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郡復(fù)乳穴記（題作“零陵”，字之誤也。據(jù)《地理志》，零陵乃永州郡名。今言石鐘乳“連之人告盡者五年”，而題以零陵何也？唐《地理志》載連州連山郡貢鐘乳?！侗静荨诽谱⒁噍d其次出連州，未嘗言永州出。以年考之，元和四年，永州刺史崔簡(jiǎn)，連州刺史乃崔君敏。二太守之姓同，故題亦從而差耳。題以《連山郡復(fù)乳穴記》，則于文為合。）

　　石鐘乳，餌之最良者也。楚、越之山多產(chǎn)焉，于連于韶者，獨(dú)名于世。連之人告盡焉者五載矣，以貢，則買諸他部。今刺史崔公至，逾月，穴人來以乳復(fù)告。邦人悅是祥也，雜然謠曰：“氓之熙熙，崔公之來。公化所徹，土石蒙烈。以為不信，起視乳穴?！毖ㄈ诵χ唬骸笆菒褐^祥耶？向吾以刺史之貪戾嗜利，徒吾役而不吾貨也，吾是以病而紿焉。（紿，徒亥切。欺也。）今吾刺史令明而志潔，先賴而后力，（賴，利也。）欺誣屏息，信順休洽，吾以是誠告焉。且夫乳穴必在深山窮林，冰雪之所儲(chǔ)，豺虎之所廬。由而入者，觸昏霧，龍蛇。束火以知其物，縻繩以志其返。其勤若是，出又不得吾直，吾用是安得不以盡告？今而乃誠，（一本作“今令人而乃誠”。）吾告故也。何祥之為！”士聞之曰：“謠者之祥也，乃其所謂怪者也；笑者之非祥也，乃其所謂真祥者也。君子之祥也，以政不以怪，誠乎物而信乎道，人樂用命，熙熙然以效其力。斯其為政也，而獨(dú)非祥也歟！”道州毀鼻亭神記（一本“毀”作“斥”?！兜乐輬D經(jīng)》曰“昔舜封象有鼻國”，即其地。按集有《道州文宣王廟記》，薛伯高以十年二月用牲幣于廟，而此云九年來刺道州“既底于理”，似非始至之事。公以明年正月召，其曰“某謫永州”，記必將召時(shí)作。）

　　鼻亭神，象祠也。（《昌邑王賀傳》云：舜封象于有鼻。注：在零陵，今此是也?！氨恰?，與“庳”同。）不知何自始立，因而勿除，完而恒新，相傳且千歲。

　　元和九年，河?xùn)|薛公（伯高也。）由刑部郎中刺道州，除穢革邪，敷和于下。州之罷人，（罷，音疲。）去亂即治，變呻為謠，若痿而起，（《漢書》：如痿人不忘起。痿，于危、人佳二切，風(fēng)庳病。）若蒙而，（蒙，音蒙。，力小切。）騰踴相視，歡愛克順。既底于理，公乃考民風(fēng)，披地圖，得是祠。駭曰：“象之道，以為子則傲，以為弟則賊，君有鼻而天子之吏實(shí)理，（《孟子》：象不得有為于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焉。）以惡德而專世祀，殆非化吾人之意哉！”命亟去之。于是撤其屋，墟其地，沉其主于江。（主，謂神主。）公又懼楚俗之尚鬼而難諭也，（一無“尚”字，一無于江以下至諭也十四字。）乃遍告于人曰：“吾聞‘鬼神不歆非類’，（《左傳》僖十年，晉狐突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膘?，饗也。）又曰‘淫祀無?！＃ā抖Y》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無福。）凡天子命刺史于下，非以專土疆、督貨賄而已也。蓋將教孝悌，（“教”，一作“崇”。）去奇邪，（奇，居宜切。）俾斯人敦忠睦友，祗肅信讓，（“肅”，一作“庸”。）以順于道。吾之斥是祠，（祠下有也字。）以明教也。茍離于正，雖千載之違，吾得而更之，況今茲乎？茍有不善，（一無“有”字。）雖異代之鬼，吾得而攘之，況斯人乎？”州民既諭，相與歌曰：“我有老，公燠其肌。（燠，于六切。）我有病癃，（音隆。）公起其羸。髫童之へ，（髫，音苕。）公實(shí)智之。鰥孤孔艱，公實(shí)遂之。孰尊惡德？遠(yuǎn)矣自古。孰羨淫昏？（“羨”，一作“恣”。）俾我斯瞽。千歲之冥，公辟其戶。我子洎孫，延世有慕?！弊谠獣r(shí)謫永州，邇公之邦。聞其歌詩，以為古道罕用，賴公而存，斥一祠而二教興焉。明罰行于鬼神，（一無“明”字。）愷悌達(dá)于蠻夷，（一無“愷”字。）不唯禁淫祀、黜非類而已。愿為記以刻山石，俾知教之首。

