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零注譯&周后稷，〔1〕名棄。〔2〕其母有邰氏女，〔3〕曰姜原?！?〕姜原為帝嚳元妃。〔5〕姜原出野，見巨人跡，〔6〕心忻然說，〔7〕欲踐之，〔8〕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10〕以為不祥，〔11〕棄之隘巷，〔12〕馬牛過者皆辟不踐；〔13〕徙置之林中，〔14〕適會山林多人；〔15〕遷之而棄渠中冰上，〔16〕飛鳥以其翼覆薦之?！?7〕姜原以為神，遂收養(yǎng)長之。初欲棄之，〔18〕因名曰棄。
&【注釋】〔1〕“周”，作為族名是從古公遷于岐山之南的周原而得名?！昂箴ⅰ?，稷字本為谷物名，即今谷子，是古代北方種植最廣泛的作物，古人稱掌農(nóng)事之官為后稷或稷。棄為周人先祖，又曾被舉為后稷，故稱為“周后稷”。〔2〕“棄”，見下文，是因棄而復(fù)得而得名。〔3〕“有邰氏”，“邰”字亦作“■”，邑名，在今陜西武功縣西南。古氏族名往往以居地加“有”字來表示?！佰ⅰ?，音t2i?！?〕“姜原”，姜姓，名原?！霸币嘧鳌皨悺??！?〕“帝嚳”，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霸?，“妃”通“配”，即第一個配偶。姜原為帝嚳元妃，其說出于《世本》及《大戴禮·帝系》。二書“元妃”作“上妃”?！皣俊?，音k）?！?〕“巨人跡”，《詩·大雅·生民》說姜嫄“履帝武敏歆”而生后稷，《毛傳》訓(xùn)“武”為跡，訓(xùn)“敏”為疾，《鄭箋》則把“帝武敏”解釋為“大神之跡”的“拇指之處”，漢緯書《河圖》也說“姜嫄履大人跡生后稷”（《孔疏》引），所以這里釋為巨人跡。“跡”指足跡?！?〕“心忻然說”?！靶谩蓖靶馈?，“說”同“悅”，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歆”字。“歆”字有欣喜之義?！?〕“踐”，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履”字。“履”是踐踏之義。〔9〕“身動如孕”，《生民》說姜嫄“載震載夙”，生下后稷，《毛傳》訓(xùn)“震”為動，《鄭箋》解為“遂有身”，則是讀“震”為“娠”，故這里釋為身動如孕?！吧怼?，肚子?！?0〕“居期而生子”，所以釋《生民》“誕彌厥月，先生如達(dá)”?！犊资琛芬吨鼙炯o(jì)》“居期”作“及期”，指足月而生。〔11〕“不祥”，無夫而生，故以為不祥。〔12〕“棄之隘巷”，《生民》作“誕寘之隘巷”?！?3〕“馬牛過者皆辟不踐”，《生民》作“牛羊腓字之”，《毛傳》訓(xùn)“腓”為辟，“辟”同“避”?！?4〕“徙置之林中”，《生民》作“誕寘之平林”?！?5〕“適會山林多人”，《生民》作“會伐平林”?！?6〕“遷之而棄渠中冰上”，《生民》作“誕寘之寒冰”。〔17〕“飛鳥以其翼覆薦之”，《生民》作“鳥覆翼之”，《毛傳》：“大鳥來，一翼覆之，一翼藉之?！边@里“覆”指從上覆蓋，“薦”指自下鋪墊。〔18〕“初欲棄之”，這種棄子傳說在世界各地極為常見。如猶太傳說中的摩西，羅馬傳說中的羅慕路斯和勒莫斯。
&棄為兒時，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戲，好種樹麻、菽，〔2〕麻、菽美?！?〕及為成人，遂好耕農(nóng)，〔4〕相地之宜，〔5〕宜谷者稼穡焉，〔6〕民皆法則之。帝堯聞之，〔7〕舉棄為農(nóng)師，〔8〕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9〕“棄，黎民始饑，〔10〕爾后稷播時百谷?！薄?1〕封棄于邰，〔12〕號曰后稷，別姓姬氏。〔13〕后稷之興，在陶唐、虞、夏之際，〔14〕皆有令德?！?5〕&【注釋】〔1〕“屹”，同“仡”，音y@，高大勇武?！渡瘛氛f棄“誕實(shí)匍匐，克岐克嶷”，意思是棄還處于爬行階段就已漸能站立?！搬?、“嶷”皆高峻之義。〔2〕“好種樹麻、菽”，“種樹”，栽種。“麻”，大麻?！拜摹?，音sh，大豆?！?〕“麻、菽美”，《生民》作“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提到荏菽（大豆）、禾、麻、麥、瓜瓞（大瓜、小瓜）五種，這里只提麻、菽、是省略言之。〔4〕“耕農(nóng)”，猶言耕耨，“農(nóng)”與“耨”是同源字?！?〕“相地之宜”，觀察各種土壤的栽培性能?！?〕“稼穡”，種在田里叫“稼”，收回倉廩叫“穡”。“穡”，音s8?！?〕“帝堯”，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農(nóng)師”，官名，掌農(nóng)事。司馬遷以農(nóng)師釋后稷。農(nóng)師亦掌農(nóng)事之官?！秶Z·周語上》虢文公述古藉禮，提到“農(nóng)師一之，農(nóng)正再之，后稷三之”，列“農(nóng)師”于“農(nóng)正”和“后稷”之下，地位較低?！?〕“帝舜”，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0〕“黎民始饑”，“黎”是黑色，古之民人以黑巾包頭，故稱“黎民”，猶秦稱民為“黔首”（參看《說文》“黔”字）。此句今本《書·舜典》作“黎民阻饑”，《集解》徐廣引《今文尚書》作“祖饑”。“祖”可訓(xùn)始（見《爾雅·釋詁》），司馬遷所見本應(yīng)同徐廣引，故作“始饑”?！?1〕“爾后稷播時百谷”，今本《舜典》“爾”作“汝”，本書《五帝本紀(jì)》亦作“汝”，義同。“時”，《毛傳》訓(xùn)是，這里作指示代詞，表示這、這些。〔12〕“封棄于邰”，棄族本居于邰，故《生民》曰“即有邰家室”。〔13〕“別姓姬氏”，古代姓、氏有別，姓是表示血緣所出，字形多含有女旁，數(shù)量很少；氏是表示姓的分支，來源不一：或氏于號，或氏于謚，或氏于爵，或氏于國，或氏于官，或氏于字，或氏于居，或氏于事，或氏于職，數(shù)量很大。戰(zhàn)國以后，姓氏混而為一，故司馬遷可以這樣講。但這里的姬是姓而非氏?！?4〕“陶唐”，堯初封于陶，后封于唐，堯之族名陶唐?！坝荨?，舜之族名虞?！跋摹保碇迕?。堯、舜、禹并時而略有先后。棄舉為后稷，在堯、舜、禹之時，其后代世世為后稷?！?5〕“皆有令德”，謂棄之后代世守其職，皆有美德。
&后稷卒，〔1〕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wù)，〔3〕不窋以失其官而儆戎狄之間?！?〕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劉立。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fù)修后稷之業(yè)，務(wù)耕種，行地宜，自漆、沮度渭，〔6〕取材用，行者有資，〔7〕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8〕百姓懷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德?！?〕公劉卒，子慶節(jié)立，國于豳?！?0〕&【注釋】〔1〕“后稷卒”，《國語·周語上》祭公謀父曰：“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币院箴槭拦僦?。這里的后稷應(yīng)理解為棄之后的第若干代后稷，否則在年代上無法與夏末的不窋相銜接?！?〕“不窋”，棄的后代，當(dāng)夏代末年，按不窋非棄之親子而為棄之后第若干代后稷之子，棄與不窋之間世系史缺不詳?！渡胶＝?jīng)·大荒西經(jīng)》謂“稷之弟為臺璽，生叔均”，《海內(nèi)經(jīng)》則云“稷之孫曰叔均”?！胺敗保魖hu$?！?〕“稷”，指后稷之職?！秶Z·周語上》韋昭注說不窋去稷不務(wù)在夏太康失政之時?！?〕“儆”，同“奔”。“戎狄之間”，《正義》引《括地志》謂“不窋故城在慶州弘化縣南三里，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其地在今甘肅慶陽縣西北，乃春秋戰(zhàn)國時期義渠之戎所居之地?！秶Z·周語上》祭公謀父曰：“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于戎狄之間?！奔创怂?。〔5〕“鞠”《世本》及《詩·豳風(fēng)譜》孔疏引此作“鞠陶”。〔6〕“漆、沮”、皆水名，即今漆水河，源出今陜西麟游縣西，經(jīng)今永壽、乾縣、武功三縣入渭河?！拔肌?，水名，即今渭河。〔7〕“資”，錢財?！?〕“慶”，福?！?〕“故詩人歌樂思其德”，指《詩·大雅·公劉》。〔10〕“豳”，音b9n，邑名，在今陜西旬邑縣西南。
&慶節(jié)卒，子皇仆立?；势妥?，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毀隃立。
〔1〕毀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3〕高圉卒，子亞圉立?！?〕亞圉卒，子公叔祖類立?！?〕公叔祖類卒，子古公亶父立。古公亶父復(fù)修后稷、公劉之業(yè)，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6〕欲得財物，予之。已復(fù)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zhàn)。古公曰：“有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zhàn)，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異？民欲以我故戰(zhàn)，殺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蹦伺c私屬遂去豳，度漆、沮，逾梁山，〔7〕止于岐下?！?〕豳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fù)歸古公于岐下。及他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于是古公乃貶戎狄之俗，〔10〕而營筑城郭室屋，〔11〕而邑別居之。作五官有司?！?2〕民皆歌樂之，〔13〕頌其德。
&【注釋】〔1〕“毀隃”，《索隱》引《世本》作“偽榆”，本書《三代世表》“隃”作“渝”，《書·酒誥》疏及《釋文》又作“揄”?！瓣湣?，音y*。〔2〕“公非”，《索隱》引《世本》云“公非辟方”，《漢書·古今人表》以辟方為公非子?！?〕“高圉”，《索隱》引《世本》云“高圉侯侔”，《漢書·古今人表》“侯侔”作“夷竢”，注為高圉子?！班觥?，音y*。〔4〕“亞圉”，《集解》引《世本》云“亞圉云都”，《漢書·古今人表》以云都為亞圉弟?！?〕“公叔祖類”，《索隱》引《世本》云“太公組紺諸盩”（《禮記·中庸》疏引《世本》“盩”作“盭”），《漢書·古今人表》作“公祖”?！?〕“薰育”，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亦作獯鬻、葷粥。《孟子·梁惠王下》說“太王事獯鬻”。“戎狄”，《孟子·梁惠王下》說“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梁山”，山名，在今陜西乾縣西北?！?〕“岐下”，岐山腳下，指岐山以南的周原，其地在今陜西岐山、扶風(fēng)二縣。〔9〕“亦多歸之”，“薰育戎狄攻之”以下至此，見于《孟子·梁惠王下》等子書?！?0〕“貶戎狄之俗”，《詩·大雅·綿》“混夷駾矣，維其喙矣”，即此所本。〔11〕“營筑城郭室屋”，亦見于《綿》所述，如“筑室于茲”、“乃立皋門”、“乃立應(yīng)門”云云?！?2〕“作五官有司”，《禮記·曲禮下》：“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薄毒d》所述只有司徒、司空。〔13〕“民皆歌樂之”，指《綿》。
&古公有長子曰太伯，〔1〕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歷，〔3〕季歷娶太任，〔4〕皆賢婦人，〔5〕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當(dāng)有興者，〔7〕其在昌乎？”長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歷以傳昌，乃二人亡如荊蠻，〔8〕文身斷發(fā)，〔9〕以讓季歷。
&【注釋】〔1〕“太伯”，亦作“泰伯”，即吳太伯，傳說為吳國的開國君主，詳見本書《吳太伯世家》?！?〕“虞仲”，太伯弟，即仲雍。詳見《吳太伯世家》?！?〕“太姜”，古公之妃，《綿》稱“姜女”?！对姟ご笱拧に箭R》稱“周姜”?！?〕“太任”，季歷之妃，“任”本作“妊”，《詩·大雅·大明》稱“摯仲氏任”，乃摯國任姓女子。〔5〕“婦人”，古稱已婚女子或妻為婦?！?〕“圣瑞”，不詳所指?！墩x》引《尚書帝命驗(yàn)》云“季秋之月甲子，赤爵銜丹書入于鄷，止于昌戶”，以為即此圣瑞?！?〕“世”，后代?！?〕“荊蠻”，古代泛稱南方楚、吳、越之地?！?〕“文身斷發(fā)”，古代吳、越一帶風(fēng)俗，身刺花紋，截短頭發(fā)。
&古公卒，季歷立，是為公季。公季修古公遺道，篤于行義，諸侯順之。
公季卒，子昌立，是為西伯。〔1〕西伯曰文王，〔2〕遵后稷、公劉之業(yè)，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3〕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4〕聞西伯善養(yǎng)老，盍往歸之。〔5〕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6〕&【注釋】〔1〕“西伯”，殷之畿外方國有所謂“四方”、“多方”之稱，其君稱“方伯”。 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因此稱“西伯”。〔2〕“文王”，文王稱王有兩說，一說文王活著就已稱王，一說死后追稱，俱見此紀(jì)，說詳下文?！?〕“日中不暇食”，“日中”是古代記時術(shù)語，約當(dāng)正午十二點(diǎn)左右。古人用食一般為兩餐，朝食在日出至近正午以前，夕食在日西斜至日入以前。這里是說到了正午還未顧上吃早飯?！稌o逸》“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懷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即此所本?！?〕“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詳見本書《伯夷列傳》?！肮轮瘛保艊?，亦稱墨胎氏，在今河北盧龍縣。〔5〕“盍”，前人多解為相勸之辭。疑非?！稜栄拧め屧b》“盍”字訓(xùn)合，釋此可通?！?〕“太顛、閎夭、散宜生”，三人都是文王時的名臣?！疤币嘧鳌疤?。《書·君奭》：“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薄伴b”，音h$ng?！板髯印?，即楚先祖鬻熊，詳見本書《楚世家》?！靶良状蠓颉?，原為殷臣，去事周，為周太史，見《左傳》襄公四年及劉向《別錄》（此紀(jì)《集解》引）。
&崇侯虎譖西伯于殷紂曰：〔1〕“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向之，將不利于帝?！钡奂q乃囚西伯于羑里?！?〕閎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3〕驪戎之文馬，〔4〕有熊九駟，〔5〕他奇怪物，因殷嬖臣費(fèi)仲而獻(xiàn)之紂?！?〕紂大說，曰：“此一物足以釋西伯，況其多乎！”乃赦西伯，賜之弓矢斧鉞，〔7〕使西伯得征伐。曰：“譖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獻(xiàn)洛西之地，〔8〕以請紂去炮格之刑?！?〕紂許之。
&【注釋】〔1〕“崇侯虎”，崇國之君，名虎。崇國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水西?！白P”，音z8n，說壞話?！耙蠹q”，殷的最后一代君主，即殷王紂，詳見本書《殷本紀(jì)》。下文亦稱“帝紂”?！?〕“羑里”，亦作“牖里”，邑名。在今河南湯陰縣北?！傲h”，音y%u。〔3〕“有莘氏”，即莘國，在今陜西合陽縣東南?！拜贰保魋h5n?！?〕“驪戎”，戎族名。在今陜西臨潼，以驪山而得名，姬姓，后進(jìn)入今山西南部?！拔鸟R”，毛色有文采的馬?！绑P”，音l0?！?〕“有熊”，地名，在今河南新鄭縣?！熬篷啞保R四匹為一駟，九駟共三十六匹。“駟”，音s@?！?〕“嬖臣費(fèi)仲”，“嬖臣”即寵臣。“費(fèi)仲”，費(fèi)昌之后，見本書《秦本紀(jì)索隱》?！兑蟊炯o(jì)》作“費(fèi)中”?！版浴?，音b@。〔7〕“弓矢斧鉞”，授予征伐之權(quán)的象征?！?〕“洛西之地”，洛水以西之周地。〔9〕“炮格之刑”，炮格本為烤肉的工具，用銅制成，紂仿做為刑具，使人行其上，足廢而死。后世“炮格”亦作“炮烙”，或解“烙”為灼，非是。
&西伯陰行善，諸侯皆來決平。〔1〕于是虞、芮之人有獄不能決，〔2〕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讓畔，〔3〕民俗皆讓長。虞、芮之人未見西伯，皆慚，相謂曰：“吾所爭，周人所恥，何往為，只取辱耳?！彼爝€，俱讓而去?！?〕諸侯聞之，曰“西伯蓋受命之君”?！?〕&【注釋】〔1〕“決平”，裁決是非。〔2〕“虞、芮”，皆國名。虞在今山西平陸縣，芮在今陜西朝邑縣南。或說此虞、芮在周之西北，今陜西隴縣一帶，《漢書·地理志》記其地有吳山（“吳”、“虞”字通）、芮水?！蔼z”，訴訟?！?〕“畔”，田界。〔4〕“俱讓而去”，《綿》所謂“虞、芮質(zhì)厥成”，即其事。〔5〕“受命之君”，指稱王。古人認(rèn)為商、周稱王天下，皆天之所命。西伯?dāng)嘤?、芮之訟而受命稱王，是古人對文王稱王的一種解釋，說詳下文。
&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殷之祖伊聞之，〔4〕懼，以告帝紂?！?〕紂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為！”〔6〕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8〕自岐下而徙都豐。明年，西伯崩，〔9〕太子發(fā)立，是為武王。
&【注釋】〔1〕“犬戎”，西北少數(shù)民族名?！?〕“密須”，國名。亦稱密，姞姓，在今甘肅靈臺縣西?！对姟ご笱拧せ室印氛f“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文王乃伐之?！?〕“耆國”，國名。“耆”亦作“■”（《殷本紀(jì)》作“饑”）或“黎”，即黎國，在今山西壺關(guān)縣西南。詳見《書·西伯戡黎》。“耆”，音q0?！?〕“祖伊”，紂臣。王國維《高宗肜日說》懷疑祖伊是紂的“諸父兄弟”，稱“祖”乃殷后裔宋人追記（見《觀堂集林》卷一）?！?〕“以告帝紂”，祖伊告殷紂見《書·西伯戡黎》?！?〕“是何能為”，《西伯戡黎》記殷紂之言作：“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無此句。〔7〕“邘”，國名。亦作“于”，在今河南沁陽縣西北邘臺鎮(zhèn)，即鄂侯聽居（見本書《殷本紀(jì)集解》）。〔8〕“豐邑”，周文王所都之邑，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河以西?！对姟ご笱拧の耐跤新暋罚骸凹确ビ诔纾饕赜谪S?！薄?〕“西伯崩”，自西伯決虞、芮之訟至此七年事，《尚書大傳》伐邘（作于）在二年，伐犬戎（作畎夷）在四年，敗耆在五年，與此不同。
&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后十年而崩，〔4〕謚為文王?！?〕改法度，制正朔矣?！?〕追尊古公為太王，公季為王季：蓋王瑞自太王興?！?〕&【注釋】〔1〕“五十年”，《書·無逸》：“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奔创怂尽！?〕“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易》之卦象，以陰爻、陽爻三畫組成八卦。以八卦相重組成六十四卦，叫重卦。前人關(guān)于重卦之人為誰有種種推測，文王重卦是其中的一種?！?〕“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這是說文王稱王是從他斷虞芮之訟的那一年始。此紀(jì)上文的六個“明年”及下文的“九年”、“十一年”皆接此而數(shù)。今本《書·泰誓》亦用此說。〔4〕“后十年”，據(jù)上文的六個“明年”，“十”字應(yīng)是“七”字之誤（古文字“七”、“十”二字形近易混）。這是文王“受命七年”說。另外，古書還有文王“受命九年”說，見《逸周書·文傳》和《漢書·律歷志》引《三統(tǒng)歷》。〔5〕“謚為文王”，“謚”，死后追稱的名號。這是文王稱王的另一說。《禮記·大傳》說武王在牧野之戰(zhàn)后立室設(shè)奠，率天下諸侯“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歷、文王昌”。按謚法起源，學(xué)術(shù)界有不同看法，據(jù)班簋，“謚”本作“益”，初義是增益的名號，不一定都是死后追稱，其出現(xiàn)至少在西周中期。文王之“文”字是一種美稱，有仁恩、慈愛之義。“謚”，音sh@?！?〕“制正朔”，“正”謂歲首，即一年所始之月，如夏正建寅，殷正建丑，周正建子，秦正建亥?！八贰敝^月初，即一月所始之日。古代王朝新立，往往要改定正朔，是謂“制正朔”?！?〕“王瑞”，周稱王之祥瑞。按以上兩種說法，第一種說法謂文王生前即已受命稱王，前人多疑之（如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義·皇霸》、梁玉繩《史記志疑》、崔述《豐鎬考信錄》），近人或據(jù)楚、吳、越等國稱王之例（據(jù)出土發(fā)現(xiàn)，西周時豐、■等國亦稱王）重新肯定此說；第二種說法謂文王和太王、王季都是武王克商后追稱?！妒酚洝穬烧f并存。
&武王即位，〔1〕太公望為師，〔2〕周公旦為輔，〔3〕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4〕師修文王緒業(yè)。
&【注釋】〔1〕“武王”，名發(fā)?！拔洹弊钟袆倧?qiáng)勇武之義，也是一種美稱?！?〕“太公望為師”，“太公望”即齊太公呂尚，呂氏，姜姓，亦稱師尚父，從武王克商，有功，封于齊，是齊的開國君主，詳見《齊太公世家》。古代的師有多種，師保之師稱師，樂師稱師，軍隊中師的長官也叫師，三者同源。太公望所任師官前人多以為是師保之師，不一定對?！?〕“周公旦為輔”，周公旦為文王第四子，因食采于周（在周原即岐周畿內(nèi)）而稱周公。周公旦于武王死后，曾一度攝政，平定武庚、三監(jiān)之叛，伐滅商奄、蒲姑，被封于魯。周公旦命長子伯禽就封，成為第一代魯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周公。詳見本書《魯周公世家》?！拜o”，同“傅”，也是師保之職?！?〕“召公、畢公”，召公名奭（音sh@），據(jù)說是文王庶子，亦稱召康公，為周太保，成王時封于燕。召公奭命其長子就封，成為第一代燕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召公。詳見本書《燕召公世家》。畢公名高，亦文王庶子，因封于畢（在今陜西咸陽市東）而稱畢公，康王時為周作冊。
&九年，武王上祭于畢。〔1〕東觀兵，至于盟津。〔2〕為文王木主，〔3〕載以車，中軍?！?〕武王自稱太子發(fā)，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專。乃告司馬、司徒、司空、諸節(jié)：〔5〕“齊栗，〔6〕信哉！予無知，以先祖有德臣，小子受先功，〔7〕畢立賞罰，〔8〕以定其功?！彼炫d師。師尚父號曰：〔9〕“總爾眾庶，與爾舟楫，〔10〕后至者斬?！蔽渫醵珊?，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復(fù)于下，〔11〕至于王屋，〔12〕流為烏，〔13〕其色赤，其聲魄云。〔14〕是時，諸侯不期而會盟津者八百諸侯。諸侯皆曰：“紂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15〕未可也?！蹦诉€師歸?！?6〕&【注釋】〔1〕“武王上祭于畢”，《尚書大傳》作“太子發(fā)上祭于畢”，下句作“下至于孟津之上”，上、下相對而言，是以地理位置而論，此紀(jì)《集解》引馬融說以畢為文王墓地。按畢又稱畢郢或程，在今陜西咸陽市東。文王遷都于豐之前曾一度居此。《孟子·離婁下》：“文王生于岐周，卒于畢郢，西夷之人也?！薄逗鬂h書·蘇竟傳》以“畢”為畢星，主兵，此紀(jì)《索隱》同，非是。〔2〕“盟津”，即孟津，古黃河津渡，在今黃河孟津東北、孟縣西南。〔3〕“木主”，木制的祖先牌位。〔4〕“中軍”，置于軍中。按此即古人所謂師行載主，參看《禮記·曾子問》?！?〕“司馬”，官名，掌軍賦和軍政。“司徒”，官名。掌戶籍、授田和徒役?！八究铡保倜?。掌土木工程及各種制造業(yè)。“諸節(jié)”，官名?！都狻芬R融說解為“諸受符節(jié)有司也”?！?〕“齊栗”，亦作“齋栗”，敬慎恐懼。〔7〕“小子受先功”，《集解》徐廣曰：“一云‘予小子受先公功’?！薄?〕“畢立”，《尚書大傳》作“戮力”?！?〕“師尚父”，即上文之太公望。“號”，號令?！?0〕“楫”，音j0，短槳?！爸坶?，指渡河之船。〔11〕“復(fù)”，復(fù)蓋。〔12〕“王屋”，王所居?！?3〕“流為烏”，化為烏鴉?！?4〕“其聲魄云”，日人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認(rèn)為此“其聲魄云”應(yīng)與本書《封禪書》之“其聲殷云”同例。按《封禪書》記陳寶，謂“其神或歲不至，或歲數(shù)來，來也常以夜，光輝若流星，從東南來集于祠城，則若雄雞，其聲殷云，野雞夜雊”，所述乃特大火流星，”其聲殷云”是形容隕落時的巨大聲響?！?5〕“女”，同汝?！?6〕“乃還師歸”，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所謂今文《泰誓》?！渡袝髠鳌芬?。
&居二年，聞紂昏亂暴虐滋甚，殺王子比干，〔1〕囚箕子。〔2〕太師疵、少師彊抱其樂器而儆周?！?〕于是武王徧告諸侯曰：〔4〕“殷有重罪，不可以不畢伐?！薄?〕乃遵文王，遂率戎車三百乘，〔6〕虎賁三千人，〔7〕甲士四萬五千人，〔8〕以東伐紂。十一年十二月戊午，〔9〕師畢渡盟津，諸侯咸會，曰：“孳孳無??！”〔10〕武王乃作《太誓》?！?1〕告于眾庶：“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12〕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13〕離逷其王父母弟，〔14〕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為淫聲，〔15〕用變亂正聲，〔16〕怡說婦人。〔17〕故今予發(fā)維共行天罰?！?8〕勉哉夫子，〔19〕不可再，〔20〕不可三！”〔21〕&【注釋】〔1〕“王子比干”，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比干諫紂，紂剖比干觀其心。詳見本書《殷本紀(jì)》。〔2〕“箕子”，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封于箕（在今山西太谷縣東北）?；右娂q殺比干，佯狂為奴，紂囚之。詳見本書《殷本紀(jì)》?！?〕“太師疵、少師彊”，太師是樂官之長，少師是太師之佐，“疵”，音c9，《漢書·古今人表》作“庛”。按《書·微子》提到“父（太）師、少師”，前人多以為是箕子、比干，恐非，當(dāng)即此二人。〔4〕“徧”，同“遍”?！?〕“伐”，《集解》徐廣曰：“一作‘滅’?！薄?〕“戎車”，兵車?！叭周嚾俪恕?，《書·牧誓》序作“戎車三百輛”?！睹献印けM心下》作“革車三百兩”，革車亦兵車?！兑葜軙た艘蟆纷鳌叭傥迨恕薄！?〕“虎賁三千人”，《牧誓》序作“虎賁三百人”，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一人。《孟子·盡心下》及其他古書同《史記》，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十人。《逸周書·克殷》孔晁注認(rèn)為戰(zhàn)車三百五十輛應(yīng)配備“士卒三（二）萬六千三（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五百人”。按虎賁為王之近衛(wèi)，戰(zhàn)時為勁旅，《周禮·夏官》有虎賁氏?！端抉R法》佚文記戰(zhàn)車編組有三十人制和七十五人制兩種，三十人制是由甲士十人、步卒二十人組成，若以甲士為虎賁，正與此合；七十五人制是以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組成，則是孔晁注所據(jù)。他是以七十五人為一車，乘以三百五十，共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兩“二”字均誤作“三”，應(yīng)據(jù)此紀(jì)《正義》改正），虎賁數(shù)不計在內(nèi)?！?〕“甲士”，著鎧甲的戰(zhàn)士，區(qū)別于徒卒?！凹资克娜f五千人”，各書無此說。此四萬五千人，按三百乘計，每乘合一百五十人，是七十五人制的兩倍。〔9〕“十一年十二月戊午”，《書·泰誓》序“十二月”作“一月”，這是因?yàn)楦囊笳秊橹苷?。?0〕“孳孳”，同“孜孜”?！版苕軣o怠”，勤勉不怠。〔11〕“《太誓》”，即《泰誓》。按司馬遷所見《泰誓》乃漢景帝時民間所獻(xiàn)，附伏生今文《尚書》二十八篇而傳，今佚。古書所引與今本《泰誓》有明顯不同。〔12〕“婦人”，指殷王的配偶?！皨D人之言”，指妲己之言。本書《殷本紀(jì)》謂紂“愛妲己，妲己之言是從”?！?3〕“三正”，《書·甘誓》：“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前人多以陰陽五行釋五行，天、地、人三統(tǒng)釋三正（或以夏、殷、周三正釋三正）。按《左傳》昭公三十二年有“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之語，《漢書·律歷志》解三辰為日、月、斗，五行為辰星（水星）、熒惑（火星）、太白（金星）、歲星（木星）、填星（土星）五星。并以天、地、人三統(tǒng)合三辰，五行合五星。疑三正即三辰。故這里說“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近人或釋三正為三公、三卿或“二三正”（二三大臣），參看劉起釪《釋尚書甘誓的五行與三正》（《文史》第七輯）。〔14〕“離逷”，離開、疏遠(yuǎn)?！斑P”，音t@，同“逖”?！巴醺改傅堋?，祖父母叫王父、王母，“王父母弟”是說出自同一祖父母的兄弟。〔15〕“淫聲”，下流音樂。本書《殷本紀(jì)》：“于是使師涓作新淫聲，北里之舞，靡靡之樂。”〔16〕“正聲”，典雅的音樂，對淫聲而言?！?7〕“怡說”，取悅。〔18〕“發(fā)”，以名自稱?！肮病?，同“恭”。〔19〕“夫子”，是對男子的稱呼。〔20〕“再”，第二次?！?1〕“三”，第三次。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今文《泰誓》。
&二月甲子昧爽，〔1〕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2〕乃誓。武王左杖黃鉞，〔3〕右秉白旄，〔4〕以麾?！?〕曰：“遠(yuǎn)矣西土之人！”〔6〕武王曰：“嗟！我有國冢君，〔7〕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8〕千夫長、百夫長，〔9〕及庸、蜀、羌、髳、微、、彭、濮人，〔10〕稱爾戈，〔11〕比爾干，〔12〕立爾矛，〔13〕予其誓?！蓖踉唬骸肮湃擞醒浴螂u無晨?！?4〕牝雞之晨，惟家之索’。〔15〕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16〕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17〕昏棄其家國，〔18〕遺其王父母弟不用，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19〕是信是使，俾暴虐于百姓，以奸軌于商國。〔20〕今予發(fā)維共行天之罰。〔21〕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22〕乃止齊焉，〔23〕夫子勉哉！不過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24〕乃止齊焉，勉哉夫子！尚桓桓，〔25〕如虎如羆，〔26〕如豺如離，〔27〕于商郊，不御克儆，〔28〕以役西土，〔29〕勉哉夫子！爾所不勉，其于爾身有戮?！笔囊?，諸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
