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中的落落野花它們像三月的和風,吹拂過曾經甜醉的記憶。::題記深冬的北京氣候干燥而寒冷,我穿著相形之下有些單薄的長款大衣踽踽獨行在廣院的校園里.廣院的校園很小,我這么說可能讓無數(shù)一直對它向往到著迷的孩子大失所望.然而事實的確如此.很小很小的校園分成南北兩院,步行如果勻速的話20分鐘應該能夠搞定.建筑很陳舊,全國聞名的播音系系樓只有兩層,漆成灰色的顏色,許多人調侃說它"看上去還沒一個公共廁所氣派".可是這樣的校園在我們那些學攝影的校友手里一拍就很有感覺,藝術氣息濃得不是要溢出來而是要發(fā)生爆炸.這就是我的大學,這就是我的生活.高三或者更早的時候我開始在心底描繪自己未來的大學.它應該有寬廣的校園,成片的草坪,漂亮的女生和白發(fā)的先生.應該有深不可測的圖書館,應該有用單車載著女孩子的男孩子,應該有浪漫又朦朧的情事......可是這里沒有,這里統(tǒng)統(tǒng)沒有.這里有的是許多美麗逼人的女孩和帥氣逼人的男孩,可是女孩和男孩之間的故事一點也不浪漫朦朧.他們用接近光速的速度戀愛,又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分手.他們的愛情簡單而直接,他們的情事清晰又平淡.我常常面對著這些開始追問,一直以來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喜歡北京的風.這是我能夠從中嗅出北京王氣的東西.北京的風是冷的,硬的,粗線條的.有風的日子我喜歡穿下擺開得如同馬蹄蓮那樣的裙子,迎著獵獵的風裙裾飄飄.那些裙子,它們有好看的花紋和形狀.有一條是我所鐘愛的,酒紅色氤氳了一片,上面開著曖昧斑駁的花朵.我至今無法解釋為什么自己會對裙子有那樣強烈的迷戀.我想起高中的時候有一年冬天自己買了一條很淡雅有蝴蝶結的粉色中裙穿去學校,結果被班主任老師批評,理由是"著奇裝異服".當時我在極度的委屈中想,我要快快考上大學,然后就可以隨心所欲的穿我喜歡的好看的裙子了.可是現(xiàn)在我真的考上了很好的大學,可以憑自己的興趣隨意地穿裙子了,為什么我再沒有高中時候穿上裙子那般開心了呢?高中的時候日子很單調.我所在的一中是我們市最好的中學,是省重點.省重點里的孩子們聽話而堅韌,不言不語地忍受著日復一日的單調無聊.我們沒有春游沒有看電影沒有放松之說.很多女孩子為了節(jié)省時間忍痛剪掉蓄了很多年的長發(fā).男孩子們放棄了最最鐘愛的足球.那時候我們做很多的模擬卷,在殫精竭慮中一點一點虔誠地期許自己的未來.我想起那時候班上的一個女孩子,她總是很認真地把老師上課講的內容歸納成非常整齊的筆記,努力地做老師布置的每一套題,然而總是在考試的時候拿不到很好的分數(shù).我記得無數(shù)次她在模考成績發(fā)下來以后痛哭,然后追問為什么她的付出得不到相應的回報.她讓我明白了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于是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很悲哀.但是每每回憶起來,我都覺得那三年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段時光.有時候我會翻看自己悉心保存下來的高中時代的英語筆記,詳細清晰得可以出版.我會笑起來:它們見證了我的一段拼搏.還有那些成績或高或低的卷子.其中有一張政治卷子,上面批著60分.我記起當時發(fā)下它時我的震驚與恐慌.可是很快當我得知這個成績在全年級依然排在前三時我開始哭笑不得:學校常常組織一些很難的考試,出奇難無比的卷子給我們做.所以我們時常自嘲說"我們是被打擊大的".那是一段多么鮮活多么生動的歲月.小可打電話來,用俄語向我問好.我在大笑地同時感到了一絲悲哀:這個立志學法律的男孩終于在高考面前低頭進了他以前從沒考慮過的俄語系.就像我,從前一直夢想自己能在一所南方的大學里念中文系.夢想與現(xiàn)實的距離真的是很大很大呀,又有幾個人能做到不在現(xiàn)實面前屈服呢?小可是我的初中同班,很鐵很鐵的死黨.那時候他是我學習上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初二那年我們到郊外去看流星雨,小可說那是他中學時代最最美好的回憶.多年以后我問他,當時流星劃過天際的一剎那你許的是什么愿,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認真地告訴我,讓我身邊的每一個朋友都幸福,平安,我們永遠不要分開.我們永遠不要分開.這曾經也是我的期望.然而現(xiàn)實的情況是:我在北京,小可在開封,apple在呼和浩特,斐在長沙,crazy在武漢.地圖上如此遙遠的五個點.從前在中學里面念書的時候學到過很多唐詩,"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那時候我們笑那些唐朝的老頭子酸腐矯情.現(xiàn)在我卻怕讀到這樣的詩句.有的時候我攥著話筒突然就一陣沉默.電話那頭的朋友會問我干嘛不說話,我總是說"不知道說什么好".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讓我在很短很短的時間里說出我最想對他們說的話.高中的最后一個暑假,天氣異常炎熱.校園里的紫藤花開得異常繁盛.我和嘉琦常常買了冰淇淋來在紫藤花下吃.那一種冰淇淋現(xiàn)在我已經忘記它的牌子了.只記得是巧克力蛋筒,脆而香甜,是很受學生歡迎的一款.我們喜歡把它作為賭注,輸?shù)囊环揭堏A的一方吃.那是我們在高三還擁有的小小樂趣.那時候還有一個樂趣就是,我們疊很多很多的紙飛機在教室里面擲來擲去,機翼上寫著很溫情或是很幽默的言語.通常我是經常被擲到的,因為坐在教室正中的緣故.有一只斷了一只翅膀的飛機,我依然記得它殘余的那只翅膀上寫著:"無論遠方有多遠,無論前路有多長,我都會與你一同風雨兼程."沒有署名,但是我很感動。大學里面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我呆在寢室里足不出戶.他們說王府井搞了人工降雪,還有很多地方在放煙火.我馬上想起2003年的春節(jié),我所在小城燃放起了絢麗的煙火.我和小可去看.小可推著他破破的自行車,一面仰望天空一面對我述說他未來十年的構想.那一晚的夜風清冷而平和,城市上空的煙火漸次綻放然后交融在一起,竟然成為一種有些血腥的顏色.我的MP3里反復地放著王菲的《流年》:"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那個時候我很想問小可究竟一場輪回是什么樣子的呢,可我終究沒有問出來.我想我永遠都記得那晚的夜空那晚的煙火,小可清澈的眼睛,周圍暖然的人們和身旁的小幸福,那是我無窮無盡的懷念,那是時光深處的溫暖,那是記憶角落的揚花,那是難以言說的眷戀.我喜歡《B小調雨后》里的兩句歌詞"西風老樹下人家,池塘邊落落野花",我覺得我的回憶我的愛戀我的懷念就像這池塘邊落落野花,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卷入歲月的流波中去了.而那一泓清流,我想我不會刻意地伸手去掬,也許它們將要流向的地方,有我更美麗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