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

《虛無（哈尼夫·庫雷西小說精品系列）》：

　　我試圖理出頭緒，卻心亂如麻。這場背叛、深夜偷人、整個埃迪事件讓我驚醒并占據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可至今我都無法完全相信；畢竟，有誰愿意真的明晰他們所知道的事呢？

　　我必須集中精力。

　　今天我要盡可能多睡，好讓自己在晚些時候能保持清醒。我打算繼續(xù)跟進我的調查。昨晚他們若是盡了興，那很有可能下一次他們會加倍地享受。情欲難道不是一種不斷增長的饑渴，本身就會上癮？他們越是沉浸在歡愉之中，就越是會放松警惕。這不是我們都期望的嗎？要是受害者能找到法子來享受，那折磨這件事就失去其令人恐懼的意味了。

　　這兒的世界很小。我有一段日子沒離開過這間公寓了。我們在鄉(xiāng)下有房子但很少去。某天夜里，那會兒我還拄著拐杖正準備去花園里冥想打坐，卻摔了一個跟頭。我很重，而那些牡蠣、肉餡餅、夏令布丁、山羊奶酪還有開心果洋洋灑灑地散落在血腥瑪麗、紅酒、黃啤酒以及白蘭地匯成的小河中，更加重了我的負擔，齊娜沒辦法把我弄起來。我們不得不熬上幾小時等救護車過來。我時常會想到我的死亡，它將以何種形式降臨。但我可不想死在地上，連開口說話都費勁。我還一心盼望我的遺言能被編入選集。

　　門鈴響了。這會兒是八點。

　　我們的毀滅天使終于登場了。夜晚正式開始。埃迪面帶微笑地走進來，手里塞滿了包裹，有電影、奶酪和巧克力，還有一束給齊娜的蘭花。

　　“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身衣服。”齊娜說。

　　埃迪和我看起了足球賽。我猜想他是在遷就我。他并不怎么熱愛體育，覺得這些是給傻瓜們看的。不過他身上很難有能讓人吃得準的地方。他想討人歡喜罷了。

　　我半閉著眼，一小時后我醒來看見齊娜穿著一件真絲無領長袖從她房里緩緩走出來。過了一會兒他們開懷暢飲起來，我也一樣。有一些不對勁。他和齊娜就面對面地坐在沙發(fā)上，卻像兩個青少年似的玩起了手機。

　　我調整了一下氈帽，呷了一口我放在斑馬皮凳上的杯墊上的紅酒。他們在相互發(fā)短信。我能看見她滿臉春色，仰起頭對著手機。她不斷變換著姿勢交叉雙腿，直到拖鞋從腳上滑落，頓時，時間驟停，如同林間猛然出現(xiàn)一條巨蛇。我們同時向那只飽含深意的腳望去。我猜他想拾起那只拖鞋。

　　自戀成為我們的信仰。手中的自拍桿便是我們佩戴的十字架，何時何地都不離身。我緩緩地拿起我的，然后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