&【注釋】〔1〕“二月甲子昧爽”，《書·牧誓》作“時甲子昧爽”，無“二月”?！岸?，《集解》徐廣曰：“一作‘正’?！币詾橐笾拢?dāng)周之二月。“甲子昧爽”，甲子日拂曉?！?〕“朝”，天亮?xí)r，比昧爽約晚一個時辰。“牧野”，在今河南淇縣西南，為紂別都朝歌（在今河南淇縣）之城郊。一說“牧野”即《爾雅·釋地》所說“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的牧、野，是指遠(yuǎn)郊和遠(yuǎn)郊以外?！?〕“杖”，拄?！包S鉞”，黃色的銅鉞?！?〕“秉”，握?！鞍嘴浮?，白色旄牛尾為飾的旗，用以指揮?！?〕“麾”，音hu9，指揮?！?〕“遠(yuǎn)矣西土之人”，《牧誓》“遠(yuǎn)”作“逖”，義同?！拔魍林恕敝敢笸蹒芤晕鞲鲊?，即周人及下庸、蜀、羌、髳、微、、彭、濮等族之人。這句話是表示慰勞其辛苦。〔7〕“我有國冢君”，《牧誓》“有”作“友”，“國”作“邦”。按“有”與“友”通。“國”字是避漢高祖劉邦諱改字，本應(yīng)作“邦”。“冢君”，大君?！?〕“亞旅”，《詩·周頌·載芟》“侯亞侯旅”，《毛傳》：“亞，仲叔也；旅，子弟也。”可能是掌管族眾的軍官?！皫熓稀?，是訓(xùn)練王子弟并率之守衛(wèi)、作戰(zhàn)的武職。商周時期軍隊的最高一級編制是師，師氏應(yīng)即師的長官。〔9〕“千夫長、百夫長”，千人之長，百人之長?！端抉R法》佚文（《左傳》哀公十三年疏、《周禮·夏官·大司馬》疏引）稱之為“千人之帥”、“百人之帥”。根據(jù)甲骨卜辭，殷王“登人”常以百人、三百人、五百人、千人、三千人、五千人為計，百人、千人應(yīng)是當(dāng)時軍隊編制的基本單位?！?0〕“庸”，國名。春秋時期的庸國在今湖北竹山縣東南?！笆瘛?，國名，在今四川成都市?！扒肌?，國名，在今甘肅南部和青海東部一帶?！绑悺?，音m2o，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茅戎，在今山西平陸縣西南?！拔ⅰ保瑖?。或以為在今陜西眉縣。“”，音l*，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盧國，在今湖北襄樊市西南?！芭怼?，國名，春秋時期的彭國在今湖北房縣?！板А?，音p*，國名，春秋時期的濮國在楚之西南。以上八國均在殷之西土，為周的與國。參看顧頡剛《牧誓八國》（見《史林雜識》）?！?1〕“稱”，舉?！案辍?，鉤兵?！?2〕“比”，并排相互聯(lián)接?！案伞?，盾?！?3〕“立”，拄立?！懊?，刺兵?！?4〕“牝雞無晨”，母雞不叫明。喻婦人不應(yīng)掌權(quán)?！?5〕“索”，盡?！拔┘抑鳌?，敗盡家財?！?6〕“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牧誓》作“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按殷紂之名，古書或作“受”、“受德”?！?7〕“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牧誓》作“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讀為“泯棄”（見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這里釋為自棄。“其”，釋“厥”字。“肆”，陳設(shè)?！按稹保貓??！?8〕“昏棄其家國”，《牧誓》作“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這里多出“家國”二字，并自“遺”字以下另起一句?！?9〕“維”，《牧誓》作“惟”?！岸嘧镥吞印保柑油鲎锶??！板汀币彩翘拥囊馑肌！笆浅缡情L”，加以推崇、尊重。古代奴隸主貴族認(rèn)為隱匿從別人那里逃亡出來的奴隸或罪人是極大的不義。這里武王用以指責(zé)紂。〔20〕“國”，《牧誓》作“邑”?！凹檐墶保凹殄场?。在外作亂叫“奸”，在內(nèi)作亂叫“宄”?！?1〕“維共”，《牧誓》作“惟恭”?！?2〕“不過六步七步”，《牧誓》“不過”作“不愆”?！绊薄ⅰ斑^”義同。古代作戰(zhàn)最重陣法即隊列，這里是講隊列行進(jìn)?！?3〕“乃止齊焉”，每行進(jìn)六、七步就要停一下，以保持整齊?！?4〕“不過于”，《牧誓》作“不愆于”?！胺ァ保瑩舸??！?5〕“桓桓”，勇武貌?！?6〕“如虎如羆”，《牧誓》作“如虎如貔，如熊如羆”，這里有省略。“羆”，音p0，俗呼人熊。〔27〕“如豺如離”，《說文》：“離，山神獸也。”字亦作“魑”、“■”?！赌潦摹窡o此句。〔28〕“不御克儆”，《牧誓》作“弗迓克奔”，“御”、“迓”義近。此句意思是不迎擊前來投降者?！?9〕“以役西土”，以為我西土所使。
&帝紂聞武王來，亦發(fā)兵七十萬人距武王?！?〕武王使師尚父與百夫致師，〔2〕以大卒馳帝紂師?！?〕紂師雖眾，皆無戰(zhàn)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紂師皆倒兵以戰(zhàn)，以開武王。武王馳之，紂兵皆崩畔紂?！?〕紂走，反入登于鹿臺之上，〔5〕蒙衣其殊玉，〔6〕自燔于火而死?！?〕武王持大白旗以麾諸侯，諸侯畢拜武王，武王乃揖諸侯，諸侯畢從。武王至商國，〔8〕商國百姓咸待于郊。于是武王使群臣告語商百姓曰：〔9〕“上天降休！”〔10〕商人皆再拜稽首，〔11〕武王亦答拜?！?2〕遂入，至紂死所。武王自射之，三發(fā)而后下車，以輕劍擊之，〔13〕以黃鉞斬紂頭，〔14〕縣大白之旗。已而至紂之嬖妾二女，〔15〕二女皆經(jīng)自殺?！?6〕武王又射三發(fā)，擊以劍，斬以玄鉞，〔17〕縣其頭小白之旗。〔18〕武王已乃出復(fù)軍?！?9〕&【注釋】〔1〕“距”，通“拒”，抵御?！?〕“師尚父”，即上文“太公望”。“百夫”，百夫長?！爸聨煛?，挑戰(zhàn)?！?〕“大卒”，《逸周書·克殷》作“虎賁戎車”，《正義》云“大卒，謂戎車三百五十乘，士卒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人”，所據(jù)乃孔晁注。但孔晁注非釋“大卒”，而是釋“三百五十乘”，與此無關(guān)。按古代軍隊編制有卒一級，一般為一百人，但《管子·小匡》和《國語·齊語》所記管仲治軍的卒是二百人。上文“四萬五千人”，合每乘一百五十人，為七十五人制的兩倍，或即此“大卒”。〔4〕“畔”，同“叛”?！?〕“鹿臺”，臺觀之名。亦稱南單之臺或廩臺，在今河南淇縣，據(jù)說其大三里，高千尺。紂把賦斂所得的錢積存其中?！?〕“蒙衣其殊玉”，本書《殷本紀(jì)》作“衣其寶玉衣”?！笆庥瘛保瑑r值非常之玉，即寶玉?！兑葜軙な婪吩啤吧掏跫q取天智玉琰五，環(huán)身以自焚”。后世以玉衣斂葬叫玉匣，或與此種葬俗有關(guān)?！?〕“燔”，音f2n，焚燒?！?〕“商國”，指朝歌?！?〕“百姓”，商的族眾。〔10〕“休”，善，福?！?1〕“拜”，拜手，跪而拱手，頭俯至手，與心平?！盎住保窗荻笆窒轮劣诘?，頭亦下至于地?！霸佟?，表示兩次?！?2〕“答拜”，回拜。〔13〕“輕劍”，《克殷》作“輕呂”，輕呂為劍名?！?4〕“黃”，形容金屬的色澤。出土銅器銘文往往在各種金屬名前冠以赤、黃、玄、白等字，這些字都是表示色澤。〔15〕“嬖妾二女”，一為妲己，一不詳?！?6〕“經(jīng)”，上吊?！?7〕“玄”，黑色?！?8〕“小白之旗”，此據(jù)《逸周書·克殷》，同書《世俘》及他書或作“赤旗”?！?9〕“武王已乃出復(fù)軍”，以上除“蒙衣其殊玉”句出《逸周書·世俘》，其他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其明日，除道，〔1〕修社及商紂宮。〔2〕及期，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4〕周公旦把大鉞，畢公把小鉞，〔5〕以夾武王?！?〕散宜生、太顛、閎夭皆執(zhí)劍以衛(wèi)武王。既入，立于社南大卒之左，〔7〕左右畢從?！?〕毛叔鄭奉明水，〔9〕衛(wèi)康叔封布茲，〔10〕召公奭贊采，〔11〕師尚父牽牲?！?2〕尹佚策祝曰：〔13〕“殷之末孫季紂，〔14〕殄廢先王明德，〔15〕侮蔑神祇不祀，〔16〕昏暴商邑百姓，〔17〕其章顯聞于天皇上帝?！薄?8〕于是武王再拜稽首，曰：“膺更大命，〔19〕革殷，〔20〕受天明命?！蔽渫跤衷侔莼祝顺??！?1〕&【注釋】〔1〕“除道”，清除道路?！?〕“社”，祭祀土地神之所?！?〕“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克殷》作“百夫荷素質(zhì)之旗于王前”，孔晁注：“素質(zhì)白旗，前為王道也?！薄昂伞保??！昂逼臁保烀?，有九旒?！?〕“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克殷》作“叔振鐸奏拜假，又陳常車”，“奏拜假”，即“奏假”，字亦作“鬷假”、“艐格”、“奏嘏”?！白唷笔沁M(jìn)獻(xiàn)之義；“假”通“格”，訓(xùn)至，指求神至；“拜”應(yīng)指拜手。這里的“奉”字可能是“奏”字之誤，并遺“拜假”二字?！笆逭耔I”，據(jù)說是文王第六子，后封于曹。詳見本書《管蔡世家》?！瓣悺?，列。“常車”，儀仗車，車上插有畫著日月圖像的太常旗。〔5〕“畢公”，據(jù)《逸周書·克殷》及本書《魯世家》，是“召公”之誤?！?〕“夾”，左右夾侍。〔7〕“大卒”，見上文注，這里當(dāng)指其兵眾。〔8〕“左右畢從”，這段話《克殷》原文作“即位于社，大卒之左，群臣畢從”。這里“右”上應(yīng)補(bǔ)一“左”字，“左右”，用以釋“群臣”。〔9〕“毛叔鄭”，文王庶子，武王弟，封于毛（在周王畿內(nèi)）。“明水”，古人以陽燧（取火的銅鏡）取火于日叫“明火”，以陰鏡（取水的銅鏡，又名“方諸”）取水于月叫“明水”。參看《周禮·秋官·司烜氏》?！?0〕“衛(wèi)康叔封”，據(jù)說是文王第九子，初封于康（在周王畿內(nèi)），后封于衛(wèi)，詳見本書《管蔡世家》、《衛(wèi)康叔世家》。“茲”，草席?！?1〕“贊”，佐助?！安伞?，彩色幣帛?！?2〕“牲”，祭牲。〔13〕“尹佚”，即史佚，食采于尹，以尹為氏，與太公、周公、召公被后人稱為“四圣”（見《大戴禮·保傅》），是周初重臣之一?！安摺?，書于竹簡?！白！保栏??！?4〕“末孫季紂”，《克殷》作“末孫受德”?！?5〕“殄”，音ti3n，滅絕?！皬U”，廢棄?！?6〕“侮蔑”，輕慢?！吧竦o”，天地之神。〔17〕“昏暴”，昏亂、殘害。〔18〕“章”，讀為“彰”，彰明。“天皇上帝”，古書及銅器銘文多作“皇天上帝”。“皇天”是至上的自然神，“上帝”是至上的人格神（族神）?！?9〕“膺更大命”，《逸周書·克殷》佚文（《文選·王元長曲水詩序》注引）作“膺受大命”?！扳呤艽竺币嘁娒?。這里的“更”字應(yīng)是“受”字之誤（戰(zhàn)國文字中的“受”字與“更”字相似）?！按竺保干咸焖谙碛刑煜轮?。〔20〕“革殷”，“革”，更革。代替殷享有天下?！?1〕“乃出”，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封商紂子祿父殷之余民?！?〕武王為殷初定未集，〔2〕乃使其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祿父治殷?！?〕已而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命畢公釋百姓之囚，〔5〕表商容之閭?！?〕命南宮括散鹿臺之財，〔7〕發(fā)巨橋之粟，〔8〕以振貧弱萌隸?！?〕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0〕命閎夭封比干之墓。〔11〕命宗祝享祠于軍。〔12〕乃罷兵西歸。行狩，記政事，作《武成》?！?3〕封諸侯，班賜宗彝，〔14〕作《分殷之器物》?！?5〕武王追思先圣王，乃褒封神農(nóng)之后于焦，〔16〕黃帝之后于祝，〔17〕帝堯之后于薊，〔18〕帝舜之后于陳，〔19〕大禹之后于杞?！?0〕于是封功臣謀士，而師尚父為首封。封尚父于營丘，〔21〕曰齊。封弟周公旦于曲阜，〔22〕曰魯。封召公奭于燕。〔23〕封弟叔鮮于管，〔24〕弟叔度于蔡?！?5〕余各以次受封。
&【注釋】〔1〕“祿父”，紂子武庚，字祿父?！?〕“集”，通“輯”，和睦?！?〕“管叔鮮”，據(jù)說是文王第三子?！安淌宥取?，據(jù)說是文王第五子。詳見本書《管蔡世家》?！?〕“釋”，《集解》徐廣引別本作“原”?！霸保庾?，與“釋”義近。〔5〕“畢公”，《克殷》下有“衛(wèi)叔”。〔6〕“表商容之閭”，今本《書·武成》作“式商容閭”，謂過其閭憑式（俯身于車上橫木）而表示敬意?！氨怼保?biāo)識以旌其賢?！吧倘荨保筚t人，曾為紂之樂官，欲感化紂而不能，去隱，及武王克殷，欲以為三公，固辭不受。詳見今本《書·武成》、《禮記·樂記》、《韓詩外傳》卷二、《帝王世紀(jì)》（《武成》疏引）等書?！伴偂保镩T?！?〕“南宮括”，《漢書·古今人表》作“南宮適”，師古注以南宮適與大顛、閎夭、散宜生并稱“文王四友”?！犊艘蟆纷鳌澳蠈m忽”?！奥古_之財”，紂于鹿臺所聚之錢?！?〕“巨橋”，倉名。巨橋倉在今河北曲周縣東北古衡漳水東岸，紂聚粟其中。〔9〕“振”，同“賑”，救濟(jì)?！懊取保ā懊ァ保ㄒ嘧鳌爱m”），即所謂野人，是住在野（城郊以外）當(dāng)中的身份較低的居民?！半`”，賤役。〔10〕“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克殷》“南宮括”作“南宮百達(dá)”，“展”作“遷”，“保玉”作“三巫”。按“展”字應(yīng)是“遷”的借字?！熬哦Α?，即古代著名的夏鼎，夏滅遷于商，商滅遷于周，是古代天下共主的一種象征?！叭住保蛞詾榈孛?，唐蘭《關(guān)于夏鼎》（見《文史》第七輯）認(rèn)為是“寶玉”二字之誤（“?！弊肿x為“寶”），但也有可能是“三玉”二字之誤（指三種寶玉）。〔11〕“封比干之墓”，“封”，堆土為墳冢。據(jù)《正義》引《括地志》，比干墓在今河南汲縣北十里?！?2〕“命宗祝享祠于軍”，《克殷》作“乃命宗祝崇賓饗禱之于軍”?！白谧！?，主祭之官，崇賓為其名，此略?！梆嫸\”，“饗”與“享”通，漢代稱禱為祠。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3〕“《武成》”，《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伐商取得成功之事?！?4〕“班賜”，分賜?！白谝汀保漓胱嫦鹊那嚆~禮器。〔15〕“《分殷之器物》”，《書序》作“《分器》”，《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封諸侯，分賜殷人禮器之事。古代封諸侯分賜禮器叫“分器”?！?6〕“褒封”，嘉封?！吧褶r(nóng)”，傳說人物，一說即炎帝。“焦”，國名。在今河南陜縣西?！?7〕“黃帝”，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白！?，國名。即鑄，據(jù)銅器銘文為妊姓，在今山東寧陽縣西北。〔18〕“薊”，音j@，邑名，在今北京，以今北京城北薊丘而得名?！秴问洗呵铩ど鞔蟆贰八E”作“黎”?！?9〕“陳”，國名，媯姓，在今河南淮陽縣。始封之君為帝舜之后陳胡公滿。詳見本書《陳杞世家》?！?0〕“大禹”，即禹，夏的祖先。詳見本書《夏本紀(jì)》?！拌健?，國名，姒姓，在今河南杞縣。始封之君為夏禹之后東樓公。詳見本書《陳杞世家》。按“黃帝”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1〕“營丘”，邑名，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后稱臨淄?！?2〕“曲阜”，邑名，在今山東曲阜縣?！?3〕“燕”，國名，在今北京，以燕山而得名?！?4〕“管”，國名，在今河南鄭州市?！?5〕“蔡”，國名，在今河南上蔡縣。
&武王征九牧之君，〔1〕登豳之阜，〔2〕以望商邑?！?〕武王至于周，〔4〕自夜不寐?！?〕周公旦即王所，曰：“曷為不寐？”〔6〕王曰：“告女：〔7〕維天不饗殷，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8〕麋鹿在牧，〔9〕蜚鴻滿野。〔10〕天不享殷，〔11〕乃今有成。維天建殷，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12〕不顯亦不賓滅，〔13〕以至今。我未定天保，〔14〕何暇寐！”王曰：“定天保，依天室，〔15〕悉求夫惡，〔16〕貶從殷王受?！?7〕日夜勞來，〔18〕定我西土，〔19〕我維顯服，〔20〕及德方明?！?1〕自洛汭延于伊汭，〔22〕居易毋固，〔23〕其有夏之居?！?4〕我南望三涂，〔25〕北望岳鄙，〔26〕顧詹有河，〔27〕粵詹雒、伊，〔28〕毋遠(yuǎn)天室?！睜I周居于雒邑而后去?！?9〕縱馬于華山之陽，〔30〕放牛于桃林之虛；〔31〕偃干戈，〔32〕振兵釋旅：〔33〕示天下不復(fù)用也?！?4〕&【注釋】〔1〕“武王征九牧之君”，《逸周書·度邑》作“維王克殷，國君諸侯乃厥獻(xiàn)民征主九牧之師”。“九牧之君”，九州之長。〔2〕登豳之阜”，《度邑》作“王乃升汾之阜”。“登”，與“升”同義?！搬佟?，《正義》引《括地志》以為即旬邑之豳（字亦作“邠”），《史記志疑》則以為其地近商邑，字應(yīng)作“汾”，即《郡國志》潁川襄城縣（在今河南襄城）之汾丘?！案贰保辽??！?〕“商邑”，指商的國都?！?〕“周”，《正義》以為鎬京，但銅器銘文所見“周”，一般都指岐周（在今陜西扶風(fēng)、岐山二縣）。鎬京，古書及銅器銘文多稱之為“宗周”?！?〕“自夜不寐”，《度邑》作“具明不寢”。“自夜”、“具明”，疑是“夙夜”之誤（“夙”字古文作“■”，與“自”、“具”相近）。〔6〕“曷為不寐”，《度邑》作“害不寢”。“曷”，音h6，通“害”，義為何?！?〕“女”，讀為“汝”?！?〕“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度邑》作“發(fā)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禮記·文王世子》謂“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路史·發(fā)揮》卷四、金履祥《通鑒前編》卷六引《竹書紀(jì)年》作“武王年五十四”，《真誥》卷一五引《竹書紀(jì)年》作“年四十五”，顧頡剛《武王的死及其年歲和紀(jì)元》（《文史》第十八輯）以為武王享年“五十多歲”，此“六十年”是舉成數(shù)言之?！?〕“麋鹿在牧”，《度邑》作“夷羊在牧”。夷羊是一種神獸，或說為土神?！镑缏埂?，是我國特產(chǎn)的一種動物，俗稱“四不像”?！澳痢?，遠(yuǎn)郊?！?0〕“蜚鴻滿野”，《度邑》作“飛鴻滿野”，“蜚”與“飛”同?！痘茨献印け窘?jīng)》作“飛蛩滿野”，注：“蛩，蟬、蠛蠓之屬也，一曰蝗也?！薄端麟[》引《隨巢子》作“飛拾”，謂“飛拾，蟲也”，是以蜚鴻為蟲名，但《正義》則以蜚鴻為鴻雁?！耙啊保纪?。此上二句是形容殷畿內(nèi)的荒涼景象?！?1〕“天不享殷”，《度邑》作“天自幽不享于殷”。上文“享”作“饗”，在古文字中，“享”是獻(xiàn)享、享受之義，“饗”是宴饗之義，并不混淆，但《史記》中二字往往通用，這里的“享”“饗”都是享受其祭祀的意思?！?2〕“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度邑》作“厥征天民名三百六十夫”，“厥征”與“其登”義同，“民名”當(dāng)是“名民”之倒。“登”，征用。“名民”，賢人。“夫”，古以夫計民?！?3〕“不顯亦不賓滅”，“顯”字是“顧”字之誤，“賓”通“擯”，音b@n?！抖纫亍纷鳌案ヮ櫼嗖毁e滅”，《集解》徐廣曰：“一云‘不顧亦不賓成’，一又云‘不顧亦不恤’也。”《索隱》引《隨巢子》作“天鬼不顧亦不賓滅”。是不重用也不廢棄之義?！?4〕“天?！保咸斓谋Ｓ?。指在洛邑營建東都?！?5〕“天室”，即太室。銅器銘文“太室”或作“天室”，可證。這里的天室非指廟堂之太室，而是指太室山。太室山即嵩山，在今河南登封縣北，近洛邑故址。周營洛邑，近太室山，故曰“依天室”，下“毋遠(yuǎn)天室”同?！?6〕“悉求夫惡”，《度邑》作“志我共惡”，意思是把作惡的人統(tǒng)統(tǒng)找出來。〔17〕“貶從殷王受”，《度邑》作“■從殷王紂”，“■”是“貶”字的古文。意思是按與殷紂同樣的罪加以處罰?！?8〕“勞來”，亦作“勞徠”、“勞勑”，勸勉、慰勞之義?！?9〕“定我西土”，《度邑》作“定我于西土”，指安定周人的故土?！?0〕“顯”，揚(yáng)?！胺?，職事?！?1〕“及德方明”，指德教方大行于世。〔22〕“自洛汭延于伊汭”，“汭”，音ru@，河水拐彎處。自洛水拐彎處綿延至于伊水拐彎處?！?3〕“居易毋固”，《度邑》作“居易無固”?！耙住?，平易?！拔恪?，通“無”?！肮獭保U固。此句謂地勢平坦?！?4〕“有夏之居”，“有夏”，即夏。禹曾都陽城。陽城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與洛邑鄰近，故稱“有夏之居”?！?5〕“我南望三涂”，《度邑》作“我南望過于三涂”?！叭俊保矫?，在今河南嵩縣西南，當(dāng)洛邑西南?！?6〕“北望岳鄙”，《度邑》作“我北望過于岳鄙”，可能是指洛邑以北的太行山一帶。〔27〕“顧詹有河”，《度邑》作“顧瞻過于有河”?！邦櫋?，回首?！罢病?，通“瞻”?！坝泻印?，即河水（今黃河）。古代方位概念以南為前，北為后，河水在洛邑北，故稱“顧詹有河”?！?8〕“粵詹雒、伊”，《度邑》作“宛瞻延于伊、雒”。“粵”，語助?！蚌谩保滞奥濉?，洛水?！耙痢保了?。〔30〕“華山之陽”，華山之南?！?1〕“桃林”，又名桃林塞、桃原，在今河南靈寶縣以西、陜西潼關(guān)縣以東地區(qū)?！疤摗保抖Y記·樂記》、《韓詩外傳》及今本《書·武成》作“野”。〔32〕“偃”，放置不用?！案筛辍?，盾、戈，泛指各種武器。〔33〕“振兵”，整軍?！搬屄谩保獬溲b。古人稱戰(zhàn)事結(jié)束后整軍返回為“振旅”。〔34〕“示天下不復(fù)用也”，“縱馬”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韓詩外傳》卷三等。
&武王已克殷，后二年，〔1〕問箕子殷所以亡?；硬蝗萄砸髳?，以存亡國宜告。〔2〕武王亦丑，〔3〕故問以天道?！?〕&【注釋】〔1〕“后二年”，《書·洪范》作“十有三祀”，在滅商（十一年）之后二年。〔2〕“以存亡國宣告”，以保存亡國之所宜告。按古代實(shí)行宗法統(tǒng)治，往往靠扶立被亡之國的后裔，保持其祀統(tǒng)，達(dá)到控制的目的，叫“存亡國”。〔3〕“丑”，感到羞恥。〔4〕“故問以天道”，即《書·洪范》所陳，此略。
&武王病。天下未集，〔1〕群公懼，穆卜，〔2〕周公乃祓齋，〔3〕自為質(zhì)，〔4〕欲代武王，武王有瘳。〔5〕后而崩，〔6〕太子誦代立，是為成王。
&【注釋】〔1〕“集”，亦和睦之義?！?〕“穆卜”，前人多不得其解，唐蘭認(rèn)為此“穆”字應(yīng)解為“昭穆”之“穆”。按照西周昭穆制度，太王以下五王，王季為昭，文王為穆，武王為昭，成王為穆。這里的“穆卜”是指卜武王的下一代。見所著《西周銅器斷代中的“康宮”問題》（載《考古學(xué)報》一九六二年一期二四頁）?！?〕“祓”，音f*，去除不祥?！褒S”，齋戒?！?〕“自為質(zhì)”，指以身代武王。《左傳》哀公六年記楚昭王有疾，而有赤云如鳥夾日而飛，周太史勸楚昭王萗祭，謂可移禍于令尹、司馬，亦此類?！?〕“瘳”，音ch#u，病愈?！?〕“后而崩”，“后”字下似有脫文。本書《封禪書》說“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寧而崩”，《逸周書·明堂》說“既克殷六年而武王崩”，《管子·小問》說“武王伐殷既克之，七年而崩”，諸說不同。以上是據(jù)《書·金縢》。
&成王少，〔1〕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諸侯畔周，公乃攝行政當(dāng)國?！?〕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與武庚作亂，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誅武庚、管叔，放蔡叔?！?〕以微子開代殷后，〔5〕國于宋。〔6〕頗收殷余民，以封武王少弟封為衛(wèi)康叔?！?〕晉唐叔得嘉谷，〔8〕獻(xiàn)之成王，成王以歸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東土，〔10〕魯天子之命?！?1〕初，管、蔡畔周，周公討之，三年而畢定，〔12〕故初作《大誥》，〔13〕次作《微子之命》，〔14〕次《歸禾》，〔15〕次《嘉禾》，〔16〕次《康誥》、《酒誥》、《梓材》，〔17〕其事在周公之篇?！?8〕周公行政七年，〔19〕成王長，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注釋】〔1〕“成王少”，成王即位年齡，古書說法不一?；蛑^“幼在襁褓”（《尚書大傳》、《逸周書·明堂》等主此說），或謂年六歲（賈誼主此說），或謂年十歲（鄭玄主此說），或謂年十三歲（王肅主此說）。成王即位可能年齡不大，但“幼在襁褓”之說不可信?！?〕“攝行政當(dāng)國”，代替成王執(zhí)政?！?〕“畔”，同“叛”?！芭现堋保渫蹩艘蠛蠓夤苁逵诠?，蔡叔于蔡，霍叔于霍，以監(jiān)殷及殷以北的邶（在今河南湯陰縣東南），殷以南的鄘（在今河南汲縣東北），殷以東的衛(wèi)（在今河南淇縣）。管、蔡、霍勾結(jié)武庚叛周，是為武庚、三監(jiān)之叛。武庚、三監(jiān)之叛，主謀是武庚和管叔，蔡叔次之，霍叔古書提到的比較少，這里略去不言。〔4〕“放蔡叔”，據(jù)《商君書·刑賞》，霍叔也被流放?！?〕“微子開”，本作“微子啟”?！皢ⅰ弊鳌伴_”，是避漢景帝劉啟諱改字。啟為帝乙長庶子，數(shù)諫紂不聽，遂出走。武王滅商，向周乞降，初封于微。詳見本書《宋微子世家》。〔6〕“宋”，國名，在今河南商丘縣南?！?〕“武王少弟封”，傳為文王第九子，比武王年齡小，所以稱“少弟”。封始封在康（在周王畿內(nèi)），此時封于衛(wèi)?！靶l(wèi)”，國名，在今河南淇縣。詳見本書《衛(wèi)康叔世家》。〔8〕“晉唐叔”，名虞，成王滅唐，封之于唐，故稱唐叔。后唐又改稱晉。詳見本書《晉世家》?！凹喂取保瑩?jù)說是長在兩個相鄰的畝壟上而結(jié)同一個谷穗。見《書序》。〔9〕“歸”，《集解》徐廣曰“歸，一作饋”，字通“饋”，是致送之義?！氨?，駐兵之處?！?0〕“東土”，當(dāng)時周公與召公分陜而治，陜（在今河南陜縣）以東由周公負(fù)責(zé)，陜以西由召公負(fù)責(zé)（見《公羊傳》隱公五年）。周公駐守東方，指揮平定殷亂。〔11〕“魯”，《書序》作“旅”，是布陳之義。〔12〕“三年而畢定”，《尚書大傳》說“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即三年間平叛之事。〔13〕“《大誥》”，《尚書》篇名，是周公于伐叛之前所作大告天下之辭。〔14〕“《微子之命》”，《尚書》篇名，是成王封微子啟于宋所作?！?5〕“《歸禾》”，《尚書》篇名，今佚?！稌颉罚骸疤剖宓煤?，異畝同穎，獻(xiàn)諸天子，王命唐叔歸周公于東，作《歸禾》。”即上所述?！?6〕“《嘉禾》”，《尚書》篇名，今佚?！稌颉罚骸爸芄鹊妹?，旅天子之命，作《嘉禾》?！奔瓷纤觥！?7〕“《康誥》、《酒誥》、《梓材》”，皆《尚書》篇名?！犊嫡a》是成王封康叔封于衛(wèi)所作?！毒普a》是成王以殷人酗酒亡國之事告誡康叔封之辭?！惰鞑摹肥浅赏跻阅窘承拗文静臑橛鳎婵凳宸庖詾檎?。〔18〕“周公之篇”，指本書《魯周公世家》?！?9〕“行政七年”，《書·洛誥》結(jié)尾書“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而文中又有“元祀”之語，前人遂以為周公攝政七年始還政成王并改元。近年來因討論出土何尊銘文，學(xué)術(shù)界對周公攝政年數(shù)及其與成王紀(jì)年的關(guān)系有不少爭論，尚未取得一致的意見?！渡袝髠鳌贰爸芄珨z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wèi)，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即七年之事?！拔迥隊I成周”敘在下文。
&成王在豐，使召公復(fù)營洛邑，〔1〕如武王之意?！?〕周公復(fù)卜申視，〔3〕卒營筑，居九鼎焉。〔4〕曰：“此天下之中，〔5〕四方入貢道里均?！薄?〕作《召誥》、《洛誥》?！?〕成王既遷殷遺民，周公以王命告，作《多士》、《無佚》?！?〕召公為保，〔9〕周公為師，〔10〕東伐淮夷，〔11〕殘奄，〔12〕遷其君薄姑?！?3〕成王自奄歸，在宗周，〔14〕作《多方》?！?5〕既絀殷命，〔16〕襲淮夷，歸在豐，作《周官》?！?7〕興正禮樂，〔18〕度制于是改，〔19〕而民和睦，頌聲興。成王既伐東夷，〔20〕息慎來賀，〔21〕王賜榮伯作《賄息慎之命》?！?2〕&【注釋】〔1〕“洛邑”，上文作“雒邑”?！稌ふ僬a》序“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即此所本?！?〕“如武王之意”，上文說武王“營周居于雒邑而去”，是武王克商后，已謀筑城于洛邑。這里說成王“使召公復(fù)營洛邑”，可見是稟承武王的遺志。〔3〕“復(fù)卜申視”，“復(fù)”、“申”，皆表示再次?！耙暋保辈?，亦稱相。據(jù)《書·召誥》及《洛誥》，召公卜宅、相宅后，周公再次卜宅、相宅，才開始營建成周城?！?〕“居九鼎焉”，武王克商后已遷走九鼎，這里始將九鼎正式安放在成周城內(nèi)?！蹲髠鳌沸辍俺赏醵ǘτ卩P鄏”，即指此?！?〕“天下之中”，《召誥》稱為“土中”。成周位于周統(tǒng)治區(qū)的中央，故稱?！?〕“四方入貢道里均”，四方入貢，里程相近?！?〕“《召誥》、《洛誥》”，《尚書》中的兩篇?！墩僬a》記召公到洛邑卜宅、相宅，確定成周城的方位大小?！堵逭a》記周公再次到洛邑卜宅、相宅，開始正式動工營建成周城?！?〕“《多士》、《無逸》”，《尚書》中的兩篇?！抖嗍啃颉贰俺芍芗瘸?，遷殷頑民，周公以王命誥，作《多士》”，即此所本?！稛o逸》是周公告誡成王之語?！?〕“召公為保”，召公為太保。〔10〕“周公為師”，周公為太師。師、保皆負(fù)責(zé)教育王之官職?！?1〕“淮夷”，古部族名，住在淮水流域，多為嬴姓?！?2〕“殘”，《書·成王政序》、《尚書大傳》等作“踐”，通“刬”、“剪”，滅除之義。“奄”，古國名，亦稱蓋，嬴姓，在今山東曲阜縣。〔13〕“薄姑”，亦作“蒲姑”、“亳姑”，本為國名，在今山東博興縣東北。薄姑從武庚叛亂，被周伐滅，周用以封呂尚?！?4〕“宗周”，即鎬京，在今陜西長安灃河?xùn)|，是武王東進(jìn)所建的新都城?！?5〕“《多方》”，《尚書》篇名?！抖喾叫颉贰俺赏鯕w自奄，在宗周，誥庶邦，作《多方》”，即此所本。“多方”與“庶邦”同義，此篇是周公以王命宣示周所征服的諸方國。〔16〕“絀”，音ch），同“黜”，廢黜?！凹冉I殷命”，既廢黜殷所受天命?！?7〕“《周官》”，《尚書》篇名。《周官序》“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即此所本。〔18〕“興”，振興?！罢?，訂定?！?9〕“度制”，制度?！?0〕“東夷”，古部族名，奉祀太皞、少皞，多分布于今山東境內(nèi)，為商的與國。〔21〕“息慎”，古部族名。亦作“肅慎”，分布在今黑龍江流域。〔22〕“榮伯”，周的王朝大臣?！啊顿V息慎之命》”，《尚書》篇名，今佚。《書·賄肅慎之命序》“武王既伐東夷，肅慎來賀，王俾榮伯作《賄肅慎之命》”，以事屬之武王，《國語·魯語下》載孔子語亦云“武王克商”而肅慎氏來貢?！百V”，賜送財貨。
&成王將崩，懼太子釗之不任，乃命召公、畢公率諸侯以相太子而立之。成王既崩，二公率諸侯，以太子釗見于先王廟，申告以文王、武王之所以為王業(yè)之不易，務(wù)在節(jié)儉，毋多欲，以篤信臨之，作《顧命》?！?〕太子釗遂立，是為康王?？低跫次?，徧告諸侯，宣告以文武之業(yè)以申之，作《康誥》?！?〕故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康王命作策畢公分居里，〔4〕成周郊，〔5〕作《畢命》?！?〕&【注釋】〔1〕“《顧命》”，《尚書》篇名，為成王的臨終遺言?！稌ゎ櫭颉罚骸俺赏鯇⒈?，命召公、畢公率諸侯相康王，作《顧命》?！贝藫?jù)《書序》而略述該篇大義?！?〕“《康誥》”，即《康王之誥》，亦《尚書》篇名?！?〕“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刑錯”，將刑法放置起來不用。按“故成康之際”至此同《紀(jì)年》（《文選·賢良詔》注等引）。前人多據(jù)以推算成、康二王在位年數(shù)?！?〕“作策畢公”，“作策”同“作冊”，是史官之長，掌冊命官爵，畢公為康王作冊?！胺志永铩保尵用癜吹燃壍牟煌謩e居住。春秋時期，管仲相齊桓公，根據(jù)西周先王“定民之居”的制度，使士、農(nóng)、工、商四民不相雜處，就屬于這種性質(zhì)?！?〕“成周郊”，組成成周城的四郊。〔6〕“《畢命》”，《尚書》篇名。《畢命序》“康王命作冊畢分居里，成周郊，作《畢命》”，即此所本。
&康王卒，子昭王瑕立。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1〕卒于江上。〔2〕其卒不赴告，〔3〕諱之也?！?〕立昭王子滿，是為穆王。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5〕王道衰微，穆王閔文武之道缺，〔6〕乃命伯臩申誡太仆國之政，〔7〕作《臩命》?！?〕復(fù)寧。
&【注釋】〔1〕“昭王南巡狩不返”，據(jù)《紀(jì)年》（《初學(xué)記》卷七、《太平御覽》卷九○七引）及出土銅器銘文，昭王南征荊楚共有兩次，第一次在昭王十六年，周師有較多俘獲；第二次在昭王十九年，昭王還濟(jì)漢水，喪六師，本人也死在漢水中。這是西周歷史上很著名的事件?！蹲髠鳌焚夜哪暧淉R桓公伐楚，仍以昭王之死責(zé)問楚君。〔2〕“卒于江上”，昭王是卒于漢水中而非江上，此非?！墩x》引《帝王世紀(jì)》所記傳說，謂昭王之死是因?yàn)榇艘阅z船進(jìn)王，行至水中，膠解船沉而淹死?！?〕“赴告”，亦作“訃告”，奔赴相告?！?〕“諱之也”，周人恥之，諱言其事?！?〕“春秋”，指穆王的年齡。〔6〕“閔”，同“憫”，擔(dān)憂。〔7〕“伯臩”，臩，音ji%ng，字亦作“臦”、“燛”、“煛”、“冏”?！吧暾]”，反復(fù)告誡?！疤汀?，官名，掌馭車馬之長。伯燛為穆王太仆?！?〕“《燛命》”，《尚書》篇名。《冏命序》“穆王命伯冏為周太仆正，作《冏命》”，即此所本。此篇是穆王冊命伯燛為太仆之辭。
