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韓愈所著毛穎傳后題（元和五年十一月，公與楊誨之書云：足下所持韓生《毛穎傳》來，仆甚奇其書，恐世人非之，今作數(shù)百言，知前圣不必罪俳也。）

　　自吾居夷，（謂為永州司馬。）不與中州人通書。有來南者，時言韓愈為《毛穎傳》，不能舉其辭，而獨大笑以為怪，而吾久不克見。楊子誨之來，（誨之，楊憑之子。）始持其書，索而讀之，若捕龍蛇，搏虎豹，（搏，擊也。）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韓子之怪于文也。世之模擬竄竊，取青媲白，（媲，匹詣切?！稜栄拧吩疲号湟病＃┓势ず袢?，柔筋脆骨，而以為辭者之讀之也，其大笑固宜。

　　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俳，音排，戲也。）而俳又非圣人之所棄者?！对姟吩唬骸吧茟蛑o兮，不為虐兮?！保ā对姟や繆W》之辭。）《太史公書》有《滑稽列傳》，（滑，亂也?；?，同也。言辨捷之人，言非若是，言是若非，言能亂同異也?；?，音骨。稽，音雞。）皆取乎有益于世者也。故學(xué)者終日討說答問，呻吟習(xí)復(fù)，應(yīng)對進退，掬溜播灑，（掬，音菊。溜，力救切。）則罷憊而廢亂，（罷，音疲。憊，蒲拜切。）故有“息焉游焉”之說。不學(xué)操縵，不能安玄。（以上并系《禮記·學(xué)記》之文。注：操縵，雜弄也。操，七刀切，玄，一作弦。）有所拘者，有所縱也。大羹玄酒，（《禮記》：大羹不和。注云：大羹，肉汁也，不加鹽梅。玄酒在室。注云：玄酒，明水，蓋陰鑒所取之水也。）體節(jié)之薦，（《左傳》：享年體薦，宴有折俎。注：體，謂半解其體而薦之，體有折節(jié)，升之于俎。）味之至者。而又設(shè)以奇異小蟲、水草、梨、橘柚，（，似梨而酢。橘柚，似橙而酢。，音查。）苦咸酸辛，雖蜇吻裂鼻，（蜇，音哲，蟲螫也。吻，武粉切。）縮舌澀齒，而咸有篤好之者。文王之昌蒲菹，（《呂氏春秋》云：文王嗜昌蒲菹，孔子聞而效之，縮頸而食之。三年，然后勝之。菹，側(cè)魚切，亦作菹。）屈到之芰，（楚屈到嗜芰。有疾，召宗老屬之曰：“祭我必以芰。”見《國語》。）曾之羊棗，（《孟子》：曾嗜羊棗，而曾子不忍食羊棗。，曾點字。）然后盡天下之味以足于口。（一本“之”字下有“奇”字。）獨文異乎？韓子之為也，亦將弛焉而不為虐歟?。ā抖Y記》：張而不弛，文武不為也?！对姟罚翰粸榕百?。）息焉游焉而有所縱歟！盡六藝之奇味以足其口歟！而不若是，則韓子之辭，若壅大川焉，其必決而放諸陸，（《國語》：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不可以不陳也。

　　且凡古今是非六藝百家，大細穿穴用而不遺者，毛穎之功也。韓子窮古書，好斯文，嘉穎之能盡其意，故奮而為之傳，以發(fā)其郁積，而學(xué)者得之勵，其有益于世歟！是其言也，固與異世者語，而貪常嗜瑣者，（瑣，細也。）猶占占然動其喙。（占，他協(xié)切。占占，多言貌。喙，呼惠切。）彼亦甚勞矣乎！（一本無“彼”字。）

