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神燈的詛咒

前言
　　在多姿多彩的不可能犯罪推理小說中，“人間蒸發(fā)”可謂頗引人注目的一個類型。密室案件多半讓兇手從密閉空間內(nèi)消失；而“人間蒸發(fā)”則更加玄妙，徑直讓受害人在封閉環(huán)境里不翼而飛、生死未卜。如果說這種推理小說好比舞臺上的一場“大變活人”，那么作者自然就堪稱于眾目睽睽下導演這幕奇景的魔術(shù)師了。
　　在卡爾前后，不少推理作家均有涉足該類型小說的創(chuàng)作。1892年，H．格林霍克.史密斯的短篇《羅杰.卡博案件》，描述一個人從山路上消失隨后卻陳尸他處的案情。美國推理小說教母安娜.凱瑟琳.格林于1894年發(fā)表的《亨德小姐：不可思議的謎團》是最早的不可能犯罪長篇之一，故事核心是一個女人的離奇消失同樣的題材必然會讓希區(qū)柯克的擁躉們念叨起那部《車輪滾滾》，它改編于埃塞爾.琳娜.懷特的《小姐不見了》(1936年)，巧妙融合了古典詭計和心理懸疑。1933年那部謎團為人從游泳池消失的《龍之殺人事件》，對當時創(chuàng)作力已大不如前的S．S．范達因來說，算得上是晚期作品中相對引人注目的亮點(雖然其解答并不出色)。1949年，克萊頓.勞森的短篇《人間蒸發(fā)》以極高妙的技巧，玩了一次從被監(jiān)視的電話亭中消失的戲法，將不可能消失類型的作品推到巔峰，乃至后來人們總愛用這個書名來概括這一類小說。
　　在更多的作品里，不可能消失的主體從人拓展到物。1908年雅克.福翠爾的《幻影汽車》以及喬爾.湯斯利.羅杰斯1946年的《紅色右手》，都公然令一輛汽車消失于一段兩頭均有人看守的公路上。埃勒里.奎因更為大膽，先是在《上帝之燈》中憑空搬走一座房子，繼而在《七月的雪球》中從空氣里蒸發(fā)了一列火車。愛掉書袋的愛德蒙.克里斯賓不甘示弱．1948年他在《玩具店不見了》的開頭讓一間活生生的玩具店一夜之間無影無蹤。古典推理最后一位大師愛德華.霍克筆下的超級大盜尼克.維爾維特更是個中高手．偷走一屋子家具、一整個游泳池的水都不在話下。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作為不可能犯罪推理小說大師，卡爾自然不會放棄嘗試這一題材的機會。1945年、1946年，他接連創(chuàng)作了《青銅神燈的詛咒》與《我的前妻們》，兩本書的偵探都是H．M．。在前一本當中，女主角在眾目睽睽之下步入大宅，屋外有人注視，屋里有人等候但她就這樣銷聲匿跡了；在后一本書里，連環(huán)殺手接連殺害幾名女性，尸體卻無一例外隱遁于無形，即便在屋外有警察值守時也不例外。
　　平心而論，卡爾在這兩部作品中設(shè)計的詭計手法，并未達到他個人的最高創(chuàng)作水準，《青銅神燈的詛咒》沿襲了古典推理的典型路線，對于熟讀推理小說的資深讀者而言，真相多半不難勘破。然而這部作品更令人稱道的是卡爾架設(shè)情節(jié)和安插伏筆的高明技法，將推理的諸多緊要環(huán)節(jié)分散穿插到案發(fā)前后的細節(jié)之中，絲毫不留生硬的痕跡；加之故事情節(jié)曲折跌宕、引人入勝，便更能吸引讀者一氣讀到底。這也正是古典推理黃金時期較此前的作家作品最大進展所在篇幅上從情節(jié)簡練的短篇演進到結(jié)構(gòu)復雜的長篇，懸念設(shè)置上從單純的“兇手是誰”、“犯罪手法為何”拓展到將詭計與整體劇情融為一體的全面布局。二戰(zhàn)結(jié)束前后的幾年是卡爾創(chuàng)作生涯中最后一個高峰，與古典推理黃金時代三大家中另兩位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的創(chuàng)作軌跡相仿，卡爾后期作品在詭計方面已不如1930年代的《三口棺材》等杰作那么驚艷奪目，但情節(jié)的圓熟豐滿程度則猶有過之。
　　卡爾素來喜愛并且也擅長在作品中加入歷史和傳說的元素，且不論他創(chuàng)作的那些歷史推理小說，僅就菲爾博士和H．M．兩大系列而論，便有《女巫角》、《三口棺材》、《歪曲的樞紐》、《燃燒的法庭》、《紅寡婦血案》等典范。這些作品或涉及陰森可怖的奇聞怪談，或援引波詭云譎的史海斷章，無一不為作品平添一層懸疑難測的面紗。但卡爾篤信一切怪異元素必有合理解答，雖然對神鬼之事興趣頗深，但卻堅持以合情合理而非超自然的方式解釋(不過也有一次例外)。在他的筆下，種種詭奇謎團的背后，真正的主宰并非怪力亂神，而是具備現(xiàn)實可操作性的機巧手法，以及更加深不可測的人心。
　　古埃及法老陵墓的詛咒之謎，歷經(jīng)各種媒體的渲染，儼然躋身于二十世紀最神秘莫測的若干朵疑云之一，迄今科學界也未就此得出一個被廣為接受的結(jié)論。《青銅神燈的詛咒》的故事主體設(shè)定在一座森嚴巍然的哥特式宅邸，而案情發(fā)端則始于古埃及考古探險中出土的青銅神燈，英倫三島與尼羅河畔兩種迥然相異的古老風味交織于一處，搭配上流暢起伏的推理情節(jié)，以及幾位刻畫得相當生動的人物，便成為一本雖難稱一代經(jīng)典卻也可忝列一時佳作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