&穆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曰：〔1〕“不可。先王耀德不觀兵。夫兵戢而時動，〔2〕動則威，觀則玩，〔3〕玩則無震?！?〕是故周文公之頌曰：〔5〕‘載戢干戈，〔6〕載櫜弓矢，〔7〕我求懿德，〔8〕肆于時夏，〔9〕允王保之?！?0〕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11〕阜其財求而利其器用，〔12〕明利害之鄉(xiāng)，〔13〕以文修之，〔14〕使之務(wù)利而辟害，〔15〕懷德而畏威，〔16〕故能保世以滋大?！?7〕昔我先王世后稷，〔18〕以服事虞、夏。〔19〕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20〕而自竄于戎狄之間。不敢怠業(yè)，時序其德，〔21〕遵修其緒，〔22〕修其訓(xùn)典，〔23〕朝夕恪勤，〔24〕守以敦篤，奉以忠信。奕世載德，〔25〕不忝前人?！?6〕至于文王、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無不欣喜。〔27〕商王帝辛大惡于民，庶民不忍，載武王，〔28〕以致戎于商牧?！?9〕是故先王非務(wù)武也，勤恤民隱而除其害也?！?0〕夫先王之制，邦內(nèi)甸服，〔31〕邦外侯服，〔32〕侯衛(wèi)賓服，〔33〕夷蠻要服，〔34〕戎翟荒服?！?5〕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36〕要服者貢，〔37〕荒服者王?！?8〕日祭，月祀，時享，〔39〕歲貢，終王?！?0〕先王之順祀也，〔41〕有不祭則修意，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42〕有不王則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則修刑。〔43〕于是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貢，〔44〕告不王。于是有刑罰之辟，〔45〕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備，有威讓之命，有文告之辭。布令陳辭而有不至，則增修于德，無勤民于遠(yuǎn)?！?6〕是以近無不聽，遠(yuǎn)無不服。今自大畢、伯士之終也，〔47〕犬戎氏以其職來王，〔48〕天子曰〔49〕‘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觀之兵’，無乃廢先王之訓(xùn)，而王幾頓乎？〔50〕吾聞犬戎樹敦，〔51〕率舊德而守終純固，〔52〕其有以御我矣?！蓖跛煺髦?，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3〕自是荒服者不至?！?4〕&【注釋】〔1〕“祭公謀父”，祭是周畿內(nèi)封國，為周公旦之后，謀父是此祭公的字?！?〕“戢”，音j0，收藏起來?！?〕“玩”，音w4n，輕慢，不認(rèn)真對待。〔4〕“震”，威嚴(yán)。〔5〕“周文公之頌”，“周文公”即周公旦，“頌”指以下詩文，即《詩·周頌·時邁》。〔6〕“載”，語首助詞。“載戢干戈”，收起干戈?！?〕“櫜”，音g1o，裝弓矢的囊，這里用為動詞。“載櫜弓矢”，意思是收起弓矢?！?〕“懿德”，美德?！?〕“肆于時夏”，“肆”，陳?！皶r”，是。“夏”，大夏，樂名?！?0〕“允”，理所應(yīng)當(dāng)?！?1〕“茂”，通“懋”，訓(xùn)勉。《國語·周語上》“茂”作“懋”?！懊?，勉勵端正。〔12〕“阜”，增大?！扒蟆保百g”，財物?！?3〕“鄉(xiāng)”，同“向”，方向?！?4〕“文”，禮法。〔15〕“辟”，同“避”?！?6〕“懷德”，歸服于德。
〔17〕“保世以滋大”，保其嗣統(tǒng)綿延，子孫蕃昌?！?8〕“昔我先王世后稷”，從前我們的先王世世為后稷。指棄、不窋?shù)取！?9〕“以服事虞、夏”，棄事舜，不窋事夏，故有此言?！?0〕“用”，因而。〔21〕“時”，時時?！靶颉保熬w”，是接續(xù)、沿用之義。〔22〕“遵修其緒”，《國語·周語上》“遵”作“纂”，“纂”通“纘”，是繼承之義，此以“遵”釋之。〔23〕“訓(xùn)典”，載于典策的誥訓(xùn)之辭?！?4〕“恪”，音k8，恭敬?！扒凇保诿??！?5〕“奕”，音y@?！稗仁馈保凼??！拜d德”，讀為“戴德”?！?6〕“忝”，音ti3n，辱。 〔27〕“無不欣喜”，《國語·周語上》作“莫弗欣喜”?！?8〕“”，同“欣”。“載”，同“戴”，擁戴。〔29〕“致戎”，用兵?！吧棠痢?，即商郊牧野?！?0〕“勤恤民隱”，經(jīng)常體恤人民的痛苦。〔31〕“邦內(nèi)”，王畿之內(nèi)。“甸服”，古人把王的統(tǒng)治范圍分成內(nèi)外許多層次，叫做“服”（職守之義），這里“甸服”是用來稱呼王畿之內(nèi)。〔32〕“侯服”，王畿之外的一層叫“侯服”?！?3〕“侯”，諸侯?！靶l(wèi)”，也是一種諸侯名?！百e服”，侯服以外的一層叫“賓服”。
〔34〕“夷蠻”，指當(dāng)時的少數(shù)民族?！耙保e服以外的一層叫“要服”。〔35〕“戎翟”，也是指當(dāng)時的少數(shù)民族?！暗浴蓖暗摇??！盎姆?，要服以外的一層叫“荒服”。按以上五服亦見于《書·禹貢》，但略有不同?！队碡暋分宸榈榉?、侯服、綏服、要服、荒服，各五百里。這種五服的甸服主要指王畿之內(nèi)，是王的直轄統(tǒng)治區(qū)；侯服、賓服主要指王所建諸侯國；要服、荒服主要指歸服于王的少數(shù)民族國家?！吨芏Y》當(dāng)中的九服說，把王畿以外分為九層，分別稱為侯服、甸服、男服、采服、衛(wèi)服、蠻服、夷服、鎮(zhèn)服、藩服，就是從這種五服說演化而來，其中侯、甸、男、采、衛(wèi)皆諸侯名，這五服即相當(dāng)侯、賓二服；蠻，夷、鎮(zhèn)、藩四服即相當(dāng)要、荒二服?！?6〕“享”，享祀?！?7〕“貢”，進(jìn)貢?！?8〕“王”，奉戴之為王。〔39〕“時”，季節(jié)?！?0〕“終”，終世。新王即位時始朝，終其一世，至下一代王即位再朝?！?1〕“先王之順祀也”，《國語·周語上》作“先王之訓(xùn)也”，據(jù)下文“無乃廢先王之訓(xùn)”，“順”是“訓(xùn)”的通假字，“祀”乃衍文?！?2〕“名”，長幼尊卑之名分?！?3〕“序成而有不至”，依次做到而不來盡其職守?！?4〕“讓”，責(zé)問。〔45〕“辟”，音b@，法。〔46〕 “無勤民于遠(yuǎn)”，無勞民遠(yuǎn)征?！?7〕“大畢、伯士”，犬戎氏之二君?！?8〕“職”，職貢，即按其所處之服應(yīng)進(jìn)之貢?！?9〕“天子”，指穆王?！?0〕“幾”，危?！邦D”，挫折?！?1〕“吾聞犬戎樹敦”，《國語·周語上》“犬戎”上有“夫”字，“敦”作“惇”?！皹涠亍?，樹立質(zhì)樸的風(fēng)氣。“敦”，同“惇”，敦厚，質(zhì)樸?！?2〕“率”，《國語·周語上》作“帥”，字通?！笆亟K純固”，善始善終，專一?！?3〕“四白狼四白鹿”，可能是指以白狼、白鹿為號的犬戎氏八族的酋長?！?4〕“自是荒服者不至”，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于王，〔1〕作修刑辟?！?〕王曰：“吁，來！有國有土，告汝祥刑?！?〕在今爾安百姓，〔4〕何擇非其人，〔5〕何敬非其刑，〔6〕何居非其宜與？〔7〕兩造具備，〔8〕師聽五辭?！?〕五辭簡信，〔10〕正于五刑?！?1〕五刑不簡，〔12〕正于五罰?！?3〕五罰不服，〔14〕正于五過?！?5〕五過之疵，〔16〕官獄內(nèi)獄，〔17〕閱實(shí)其罪，〔18〕惟鈞其過?！?9〕五刑之疑有赦，〔20〕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21〕簡信有眾，〔22〕惟訊有稽?！?3〕無簡不疑，〔24〕共嚴(yán)天威?！?5〕黥辟疑赦，〔26〕其罰百率，〔27〕閱實(shí)其罪。劓辟疑赦，其罰倍灑，〔28〕閱實(shí)其罪。臏辟疑赦，〔29〕其罰倍差，〔30〕閱實(shí)其罪。宮辟疑赦，其罰五百率，〔31〕閱實(shí)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率，閱實(shí)其罪。墨罰之屬千，〔32〕剿罰之屬千，臏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薄?3〕命曰《甫刑》。〔34〕&【注釋】〔1〕“甫侯”，《書·呂刑》作“呂侯”，呂為姜姓國家，在今河南南陽市西。呂亦稱甫，前人或推測是前后易名，然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和《左傳》等古書，呂直到滅亡，始終未嘗改名，這兩個名稱究竟是何關(guān)系還有待進(jìn)一步研究。〔2〕“刑辟”，刑法?！?〕“祥”，同“詳”，慎。“祥刑”，慎用刑法。〔4〕“在今”，猶言“如今”。〔5〕“何擇非其人”，《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yīng)當(dāng)選擇的難道不是勝任其事的執(zhí)法者嗎？〔6〕“何敬非其刑”，《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yīng)當(dāng)尊重的難道不是刑法本身嗎？〔7〕“何居非其宜與”，《呂刑》作“何度非及”，意思是說應(yīng)當(dāng)掌握的法度難道不是合乎分寸、恰到好處嗎？這里以“居”釋“度”，以“宜”釋“及”。按“度”可訓(xùn)“居”，見《小爾雅·廣言》，“及”是恰到好處之義，“與”同“歟”，表示疑問的語氣。〔8〕“造”，至的意思?！皟稍臁保盖皝碓V訟的雙方，即原告和被告。今文《尚書》“造”作“遭”（《集解》徐廣引），《說文》作“兩曹”，皆音近通假字?！?〕“師”，士師，掌訴訟?！拔遛o”，五刑之辭?！?0〕“簡信”，合乎情實(shí)。《呂刑》“信”作“孚”，義同?！抖Y記·王制》：“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有旨無簡，不聽?！弊ⅲ骸昂啠\也。有其意無其誠者，不論以為罪?！薄?1〕“五刑”，墨（刺刻面額，染以黑色）、劓（音y@，割鼻）、剕（音f8i，斷足）、宮（殘害生殖器官，使不能生育）、大辟（死刑）五種刑罰?！?2〕“五刑不簡”，指犯罪事實(shí)夠不上定五刑?！?3〕“五罰”，五種罰金。夠不上定五刑的疑訟，改處以五等罰金，如屬于墨刑的疑訟，判罰金百鋝，詳見下文。〔14〕“五罰不服”，指犯罪事實(shí)夠不上判五罰，被告不服?！?5〕“五過”，五種過失。夠不上判五種罰金，改以過失罪加以赦免。〔16〕“五過之疵”，《呂刑》：“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nèi)、惟貨、惟來。”傳：“五過之所病，或嘗同官，或詐反囚辭，或內(nèi)親用事，或行貨枉法，或舊相往來，皆病所在?！薄按谩保鬰9，毛病。 〔17〕“官獄內(nèi)獄”，指高官顯貴不便訴諸刑法的訟事，這是司馬遷解釋“五過之疵”的話?！蔼z”，訟事?！?8〕“閱實(shí)其罪”，查驗(yàn)核實(shí)其罪。〔19〕“惟鈞其過”，“鈞”同“均”，此句謂使罪名與過失相當(dāng)。此上二句《呂刑》作“其罪惟均，其審克之”?！?0〕“疑”，疑不能定的訟事?！?1〕“其審克之”，仔細(xì)查驗(yàn)，以獲知其情實(shí)?！?2〕“簡信有眾”，取證要從眾?！?3〕“惟訊有稽”，《呂刑》“訊”作“貌”，“貌”字是察看的意思，這里以“訊”字釋之，則是審問的意思?！盎?，查核。此句謂審問獄情要查驗(yàn)核實(shí)。〔24〕“無簡不疑”，“疑”乃“聽”字之誤，《呂刑》“疑”作“聽”。“無簡不聽”，是沒有充分證據(jù)，不能論罪之義?！?5〕“共嚴(yán)”，《呂刑》“共”作“其”，誤?！肮矅?yán)”即“恭嚴(yán)”，亦作“嚴(yán)恭”，是恭敬的意思?！?6〕“黥辟”，即墨刑。“疑”，指不夠定黥刑者?！吧狻?，赦免。〔27〕“其罰百率”，其罰金為百率?！奥省?，音lü8，同“鋝”，金文作“寽”，古代貨幣重量單位，合六兩又大半兩（六又三分之二兩）?！秴涡獭贰奥省弊鳌版D”，下同，“鍰”同“環(huán)”，《周禮·考工記》：“（戈）重三鋝?！弊ⅲ骸敖駯|萊稱，或以大半兩為鈞，十鈞為環(huán)，環(huán)重六兩大半兩?！保ㄒ烩x合三分之二兩，十鈞合六又三分之二兩。）“鍰”是“鋝”的別名。前人或以“鍰”、“鋝”為通假字，或認(rèn)為形近而誤，非是?！?8〕“其罰倍灑”，《呂刑》作“其罰惟倍”?！盀ⅰ?，音x！，同“蓰”，五倍的意思?！氨遁弊鳛楹铣稍~不一定是兩倍，也不一定是五倍，而只是表示若干倍。這里應(yīng)以作“倍”為是，指罰金二百鋝。〔29〕“臏辟疑赦”，《呂刑》“臏”作“剕”?！澳湣?，音b@n，剔去膝蓋骨，與剕刑相近?！?0〕“倍差”，兩倍半?！捌淞P倍差”，指罰金五百鋝?！?1〕“其罰五百率”，《集解》徐廣引“五”作“六”，《呂刑》亦作“六”，應(yīng)以作“六”為是。〔32〕“墨罰之屬千”，屬于墨刑罰金的條文有一千條，下同。〔33〕“五刑之屬三千”，屬于五刑罰金的條文共有三千條（一千加一千加五百加三百加二百）。以上是據(jù)《書·呂刑》?！?4〕“《甫刑》”，即《呂刑》。
&穆王立五十五年，〔1〕崩，子共王繄扈立?！?〕共王游于涇上，〔3〕密康公從，〔4〕有三女儆之。其母曰：〔5〕“必致之王。夫獸三為群，〔6〕人三為眾，〔7〕女三為粲?！?〕王田不取群，〔9〕公行不下眾，〔10〕王御不參一族?！?1〕夫粲，美之物也。眾以美物歸女，〔12〕而何德以堪之？王猶不堪，況爾之小丑乎！〔13〕小丑備物，終必亡?！笨倒猾I(xiàn)，一年，共王滅密?！?4〕共王崩，子懿王囏立。懿王之時，王室遂衰，〔15〕詩人作刺?！?6〕&【注釋】〔1〕“穆王立五十五年”，上文說“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合此則年壽達(dá)一百零五歲，似乎太長，《晉書·束皙傳》引述《紀(jì)年》謂“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壽百歲也”?！?〕“共王繄扈”，共王之名，《索隱》引《世本》作“伊扈”?！翱垺?，音y9?！?〕“涇上”，涇水上。密國近涇水?！?〕“密康公”，密國之君。密國即密須，在今甘肅靈臺縣西，本為姞姓國，文王滅之以封同姓，即此密國，《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康公為姬姓?！?〕“其母”，《集解》引《列女傳》以康公母為隗姓?！稘h書·古今人表》作“密母”?！?〕“獸三為群”，獸，三只以上稱“群”。〔7〕“人三為眾”，人，三人以上稱“眾”?！?〕“女三為粲”，女子，三人以上稱“粲”。“粲”是美麗的意思，故下文說“夫粲，美之物也”?！?〕“王田不取群”，王田獵不取三只以上的獸?！?0〕“公行不下眾”，《國語·周語上》、《列女傳》無“不”字，或以為衍文。此句謂公行事必須虛心下節(jié)，聽取眾人的意見。這里的“眾”字就是上文所說“人三為眾”的“眾”字?！墩撜Z·述而》：“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薄?1〕“王御不參一族”，“御”，女御，妃嬪一類?！皡ⅰ?，同“三”。此句謂王娶女三人以上必非一族?！?2〕“女”，同汝?！?3〕“小丑”，賤稱?！?4〕“共王滅密”，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5〕“王室遂衰”，據(jù)說懿王時王室衰微，曾一度遷都犬丘（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見《索隱》引宋忠說?！?6〕“詩人作刺”，《漢書·匈奴傳》：“至穆王之孫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允之故’，‘豈不日戒，獫允孔棘’?！卑此娢某觥对姟ば⊙拧げ赊薄?。
&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孝王崩，諸侯復(fù)立懿王太子燮，是為夷王。
夷王崩，子厲王胡立。〔1〕厲王即位三十年，〔2〕好利，近榮夷公。〔3〕大夫芮良夫諫厲王曰：〔4〕“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5〕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有專之，〔6〕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何可專也？〔7〕所怒甚多，而不備大難。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將導(dǎo)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極，〔8〕猶日怵惕懼怨之來也?！?〕故《頌》曰‘思文后稷，〔10〕克配彼天，〔11〕立我蒸民，〔12〕莫匪爾極’?！?3〕《大雅》曰‘陳錫載周’?！?4〕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于今。今王學(xué)專利，其可乎？匹夫?qū)＠?，猶謂之盜，〔15〕王而行之，其歸鮮矣。〔16〕榮公若用，周必敗也。”厲王不聽，卒以榮公為卿士，用事?！?7〕&【注釋】〔1〕“厲王胡”，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厲王名■，“■”與“胡”同?！?〕“厲王即位三十年”，據(jù)近人考證，厲王在位年數(shù)不足十八年，而在十三年以上（參見陳夢家《西周年代考》，商務(wù)印書館一九四五年出版）。此疑是十三年之誤?！?〕“榮夷公”，《國語·周語上》作“厲王說榮夷公”。榮氏世為王室重臣?！?〕“芮良夫”，芮氏也是王室大臣?！?〕“專利”，研究者多認(rèn)為是指厲王加強(qiáng)對土地和山林川澤的控制和利用?！?〕“而有專之”，《國語·周語上》“有”作“或”，這里應(yīng)讀為“而又專之”。〔7〕“何可專也”，《周語上》“何”作“胡”?！?〕“神人百物”，神、人和萬物?！皹O”，適中合宜。此字上《周語上》有“其”字?！?〕“怵惕”，戒懼。“怵”，音ch）?！?0〕“文”，周人稱呼其先祖往往要加上一“文”字，如所謂“前文人”、“文祖考”等等?！?1〕“克配彼天”，以死去的祖先配享于天?！?2〕“立我蒸民”，“立”，讀為“?！保昧Ｊ常ü攀雏溗诙酁榱Ｊ常B(yǎng)其民。“蒸”，同“烝”?！罢裘瘛?，眾民。〔13〕“莫匪爾極”，“匪”同“非”，“極”是準(zhǔn)則之義。以上四句出《詩·周頌·思文》?！?4〕“陳錫載周”，“陳”，布?！板a”，同“賜”?！拜d周”，助成周。出《詩·大雅·文王》，《大雅·文王》“載”作“哉”。〔15〕“盜”，中國古代法律概念中的“盜”是指非法占有他人財物（所謂“取非其物”）?！?6〕“歸”，歸附?！?7〕“用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周語上》無“夷王崩……好利”等語，最后三句作“既，榮公為卿士，諸侯不享，王流于彘”。
&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召公諫曰：〔1〕“民不堪命矣?！蓖跖眯l(wèi)巫，使監(jiān)謗者，以告則殺之。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2〕王益嚴(yán)，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厲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4〕乃不敢言?！闭俟唬骸笆芹抵??！?〕防民之口，甚于防水。〔6〕水壅而潰，〔7〕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水者決之使導(dǎo)，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xiàn)詩，〔8〕瞽獻(xiàn)曲，〔9〕史獻(xiàn)書，〔10〕師箴，〔11〕瞍賦，〔12〕矇誦，〔13〕百工諫，庶人傳語，〔14〕近臣盡規(guī)，〔15〕親戚補(bǔ)察，〔16〕瞽史教誨，耆艾修之，〔17〕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于是乎出；〔18〕猶其有原隰衍沃也，〔19〕衣食于是乎生?？谥砸?，善敗于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0〕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21〕王不聽。于是國莫敢出言，三年，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于彘。〔22〕&【注釋】〔1〕“召公”，《國語·周語上》作“邵公”。此召公即召穆公，名虎?！?〕“三十四年”，疑是十四年之誤，說見上文。〔3〕“道路以目”，路上行人皆以目光示意?！?〕“弭謗”，消除誹謗之言?！?〕“鄣”，《國語·周語上》作“障”，應(yīng)以作“障”為是。“障”是阻塞之義?！?〕“甚于防水”，《周語上》“水”作“川”，下文的兩個“水”字，《周語上》亦作“川”。二字形近易誤，應(yīng)作“川”?！?〕“壅”，阻塞。〔8〕“使公卿至于列士獻(xiàn)詩”，使公卿以下至于士皆自民間采風(fēng)，獻(xiàn)詩于上?！?〕“瞽”，音g（，盲人，古以盲人為樂官?！扒保瑯非?。〔10〕“史”，史官，古以史官掌文書。“書”，指檔案文書?！?1〕“師”，掌教育，“箴”，規(guī)誡?！?2〕“瞍”，音s%u，無眼珠的盲人?！百x”，鋪敘其事?！?3〕“矇”，音m6ng，有眼珠的盲人?！罢b”，朗誦?！?4〕“庶人”，地位低于士而高于奴隸?！皞髡Z”，指街談巷議?！?5〕“規(guī)”，規(guī)勸。〔16〕“補(bǔ)察”，補(bǔ)察其過失?！?7〕“耆艾”，耆，古稱六十歲為“耆”，五十歲為“艾”，皆長者之稱。“耆”，音q0?！?8〕“財用于是乎出”，古代王室日用消費(fèi)及奢侈品的供給多來源于山林川澤的收入。〔19〕“原”，廣平之地?！摆簟?，音x0，低下潮濕之地?！把堋保推街??！拔帧?，肥美之地?！?0〕“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周語上》作“其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產(chǎn)”與“阜”義近?！?1〕“其與能幾何”，“與”，助詞，無義。此句的意思是又怎么能長久呢？〔22〕“彘”，音zh@，邑名。在今山西霍縣東北。按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吨苷Z上》無“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王益嚴(yán)”諸句，“成而行之”下有“胡可壅也”一句，“三年”以下作“乃流王于彘”。
&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1〕國人聞之，乃圍之。召公曰：“昔吾驟諫王，〔2〕王不從，以及此難也。今殺王太子，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3〕夫事君者，險而不讎懟，〔4〕怨而不怒，況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脫?！?〕&【注釋】〔1〕“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國語·周語上》作“彘之亂，宣王在邵公之宮”?！?〕“驟”，屢次?！?〕“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周語上》作“王其以我為懟而怒乎”?！白嚒保俺稹??！皯弧?，音du@，怨恨?！?〕“險而不讎懟”，《周語上》無“讎”字。此句意謂處于危險中不當(dāng)仇恨作對?！?〕“太子竟得脫”，《周語上》作“宣王長而立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召公、周公二相行政，〔1〕號曰“共和”。〔2〕共和十四年，厲王死于彘。太子靜長于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為王，是為宣王?！?〕宣王即位，二相輔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遺風(fēng)，諸侯復(fù)宗周。十二年，魯武公來朝?！?〕&【注釋】〔1〕“召公”，即上文召公（召穆公虎）。“周公”，今本《竹書紀(jì)年》作“周定公”?！蹲髠鳌氛压暾f厲王奔彘后“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此釋位之諸侯，或以為即周、召二公，或以為共伯和，說詳下文?！?〕“共和”，《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為是“公卿相與和而修政事”之義，但《索隱》引《紀(jì)年》及《正義》引《魯連子》則以為是共伯和攝王之號。后書并以共伯和為衛(wèi)武公和。共伯和又見《呂氏春秋·開春》?，F(xiàn)在研究者多主“共和”即共伯和攝王之號，但共伯和是否即衛(wèi)武公和則還存在爭論。因?yàn)榘幢緯缎l(wèi)世家》，衛(wèi)武公和在共和元年年齡只有十二歲（《國語·楚語上》謂武公年數(shù)九十有五），要想合二人為一人，必須將武公年世提前。共和元年為我國歷史上有明確紀(jì)年的開始。共伯和，公元前八四一——前八二八年在位?！?〕“宣王”，厲王子，公元前八二七——前七八二年在位?！?〕“魯武公”，魯真公弟，公元前八二五——前八一六年在位。宣王十二年是其在位的最后一年。
&宣王不修籍于千畝，〔1〕虢文公諫曰不可，〔2〕王弗聽。三十九年，戰(zhàn)于千畝，〔3〕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注釋】〔1〕“修籍”，修籍禮。古代由王和諸侯舉行的春耕儀式叫籍禮?！扒М€”，古代為舉行籍禮而設(shè)置的田叫籍田，天子的籍田為千畝?！?〕“虢文公”，宣王時的王室大臣?！?〕“千畝”，地名，在今山西介休縣南。〔4〕“敗績”，大潰敗，《左傳》莊公十一年：“大崩曰敗績。”“姜氏之戎”，姜姓的戎族。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虢文公的勸諫之辭。
&宣王既亡南國之師，〔1〕乃料民于太原?！?〕仲山甫諫曰：〔3〕“民不可料也?！薄?〕宣王不聽，卒料民?！?〕&【注釋】〔1〕“南國之師”，征服南方的軍隊。西周晚期周人往往對南淮夷用兵，銅器銘文屢見，這里可能指征伐南淮夷之師?！?〕“料民”，統(tǒng)計民戶數(shù)量?！疤?，顧炎武《日知錄》認(rèn)為應(yīng)在今寧夏固原縣一帶?！?〕“仲山甫”，食采于樊，亦稱樊仲山父、樊穆仲、樊仲（見《國語·周語上》、《晉語四》）?！?〕“民不可料也”，據(jù)《國語·周語上》，仲山甫反對料民的理由主要是，古代民戶數(shù)量是由各有關(guān)部門根據(jù)籍田、大蒐等活動隨時掌握，不由王直接進(jìn)行統(tǒng)計，直接進(jìn)行統(tǒng)計不但會暴露周的實(shí)力削弱，也會暴露周的行政設(shè)施渙散無能?！?〕“卒料民”，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仲山甫的勸諫之辭。
&四十六年，宣王崩，〔1〕子幽王宮湦立?！?〕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甫曰：〔4〕“周將亡矣。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蒸，〔5〕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實(shí)震，是陽失其所而填陰也。〔6〕陽失而在陰，〔7〕原必塞；〔8〕原塞，國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無所演，〔10〕民乏財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11〕河竭而商亡?！?2〕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13〕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國之征也。川竭必山崩。若國亡不過十年，數(shù)之紀(jì)也?！?4〕天之所棄，不過其紀(jì)。”是歲也，三川竭，岐山崩?！?5〕&【注釋】〔1〕“宣王崩”，《正義》引《周春秋》、《國語·周語上》、《墨子·明鬼下》皆云周宣王冤殺杜伯，后三年被杜伯的鬼魂射死?！?〕“幽王宮湦”，宣王子，公元前七八一——前七七一年在位?！都狻沸鞆V引“湦”作“生”，《漢書·古今人表》、《國語》作“涅”，《呂氏春秋·當(dāng)染》作“皇”。梁玉繩《史記志疑》謂字本作“湦”?！?〕“西周”，指鎬京，有別于東方的成周?！叭ā?，涇、渭、洛三條河水?！罢稹保卣??！?〕“伯陽甫”，亦作“伯陽父”，周大夫。〔5〕“蒸”，《國語·周語上》作“烝”，是上升的意思。〔6〕“填”，“鎮(zhèn)”的通假字，《周語上》作“鎮(zhèn)”?！疤铌帯保瑸殛帤馑?zhèn)壓。〔7〕“陽失而在陰”，與上句同義?！?〕“原必塞”，《周語上》作“川源必塞”。“原”，“源”的通假字，下“原”字同。〔9〕“演”，通“濥”，水脈通暢?！?0〕“土無所演”，此句上《周語上》有“水”字?！?1〕“昔伊、洛竭而夏亡”，夏禹都陽城，在伊水、洛水流域?！?2〕“河竭而商亡”，商都殷，與河水相近?！?3〕“二代之季”，夏、商末年?！?4〕“數(shù)之紀(jì)也”，數(shù)始一終十叫“紀(jì)”?！?5〕“岐山崩”，三川、岐山都是周所依的山川，即所謂“望”，亦猶夏依伊、洛，商依河。三川竭，岐山崩，在伯陽甫看來乃是周的亡國之征。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三年，〔1〕幽王嬖愛褒姒?！?〕褒姒生子伯服，〔3〕幽王欲廢太子。太子母申侯女，〔4〕而為后。后幽王得褒姒，愛之，欲廢申后，并去太子宜臼，〔5〕以褒姒為后，以伯服為太子。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6〕“周亡矣。昔自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7〕‘余，褒之二君?！牡鄄窔⒅c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藏之，〔8〕乃吉。于是布幣而策告之，〔9〕龍亡而漦在，櫝而去之?！?0〕夏亡，傳此器殷。殷亡，又傳此器周。比三代，〔11〕莫敢發(fā)之。至厲王之末，發(fā)而觀之。漦流于庭，不可除。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2〕漦化為玄黿，〔13〕以入王后宮。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14〕既笄而孕，〔15〕無夫而生子，懼而棄之。宣王之時童女謠曰：‘檿弧箕服，〔16〕實(shí)亡周國?！谑切趼勚蟹驄D賣是器者，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逃于道，而見鄉(xiāng)者后宮童妾所棄妖子出于路者，〔17〕聞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婦遂亡，儆于褒。褒人有罪，〔18〕請入童妾所棄女子者于王以贖罪。棄女子出于褒，是為褒姒?！?9〕當(dāng)幽王三年，王之后宮見而愛之，〔20〕生子伯服，竟廢申后及太子，以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太史伯陽曰：“禍成矣，無可奈何！”〔21〕&【注釋】〔1〕“三年”，《國語·鄭語》記史伯之言，謂自幽王愛褒姒，欲殺太子立伯服，“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似其事應(yīng)在幽王在位的倒數(shù)第四年，即幽王八年。〔2〕“褒姒”，褒國女子，姒姓。褒國在今陜西勉縣東南，為夏的同姓，所以下面的傳說與夏有關(guān)?！?〕“伯服”，《紀(jì)年》（《御覽》卷八五、《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正義》引），作“伯盤”，“盤”古作“般”，與“服”字形相近。〔4〕“申侯”，西周時期申分為兩支，一支為西申，在今陜、甘境內(nèi)；一支為南申，在今河南南陽。周宣王、幽王之后皆為申侯女?！?〕“太子宜臼”，《國語·晉語一》“臼”作“咎”，二字音近相假（與狐偃字臼犯，亦作咎犯同）?！?〕“周太史伯陽讀史記”，《鄭語》“周太史伯陽”作“史伯”，“讀史記”是指史伯所述“《訓(xùn)語》有之”。《訓(xùn)語》，韋昭注以為即《周書》?！?〕“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鄭語》作“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于王庭而言曰”，韋昭注：“共處曰同”。〔8〕“漦”，音l0，涎沫?！?〕“策告”，以簡冊書而告?！?0〕“櫝而去之”，《鄭語》作“櫝而藏之，傳郊之”?！皺场保鬱*，匣，指以木匣藏之，傳祭之郊。這里“去”同“弆”，是藏的意思?！皬l”音j（。〔11〕“比三代”，《鄭語》作“及殷、周”。此謂前后相接的夏、商、周三代?！?2〕“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鄭語》作“王使婦人不幃而噪之”?！皫蓖ā暗t”，音hu9，即蔽膝（圍裙），“不祎”即不遮蔽其前，故曰“裸”?！霸搿?，群呼?！?3〕“玄”，黑色?！包x”，音yu2n，同“蚖”，蜥蜴?！?4〕“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鄭語》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褒Z”，音ch8n，女子七歲換牙叫“齔”?！凹三Z”是已過七歲，“未既齔”是未滿七歲，此遺“未”字?！?5〕“笄”，音j9，插頭發(fā)的簪子?！凹润恰?，女子成年施笄禮。既笄為十五歲?！?6〕“檿”，音y3n，山桑。“弧”，弓?！盎?，《鄭語》韋昭注以為木名，《漢書·五行志》“箕”作“萁”，顏?zhàn)⒁詾檩讲荨！胺保肮叀?，箭囊?！?7〕“鄉(xiāng)者”，以前?！把印?，不祥之子?！都狻沸鞆V引作“夭”，釋為幼子。〔18〕“褒人有罪”，《鄭語》作“褒人褒姁有獄”。〔19〕“是為褒姒”，此上二句《鄭語》作“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于為后而生伯服”。按以上自“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至此是據(jù)《國語·鄭語》，但《鄭語》無“周亡矣”、“夏亡”至“又傳此器周”等語，且“宣王之時童女謠曰”至“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在上文?！?0〕“之”，前往?！?1〕“無可奈何”，“太史伯陽曰”至此即《鄭語》“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之義。