　　裴堇崇豐二陵集禮后序（志嘗為萬年令。公亦志其墓碣，謂其《崇豐二陵集禮》藏之南閣，如序所言。堇，音僅，又渠巾切。）

　　傳曰：《詩》、《書》執(zhí)禮，（《論語》之文。）禮不執(zhí)，則不行。（一無“執(zhí)禮”二字。）自開元制禮，大臣諱避去《國恤》章，而山陵之禮遂無所執(zhí)。世之不學(xué)者，乃妄取豫兇事之說，而大典闕焉。（《周禮》五禮，吉、兇、賓、軍、嘉也。唐初，徙兇禮第五。顯慶三年正月，許敬宗、李義府上所修新禮，以為兇事非臣子所宜言，去《國恤》一篇，自是天子兇禮遂闕。國有大故，則臨時采掇附比以從事。事已，則諱而不傳，故后世無考。）由是累圣山陵，皆摭拾殘缺，附比倫類，已乃斥去，其后莫能征。永貞、元和間，天禍仍遘，（貞元二十一年正月，德宗崩，元和元年正月，順宗崩。）自崇陵至于豐陵，不能周歲。（永貞元年十月，德宗葬崇陵，元和元年七月，順宗葬豐陵。）司空杜公，由太常相天子，（貞元二十年，杜黃裳相，元和二年罷，其后檢校司空。）連為禮儀使，擇其僚以備損益，于是河?xùn)|裴堇，（裴堇，字封叔，河?xùn)|聞喜人。）以太常丞，隴西辛秘以博士用焉。（秘，貞元中擢明經(jīng)第，其學(xué)，于禮家尤洽。高郢為太常卿，奏為主簿，再辟禮儀使屬。）內(nèi)之則攢涂秘器，（攢，積木以殯也。《漢舊儀》云：東園秘器作棺梓，素木長二丈，崇廣四尺。攢，徂丸切，通作“”。）象物之宜；（謂涂車芻靈之屬。）外之則復(fù)土斥上，（《漢·文紀(jì)》：張武為復(fù)土將軍。復(fù)土，謂穿壙下棺，已而填之，即以為墳，故云復(fù)土。復(fù)，反也?！稘h·惠紀(jì)》：賜視作斥上者，將軍四十金。服虔云：斥上，壙上。如淳曰：斥，開也，開土地為冢壙，故以開斥言之。）因山之制。（《漢·文贊》：治霸陵，因其山，不起墳。）上之則顧命典冊，（顧命，臨終之命，謂遺詔也。）與文物以受方國；（方，一作“萬”。）下之則制服節(jié)文，頒憲則以示四方。由其肅恭，禮無不備。（晏本下“且”字作“具”字。）且苞并總統(tǒng)，千載之盈縮；羅絡(luò)旁午，（旁午，注見前，猶言交橫也。）百氏之異同。搜揚翦截，而畢得其中；顧問關(guān)決，而不悖于事。議者以為司空公得其人，而邦典不墜。裴氏乃悉取其所刊定，及奏復(fù)于上，辨列于下，聯(lián)百執(zhí)事之儀，以為《崇豐二陵集禮》，藏之于太常書閣，君子以為愛禮而近古焉者。（或無“近”字，或無“者”字。）

　　昔韋孟以《詩》、《禮》傅楚，而郊廟之制，卒正于玄成；（韋孟，彭城人，為楚元王傅，作詩諷諫。自孟至賢五世，賢子玄成，字少翁，以父任為郎。元帝時，奏罷郡國廟。）鄭玄以箋注師漢，而禪代之儀，卒集于小同。（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注《周易》、《尚書》、《毛詩》、《儀禮》、《禮記》、《論語》、《孝經(jīng)》、《尚書·大傳》、《中候》、《乾象歷》等。孫小同仕魏，高貴鄉(xiāng)公崇三老五更，以小同為五更，車駕躬行古禮焉。）賈誼以經(jīng)術(shù)起，而嘉最好學(xué)；（賈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為博士。后為梁王太傅死。漢武初立，舉誼孫二人至郡守，嘉最好學(xué)，能世其家。）盧植以儒學(xué)用，而諶為祭法，（植，字子干，涿郡人。事后漢，為北中郎將，作《尚書章句》、《禮記解詁》。五世孫諶，字子諒，事晉，為中書侍郎，撰《祭法》，注《莊子》，行于世。）舊史咸以為榮。今裴氏太尉公，（謂堇之高祖行儉也。）以禮匡義，嗣侍中公以禮議封禪，（謂堇之曾祖光庭也。開元十三年，玄宗將封泰山，恐突厥入寇，光庭為兵部侍郎，言于宰相張說云云，說奏行之。）祠部公以禮承大事，（謂堇之祖稹也，累官起居郎。開元末，玄宗以壽王瑁母寵，欲立為太子，稹陳申生、戾園之禍以諫，上謝之。遷祠部員外郎。）大理公（謂堇之父儆也，字九思，官至大理卿。）以禮輔東宮，而堇也以禮奉二陵，又能成書以充其闕，其為愛禮而近古也，源遠乎哉！

