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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批注周易(插圖本)

名家批注周易(插圖本)

定 價:¥20.00

作 者: (唐)孔穎達 等注疏
出版社: 萬卷出版公司
叢編項: 家藏四庫系列
標 簽: 中國古代哲學

ISBN: 9787807594611 出版時間: 2008-12-01 包裝: 平裝
開本: 16開 頁數(shù): 354 字數(shù):  

內(nèi)容簡介

  《名家批注周易(插圖本)》是《家藏四庫》叢書中的一本,《四庫全書》編定于清乾隆四十三年,共收中華典籍3461種。如此浩瀚典籍僅分經(jīng)(儒家經(jīng)典)、史(各類史書)、子(百家著述)、集(名家詩文)四類。其后《四庫》之名既具有中華經(jīng)典集成的寓意,同時也具有古代圖書分類的含義。進入二十一世紀,中華經(jīng)典所蘊含的智慧,越來越為世人矚目。叢書策劃者為了消除今人閱讀古代文言經(jīng)典的艱澀,力求使用時人容易讀懂的版畫圖示和讀解心得的方式,讓讀者充分汲取古人成功的養(yǎng)分,使圣賢的智慧真正進入尋常百姓家。所以叢書得名《家藏四庫》。

作者簡介

  孔穎達,字沖遠,冀州衡水(今屬河北)人?!杜f唐書》《新唐書》俱有傳。北周武帝建德六年(574)生于一個世代書香的仕宦之家。曾祖孔靈龜,官拜北魏國子博士;祖父名碩,為北魏南臺治書侍御史。他為官正直,頭戴飾懈豸(神羊)的法官帽子,威重嚴明,“權豪為之屏蹤”,“風俗以之肅清”。父孔安,北齊青州法曹參軍,執(zhí)法公平,志在寬簡。這確實是一個有地位、有名聲的富貴之家。但與南北朝的膏粱世胄不學無術異趣,孔穎達并無半點紈绔子弟的習氣,也不希冀憑藉父輩的門前步入官場。 孔穎達的幼年時代正是南北朝對峙時期。他出生于北周時期,政教清明,局勢穩(wěn)定。一些較開明和有遠見的士大夫,在魏晉以來門資恩蔭的驚夢之余,開始重視教育。如當時自南朝進入北朝的名士名宦顏之推,即告誡子孫:“積財千萬,不如薄技在身。技之易習而可貴者無過讀書也。”仕宦之族,縉紳之家,相率督課子孫,教以儒業(yè)。于是,在這個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國度里,居然儒雅重文之風,不讓衣冠文物薈萃的江南王朝??追f達出身于有文化教養(yǎng)的家庭,又趕上這樣一個重教育興文化的時代,可謂兼得天時與地利。他聰明穎悟,自幼便耳濡目染以禮樂為特征的儒家文化。公元581年,孔穎達8歲,北周外戚、權臣楊堅取代北周,建立隋朝,是為文帝。隋文帝初年頗重儒術,“超抉奇雋,厚賞諸儒”,自京師達于四方,大興學校,廣置生徒。“齊魯趙魏,學者尤多,負笈追師,不遠千里,講誦之聲,道路不絕”,被史書稱為:“中州儒雅之盛,自漢魏以來,一時而已!”孔穎達也在這個時候走上了正規(guī)學習的軌道。史稱他“八歲就學,日誦千余言”,悟性特佳。還在少年時代,孔穎這便明悉了服虔所注《左傳》,鄭玄所注《尚書》《禮記》,所箋《毛詩》,王弼注《周易》;于儒經(jīng)之外,還旁及諸子,兼善歷算之學;更長于屬文,彬彬焉儼然一少年老成之儒士矣! 少年時代,孔穎達曾師從當代大儒劉焯為學。劉焯字士元,信都昌亭人,與孔穎達同郡。劉焯聰敏沈深,學通五經(jīng)及諸家注解,并對《九章算術》《周髀算經(jīng)》以及天文推步,測量山海之術,有精到的研究,著作有《五經(jīng)述議》,見解獨到,多所創(chuàng)見。論者以為數(shù)百年以來,博學通儒,沒有比他更好的了。與當時另一位博學宏儒劉炫,同稱“二劉”。當時儒學南北分裂,經(jīng)籍散亡,學者求師無門,一些精通漢師家法的老師宿儒,如徐道明、熊安生之徒,早已謝世,于是,“二劉”便出類拔萃,秀出其間,遂為后生鉆仰之名師?!疤煜旅搴筮M,質(zhì)疑受業(yè),不遠千里而至者,不可勝數(shù)”(《隋書·儒林傳》)孔穎達就是這千里負笈的佼佼者。但是,劉焯性情孤傲,懷抱不廣,不僅吝于財貨,責求束修,而且恃才傲物,凌辱諸生??追f達初來,很受劉焯輕視,并不以禮相待。但一經(jīng)穎達向他執(zhí)經(jīng)問難、發(fā)表意見,劉焯見其答難問對,出人意表,能發(fā)人之所未發(fā),乃翻然改容,刮目相看??追f達在名師門下兢兢事學,虛心求教,在從前所學的諸經(jīng)注解外,百丈竿頭更進一尺,《左傳》于服注外又通社預集解,《尚書》于鄭注外再通孔安國傳(即偽孔傳),為后來他勝任《五經(jīng)正義》的編纂工作墊下了豐厚的學植。學成業(yè)就,劉焯欲留穎達同館共授,切磋學問,穎達謝絕了明師的好意,滿載而歸,下帷教授。其時他僅20余歲。公元604年,隋煬帝楊廣即位,改元大業(yè)。隋文帝晚年“不悅儒術,專尚刑名” (同上),關閉天下學校,唯留中央國子學一所,生員72人,于是欣欣向榮的儒教事業(yè),一朝又復歸萎縮。煬帝即位后,為了籠絡人心,粉飾太平,又兼生性喜愛文學經(jīng)籍,于是再開學校,重興儒業(yè),“征辟儒生,遠近畢至”(《隋書·儒林傳》)。孔穎達應時而出,應舉明經(jīng),對策高第,授任河內(nèi)郡學博士。大業(yè)年間,隋煬帝廣征天下宿儒,集中于洛陽,由門下省主持,仿當年漢宣帝石渠議經(jīng)、漢章帝白虎論禮之故事,下令在洛陽舉行大規(guī)模的儒學討論大會。孔穎達以明經(jīng)高第參加了這一盛會。 