&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萬方，故不笑。幽王為■■大鼓，〔1〕有寇至則舉■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說之，為數(shù)舉■火。其后不信，諸侯益亦不至。〔2〕&【注釋】〔1〕“■■”，音f5ng& su@，古代用于邊塞報警的一種通訊工具，亦稱“■火”?！啊觥笔前滋烊挤诺臒煟孕讲裰媒坶李^兜零（籠）中，有寇至則燃而舉之；“■”是夜間施放的火，燔燒積薪或舉火炬為之。參看陳夢家《漢代■燧制度》（載《漢簡綴述》一書中）?！按蠊摹保彩枪糯糜谶吶麍缶耐ㄓ嵐ぞ?，傳其聲以遠(yuǎn)，使人知之?！?〕“諸侯益亦不至”，以上所述見《呂氏春秋·疑似》而文字不同。
&幽王以虢石父為卿，〔1〕用事，國人皆怨。石父為人佞巧，〔2〕善諛好利，王用之。〔3〕又廢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火征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驪山下，〔5〕虜褒姒，盡取周賂而去。〔6〕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7〕是為平王，〔8〕以奉周祀。
&【注釋】〔1〕“虢石父”，即虢公鼓（見《呂氏春秋·當(dāng)染》），為虢公長父（厲王時）、虢文公（宣王時）之后?！?〕“佞”，音n@ng，用花言巧語諂媚人。〔3〕“王用之”，以上《國語·鄭語》作“夫虢石父讒諂巧從之人也，而立以為卿士，與■同也”?！?〕“繒”，音z5ng，國名。在今河南方城縣一帶，與南申相近。“西夷犬戎”，《鄭語》作“西戎”?！?〕“驪山”，在今陜西臨潼東南，傳說幽王舉熢火戲諸侯處?！?〕“賂”，音l），財物?！?〕“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攜王奸命，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疏引《紀(jì)年》云：“先是，申侯、魯侯、許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太子，故稱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攜。周二王并立。二十一年（指晉文侯二十一年），攜王為晉文公（當(dāng)作文侯）所殺。以本非適，故稱攜王?！睋?jù)此，幽王死后曾有二王爭政，一方是申侯等擁立的太子宜臼，即平王，一方是虢公擁立的王子余臣，即攜王（非伯服）。晉文侯二十一年為公元前七六○年，當(dāng)平王十一年，是年攜王始被殺?！?〕“平王”，幽王子，公元前七七○——前七二○年在位。
&平王立，東遷于雒邑，辟戎寇。平王之時，〔1〕周室衰微，諸侯強(qiáng)并弱，齊、楚、秦、晉始大，〔2〕政由方伯?！?〕&【注釋】〔1〕“平王之時”，《國語·鄭語》作“及平王之末”。〔2〕“齊、楚、秦、晉始大”，《鄭語》作“而秦、晉、齊、楚代興，秦景、襄于是乎取周土，晉文侯于是乎定天子，齊莊、僖于是乎小伯，楚蚠冒于是乎始啟濮”（“秦景”是“秦莊”之誤，秦莊公當(dāng)周宣、幽二王，不及平王之世）?！?〕“方伯”，卜辭稱商王畿以外的諸方國為“多方”，稱其君長為“方伯”，并有東、南、西、北“四方”之稱。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實(shí)際上也就是西方諸侯之長。春秋戰(zhàn)國以來，人們往往把一方盟主（由盟會加以確立并往往得到天子的承認(rèn)）稱為“方伯”、“伯”或“霸”（“伯”與“霸”通）。
&四十九年，魯隱公即位。〔1〕&【注釋】〔1〕“魯隱公即位”，《春秋》始于此年，故特書之。魯隱公，魯惠公子，公元前七二二——前七一二年在位。
&五十一年，平王崩，太子洩父蚤死，〔1〕立其子林，是為桓王?！?〕桓王，平王孫也。
&【注釋】〔1〕“蚤”，同“早”?！?〕“桓王”，周平王孫，公元前七一九——前六九七年在位。
&桓王三年，鄭莊公朝，〔1〕桓王不禮?！?〕五年，鄭怨，〔3〕與魯易許田?！?〕許田，天子之用事太山田也。〔5〕八年，魯殺隱公，立桓公?！?〕十三年，伐鄭，鄭射傷桓王，桓王去歸?！?〕&【注釋】〔1〕“鄭莊公”，鄭武公子，公元前七四三——前七○一年在位?！?〕“桓王不禮”，平王時，鄭武公、莊公先后任王朝卿士，怨王偏愛虢公，曾與周易子為質(zhì)。平王死后，鄭莊公又派人掠取溫之麥和成周之禾，由此結(jié)怨于周（見《左傳》隱公三年）。此時鄭始來朝周，桓王惡之，故不予禮遇。“桓王三年”至此，見《左傳》隱公六年?！?〕“鄭怨”，《春秋》經(jīng)傳隱公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公羊傳》、《谷梁傳》“祊”作“邴”），即鄭、魯易田事。這里“鄭怨”當(dāng)是“鄭使宛”之誤。“宛”，鄭大夫名?！?〕“與魯易許田”，鄭以祊（在今山東費(fèi)縣東）易魯之許田（在今河南許昌南）。按祊是鄭助周王祭祀泰山之邑，近魯；而許田是魯朝見周王之邑，近鄭，故兩國進(jìn)行交換。但此時祊雖歸魯，而許田歸鄭尚在四年后?！?〕“用事太山”，祭祀泰山?！拔迥辍敝链?，見《左傳》隱公八年?！?〕“桓公”，魯隱公子，公元前七一一——前六九七年在位?！鞍四辍敝链耍姟蹲髠鳌冯[公十一年?！?〕“桓王去歸”，“十三年”至此，見《左傳》桓公五年。
&二十三年，桓王崩，子莊王佗立?！?〕莊王四年，〔2〕周公黑肩欲殺莊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4〕王殺周公。王子克儆燕。〔5〕&【注釋】〔1〕“莊王佗”，周桓王子，公元前六九六——前六八二年在位?！?〕“莊王四年”，據(jù)《左傳》桓公十八年，應(yīng)作“莊王三年”?！?〕“周公黑肩”，當(dāng)時周的執(zhí)政大臣。“王子克”，莊王弟，字子儀。〔4〕“辛伯”，周大夫?！?〕“王子克儆燕”，“莊王四年”至此，見《左傳》桓公十八年。
&十五年，莊王崩，子釐王胡齊立?！?〕釐王三年，齊桓公始霸。〔2〕&【注釋】〔1〕“釐王胡齊”，周莊王子，公元前六八一——前六七七年在位?！?〕“齊桓公始霸”，“齊桓公”，齊襄公弟，公元前六八五——前六四三年在位。此年齊桓公與宋、陳、衛(wèi)、鄭復(fù)會于甄而稱霸諸侯。見《左傳》莊公十五年。
&五年，釐王崩，子惠王閬立?！?〕惠王二年。初，莊王嬖姬姚，〔2〕生子頹，〔3〕頹有寵。及惠王即位，奪其大臣園以為囿，〔4〕故大夫邊伯等五人作亂，〔5〕謀召燕、衛(wèi)師，〔6〕伐惠王。惠王儆溫，〔7〕已居鄭之櫟。〔8〕立釐王弟頹為王。〔9〕樂及徧舞，〔10〕鄭、虢君怒?！?1〕四年，鄭與虢君伐殺王頹，復(fù)入惠王?；萃跏?，賜齊桓公為伯?！?2〕&【注釋】〔1〕“惠王閬”，周釐王子，公元前六七六——前六五二年在位?！端麟[》引《世本》云惠王名毋涼?！伴仭?，音l2ng或l4ng?！?〕“嬖姬”，寵妾。“姚”，姚姓女子，《左傳》莊公十九年作“王姚”?！?〕“子頹”，王子頹?！?〕“奪其大臣園以為囿”，“大臣”指王子頹之師蒍國，“囿”，音y^u，畜養(yǎng)禽獸供王田獵游娛之所?！?〕“故大夫邊伯等五人”，即蒍國、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五人。王取邊伯之宮，奪子禽祝跪和詹伯田，收石速秩祿，故與蒍國合謀作亂?！?〕“燕”，姞姓的南燕，在今河南汲縣東南?！?〕“溫”，蘇氏邑，在今河南溫縣西。〔8〕“已居鄭之櫟”，“櫟”，鄭之別都，在今河南禹縣，戰(zhàn)國時稱陽翟。王居櫟，據(jù)《左傳》莊公二十年，應(yīng)在惠王三年?！?〕“立釐王弟頹為王”，“惠王二年”至此，除“已居鄭之櫟”，皆見《左傳》莊公十九年?！?0〕“徧舞”，即黃帝之《云門》、《大卷》，堯之《大咸》，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湯之《大濩》，周武王之《大武》等六種舞樂?！皬獭保氨椤薄！?1〕“鄭、虢君”，鄭厲公和虢叔。此上二句見《左傳》莊公二十年，亦惠王三年事。〔12〕“賜齊桓公為伯”，見《左傳》莊公二十七年。
&二十五年，惠王崩，子襄王鄭立?！?〕襄王母蚤死，后母曰惠后?！?〕惠后生叔帶，〔3〕有寵于惠王，襄王畏之。三年，叔帶與戎、翟謀伐襄王，〔4〕襄王欲誅叔帶，〔5〕叔帶儆齊。齊桓公使管仲平戎于周，〔6〕使隰朋平戎于晉?！?〕王以上卿禮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8〕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10〕何以禮焉。陪臣敢辭?！薄?1〕王曰：“舅氏，〔12〕余嘉乃勛，毋逆朕命?！薄?3〕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九年，齊桓公卒?！?4〕十二年，〔15〕叔帶復(fù)歸于周。
&【注釋】〔1〕“襄王鄭”，周惠王子，公元前六五一——前六一九年在位。〔2〕“惠后”，即惠王元年從陳國迎娶的陳媯，見《左傳》莊公十八年?！?〕“叔帶”，惠王子，襄王弟，亦稱甘昭公（封于甘，在今河南洛陽南，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戎、翟”，《左傳》僖公十一年作“揚(yáng)、拒、泉、皋、伊、雒之戎”?！?〕“襄王欲誅叔帶”，此句至“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據(jù)《左傳》僖公十二年，應(yīng)為襄王四年事?！?〕“管仲”，名夷吾，齊臣。“平戎于周”，使戎與周媾和?！?〕“隰朋”，齊臣，齊莊公曾孫戴仲之子（見《國語·齊語》注）?！捌饺钟跁x”，使戎與晉媾和?！?〕“賤有司也”，管仲為下卿，不當(dāng)受上卿禮，故云。〔9〕“天子之二守國、高”，“國”，國氏，為齊太公之后?！案摺?，高氏，齊文公之后。《禮記·王制》：“次國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君?！饼R為次國，國、高為天子所命的上卿，管仲為齊君所命的下卿?！?0〕“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若干春秋兩季朝聘之節(jié)來受王命?！?1〕“陪臣”，“陪”，重也。隔一層的臣叫“陪臣”。管仲為齊臣，對天子稱“陪臣”。〔12〕“舅氏”，這里指齊，齊太公女為周武王后，故稱，不是指管仲本人，管仲本人是周的同姓（見《國語·齊語》）?！?3〕“毋逆朕命”，這段話有省略、詳見《左傳》僖公十二年?！?4〕“齊桓公卒”，見《左傳》僖公十七年?！?5〕“十二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二年，應(yīng)作“十四年”。
&十三年，鄭伐滑，〔1〕王使游孫、伯服請滑，〔2〕鄭人囚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3〕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4〕故囚伯服。王怒，將以翟伐鄭。富辰諫曰：〔5〕“凡我周之東徙，晉、鄭焉依?！?〕子頹之亂，又鄭之由定，今以小怨棄之！”王不聽。十五年，〔7〕王降翟師以伐鄭?！?〕王德翟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平、桓、莊、惠皆受鄭勞，〔9〕王棄親親翟，不可從。”王不聽。十六年，〔10〕王絀翟后，〔11〕翟人來誅，殺譚伯。〔12〕富辰曰：“吾數(shù)諫不從，如是不出，〔13〕王以我為懟乎？”〔14〕乃以其屬死之?！?5〕&【注釋】〔1〕“鄭伐滑”，滑，姬姓小國，國于費(fèi)（在今河南偃師縣南緱氏鎮(zhèn)），亦稱費(fèi)滑。鄭伐滑有兩次，第一次在襄王十三年，鄭入滑，滑服鄭；第二次在襄王十七年，滑叛鄭即衛(wèi)，鄭再次伐滑。這里所記應(yīng)是二次伐滑，《史記》誤系于十三年，與《國語·周語》中同?！?〕“王使游孫、伯服請滑”，游孫、伯服為周大夫，王使二人為滑請命，勸鄭不伐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鄭文公”，鄭厲公子，公元前六七二——前六二八年在位。當(dāng)初鄭厲公和虢叔幫助惠王復(fù)位，惠王以“后之鞶鑒”賞賜鄭厲公而以爵（酒器）賞賜虢叔，爵貴于鞶鑒，故鄭文公怨之。見《左傳》莊公二十一年。〔4〕“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又怨恨襄王幫助衛(wèi)國替滑求情?！?〕“富辰”，周臣?！?〕“晉、鄭焉依”，《左傳》隱公六年記周桓公語：“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薄吨苷Z中》作“晉、鄭是依”?！把伞?、“是”義同，均為助詞。〔7〕“十五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應(yīng)作“十六年”，《周語中》作“十七年”?！?〕“王降翟師以伐鄭”，此同《周語中》，韋昭注：“降，下也?！薄蹲髠鳌焚夜哪陝t云“王弗聽，使頹叔、桃子出狄?guī)煛?。“降翟師”即“出狄?guī)煛?。?〕“平、桓、莊、惠皆受鄭勞”，平王東遷，惠王之入，皆受鄭勞?！蹲髠鳌焚夜哪曜鳌班嵱衅健⒒葜畡住?。此同《周語中》，但還提到桓王、莊王?！?0〕“十六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此亦十六年之事。《周語中》作“十八年”?！?1〕“絀”，同“黜”，《周語中》作“黜”，廢去。“翟后”，即隗氏（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2〕“譚伯”，見《周語中》，韋昭注以為即原伯毛?！蹲髠鳌焚夜哪辏骸扒?，頹叔、桃子奉大叔以狄?guī)煼ブ?，大敗周師，獲周公忌父、原伯、毛伯、富辰?！睙o譚伯。韋昭注不詳何據(jù)?！?3〕“如是不出”，《周語中》作“若我不出”。此句謂如果碰上這種情況還不出戰(zhàn)。〔14〕“王以我為懟乎”，王以為我是在怨恨吧？〔15〕“乃以其屬死之”，指與周公忌父、原伯、毛伯一起死于戎難。以上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國語·周語中》，文多同于《周語中》。
&初，惠后欲立王子帶，故以黨開翟人，〔1〕翟人遂入周。襄王出儆鄭，鄭居王于氾。〔2〕子帶立為王，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十七年，襄王告急于晉，晉文公納王而誅叔帶。襄王乃賜晉文公珪鬯弓矢，〔4〕為伯，以河內(nèi)地與晉?！?〕二十年，晉文公召襄王，襄王會之河陽、踐土，〔6〕諸侯畢朝，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注釋】〔1〕“故以黨開翟人”，《國語·周語中》作“故以其黨啟狄人”?！包h”，指頹叔、桃子?！伴_”，避漢景帝諱改字，本作“啟”，指為內(nèi)應(yīng)。〔2〕“氾”，鄭邑，在今河南襄城縣南。〔3〕“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以上見《國語·周語中》、《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亦襄王十六年事?！?〕“珪”，音gu9，珪瓚，以玉為柄用以挹鬯的勺?！佰恕?，音ch4ng，秬鬯，用秬（音j），黑黍）釀造的香酒?！?〕“河內(nèi)地”，太行以南、黃河以北地。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二十八年，襄王賜晉文公珪鬯弓矢為伯是下面二十年之事，而賜地是此年之事?！?〕“河陽”，邑名，在今河南孟縣西?！佰`土”，邑名。在今河南原陽縣西南。此年晉文公在踐土大會諸侯，召王且使王狩，春秋諱之，稱“天王狩于河陽”?！?〕“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二十年”至此，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二十四年，晉文公卒?！?〕&【注釋】〔1〕“晉文公”，晉獻(xiàn)公子，公元前六三六——前六二八年在位。
&三十一年，秦穆公卒。〔1〕&【注釋】“秦穆公”，秦■弟，公元前六五九——前六二一年在位。
&三十二年，〔1〕襄王崩，子頃王壬臣立?！?〕頃王六年，崩，子匡王班立。〔3〕匡王六年，崩，弟瑜立，〔4〕是為定王。〔5〕&【注釋】〔1〕“三十二年”，據(jù)《春秋》經(jīng)傳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yīng)作“三十三年”?！?〕“頃王壬臣”，周襄王子，公元前六一八——前六一三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壬臣”作“王臣”?！?〕“匡王班”，周頃王子，公元前六一二——前六○七年在位?！?〕“瑜”，《漢書·古今人表》作“榆”?！?〕“定王”，周匡王弟，公元前六○六——前五八六年在位。
&定王元年，楚莊王伐陸渾之戎，〔1〕次洛，使人問九鼎?！?〕王使王孫滿應(yīng)設(shè)以辭，〔3〕楚兵乃去?！?〕十年，楚莊王圍鄭，鄭伯降，〔5〕已而復(fù)之?！?〕十六年，楚莊王卒。
&【注釋】〔1〕“楚莊王”，楚穆王子，公元前六一三——前五九一年在位。“陸渾之戎”，本居瓜州，晉惠公遷之伊川（在今河南嵩縣及伊川境內(nèi)），亦稱九州之戎?！?〕“問九鼎”，問九鼎之輕重大小。〔3〕“王孫滿”，周大夫?！皯?yīng)設(shè)以辭”，以言辭應(yīng)答?！?〕“楚兵乃去”，以上見《左傳》宣公三年?！?〕“鄭伯”，鄭襄公，鄭靈公弟，公元前六○四——前五八七年在位?！?〕“已而復(fù)之”，楚圍鄭，克之，鄭伯出降，言辭卑，楚見其服，退三十里而許之平?！笆辍敝链艘姟蹲髠鳌沸辍?br/>
&二十一年，定王崩，子簡王夷立?！?〕簡王十三年，晉殺其君厲公，〔2〕迎子周于周，〔3〕立為悼公。〔4〕&【注釋】〔1〕“簡王夷”，周定王子，公元前五八五——前五七二年在位。〔2〕“厲公”，晉景公子，公元前五八○——前五七三年在位?！?〕“子周”，亦稱孫周（見《左傳》成公十七年、《國語·晉語六》）?！?〕“悼公”，晉襄公曾孫，公元前五七二——前五五八年在位。
&十四年，簡王崩，子靈王泄心立?！?〕靈王二十四年，齊崔杼弒其君莊公?！?〕&【注釋】〔1〕“靈王泄心”，周簡王子，公元前五七一——前五四五年在位。又名大心（見《國語·周語下》韋昭注），生而有頿，號稱“頿王”（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崔杼”，齊臣，弒齊莊公，立齊景公，與慶封共同執(zhí)政?！拌獭保魖h）。“弒”，音sh@，殺君?！扒f公”，齊靈公子，公元前五五三——前五四八年在位。崔杼弒齊莊公見《左傳》殺成公十八年。
&二十七年，靈王崩，子景王貴立?！?〕景王十八年，后、太子圣而蚤卒?！?〕二十年，〔3〕景王愛子朝，〔4〕欲立之，會崩，子丐之黨與爭立，〔5〕國人立長子猛為王，〔6〕子朝攻殺猛?！?〕猛為悼王。〔8〕晉人攻子朝而立丐，是為敬王。〔9〕&【注釋】〔1〕“景王貴”，周靈王子，公元前五四四——前五二○年在位?！?〕“后”，穆后?！疤印?，太子壽。后與太子皆卒于此年，見《左傳》昭公十五年?！?〕“二十年”，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yīng)作“二十五年”。〔4〕“子朝”，周景王長庶子?！稘h書·古今人表》作“子晁”?！?〕“子丐”，亦景王子?！稘h書·古今人表》“丐”作“匄”，即下敬王。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與子朝爭政者應(yīng)為猛而非子丐，此與傳異?！?〕“猛”，亦景王子，《太平御覽》卷五六○“猛”作“黽”，即下悼王。〔7〕“子朝攻殺猛”，《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只說“王子猛卒”，未云被殺?！?〕“悼王”，周景王子，公元前五二○年景王卒而立，立僅七個月?！?〕“敬王”，周悼王母弟（《漢書·古今人表》謂是悼王兄，與各書異），公元前五一九——前四七六年在位?！岸辍敝链?，見《左傳》昭公二十二年。
&敬王元年，晉人入敬王，子朝自立，〔1〕敬王不得入，居澤?！?〕四年，晉率諸侯入敬王于周，子朝為臣，〔3〕諸侯城周?！?〕十六年，子朝之徒復(fù)作亂，敬王儆于晉?！?〕十七年，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注釋】〔1〕“子朝自立”，尹氏立王子朝于王城，稱為西王?！?〕“居澤”，《春秋》昭公二十三年作“天王居于狄泉”，澤應(yīng)即狄泉?！暗胰币嘧鳌暗匀?，為池水名，班固、服虔、皇甫謐等人說在洛陽東北，為周之墓地，杜預(yù)說在洛陽城內(nèi)太倉西南，酈道元以后說為非，參看《水經(jīng)注》卷十六。按狄泉即成周城（戰(zhàn)國以來稱洛陽）所在，敬王居之，在王城東，故當(dāng)時稱為東王。以上見《春秋》、《左傳》昭公二十三年?！?〕“子朝為臣”，“四年”至此，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但傳文說“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宮囂奉周之典籍以奔楚”，不言為臣?！?〕“諸侯城周”，“城”，筑城?！爸堋?，即上敬王所居之地。此為敬王十年事，《左傳》昭公三十二年記之，云：“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卑次髦艹跄晁逡匾喾Q成周，本包括王城（王宗廟宮寢所在）和所遷殷“頑民”所居之城。前者即漢河南城所在，在西；后者即漢洛陽城所在，在東，敬王遷居?xùn)|城，從此東城被稱為成周?！?〕“敬王儆于晉”，“十六年”至此見《左傳》定公六年，但傳云“天王處于姑蕕”，杜預(yù)注：“姑蕕，周地。”〔6〕“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晉定公”，晉頃公子，公元前五一一——前四七五年在位。此事見《左傳》定公八年。據(jù)傳文，入王者為單武公、劉桓公和晉籍秦。
&三十九年，齊田常殺其君簡公?！?〕&【注釋】〔1〕“田?！保搓惓勺雍?。陳齊之“陳”，《史記》皆作“田”，乃音近相假?！俺！弊质潜軡h文帝劉恒諱改字?！昂喒?，齊悼公子，公元前四八四——前四八一年在位。按陳恒殺簡公見《春秋》、《左傳》哀公十四年?！洞呵铩分褂诖四?。
&四十一年，〔1〕楚滅陳?？鬃幼洹?br/>
&【注釋】〔1〕“四十一年”，據(jù)《左傳》哀公十七年，應(yīng)作“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1〕敬王崩，子元王仁立?！?〕元王八年，〔3〕崩，子定王介立?！?〕&【注釋】〔1〕“四十二年”，《史記會注考證》云：“古鈔、南本及《御覽》引亦作三，與《年表》合。”案敬王卒年有四十二年（杜預(yù)《春秋世族譜》）、四十三年（本書《十二諸侯年表》、《左傳》哀公十九年《釋文》）、四十四年（《帝王世紀(jì)》）三說?！蹲髠鳌钒Ч拍辏骸岸?，叔青如京師，敬王崩故也?！濒敯Ч拍戤?dāng)周敬王四十四年?！?〕“元王仁”，周敬王子，公元前四七五——前四六九年在位?！都狻?、《索隱》引《世本》作“元王赤”?！?〕“元王八年”，本書《六國年表》同。按《史記》所記敬王即位之年和元王卒年是明確的，因此敬王、元王在位年數(shù)合計應(yīng)為五十一年。上述三說，如按敬王四十二年說，則元王卒于九年；如按敬王四十三年說，則元王卒于八年；如按敬王四十四年說，則元王卒于七年?！读鶉瓯怼酚盟氖曛f，故元王為八年。此亦作“八年”，雖同《六國年表》，但敬王少一年，總年數(shù)有誤?！洞呵锸雷遄V》作“元王十年”，則是將九年誤為十年?！?〕“定王介”，周元王子，公元前四六八——前四四一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貞定王”，《世本》（《集解》引）作“貞王”，且將元王、貞王世次年數(shù)互易。《集解》引皇甫謐說謂貞定王又名應(yīng)。按貞王、定王均是貞定王的省稱。貞定王是二字謚。
&定王十六年，三晉滅智伯，〔1〕分有其地。
&【注釋】〔1〕“三晉”，趙、魏、韓。“智伯”，智襄子，即荀瑤。
&二十八年，定王崩，長子去疾立，是為哀王?！?〕哀王立三月，弟叔襲殺哀王而自立，〔2〕是為思王。〔3〕思王立五月，少弟嵬攻殺思王而自立，是為考王?！?〕此三王皆定王之子。
&【注釋】〔1〕“哀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三月?！?〕“弟叔襲”，此句一般多以“襲”字連下“殺”字為讀，然《漢書·古今人表》作“思王叔襲”，以“叔襲”為名。按“叔”字似應(yīng)為排行字，非名，今從《古今人表》?！?〕“思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五月?！?〕“考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前四二六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考哲王嵬”，亦用二字謚，考王是省稱。
&考王十五年，崩，子威烈王午立?！?〕&【注釋】〔1〕“威烈王午”，周考王子，公元前四二五——前四○二年在位。
考王封其弟于河南，〔1〕是為桓公，〔2〕以續(xù)周公之官職?；腹?，子威公代立?！?〕威公卒，子惠公代立，〔4〕乃封其少子于鞏以奉王，〔5〕號東周惠公?！?〕&【注釋】〔1〕“河南”，自敬王遷都成周之后，王城稱西周，成周稱東周。漢于王城置縣稱河南，于成周置縣稱洛陽。這里河南是指西周?！?〕“桓公”，西周桓公，名揭（見下文《索隱》引《世本》）。〔3〕“威公”，名灶（見《莊子·達(dá)生釋文》）?！?〕“惠公”，西周惠公?！?〕“鞏”，周邑，在今河南鞏縣西南，當(dāng)成周以東?！?〕“東周惠公”，名班（見《索隱》引《世本》），《漢書·古今人表》注為“威公子”，非是?！俄n非子·內(nèi)儲說下》：“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于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蓖瑫峨y三》亦載其事，但“公子朝”作“公子宰”。梁玉繩《史記志疑》以公子朝為西周惠公太子，公子根為西周惠公少子。后者即東周惠公班。東周惠公之封，據(jù)《括地志》、《述征記》（本篇及《趙世家正義》引）在周顯王二年，即《趙世家》所說“（趙成侯）八年，與韓分周以為兩”，這里因述西周桓公之封而連類及之，本應(yīng)述在下文。其說可從。
&威烈王二十三年，九鼎震。〔1〕命韓、魏、趙為諸侯?！?〕&【注釋】〔1〕“九鼎震”，周滅商后把九鼎安放在郟、■即王城內(nèi)，九鼎所在也就是王城所在。這里是說王城地震?！?〕“命韓、魏、趙為諸侯”，在此之前，三家分晉已成事實(shí)。此年是周天子正式承認(rèn)三晉為諸侯，分別立為國家。
&二十四年，崩，子安王驕立?！?〕是歲盜殺楚聲王。〔2〕&【注釋】〔1〕“安王驕”，周威烈王子，公元前四○一——前三七六年在位。〔2〕“楚聲王”，楚簡王子，公元前四○七——前四○一年在位。
&安王立二十六年，崩，子烈王喜立?！?〕烈王二年，周太史儋見秦獻(xiàn)公曰：“始周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載復(fù)合，合十七歲而霸王者出焉?！?br/>
&【注釋】〔1〕“烈王喜”，周安王子，公元前三七五——前三六九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夷烈王喜”，亦用二字謚，烈王是省稱?！?〕“周太史儋”，見本書《秦本紀(jì)》、《老子韓非列傳》，事跡不詳，《老子韓非列傳》引或說謂“儋即老子”?！扒孬I(xiàn)公”，秦靈公子，公元前三八四——前三六二年在位。
&十年，〔1〕烈王崩，弟扁立，是為顯王?！?〕顯王五年，賀秦獻(xiàn)公，獻(xiàn)公稱伯?！?〕九年，致文武胙于秦孝公?！?〕二十五年，秦會諸侯于周?！?〕二十六年，周致伯于秦孝公。三十三年，賀秦惠王?！?〕三十五年，致文武胙于秦惠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注釋】〔1〕“十年”，據(jù)本書《六國年表》應(yīng)作“七年”?！?〕“顯王”，周烈王弟，公元前三六八——前三二一年在位。《漢書·古今人表》作“顯圣王”，注為夷烈王子，用二字為謚?！?〕“稱伯”，稱霸?！?〕“致”，賜送?！拔奈潆选?，祭祀周文、武二王的祭肉?！扒匦⒐?，秦獻(xiàn)公子，公元前三六一——前三三八年在位?！?〕“秦會諸侯于周”，本書《秦本紀(jì)》說“（秦孝公）二十年，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率師會諸侯逢澤，朝天子”，《六國年表》也說“諸侯畢賀。會諸侯于澤。朝天子”（“澤”，《集解》引徐廣說謂“《紀(jì)年》作‘逢澤’”），在后二年。研究者多以二者為一事，即逢澤之會諸侯朝天子事，并以該會在此年，而盟主非秦孝公而為魏惠王（參看楊寬《戰(zhàn)國史》三一八頁注〔1〕，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年出版），情況是否如此，還有待進(jìn)一步研究?！?〕“秦惠王”，秦孝公子，公元前三三七——前三一一年在位。初不稱王，即位十三年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按戰(zhàn)國中期以來，各國相繼稱王。楚稱王早在春秋早期，是例外；魏、齊、韓稱王在秦以前；燕、趙、中山、宋稱王在秦以后。
&四十八年，顯王崩，子慎靚王定立?！?〕慎靚王立六年，崩，子赧王延立。〔2〕王赧時東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注釋】〔1〕“慎靚王定”，周顯王子，公元前三二○——前三一五年在位?！办n”，音jing，通“靜”?！?〕“赧王延”，周慎靚王子，公元前三一四——前二五六年在位，是最后一代周王。下文作“王赧”，似“赧”字是名而非謚?！端麟[》引皇甫謐說“延”作“誕”，并以《謚法》無“赧”字而以“赧”字非謚。按古代滅國之君往往都無謚，“赧”與“延”音近，疑王赧即王延，作“赧王”非。“赧”，音n3n?！?〕“王赧 時東西周分治”，東西周分治在顯王二年，非此時?！?〕“王赧徙都西周”，敬王以后，周王居成周。周顯王二年東西周分治后，西周君居王城，東周君居鞏奉王，成周與鞏并稱東周。此時則王棄東周而投靠西周，遷居王城。
&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1〕有五庶子，毋適立?！?〕司馬翦謂楚王曰：〔3〕“不如以地資公子咎，〔4〕為請?zhí)??！薄?〕左成曰：〔6〕“不可。周不聽，是公之知困而交疏于周也?！?〕不如請周君孰欲立，〔8〕以微告翦，〔9〕翦請令楚資之以地?！惫⒐泳虨樘?。〔10〕&【注釋】〔1〕“西周武公”，《集解》引徐廣說謂即惠公長子，而惠公有二，一為西周惠公，一為東周惠公?！端麟[》云《戰(zhàn)國策》作“東周武公”?！稘h書·古今人表》從《史記》作“西周武公”。按今本《戰(zhàn)國策·東周策》之《周共太子死》章只作“周共太子死”，沒有提到武公，但隸于《東周策》?！?〕“毋適立”，《周共太子死》章作“而無適立也”?！拔恪蓖ā盁o”，“適”同“嫡”?！?〕“司馬翦”，楚之司馬，名翦。鮑彪疑即昭翦（見《東周策》的《昭翦與東周惡》章注）?！?〕“資”，資助?！肮泳獭?，當(dāng)即五庶子之一。〔5〕“為請?zhí)印?，此上二句《周共太子死》章作“何不封公子咎而為之請?zhí)印?。此章與《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其首句作“謂齊王曰：‘王何不以地齊周最以為太子也？’”“齊”字通“資”，《史記》似與《謂齊王》章更為接近?！?〕“左成”，楚臣?！?〕“知困”，猶言計窮?！爸蓖ā爸恰薄！?〕“不如請周君孰欲立”，不如問周君欲立誰為太子?！?〕“微”，暗中?！?0〕“果立公子咎為太子”，以上是據(jù)《東周策》的《周共太子死》章，但該章左成之言下未言公子咎立為太子，而云“公若欲為太子，因令人謂相國御展子、廧夫空曰：‘王類欲令若為之。此健士也，居中不便于相國?！鄧钪疄樘印薄＝鹫裏槨稇?zhàn)國策補(bǔ)釋》指出“公若”、“若”皆立為太子者之名是正確的。今按“公若”應(yīng)脫“子”字，“若”與“咎”字形相近，易混，“公〔子〕“若”與“公子咎”應(yīng)是同一人，所以《史記》說公子咎立為太子。又《周共太子死》章與同書《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只是“楚王”作“齊王”，“司馬翦”作“司馬悍”，“左成”作“左尚”，“公子咎”作“周最”，乃傳聞異辭。其確切年代不可考。