　　永州龍興寺息壤記永州龍興寺東北陬（子侯切，隅也。）有堂，堂之地隆然負(fù)磚甓而起者，（甓，蒲歷切，瓴甓也。）廣四步，高一尺五寸。始之為堂也，夷之而又高，凡持鍤者盡死。（鍤，則洽切。）永州居楚越間，其人鬼且礻幾。（音幾?！秴问洗呵铩吩疲呵G人鬼，越人礻幾。礻幾，鬼俗也。《列子》：“楚人鬼，越人礻幾”。注曰：信鬼神與礻幾祥也。）由是寺之人皆神之，人莫敢夷。

　　《史記·天官書》及《漢·志》有地長(zhǎng)之占，而亡其說。（《史記·天官書》載，水澹澤竭地長(zhǎng)。《西漢·天文志》所載一同。實(shí)不原其說。長(zhǎng)，臻兩切。）甘茂盟息壤，（《甘茂傳》：秦王迎甘茂於息壤，因與之盟?！端麟[》曰：《山海經(jīng)》啟筮云：玄竊帝之息壤以湮洪水?；蚴谴艘?。）蓋其地有是類也。昔之異書，有記洪水滔天，玄竊帝之息壤以湮洪水，帝乃令祝融殺玄于羽郊，（事出《淮南子》。玄，與鯀同。）其言不經(jīng)見。今是土也，夷之者不幸而死，豈帝之所愛耶？南方多疫，勞者先死，則彼持鍤者，其死于勞且疫也，土烏能神？

　　余恐學(xué)者之至于斯，征是言，而唯異書之信，故記于堂上。

　　永州龍興寺東丘記（公謫永州十年，凡為記序其年月有不可得而考者，此其一也。）

　　游之適，大率有二：曠如也，奧如也，如斯而已。其地之凌阻峭，出幽郁，廖廓悠長(zhǎng)，則于曠宜；抵丘垤，（垤，蟻封也。）伏灌莽，（《詩》：集于灌木。灌木叢生。莽，宿草也。莽，莫補(bǔ)切。）迫遽回合，則于奧宜。因其曠，雖增以崇臺(tái)延閣，回環(huán)日星，臨瞰風(fēng)雨，（瞰，苦浪切。）不可病其敞也；因其奧，雖增以茂樹石，（，與“叢”同，聚也。）穹若洞谷，蓊若林麓，（蓊，翁孔切。）不可病其邃也。

　　今所謂東丘者，奧之宜者也。其始龕之外棄地，（龕，音堪。）余得而合焉，（“合”，一作“發(fā)”。）以屬于堂之北陲。（屬，之欲切，連也。北陲，謂北邊也。）凡坳洼坻岸之狀，（洼，清水也。坻，小渚。洼，鳥瓜切。坳，于交切。坻，陳尼切。）無廢其故。屏以密竹，聯(lián)以曲梁。桂檜松杉便冉之植，（便，音駢，木似豫章。）幾三百本，嘉卉美石，又經(jīng)緯之。俯入綠縟，幽蔭薈蔚。（薈，音檜。）步武錯(cuò)迕，（阮古切，過也。）不知所出。溫風(fēng)不爍，（式灼切。）清氣自至。水亭ɑ室，（ɑ，胡夾切，隘也?！八?，一作“小”。）曲有奧趣，然而至焉者，往往以邃為病。

　　噫！龍興，永之佳寺也。登高殿可以望南極，辟大門可以瞰湘流，若是其曠也。而于是小丘，又將披而攘之。則吾所謂游有二者，無乃闕焉而喪其地之宜乎？丘之幽幽，可以處休。丘之，（伊鳥切。）可以觀妙。溽暑遁去，茲丘之下。（協(xié)韻，音戶。）大和不遷，茲丘之巔。奧乎茲丘，孰從我游？余無召公之德，懼翦伐之及也，故書以祈后之君子。