　　堇字封叔，其伯仲咸以文學(xué)顯于世。（儆四子，堅、堇、慎、塤，皆有文學(xué)。）大理之兄正平節(jié)公，（稹子倩，字容卿。）以儀范成家道，以文雅經(jīng)邦政，（倩代第五琦為度支郎中。）今相國郇公，其宗子也。（倩子均，字君齊，元和三年九月，同平章事，封郇國公。）郇公以孝友勤勞揚于家邦，（一無“揚”字。）游其門若聞《韶》、《<音>》，（《韶》，舜樂。《<音>》，湯樂。）入其廟如至鄒、魯。恩溢乎九族，禮儀乎他門。則封叔之習(xí)禮也，其出于孝悌歟？成書也，其本于忠敬歟？由于家而達于邦國，其取榮于史氏也果矣！

　　柳宗直西漢文類序（公嘗志宗直殯，謂其撰《漢書》文章為四十卷，歌謠言議，纖悉備具，連累貫統(tǒng)，好文者以為工。此序蓋公在永未召時作。）

　　左右史混久矣，言事駁亂，（《禮記·玉藻》：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事，即動也。駁，音剝。）《尚書》、《春秋》之旨不立。（《書》以紀(jì)言，《春秋》以紀(jì)事。）自左丘明傳孔氏，（謂左氏為《春秋傳》也。）太史公述歷古今，合而為史。（司馬遷《自序》曰：卒述陶唐以來，至于麟止。自黃帝始，著十二本紀(jì)，作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凡百三十篇，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為《太史公書》。一有“記”字。）迄于今交錯相纟，（音糾。）莫能離其說。獨《左氏》、《國語》紀(jì)言，不參于事。《戰(zhàn)國策》、《春秋后語》，（晉孔衍，字舒元，以《戰(zhàn)國策》所書為未盡善，乃引太史公所紀(jì)，參其異同，刪彼二家，聚為一錄，號《春秋后語》。）頗本右史《尚書》之制。然無古人蔚然之道，大抵促數(shù)耗矣，（據(jù)公文法，用《漢功臣表》，靡有孓遺耗矣。師古注，音毛。今俗語猶謂無為耗，舊注謂耗不明，莫報切，非矣。）而后之文者寵之。（寵，一作襲。）文之近古而尤壯麗，莫若漢之《西京》。班固書傳之，吾嘗病其畔散不屬，（之欲切。）無以考其變。欲采比義，會年長疾作，駑墮愈日甚，未能勝也。幸吾弟宗直，（宗直，字正夫，公之從父弟也。元和十一年，從公至柳而卒，年三十三。）愛古書，樂而成之。搜討礫裂，（礫，涉格切。）捃摭融結(jié)，（拾也?！恫┭拧吩疲喝∫?。捃，俱運切。摭，之石切。）離而同之，與類推移，不易時月，而咸得從其條貫。森然炳然，若開群玉之府。（《穆天子傳》：癸巳，至于群玉之山，先王之所謂策府。注云：言往古帝王以藏書策之府。）指揮聯(lián)累，圭璋琮璜之狀，（《周禮》：六幣，圭以馬，璋以皮，璧以帛，琮以錦，琥以繡，璜以黼。《說文》：圭，瑞玉也。上圓下方，剡上為圭，半圭為璋。琮大八寸，似車。璜半璧。）各有列位，不失其序，雖第其價可也。以文觀之，則賦、頌、詩、歌、書、奏、詔、策、議、論之辭畢具。以語觀之，則右史記言，《尚書》、《戰(zhàn)國策》成敗興壞之說大備，無不苞也。噫！是可以為學(xué)者之端耶。（一無“之”字。）