&八年，〔1〕秦攻宜陽，〔2〕楚救之。而楚以周為秦故，〔3〕將伐之。蘇代為周說楚王曰：〔4〕“何以周為秦之禍也？〔5〕言周之為秦甚于楚者，欲令周入秦也，故謂‘周秦’也。〔6〕周知其不可解，〔7〕必入于秦，此為秦取周之精者也?！?〕為王計者，周于秦因善之，〔9〕不于秦亦言善之，〔10〕以疏之于秦。周絕于秦，必入于郢矣。”〔11〕&【注釋】〔1〕“八年”，據(jù)本書《韓世家》、《樗里子甘茂列傳》，秦攻宜陽在王赧七年，而拔之在八年。此應(yīng)作“七年”。〔2〕“宜陽”，韓大縣，在今河南宜陽縣西?！?〕“而楚以周為秦故”，“周為秦”，疑同下“周于秦”，是說楚因?yàn)橹苡H近秦的緣故。戰(zhàn)國文字“為”與“於”字形相近，這里的“為”字可能是“於”字之誤?！?〕“蘇代”，蘇秦之弟，東周洛陽人。詳見本書《蘇秦列傳》?！俺酢保瑧?yīng)為楚懷王（公元前三二八——前二九九年在位）?！?〕“何以周為秦之禍也”，此句文字似有訛誤，意思當(dāng)是說為什么要把周親近秦當(dāng)作是對楚的威脅呢？〔6〕“周秦”，應(yīng)是當(dāng)時流行的一種說法，與上周太史儋之言類似，認(rèn)為秦將并周而有之?！?〕“解”，免于難。〔8〕“精”，精妙。〔9〕“于”，通“與”?！?0〕“言”，可能是衍文?！?1〕“郢”，音y！ng，楚都，在今湖北江陵西北紀(jì)南城。這里指楚。按以上為今本《戰(zhàn)國策》所無。
&秦借道兩周之間，〔1〕將以伐韓，周恐借之畏于韓，〔2〕不借畏于秦。史厭謂周君曰：〔3〕“何不令人謂韓公叔曰：〔4〕‘秦之敢絕周而伐韓者，〔5〕信東周也。公何不與周地，發(fā)質(zhì)使之楚？’〔6〕秦必疑楚不信周，是韓不伐也。又謂秦曰：‘韓強(qiáng)與周地，將以疑周于秦也，周不敢不受?！乇?zé)o辭而令周不受，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薄?〕&【注釋】〔1〕“借”，《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假”，義同?！皟芍堋?，西周、東周?！?〕“畏”，《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惡”，“惡”有“畏”義，本書《仲尼弟子列傳》：“且王必惡越。”《索隱》：“惡猶畏惡也?！薄秴问洗呵铩ふ駚y》：“凡人之所惡為無道不義者，為其罰也?！弊ⅲ骸皭邯q畏?！彼赃@里作“畏”?！?〕“史厭”，《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史黡”?！爸芫?，《索隱》以為西周武公，是推測之辭，因?yàn)榇藭r周王住在西周。但據(jù)下文似應(yīng)為東周君?！?〕“韓公叔”，《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鮑彪注：“公叔，韓公族?！笔钱?dāng)時韓國的相邦?！?〕“絕周”，《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絕塞”，鮑彪注：“絕，橫渡。塞，障也?！薄敖^”是穿越之義。〔6〕“質(zhì)”，《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重使”?！百|(zhì)”謂人質(zhì)?！?〕“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事當(dāng)王赧七年。
&秦召西周君，〔1〕西周君惡往，〔2〕故令人謂韓王曰：〔3〕“秦召西周君，將以使攻王之南陽也，〔4〕王何不出兵于南陽？〔5〕周君將以為辭于秦?！?〕周君不入秦，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7〕&【注釋】〔1〕“西周君”，《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作“周君”，以敘在《西周策》，知是西周君?！?〕“西周君惡往”，《秦召周君》章作“周君難往”。“惡”，畏難之義?！?〕“韓王”，《秦召周君》章作“魏王”。據(jù)鐘鳳年《國策勘研》（哈佛燕京學(xué)社一九二六年出版）考證，應(yīng)以作“魏王”是。此魏王，鮑彪注以為魏安釐王，鐘氏則以為魏哀（襄）王或魏昭王。按魏襄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三一八——前二九六年，當(dāng)王赧十九年以前；魏昭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九五——前二七七年，當(dāng)王赧二十至三十八年，魏安釐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當(dāng)王赧三十九年以后?！稇?zhàn)國策》此章系年不明，無可考。〔4〕“南陽”，地區(qū)名。魏、韓、楚皆有南陽。魏之南陽在今河南濟(jì)源縣至淇縣朝歌鎮(zhèn)一帶，韓、楚之南陽在今河南西南的南陽地區(qū)。這里應(yīng)指魏的南陽。魏的南陽在黃河以北?！?〕“王何不出兵于南陽”，《秦召周君》章作“王何不出于河南”，“南陽”是“河南”之誤?！昂幽稀保钢?。周在黃河以南。〔6〕“周君將以為辭于秦”，周君將以此為理由以拒絕秦的召見。這幾句的意思是說周君不欲入秦，因而告魏說秦召周君是要攻打河以北的魏地南陽，魏不如出兵河以南，使周借口受到魏的威脅而不能入秦。〔7〕“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秦召周君》章“踰”作“越”，義同。此句是說秦必不敢踰河而北，以攻魏之南陽。是時秦與兩周俱在河南，而魏之南陽在河北，故云。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系年不詳。
&東周與西周戰(zhàn)，韓救西周?；?yàn)闁|周說韓王曰：“西周故天子之國，〔1〕多名器重寶。王案兵毋出，可以德東周，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2〕&【注釋】〔1〕“西周故天子之國”，西周為敬王以前周王所居之地，故云?！?〕“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東周與西周戰(zhàn)》章，系年不詳。
&王赧謂成君?！?〕楚圍雍氏，〔2〕韓征甲與粟于東周，東周君恐，召蘇代而告之。代曰：“君何患于是。臣能使韓毋征甲與粟于周，又能為君得高都。”〔3〕周君曰：“子茍能，請以國聽子。”代見韓相國曰：〔4〕“楚圍雍氏，期三月也，〔5〕今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今相國乃征甲與粟于周，是告楚病也?！薄?〕韓相國曰：“善。使者已行矣?！贝唬骸昂尾慌c周高都？”韓相國大怒曰：“吾毋征甲與粟于周亦已多矣，何故與周高都也？”代曰：“與周高都，是周折而入于韓也，秦聞之必大怒忿周，〔7〕即不通周使，〔8〕是以弊高都得完周也。曷為不與？”相國曰：“善?！惫c周高都?！?〕&【注釋】〔1〕“王赧謂成君”，《集解》徐廣引《戰(zhàn)國策》“韓兵入西周，西周令成君辯說秦求救”（今本無），謂“當(dāng)是說此事而脫誤也”。〔2〕“楚圍雍氏”，“雍氏”，韓邑，在今河南禹縣東北。此役據(jù)本書《韓世家》應(yīng)在周赧王十五年?！?〕“高都”，韓邑，在今山西晉城縣。〔4〕“韓相國”，“相國”即“相邦”，“邦”作“國”是避漢高祖劉邦諱。此韓相邦，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即公仲。公仲是韓公族，《戰(zhàn)國策》有公仲明、公仲侈、公仲珉，《索隱》以為是公仲侈。〔5〕“期三月也”，《雍氏之役》章說“昭應(yīng)謂楚王曰‘韓氏罷于兵，倉廩空，無以守城，吾收之以饑，不過一月’”，與此異?！?〕“是告楚病也”，是使楚知韓病。〔7〕“秦聞之必大怒忿周”，此句與下句《雍氏之役》章作“秦聞之必大怒，焚周之節(jié)，不通其使”，可見“忿周”二字應(yīng)屬下句，“忿”是“焚”的假借字。〔8〕“即不通周使”，據(jù)上文此句“即”字應(yīng)是“節(jié)”字的通假字。連上文“忿周”，當(dāng)讀為“忿（焚）周即（節(jié)），不通周使”?！?〕“果與周高都”，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事當(dāng)王赧十五年。
&三十四年，蘇厲謂周君曰：〔1〕“秦破韓、魏，撲師武，〔2〕北取趙藺、離石者，〔3〕皆白起也。〔4〕是善用兵，〔5〕又有天命。今又將兵出塞攻梁，〔6〕梁破則周危矣。君何不令人說白起乎？曰：‘楚有養(yǎng)由基者，〔7〕善射者也。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左右觀者數(shù)千人，皆曰善射。有一夫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别B(yǎng)由基怒，釋弓扼劍，〔8〕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子支左詘右也?！?〕夫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不以善息，少焉氣衰力倦，弓撥矢鉤，〔10〕一發(fā)不中者，百發(fā)盡息。”〔11〕今破韓、魏，撲師武，北取趙藺、離石者，公之功多矣。今又將兵出塞，過兩周，倍韓，〔12〕攻梁，一舉不得，前功盡棄。公不如稱病而無出。’”〔13〕&【注釋】〔1〕“蘇厲”，蘇秦、蘇代之弟。詳見本書《蘇秦列傳》?！爸芫保瑩?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知是西周君。〔2〕“撲師武”，《蘇厲謂周君》章作“殺犀武”?！都狻沸鞆V曰：“撲，一作‘仆’。”“撲”通“仆”，是折殺之義?！皫熚洹保聪?，魏將。公元前二九三年（當(dāng)周赧王二十二年），秦將白起大破韓、魏聯(lián)軍于伊闕，虜韓將公孫喜，殺魏將犀武?！?〕“北取趙藺、離石者”，《蘇秦謂周君》章作“攻趙，取藺、離石、祁者”?！疤A”，在今山西柳林縣北?！半x石”，在今山西離石縣。“祁”，“在今山西祁縣東南，皆趙邑。按白起攻取趙的藺和祁在公元前二八二年（當(dāng)周赧王三十三年），即《六國年表》、《趙世家》所說“秦拔我兩城”，而藺與離石相近。參看顧觀光《七國地理考》、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考辯》。梁玉繩《史記志疑》以為藺、離石之拔皆在白起為將之前，甚至連《呂氏春秋·審應(yīng)》所說趙惠王時藺、離石入秦也加以否定，這是不對的，其實(shí)戰(zhàn)國城邑屢失屢復(fù)，未必前已拔之而后即不可再拔之?！?〕“白起”，秦將，詳見本書《白起王翦列傳》?！?〕“是善用兵”，《蘇厲謂周君》章作“是攻用兵”，“攻”通“工”，亦巧善之義?！?〕“梁”，魏都大梁，在今河南開封市西北?！?〕“養(yǎng)由基”，春秋中晚期楚人，善射?！?〕“釋弓扼劍”，放下弓，握住劍柄?！?〕“支左詘右”，左手執(zhí)弓，直臂向外支撐，右手摳弦，曲臂向內(nèi)拉引，形容射姿?！霸x”，周“屈”?！?0〕“弓撥”，弓不正?！笆搞^”，矢彎曲?！盾髯印ふ摗罚骸棒唷⑿I門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撥弓曲矢中?！薄?1〕“息”，猶棄?！?2〕“倍韓”，《蘇厲謂周君》章作“踐韓”，是道經(jīng)韓地之義?！氨丁蓖氨场??！?3〕“公不如稱病而無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此章《史記》系于王赧三十四年下。
&四十二年，秦破華陽約?！?〕馬犯謂周君曰：〔2〕“請令梁城周?！薄?〕乃謂梁王曰：〔4〕“周王病若死，則犯必死矣?！?〕犯請以九鼎自入于王，王受九鼎而圖犯?！薄?〕梁王曰：“善?！彼炫c之卒，言戍周?！?〕因謂秦王曰：“梁非戍周也，將伐周也。王試出兵境以觀之?！薄?〕秦果出兵。又謂梁王曰：“周王病甚矣，〔9〕犯請后可而復(fù)之。〔10〕今王使卒之周，諸侯皆生心，后舉事且不信。不若令卒為周城，以匿事端。”〔11〕梁王曰：“善?！彼焓钩侵??！?2〕&【注釋】〔1〕“秦破華陽約”，“華陽”，韓邑，在河南新鄭縣北。“約”，《集解》徐廣曰：“一作‘厄’?！薄岸颉蓖ā瓣i”，疑即阨塞之阨（音8）。此年趙、魏攻韓至華陽，秦派白起、胡陽救韓，大破趙、魏于華陽?！?〕“馬犯”，周臣?！爸芫保挛淖鳌爸芡酢?。〔3〕“梁”，公元前三六一年魏遷都大梁后，魏亦稱梁?！?〕“梁王”，應(yīng)為魏安釐王（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在位）?！?〕“則犯必死矣”，謂周王恐秦滅之，若周王憂懼而死，馬犯亦必不能活?！?〕“圖犯”，為犯打算，指出兵戍周。〔7〕“言戍周”，以戍周為名?！?〕“出兵境”，出兵于境。〔9〕“周王病甚矣”，《索隱》引《戰(zhàn)國策》“甚”作“瘉”，含義正好相反。這里應(yīng)作“瘉”，指病愈?！?0〕“犯請后可而復(fù)之”，犯請待以后情況許可再履行諾言，報魏九鼎?！?1〕“以匿事端”，掩蓋最初戍周的目的（實(shí)際上馬犯之意本非戍周而是城周）?！?2〕“遂使城周”，據(jù)《索隱》，以上出《戰(zhàn)國策》，今本無，《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二年。
&四十五年，周君之秦，〔1〕客謂周冣曰：〔2〕“公不若譽(yù)秦王之孝，〔3〕因以應(yīng)為太后養(yǎng)地，〔4〕秦王必喜，〔5〕是公有秦交。交善，周君必以為公功。交惡，勸周君入秦者必有罪矣。”〔6〕秦攻周，〔7〕而周冣謂秦王曰：“為王計者不攻周。攻周，實(shí)不足以利，聲畏天下?！?〕天下以聲畏秦，必東合于齊?！?〕兵弊于周，合天下于齊，則秦不王矣。天下欲弊秦，〔10〕勸王攻周。秦與天下弊，則令不行矣。”〔11〕&【注釋】〔1〕“周君”，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知是西周君。〔2〕“周冣”，周公子，當(dāng)時隨王入秦。下文作“周聚”，是同一人。（《說文》積聚之“聚”作“冣”，聚會之“聚”作“聚”，漢以后字書往往混“冣”為“冣”?！皟狻蓖白睢?。）〔3〕“秦王”，應(yīng)為秦昭王（公元前三○六——前二五一年）?！?〕“應(yīng)”，邑名，本為周初所封小國，在今河南魯山縣?！吨芫亍氛伦鳌霸?。原，在今河南濟(jì)源縣西北。二字相近?！疤蟆保辞卣淹跄感?，詳見本書《穰侯列傳》?！梆B(yǎng)地”，供養(yǎng)之地?！?〕“秦王必喜”，《周君之秦》章作“秦王、太后必喜”?！?〕“勸周君入秦者”，前人多以為即周冣，但從文義看似應(yīng)為另一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秦攻周”，《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作“秦欲攻周”?！?〕“聲”，名聲。“畏”，惡。〔9〕“必東合于齊”，戰(zhàn)國中期以來，齊、秦是東西對峙的兩大強(qiáng)國，小國不從秦則往往合于齊?！?0〕“弊”，《秦欲攻周》章作“罷”，“罷”同“?！?，與“弊”義近。〔11〕“則令不行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
&五十八年，三晉距秦?！?〕周令其相國之秦，以秦之輕也，〔2〕還其行?！?〕客謂相國曰：“秦之輕重未可知也?！?〕秦欲知三國之情。公不如急見秦王曰‘請為王聽東方之變’，〔5〕秦王必重公，〔6〕重公，是秦重周，周以取秦也；〔7〕齊重，則固有周聚以收齊：〔8〕是周常不失重國之交也?！薄?〕秦信周，發(fā)兵攻三晉?！?0〕&【注釋】〔1〕“三晉距秦”，《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作“三國隘秦”。“隘”，阻扼之義，與“距”義近?！?〕“輕”，看輕，不重視，與下“重”字含義相對?！?〕“還其行”，《三國隘秦》章作“留其行”?！傲簟保t緩不進(jìn)之義，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以為“還”是“遲”字之誤?！?〕“輕重”，輕視、重視?！?〕“請為王聽東方之變”，《三國隘秦》章“變”作“處”?！奥牎笔莻伤胖x，《荀子·議兵》：“十里之國，則將有百里之聽?！弊ⅲ骸奥?，猶耳目也?！薄疤帯笔翘幹弥x，與這里的“變”字義近?！?〕“秦王”，秦昭王。〔7〕“周以取秦也”，《三國隘秦》章“周”上有“重”字，是衍文。“取秦”，謂合秦?！叭 蓖ā熬邸?，與“收”互訓(xùn)，字形亦相近?！?〕“則固有周聚以收齊”，《三國隘秦》章作“故有周而以收秦”?！肮省蓖肮獭?，“而”當(dāng)是“冣”字之誤，“秦”當(dāng)是“齊”之誤?！爸芫邸?，即上文周冣?！都狻沸鞆V說：“聚”字“一作‘冣’，‘冣’亦古‘聚’字?！薄笆正R”，合齊?！?〕“常不失”，本應(yīng)作“恒不失”，作“常”是避漢文帝劉恒諱改字。〔10〕“發(fā)兵攻三晉”，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但策文無此最后一句，《史記》系于王赧五十八年。
&五十九年，秦取韓陽城、負(fù)黍，〔1〕西周恐，倍秦，與諸侯約從，〔2〕將天下銳師出伊闕攻秦，〔3〕令秦?zé)o得通陽城。秦昭王怒，使將軍摎攻西周。〔4〕西周君儆秦，頓首受罪，盡獻(xiàn)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其獻(xiàn)，歸其君于周。
&【注釋】〔1〕“陽城”，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負(fù)黍”，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西南。兩邑相近?！?〕“約從”，“從”通“縱”。合眾弱以攻一強(qiáng)為合縱，事一強(qiáng)以攻眾弱為連橫（見《韓非子·五蠹》）?！?〕“伊闕”，山名，有東西二山夾伊水如闕門，又名龍門，在今河南洛陽市南?！?〕“將軍摎”，秦將?！皳殹保鬸i。
&周君、王赧卒，〔1〕周民遂東亡。秦取九鼎寶器，而遷西周公于■狐?！?〕后七歲，〔3〕秦莊襄王滅東周?！?〕東西周皆入于秦，周既不祀。〔5〕&【注釋】〔1〕“周君”，據(jù)《集解》宋衷說即西周武公?！?〕“西周公”，《索隱》謂是西周武公太子，即西周文公?！啊龊?，“■”同“憚”，在今河南臨汝縣西?！?〕“后七歲”，公元前二四九年，當(dāng)秦莊襄王元年?！?〕“秦莊襄王”，秦孝文王子，公元前二四九——前二四七年在位?！?〕“周既不祀”，本書《秦本紀(jì)》說東周之滅，“秦不絕其祀，以陽人地（亦在今河南臨汝縣西，與■狐相近）賜周君，奉其祭祀”，與此異。“既”，盡。
太史公曰：學(xué)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綜其實(shí)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復(fù)都豐、鎬?！?〕至犬戎?jǐn)∮耐酰苣藮|徙于洛邑。所謂“周公葬于畢”，畢在鎬東南杜中。〔3〕秦滅周。漢興九十有余載，〔4〕天子將封泰山，東巡狩至河南，〔5〕求周苗裔，封其后嘉三十里地，〔6〕號曰周子南君，比列侯，〔7〕以奉其先祭祀。
&【注釋】〔1〕“綜其實(shí)不然”，謂西周以豐、鎬為都，不以洛邑為都。〔2〕“豐”，文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西?！版€”，音h4o，武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東?！?〕“杜中”，“杜”字《集解》徐廣曰：“一作‘社’?！币杉炊?。杜在今陜西西安東南?！?〕“漢興九十有余載”，周子南君之封在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三年），距漢高祖元年（公元前二○六年）共九十三年。見本書《孝武本紀(jì)》、《建元以來侯者年表》、《封禪書》。& 〔5〕“河南”，漢河南與周王城為一地?！?〕“嘉”，《集解》引臣瓚說謂“《汲冢古文》謂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后有子南勁，朝于魏，后惠成王如衛(wèi)，命子南為侯。秦并六國，衛(wèi)最為后，疑嘉是衛(wèi)后，故氏子南稱君也”?！叭铩?，方三十里（九百方里）?！?〕“列侯”，秦漢二十等爵的最高一級，亦稱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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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周”，作為族名是從古公遷于岐山之南的周原而得名?！昂箴ⅰ?，稷字本為谷物名，即今谷子，是古代北方種植最廣泛的作物，古人稱掌農(nóng)事之官為后稷或稷。棄為周人先祖，又曾被舉為后稷，故稱為“周后稷”。〔2〕“棄”，見下文，是因棄而復(fù)得而得名。〔3〕“有邰氏”，“邰”字亦作“■”，邑名，在今陜西武功縣西南。古氏族名往往以居地加“有”字來表示?！佰ⅰ?，音t2i?！?〕“姜原”，姜姓，名原?！霸币嘧鳌皨悺??！?〕“帝嚳”，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霸?，“妃”通“配”，即第一個配偶。姜原為帝嚳元妃，其說出于《世本》及《大戴禮·帝系》。二書“元妃”作“上妃”?！皣俊?，音k）?！?〕“巨人跡”，《詩·大雅·生民》說姜嫄“履帝武敏歆”而生后稷，《毛傳》訓(xùn)“武”為跡，訓(xùn)“敏”為疾，《鄭箋》則把“帝武敏”解釋為“大神之跡”的“拇指之處”，漢緯書《河圖》也說“姜嫄履大人跡生后稷”（《孔疏》引），所以這里釋為巨人跡。“跡”指足跡?！?〕“心忻然說”?！靶谩蓖靶馈?，“說”同“悅”，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歆”字。“歆”字有欣喜之義?！?〕“踐”，所以釋“履帝武敏歆”句“履”字。“履”是踐踏之義。〔9〕“身動如孕”，《生民》說姜嫄“載震載夙”，生下后稷，《毛傳》訓(xùn)“震”為動，《鄭箋》解為“遂有身”，則是讀“震”為“娠”，故這里釋為身動如孕?！吧怼?，肚子?！?0〕“居期而生子”，所以釋《生民》“誕彌厥月，先生如達(dá)”?！犊资琛芬吨鼙炯o(jì)》“居期”作“及期”，指足月而生。〔11〕“不祥”，無夫而生，故以為不祥。〔12〕“棄之隘巷”，《生民》作“誕寘之隘巷”?！?3〕“馬牛過者皆辟不踐”，《生民》作“牛羊腓字之”，《毛傳》訓(xùn)“腓”為辟，“辟”同“避”?！?4〕“徙置之林中”，《生民》作“誕寘之平林”?！?5〕“適會山林多人”，《生民》作“會伐平林”?！?6〕“遷之而棄渠中冰上”，《生民》作“誕寘之寒冰”。〔17〕“飛鳥以其翼覆薦之”，《生民》作“鳥覆翼之”，《毛傳》：“大鳥來，一翼覆之，一翼藉之?！边@里“覆”指從上覆蓋，“薦”指自下鋪墊。〔18〕“初欲棄之”，這種棄子傳說在世界各地極為常見。如猶太傳說中的摩西，羅馬傳說中的羅慕路斯和勒莫斯。
&棄為兒時，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戲，好種樹麻、菽，〔2〕麻、菽美?！?〕及為成人，遂好耕農(nóng)，〔4〕相地之宜，〔5〕宜谷者稼穡焉，〔6〕民皆法則之。帝堯聞之，〔7〕舉棄為農(nóng)師，〔8〕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9〕“棄，黎民始饑，〔10〕爾后稷播時百谷?！薄?1〕封棄于邰，〔12〕號曰后稷，別姓姬氏。〔13〕后稷之興，在陶唐、虞、夏之際，〔14〕皆有令德?！?5〕&【注釋】〔1〕“屹”，同“仡”，音y@，高大勇武?！渡瘛氛f棄“誕實(shí)匍匐，克岐克嶷”，意思是棄還處于爬行階段就已漸能站立?！搬?、“嶷”皆高峻之義。〔2〕“好種樹麻、菽”，“種樹”，栽種。“麻”，大麻?！拜摹?，音sh，大豆?！?〕“麻、菽美”，《生民》作“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提到荏菽（大豆）、禾、麻、麥、瓜瓞（大瓜、小瓜）五種，這里只提麻、菽、是省略言之。〔4〕“耕農(nóng)”，猶言耕耨，“農(nóng)”與“耨”是同源字?！?〕“相地之宜”，觀察各種土壤的栽培性能?！?〕“稼穡”，種在田里叫“稼”，收回倉廩叫“穡”。“穡”，音s8?！?〕“帝堯”，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農(nóng)師”，官名，掌農(nóng)事。司馬遷以農(nóng)師釋后稷。農(nóng)師亦掌農(nóng)事之官?！秶Z·周語上》虢文公述古藉禮，提到“農(nóng)師一之，農(nóng)正再之，后稷三之”，列“農(nóng)師”于“農(nóng)正”和“后稷”之下，地位較低?！?〕“帝舜”，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0〕“黎民始饑”，“黎”是黑色，古之民人以黑巾包頭，故稱“黎民”，猶秦稱民為“黔首”（參看《說文》“黔”字）。此句今本《書·舜典》作“黎民阻饑”，《集解》徐廣引《今文尚書》作“祖饑”。“祖”可訓(xùn)始（見《爾雅·釋詁》），司馬遷所見本應(yīng)同徐廣引，故作“始饑”?！?1〕“爾后稷播時百谷”，今本《舜典》“爾”作“汝”，本書《五帝本紀(jì)》亦作“汝”，義同。“時”，《毛傳》訓(xùn)是，這里作指示代詞，表示這、這些。〔12〕“封棄于邰”，棄族本居于邰，故《生民》曰“即有邰家室”。〔13〕“別姓姬氏”，古代姓、氏有別，姓是表示血緣所出，字形多含有女旁，數(shù)量很少；氏是表示姓的分支，來源不一：或氏于號，或氏于謚，或氏于爵，或氏于國，或氏于官，或氏于字，或氏于居，或氏于事，或氏于職，數(shù)量很大。戰(zhàn)國以后，姓氏混而為一，故司馬遷可以這樣講。但這里的姬是姓而非氏?！?4〕“陶唐”，堯初封于陶，后封于唐，堯之族名陶唐?！坝荨?，舜之族名虞?！跋摹保碇迕?。堯、舜、禹并時而略有先后。棄舉為后稷，在堯、舜、禹之時，其后代世世為后稷?！?5〕“皆有令德”，謂棄之后代世守其職，皆有美德。
&后稷卒，〔1〕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wù)，〔3〕不窋以失其官而儆戎狄之間?！?〕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劉立。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fù)修后稷之業(yè)，務(wù)耕種，行地宜，自漆、沮度渭，〔6〕取材用，行者有資，〔7〕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8〕百姓懷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德?！?〕公劉卒，子慶節(jié)立，國于豳?！?0〕&【注釋】〔1〕“后稷卒”，《國語·周語上》祭公謀父曰：“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币院箴槭拦僦?。這里的后稷應(yīng)理解為棄之后的第若干代后稷，否則在年代上無法與夏末的不窋相銜接?！?〕“不窋”，棄的后代，當(dāng)夏代末年，按不窋非棄之親子而為棄之后第若干代后稷之子，棄與不窋之間世系史缺不詳?！渡胶＝?jīng)·大荒西經(jīng)》謂“稷之弟為臺璽，生叔均”，《海內(nèi)經(jīng)》則云“稷之孫曰叔均”?！胺敗保魖hu$?！?〕“稷”，指后稷之職?！秶Z·周語上》韋昭注說不窋去稷不務(wù)在夏太康失政之時?！?〕“儆”，同“奔”。“戎狄之間”，《正義》引《括地志》謂“不窋故城在慶州弘化縣南三里，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其地在今甘肅慶陽縣西北，乃春秋戰(zhàn)國時期義渠之戎所居之地?！秶Z·周語上》祭公謀父曰：“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于戎狄之間?！奔创怂?。〔5〕“鞠”《世本》及《詩·豳風(fēng)譜》孔疏引此作“鞠陶”。〔6〕“漆、沮”、皆水名，即今漆水河，源出今陜西麟游縣西，經(jīng)今永壽、乾縣、武功三縣入渭河?！拔肌?，水名，即今渭河。〔7〕“資”，錢財?！?〕“慶”，福?！?〕“故詩人歌樂思其德”，指《詩·大雅·公劉》。〔10〕“豳”，音b9n，邑名，在今陜西旬邑縣西南。
&慶節(jié)卒，子皇仆立?；势妥?，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毀隃立。
〔1〕毀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3〕高圉卒，子亞圉立?！?〕亞圉卒，子公叔祖類立?！?〕公叔祖類卒，子古公亶父立。古公亶父復(fù)修后稷、公劉之業(yè)，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6〕欲得財物，予之。已復(fù)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zhàn)。古公曰：“有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zhàn)，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異？民欲以我故戰(zhàn)，殺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蹦伺c私屬遂去豳，度漆、沮，逾梁山，〔7〕止于岐下?！?〕豳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fù)歸古公于岐下。及他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于是古公乃貶戎狄之俗，〔10〕而營筑城郭室屋，〔11〕而邑別居之。作五官有司?！?2〕民皆歌樂之，〔13〕頌其德。
&【注釋】〔1〕“毀隃”，《索隱》引《世本》作“偽榆”，本書《三代世表》“隃”作“渝”，《書·酒誥》疏及《釋文》又作“揄”?！瓣湣?，音y*。〔2〕“公非”，《索隱》引《世本》云“公非辟方”，《漢書·古今人表》以辟方為公非子?！?〕“高圉”，《索隱》引《世本》云“高圉侯侔”，《漢書·古今人表》“侯侔”作“夷竢”，注為高圉子?！班觥?，音y*。〔4〕“亞圉”，《集解》引《世本》云“亞圉云都”，《漢書·古今人表》以云都為亞圉弟?！?〕“公叔祖類”，《索隱》引《世本》云“太公組紺諸盩”（《禮記·中庸》疏引《世本》“盩”作“盭”），《漢書·古今人表》作“公祖”?！?〕“薰育”，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亦作獯鬻、葷粥。《孟子·梁惠王下》說“太王事獯鬻”。“戎狄”，《孟子·梁惠王下》說“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梁山”，山名，在今陜西乾縣西北?！?〕“岐下”，岐山腳下，指岐山以南的周原，其地在今陜西岐山、扶風(fēng)二縣。〔9〕“亦多歸之”，“薰育戎狄攻之”以下至此，見于《孟子·梁惠王下》等子書?！?0〕“貶戎狄之俗”，《詩·大雅·綿》“混夷駾矣，維其喙矣”，即此所本。〔11〕“營筑城郭室屋”，亦見于《綿》所述，如“筑室于茲”、“乃立皋門”、“乃立應(yīng)門”云云?！?2〕“作五官有司”，《禮記·曲禮下》：“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馬、司空、司士、司寇?！薄毒d》所述只有司徒、司空。〔13〕“民皆歌樂之”，指《綿》。
&古公有長子曰太伯，〔1〕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歷，〔3〕季歷娶太任，〔4〕皆賢婦人，〔5〕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當(dāng)有興者，〔7〕其在昌乎？”長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歷以傳昌，乃二人亡如荊蠻，〔8〕文身斷發(fā)，〔9〕以讓季歷。
&【注釋】〔1〕“太伯”，亦作“泰伯”，即吳太伯，傳說為吳國的開國君主，詳見本書《吳太伯世家》?！?〕“虞仲”，太伯弟，即仲雍。詳見《吳太伯世家》?！?〕“太姜”，古公之妃，《綿》稱“姜女”?！对姟ご笱拧に箭R》稱“周姜”?！?〕“太任”，季歷之妃，“任”本作“妊”，《詩·大雅·大明》稱“摯仲氏任”，乃摯國任姓女子。〔5〕“婦人”，古稱已婚女子或妻為婦?！?〕“圣瑞”，不詳所指?！墩x》引《尚書帝命驗(yàn)》云“季秋之月甲子，赤爵銜丹書入于鄷，止于昌戶”，以為即此圣瑞?！?〕“世”，后代?！?〕“荊蠻”，古代泛稱南方楚、吳、越之地?！?〕“文身斷發(fā)”，古代吳、越一帶風(fēng)俗，身刺花紋，截短頭發(fā)。
