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易木兄走了六年多了。帶走了身前的凄涼,身后的蕭索。只留下《十月》發(fā)表的《春雪》和《初戀的回聲》,還有一百多萬字沒有跟讀者見面的文稿。一生悲苦,兩袖清風。今年一月中旬,余易木生前好友邢孔榮先生來信告訴我,他已將余易木骨灰盒從西寧遷回到他的故鄉(xiāng)上海。按照江南民間冬至下葬的習俗,安放于市郊嘉定長安公墓祥24B區(qū)第11排第6號墓穴。余易木是筆名,他本名徐福堂,故在墓碑上鑿刻了“徐福堂之墓”五個罕。上海是余易木接受啟蒙教育的桑梓之地。這個最早接受西方文明、最早從事現(xiàn)代出版事業(yè)、最早翻譯和傳播《圣經》和《共產黨宣言》的東方大都會,像他生前熱愛的法國巴黎那樣,近代、現(xiàn)當代史上曾經涌現(xiàn)過、工作過眾多文化巨人、大作家、大藝術家;像紐約之于美國那樣,一百多年來一直是中國的經濟中心,是華夏先進生產力和現(xiàn)代文明的發(fā)祥地。像余易木這樣的英才,只能誕生在上海。在這長江匯入浩蕩東海的處所,應該是他那終于獲得自由的靈魂最理想的安息之地。我作為后死者,不禁想起亡友在《辛刀戀的回聲》最后部分寫到的那個情節(jié)——當男主人公周冰把他初戀情人梅雁的靈柩遷移到上海虹橋公墓后在她新碑上銘刻的那兩行痛惜的文字:“我將去你那兒,你卻不再回來……”我這輩子從事編輯、寫作、翻譯工作已近50年,結識了數(shù)百位作家,但像余易木那樣天賦那么高、文學功底那么厚、知識那么淵博、精通那么多外語、經歷那么坎坷,卻在逆境中不迎合權力,堅持真理、堅信未來、堅守藝術良知,始終保持一種高潔孤傲品格的人,實在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