　　始吾少時，有路子者，自贊為是書，吾嘉而敘其意，而其書終莫能具，卒俟宗直也。故刪取其敘，系于左，以為《西漢文類》首紀(jì)。殷、周之前，其文簡而野，魏、晉以降，則蕩而靡，得其中者漢氏。漢氏之東，則既衰矣。當(dāng)文帝時，始得賈生明儒術(shù)，武帝尤好焉。而公孫弘、董仲舒、司馬遷、相如之徒作，風(fēng)雅益盛，敷施天下，自天子至公卿大夫士庶人咸通焉。于是宣于詔策，達于奏議，諷于辭賦，傳于歌謠，由高帝迄于哀、平，王莽之誅，四方之文章蓋爛然矣。史臣班孟堅修其書，拔其尤者，充于簡冊，則二百三十年間，列辟之達道，（列辟，人主也。）名臣之大范，賢能之志業(yè)，黔黎之風(fēng)美列焉。若乃合其英精，（一作“菁”。）離其變通，論次其敘位，必俟學(xué)古者興行之。唐興，用文理。（一作章。）貞元間，文章特盛。本之三代，浹于漢氏，與之相準(zhǔn)。于是有能者，取孟堅書，類其文，次其先后，為四十卷。

　　楊評事文集后序（楊君，凌也?！断扔延洝吩疲簵钍闲值苷?，弘農(nóng)人。憑由江南西道入為散騎常侍。凝以兵部郎中卒，凌以大理評事卒。用知評事之為凌也，審矣?！短茣吩疲毫杞K侍御史，誤也。）

　　贊曰：文之用，辭令褒貶，導(dǎo)揚諷諭而已。雖其言鄙野，足以備于用。然而闕其文采，固不足以竦動時聽，夸示后學(xué)。立言而朽，（采用《左傳》“立德立功立言”，此之謂不朽。）君子不由也。故作者抱其根源，而必由是假道焉。作于圣，故曰經(jīng)；述于才，故曰文。文有二道，辭令褒貶，本乎著述者也；導(dǎo)揚諷諭，本乎比興者也；著述者流，蓋出于《書》之謨、訓(xùn)，《易》之象、系，《春秋》之筆削，其要在于高壯廣厚，詞正而理備，謂宜藏于簡冊也。比興者流，蓋出于虞、夏之詠歌，殷、周之風(fēng)雅，其要在于麗則清越，（揚子：詩人之賦麗以則。謂靡麗而有法則?！抖Y記》：其聲清越而長。）言暢而意美，謂宜流于謠誦也。茲二者，考其旨義，乖離不合。故秉筆之士，恒偏勝獨得，而罕有兼者焉。厥有能而專美，命之曰藝成。（《禮記·樂記》云：德成而上，藝成而下。）雖古文雅之盛世，不能并肩而生。

　　唐興以來，稱是選而不怍者，梓潼陳拾遺。（陳子昂，梓州射洪人，嘗為右拾遺。唐興，文章承徐、庾馀風(fēng)，天下祖尚，子昂始變正風(fēng)雅。）其后燕文貞以著述之馀，攻比興而莫能極；（張說，封燕國公，謚文貞。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其文屬思精壯，世所不逮。說歿后，帝使就家錄其文行于世。）張曲江以比興之巢，（與“隙”同。）窮著述而不克備。（張九齡，韶州曲江人。開元后，天下稱曲江公而不名云。一本窮字下有“作者”二字。）其馀各探一隅，相與背馳于道者，其去彌遠。文之難兼，斯亦甚矣。若楊君者，少以篇什著聲于時，其炳耀尤異之詞，諷誦于文人，盈滿于江湖，達于京師。晚節(jié)遍悟文體，尤邃敘述。學(xué)富識遠，才涌未已，其雄杰老成之風(fēng)，與時增加。既獲是，不數(shù)年而夭。其季年所作尤善，其為《鄂州新城頌》、《諸葛武侯傳論》、餞送梓潼陳眾甫、汝南周愿、河?xùn)|裴泰、（貞元十八年，泰為安南都護。）武都符義府、（符，一作“何”。）泰山羊士諤、（元和三年，士諤貶資州刺史。）隴西李練凡六《序》，《廬山禪居記》、《辭李常侍啟》、《遠游賦》、《七夕賦》，皆人文之選已。用是陪陳君之后，其可謂具體者歟？嗚呼！公既悟文而疾，既即功而廢，廢不逾年，大病及之，卒不得窮其工、竟其才，遺文未克流于世，休聲未克充于時。凡我從事于文者，所宜追惜而悼慕也！宗元以通家修好，幼獲省謁，故得奉公元兄命，論次篇簡。遂述其制作之所詣，以系于后。