&古公卒，季歷立，是為公季。公季修古公遺道，篤于行義，諸侯順之。
公季卒，子昌立，是為西伯。〔1〕西伯曰文王，〔2〕遵后稷、公劉之業(yè)，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3〕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4〕聞西伯善養(yǎng)老，盍往歸之。〔5〕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6〕&【注釋】〔1〕“西伯”，殷之畿外方國有所謂“四方”、“多方”之稱，其君稱“方伯”。 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因此稱“西伯”。〔2〕“文王”，文王稱王有兩說，一說文王活著就已稱王，一說死后追稱，俱見此紀(jì)，說詳下文?！?〕“日中不暇食”，“日中”是古代記時術(shù)語，約當(dāng)正午十二點(diǎn)左右。古人用食一般為兩餐，朝食在日出至近正午以前，夕食在日西斜至日入以前。這里是說到了正午還未顧上吃早飯?！稌o逸》“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懷保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即此所本?！?〕“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詳見本書《伯夷列傳》?！肮轮瘛保艊?，亦稱墨胎氏，在今河北盧龍縣。〔5〕“盍”，前人多解為相勸之辭。疑非?！稜栄拧め屧b》“盍”字訓(xùn)合，釋此可通?！?〕“太顛、閎夭、散宜生”，三人都是文王時的名臣?！疤币嘧鳌疤?。《書·君奭》：“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薄伴b”，音h$ng?！板髯印?，即楚先祖鬻熊，詳見本書《楚世家》?！靶良状蠓颉?，原為殷臣，去事周，為周太史，見《左傳》襄公四年及劉向《別錄》（此紀(jì)《集解》引）。
&崇侯虎譖西伯于殷紂曰：〔1〕“西伯積善累德，諸侯皆向之，將不利于帝?！钡奂q乃囚西伯于羑里?！?〕閎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3〕驪戎之文馬，〔4〕有熊九駟，〔5〕他奇怪物，因殷嬖臣費(fèi)仲而獻(xiàn)之紂?！?〕紂大說，曰：“此一物足以釋西伯，況其多乎！”乃赦西伯，賜之弓矢斧鉞，〔7〕使西伯得征伐。曰：“譖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獻(xiàn)洛西之地，〔8〕以請紂去炮格之刑?！?〕紂許之。
&【注釋】〔1〕“崇侯虎”，崇國之君，名虎。崇國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水西?！白P”，音z8n，說壞話?！耙蠹q”，殷的最后一代君主，即殷王紂，詳見本書《殷本紀(jì)》。下文亦稱“帝紂”?！?〕“羑里”，亦作“牖里”，邑名。在今河南湯陰縣北?！傲h”，音y%u。〔3〕“有莘氏”，即莘國，在今陜西合陽縣東南?！拜贰保魋h5n?！?〕“驪戎”，戎族名。在今陜西臨潼，以驪山而得名，姬姓，后進(jìn)入今山西南部?！拔鸟R”，毛色有文采的馬?！绑P”，音l0?！?〕“有熊”，地名，在今河南新鄭縣?！熬篷啞保R四匹為一駟，九駟共三十六匹。“駟”，音s@?！?〕“嬖臣費(fèi)仲”，“嬖臣”即寵臣。“費(fèi)仲”，費(fèi)昌之后，見本書《秦本紀(jì)索隱》?！兑蟊炯o(jì)》作“費(fèi)中”?！版浴?，音b@。〔7〕“弓矢斧鉞”，授予征伐之權(quán)的象征?！?〕“洛西之地”，洛水以西之周地。〔9〕“炮格之刑”，炮格本為烤肉的工具，用銅制成，紂仿做為刑具，使人行其上，足廢而死。后世“炮格”亦作“炮烙”，或解“烙”為灼，非是。
&西伯陰行善，諸侯皆來決平。〔1〕于是虞、芮之人有獄不能決，〔2〕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讓畔，〔3〕民俗皆讓長。虞、芮之人未見西伯，皆慚，相謂曰：“吾所爭，周人所恥，何往為，只取辱耳?！彼爝€，俱讓而去?！?〕諸侯聞之，曰“西伯蓋受命之君”?！?〕&【注釋】〔1〕“決平”，裁決是非。〔2〕“虞、芮”，皆國名。虞在今山西平陸縣，芮在今陜西朝邑縣南。或說此虞、芮在周之西北，今陜西隴縣一帶，《漢書·地理志》記其地有吳山（“吳”、“虞”字通）、芮水?！蔼z”，訴訟?！?〕“畔”，田界。〔4〕“俱讓而去”，《綿》所謂“虞、芮質(zhì)厥成”，即其事。〔5〕“受命之君”，指稱王。古人認(rèn)為商、周稱王天下，皆天之所命。西伯?dāng)嘤?、芮之訟而受命稱王，是古人對文王稱王的一種解釋，說詳下文。
&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殷之祖伊聞之，〔4〕懼，以告帝紂?！?〕紂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為！”〔6〕明年，伐邘?！?〕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8〕自岐下而徙都豐。明年，西伯崩，〔9〕太子發(fā)立，是為武王。
&【注釋】〔1〕“犬戎”，西北少數(shù)民族名?！?〕“密須”，國名。亦稱密，姞姓，在今甘肅靈臺縣西?！对姟ご笱拧せ室印氛f“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文王乃伐之?！?〕“耆國”，國名。“耆”亦作“■”（《殷本紀(jì)》作“饑”）或“黎”，即黎國，在今山西壺關(guān)縣西南。詳見《書·西伯戡黎》。“耆”，音q0?！?〕“祖伊”，紂臣。王國維《高宗肜日說》懷疑祖伊是紂的“諸父兄弟”，稱“祖”乃殷后裔宋人追記（見《觀堂集林》卷一）?！?〕“以告帝紂”，祖伊告殷紂見《書·西伯戡黎》?！?〕“是何能為”，《西伯戡黎》記殷紂之言作：“嗚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無此句。〔7〕“邘”，國名。亦作“于”，在今河南沁陽縣西北邘臺鎮(zhèn)，即鄂侯聽居（見本書《殷本紀(jì)集解》）。〔8〕“豐邑”，周文王所都之邑，在今陜西長安縣灃河以西?！对姟ご笱拧の耐跤新暋罚骸凹确ビ诔纾饕赜谪S?！薄?〕“西伯崩”，自西伯決虞、芮之訟至此七年事，《尚書大傳》伐邘（作于）在二年，伐犬戎（作畎夷）在四年，敗耆在五年，與此不同。
&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后十年而崩，〔4〕謚為文王?！?〕改法度，制正朔矣?！?〕追尊古公為太王，公季為王季：蓋王瑞自太王興?！?〕&【注釋】〔1〕“五十年”，《書·無逸》：“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奔创怂尽！?〕“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易》之卦象，以陰爻、陽爻三畫組成八卦。以八卦相重組成六十四卦，叫重卦。前人關(guān)于重卦之人為誰有種種推測，文王重卦是其中的一種?！?〕“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這是說文王稱王是從他斷虞芮之訟的那一年始。此紀(jì)上文的六個“明年”及下文的“九年”、“十一年”皆接此而數(shù)。今本《書·泰誓》亦用此說。〔4〕“后十年”，據(jù)上文的六個“明年”，“十”字應(yīng)是“七”字之誤（古文字“七”、“十”二字形近易混）。這是文王“受命七年”說。另外，古書還有文王“受命九年”說，見《逸周書·文傳》和《漢書·律歷志》引《三統(tǒng)歷》。〔5〕“謚為文王”，“謚”，死后追稱的名號。這是文王稱王的另一說。《禮記·大傳》說武王在牧野之戰(zhàn)后立室設(shè)奠，率天下諸侯“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歷、文王昌”。按謚法起源，學(xué)術(shù)界有不同看法，據(jù)班簋，“謚”本作“益”，初義是增益的名號，不一定都是死后追稱，其出現(xiàn)至少在西周中期。文王之“文”字是一種美稱，有仁恩、慈愛之義。“謚”，音sh@?！?〕“制正朔”，“正”謂歲首，即一年所始之月，如夏正建寅，殷正建丑，周正建子，秦正建亥?！八贰敝^月初，即一月所始之日。古代王朝新立，往往要改定正朔，是謂“制正朔”?！?〕“王瑞”，周稱王之祥瑞。按以上兩種說法，第一種說法謂文王生前即已受命稱王，前人多疑之（如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義·皇霸》、梁玉繩《史記志疑》、崔述《豐鎬考信錄》），近人或據(jù)楚、吳、越等國稱王之例（據(jù)出土發(fā)現(xiàn)，西周時豐、■等國亦稱王）重新肯定此說；第二種說法謂文王和太王、王季都是武王克商后追稱?！妒酚洝穬烧f并存。
&武王即位，〔1〕太公望為師，〔2〕周公旦為輔，〔3〕召公、畢公之徒左右王，〔4〕師修文王緒業(yè)。
&【注釋】〔1〕“武王”，名發(fā)?！拔洹弊钟袆倧?qiáng)勇武之義，也是一種美稱?！?〕“太公望為師”，“太公望”即齊太公呂尚，呂氏，姜姓，亦稱師尚父，從武王克商，有功，封于齊，是齊的開國君主，詳見《齊太公世家》。古代的師有多種，師保之師稱師，樂師稱師，軍隊中師的長官也叫師，三者同源。太公望所任師官前人多以為是師保之師，不一定對?！?〕“周公旦為輔”，周公旦為文王第四子，因食采于周（在周原即岐周畿內(nèi)）而稱周公。周公旦于武王死后，曾一度攝政，平定武庚、三監(jiān)之叛，伐滅商奄、蒲姑，被封于魯。周公旦命長子伯禽就封，成為第一代魯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周公。詳見本書《魯周公世家》?！拜o”，同“傅”，也是師保之職?！?〕“召公、畢公”，召公名奭（音sh@），據(jù)說是文王庶子，亦稱召康公，為周太保，成王時封于燕。召公奭命其長子就封，成為第一代燕侯，其留于畿內(nèi)供事王室之后代則繼續(xù)稱為召公。詳見本書《燕召公世家》。畢公名高，亦文王庶子，因封于畢（在今陜西咸陽市東）而稱畢公，康王時為周作冊。
&九年，武王上祭于畢。〔1〕東觀兵，至于盟津。〔2〕為文王木主，〔3〕載以車，中軍?！?〕武王自稱太子發(fā)，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專。乃告司馬、司徒、司空、諸節(jié)：〔5〕“齊栗，〔6〕信哉！予無知，以先祖有德臣，小子受先功，〔7〕畢立賞罰，〔8〕以定其功?！彼炫d師。師尚父號曰：〔9〕“總爾眾庶，與爾舟楫，〔10〕后至者斬?！蔽渫醵珊?，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復(fù)于下，〔11〕至于王屋，〔12〕流為烏，〔13〕其色赤，其聲魄云。〔14〕是時，諸侯不期而會盟津者八百諸侯。諸侯皆曰：“紂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15〕未可也?！蹦诉€師歸?！?6〕&【注釋】〔1〕“武王上祭于畢”，《尚書大傳》作“太子發(fā)上祭于畢”，下句作“下至于孟津之上”，上、下相對而言，是以地理位置而論，此紀(jì)《集解》引馬融說以畢為文王墓地。按畢又稱畢郢或程，在今陜西咸陽市東。文王遷都于豐之前曾一度居此。《孟子·離婁下》：“文王生于岐周，卒于畢郢，西夷之人也?！薄逗鬂h書·蘇竟傳》以“畢”為畢星，主兵，此紀(jì)《索隱》同，非是。〔2〕“盟津”，即孟津，古黃河津渡，在今黃河孟津東北、孟縣西南。〔3〕“木主”，木制的祖先牌位。〔4〕“中軍”，置于軍中。按此即古人所謂師行載主，參看《禮記·曾子問》?！?〕“司馬”，官名，掌軍賦和軍政。“司徒”，官名。掌戶籍、授田和徒役?！八究铡保倜?。掌土木工程及各種制造業(yè)。“諸節(jié)”，官名?！都狻芬R融說解為“諸受符節(jié)有司也”?！?〕“齊栗”，亦作“齋栗”，敬慎恐懼。〔7〕“小子受先功”，《集解》徐廣曰：“一云‘予小子受先公功’?！薄?〕“畢立”，《尚書大傳》作“戮力”?！?〕“師尚父”，即上文之太公望。“號”，號令?！?0〕“楫”，音j0，短槳?！爸坶?，指渡河之船。〔11〕“復(fù)”，復(fù)蓋。〔12〕“王屋”，王所居?！?3〕“流為烏”，化為烏鴉?！?4〕“其聲魄云”，日人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認(rèn)為此“其聲魄云”應(yīng)與本書《封禪書》之“其聲殷云”同例。按《封禪書》記陳寶，謂“其神或歲不至，或歲數(shù)來，來也常以夜，光輝若流星，從東南來集于祠城，則若雄雞，其聲殷云，野雞夜雊”，所述乃特大火流星，”其聲殷云”是形容隕落時的巨大聲響?！?5〕“女”，同汝?！?6〕“乃還師歸”，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所謂今文《泰誓》?！渡袝髠鳌芬?。
&居二年，聞紂昏亂暴虐滋甚，殺王子比干，〔1〕囚箕子。〔2〕太師疵、少師彊抱其樂器而儆周?！?〕于是武王徧告諸侯曰：〔4〕“殷有重罪，不可以不畢伐?！薄?〕乃遵文王，遂率戎車三百乘，〔6〕虎賁三千人，〔7〕甲士四萬五千人，〔8〕以東伐紂。十一年十二月戊午，〔9〕師畢渡盟津，諸侯咸會，曰：“孳孳無??！”〔10〕武王乃作《太誓》?！?1〕告于眾庶：“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12〕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13〕離逷其王父母弟，〔14〕乃斷棄其先祖之樂，乃為淫聲，〔15〕用變亂正聲，〔16〕怡說婦人。〔17〕故今予發(fā)維共行天罰?！?8〕勉哉夫子，〔19〕不可再，〔20〕不可三！”〔21〕&【注釋】〔1〕“王子比干”，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比干諫紂，紂剖比干觀其心。詳見本書《殷本紀(jì)》。〔2〕“箕子”，或以為紂之諸父，或以為紂之庶兄，封于箕（在今山西太谷縣東北）?；右娂q殺比干，佯狂為奴，紂囚之。詳見本書《殷本紀(jì)》?！?〕“太師疵、少師彊”，太師是樂官之長，少師是太師之佐，“疵”，音c9，《漢書·古今人表》作“庛”。按《書·微子》提到“父（太）師、少師”，前人多以為是箕子、比干，恐非，當(dāng)即此二人。〔4〕“徧”，同“遍”?！?〕“伐”，《集解》徐廣曰：“一作‘滅’?！薄?〕“戎車”，兵車?！叭周嚾俪恕?，《書·牧誓》序作“戎車三百輛”?！睹献印けM心下》作“革車三百兩”，革車亦兵車?！兑葜軙た艘蟆纷鳌叭傥迨恕薄！?〕“虎賁三千人”，《牧誓》序作“虎賁三百人”，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一人。《孟子·盡心下》及其他古書同《史記》，是按戰(zhàn)車一輛配備虎賁十人。《逸周書·克殷》孔晁注認(rèn)為戰(zhàn)車三百五十輛應(yīng)配備“士卒三（二）萬六千三（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五百人”。按虎賁為王之近衛(wèi)，戰(zhàn)時為勁旅，《周禮·夏官》有虎賁氏?！端抉R法》佚文記戰(zhàn)車編組有三十人制和七十五人制兩種，三十人制是由甲士十人、步卒二十人組成，若以甲士為虎賁，正與此合；七十五人制是以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組成，則是孔晁注所據(jù)。他是以七十五人為一車，乘以三百五十，共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兩“二”字均誤作“三”，應(yīng)據(jù)此紀(jì)《正義》改正），虎賁數(shù)不計在內(nèi)?！?〕“甲士”，著鎧甲的戰(zhàn)士，區(qū)別于徒卒?！凹资克娜f五千人”，各書無此說。此四萬五千人，按三百乘計，每乘合一百五十人，是七十五人制的兩倍。〔9〕“十一年十二月戊午”，《書·泰誓》序“十二月”作“一月”，這是因?yàn)楦囊笳秊橹苷?。?0〕“孳孳”，同“孜孜”?！版苕軣o怠”，勤勉不怠。〔11〕“《太誓》”，即《泰誓》。按司馬遷所見《泰誓》乃漢景帝時民間所獻(xiàn)，附伏生今文《尚書》二十八篇而傳，今佚。古書所引與今本《泰誓》有明顯不同。〔12〕“婦人”，指殷王的配偶?！皨D人之言”，指妲己之言。本書《殷本紀(jì)》謂紂“愛妲己，妲己之言是從”?！?3〕“三正”，《書·甘誓》：“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前人多以陰陽五行釋五行，天、地、人三統(tǒng)釋三正（或以夏、殷、周三正釋三正）。按《左傳》昭公三十二年有“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之語，《漢書·律歷志》解三辰為日、月、斗，五行為辰星（水星）、熒惑（火星）、太白（金星）、歲星（木星）、填星（土星）五星。并以天、地、人三統(tǒng)合三辰，五行合五星。疑三正即三辰。故這里說“自絕于天，毀壞其三正”。近人或釋三正為三公、三卿或“二三正”（二三大臣），參看劉起釪《釋尚書甘誓的五行與三正》（《文史》第七輯）。〔14〕“離逷”，離開、疏遠(yuǎn)?！斑P”，音t@，同“逖”?！巴醺改傅堋?，祖父母叫王父、王母，“王父母弟”是說出自同一祖父母的兄弟。〔15〕“淫聲”，下流音樂。本書《殷本紀(jì)》：“于是使師涓作新淫聲，北里之舞，靡靡之樂。”〔16〕“正聲”，典雅的音樂，對淫聲而言?！?7〕“怡說”，取悅。〔18〕“發(fā)”，以名自稱?！肮病?，同“恭”。〔19〕“夫子”，是對男子的稱呼。〔20〕“再”，第二次?！?1〕“三”，第三次。以上是據(jù)漢代流傳的今文《泰誓》。
&二月甲子昧爽，〔1〕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2〕乃誓。武王左杖黃鉞，〔3〕右秉白旄，〔4〕以麾?！?〕曰：“遠(yuǎn)矣西土之人！”〔6〕武王曰：“嗟！我有國冢君，〔7〕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8〕千夫長、百夫長，〔9〕及庸、蜀、羌、髳、微、、彭、濮人，〔10〕稱爾戈，〔11〕比爾干，〔12〕立爾矛，〔13〕予其誓?！蓖踉唬骸肮湃擞醒浴螂u無晨?！?4〕牝雞之晨，惟家之索’。〔15〕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16〕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17〕昏棄其家國，〔18〕遺其王父母弟不用，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19〕是信是使，俾暴虐于百姓，以奸軌于商國。〔20〕今予發(fā)維共行天之罰。〔21〕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22〕乃止齊焉，〔23〕夫子勉哉！不過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24〕乃止齊焉，勉哉夫子！尚桓桓，〔25〕如虎如羆，〔26〕如豺如離，〔27〕于商郊，不御克儆，〔28〕以役西土，〔29〕勉哉夫子！爾所不勉，其于爾身有戮?！笔囊?，諸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
&【注釋】〔1〕“二月甲子昧爽”，《書·牧誓》作“時甲子昧爽”，無“二月”?！岸?，《集解》徐廣曰：“一作‘正’?！币詾橐笾拢?dāng)周之二月。“甲子昧爽”，甲子日拂曉?！?〕“朝”，天亮?xí)r，比昧爽約晚一個時辰。“牧野”，在今河南淇縣西南，為紂別都朝歌（在今河南淇縣）之城郊。一說“牧野”即《爾雅·釋地》所說“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的牧、野，是指遠(yuǎn)郊和遠(yuǎn)郊以外?！?〕“杖”，拄?！包S鉞”，黃色的銅鉞?！?〕“秉”，握?！鞍嘴浮?，白色旄牛尾為飾的旗，用以指揮?！?〕“麾”，音hu9，指揮?！?〕“遠(yuǎn)矣西土之人”，《牧誓》“遠(yuǎn)”作“逖”，義同?！拔魍林恕敝敢笸蹒芤晕鞲鲊?，即周人及下庸、蜀、羌、髳、微、、彭、濮等族之人。這句話是表示慰勞其辛苦。〔7〕“我有國冢君”，《牧誓》“有”作“友”，“國”作“邦”。按“有”與“友”通。“國”字是避漢高祖劉邦諱改字，本應(yīng)作“邦”。“冢君”，大君?！?〕“亞旅”，《詩·周頌·載芟》“侯亞侯旅”，《毛傳》：“亞，仲叔也；旅，子弟也。”可能是掌管族眾的軍官?！皫熓稀?，是訓(xùn)練王子弟并率之守衛(wèi)、作戰(zhàn)的武職。商周時期軍隊的最高一級編制是師，師氏應(yīng)即師的長官。〔9〕“千夫長、百夫長”，千人之長，百人之長?！端抉R法》佚文（《左傳》哀公十三年疏、《周禮·夏官·大司馬》疏引）稱之為“千人之帥”、“百人之帥”。根據(jù)甲骨卜辭，殷王“登人”常以百人、三百人、五百人、千人、三千人、五千人為計，百人、千人應(yīng)是當(dāng)時軍隊編制的基本單位?！?0〕“庸”，國名。春秋時期的庸國在今湖北竹山縣東南?！笆瘛?，國名，在今四川成都市?！扒肌?，國名，在今甘肅南部和青海東部一帶?！绑悺?，音m2o，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茅戎，在今山西平陸縣西南?！拔ⅰ保瑖?。或以為在今陜西眉縣。“”，音l*，國名，或以為即春秋時期的盧國，在今湖北襄樊市西南?！芭怼?，國名，春秋時期的彭國在今湖北房縣?！板А?，音p*，國名，春秋時期的濮國在楚之西南。以上八國均在殷之西土，為周的與國。參看顧頡剛《牧誓八國》（見《史林雜識》）?！?1〕“稱”，舉?！案辍?，鉤兵?！?2〕“比”，并排相互聯(lián)接?！案伞?，盾?！?3〕“立”，拄立?！懊?，刺兵?！?4〕“牝雞無晨”，母雞不叫明。喻婦人不應(yīng)掌權(quán)?！?5〕“索”，盡?！拔┘抑鳌?，敗盡家財?！?6〕“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牧誓》作“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按殷紂之名，古書或作“受”、“受德”?！?7〕“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牧誓》作“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讀為“泯棄”（見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這里釋為自棄。“其”，釋“厥”字。“肆”，陳設(shè)?！按稹保貓??！?8〕“昏棄其家國”，《牧誓》作“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這里多出“家國”二字，并自“遺”字以下另起一句?！?9〕“維”，《牧誓》作“惟”?！岸嘧镥吞印保柑油鲎锶??！板汀币彩翘拥囊馑肌！笆浅缡情L”，加以推崇、尊重。古代奴隸主貴族認(rèn)為隱匿從別人那里逃亡出來的奴隸或罪人是極大的不義。這里武王用以指責(zé)紂。〔20〕“國”，《牧誓》作“邑”?！凹檐墶保凹殄场?。在外作亂叫“奸”，在內(nèi)作亂叫“宄”?！?1〕“維共”，《牧誓》作“惟恭”?！?2〕“不過六步七步”，《牧誓》“不過”作“不愆”?！绊薄ⅰ斑^”義同。古代作戰(zhàn)最重陣法即隊列，這里是講隊列行進(jìn)?！?3〕“乃止齊焉”，每行進(jìn)六、七步就要停一下，以保持整齊?！?4〕“不過于”，《牧誓》作“不愆于”?！胺ァ保瑩舸??！?5〕“桓桓”，勇武貌?！?6〕“如虎如羆”，《牧誓》作“如虎如貔，如熊如羆”，這里有省略。“羆”，音p0，俗呼人熊。〔27〕“如豺如離”，《說文》：“離，山神獸也。”字亦作“魑”、“■”?！赌潦摹窡o此句。〔28〕“不御克儆”，《牧誓》作“弗迓克奔”，“御”、“迓”義近。此句意思是不迎擊前來投降者?！?9〕“以役西土”，以為我西土所使。
&帝紂聞武王來，亦發(fā)兵七十萬人距武王?！?〕武王使師尚父與百夫致師，〔2〕以大卒馳帝紂師?！?〕紂師雖眾，皆無戰(zhàn)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紂師皆倒兵以戰(zhàn)，以開武王。武王馳之，紂兵皆崩畔紂?！?〕紂走，反入登于鹿臺之上，〔5〕蒙衣其殊玉，〔6〕自燔于火而死?！?〕武王持大白旗以麾諸侯，諸侯畢拜武王，武王乃揖諸侯，諸侯畢從。武王至商國，〔8〕商國百姓咸待于郊。于是武王使群臣告語商百姓曰：〔9〕“上天降休！”〔10〕商人皆再拜稽首，〔11〕武王亦答拜?！?2〕遂入，至紂死所。武王自射之，三發(fā)而后下車，以輕劍擊之，〔13〕以黃鉞斬紂頭，〔14〕縣大白之旗。已而至紂之嬖妾二女，〔15〕二女皆經(jīng)自殺?！?6〕武王又射三發(fā)，擊以劍，斬以玄鉞，〔17〕縣其頭小白之旗。〔18〕武王已乃出復(fù)軍?！?9〕&【注釋】〔1〕“距”，通“拒”，抵御?！?〕“師尚父”，即上文“太公望”。“百夫”，百夫長?！爸聨煛?，挑戰(zhàn)?！?〕“大卒”，《逸周書·克殷》作“虎賁戎車”，《正義》云“大卒，謂戎車三百五十乘，士卒二萬六千二百五十人，有虎賁三千人”，所據(jù)乃孔晁注。但孔晁注非釋“大卒”，而是釋“三百五十乘”，與此無關(guān)。按古代軍隊編制有卒一級，一般為一百人，但《管子·小匡》和《國語·齊語》所記管仲治軍的卒是二百人。上文“四萬五千人”，合每乘一百五十人，為七十五人制的兩倍，或即此“大卒”。〔4〕“畔”，同“叛”?！?〕“鹿臺”，臺觀之名。亦稱南單之臺或廩臺，在今河南淇縣，據(jù)說其大三里，高千尺。紂把賦斂所得的錢積存其中?！?〕“蒙衣其殊玉”，本書《殷本紀(jì)》作“衣其寶玉衣”?！笆庥瘛保瑑r值非常之玉，即寶玉?！兑葜軙な婪吩啤吧掏跫q取天智玉琰五，環(huán)身以自焚”。后世以玉衣斂葬叫玉匣，或與此種葬俗有關(guān)?！?〕“燔”，音f2n，焚燒?！?〕“商國”，指朝歌?！?〕“百姓”，商的族眾。〔10〕“休”，善，福?！?1〕“拜”，拜手，跪而拱手，頭俯至手，與心平?！盎住保窗荻笆窒轮劣诘?，頭亦下至于地?！霸佟?，表示兩次?！?2〕“答拜”，回拜。〔13〕“輕劍”，《克殷》作“輕呂”，輕呂為劍名?！?4〕“黃”，形容金屬的色澤。出土銅器銘文往往在各種金屬名前冠以赤、黃、玄、白等字，這些字都是表示色澤。〔15〕“嬖妾二女”，一為妲己，一不詳?！?6〕“經(jīng)”，上吊?！?7〕“玄”，黑色?！?8〕“小白之旗”，此據(jù)《逸周書·克殷》，同書《世俘》及他書或作“赤旗”?！?9〕“武王已乃出復(fù)軍”，以上除“蒙衣其殊玉”句出《逸周書·世俘》，其他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其明日，除道，〔1〕修社及商紂宮。〔2〕及期，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4〕周公旦把大鉞，畢公把小鉞，〔5〕以夾武王?！?〕散宜生、太顛、閎夭皆執(zhí)劍以衛(wèi)武王。既入，立于社南大卒之左，〔7〕左右畢從?！?〕毛叔鄭奉明水，〔9〕衛(wèi)康叔封布茲，〔10〕召公奭贊采，〔11〕師尚父牽牲?！?2〕尹佚策祝曰：〔13〕“殷之末孫季紂，〔14〕殄廢先王明德，〔15〕侮蔑神祇不祀，〔16〕昏暴商邑百姓，〔17〕其章顯聞于天皇上帝?！薄?8〕于是武王再拜稽首，曰：“膺更大命，〔19〕革殷，〔20〕受天明命?！蔽渫跤衷侔莼祝顺??！?1〕&【注釋】〔1〕“除道”，清除道路?！?〕“社”，祭祀土地神之所?！?〕“百夫荷罕旗以先驅(qū)”，《克殷》作“百夫荷素質(zhì)之旗于王前”，孔晁注：“素質(zhì)白旗，前為王道也?！薄昂伞保??！昂逼臁保烀?，有九旒?！?〕“武王弟叔振鐸奉陳常車”，《克殷》作“叔振鐸奏拜假，又陳常車”，“奏拜假”，即“奏假”，字亦作“鬷假”、“艐格”、“奏嘏”?！白唷笔沁M(jìn)獻(xiàn)之義；“假”通“格”，訓(xùn)至，指求神至；“拜”應(yīng)指拜手。這里的“奉”字可能是“奏”字之誤，并遺“拜假”二字?！笆逭耔I”，據(jù)說是文王第六子，后封于曹。詳見本書《管蔡世家》?！瓣悺?，列。“常車”，儀仗車，車上插有畫著日月圖像的太常旗。〔5〕“畢公”，據(jù)《逸周書·克殷》及本書《魯世家》，是“召公”之誤?！?〕“夾”，左右夾侍。〔7〕“大卒”，見上文注，這里當(dāng)指其兵眾。〔8〕“左右畢從”，這段話《克殷》原文作“即位于社，大卒之左，群臣畢從”。這里“右”上應(yīng)補(bǔ)一“左”字，“左右”，用以釋“群臣”。〔9〕“毛叔鄭”，文王庶子，武王弟，封于毛（在周王畿內(nèi)）。“明水”，古人以陽燧（取火的銅鏡）取火于日叫“明火”，以陰鏡（取水的銅鏡，又名“方諸”）取水于月叫“明水”。參看《周禮·秋官·司烜氏》?！?0〕“衛(wèi)康叔封”，據(jù)說是文王第九子，初封于康（在周王畿內(nèi)），后封于衛(wèi)，詳見本書《管蔡世家》、《衛(wèi)康叔世家》。“茲”，草席?！?1〕“贊”，佐助?！安伞?，彩色幣帛?！?2〕“牲”，祭牲。〔13〕“尹佚”，即史佚，食采于尹，以尹為氏，與太公、周公、召公被后人稱為“四圣”（見《大戴禮·保傅》），是周初重臣之一?！安摺?，書于竹簡?！白！保栏??！?4〕“末孫季紂”，《克殷》作“末孫受德”?！?5〕“殄”，音ti3n，滅絕?！皬U”，廢棄?！?6〕“侮蔑”，輕慢?！吧竦o”，天地之神。〔17〕“昏暴”，昏亂、殘害。〔18〕“章”，讀為“彰”，彰明。“天皇上帝”，古書及銅器銘文多作“皇天上帝”。“皇天”是至上的自然神，“上帝”是至上的人格神（族神）?！?9〕“膺更大命”，《逸周書·克殷》佚文（《文選·王元長曲水詩序》注引）作“膺受大命”?！扳呤艽竺币嘁娒?。這里的“更”字應(yīng)是“受”字之誤（戰(zhàn)國文字中的“受”字與“更”字相似）?！按竺保干咸焖谙碛刑煜轮?。〔20〕“革殷”，“革”，更革。代替殷享有天下?！?1〕“乃出”，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
&封商紂子祿父殷之余民?！?〕武王為殷初定未集，〔2〕乃使其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祿父治殷?！?〕已而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命畢公釋百姓之囚，〔5〕表商容之閭?！?〕命南宮括散鹿臺之財，〔7〕發(fā)巨橋之粟，〔8〕以振貧弱萌隸?！?〕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0〕命閎夭封比干之墓。〔11〕命宗祝享祠于軍。〔12〕乃罷兵西歸。行狩，記政事，作《武成》?！?3〕封諸侯，班賜宗彝，〔14〕作《分殷之器物》?！?5〕武王追思先圣王，乃褒封神農(nóng)之后于焦，〔16〕黃帝之后于祝，〔17〕帝堯之后于薊，〔18〕帝舜之后于陳，〔19〕大禹之后于杞?！?0〕于是封功臣謀士，而師尚父為首封。封尚父于營丘，〔21〕曰齊。封弟周公旦于曲阜，〔22〕曰魯。封召公奭于燕。〔23〕封弟叔鮮于管，〔24〕弟叔度于蔡?！?5〕余各以次受封。
&【注釋】〔1〕“祿父”，紂子武庚，字祿父?！?〕“集”，通“輯”，和睦?！?〕“管叔鮮”，據(jù)說是文王第三子?！安淌宥取?，據(jù)說是文王第五子。詳見本書《管蔡世家》?！?〕“釋”，《集解》徐廣引別本作“原”?！霸保庾?，與“釋”義近。〔5〕“畢公”，《克殷》下有“衛(wèi)叔”。〔6〕“表商容之閭”，今本《書·武成》作“式商容閭”，謂過其閭憑式（俯身于車上橫木）而表示敬意?！氨怼保?biāo)識以旌其賢?！吧倘荨保筚t人，曾為紂之樂官，欲感化紂而不能，去隱，及武王克殷，欲以為三公，固辭不受。詳見今本《書·武成》、《禮記·樂記》、《韓詩外傳》卷二、《帝王世紀(jì)》（《武成》疏引）等書?！伴偂保镩T?！?〕“南宮括”，《漢書·古今人表》作“南宮適”，師古注以南宮適與大顛、閎夭、散宜生并稱“文王四友”?！犊艘蟆纷鳌澳蠈m忽”?！奥古_之財”，紂于鹿臺所聚之錢?！?〕“巨橋”，倉名。巨橋倉在今河北曲周縣東北古衡漳水東岸，紂聚粟其中。〔9〕“振”，同“賑”，救濟(jì)?！懊取保ā懊ァ保ㄒ嘧鳌爱m”），即所謂野人，是住在野（城郊以外）當(dāng)中的身份較低的居民?！半`”，賤役。〔10〕“命南宮括、史佚展九鼎保玉”，《克殷》“南宮括”作“南宮百達(dá)”，“展”作“遷”，“保玉”作“三巫”。按“展”字應(yīng)是“遷”的借字?！熬哦Α?，即古代著名的夏鼎，夏滅遷于商，商滅遷于周，是古代天下共主的一種象征?！叭住保蛞詾榈孛?，唐蘭《關(guān)于夏鼎》（見《文史》第七輯）認(rèn)為是“寶玉”二字之誤（“?！弊肿x為“寶”），但也有可能是“三玉”二字之誤（指三種寶玉）。〔11〕“封比干之墓”，“封”，堆土為墳冢。據(jù)《正義》引《括地志》，比干墓在今河南汲縣北十里?！?2〕“命宗祝享祠于軍”，《克殷》作“乃命宗祝崇賓饗禱之于軍”?！白谧！?，主祭之官，崇賓為其名，此略?！梆嫸\”，“饗”與“享”通，漢代稱禱為祠。以上是據(jù)《逸周書·克殷》?！?3〕“《武成》”，《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伐商取得成功之事?！?4〕“班賜”，分賜?！白谝汀保漓胱嫦鹊那嚆~禮器。〔15〕“《分殷之器物》”，《書序》作“《分器》”，《尚書》中的一篇，記武王封諸侯，分賜殷人禮器之事。古代封諸侯分賜禮器叫“分器”?！?6〕“褒封”，嘉封?！吧褶r(nóng)”，傳說人物，一說即炎帝。“焦”，國名。在今河南陜縣西?！?7〕“黃帝”，傳說人物，本書《五帝本紀(jì)》所記五帝之一?！白！?，國名。即鑄，據(jù)銅器銘文為妊姓，在今山東寧陽縣西北。〔18〕“薊”，音j@，邑名，在今北京，以今北京城北薊丘而得名?！秴问洗呵铩ど鞔蟆贰八E”作“黎”?！?9〕“陳”，國名，媯姓，在今河南淮陽縣。始封之君為帝舜之后陳胡公滿。詳見本書《陳杞世家》?！?0〕“大禹”，即禹，夏的祖先。詳見本書《夏本紀(jì)》?！拌健?，國名，姒姓，在今河南杞縣。始封之君為夏禹之后東樓公。詳見本書《陳杞世家》。按“黃帝”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1〕“營丘”，邑名，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后稱臨淄?！?2〕“曲阜”，邑名，在今山東曲阜縣?！?3〕“燕”，國名，在今北京，以燕山而得名?！?4〕“管”，國名，在今河南鄭州市?！?5〕“蔡”，國名，在今河南上蔡縣。