　　永州法華寺新作西亭記（集中《西山宴游記》云：“因坐法華西亭。”時(shí)元和四年九月，則此記當(dāng)在前作。）

　　法華寺居永州，地最高。有僧曰覺照，照居寺西廡下。廡之外有大竹數(shù)萬，又其外山形下絕。然而薪蒸筱，（粗曰薪，細(xì)曰蒸?！稌罚后惬偶确蟆ｓ悖≈?。，大竹。筱，音小，竹箭。，徒黨切。）蒙雜擁蔽，吾意伐而除之，必將有見焉。照謂余曰：“是其下有陂池芙蕖，申以湘水之流，眾山之會(huì)，果去是，其見遠(yuǎn)矣?！彼烀腿顺值陡?，群而翦焉。叢莽下頹，萬類皆出，曠焉茫焉，天為之益高，地為之加辟，丘陵山谷之峻，江湖池澤之大，咸若有而增廣之者。夫其地之奇，必以遺乎后，不可曠也。余時(shí)謫為州司馬，官外乎常員，（永貞元年十一月，貶永州司馬員外置同正員。一無“乎”字。）而心得無事。乃取官之祿秩，以為其亭，其高且廣，蓋方丈者二焉?；虍愓罩佑谒?，而不蚤為是也。余謂昔之上人者，不起宴坐，足以觀于空色之實(shí)，而游乎物之終始。其照也逾寂，其覺也逾有。然則向之礙之者為果礙耶？今之辟之者為果辟耶？彼所謂覺而照者，吾詎知其不由是道也？豈若吾族之挈挈于通塞有無之方（“塞”下一有“乎”字。）以自狹耶？或曰：然則宜書之。乃書于石。

　　永州龍興寺西軒記（記作于到永之初元和改元時(shí)。）

　　永貞年，（永貞元年。）余名在黨人，不容于尚書省。（公時(shí)為尚書禮部員外郎。）出為邵州，（九月，貶邵州刺史。）道貶永州司馬。至則無以為居，居龍興寺西序之下。余知釋氏之道且久，固所愿也。然余所庇之屋甚隱蔽，其戶北向，居昧昧也。寺之居，于是州為高。西序之西，屬當(dāng)大江之流；江之外，山谷林麓甚眾。于是鑿西墉以為戶，戶之外為軒，以臨群木之杪，無不矚焉。（一本無下有“所”字。）不徙席，不運(yùn)幾，而得大觀。夫室，向者之室也；席與幾，向者之處也。向也昧而今也顯，豈異物耶？因悟夫佛之道，可以轉(zhuǎn)惑見為真智，即群迷為正覺，舍大暗為光明。夫性豈群物耶？孰能為余鑿大昏之墉，辟靈照之戶，廣應(yīng)物之軒者，吾將與為徒。遂書為二：其一志諸戶外，其一以貽巽上人焉。

　　柳州復(fù)大云寺記（元和十二年作。）

　　越人信祥而易殺，（祥，謂祥怪。）傲化而偭仁。（偭，音面，背也。）病且憂，則聚巫師，用雞卜。（漢武帝元封二年，初令越巫祠上帝百鬼而用雞卜。李奇曰：持雞骨卜，如鼠卜。）始則殺小牲；不可，則殺中牲；又不可，則殺大牲；而又不可，則訣親戚飭死事，曰“神不置我已矣”，因不食，蔽面死。以故戶易耗，田易荒，而畜字不孳。董之禮則頑，束之刑則逃，唯浮圖事神而語大，可因而入焉，（一作“可用入焉”。）有以佐教化。
柳州始以邦命置四寺，其三在水北，而大云在水南。（武后天授元年七月，有東魏國寺僧法明等十人，偽撰《大云經(jīng)》四卷，表上之，言太后乃彌勒下生，當(dāng)代唐為閻浮提主。制頒于天下，令諸州各置大云寺，總度僧千人。）水北環(huán)治城六百室，水南三百室。俄而水南火，大云寺焚而不復(fù)且百年。三百室之人失其所依歸，復(fù)立神而殺焉。元和十年，刺史柳宗元始至，逐神于隱遠(yuǎn)而取其地。其傍有小僧舍，辟之廣大，逵達(dá)橫術(shù)，（九達(dá)謂之逵。邑中道曰術(shù)?！对铝睢吩唬簩彾私?jīng)術(shù)。術(shù)，音遂。）北屬之江。告于大府，（大府，謂觀察府。）取寺之故名，作大門，以字揭之。立東西序，崇佛廟，為學(xué)者居。會(huì)其徒而委之食，使擊磬鼓鐘，以嚴(yán)其道而傳其言。而人始復(fù)去鬼息殺，而務(wù)趣于仁愛。病且憂，其有告焉而順之，（一無其字。）庶乎教夷之宜也。凡立屋大小若干楹，凡辟地南北東西若干畝，凡樹木若干本，竹三萬竿，圃百畦，（畦，菜畦也。“圃”，一作“囿”。）田若干塍。（音乘，稻中畦。）治事僧曰退思、曰令寰、曰道堅(jiān)。后二年十月某日，寺皆復(fù)就。