為響應皇帝明詔,經(jīng)明行修之士、方步矩領之徒,從四面八方云集洛陽,以文會友,研經(jīng)討古,為統(tǒng)一的隋朝政權添上教化大興的濃墨重彩。時承文帝廢學之后,老師宿儒,若陸德明、魯世達、劉焯、劉炫之徒,都應時而出,登壇執(zhí)經(jīng),各窮懸河之辯;論難問對,共研先圣之理??追f達少年老成,英才秀發(fā),斬關奪將,舌戰(zhàn)群儒。門下省納言(侍中)楊達評第高下,以穎達為最,奏之皇帝。煬帝以孔穎達為太學助教,陸德明為國子助教。其時穎達年方32歲,是應詔諸儒最年少的大師。被他擊敗的“先輩宿儒”都心懷羞恥,憤憤不平,暗中派遣刺客欲加害穎達,幸得禮部尚書、愛才思賢的楊玄感出面保護,將孔穎達藏于府中,才使少年才子幸免于難??追f達憑著自己的淵博學識終于進入國家中央的教育和學術機構,在更好的環(huán)境、更高的層次上進行經(jīng)學研究工作。 二、十八學士登瀛州 五經(jīng)正義傳典型 隋末天下大亂,孔穎達避難于虎牢(在今河南滎陽)。李淵建國,海內(nèi)一統(tǒng)。李世民因創(chuàng)業(yè)征戰(zhàn)之功,特授天策上將、領司徒、封秦王。他悅禮敦詩,愛才若渴,開府治事,形同小朝廷。唐高祖武德四年(621),李世民在解鞍歇馬之后,愛尚儒教,屬意文學,特設文學館,招攬?zhí)煜挛氖浚瑸橹螄教煜聝淙瞬?。文學館位于宮城之西,地靜景幽,無車馬之喧;典籍充棟,有蘭臺之盛。這年十月,孔穎達等18人同日被授為文學館學士,號稱“十八學士”。十八學士都是當時經(jīng)學通明、文彩飛揚的優(yōu)秀人物,杜如晦、房玄齡甚至是李世民的心腹謀臣。李世民給他們優(yōu)以尊禮,予以厚祿,入閣諸君,皆享用五品珍膳。還令大畫家間立本為諸名士寫真,大文豪褚亮題寫真贊,高懸于凌煙之閣,深藏于禁中秘府。十八學士三班值閣,李世民每當軍國事罷,進謁歸休,常引見學士,與他們討論墳籍,商略前載。儒雅之風,曠古稀有;親近之恩,百代罕及。因此時人稱之“登瀛州”。武德九年(626),玄武門之變,李世民殺李建成、李元吉,立為太子,秦府官屬皆有封贈,十八學士也加官進爵,杜如晦為太子左庶子,房玄齡為右庶子,虞世南為中舍人,褚亮為舍人,姚思廉為洗馬,孔穎達則擢授國子博士,成為全國最高學府的高級教官。公元627年即位后的李世民改元貞觀,論功行賞,孔穎達以儒業(yè)受封曲阜縣男,轉(zhuǎn)任給事中。給事中乃門下省要職,掌封駁政令,議論得失,穎達隨侍皇帝左右,倍見親信。屢遷國子司業(yè),祭酒,掌管一國教育。唐太宗對孔穎達寄以厚望,將儲君的教育委與他,任他為太子右庶子,與左庶子于志寧一道,共同掌教太子李承乾。孔穎達兢兢業(yè)業(yè),克盡職守,無奈太子承乾愛好聲色,漫游無度,足智飾非,不聽勸教;又因大宗偏愛魏王李泰,釀成嫡庶相爭之禍。承乾被廢后,其他東宮屬官多被黜退,唯孔穎達、于志寧等由于平時對承乾犯顏直諫,盡心盡職,太宗于是對他們卻獎賞有加,信任如故。 作為當年秦王親信的幾個文臣之一,孔穎達在后來的政治生活中,不像房杜諸人,功業(yè)卓著,位至公卿。他在太宗朝的主要貢獻不在于政治,而是在文化事業(yè)。他學識淵博,文采出眾,每遇朝廷議論禮歷、商榷經(jīng)義,他常發(fā)高論,多被采納。他曾與魏征、顏師古等修訂《隋書》,有“良史”之稱,被加位散騎常侍;又修訂五禮,進爵為子。貞觀十四年(640),孔穎達為國子祭酒,太宗親臨國學,舉行祭祀先圣孔子的釋奠大禮。會上,群儒執(zhí)經(jīng)宣義,孔穎達主講《孝經(jīng)》,他聲若洪鐘,口如懸河,義理分明。太宗令群儒發(fā)難辯駁,孔穎達“金湯易固,樓雉難攻”;排難解紛,令眾儒師大為折服。太宗手詔褒之曰:“洪鐘待扣,扣無不應;幽谷發(fā)響,聲無不答?!加恐槿?,情抽蕙蘭。關西孔子,更起乎方今;濟南伏生,重興于茲時!”稱贊他為“關西孔子”、西漢伏生,與先圣先師并輝齊明。 孔穎達在經(jīng)學上的最大成就是奉詔編纂《五經(jīng)正義》,為經(jīng)學的統(tǒng)一和漢學的總結做出卓越貢獻。如前所說,中國儒學從西漢開始便流派眾多,師說不一。當時《詩》分齊、魯、韓三家,《書》分歐陽、大小夏侯,《禮》有《儀禮》、《禮記》,其中《禮記》分大小戴,《易》分施、孟、梁邱、京,《春秋》既分公、谷二傳,公羊又有顏、嚴之學。經(jīng)學史上稱這些分歧為“師法”。后來經(jīng)師又在師法的旗號下更生異說,于是又分出“家法”,再由家法中分出各種專家之說。就像樹干分枝,校又分枝,枝葉繁茂,漸失根本,經(jīng)義難明。故有“學徒勞而少功,后生疑而莫正之嘆”。后來古文暢興,糾葛更生?!对姟酚忻珎髋c齊魯韓爭雄,《易》有高費與施孟爭勝,《春秋》有左傳異軍突起,《禮》又出現(xiàn)《周禮》與分高低,《書》又得壁中古文十六篇。其間經(jīng)本有無,卷國殘全。文字今古,師說歧異,種種分歧,更擾得經(jīng)學講壇迷霧重重。企圖解決經(jīng)學分歧的統(tǒng)一工作,孔穎達以前共有三次,一是西漢宣帝有石渠閣大會,二是東漢章帝有白虎觀之議,三是東漢末鄭玄不講家法,遍注群經(jīng)。石渠閣之會,重點討論今文經(jīng)內(nèi)部師說繁粹的問題,討論結果,不僅沒有統(tǒng)一師說分歧,反而增立博士,加劇了經(jīng)學內(nèi)部異說的產(chǎn)生;白虎觀之議,重點討論今古文分歧問題,結果著為《白虎通義》,用董仲舒的天人感應加西漢讖緯迷信統(tǒng)一意識形態(tài),對古文經(jīng)說的優(yōu)秀內(nèi)容無所取正,這同樣達不到學術統(tǒng)一的目的。