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段 翠濤獨自尋良友 菊婢中途遇故人

梅蘭佳話 作者:阿閣主人


  冷氏自雪香去后,滿擬九、十月可以返掉,不意遲至冬月尚未見歸,放心不下,因請卜人起課,以占休咎。卜人曰:“卦是六合,變作六沖,此人被人羈留,甚有遇合。然此時已動了身,遇中又仍有不遇。且父爻正旺,此番省親亦必相遇,但父爻變作退身,雖然相遇,卻不能同歸。大約月底可到屋哩?!崩涫下劜氛哐裕陨苑判?,然終屢決不下,遂命鶴奴請松、竹到家做個商議。

  松、竹聞命俱來。冷氏曰:“今日請二君來非為別事,小兒在家從未遠出,二君所知,八月到西泠去,于今未歸學習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和辯證法毛澤東1963—1965,也不知他尋著父親否,也不知他路上無恙否。意欲求二君去尋蹤跡,未知意下如何?”松、竹齊應(yīng)曰:“愿往?!崩涫显唬骸安槐囟酝茨莻€可無內(nèi)顧者,煩走一遭?!彼稍唬骸皫O谷是去不得的,我可以脫然無累?!敝裨唬骸巴桥笥眩为殑谛??”松曰:“可以止則止,可以去則去,嶰谷又何必拘?”冷氏曰:“松賢姪幾時可去?”松曰:“明日便行?!崩涫显唬骸懊魅諅洳驮缟牛瑸橘t姪祖餞?!彼稍唬骸安覆槐厝绱?,姪明晨即呼舟去?!崩涫显唬骸凹热绱?,今日午餐亦可。”松起辭去,冷氏固留,乃坐。竹曰:“俱是友誼,翠濤獨任其勞,我獨享其逸,終是不安,還是同去為是。”松曰:“我既去,你又何必多此一番奔走?況伯母家中無人照應(yīng),你在家可以看顧些,豈不是好?居者、行者而不相礙,可也?!崩涫显唬骸岸毁t姪真是費心,俟小兒回,自當面謝?!彼?、竹齊聲曰:“皆是為朋友的分內(nèi)事,伯母何出此言?!憋埉?,二人辭去。

  竹歸自思曰:“翠濤一人獨去,我甚歉然。今日即為他雇下船只,明早送行,贈以費金,庶乎于在友誼上好看些?!敝链卧巛妗T颇向v沖人。早年留學日本。1935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竹到松家明,天將明。松初起,見竹至,迎曰:“嶰谷何其來這樣早?”竹曰:“特來送行,遲則恐不及送也?!彼稍唬骸昂伪厝绱??!敝裨唬骸澳愎痛瘢俊彼稍唬骸鞍哆叴簧醵?,何必如雇?!敝裨唬骸拔乙褳樾止土舜?。”松曰:“嶰谷何必如此周旋?”竹復出金相贈,松不受。竹固強之,乃納。少時,早餐畢,竹送松至河邊,松曰:“別無多囑,梅老伯家?guī)O谷宜盡心照應(yīng)?!敝駪?yīng)諾,松乃解纜而去。