&武王征九牧之君，〔1〕登豳之阜，〔2〕以望商邑?！?〕武王至于周，〔4〕自夜不寐?！?〕周公旦即王所，曰：“曷為不寐？”〔6〕王曰：“告女：〔7〕維天不饗殷，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8〕麋鹿在牧，〔9〕蜚鴻滿野。〔10〕天不享殷，〔11〕乃今有成。維天建殷，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12〕不顯亦不賓滅，〔13〕以至今。我未定天保，〔14〕何暇寐！”王曰：“定天保，依天室，〔15〕悉求夫惡，〔16〕貶從殷王受?！?7〕日夜勞來，〔18〕定我西土，〔19〕我維顯服，〔20〕及德方明?！?1〕自洛汭延于伊汭，〔22〕居易毋固，〔23〕其有夏之居?！?4〕我南望三涂，〔25〕北望岳鄙，〔26〕顧詹有河，〔27〕粵詹雒、伊，〔28〕毋遠(yuǎn)天室?！睜I周居于雒邑而后去?！?9〕縱馬于華山之陽，〔30〕放牛于桃林之虛；〔31〕偃干戈，〔32〕振兵釋旅：〔33〕示天下不復(fù)用也?！?4〕&【注釋】〔1〕“武王征九牧之君”，《逸周書·度邑》作“維王克殷，國君諸侯乃厥獻(xiàn)民征主九牧之師”。“九牧之君”，九州之長。〔2〕登豳之阜”，《度邑》作“王乃升汾之阜”。“登”，與“升”同義?！搬佟?，《正義》引《括地志》以為即旬邑之豳（字亦作“邠”），《史記志疑》則以為其地近商邑，字應(yīng)作“汾”，即《郡國志》潁川襄城縣（在今河南襄城）之汾丘?！案贰保辽??！?〕“商邑”，指商的國都?！?〕“周”，《正義》以為鎬京，但銅器銘文所見“周”，一般都指岐周（在今陜西扶風(fēng)、岐山二縣）。鎬京，古書及銅器銘文多稱之為“宗周”?！?〕“自夜不寐”，《度邑》作“具明不寢”。“自夜”、“具明”，疑是“夙夜”之誤（“夙”字古文作“■”，與“自”、“具”相近）。〔6〕“曷為不寐”，《度邑》作“害不寢”。“曷”，音h6，通“害”，義為何?！?〕“女”，讀為“汝”?！?〕“自發(fā)未生于今六十年”，《度邑》作“發(fā)之未生，至于今六十年”。《禮記·文王世子》謂“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路史·發(fā)揮》卷四、金履祥《通鑒前編》卷六引《竹書紀(jì)年》作“武王年五十四”，《真誥》卷一五引《竹書紀(jì)年》作“年四十五”，顧頡剛《武王的死及其年歲和紀(jì)元》（《文史》第十八輯）以為武王享年“五十多歲”，此“六十年”是舉成數(shù)言之?！?〕“麋鹿在牧”，《度邑》作“夷羊在牧”。夷羊是一種神獸，或說為土神?！镑缏埂?，是我國特產(chǎn)的一種動物，俗稱“四不像”?！澳痢?，遠(yuǎn)郊?！?0〕“蜚鴻滿野”，《度邑》作“飛鴻滿野”，“蜚”與“飛”同?！痘茨献印け窘?jīng)》作“飛蛩滿野”，注：“蛩，蟬、蠛蠓之屬也，一曰蝗也?！薄端麟[》引《隨巢子》作“飛拾”，謂“飛拾，蟲也”，是以蜚鴻為蟲名，但《正義》則以蜚鴻為鴻雁?！耙啊保纪?。此上二句是形容殷畿內(nèi)的荒涼景象?！?1〕“天不享殷”，《度邑》作“天自幽不享于殷”。上文“享”作“饗”，在古文字中，“享”是獻(xiàn)享、享受之義，“饗”是宴饗之義，并不混淆，但《史記》中二字往往通用，這里的“享”“饗”都是享受其祭祀的意思?！?2〕“其登名民三百六十夫”，《度邑》作“厥征天民名三百六十夫”，“厥征”與“其登”義同，“民名”當(dāng)是“名民”之倒。“登”，征用。“名民”，賢人。“夫”，古以夫計民?！?3〕“不顯亦不賓滅”，“顯”字是“顧”字之誤，“賓”通“擯”，音b@n?！抖纫亍纷鳌案ヮ櫼嗖毁e滅”，《集解》徐廣曰：“一云‘不顧亦不賓成’，一又云‘不顧亦不恤’也。”《索隱》引《隨巢子》作“天鬼不顧亦不賓滅”。是不重用也不廢棄之義?！?4〕“天?！保咸斓谋Ｓ?。指在洛邑營建東都?！?5〕“天室”，即太室。銅器銘文“太室”或作“天室”，可證。這里的天室非指廟堂之太室，而是指太室山。太室山即嵩山，在今河南登封縣北，近洛邑故址。周營洛邑，近太室山，故曰“依天室”，下“毋遠(yuǎn)天室”同?！?6〕“悉求夫惡”，《度邑》作“志我共惡”，意思是把作惡的人統(tǒng)統(tǒng)找出來。〔17〕“貶從殷王受”，《度邑》作“■從殷王紂”，“■”是“貶”字的古文。意思是按與殷紂同樣的罪加以處罰?！?8〕“勞來”，亦作“勞徠”、“勞勑”，勸勉、慰勞之義?！?9〕“定我西土”，《度邑》作“定我于西土”，指安定周人的故土?！?0〕“顯”，揚(yáng)?！胺?，職事?！?1〕“及德方明”，指德教方大行于世。〔22〕“自洛汭延于伊汭”，“汭”，音ru@，河水拐彎處。自洛水拐彎處綿延至于伊水拐彎處?！?3〕“居易毋固”，《度邑》作“居易無固”?！耙住?，平易?！拔恪?，通“無”?！肮獭保U固。此句謂地勢平坦?！?4〕“有夏之居”，“有夏”，即夏。禹曾都陽城。陽城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與洛邑鄰近，故稱“有夏之居”?！?5〕“我南望三涂”，《度邑》作“我南望過于三涂”?！叭俊保矫?，在今河南嵩縣西南，當(dāng)洛邑西南?！?6〕“北望岳鄙”，《度邑》作“我北望過于岳鄙”，可能是指洛邑以北的太行山一帶。〔27〕“顧詹有河”，《度邑》作“顧瞻過于有河”?！邦櫋?，回首?！罢病?，通“瞻”?！坝泻印?，即河水（今黃河）。古代方位概念以南為前，北為后，河水在洛邑北，故稱“顧詹有河”?！?8〕“粵詹雒、伊”，《度邑》作“宛瞻延于伊、雒”。“粵”，語助?！蚌谩保滞奥濉?，洛水?！耙痢保了?。〔30〕“華山之陽”，華山之南?！?1〕“桃林”，又名桃林塞、桃原，在今河南靈寶縣以西、陜西潼關(guān)縣以東地區(qū)?！疤摗保抖Y記·樂記》、《韓詩外傳》及今本《書·武成》作“野”。〔32〕“偃”，放置不用?！案筛辍?，盾、戈，泛指各種武器。〔33〕“振兵”，整軍?！搬屄谩保獬溲b。古人稱戰(zhàn)事結(jié)束后整軍返回為“振旅”。〔34〕“示天下不復(fù)用也”，“縱馬”以下至此，見《禮記·樂記》、《呂氏春秋·慎大》、《韓詩外傳》卷三等。
&武王已克殷，后二年，〔1〕問箕子殷所以亡?；硬蝗萄砸髳?，以存亡國宜告。〔2〕武王亦丑，〔3〕故問以天道?！?〕&【注釋】〔1〕“后二年”，《書·洪范》作“十有三祀”，在滅商（十一年）之后二年。〔2〕“以存亡國宣告”，以保存亡國之所宜告。按古代實(shí)行宗法統(tǒng)治，往往靠扶立被亡之國的后裔，保持其祀統(tǒng)，達(dá)到控制的目的，叫“存亡國”。〔3〕“丑”，感到羞恥。〔4〕“故問以天道”，即《書·洪范》所陳，此略。
&武王病。天下未集，〔1〕群公懼，穆卜，〔2〕周公乃祓齋，〔3〕自為質(zhì)，〔4〕欲代武王，武王有瘳。〔5〕后而崩，〔6〕太子誦代立，是為成王。
&【注釋】〔1〕“集”，亦和睦之義?！?〕“穆卜”，前人多不得其解，唐蘭認(rèn)為此“穆”字應(yīng)解為“昭穆”之“穆”。按照西周昭穆制度，太王以下五王，王季為昭，文王為穆，武王為昭，成王為穆。這里的“穆卜”是指卜武王的下一代。見所著《西周銅器斷代中的“康宮”問題》（載《考古學(xué)報》一九六二年一期二四頁）?！?〕“祓”，音f*，去除不祥?！褒S”，齋戒?！?〕“自為質(zhì)”，指以身代武王。《左傳》哀公六年記楚昭王有疾，而有赤云如鳥夾日而飛，周太史勸楚昭王萗祭，謂可移禍于令尹、司馬，亦此類?！?〕“瘳”，音ch#u，病愈?！?〕“后而崩”，“后”字下似有脫文。本書《封禪書》說“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寧而崩”，《逸周書·明堂》說“既克殷六年而武王崩”，《管子·小問》說“武王伐殷既克之，七年而崩”，諸說不同。以上是據(jù)《書·金縢》。
&成王少，〔1〕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諸侯畔周，公乃攝行政當(dāng)國?！?〕管叔、蔡叔群弟疑周公，與武庚作亂，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誅武庚、管叔，放蔡叔?！?〕以微子開代殷后，〔5〕國于宋。〔6〕頗收殷余民，以封武王少弟封為衛(wèi)康叔?！?〕晉唐叔得嘉谷，〔8〕獻(xiàn)之成王，成王以歸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東土，〔10〕魯天子之命?！?1〕初，管、蔡畔周，周公討之，三年而畢定，〔12〕故初作《大誥》，〔13〕次作《微子之命》，〔14〕次《歸禾》，〔15〕次《嘉禾》，〔16〕次《康誥》、《酒誥》、《梓材》，〔17〕其事在周公之篇?！?8〕周公行政七年，〔19〕成王長，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注釋】〔1〕“成王少”，成王即位年齡，古書說法不一?；蛑^“幼在襁褓”（《尚書大傳》、《逸周書·明堂》等主此說），或謂年六歲（賈誼主此說），或謂年十歲（鄭玄主此說），或謂年十三歲（王肅主此說）。成王即位可能年齡不大，但“幼在襁褓”之說不可信?！?〕“攝行政當(dāng)國”，代替成王執(zhí)政?！?〕“畔”，同“叛”?！芭现堋保渫蹩艘蠛蠓夤苁逵诠?，蔡叔于蔡，霍叔于霍，以監(jiān)殷及殷以北的邶（在今河南湯陰縣東南），殷以南的鄘（在今河南汲縣東北），殷以東的衛(wèi)（在今河南淇縣）。管、蔡、霍勾結(jié)武庚叛周，是為武庚、三監(jiān)之叛。武庚、三監(jiān)之叛，主謀是武庚和管叔，蔡叔次之，霍叔古書提到的比較少，這里略去不言。〔4〕“放蔡叔”，據(jù)《商君書·刑賞》，霍叔也被流放?！?〕“微子開”，本作“微子啟”?！皢ⅰ弊鳌伴_”，是避漢景帝劉啟諱改字。啟為帝乙長庶子，數(shù)諫紂不聽，遂出走。武王滅商，向周乞降，初封于微。詳見本書《宋微子世家》。〔6〕“宋”，國名，在今河南商丘縣南?！?〕“武王少弟封”，傳為文王第九子，比武王年齡小，所以稱“少弟”。封始封在康（在周王畿內(nèi)），此時封于衛(wèi)?！靶l(wèi)”，國名，在今河南淇縣。詳見本書《衛(wèi)康叔世家》。〔8〕“晉唐叔”，名虞，成王滅唐，封之于唐，故稱唐叔。后唐又改稱晉。詳見本書《晉世家》?！凹喂取保瑩?jù)說是長在兩個相鄰的畝壟上而結(jié)同一個谷穗。見《書序》。〔9〕“歸”，《集解》徐廣曰“歸，一作饋”，字通“饋”，是致送之義?！氨?，駐兵之處?！?0〕“東土”，當(dāng)時周公與召公分陜而治，陜（在今河南陜縣）以東由周公負(fù)責(zé)，陜以西由召公負(fù)責(zé)（見《公羊傳》隱公五年）。周公駐守東方，指揮平定殷亂。〔11〕“魯”，《書序》作“旅”，是布陳之義。〔12〕“三年而畢定”，《尚書大傳》說“周公攝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即三年間平叛之事。〔13〕“《大誥》”，《尚書》篇名，是周公于伐叛之前所作大告天下之辭。〔14〕“《微子之命》”，《尚書》篇名，是成王封微子啟于宋所作?！?5〕“《歸禾》”，《尚書》篇名，今佚?！稌颉罚骸疤剖宓煤?，異畝同穎，獻(xiàn)諸天子，王命唐叔歸周公于東，作《歸禾》。”即上所述?！?6〕“《嘉禾》”，《尚書》篇名，今佚?！稌颉罚骸爸芄鹊妹?，旅天子之命，作《嘉禾》?！奔瓷纤觥！?7〕“《康誥》、《酒誥》、《梓材》”，皆《尚書》篇名?！犊嫡a》是成王封康叔封于衛(wèi)所作?！毒普a》是成王以殷人酗酒亡國之事告誡康叔封之辭?！惰鞑摹肥浅赏跻阅窘承拗文静臑橛鳎婵凳宸庖詾檎?。〔18〕“周公之篇”，指本書《魯周公世家》?！?9〕“行政七年”，《書·洛誥》結(jié)尾書“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而文中又有“元祀”之語，前人遂以為周公攝政七年始還政成王并改元。近年來因討論出土何尊銘文，學(xué)術(shù)界對周公攝政年數(shù)及其與成王紀(jì)年的關(guān)系有不少爭論，尚未取得一致的意見?！渡袝髠鳌贰爸芄珨z政，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wèi)，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成王”，即七年之事?！拔迥隊I成周”敘在下文。
&成王在豐，使召公復(fù)營洛邑，〔1〕如武王之意?！?〕周公復(fù)卜申視，〔3〕卒營筑，居九鼎焉。〔4〕曰：“此天下之中，〔5〕四方入貢道里均?！薄?〕作《召誥》、《洛誥》?！?〕成王既遷殷遺民，周公以王命告，作《多士》、《無佚》?！?〕召公為保，〔9〕周公為師，〔10〕東伐淮夷，〔11〕殘奄，〔12〕遷其君薄姑?！?3〕成王自奄歸，在宗周，〔14〕作《多方》?！?5〕既絀殷命，〔16〕襲淮夷，歸在豐，作《周官》?！?7〕興正禮樂，〔18〕度制于是改，〔19〕而民和睦，頌聲興。成王既伐東夷，〔20〕息慎來賀，〔21〕王賜榮伯作《賄息慎之命》?！?2〕&【注釋】〔1〕“洛邑”，上文作“雒邑”?！稌ふ僬a》序“成王在豐，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即此所本?！?〕“如武王之意”，上文說武王“營周居于雒邑而去”，是武王克商后，已謀筑城于洛邑。這里說成王“使召公復(fù)營洛邑”，可見是稟承武王的遺志。〔3〕“復(fù)卜申視”，“復(fù)”、“申”，皆表示再次?！耙暋保辈?，亦稱相。據(jù)《書·召誥》及《洛誥》，召公卜宅、相宅后，周公再次卜宅、相宅，才開始營建成周城?！?〕“居九鼎焉”，武王克商后已遷走九鼎，這里始將九鼎正式安放在成周城內(nèi)?！蹲髠鳌沸辍俺赏醵ǘτ卩P鄏”，即指此?！?〕“天下之中”，《召誥》稱為“土中”。成周位于周統(tǒng)治區(qū)的中央，故稱?！?〕“四方入貢道里均”，四方入貢，里程相近?！?〕“《召誥》、《洛誥》”，《尚書》中的兩篇?！墩僬a》記召公到洛邑卜宅、相宅，確定成周城的方位大小?！堵逭a》記周公再次到洛邑卜宅、相宅，開始正式動工營建成周城?！?〕“《多士》、《無逸》”，《尚書》中的兩篇?！抖嗍啃颉贰俺芍芗瘸?，遷殷頑民，周公以王命誥，作《多士》”，即此所本?！稛o逸》是周公告誡成王之語?！?〕“召公為保”，召公為太保。〔10〕“周公為師”，周公為太師。師、保皆負(fù)責(zé)教育王之官職?！?1〕“淮夷”，古部族名，住在淮水流域，多為嬴姓?！?2〕“殘”，《書·成王政序》、《尚書大傳》等作“踐”，通“刬”、“剪”，滅除之義。“奄”，古國名，亦稱蓋，嬴姓，在今山東曲阜縣。〔13〕“薄姑”，亦作“蒲姑”、“亳姑”，本為國名，在今山東博興縣東北。薄姑從武庚叛亂，被周伐滅，周用以封呂尚?！?4〕“宗周”，即鎬京，在今陜西長安灃河?xùn)|，是武王東進(jìn)所建的新都城?！?5〕“《多方》”，《尚書》篇名?！抖喾叫颉贰俺赏鯕w自奄，在宗周，誥庶邦，作《多方》”，即此所本。“多方”與“庶邦”同義，此篇是周公以王命宣示周所征服的諸方國。〔16〕“絀”，音ch），同“黜”，廢黜?！凹冉I殷命”，既廢黜殷所受天命?！?7〕“《周官》”，《尚書》篇名。《周官序》“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即此所本。〔18〕“興”，振興?！罢?，訂定?！?9〕“度制”，制度?！?0〕“東夷”，古部族名，奉祀太皞、少皞，多分布于今山東境內(nèi)，為商的與國。〔21〕“息慎”，古部族名。亦作“肅慎”，分布在今黑龍江流域。〔22〕“榮伯”，周的王朝大臣?！啊顿V息慎之命》”，《尚書》篇名，今佚。《書·賄肅慎之命序》“武王既伐東夷，肅慎來賀，王俾榮伯作《賄肅慎之命》”，以事屬之武王，《國語·魯語下》載孔子語亦云“武王克商”而肅慎氏來貢?！百V”，賜送財貨。
&成王將崩，懼太子釗之不任，乃命召公、畢公率諸侯以相太子而立之。成王既崩，二公率諸侯，以太子釗見于先王廟，申告以文王、武王之所以為王業(yè)之不易，務(wù)在節(jié)儉，毋多欲，以篤信臨之，作《顧命》?！?〕太子釗遂立，是為康王?？低跫次?，徧告諸侯，宣告以文武之業(yè)以申之，作《康誥》?！?〕故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康王命作策畢公分居里，〔4〕成周郊，〔5〕作《畢命》?！?〕&【注釋】〔1〕“《顧命》”，《尚書》篇名，為成王的臨終遺言?！稌ゎ櫭颉罚骸俺赏鯇⒈?，命召公、畢公率諸侯相康王，作《顧命》?！贝藫?jù)《書序》而略述該篇大義?！?〕“《康誥》”，即《康王之誥》，亦《尚書》篇名?！?〕“刑錯四十余年不用”，“刑錯”，將刑法放置起來不用。按“故成康之際”至此同《紀(jì)年》（《文選·賢良詔》注等引）。前人多據(jù)以推算成、康二王在位年數(shù)?！?〕“作策畢公”，“作策”同“作冊”，是史官之長，掌冊命官爵，畢公為康王作冊?！胺志永铩保尵用癜吹燃壍牟煌謩e居住。春秋時期，管仲相齊桓公，根據(jù)西周先王“定民之居”的制度，使士、農(nóng)、工、商四民不相雜處，就屬于這種性質(zhì)?！?〕“成周郊”，組成成周城的四郊。〔6〕“《畢命》”，《尚書》篇名。《畢命序》“康王命作冊畢分居里，成周郊，作《畢命》”，即此所本。
&康王卒，子昭王瑕立。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1〕卒于江上。〔2〕其卒不赴告，〔3〕諱之也?！?〕立昭王子滿，是為穆王。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5〕王道衰微，穆王閔文武之道缺，〔6〕乃命伯臩申誡太仆國之政，〔7〕作《臩命》?！?〕復(fù)寧。
&【注釋】〔1〕“昭王南巡狩不返”，據(jù)《紀(jì)年》（《初學(xué)記》卷七、《太平御覽》卷九○七引）及出土銅器銘文，昭王南征荊楚共有兩次，第一次在昭王十六年，周師有較多俘獲；第二次在昭王十九年，昭王還濟(jì)漢水，喪六師，本人也死在漢水中。這是西周歷史上很著名的事件?！蹲髠鳌焚夜哪暧淉R桓公伐楚，仍以昭王之死責(zé)問楚君。〔2〕“卒于江上”，昭王是卒于漢水中而非江上，此非?！墩x》引《帝王世紀(jì)》所記傳說，謂昭王之死是因?yàn)榇艘阅z船進(jìn)王，行至水中，膠解船沉而淹死?！?〕“赴告”，亦作“訃告”，奔赴相告?！?〕“諱之也”，周人恥之，諱言其事?！?〕“春秋”，指穆王的年齡。〔6〕“閔”，同“憫”，擔(dān)憂。〔7〕“伯臩”，臩，音ji%ng，字亦作“臦”、“燛”、“煛”、“冏”?！吧暾]”，反復(fù)告誡?！疤汀?，官名，掌馭車馬之長。伯燛為穆王太仆?！?〕“《燛命》”，《尚書》篇名。《冏命序》“穆王命伯冏為周太仆正，作《冏命》”，即此所本。此篇是穆王冊命伯燛為太仆之辭。
&穆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曰：〔1〕“不可。先王耀德不觀兵。夫兵戢而時動，〔2〕動則威，觀則玩，〔3〕玩則無震?！?〕是故周文公之頌曰：〔5〕‘載戢干戈，〔6〕載櫜弓矢，〔7〕我求懿德，〔8〕肆于時夏，〔9〕允王保之?！?0〕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11〕阜其財求而利其器用，〔12〕明利害之鄉(xiāng)，〔13〕以文修之，〔14〕使之務(wù)利而辟害，〔15〕懷德而畏威，〔16〕故能保世以滋大?！?7〕昔我先王世后稷，〔18〕以服事虞、夏。〔19〕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wù)，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20〕而自竄于戎狄之間。不敢怠業(yè)，時序其德，〔21〕遵修其緒，〔22〕修其訓(xùn)典，〔23〕朝夕恪勤，〔24〕守以敦篤，奉以忠信。奕世載德，〔25〕不忝前人?！?6〕至于文王、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無不欣喜。〔27〕商王帝辛大惡于民，庶民不忍，載武王，〔28〕以致戎于商牧?！?9〕是故先王非務(wù)武也，勤恤民隱而除其害也?！?0〕夫先王之制，邦內(nèi)甸服，〔31〕邦外侯服，〔32〕侯衛(wèi)賓服，〔33〕夷蠻要服，〔34〕戎翟荒服?！?5〕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36〕要服者貢，〔37〕荒服者王?！?8〕日祭，月祀，時享，〔39〕歲貢，終王?！?0〕先王之順祀也，〔41〕有不祭則修意，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42〕有不王則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則修刑。〔43〕于是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貢，〔44〕告不王。于是有刑罰之辟，〔45〕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備，有威讓之命，有文告之辭。布令陳辭而有不至，則增修于德，無勤民于遠(yuǎn)?！?6〕是以近無不聽，遠(yuǎn)無不服。今自大畢、伯士之終也，〔47〕犬戎氏以其職來王，〔48〕天子曰〔49〕‘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觀之兵’，無乃廢先王之訓(xùn)，而王幾頓乎？〔50〕吾聞犬戎樹敦，〔51〕率舊德而守終純固，〔52〕其有以御我矣?！蓖跛煺髦?，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3〕自是荒服者不至?！?4〕&【注釋】〔1〕“祭公謀父”，祭是周畿內(nèi)封國，為周公旦之后，謀父是此祭公的字?！?〕“戢”，音j0，收藏起來?！?〕“玩”，音w4n，輕慢，不認(rèn)真對待。〔4〕“震”，威嚴(yán)。〔5〕“周文公之頌”，“周文公”即周公旦，“頌”指以下詩文，即《詩·周頌·時邁》。〔6〕“載”，語首助詞。“載戢干戈”，收起干戈?！?〕“櫜”，音g1o，裝弓矢的囊，這里用為動詞。“載櫜弓矢”，意思是收起弓矢?！?〕“懿德”，美德?！?〕“肆于時夏”，“肆”，陳?！皶r”，是。“夏”，大夏，樂名?！?0〕“允”，理所應(yīng)當(dāng)?！?1〕“茂”，通“懋”，訓(xùn)勉。《國語·周語上》“茂”作“懋”?！懊?，勉勵端正。〔12〕“阜”，增大?！扒蟆保百g”，財物?！?3〕“鄉(xiāng)”，同“向”，方向?！?4〕“文”，禮法。〔15〕“辟”，同“避”?！?6〕“懷德”，歸服于德。
〔17〕“保世以滋大”，保其嗣統(tǒng)綿延，子孫蕃昌?！?8〕“昔我先王世后稷”，從前我們的先王世世為后稷。指棄、不窋?shù)取！?9〕“以服事虞、夏”，棄事舜，不窋事夏，故有此言?！?0〕“用”，因而。〔21〕“時”，時時?！靶颉保熬w”，是接續(xù)、沿用之義。〔22〕“遵修其緒”，《國語·周語上》“遵”作“纂”，“纂”通“纘”，是繼承之義，此以“遵”釋之。〔23〕“訓(xùn)典”，載于典策的誥訓(xùn)之辭?！?4〕“恪”，音k8，恭敬?！扒凇保诿??！?5〕“奕”，音y@?！稗仁馈保凼??！拜d德”，讀為“戴德”?！?6〕“忝”，音ti3n，辱。 〔27〕“無不欣喜”，《國語·周語上》作“莫弗欣喜”?！?8〕“”，同“欣”。“載”，同“戴”，擁戴。〔29〕“致戎”，用兵?！吧棠痢?，即商郊牧野?！?0〕“勤恤民隱”，經(jīng)常體恤人民的痛苦。〔31〕“邦內(nèi)”，王畿之內(nèi)。“甸服”，古人把王的統(tǒng)治范圍分成內(nèi)外許多層次，叫做“服”（職守之義），這里“甸服”是用來稱呼王畿之內(nèi)。〔32〕“侯服”，王畿之外的一層叫“侯服”?！?3〕“侯”，諸侯?！靶l(wèi)”，也是一種諸侯名?！百e服”，侯服以外的一層叫“賓服”。
〔34〕“夷蠻”，指當(dāng)時的少數(shù)民族?！耙保e服以外的一層叫“要服”。〔35〕“戎翟”，也是指當(dāng)時的少數(shù)民族?！暗浴蓖暗摇??！盎姆?，要服以外的一層叫“荒服”。按以上五服亦見于《書·禹貢》，但略有不同?！队碡暋分宸榈榉?、侯服、綏服、要服、荒服，各五百里。這種五服的甸服主要指王畿之內(nèi)，是王的直轄統(tǒng)治區(qū)；侯服、賓服主要指王所建諸侯國；要服、荒服主要指歸服于王的少數(shù)民族國家?！吨芏Y》當(dāng)中的九服說，把王畿以外分為九層，分別稱為侯服、甸服、男服、采服、衛(wèi)服、蠻服、夷服、鎮(zhèn)服、藩服，就是從這種五服說演化而來，其中侯、甸、男、采、衛(wèi)皆諸侯名，這五服即相當(dāng)侯、賓二服；蠻，夷、鎮(zhèn)、藩四服即相當(dāng)要、荒二服?！?6〕“享”，享祀?！?7〕“貢”，進(jìn)貢?！?8〕“王”，奉戴之為王。〔39〕“時”，季節(jié)?！?0〕“終”，終世。新王即位時始朝，終其一世，至下一代王即位再朝?！?1〕“先王之順祀也”，《國語·周語上》作“先王之訓(xùn)也”，據(jù)下文“無乃廢先王之訓(xùn)”，“順”是“訓(xùn)”的通假字，“祀”乃衍文?！?2〕“名”，長幼尊卑之名分?！?3〕“序成而有不至”，依次做到而不來盡其職守?！?4〕“讓”，責(zé)問。〔45〕“辟”，音b@，法。〔46〕 “無勤民于遠(yuǎn)”，無勞民遠(yuǎn)征?！?7〕“大畢、伯士”，犬戎氏之二君?！?8〕“職”，職貢，即按其所處之服應(yīng)進(jìn)之貢?！?9〕“天子”，指穆王?！?0〕“幾”，危?！邦D”，挫折?！?1〕“吾聞犬戎樹敦”，《國語·周語上》“犬戎”上有“夫”字，“敦”作“惇”?！皹涠亍?，樹立質(zhì)樸的風(fēng)氣。“敦”，同“惇”，敦厚，質(zhì)樸?！?2〕“率”，《國語·周語上》作“帥”，字通?！笆亟K純固”，善始善終，專一?！?3〕“四白狼四白鹿”，可能是指以白狼、白鹿為號的犬戎氏八族的酋長?！?4〕“自是荒服者不至”，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于王，〔1〕作修刑辟?！?〕王曰：“吁，來！有國有土，告汝祥刑?！?〕在今爾安百姓，〔4〕何擇非其人，〔5〕何敬非其刑，〔6〕何居非其宜與？〔7〕兩造具備，〔8〕師聽五辭?！?〕五辭簡信，〔10〕正于五刑?！?1〕五刑不簡，〔12〕正于五罰?！?3〕五罰不服，〔14〕正于五過?！?5〕五過之疵，〔16〕官獄內(nèi)獄，〔17〕閱實(shí)其罪，〔18〕惟鈞其過?！?9〕五刑之疑有赦，〔20〕五罰之疑有赦，其審克之。〔21〕簡信有眾，〔22〕惟訊有稽?！?3〕無簡不疑，〔24〕共嚴(yán)天威?！?5〕黥辟疑赦，〔26〕其罰百率，〔27〕閱實(shí)其罪。劓辟疑赦，其罰倍灑，〔28〕閱實(shí)其罪。臏辟疑赦，〔29〕其罰倍差，〔30〕閱實(shí)其罪。宮辟疑赦，其罰五百率，〔31〕閱實(shí)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率，閱實(shí)其罪。墨罰之屬千，〔32〕剿罰之屬千，臏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薄?3〕命曰《甫刑》。〔34〕&【注釋】〔1〕“甫侯”，《書·呂刑》作“呂侯”，呂為姜姓國家，在今河南南陽市西。呂亦稱甫，前人或推測是前后易名，然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和《左傳》等古書，呂直到滅亡，始終未嘗改名，這兩個名稱究竟是何關(guān)系還有待進(jìn)一步研究。〔2〕“刑辟”，刑法?！?〕“祥”，同“詳”，慎。“祥刑”，慎用刑法。〔4〕“在今”，猶言“如今”。〔5〕“何擇非其人”，《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yīng)當(dāng)選擇的難道不是勝任其事的執(zhí)法者嗎？〔6〕“何敬非其刑”，《呂刑》無“其”字。此句意思是說應(yīng)當(dāng)尊重的難道不是刑法本身嗎？〔7〕“何居非其宜與”，《呂刑》作“何度非及”，意思是說應(yīng)當(dāng)掌握的法度難道不是合乎分寸、恰到好處嗎？這里以“居”釋“度”，以“宜”釋“及”。按“度”可訓(xùn)“居”，見《小爾雅·廣言》，“及”是恰到好處之義，“與”同“歟”，表示疑問的語氣。〔8〕“造”，至的意思?！皟稍臁保盖皝碓V訟的雙方，即原告和被告。今文《尚書》“造”作“遭”（《集解》徐廣引），《說文》作“兩曹”，皆音近通假字?！?〕“師”，士師，掌訴訟?！拔遛o”，五刑之辭?！?0〕“簡信”，合乎情實(shí)。《呂刑》“信”作“孚”，義同?！抖Y記·王制》：“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有旨無簡，不聽?！弊ⅲ骸昂啠\也。有其意無其誠者，不論以為罪?！薄?1〕“五刑”，墨（刺刻面額，染以黑色）、劓（音y@，割鼻）、剕（音f8i，斷足）、宮（殘害生殖器官，使不能生育）、大辟（死刑）五種刑罰?！?2〕“五刑不簡”，指犯罪事實(shí)夠不上定五刑?！?3〕“五罰”，五種罰金。夠不上定五刑的疑訟，改處以五等罰金，如屬于墨刑的疑訟，判罰金百鋝，詳見下文。〔14〕“五罰不服”，指犯罪事實(shí)夠不上判五罰，被告不服?！?5〕“五過”，五種過失。夠不上判五種罰金，改以過失罪加以赦免。〔16〕“五過之疵”，《呂刑》：“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nèi)、惟貨、惟來。”傳：“五過之所病，或嘗同官，或詐反囚辭，或內(nèi)親用事，或行貨枉法，或舊相往來，皆病所在?！薄按谩保鬰9，毛病。 〔17〕“官獄內(nèi)獄”，指高官顯貴不便訴諸刑法的訟事，這是司馬遷解釋“五過之疵”的話?！蔼z”，訟事?！?8〕“閱實(shí)其罪”，查驗(yàn)核實(shí)其罪。〔19〕“惟鈞其過”，“鈞”同“均”，此句謂使罪名與過失相當(dāng)。此上二句《呂刑》作“其罪惟均，其審克之”?！?0〕“疑”，疑不能定的訟事?！?1〕“其審克之”，仔細(xì)查驗(yàn)，以獲知其情實(shí)?！?2〕“簡信有眾”，取證要從眾?！?3〕“惟訊有稽”，《呂刑》“訊”作“貌”，“貌”字是察看的意思，這里以“訊”字釋之，則是審問的意思?！盎?，查核。此句謂審問獄情要查驗(yàn)核實(shí)。〔24〕“無簡不疑”，“疑”乃“聽”字之誤，《呂刑》“疑”作“聽”。“無簡不聽”，是沒有充分證據(jù)，不能論罪之義?！?5〕“共嚴(yán)”，《呂刑》“共”作“其”，誤?！肮矅?yán)”即“恭嚴(yán)”，亦作“嚴(yán)恭”，是恭敬的意思?！?6〕“黥辟”，即墨刑。“疑”，指不夠定黥刑者?！吧狻?，赦免。〔27〕“其罰百率”，其罰金為百率?！奥省?，音lü8，同“鋝”，金文作“寽”，古代貨幣重量單位，合六兩又大半兩（六又三分之二兩）?！秴涡獭贰奥省弊鳌版D”，下同，“鍰”同“環(huán)”，《周禮·考工記》：“（戈）重三鋝?！弊ⅲ骸敖駯|萊稱，或以大半兩為鈞，十鈞為環(huán)，環(huán)重六兩大半兩?！保ㄒ烩x合三分之二兩，十鈞合六又三分之二兩。）“鍰”是“鋝”的別名。前人或以“鍰”、“鋝”為通假字，或認(rèn)為形近而誤，非是?！?8〕“其罰倍灑”，《呂刑》作“其罰惟倍”?！盀ⅰ?，音x！，同“蓰”，五倍的意思?！氨遁弊鳛楹铣稍~不一定是兩倍，也不一定是五倍，而只是表示若干倍。這里應(yīng)以作“倍”為是，指罰金二百鋝。〔29〕“臏辟疑赦”，《呂刑》“臏”作“剕”?！澳湣?，音b@n，剔去膝蓋骨，與剕刑相近?！?0〕“倍差”，兩倍半?！捌淞P倍差”，指罰金五百鋝?！?1〕“其罰五百率”，《集解》徐廣引“五”作“六”，《呂刑》亦作“六”，應(yīng)以作“六”為是。〔32〕“墨罰之屬千”，屬于墨刑罰金的條文有一千條，下同。〔33〕“五刑之屬三千”，屬于五刑罰金的條文共有三千條（一千加一千加五百加三百加二百）。以上是據(jù)《書·呂刑》?！?4〕“《甫刑》”，即《呂刑》。
&穆王立五十五年，〔1〕崩，子共王繄扈立?！?〕共王游于涇上，〔3〕密康公從，〔4〕有三女儆之。其母曰：〔5〕“必致之王。夫獸三為群，〔6〕人三為眾，〔7〕女三為粲?！?〕王田不取群，〔9〕公行不下眾，〔10〕王御不參一族?！?1〕夫粲，美之物也。眾以美物歸女，〔12〕而何德以堪之？王猶不堪，況爾之小丑乎！〔13〕小丑備物，終必亡?！笨倒猾I(xiàn)，一年，共王滅密?！?4〕共王崩，子懿王囏立。懿王之時，王室遂衰，〔15〕詩人作刺?！?6〕&【注釋】〔1〕“穆王立五十五年”，上文說“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合此則年壽達(dá)一百零五歲，似乎太長，《晉書·束皙傳》引述《紀(jì)年》謂“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壽百歲也”?！?〕“共王繄扈”，共王之名，《索隱》引《世本》作“伊扈”?！翱垺?，音y9?！?〕“涇上”，涇水上。密國近涇水?！?〕“密康公”，密國之君。密國即密須，在今甘肅靈臺縣西，本為姞姓國，文王滅之以封同姓，即此密國，《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康公為姬姓?！?〕“其母”，《集解》引《列女傳》以康公母為隗姓?！稘h書·古今人表》作“密母”?！?〕“獸三為群”，獸，三只以上稱“群”。〔7〕“人三為眾”，人，三人以上稱“眾”?！?〕“女三為粲”，女子，三人以上稱“粲”。“粲”是美麗的意思，故下文說“夫粲，美之物也”?！?〕“王田不取群”，王田獵不取三只以上的獸?！?0〕“公行不下眾”，《國語·周語上》、《列女傳》無“不”字，或以為衍文。此句謂公行事必須虛心下節(jié)，聽取眾人的意見。這里的“眾”字就是上文所說“人三為眾”的“眾”字?！墩撜Z·述而》：“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薄?1〕“王御不參一族”，“御”，女御，妃嬪一類?！皡ⅰ?，同“三”。此句謂王娶女三人以上必非一族?！?2〕“女”，同汝?！?3〕“小丑”，賤稱?！?4〕“共王滅密”，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5〕“王室遂衰”，據(jù)說懿王時王室衰微，曾一度遷都犬丘（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見《索隱》引宋忠說?！?6〕“詩人作刺”，《漢書·匈奴傳》：“至穆王之孫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允之故’，‘豈不日戒，獫允孔棘’?！卑此娢某觥对姟ば⊙拧げ赊薄?。