因此白虎觀會議后,古文經(jīng)學不僅沒有歇息,反而從者更多,成就日豐。鄭玄兼通今古文,而以古文為依歸。他起而遍注群經(jīng),雜采今古文,今古文之異才日漸消亡。但是鄭玄經(jīng)注也未臻完善,學者多攻其所短,至西晉,王肅又重注群經(jīng),與之抗衡,并借用王朝力量立為學官,遂有“鄭學”“王學”之爭。隨著南北對峙局面的形成和玄學的興起,于是又出現(xiàn)清談“玄學”與傳統(tǒng)“漢學”、博學”與“北學”的分歧。在學術風格上,南學主義理,重創(chuàng)新;北學主典實,重故訓。南朝治經(jīng)《易》尊王弼注,《尚書》用東晉出現(xiàn)的偽孔傳,《左傳》則用杜預集解;北朝,《周易》《尚書》用鄭玄注,《左傳》用眼虔注?!睹姟贰抖Y》南北同尊鄭注。此其大致。當時南北王朝并未明確將經(jīng)注定為一尊,學者誰主誰從,都是各行方便,從其所好。特別是在南北勢力交會之處,更是南學與北學混,義理與典實雜。這樣就給后生學習,經(jīng)義取正,帶來困難。這種情況在政權分離之時,倒還可以容忍,但天下統(tǒng)一之后,特別是自隋王朝設立郡國之學以養(yǎng)士,開設明經(jīng)、進士科取才以后,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經(jīng)解作教材和課試標準,勢必給教育和選舉工作帶來很多麻煩。史載隋文帝下令考試國子學生,準備擇優(yōu)錄用,可是“自正朔不一將三百年,師訓紛給無所取正”(《隋書·儒林傳》),眾博士無法評出考卷。有鑒于此,唐太宗下令孔穎達主持編纂五經(jīng)注疏定本。 同與編修之事者尚有多人,以孔穎達為其首領。在注疏編纂過程中,義例的制定,是非的考論,皆由穎達我奪。首先,孔穎達在眾多的經(jīng)書章句中,選擇一家優(yōu)秀的注釋作為標準注本,然后對經(jīng)文注文詳加疏通闡釋。 《周易》經(jīng)注,西漢的梁丘、施、高氏之學,都已亡于西晉,京氏、孟氏流于讖緯災祥,學者不傳。南北朝唯傳鄭玄、王弼易注。鄭氏講爻辰象數(shù),王氏詳玄學義理,相比之下,王注義例明備,“獨冠古今”,故孔穎達《易》用王注?!稌?jīng)》,歐陽、大小夏侯也都亡于永嘉之亂,南北朝多尊鄭注。東晉梅賾進獻《漢書·孔安國傳》,號稱古文,篇章也比鄭注為多,時人不知其偽,大行于南朝,隋代“二劉” 也研習孔傳,孔穎達初本習鄭氏《尚書》,后從劉焯傳孔義,認為“其辭富而備,其義弘而雅”(《尚書正義序》),遂定偽孔傳為圭桌?!对娊?jīng)》,齊詩亡于曹魏,魯詩亡于西晉,韓詩雖存而無傳人,唯毛詩鄭箋,獨行于世,孔穎達正義,《詩》用毛傳鄭箋。《禮》,本有《儀禮》《周禮》《禮記》三經(jīng)之別,但是《儀禮》《周禮》為制度儀文,缺乏義理,亦少文采,《禮記》則事文義理兼具,因此三禮之中獨取《禮記》,注用鄭玄?!洞呵铩罚嘤泄?、谷梁、左氏三傳,其中公谷空言說經(jīng),不及左氏事富文美,因此以《左傳》附經(jīng)??追f達歷考漢晉訓貼,大多雜取公谷,為例不純,唯西晉杜預集解,“專取丘明之傳以釋孔氏之經(jīng)”,尊經(jīng)重本,“子應乎母,以膠投漆”(《春秋左傳正義序》)。更重要的是杜氏為《左傳》總結有“五十凡例”,補充了左氏在三傳中義理貧乏之不足,與僅重文字訓詁的各家傳注不可同日而語。見解最高,體例最善,故于眾解,獨取杜氏。 《唐會要》(卷77)說:“貞觀十二年國子祭酒孔穎達撰工經(jīng)義疏170卷,名曰《義贊》,有詔改為《五經(jīng)正義》”??急緜鳎追f達貞觀六年除國子司業(yè),七年與魏征等同修《隋書》,十一年修正禮,十二年官進國子祭酒??梢姟段褰?jīng)正義》的編修是在十二年孔穎達做國子祭酒任內(nèi)。從受詔到成書,前后不過一年,文成數(shù)十萬字,為卷170,真是神速!神速!究其原因,蓋有二焉:一是得博學諸儒的通力合作。參加修《周易正義》的有顏師古、司馬才章、王恭、馬嘉運、趙乾葉、王琰、于志寧等;修《尚書正義》的有王德昭、李子云;修《毛詩正義》的有王德昭、齊威等;修《禮記正義》的有朱子奢、李善信、賈公彥、柳士宣、范義囗、張權等;修《春秋正義》的有谷那律、楊士勛、朱長才等。參修諸人都是當時儒學的第一流人材,博極群書,精通五經(jīng)。顏師古,是顏之推之后,“少傳家學,博覽群書,尤精訓詁”,曾奉太宗詔考訂五經(jīng)文字異同,撰《五經(jīng)定本》,做了經(jīng)書的文字統(tǒng)一工作;又撰《漢書》注,大重于時,至今仍是研究《漢書》最優(yōu)秀的古注。司馬才章傳家學,通五經(jīng),為國子助教;王恭精三禮,并私撰《義證》,“甚為精博”;馬嘉運兼通儒釋二教,“尤善論難”,高宗朝為國子博士,侍講殿中;谷那律淹貫群書,被褚遂良稱為“九經(jīng)庫”;朱子奢少習《左傳》,善屬文,為中書舍人;楊士勛、賈公彥都是《春秋》《禮》學專家,楊后來撰有《春秋谷梁傳疏》、賈撰《周禮》《儀禮》二疏,與《五經(jīng)正義》一并傳為千古儀則,為今傳《十三經(jīng)注疏》之一。其余諸君也都以學問官至國子、太學、四門學的博士或助教。(兩《唐書》儒林傳及本傳)孔穎達領導的《五經(jīng)正義》編纂班子,真是英才薈萃,通儒群集,難怪乎成書迅速。 原因之二,是有前人成果可供借鑒。南北朝時期,儒生依照佛教講疏的形式,對五經(jīng)作有多種義疏,孔穎達對各家義疏進行比較,選擇優(yōu)秀底本,再融會眾說、剪裁諸家,折衷以己意。善于利用前人勞動成果,有前人努力為基點,自然見效快,成功偉。這就是《五經(jīng)正義》成書快的又一個秘密。