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兩漢寓言敘事研究》把西漢焦延壽的詩體寓言集——《焦氏易林》列為討論對象,我認為也是有見地的。就藝術成就而言,《易林》中的任何一首都比不上《詩經》中的《鴟鶚》(《豳風》),也比不上后來的《野田黃雀行》(曹植此類詩還有《鷂雀賦》等),然而焦延壽的貢獻在于《易林》中整體推出的寓言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仍以天地自然之象為符號,但較之以前的系統(tǒng)而言更為豐富、生動和有序,符號的意指方向也更為繁復,“立象以盡意”在其中得到淋漓盡致的發(fā)揮。波德萊爾在其十四行詩《通感》中稱宇宙為“象征的森林”與“一部象形文字的字典”,但西方詩人只滿足于在“象征的森林”中徜徉,沒有哪位詩人敢嘗試編撰這樣的“字典”。只有在易學思維影響下的古代中國,才有可能創(chuàng)建這種天人合一、包羅萬象的藝術符號系統(tǒng)。讓我感興趣的還有賦體寓言的療救功能,作者在談到這個問題時說:“就在我們文學理論界還在無休止地爭執(zhí)文學與文化的關系或者疑惑‘文學會不會死亡’之際,文學與敘事已經在世界上許多地方發(fā)揮了救治現(xiàn)代人身心的實用功能?!蔽覍υ⒀缘寞熅裙δ芑蛭膶W的實用性思考甚少,但我同意作者的說法,即這方面的探索可能富有創(chuàng)新意義。遺憾的是書中對此問題言之未詳,讀來有不滿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