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目錄她走在理想之途[代序]末代薩滿那拉提絲綢結撈玉馕流淚的胡楊高山塔吉克石頭城裸記喀什老城買罪者讓木頭歌唱的人英吉沙小刀我心仿佛阿艾石窟懸想昭怙厘寺克孜爾千佛洞古渡巴扎吐峪溝斷面驛途的村莊重返底坎爾康家石門子巖畫記錄烽燧塔里木河一聲憂郁的詠嘆不歸的錫伯人三座清真寺后記書摘兩匹馬,一前一后走在幽昧的深谷。谷頂叢生的灌木遮天蔽日,怪石遍布谷底,長滿了厚厚的苔蘚,散發(fā)出潮氣。這條哈薩克人放牧時經由的間道平時很少有人走過,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空空蕩蕩、冷冷清清。86歲的薩滿師熱素力像一個獨行俠催馬趕路,似乎忘掉了我的存在,也許,他從馬足勻實的踢噠聲感應我跟在身后。這條博格達峰北麓的谷地,是地質第四紀冰川活動形成的冰槽谷。蘊藏著巨大能量的流動冰川倚勢蜿蜒于山地之間,并將巨大的山石遺失在狹窄的谷道。大自然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了這條谷道,但卻忘記了清除路上的積石。哈薩克牧民春天的時候將羊群趕到山里,按時令推算,他們已經轉場到了夏牧場。路過春牧場的時候,熱素力還特意地觀察了山地間的草情,今年是個干旱的年份,牧羊人轉場的時間要比常年提前了半個多月。山里的草場極為分散,雖然草場并不歸屬每個牧民,但每片草場的使用卻早己約定俗成。我們到達的草場是半山圍起來的…片洼地,這片草場叫羊泉,據(jù)說,是牧羊人轉場路途中歇腳的草場。山澗有一條溪流,雪水在草地中央匯聚出5平方米左右的水泡子??赡芎芫脹]有降雨,坡上的草已經枯萎,露出了一塊塊褐色的焦土。我不知道薩滿師熱素力能否將這片草場回黃轉綠,氈房里病魔纏身的一位阿帕(哈薩克語:母親)能否康復,但熱素力正是為此而來的,兩戶牧羊人家看到熱素力就像見到救星一樣,簇擁他走進氈房。按照哈薩克族古老的傳統(tǒng),草原上的薩滿師是一種神職,孤獨徜徉在草原帳落之間,在薩遺師看來,具有超人的智慧和力量才敢行走孤獨。薩滿師的授業(yè)大都是口傳心授,只有極少的薩滿師是子承父業(yè)式的嫡傳,但無論哪一種傳授方式都要經過特定儀式的認可。薩滿師無疑是部族人群中的“個類”,只有那些悟性極高,且具有膽識的少年才可能培養(yǎng)成為薩滿師。在薩滿師的身上兼有人和神的雙重身份,這種介于人神之間的身份帶有原始宗教的神秘性。薩滿師一生都在為冥冥中的神所驅使,薩滿師在神界和眾生問都有自己的位置。不過,人群中他是坐立的,而在神那邊是跪匐著的姿勢;薩滿師的人格形象完全被雙重的身份重新塑造,在部族人的心目中,薩滿師是神的智慧和力量的化身;最起碼,他是溝通人和神的橋梁,人們可以通過這座橋梁走到精神彼岸,受到神的庇佑。薩滿師熱素力像坡頂上的一塊石頭,面朝東方,迎候夏日的清暉。那是一種古老的祈禱儀式,太陽是原始宗教的起源,薩滿教早期崇拜自然物,承認世界實體的存在。但這個精神支配行為的神職漸漸脫離了原始宗教,薩滿師崇拜的已不再是自然界中的日月,而是將自然現(xiàn)象予以神秘化,變成超自然力附在自己的身上。誰也不知道熱素力的內心有多少承天接地的東西,他究竟和空中的神有何接觸;天高,山高,他老邁的身軀已經不能隨心前往了。非物質性的精神世界和客觀事物的存在,讓薩滿師陷入無法排解的痛苦。在太陽、月亮、山河、動物、植物都未被精神神化之前,對物質世界的憧憬薩滿師也曾經有過。而一旦將自然物賦予神的色彩,人世的一切便混淆模糊,最終墜入不可知怪圈。但原始性認識的不可知,尚保留合理的成分,一個謹慎的薩滿,他的一生都是在精神上和肉體上走鋼絲的人。P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