當時,《周易》,江南有義疏十余家,但都“辭尚虛玄,義多浮誕”(《周易正義序》),于是孔穎達取其合乎孔子思想,與王弼注并行不悖的說法,著為正義。《尚書》有蔡大寶、巢猗、費囗、顧彪、劉炫、劉焯《正義》,前面數(shù)人多互相因循,義理淺略,唯穎達老師“二劉” “最為詳雅”。遂依“二劉”書疏為本,而刪其狂傲和虛華?!对娊?jīng)》義疏有全緩、何胤、舒援、劉軌思、劉丑、劉焯、劉炫諸家,也是“二劉”詩疏“特為殊絕”,于是“據(jù)以為本”(《毛詩正義序》),而匡其輕狂,補其疏略?!抖Y記》有賀循、賀囗、庾蔚、崔靈思、沈重宜、皇侃、徐遵明、李業(yè)興、李寶鼎、侯聰、熊安生等疏,皇、熊二家最流行,其中皇氏最優(yōu)秀,孔穎達乃“據(jù)皇氏為本,其有不備,以熊氏補正”(《禮記正義序》)。《春秋左傳》義疏有沈文阿、蘇寬、劉炫等家,孔穎達認為:“劉炫于數(shù)君之內(nèi),實為翹楚”(《左傳正義序》),故依據(jù)劉疏,補以沈氏,若兩家俱失,則申以己見。 雖有前儒義疏可為依據(jù),但孔穎達等人利用這些材料,態(tài)度極為嚴謹,除對諸家注疏詳加審定,汰劣取優(yōu)外,對被選為底本的義疏,孔穎達也認真甄別,嚴格筆削,即使是前輩權威和自己的老師,也決不盲從。劉焯、劉炫,為孔穎達素所敬仰,他稱贊他們“并聰穎特達,文而又儒,擢秀干于一時,騁絕轡于千里,固諸儒之所揖讓,日下無雙。于其所作疏內(nèi),特為殊絕”。(《毛詩正文序》)但是他又常常指出二人恃才傲物、好非毀先賢,穿鑿附會、自立新說的毛病。如劉焯的《尚書》義疏常常故弄玄虛,求險探深,孔穎達批評他們有“非險而更為險,無義而更生義” (《尚書正義序》),就像在平緩的河流中平掀怒浪,在靜止的樹梢上更震狂飄,實在是無益的游戲,反教學者更生疑竇。劉炫的《尚書》義疏依焯疏刪繁就簡,但義理過簡,文辭太華,文勝于質(zhì),也不足以作為后生典范。劉炫的《春秋左傳》義疏,孔穎達在稱贊之余,也不忽略其一意在矜伐,性好非毀”(《春秋左傳正義序》)的敝病,以謂劉疏聰惠辯博無人可比,但是發(fā)明義理,造詣不高。對于其他各家取作底本的義疏,孔穎達也都每每指陳疵暇,各論得失。刪修筆削,“必取文證詳悉,義理精審,剪其繁蕪,撮其機要”。因此避免了官修圖書,雜而不純的毛病,保證了《五經(jīng)正義》的質(zhì)量。 《五經(jīng)正義》的編撰方法是,首先列出經(jīng)文、注文,接著串講經(jīng)文大意,然后疏通注文,說明注文之所以然。如《詩經(jīng)·周南·關雎》“窈窕叔女,君子好逑” 一句,毛傳說:“窈窕,幽閑也。淑,善;逑,匹也。言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閉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编嵐{說:“怨耦曰仇,言后妃之德和諧,則幽閉處深宮貞專之善女,能為君子和好眾妾之怨者。言皆化后妃之德,不嫉妒,謂三夫人以下?!闭x首先串講經(jīng)文說:“性行和諧者是后妃也。后妃雖悅樂君子,猶能不淫其色,退在深宮之中,不褻瀆而相慢也。后妃既有是德,又不妒嫉,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故窈窕然處幽閉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也。以后妃不妒忌,可共事夫,故育宜也?!痹偈柰珎髡f?!榜厚徽?,謂淑女所居之宮形窈窕然,故箋言幽閉深宮是也,(毛)傳知然者,以其淑女已為善稱,則窈窕宜為居處,故云幽閉,言其幽然而閑靜也。揚雄云‘善心為窕,言容為窈’者,非也。逑,匹,《爾雅·釋詁》文,孫炎云:‘相求之匹’,《詩》本作逑,《爾雅》多作仇,字異音義同也。又回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閑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者,美后妃有思賢之心,故說賢女宜求之狀?!币韵陆又质枳C鄭箋。正義有說有證,層次清楚,釋義分明,繁而有要,齊全周詳,就像老師宿儒的講義一樣。因此,于志寧稱之為“萬古之儀型,一代之標的”。正義為了說明注文,往往旁征博引古籍和前賢解說,體大思精,資料至為豐富。如上引為釋毛氏傳文,正義引用了《爾雅·釋詁》和揚雄、孫炎之說。在疏證毛傳關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解釋時,甚至引達《爾雅》釋估、釋鳥、釋水、《五經(jīng)定本》、俗本《毛詩》等文獻資料,兼及郭璞、陸機、揚雄、許慎、李巡等人之說,還參證《詩經(jīng)》江有渚、蒹葭、谷風、采蘩等篇中毛傳鄭箋的解釋,反復周致,論證詳明。人們既可以利用它來研習五經(jīng),尋求定解,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五經(jīng)正義》是教科書,是法典;在古書佚散非常嚴重的情況下,人們也可以通過它保存的漢晉經(jīng)說來窺探漢學風貌,研究兩漢以及魏晉經(jīng)學的歷史,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五經(jīng)正義》又是舊說府庫、資料寶藏。由此看來,《五經(jīng)正義》既作為標準范本有功于來學,也作為舊說淵藪有功于前賢。貞觀十二年書成奏上,唐太宗目睹盛事,大為高興,下詔褒獎說:“卿等博綜古今,義理該洽。