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代宗師朱東潤先生(一八九六——一九八八)誕辰一一○周年之際,紀念先生的文集編輯成書,陳尚君、駱玉明學兄及朱師孫女邦薇君囑為作序,因不揣愚陋,謹獻芻言,佇候明教。回首往事,我于一九五六年考入復旦大學作朱先生為導師的研究生,一九五九年留校任教后仍一直受先生指導,前后歷三十余年,深刻感受到先生道德之崇高、人格之偉岸、學識之博大精深。先生熱愛民族傳統(tǒng)文化而具有強烈現(xiàn)代意識,并十分重視借鑒外國長處,屢屢強調研治文史當須“一條龍”,意即從先秦貫串到現(xiàn)當代。其早歲所著《中國文學批評史大綱》,內容以人為本,詩文批評外兼及詞論與戲曲小說批評,有力突破舊有文學觀念框架;對《詩經》、《左傳》、《史記》、《漢書》等專書研究,戛戛獨造,成一家之言;《張居正大傳》、《陸游傳》、《陳子龍及其時代》等系列傳記文學巨著與人物專論,以不朽之文寫不朽之人,既突出傳主個性特征,并展現(xiàn)其所處整個時代風貌,開拓文壇新境界。凡此皆文史結合,理論與創(chuàng)作實踐結合,科學方法與感情傾注結合,中外古今之學相結合,示后學以典范。先生長于詩歌,兼擅各體書法,雄渾磅礴,與其人之性格、學風一致。自顧不敏,有幸長期承蒙先生殷勤教誨并寄厚望,令我銘感無已;而對先生崢嶸浩瀚的學養(yǎng),實未能希冀于萬一。故常懷高山仰止之思,每重溫先生遺著而不禁泫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