　　濮陽吳君文集序（據(jù)傳，吳武陵，信州人，元和初，擢進士第。不書其父之名與文，唯載初柳宗元謫永州，而武陵亦坐他事流永，宗元賢其才。與序所言皆合。）

　　博陵崔成務(wù)，嘗為信州從事。為余言：邑有聞人濮陽吳君，（吳君系本濮陽，后居信州。）弱齡長鬣而廣顙，（《春秋傳》：使長鬣者。謂長須也。）好學(xué)而善文。居鄉(xiāng)黨，未嘗不以信義交于物；教子弟，未嘗不以忠孝端其本。以是卿相賢士，率與亢禮。（《漢》：令丞與亢禮。師古注：亢，當(dāng)也。）余嘗聞而志乎心。會其子偘，（與“侃”同。）更名武陵，升進士，（元和二年，武陵登第。）得罪來永州，（元和三年，武陵坐事流永州。）因奉其先人文集十卷，再拜請余以文冠其首，余得遍觀焉。其為詞賦，有戒茍冒陵僭之志；其為詩歌，有交王公大人之義；其為誄志吊祭，有孝恭慈仁之誠。而多舉六經(jīng)圣人之大旨，發(fā)言成章，有可觀者。
古之司徒，必求秀士，由鄉(xiāng)而升之天官。（《禮記·王制》：命鄉(xiāng)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xué)，曰俊士?！吨芏Y》：卿大夫獻賢能之書于王，王拜而受之，登于天府。）古之太史，必求人風(fēng)，陳詩以獻于法宮。（《王制》：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fēng)。）然后材不遺而志可見。近世之居位者，或未能盡用古道，故吳君之行不昭，而其辭不薦，雖一命于王，而終伏其志。（“伏”，一作“夭”。）嗚呼，有可惜哉?。ㄒ粺o“有”字。）

　　武陵又論次志傳三卷繼于末，其官氏（“其”下有“志”字。）及他才行甚具云。（武陵終韶州刺史，無子，女、湘。）

　　王氏伯仲唱和詩序仆聞之，世其家業(yè)不隕者，雖古猶今也，（“今”，一作“乏”。）求之于今而有獲焉。王氏子某，與余通家，（《后漢·孔融傳》：我是李君通家子弟。）代為文儒。自先天以來。（先天，睿宗年號。元年，歲在壬子。）策名聞達，秉毫翰而踐文昌。（武后光宅元年九月，以尚書省為文昌臺，一本無“毫”字。）登禁掖者，紛綸華耀，（一作“紛華榮耀”。）繼武而起。士大夫掉鞅于文囿者，（《左傳》宣十二年：御下兩馬，掉鞅而還。注：掉，正也。鞅，羈也。掉，徒吊切。鞅，音養(yǎng)。）咸不得攀而倫之。乙亥歲，（貞元十一年也。）某自南徐來，（南徐，潤州，宋置南徐州。）執(zhí)文貺予，詞有遠致。又著論非班超不能讀父兄之書，（“讀”，一作“續(xù)”。）而乃徼狂疾之功以為名。（徼，古堯切。）吾知其奉儒素之道專矣。間以兄弟嗣來京師，會于舊里。若璩、在魏，（《后漢》：應(yīng)奉，字世叔，有子，為司空掾。子璩，字休璉。璩兄，字德璉?！段簳罚簯?yīng)，弟璩，咸以文章顯。璩，音渠。，徒朗切?！都崱罚赫坦Ｇ?，又丑亮切。）機、云入洛。（吳大司馬陸抗二子，機字士衡，云字士龍，晉太康末，俱入洛，造司空張華。華曰：“伐吳之役，利在二雋?！薄稌x書》：二陸入洛，三張減價。）由是正聲迭奏，雅引更和，播塤篪之音韻，調(diào)律呂之氣候，穆然清風(fēng)，（《詩》：吉甫作頌，穆如清風(fēng)。）發(fā)在簡素。非文章之胄，曷能及茲？況宗兄握炳然之文，以贊關(guān)石，（貞元十年十一月，以浙西觀察使王緯為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稌罚宏P(guān)石和鈞?！稘h書》：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薦冠銀章，榮映江湖，則向時之美談，必復(fù)其始。（《左傳》：公侯之子孫，必復(fù)其始。）

　　某也謂余傳卜氏之學(xué)，宜敘于首章。（卜子夏作《詩序》。）操斧于班、郢之門，（班，公輸班也。郢，《莊子》云運斤成風(fēng)者。）斯強顏耳。詩凡若干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