考前儒之異說,符圣人之幽旨,實為不朽!”賜孔穎達絹帛三百匹。 完成了《五經(jīng)正義》后,孔穎達已是十分疲倦了,上表請求退休。恰在這時,曾參與《周易正義》修撰的馬嘉運摘取《五經(jīng)正義》中的疏漏之處,大做文章, “每椅摭之”(《唐會要》),“致相譏低”(《唐書》本傳)。十六年,唐太宗仍令孔穎達組織人馬重加審訂。正義因書出眾手,工程浩大,成書倉促,自然難免偶爾失誤,如在《尚書·舜典》“樸作教刑”下稱鞭刑“大隋造律方始廢之”,《呂刑》“宮辟疑赦”下稱“大隋開皇之初始除男子宮刑”等,以唐臣而稱“大隋”,實在是有違君臣體統(tǒng)。似此之類,皆因依據(jù)“二劉”疏本,而與修諸儒又失于刪正的緣故。審定工作異常緩慢,直到貞觀二十二年(648)也未能完成,74歲的孔穎達帶著遺憾,離開了人間,審定正義的工作一直到唐高宗永徽四年(653)才告結束,前后經(jīng)歷12年。高宗詔令頒《五經(jīng)正義》于天下,“每年明經(jīng),依此考試”(《唐會要》卷77)。 孔穎達死后,唐太宗許他陪葬昭陵,于志寧題寫墓碑,“九泉雖囗,千載名揚”。作為一個純粹的儒者,得此禮遇,孔穎達在天有知,亦可無憾于泉下了。 三、縱論正經(jīng) 精義霞開 《十八學士圖贊》稱贊孔穎達說:“道光列第,風傳闕里。精義霞開,扌炎(舒展)辭飆起?!闭f他儒學修養(yǎng)很高,有當年孔子之風。講經(jīng)時精義燦然,猶彩霞滿天;發(fā)表演說,口若懸河,如江飆陡起。驗之穎達事跡,實非虛美之辭。孔穎達所修《五經(jīng)正義》,不僅僅是前賢經(jīng)說的材料堆積,其間貫穿了他精到的經(jīng)學思想,這集中反映在正義前言和卷首題辭中。 孔穎達深于《易》理,前人已有公論。宋人張?zhí)朴⒄f:“孔穎達嘗撰《周易正義》,又與馬嘉運、趙乾協(xié)《葉》、蘇德詳?shù)葏⒃?,以行于世。觀其發(fā)明三圣之旨,通貫萬化之蘊,其深于易乎!”(《全宋文》35冊597頁)其《周易正義》卷首題辭通過論《易》,闡發(fā)了系統(tǒng)的宇宙變化思想。首先,他揭示《易經(jīng)》主旨在明變化之道,說:“易者變化之總名,改換之殊稱?!保ā吨芤渍x卷首》,下同)變化運動存在于天地開辟之際,世間一切事物的存在形式即是運動:“自天地開辟,陰陽運行,寒暑送來,日有更出?!泵恳皇挛铮瑹o時無刻不處于運動變化之中。世界乃“新新不停,生生相續(xù)”,不斷更新的世界。其更新不已的力量源泉在于運動,在于“變化之力,換代之功”。“易”之稱即是對運動現(xiàn)象的概括,《易》建立的基礎也就是運動變化。其次,孔穎達認為運動變化的根本在于陰陽二氣之消長。圣人作卦,畫“一”爻以象陽,畫“一”爻以象陰;畫八經(jīng)卦為三爻,象天地人,亦即“三才”,以示運動法則貫穿天地人之中,曰:“變化運行在陰陽二氣,故圣人初畫八卦,設剛柔兩畫象二氣也;布以三位象三才也;謂之為易,取變化之義?!?其三,孔穎達指出《易》經(jīng)的特征是抽象性和象征性:“易者象也;爻者效也。” 象即像,即仿照;交即效,即效法。作《易》之圣人,“仰觀俯察,象天地而育群品;云行而施,效四時以生萬物?!焙喲灾葱Хㄌ斓丶白匀灰?guī)律以生育眾生,長養(yǎng)萬物。其四,主“易兼三義”說。易的基本意義是運動變化。但這只是易義的一個方面。孔穎達從《易緯乾鑿度》說,曰:“易一名而含三義,所謂易(簡)也,交易也,不易也?!焙喴资钦f:天地無言,日月星辰布滿天空,光明燦爛,并不繁冗,但在此“不煩不擾,淡泊不失”的背后,蘊藏著無限神機。此即自然規(guī)律的客觀性和必然性。變易,指陰陽二氣運行,陰陽作為無所不在而又對立統(tǒng)一的兩種力量,實際是事物的矛盾性。天地變化,五行迭代,四時更替,乃至人世之進退榮辱,成敗利鈍,無一不是這一矛盾規(guī)律的具體表現(xiàn)。不易,指尊卑之位。天上地下,君南臣北,父坐子伏等等皆是。其實,這些對等的地位關系終究是有變化的,不變是暫時的,所謂不易實際是運動過程中一定時期內(nèi)的相對穩(wěn)定性。“易兼三義”實際包含了矛盾運動的規(guī)律性(易簡)和運動形式(絕對的運動和相對的靜止),這是合乎辯證運動觀的。其五,易包有無。針對儒家崇有、老莊貴無的分歧,孔穎達采納王弼的方法,援道入儒,提出“易兼有無”的命題。他說易之三義都是就“有” 來說的,易簡、交易、不易,都是有形事物的運動形式。“然有生于無”,易理中兼有“無”。因此《乾鑿度》說:“有形生于無形,則乾坤安從而生?故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是看不見的氣;太初是氣體的開始;太始是形體的開始;太素是品質(zhì)的開始。氣、形、質(zhì)未分之時即“渾沌”,渾沌的特征是“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循之不得”,這就是玄妙無比不可捉摸的“太易”,這就是道家之“無”。可見易理中蘊含有“無”的意義。為何《易經(jīng)》不講“無”,專就有形而言呢?孔穎達認為那是因為圣人作《易》意在垂教,垂教當以具體為法,不然人們就無所適從。這就是《系辭》所謂:“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道即無,器即有。其六,易道廣大,理備三才??追f達為了神化《易經(jīng)》,認為易道廣大,無所不包?!兑住纺耸ト朔ㄌ靹t地而作,故有天地之理;作《易》是為了垂教,故有人倫之理和王道之理:“《易》者所以繼天地,理人倫,而明王道。” 