毛澤東他老人家曾經說過:《水滸》這本書好,好就好在它是一本反面教材,讓我們看清了投降派的真面目……在外人眼里,我大抵算得上是一位挺優(yōu)秀的老板,在我眼里自己并不是一名嚴格意義上的企業(yè)家,因而自認沒有資格撰寫自傳;我只是一名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失敗的商人,因而有資格寫就一部痛定思痛的反面教材,在警示自己的同時,也昭示于別人。我不是業(yè)界理論家,因而難有條理清晰、波瀾壯闊的生花妙筆;我只是一名乘著沖鋒舟欲罷不能的商海戰(zhàn)士,因而可以直截了當?shù)叵蛉藗冎更c我遍體的彈孔和傷痕。舊傷重提是痛苦的,揭開傷疤更是切膚之痛。但對于一名依然向往進步的人來說,痛苦正孕育著快樂。我愿意更多的人分擔我的痛苦,并與他們同享進步的快樂。感謝礦泉壺市場的大起大落給我?guī)淼纳毯3粮?,它使我從輝煌跌回平凡,重新找回曾丟棄在商戰(zhàn)戰(zhàn)場的良知,因而有機會撣去身上的浮躁,擦去臉上的偽善,抹去內心的狂傲,并靜靜地尋求這一切的根源。我是誰?俗話說三歲看大,五歲看老。我比別的孩子早熟十年,十三歲被錯劃成現(xiàn)行反革命。那是一九六九年國慶之后,還在湘西隆回縣讀小學的我,面對刊有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檢閱“紅衛(wèi)兵”大幅照片的《人民日報》一臉迷惑:為什么作文那么難寫,而報紙卻每天都寫得滿滿當當呢?后來我好像終于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便對別人說:“原來報紙沒有東西可寫的時候,就用大照片湊?!眰ゴ箢I袖的照片怎么會是湊數(shù)的呢?于是便有人去告發(fā),加之我出身工商業(yè)主兼地主家庭,糊里糊涂就當上了現(xiàn)行反革命,并被驅逐出校門。第二年家人盡遭遣返,面對這群面黃饑瘦的老老少少,農村老家基層組織堅拒不收,主要是怕我們再分村里人的口糧。全家人頓成浮萍飄零。于是我父親將縣城家里臨街大門上鎖,造成人去屋空的假象,家人則每日如地下黨般從后門謹慎進出。那年,我開始晚上在縣電影院門口賣瓜子。那時的瓜子幾分錢一竹筒。為掙幾個小錢我特制外徑大、內徑小、內節(jié)較高、容量較小的竹筒牟利。白天則擺一小攤替人修鎖配鑰匙、補鍋補盆,反正什么都干,以此養(yǎng)活全家老小。為坑人牟利,我先天的小聰明從那時起便派上了用場,且對未來產生了連續(xù)性的影響。十六歲,我自己設計并打造機床,創(chuàng)辦拉絲廠。十八歲,我隨后來被譽為“水稻之父”的袁隆平教授一起在廣西搞雜交水稻育種。二十歲創(chuàng)辦街道塑料廠,使其成為省定點企業(yè)。一十三歲兼職做律師。二十五歲販運蜜桔,坑人反被人坑。二十六歲放高利貸并倒賣黃金。二十七歲起至今搞科技發(fā)明獲三十多項專利。三十歲從湖南老家北上京城與張立民、何魯敏合作創(chuàng)辦“亞都建筑設備制品研究所”。三十二歲創(chuàng)辦青島亞都科技公司及萌芽中的塑鋼門窗企業(yè)。三十四歲創(chuàng)辦“百龍綠色科技所”并引發(fā)中國第一商戰(zhàn)“礦泉壺大戰(zhàn)”。三十九歲隨礦泉壺一道被人遺棄。四十歲全力以赴經營塑鋼門窗產業(yè)。歷史就像一面鏡子,一段隱隱作痛的經歷折射出躁動不安的靈魂。它遠非精彩,卻充滿深意,表明一個人要跨躍自己的局限是何等艱難。人格的完善,也許僅靠歲月年輪是不夠的,成年人依舊會重犯兒時的錯誤,所不同的是付出的代價將更慘重。所以我將檢討自己的過去,尋出深藏于靈魂深處的元兇,并用反思的利矛刺穿我狡辯的厚盾,希望看到真正的鮮血。這本書在某種意義上說將是一本反面教材,但我不會因此而惶惑——壯士斷腕方顯英雄本色。也許今日的反思依舊會被明天否定,這不可怕,那時我的胸懷定將更廣闊— 失去的將是靈魂和道義上的枷鎖,而得到的卻是一個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