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研究是在解志熙的中國唯美-頹廢主義文學思潮研究和我的海派小說研究之間,找到了她的切入點。她有嚴家炎先生做指導,很容易找準方向。于是,她提出了今后的海派研究再也忽視不得的(不等于不能跨越)新的東西:第一,系統(tǒng)地發(fā)現了新感覺派諸作家30年代參與“軟性電影和硬性電影之爭”的大量材料。由于電影在30年代作為新興藝術的特殊位置,而劉吶鷗、穆時英對此的參與比我們原來預想的要深得多,這批資料挖掘出來顯得十分重要。從軟硬電影之爭,引出西方現代化過程中的兩種現代性(在19世紀中葉分裂)及其同時表現在中國海派身上的結論,是大有深味的。第二,也因此,有了比較完整地梳理海派(主要是新感覺派)文學理論觀念的可能。一個文學流派的文學思想自然可以經過對它們作品的過濾,折射出來。作家的宣言自然也不能等同于他的藝術實踐。但是,如果既有代表作品,又有藝術主張可以兩相參照,豈不是會更容易地走近他們嗎?過去由于資料匱乏,孔另境所編《現代作家書簡》一書所收的施蟄存、戴望舒、穆時英、葉靈鳳、劉吶鷗互相來往的幾封信件,曾經讓我們如得了寶貝似的,反復引用。如今李今依靠這一批新發(fā)現的材料來言說海派思想,可做到游刃有余。第三,探尋了海派的文化淵源,明確指認海派與西方19世紀中葉以后的頹廢-唯美派千絲萬縷的關聯。海派的“文化淵源”與“精神特征’’是《海派小說與現代都市文化(精)》的兩大立論支柱,而李今對前者的闡釋顯然更突出些。由頹廢-唯美派連類提出的唯美派頹廢觀和馬克思主義頹廢觀在新感覺派身上的并置問題,進而對頹廢女性形象和意象的深入發(fā)揮,是《海派小說與現代都市文化(精)》中的精彩段落。第四,對施蟄存、穆時英、張愛玲、予且四人的細讀。這能見功夫。如把《白金的女體塑像》和新發(fā)現的該篇小說初刊本《謝醫(yī)師的瘋癥》的詳加對照,如施蟄存的幾篇歷史小說的文本分析,如仔細辨析張愛玲多部小說中消解價值神話的寫作策略等,都頗富于啟發(f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