不僅有修齊治平(諸如“正君臣、父子、夫婦之義”)的大經(jīng)大法,以存綱紀;而且還有“度時制宜,作為網(wǎng)罟,以佃以漁”等具體利民措施,“以贍民用”。只要遵循易理,就能使陰陽有序,百物和順,社會安定,群生和洽,國祚就能傳之無窮。其七,易歷三古,人更三圣。在《周易》作者這個聚訟頗多的問題上,孔穎達綜合諸家,作了總結性結論。他采用《漢書》“人更三圣,世歷三古”的說法,認為 “伏羲制卦,文王系辭,孔子作十翼?!薄断缔o》說:“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薄笆ト恕奔捶恕7说煤訄D,仰觀天文,俯察地理,畫為八卦,“萬物之象皆在其中”,故《系辭》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八卦雖具萬物之象,但未盡萬物變通之理,故圣人再“因而重之”,將八卦重為六十四卦,于是變化之理仙然明備?!断缔o》說:“因而重之,爻(變)在其中矣?!薄断缔o》又說: “易之興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誰有憂患呢?《史記》說了: “文王因而演易”,這就是“作易者有憂患”者也。具體說即是文工作卦辭。有人說交辭也是文王所作,但是歷考其中許多文王身后之事,孔穎達認為交辭為周公所作?!蹲髠鳌份d,韓宣子觀書太史,“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觀《易》象而知周公之德,是必《周易》與周公有關,故定爻辭為周公所作。至于“十翼”,則為孔子所作。作《易》者,實有四位,而稱“三圣”者,因周公為文王之子,兼于父子,故曰三圣??追f達一言論定,遂成千古公論。 其論《尚書》也頗為典實。首先,認為《書》是先王史料,并不神秘:“《書》者,人君辭誥之典,右史記言之策?!比切┩诺弁醯恼a命和史官的記錄,無非歷史文獻資料。認為尚書就是以先王言行來垂教后世。他說,《尚書》之中,內(nèi)容多樣,涉及面廣,有的是帝王設為教令來統(tǒng)馭群下;有的是臣下敷陳禮樂以規(guī)諫君王。有時又宣明威令以嚴肅政紀,有時則布列和順來調(diào)和風雨……其間不乏垂范作用。運用得當就百事大吉,倘若失之毫厘就會差之千里。真象樞機關鍵,不可等閑視之。他還論述了《書》的文體,認為書有典、謨、訓、誥、誓五體,皆各有源起:典漠起于堯舜,誓誥始自湯武:“勛華揖讓而典漠起,湯武革命而誓誥興?!奔窝攒残校鋪磉h矣!至于《書》的編者,孔穎達承襲司馬遷之說,定為孔子。他說孔子生于衰周,有崇高的德行卻無適當?shù)牡匚?,道之不行,遂講求圣人之道以教化人心,取檔案資料,刪繁就簡,去粗取精,編為《書經(jīng)》。時限上“上斷堯舜,下終秦魯,時歷五代,書總百篇”;內(nèi)容上,都是先王“前言往行足以垂法將來”者。但是,在《尚書》問題上,孔穎達卻犯了采用偽孔傳的錯誤,歷來頗受非議。《尚書》的流傳,最多糾葛。相傳孔子刪書百篇,秦焚書,《尚書》散佚。漢興,濟南伏生憑記憶傳授,僅得29篇。當時以漢隸寫錄,史稱《今文尚書》。西漢流行歐陽、大小夏侯之學,都是今文。景武之時,魯恭王壞孔子宅,得孔氏壁藏古經(jīng),其中有《尚書》,用戰(zhàn)國古文寫成。孔安國以今文校讀,多出16篇,是為《古文尚書》。當時只藏于禁中,民間并無傳授,孔安國是否給它作傳也很難說。由于知之者稀,漢成帝時,張霸竟偽造《古文尚書》102篇,號稱“百兩篇”。王莽興古文,立有《古文尚書》博士。東漢頗有傳人,但都只傳其中與今文相同的29篇。馬融、鄭玄所作《書注》,也限于此。其余16篇稱《逸書》,因無傳授,漸漸失傳。直到東晉,梅賾獻出號稱孔安國作傳的《古文尚書》,共59篇。經(jīng)后人考定,其經(jīng)文有33篇系分析今文29篇而成;另外25篇系摭拾舊文,雜糅而成。又搜羅古訓,配以傳注,托為孔安國所作。只要考察一下《尚書》流傳情況,其作偽之跡就不難發(fā)現(xiàn)。特別是傳文有很多作偽的蛛絲馬跡,出現(xiàn)很多孔安國身后的地名,有些注解甚至與孔注《論語》相左,如此之類,只要稍加考訂便可立知其偽??墒强追f達根本沒懷疑過它,反而稱贊“其辭富而備,其義弘而雅,復而不厭,久而愈亮(《尚書正義序》),有跨鄭愈馬,獨步天下之優(yōu)勢!將自己素所研習的鄭玄注《尚書》束之高閣,盡棄前學而學焉。舍真從贗,實在難辭“朱紫不別”之責!但是,這不是孔穎達一人的過錯,當時整個時代風氣即是如此。西晉末年以來,神州板蕩,文雅無存。永嘉之亂,書缺簡脫,先師舊說,更是蕩然無存。今文三家《書》亡,學者唯傳鄭注《尚書》,馬融、王肅之學,存而不傳。梅賾趁典籍極衰之時,獻《古文尚書》,其篇章多于現(xiàn)行各《書》,注解又托于安國,于時最古;加之釋義亦是精心撰就,不乏精義,且多與馬、王之說相合。比于鄭氏書注,真是別開生面,十分喜人。而當時南朝諸儒,多尚玄談而少實學,無異騙子遇上愚人,自然贗品得售,其貨大行了。北朝土人素慕江南衣冠文物,南人所舉,北人斯趨,即使博學如“二劉”、深湛若陸德明的人,也莫不歙然趨風,毫不懷疑?!岸ⅰ笔潜背钤缪辛晜巍豆盼纳袝返娜耍鞘苣蠈W影響;陸德明自隋入隋,所撰《經(jīng)典釋文》,《書經(jīng)》即以偽古文為本,本為南學??追f達先學鄭氏《尚書》,后從劉悼治孔氏古文,就是受這種時代風尚的毒害。在整個社會都崇信偽古文的情況下,孔穎達受其影響就十分自然了。不僅孔穎達相信偽古文,他的《五經(jīng)正義》編撰班子也相信;不僅《正義》班子相信,自孔穎達至北宋,也無人敢懷疑偽孔傳。