　　永州龍興寺修凈土院記（一作“巽上人修凈土院記”，記云：“今刺史馮公作大門”。馮刺永州，在元和二三年，記當(dāng)在是時(shí)作。）

　　中州之西數(shù)萬里，有國曰身毒，（音篤，天竺國一名身毒。）釋迦牟尼如來示現(xiàn)之地。（釋迦牟尼者，迦維衛(wèi)國凈飯王太子。）彼佛言曰：“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曰極樂，佛號(hào)無量壽如來，其國無有三惡八難，（去聲。）眾寶以為飾；其人無有十纏九惱，群圣以為友。有能誠心大愿，歸心是土者，茍念力具足，則往生彼國，然后出三界之外。其于佛道無退轉(zhuǎn)者，其言無所欺也。”晉時(shí)廬山遠(yuǎn)法師，（謂慧遠(yuǎn)也。）作《念佛三昧詠》，大勸于時(shí)。其后天臺(tái)ダ大師（ダ，語豈切。）著《釋凈土十疑論》，弘宣其教。周密微妙，迷者咸賴焉，蓋其留異跡而去者甚眾。

　　永州龍興寺，前刺史李承至（職日切。）及僧法林，置凈土堂于寺之東偏，常奉斯事。逮今馀二十年，廉隅毀頓，圖像崩墜。會(huì)巽上人（巽上人，名重巽。）居其宇下，始復(fù)理焉。上人者，修最上乘，解第一義。無體空折色之跡，而造乎真源，通假有借無之名，而入于實(shí)相。境與智合，事與理并。故雖往生之因，亦相用不舍。誓葺茲宇，以開后學(xué)。有信士圖為佛像，法相甚具焉。今刺史馮公作大門以表其位，余遂周延四阿，環(huán)以廊廡，繢二大士之像，（繢，胡對(duì)切。）繒蓋幢幡，（繒，疾陵切。）以成就之。嗚呼！有能求無生之生者，知舟筏之存乎是。（筏，音伐，水中大。）遂以《天臺(tái)十疑論》書于墻宇，使觀者起信焉。

　　永州鐵爐步志（附志云：“余乘舟來，居九年?！贝水?dāng)作于元和八年。古者姓氏，特以別生分類，賢否之涇渭，初不由此。尊尚姓氏，始于魏之太和。齊據(jù)河北，推重崔、盧。梁、陳在江南，首先王、謝。至江東士人，爭(zhēng)尚閥閱，賣婚求財(cái)，汩喪廉恥。唐家一統(tǒng)，當(dāng)一洗而新之，奈何文皇帝以隴西舊族矜夸其臣，以房、魏之賢，英公之功，且區(qū)區(qū)結(jié)婚于山東之世家。貞觀之世，冠冕高下，雖稍序定，然許敬宗以不敘武后世，李義府恥其家無名，復(fù)從而紊亂。黜陟廢置，皆不由于賢否，但以姓氏升降去留，定為榮辱。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皆稱禁婚，民俗安知禮義忠信為何物耶？子厚憫時(shí)俗之未革，故以子孫冒昧者，取況于鐵爐步之失實(shí)，誠有功于名教歟?。?br/>
　　江之滸，（謂江濱。）凡舟可縻而上下者曰步。（吳人呼水際為步。韓文《羅池廟碑》云：步有新船。若瓜步之類是也。）永州北郭有步，曰鐵爐步。余乘舟來，居九年，往來求其所以為鐵爐者無有。問之人，曰：“蓋嘗有鍛者居，（鍛，都玩切。小冶也，一本“鍛”下有“鐵”字。）其人去而爐毀者不知年矣，獨(dú)有其號(hào)冒而存。”余曰：“嘻！世固有事去名存而冒焉若是耶？”步之人曰：“子何獨(dú)怪是？今世有負(fù)其姓而立于天下者，曰：‘吾門大，他不我敵也。’問其位與德，曰：‘久矣其先也’。然而彼猶曰‘我大’，世亦曰‘某氏大’。其冒于號(hào)有以異于茲步者乎？向使有聞茲步之號(hào)，而不足釜、錢、刀者，（《左傳》：筐釜之器。注：有足曰，無足曰釜?！对姟こ脊ぁ罚?lt;廠寺>乃錢。《周禮》：鍛氏為器，注：錢，田器。刀，兵器也。，斫刀。，奇豈二音。錢，音翦。，音博。，膚甫二音。）懷價(jià)而來，能有得其欲乎？則求位與德于彼，其不可得亦猶是也。位存焉而德無有，猶不足大其門，然世且樂為之下。子胡不怪彼而獨(dú)怪于是？大者桀冒禹，紂冒湯，幽、厲冒文、武，以傲天下。由不知推其本而姑大其故號(hào)，以至于敗，為世笑﹃，（音戮。）斯可以甚懼。若求茲步之實(shí)，而不得釜、錢、刀者，則去而之他，又何害乎？子之驚于是，末矣?！庇嘁詾楣庞刑罚^民風(fēng)，采民言。（《禮記·王制》，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fēng)。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漢時(shí)亦分八使，周適四方。巡行風(fēng)俗，觀采方言。）若是者，則有得矣。嘉其言可采，書以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