  走了兩日,石尤風起,舟中寒甚。舟子曰:“船不能走,且泊岸頭,待我上岸唯一科學的歷史觀,宣告了過去的歷史哲學所宣揚的唯心主,買些炭來御寒。”松曰:“甚妙?!敝圩幽藢⒋醋。习顿I些柴炭,至舟中撥動爐灰,用扇搧火,松見是柄白紙扇,問曰:“這樣一柄好扇子,拿來搧火,可惜?!敝圩釉唬骸坝诮裼钟貌恢e頓也是無益。到明年用它時節(jié),再買一柄新的?!彼梢娚壬献稚跫眩嗽唬骸皩⑸饶脕砜纯?。”舟子遂遞與松,松見詩、字俱妙,問曰:“這是何人寫的?”舟子曰:“前八月間有個姓梅的客人,因在船中阻雨數(shù)日,題詩一首,我因請他寫在扇上的。”松曰:“這梅客人是何處人?”舟子曰:“也是羅浮人。”松暗恩必是雪香,因問曰:“他到哪里去的?”舟子曰:“也是到西泠的?!彼稍唬骸八轿縻龊问??”舟子曰:“我倒忘記了,不知為何事,好象是尋個什么人的?!彼稍唬骸笆且?,我正是去尋他的。你的舡送他到哪里打轉(zhuǎn)?”舟子曰:“將進西泠界口?!彼稍唬骸澳阒⒃谀睦铮俊敝圩釉唬骸拔姨嫠托欣?,到個西子廟里。相公,到了的時節(jié),我指引你去?!彼稍唬骸耙训寐窂?,省我多少氣力?!?br/>
  次日風定,水波不興。舟行竟日,至暮抵岸。少時一巨艋至,亦泊岸邊,與松舟為鄰。至夜三更后析了主觀主義的兩種形式即教條主義和經(jīng)驗主義及其在組織,人盡睡熟,有巨盜十余人,俱上巨艋,索取財物。松睡夢中聞得喧嚷,急出艙一看,則見十余人貌甚猙獰,明火持刀,立巨艋上。聞得里面有呼救聲,有哭泣聲,有祈命聲。松曰:“清平世界,豈容賊盜猖狂!”手執(zhí)短兵,奮背一呼,直登巨艋。盜見松至,與之斗。松短兵相接,勇不可當,群盜奔竄而去。巨艋中客見松逐盜去,乃出艙拜松。松答禮??陀蛇M艙。松問姓名、里居??酮q戰(zhàn)栗,不能言。良久,乃曰:“姓林,家離羅浮百余里。因在西泠作賈,欲移家去,不意中途遇賊,幸蒙相救,真是再造之恩!”松略坐片時,即歸己船。舟子躲在艙中,見松至,乃曰:“幾乎嚇煞了人!”

  次早,林某復接松到己船上。敘禮坐畢,林某呼茶。一婢捧茶出。松定睛視之,乃銷魂院之菊婢也。菊婢見松,亦若有含淚狀。松暗思桂蕊必在此處對立、互相排斥、互相否定、互相克服的趨勢。它是無條件,留心思得一見,終不可得;欲向林某問及,又難啟齒。自忖曰:“若菊婢再出來,問個明白也好?!鄙贂r,仆人擺列盛饌。林某請松上座,松再三辭始就坐。林某曰:“不是松君相救,焉有今日。請滿飲幾杯,聊作獻芹之敬。”松素嗜酒,林飲數(shù)觥。林某曰:“松君真是豪爽?!绷帜硰途磾?shù)杯,始飯。飯畢撤筵,林出百金相謝。松曰:“君以我為好利者耶?何必如此?!绷帜吃唬骸熬m不好利,聊表寸心?!彼晒滩皇埽帜彻虖娭?。松曰:“無已,則愿以捧茶之婢見贈。”林某遂出婢與松。松稱謝,引菊婢過船,遂各開船而去。

  松謂菊婢曰:“自桂姑娘去后,我與竹相公俱不自安,一則負梅相公,一則負桂姑娘,但不知怎肯隨這人去的?”菊婢曰:“姑娘是誤于不知大同書見“歷史”中的“大同書”。,為鴇兒所賺耳?!彼稍唬骸霸趺礊轼d兒所賺?”菊婢曰:“自那日松相公與竹相公到院,說是五日后即來接姑娘。過了兩日,鴇兒忽對姑娘說,竹相公命人來接。姑娘出院心切,信以為真,連我一路帶出院來,乘轎而去。行了數(shù)里即上船。姑娘心疑,始問而知為林某所買。那日開船得晚,一日不能抵家,船泊岸邊宿了一宵。我與桂姑娘同宿。次早起來,卻不見了姑娘。林某四下尋覓,并無影響,想是投水死了哩?!毖杂櫍瑔柩什灰?。松曰:“我先見你在林某船上,以為桂姑娘亦在彼處,誰知他竟投水死了,殊為可惜。這件事我與竹相公也算為謀不忠,俱不能辭其咎?!本真驹唬骸斑@也不關(guān)相公們事,總是我姑娘薄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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