直到南宋朱熹,才因古文諸篇文字反比今文文從字順而懷疑它。至明人梅囗、清人閻若璩詳加考定,偽古文作偽之跡才最終大白于天下。因此,孔穎達用偽古文不僅僅是他一人的固陋,而是整個時代風氣使然,不可厚非。但是他采用偽古文作為官頒經(jīng)典,今天偽孔《尚書》仍以十三經(jīng)之一的形式保存于《十三經(jīng)注疏》之中,使贗品披上合法的外衣欺愚眾人,起了很壞的作用。 其論《詩經(jīng)》,曰:“詩者,論功頌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訓。”(《毛詩正義序》,下同)不外乎歌功頌德、勸人從善之行吟。這些長吟短唱,作之者雖然是自我感情流露,但卻有益于生靈教化。對于統(tǒng)治者來說,《詩》還可以觀為政之得失: “若政遇醇和,則歡娛被于朝野;時當慘黷,亦怨刺形于詠歌。作之者所以暢懷舒憤,聞之者足以塞違從正?!痹姼枋亲髡咔楦械牧髀?,是社會的風標,是政治的雨晴表,觀乎詩即知其喜怒哀樂,治亂興衰。所以詩歌不僅僅是一種藝術,一種小技,詩歌一樣可以用于教化,眼務于政治,故圣人于六藝之中,要設詩教。關于詩歌的起源,孔穎達提出性情說。古語有“詩言志”,孔穎達認為詩歌起源于性情,情有所動,聲發(fā)乎外,其韻律合乎一定的節(jié)奏韻律,這就是詩。由于詩是有感于天地萬物之情而生,詩出之自然,一經(jīng)產(chǎn)生,詩就有強烈的反作用,故能“感天地、動鬼神”,更能諷勵人倫,敦厚風俗。他認為詩理產(chǎn)生很古,因為性情古已有之,甚至遠至人類之前。如燕雀啁噍,有煩碎憂苦之情;鸞鳳展翅,有翩翩起舞之容。可見《詩》理是在開天辟地之初,動植分化之始就已具備了的。不過有形的詩歌卻有其誕生的歷史過程。他于是又提出世運產(chǎn)生詩歌之說。認為上古帝王政務質(zhì)實,一切從簡,無須諷諭;中古政務繁劇,有失有成,于是有漚歌的迫切需要。唐虞之時,有詩的萌芽,而黃帝之世,卻不見詩跡。其后時運每降,凡經(jīng)三代,故詩逾三千。詩之根本在性情,而詩之產(chǎn)生則在時政。今本《詩經(jīng)》就是孔子從三千古詩之中, “厘正遺文,得其精華”,選編而成的。 關于禮,他說:“禮者,經(jīng)天緯地,本之則大一之初,原始要終,體之乃人情之欲?!保ā抖Y記正義序》,下同)認為禮的終極根源是宇宙精神(太一),其直接依據(jù)則是人的情欲,具有宇宙法則的必然性和人情需要的必要性,既神圣又重要。他說:人有喜怒哀樂之志,動靜好惡之心,修養(yǎng)好的可以克服欲望的沖動有所不為,而修養(yǎng)差的就會受貪欲的驅(qū)使而無所不為了。因此“古先圣人鑒其若此,欲保之以正直,納之德義……故乃上法國象(天),下參方載(地),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梢姸Y的設置完全是善意的,意欲克服人性粗野的一面,發(fā)揚其良善的一面,是維持社會安定、人群和諧的設施。禮之于人,猶堤防之于洪水,韁繩之于烈馬,是一種防范和馴化措施??追f達還進一步從自然界的秩序性和動物的嗜欲現(xiàn)象中,找到了禮義精神的客觀依據(jù),論證禮的產(chǎn)生淵源悠遠。他說:“物生則自然而有尊卑,若羊羔跪乳,鴻雁飛有行列,豈由教之者哉!”尊卑秩序是生物的本性,而事物生來就有秩序,“三才既判,尊卑自然而有”??梢?,禮有其客觀必然性。那么儒家所研習的禮又產(chǎn)生于何時呢?他說禮的產(chǎn)生有一個發(fā)展過程:“播黍則大享(禮)之濫觴,土鼓(樂)乃云門(舞)之拳石(基礎),冠冕飾于軒(黃帝)初,玉帛朝于虞(舜)始;夏商革命,損益可知;文武重光,典章斯備。淚乎旦姬(周公),負囗臨朝,述曲禮以節(jié)威儀,制周禮而經(jīng)邦國?!睋?jù)《禮記》所載,燔黍、土鼓都是神農(nóng)時代的禮樂。神農(nóng)與黃帝、堯舜都是上古軍事民主制時期首領,屬于氏族社會。孔穎達把中國傳統(tǒng)禮樂遠溯于原始社會,這是合乎民俗學研究結果的。他考察了五禮產(chǎn)生過程,說尊卑之禮起于遂皇,嫁娶嘉禮始于伏羲,祭禮吉禮起于神農(nóng),至黃帝,吉兇軍賓嘉五禮備,然而形成制度,定為典則,則在周公輔成之時矣。雖然一鱗半爪未免牽強,但說禮制產(chǎn)生是逐漸完備的,則見識過人。在談禮的功能時,孔穎達綜合舊說,從聲訓的角度訓釋說:“禮,體也,履也,理也?!斌w是體用之體,即根本法則,統(tǒng)之于心;履即實踐,即體用之用,指禮節(jié)儀文指導實踐;理即治,指禮具有使天下走向大治的功能。具體地講,《周禮》屬于體,是經(jīng)邦治國之大經(jīng)大法;《儀禮》屬于履,是日常生活的行為準則。也就是文獻所謂“經(jīng)禮三百(周禮),曲禮三千(儀禮)”。經(jīng)之與曲,體之與履,一大一小,一簡一繁,各有專主,相輔為用。至于三禮的作者,孔穎達明確認為:“周公所制之禮則《周官》(周禮)、《儀和》也?!笨鬃拥墓冢瑒t是在禮壞樂崩的春秋時期“訂禮正樂”。《禮記》則是孔子弟子“七十二之徒共撰所聞”,其中“或錄舊禮之義,或錄變禮所由,或兼記體履,或雜序得失”,《禮記》是禮樂原理的理論闡述,無怪乎孔穎達要取它來代表“禮經(jīng)”了。 孔穎達論《春秋》說:“《春秋》者,紀人君動作之務,是古史職之書?!?(《春秋正義序》,下同)《春秋》就其本源上講,不外乎史官記事的史書。然而記事之中有書法存焉,那就是褒善貶惡,而褒貶的標準則是禮義,故《春秋》即是禮樂原理的具體運用。通過敘事來寓褒貶,通過褒貶來宣傳禮法,這就是《春秋》的主題思想。孔穎達說:春秋之時,“下陵上替,內(nèi)叛外侵,九域騷然,三綱遂絕”,階級矛盾,民族矛盾,社會治安,倫理道德,無一不尖銳對立,十分混亂??鬃由陙y世,心懷大圣,“想垂之以法則無位,正之以武則無兵,賞之以利則無財,說之以道則不用”,讀書人一無所有,只有將滿腔熱情與憤懣訴諸筆端,著書立說以存其正論。因魯史所記多有得失善惡之行,故依據(jù)經(jīng)法來一一加以繩正,予以褒貶。他的褒貶十分貼切準確,令人信眼,“一字所嘉,有同華袞之贈,一言所黜,無異蕭斧之誅!”真是威力無比,一枝禿筆勝過十萬雄兵! 自從孔子死后,對六經(jīng)的論述雖然時見載籍,但都沒有孔穎達評說得這樣全面具體、影響深遠。鄭玄、王肅遍注群經(jīng),容或有較系統(tǒng)的論述(如鄭氏《六藝論》),但現(xiàn)在大都失傳,不像孔氏諸說保存完整。自從唐代將《五經(jīng)正義》頒行天下后,迄至北宋數(shù)百年間,孔穎達那平實詳正的經(jīng)論便成為后學諸儒奉行的正統(tǒng)理論,即使后代已重訂《五經(jīng)大全》,《五經(jīng)正義》的觀點也常常作為傳統(tǒng)的說法來加以引證。它跨宋逾明,直到清朝,仍然作為《十三經(jīng)注疏》中的主體內(nèi)容刊刻不絕。如果要考察中國古籍的版本之最,《五經(jīng)正義》毫無疑問將雄居榜首。其發(fā)行之廣,影響之深,已遠遠超出了唐統(tǒng)治者統(tǒng)一經(jīng)說以利科舉考試的初衷,進而對整個中國經(jīng)學的統(tǒng)一和規(guī)范工作作出了特殊貢獻。當然,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書也無盡善盡美之作。盡管《五經(jīng)正義》已經(jīng)經(jīng)過通人指責、復審考校,但仍然難免小疵。前人常指責正義的失誤有三:“曰彼此互異,曰曲徇注文,曰雜引讖緯。”(皮錫瑞《經(jīng)學歷史》)曲徇注文,指正義完全以注文之是非為是非,凡注文所言,必盡量反復為之疏通證明,有時甚至對錯誤的注解也不加駁證,反而曲為之說。這當然不合乎科學精神,但是疏家之義,本不破注,更不駁注,因此皇侃為《禮記》鄭玄注作疏,時規(guī)鄭失,孔穎達反而譏他“狐死不首其丘,葉落不歸其本”(《禮記正義序》),失去疏家本旨;劉炫作《春秋左氏傳》疏,用杜注卻匡杜失,孔穎達也斥責他“蠹生于木還食其木,非其理也?!保ā洞呵镎x序》)于是將他駁杜之處一一刊去??梢娗咦⑽恼鲜杓乙?guī)矩。至于雜引讖文,也要區(qū)別對待,讖文固多為偽托,義理浮淺,當然不足為據(jù);但是讖文也有很多兩漢經(jīng)師講經(jīng)遺說,說是孔子之遺,固然虛妄,但義理精深,而又合乎孔子思想者,有利于封建道德者,引之又何妨?“三綱”之說見于《禮緯含文嘉》,“易兼三義”之說見于《易緯·乾鑿度》,多精妙絕倫,堪為儀則。論者又說正義前后互歧,究其原因,在于所據(jù)經(jīng)注和疏本不同,原作者各有所尚,正義有時也因之以存異說。如《易》、《書》正義多引讖文,而《春秋》正義又駁讖甚詳,諸書對緯說態(tài)度就不一樣,徒煩讀者視聽。但這些對于洋洋灑灑數(shù)百萬言的《五經(jīng)正義》來說,畢竟是白璧微瑕,大純小疵,絲毫無損于《五經(jīng)正義》統(tǒng)一經(jīng)學,垂教百世的歷史功績。貞觀二十二年,孔穎達病死,陪葬昭陵,此墓士他的衣冠?!,F(xiàn)孔穎達墓存于河北衡水境內(nèi)。

圖書目錄

閱讀指南
國學與我們同在
編者的話
乾卦第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坤卦第二
厚德載物
屯卦第三
積極建功
蒙卦第四
文明啟蒙
需卦第五
耐心等待
訟卦第六
有理有節(jié)
師卦第七
選將以道,選將以德
比卦第八
親君子,遠小人
小畜卦第九
積小勝多,以柔制剛
履卦第十
言而有信,行而有禮
泰卦第十一
天人合一,安康和諧
否卦第十二
泰極否來,否極泰來
同人卦第十三
同心同德,團結向上
大有卦第十四
大有之后不忘謙德
謙卦第十五
謙虛使人進步
豫卦第十六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隨卦第十七
隨時變化,與時俱進
蠱卦第十八
培養(yǎng)品德,抵制蠱惑
臨卦第十九
審時度勢
觀卦第二十
觀而后學
噬嗑卦第二十一
以法治國,以法教民,知法守法
賁卦第二十二
以德服人
剩卦第二十三
去偽存真
復卦第二十四
周而復始
無妄卦第二十五
不可妄動
大畜卦第二十六
畜而后動,寓進于畜,
欲動先止,止而后動
頤卦第二十七
怡情養(yǎng)性
大過卦第二十八
物極必反
坎卦第二十九
身處逆境,前途坎坷
離卦第三十
堅守正道
咸卦第三十一
以情感人,以德育人
恒卦第三十二
守恒道、樹恒心、
立恒基、置恒產(chǎn)
遁卦第三十三
明哲保身,以退為進
大壯卦第三十四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
晉卦第三十五
如何處理與上級的關系
明夷卦第三十六
韜光養(yǎng)晦
家人卦第三十七
天下一家
睽卦第三十八
求同存異
蹇卦第三十九
不畏艱難,勇往直前
解卦第四十
解除苦難
損卦第四十一
損下益上,根基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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