&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孝王崩，諸侯復(fù)立懿王太子燮，是為夷王。
夷王崩，子厲王胡立。〔1〕厲王即位三十年，〔2〕好利，近榮夷公。〔3〕大夫芮良夫諫厲王曰：〔4〕“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5〕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有專之，〔6〕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何可專也？〔7〕所怒甚多，而不備大難。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將導(dǎo)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極，〔8〕猶日怵惕懼怨之來也?！?〕故《頌》曰‘思文后稷，〔10〕克配彼天，〔11〕立我蒸民，〔12〕莫匪爾極’?！?3〕《大雅》曰‘陳錫載周’?！?4〕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于今。今王學(xué)專利，其可乎？匹夫?qū)＠?，猶謂之盜，〔15〕王而行之，其歸鮮矣。〔16〕榮公若用，周必敗也。”厲王不聽，卒以榮公為卿士，用事?！?7〕&【注釋】〔1〕“厲王胡”，據(jù)出土銅器銘文，厲王名■，“■”與“胡”同?！?〕“厲王即位三十年”，據(jù)近人考證，厲王在位年數(shù)不足十八年，而在十三年以上（參見陳夢家《西周年代考》，商務(wù)印書館一九四五年出版）。此疑是十三年之誤?！?〕“榮夷公”，《國語·周語上》作“厲王說榮夷公”。榮氏世為王室重臣?！?〕“芮良夫”，芮氏也是王室大臣?！?〕“專利”，研究者多認(rèn)為是指厲王加強(qiáng)對土地和山林川澤的控制和利用?！?〕“而有專之”，《國語·周語上》“有”作“或”，這里應(yīng)讀為“而又專之”。〔7〕“何可專也”，《周語上》“何”作“胡”?！?〕“神人百物”，神、人和萬物?！皹O”，適中合宜。此字上《周語上》有“其”字?！?〕“怵惕”，戒懼。“怵”，音ch）?！?0〕“文”，周人稱呼其先祖往往要加上一“文”字，如所謂“前文人”、“文祖考”等等?！?1〕“克配彼天”，以死去的祖先配享于天?！?2〕“立我蒸民”，“立”，讀為“?！保昧Ｊ常ü攀雏溗诙酁榱Ｊ常B(yǎng)其民。“蒸”，同“烝”?！罢裘瘛?，眾民。〔13〕“莫匪爾極”，“匪”同“非”，“極”是準(zhǔn)則之義。以上四句出《詩·周頌·思文》?！?4〕“陳錫載周”，“陳”，布?！板a”，同“賜”?！拜d周”，助成周。出《詩·大雅·文王》，《大雅·文王》“載”作“哉”。〔15〕“盜”，中國古代法律概念中的“盜”是指非法占有他人財物（所謂“取非其物”）?！?6〕“歸”，歸附?！?7〕“用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周語上》無“夷王崩……好利”等語，最后三句作“既，榮公為卿士，諸侯不享，王流于彘”。
&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召公諫曰：〔1〕“民不堪命矣?！蓖跖眯l(wèi)巫，使監(jiān)謗者，以告則殺之。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2〕王益嚴(yán)，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厲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4〕乃不敢言?！闭俟唬骸笆芹抵??！?〕防民之口，甚于防水。〔6〕水壅而潰，〔7〕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水者決之使導(dǎo)，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xiàn)詩，〔8〕瞽獻(xiàn)曲，〔9〕史獻(xiàn)書，〔10〕師箴，〔11〕瞍賦，〔12〕矇誦，〔13〕百工諫，庶人傳語，〔14〕近臣盡規(guī)，〔15〕親戚補(bǔ)察，〔16〕瞽史教誨，耆艾修之，〔17〕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于是乎出；〔18〕猶其有原隰衍沃也，〔19〕衣食于是乎生?？谥砸?，善敗于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0〕夫民慮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21〕王不聽。于是國莫敢出言，三年，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于彘。〔22〕&【注釋】〔1〕“召公”，《國語·周語上》作“邵公”。此召公即召穆公，名虎?！?〕“三十四年”，疑是十四年之誤，說見上文。〔3〕“道路以目”，路上行人皆以目光示意?！?〕“弭謗”，消除誹謗之言?！?〕“鄣”，《國語·周語上》作“障”，應(yīng)以作“障”為是。“障”是阻塞之義?！?〕“甚于防水”，《周語上》“水”作“川”，下文的兩個“水”字，《周語上》亦作“川”。二字形近易誤，應(yīng)作“川”?！?〕“壅”，阻塞。〔8〕“使公卿至于列士獻(xiàn)詩”，使公卿以下至于士皆自民間采風(fēng)，獻(xiàn)詩于上?！?〕“瞽”，音g（，盲人，古以盲人為樂官?！扒保瑯非?。〔10〕“史”，史官，古以史官掌文書。“書”，指檔案文書?！?1〕“師”，掌教育，“箴”，規(guī)誡?！?2〕“瞍”，音s%u，無眼珠的盲人?！百x”，鋪敘其事?！?3〕“矇”，音m6ng，有眼珠的盲人?！罢b”，朗誦?！?4〕“庶人”，地位低于士而高于奴隸?！皞髡Z”，指街談巷議?！?5〕“規(guī)”，規(guī)勸。〔16〕“補(bǔ)察”，補(bǔ)察其過失?！?7〕“耆艾”，耆，古稱六十歲為“耆”，五十歲為“艾”，皆長者之稱。“耆”，音q0?！?8〕“財用于是乎出”，古代王室日用消費(fèi)及奢侈品的供給多來源于山林川澤的收入。〔19〕“原”，廣平之地?！摆簟?，音x0，低下潮濕之地?！把堋保推街??！拔帧?，肥美之地?！?0〕“所以產(chǎn)財用衣食者也”，《周語上》作“其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產(chǎn)”與“阜”義近?！?1〕“其與能幾何”，“與”，助詞，無義。此句的意思是又怎么能長久呢？〔22〕“彘”，音zh@，邑名。在今山西霍縣東北。按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略有不同?！吨苷Z上》無“其謗鮮矣，諸侯不朝。三十四年，王益嚴(yán)”諸句，“成而行之”下有“胡可壅也”一句，“三年”以下作“乃流王于彘”。
&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1〕國人聞之，乃圍之。召公曰：“昔吾驟諫王，〔2〕王不從，以及此難也。今殺王太子，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3〕夫事君者，險而不讎懟，〔4〕怨而不怒，況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脫?！?〕&【注釋】〔1〕“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國語·周語上》作“彘之亂，宣王在邵公之宮”?！?〕“驟”，屢次?！?〕“王其以我為讎而懟怒乎”，《周語上》作“王其以我為懟而怒乎”?！白嚒保俺稹??！皯弧?，音du@，怨恨?！?〕“險而不讎懟”，《周語上》無“讎”字。此句意謂處于危險中不當(dāng)仇恨作對?！?〕“太子竟得脫”，《周語上》作“宣王長而立之”。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召公、周公二相行政，〔1〕號曰“共和”。〔2〕共和十四年，厲王死于彘。太子靜長于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為王，是為宣王?！?〕宣王即位，二相輔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遺風(fēng)，諸侯復(fù)宗周。十二年，魯武公來朝?！?〕&【注釋】〔1〕“召公”，即上文召公（召穆公虎）。“周公”，今本《竹書紀(jì)年》作“周定公”?！蹲髠鳌氛压暾f厲王奔彘后“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此釋位之諸侯，或以為即周、召二公，或以為共伯和，說詳下文?！?〕“共和”，《國語·周語上》韋昭注以為是“公卿相與和而修政事”之義，但《索隱》引《紀(jì)年》及《正義》引《魯連子》則以為是共伯和攝王之號。后書并以共伯和為衛(wèi)武公和。共伯和又見《呂氏春秋·開春》?，F(xiàn)在研究者多主“共和”即共伯和攝王之號，但共伯和是否即衛(wèi)武公和則還存在爭論。因?yàn)榘幢緯缎l(wèi)世家》，衛(wèi)武公和在共和元年年齡只有十二歲（《國語·楚語上》謂武公年數(shù)九十有五），要想合二人為一人，必須將武公年世提前。共和元年為我國歷史上有明確紀(jì)年的開始。共伯和，公元前八四一——前八二八年在位?！?〕“宣王”，厲王子，公元前八二七——前七八二年在位?！?〕“魯武公”，魯真公弟，公元前八二五——前八一六年在位。宣王十二年是其在位的最后一年。
&宣王不修籍于千畝，〔1〕虢文公諫曰不可，〔2〕王弗聽。三十九年，戰(zhàn)于千畝，〔3〕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注釋】〔1〕“修籍”，修籍禮。古代由王和諸侯舉行的春耕儀式叫籍禮?！扒М€”，古代為舉行籍禮而設(shè)置的田叫籍田，天子的籍田為千畝?！?〕“虢文公”，宣王時的王室大臣?！?〕“千畝”，地名，在今山西介休縣南。〔4〕“敗績”，大潰敗，《左傳》莊公十一年：“大崩曰敗績。”“姜氏之戎”，姜姓的戎族。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虢文公的勸諫之辭。
&宣王既亡南國之師，〔1〕乃料民于太原?！?〕仲山甫諫曰：〔3〕“民不可料也?！薄?〕宣王不聽，卒料民?！?〕&【注釋】〔1〕“南國之師”，征服南方的軍隊。西周晚期周人往往對南淮夷用兵，銅器銘文屢見，這里可能指征伐南淮夷之師?！?〕“料民”，統(tǒng)計民戶數(shù)量?！疤?，顧炎武《日知錄》認(rèn)為應(yīng)在今寧夏固原縣一帶?！?〕“仲山甫”，食采于樊，亦稱樊仲山父、樊穆仲、樊仲（見《國語·周語上》、《晉語四》）?！?〕“民不可料也”，據(jù)《國語·周語上》，仲山甫反對料民的理由主要是，古代民戶數(shù)量是由各有關(guān)部門根據(jù)籍田、大蒐等活動隨時掌握，不由王直接進(jìn)行統(tǒng)計，直接進(jìn)行統(tǒng)計不但會暴露周的實(shí)力削弱，也會暴露周的行政設(shè)施渙散無能?！?〕“卒料民”，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但省去仲山甫的勸諫之辭。
&四十六年，宣王崩，〔1〕子幽王宮湦立?！?〕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甫曰：〔4〕“周將亡矣。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出，陰迫而不能蒸，〔5〕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實(shí)震，是陽失其所而填陰也。〔6〕陽失而在陰，〔7〕原必塞；〔8〕原塞，國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無所演，〔10〕民乏財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11〕河竭而商亡?！?2〕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13〕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國之征也。川竭必山崩。若國亡不過十年，數(shù)之紀(jì)也?！?4〕天之所棄，不過其紀(jì)。”是歲也，三川竭，岐山崩?！?5〕&【注釋】〔1〕“宣王崩”，《正義》引《周春秋》、《國語·周語上》、《墨子·明鬼下》皆云周宣王冤殺杜伯，后三年被杜伯的鬼魂射死?！?〕“幽王宮湦”，宣王子，公元前七八一——前七七一年在位?！都狻沸鞆V引“湦”作“生”，《漢書·古今人表》、《國語》作“涅”，《呂氏春秋·當(dāng)染》作“皇”。梁玉繩《史記志疑》謂字本作“湦”?！?〕“西周”，指鎬京，有別于東方的成周?！叭ā?，涇、渭、洛三條河水?！罢稹保卣??！?〕“伯陽甫”，亦作“伯陽父”，周大夫。〔5〕“蒸”，《國語·周語上》作“烝”，是上升的意思。〔6〕“填”，“鎮(zhèn)”的通假字，《周語上》作“鎮(zhèn)”?！疤铌帯保瑸殛帤馑?zhèn)壓。〔7〕“陽失而在陰”，與上句同義?！?〕“原必塞”，《周語上》作“川源必塞”。“原”，“源”的通假字，下“原”字同。〔9〕“演”，通“濥”，水脈通暢?！?0〕“土無所演”，此句上《周語上》有“水”字?！?1〕“昔伊、洛竭而夏亡”，夏禹都陽城，在伊水、洛水流域?！?2〕“河竭而商亡”，商都殷，與河水相近?！?3〕“二代之季”，夏、商末年?！?4〕“數(shù)之紀(jì)也”，數(shù)始一終十叫“紀(jì)”?！?5〕“岐山崩”，三川、岐山都是周所依的山川，即所謂“望”，亦猶夏依伊、洛，商依河。三川竭，岐山崩，在伯陽甫看來乃是周的亡國之征。以上是據(jù)《國語·周語上》。
&三年，〔1〕幽王嬖愛褒姒?！?〕褒姒生子伯服，〔3〕幽王欲廢太子。太子母申侯女，〔4〕而為后。后幽王得褒姒，愛之，欲廢申后，并去太子宜臼，〔5〕以褒姒為后，以伯服為太子。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6〕“周亡矣。昔自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7〕‘余，褒之二君?！牡鄄窔⒅c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藏之，〔8〕乃吉。于是布幣而策告之，〔9〕龍亡而漦在，櫝而去之?！?0〕夏亡，傳此器殷。殷亡，又傳此器周。比三代，〔11〕莫敢發(fā)之。至厲王之末，發(fā)而觀之。漦流于庭，不可除。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2〕漦化為玄黿，〔13〕以入王后宮。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14〕既笄而孕，〔15〕無夫而生子，懼而棄之。宣王之時童女謠曰：‘檿弧箕服，〔16〕實(shí)亡周國?！谑切趼勚蟹驄D賣是器者，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逃于道，而見鄉(xiāng)者后宮童妾所棄妖子出于路者，〔17〕聞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婦遂亡，儆于褒。褒人有罪，〔18〕請入童妾所棄女子者于王以贖罪。棄女子出于褒，是為褒姒?！?9〕當(dāng)幽王三年，王之后宮見而愛之，〔20〕生子伯服，竟廢申后及太子，以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太史伯陽曰：“禍成矣，無可奈何！”〔21〕&【注釋】〔1〕“三年”，《國語·鄭語》記史伯之言，謂自幽王愛褒姒，欲殺太子立伯服，“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似其事應(yīng)在幽王在位的倒數(shù)第四年，即幽王八年。〔2〕“褒姒”，褒國女子，姒姓。褒國在今陜西勉縣東南，為夏的同姓，所以下面的傳說與夏有關(guān)?！?〕“伯服”，《紀(jì)年》（《御覽》卷八五、《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正義》引），作“伯盤”，“盤”古作“般”，與“服”字形相近。〔4〕“申侯”，西周時期申分為兩支，一支為西申，在今陜、甘境內(nèi)；一支為南申，在今河南南陽。周宣王、幽王之后皆為申侯女?！?〕“太子宜臼”，《國語·晉語一》“臼”作“咎”，二字音近相假（與狐偃字臼犯，亦作咎犯同）?！?〕“周太史伯陽讀史記”，《鄭語》“周太史伯陽”作“史伯”，“讀史記”是指史伯所述“《訓(xùn)語》有之”。《訓(xùn)語》，韋昭注以為即《周書》?！?〕“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鄭語》作“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于王庭而言曰”，韋昭注：“共處曰同”。〔8〕“漦”，音l0，涎沫?！?〕“策告”，以簡冊書而告?！?0〕“櫝而去之”，《鄭語》作“櫝而藏之，傳郊之”?！皺场保鬱*，匣，指以木匣藏之，傳祭之郊。這里“去”同“弆”，是藏的意思?！皬l”音j（。〔11〕“比三代”，《鄭語》作“及殷、周”。此謂前后相接的夏、商、周三代?！?2〕“厲王使婦人裸而噪之”，《鄭語》作“王使婦人不幃而噪之”?！皫蓖ā暗t”，音hu9，即蔽膝（圍裙），“不祎”即不遮蔽其前，故曰“裸”?！霸搿?，群呼?！?3〕“玄”，黑色?！包x”，音yu2n，同“蚖”，蜥蜴?！?4〕“后宮之童妾既齔而遭之”，《鄭語》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褒Z”，音ch8n，女子七歲換牙叫“齔”?！凹三Z”是已過七歲，“未既齔”是未滿七歲，此遺“未”字?！?5〕“笄”，音j9，插頭發(fā)的簪子?！凹润恰?，女子成年施笄禮。既笄為十五歲?！?6〕“檿”，音y3n，山桑。“弧”，弓?！盎?，《鄭語》韋昭注以為木名，《漢書·五行志》“箕”作“萁”，顏?zhàn)⒁詾檩讲荨！胺保肮叀?，箭囊?！?7〕“鄉(xiāng)者”，以前?！把印?，不祥之子?！都狻沸鞆V引作“夭”，釋為幼子。〔18〕“褒人有罪”，《鄭語》作“褒人褒姁有獄”。〔19〕“是為褒姒”，此上二句《鄭語》作“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于為后而生伯服”。按以上自“周太史伯陽讀史記曰”至此是據(jù)《國語·鄭語》，但《鄭語》無“周亡矣”、“夏亡”至“又傳此器周”等語，且“宣王之時童女謠曰”至“宣王使執(zhí)而戮之”在上文?！?0〕“之”，前往?！?1〕“無可奈何”，“太史伯陽曰”至此即《鄭語》“凡周存亡，不三稔矣”之義。
&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萬方，故不笑。幽王為■■大鼓，〔1〕有寇至則舉■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說之，為數(shù)舉■火。其后不信，諸侯益亦不至。〔2〕&【注釋】〔1〕“■■”，音f5ng& su@，古代用于邊塞報警的一種通訊工具，亦稱“■火”?！啊觥笔前滋烊挤诺臒煟孕讲裰媒坶李^兜零（籠）中，有寇至則燃而舉之；“■”是夜間施放的火，燔燒積薪或舉火炬為之。參看陳夢家《漢代■燧制度》（載《漢簡綴述》一書中）?！按蠊摹保彩枪糯糜谶吶麍缶耐ㄓ嵐ぞ?，傳其聲以遠(yuǎn)，使人知之?！?〕“諸侯益亦不至”，以上所述見《呂氏春秋·疑似》而文字不同。
&幽王以虢石父為卿，〔1〕用事，國人皆怨。石父為人佞巧，〔2〕善諛好利，王用之。〔3〕又廢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火征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驪山下，〔5〕虜褒姒，盡取周賂而去。〔6〕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7〕是為平王，〔8〕以奉周祀。
&【注釋】〔1〕“虢石父”，即虢公鼓（見《呂氏春秋·當(dāng)染》），為虢公長父（厲王時）、虢文公（宣王時）之后?！?〕“佞”，音n@ng，用花言巧語諂媚人。〔3〕“王用之”，以上《國語·鄭語》作“夫虢石父讒諂巧從之人也，而立以為卿士，與■同也”?！?〕“繒”，音z5ng，國名。在今河南方城縣一帶，與南申相近。“西夷犬戎”，《鄭語》作“西戎”?！?〕“驪山”，在今陜西臨潼東南，傳說幽王舉熢火戲諸侯處?！?〕“賂”，音l），財物?！?〕“于是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左傳》昭公二十六年：“攜王奸命，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疏引《紀(jì)年》云：“先是，申侯、魯侯、許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太子，故稱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攜。周二王并立。二十一年（指晉文侯二十一年），攜王為晉文公（當(dāng)作文侯）所殺。以本非適，故稱攜王?！睋?jù)此，幽王死后曾有二王爭政，一方是申侯等擁立的太子宜臼，即平王，一方是虢公擁立的王子余臣，即攜王（非伯服）。晉文侯二十一年為公元前七六○年，當(dāng)平王十一年，是年攜王始被殺?！?〕“平王”，幽王子，公元前七七○——前七二○年在位。
&平王立，東遷于雒邑，辟戎寇。平王之時，〔1〕周室衰微，諸侯強(qiáng)并弱，齊、楚、秦、晉始大，〔2〕政由方伯?！?〕&【注釋】〔1〕“平王之時”，《國語·鄭語》作“及平王之末”。〔2〕“齊、楚、秦、晉始大”，《鄭語》作“而秦、晉、齊、楚代興，秦景、襄于是乎取周土，晉文侯于是乎定天子，齊莊、僖于是乎小伯，楚蚠冒于是乎始啟濮”（“秦景”是“秦莊”之誤，秦莊公當(dāng)周宣、幽二王，不及平王之世）?！?〕“方伯”，卜辭稱商王畿以外的諸方國為“多方”，稱其君長為“方伯”，并有東、南、西、北“四方”之稱。據(jù)周原甲骨，周是殷的“西方伯”，實(shí)際上也就是西方諸侯之長。春秋戰(zhàn)國以來，人們往往把一方盟主（由盟會加以確立并往往得到天子的承認(rèn)）稱為“方伯”、“伯”或“霸”（“伯”與“霸”通）。
&四十九年，魯隱公即位。〔1〕&【注釋】〔1〕“魯隱公即位”，《春秋》始于此年，故特書之。魯隱公，魯惠公子，公元前七二二——前七一二年在位。
&五十一年，平王崩，太子洩父蚤死，〔1〕立其子林，是為桓王?！?〕桓王，平王孫也。
&【注釋】〔1〕“蚤”，同“早”?！?〕“桓王”，周平王孫，公元前七一九——前六九七年在位。
&桓王三年，鄭莊公朝，〔1〕桓王不禮?！?〕五年，鄭怨，〔3〕與魯易許田?！?〕許田，天子之用事太山田也。〔5〕八年，魯殺隱公，立桓公?！?〕十三年，伐鄭，鄭射傷桓王，桓王去歸?！?〕&【注釋】〔1〕“鄭莊公”，鄭武公子，公元前七四三——前七○一年在位?！?〕“桓王不禮”，平王時，鄭武公、莊公先后任王朝卿士，怨王偏愛虢公，曾與周易子為質(zhì)。平王死后，鄭莊公又派人掠取溫之麥和成周之禾，由此結(jié)怨于周（見《左傳》隱公三年）。此時鄭始來朝周，桓王惡之，故不予禮遇。“桓王三年”至此，見《左傳》隱公六年?！?〕“鄭怨”，《春秋》經(jīng)傳隱公八年“鄭伯使宛來歸祊”（《公羊傳》、《谷梁傳》“祊”作“邴”），即鄭、魯易田事。這里“鄭怨”當(dāng)是“鄭使宛”之誤。“宛”，鄭大夫名?！?〕“與魯易許田”，鄭以祊（在今山東費(fèi)縣東）易魯之許田（在今河南許昌南）。按祊是鄭助周王祭祀泰山之邑，近魯；而許田是魯朝見周王之邑，近鄭，故兩國進(jìn)行交換。但此時祊雖歸魯，而許田歸鄭尚在四年后?！?〕“用事太山”，祭祀泰山?！拔迥辍敝链?，見《左傳》隱公八年?！?〕“桓公”，魯隱公子，公元前七一一——前六九七年在位?！鞍四辍敝链耍姟蹲髠鳌冯[公十一年?！?〕“桓王去歸”，“十三年”至此，見《左傳》桓公五年。
&二十三年，桓王崩，子莊王佗立?！?〕莊王四年，〔2〕周公黑肩欲殺莊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4〕王殺周公。王子克儆燕。〔5〕&【注釋】〔1〕“莊王佗”，周桓王子，公元前六九六——前六八二年在位?！?〕“莊王四年”，據(jù)《左傳》桓公十八年，應(yīng)作“莊王三年”?！?〕“周公黑肩”，當(dāng)時周的執(zhí)政大臣。“王子克”，莊王弟，字子儀。〔4〕“辛伯”，周大夫?！?〕“王子克儆燕”，“莊王四年”至此，見《左傳》桓公十八年。
&十五年，莊王崩，子釐王胡齊立?！?〕釐王三年，齊桓公始霸。〔2〕&【注釋】〔1〕“釐王胡齊”，周莊王子，公元前六八一——前六七七年在位?！?〕“齊桓公始霸”，“齊桓公”，齊襄公弟，公元前六八五——前六四三年在位。此年齊桓公與宋、陳、衛(wèi)、鄭復(fù)會于甄而稱霸諸侯。見《左傳》莊公十五年。
&五年，釐王崩，子惠王閬立?！?〕惠王二年。初，莊王嬖姬姚，〔2〕生子頹，〔3〕頹有寵。及惠王即位，奪其大臣園以為囿，〔4〕故大夫邊伯等五人作亂，〔5〕謀召燕、衛(wèi)師，〔6〕伐惠王。惠王儆溫，〔7〕已居鄭之櫟。〔8〕立釐王弟頹為王。〔9〕樂及徧舞，〔10〕鄭、虢君怒?！?1〕四年，鄭與虢君伐殺王頹，復(fù)入惠王?；萃跏?，賜齊桓公為伯?！?2〕&【注釋】〔1〕“惠王閬”，周釐王子，公元前六七六——前六五二年在位?！端麟[》引《世本》云惠王名毋涼?！伴仭?，音l2ng或l4ng?！?〕“嬖姬”，寵妾。“姚”，姚姓女子，《左傳》莊公十九年作“王姚”?！?〕“子頹”，王子頹?！?〕“奪其大臣園以為囿”，“大臣”指王子頹之師蒍國，“囿”，音y^u，畜養(yǎng)禽獸供王田獵游娛之所?！?〕“故大夫邊伯等五人”，即蒍國、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五人。王取邊伯之宮，奪子禽祝跪和詹伯田，收石速秩祿，故與蒍國合謀作亂?！?〕“燕”，姞姓的南燕，在今河南汲縣東南?！?〕“溫”，蘇氏邑，在今河南溫縣西。〔8〕“已居鄭之櫟”，“櫟”，鄭之別都，在今河南禹縣，戰(zhàn)國時稱陽翟。王居櫟，據(jù)《左傳》莊公二十年，應(yīng)在惠王三年?！?〕“立釐王弟頹為王”，“惠王二年”至此，除“已居鄭之櫟”，皆見《左傳》莊公十九年?！?0〕“徧舞”，即黃帝之《云門》、《大卷》，堯之《大咸》，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湯之《大濩》，周武王之《大武》等六種舞樂?！皬獭保氨椤薄！?1〕“鄭、虢君”，鄭厲公和虢叔。此上二句見《左傳》莊公二十年，亦惠王三年事。〔12〕“賜齊桓公為伯”，見《左傳》莊公二十七年。
&二十五年，惠王崩，子襄王鄭立?！?〕襄王母蚤死，后母曰惠后?！?〕惠后生叔帶，〔3〕有寵于惠王，襄王畏之。三年，叔帶與戎、翟謀伐襄王，〔4〕襄王欲誅叔帶，〔5〕叔帶儆齊。齊桓公使管仲平戎于周，〔6〕使隰朋平戎于晉?！?〕王以上卿禮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8〕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10〕何以禮焉。陪臣敢辭?！薄?1〕王曰：“舅氏，〔12〕余嘉乃勛，毋逆朕命?！薄?3〕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九年，齊桓公卒?！?4〕十二年，〔15〕叔帶復(fù)歸于周。
&【注釋】〔1〕“襄王鄭”，周惠王子，公元前六五一——前六一九年在位。〔2〕“惠后”，即惠王元年從陳國迎娶的陳媯，見《左傳》莊公十八年?！?〕“叔帶”，惠王子，襄王弟，亦稱甘昭公（封于甘，在今河南洛陽南，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戎、翟”，《左傳》僖公十一年作“揚(yáng)、拒、泉、皋、伊、雒之戎”?！?〕“襄王欲誅叔帶”，此句至“管仲卒受下卿之禮而還”，據(jù)《左傳》僖公十二年，應(yīng)為襄王四年事?！?〕“管仲”，名夷吾，齊臣。“平戎于周”，使戎與周媾和?！?〕“隰朋”，齊臣，齊莊公曾孫戴仲之子（見《國語·齊語》注）?！捌饺钟跁x”，使戎與晉媾和?！?〕“賤有司也”，管仲為下卿，不當(dāng)受上卿禮，故云。〔9〕“天子之二守國、高”，“國”，國氏，為齊太公之后?！案摺?，高氏，齊文公之后。《禮記·王制》：“次國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君?！饼R為次國，國、高為天子所命的上卿，管仲為齊君所命的下卿?！?0〕“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若干春秋兩季朝聘之節(jié)來受王命?！?1〕“陪臣”，“陪”，重也。隔一層的臣叫“陪臣”。管仲為齊臣，對天子稱“陪臣”。〔12〕“舅氏”，這里指齊，齊太公女為周武王后，故稱，不是指管仲本人，管仲本人是周的同姓（見《國語·齊語》）?！?3〕“毋逆朕命”，這段話有省略、詳見《左傳》僖公十二年?！?4〕“齊桓公卒”，見《左傳》僖公十七年?！?5〕“十二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二年，應(yīng)作“十四年”。
&十三年，鄭伐滑，〔1〕王使游孫、伯服請滑，〔2〕鄭人囚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3〕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4〕故囚伯服。王怒，將以翟伐鄭。富辰諫曰：〔5〕“凡我周之東徙，晉、鄭焉依?！?〕子頹之亂，又鄭之由定，今以小怨棄之！”王不聽。十五年，〔7〕王降翟師以伐鄭?！?〕王德翟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平、桓、莊、惠皆受鄭勞，〔9〕王棄親親翟，不可從。”王不聽。十六年，〔10〕王絀翟后，〔11〕翟人來誅，殺譚伯。〔12〕富辰曰：“吾數(shù)諫不從，如是不出，〔13〕王以我為懟乎？”〔14〕乃以其屬死之?！?5〕&【注釋】〔1〕“鄭伐滑”，滑，姬姓小國，國于費(fèi)（在今河南偃師縣南緱氏鎮(zhèn)），亦稱費(fèi)滑。鄭伐滑有兩次，第一次在襄王十三年，鄭入滑，滑服鄭；第二次在襄王十七年，滑叛鄭即衛(wèi)，鄭再次伐滑。這里所記應(yīng)是二次伐滑，《史記》誤系于十三年，與《國語·周語》中同?！?〕“王使游孫、伯服請滑”，游孫、伯服為周大夫，王使二人為滑請命，勸鄭不伐之?！?〕“鄭文公怨惠王之入不與厲公爵”，“鄭文公”，鄭厲公子，公元前六七二——前六二八年在位。當(dāng)初鄭厲公和虢叔幫助惠王復(fù)位，惠王以“后之鞶鑒”賞賜鄭厲公而以爵（酒器）賞賜虢叔，爵貴于鞶鑒，故鄭文公怨之。見《左傳》莊公二十一年。〔4〕“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又怨恨襄王幫助衛(wèi)國替滑求情?！?〕“富辰”，周臣?！?〕“晉、鄭焉依”，《左傳》隱公六年記周桓公語：“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薄吨苷Z中》作“晉、鄭是依”?！把伞?、“是”義同，均為助詞。〔7〕“十五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應(yīng)作“十六年”，《周語中》作“十七年”?！?〕“王降翟師以伐鄭”，此同《周語中》，韋昭注：“降，下也?！薄蹲髠鳌焚夜哪陝t云“王弗聽，使頹叔、桃子出狄?guī)煛?。“降翟師”即“出狄?guī)煛?。?〕“平、桓、莊、惠皆受鄭勞”，平王東遷，惠王之入，皆受鄭勞?！蹲髠鳌焚夜哪曜鳌班嵱衅健⒒葜畡住?。此同《周語中》，但還提到桓王、莊王?！?0〕“十六年”，據(jù)《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此亦十六年之事。《周語中》作“十八年”?！?1〕“絀”，同“黜”，《周語中》作“黜”，廢去。“翟后”，即隗氏（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2〕“譚伯”，見《周語中》，韋昭注以為即原伯毛?！蹲髠鳌焚夜哪辏骸扒?，頹叔、桃子奉大叔以狄?guī)煼ブ?，大敗周師，獲周公忌父、原伯、毛伯、富辰?！睙o譚伯。韋昭注不詳何據(jù)?！?3〕“如是不出”，《周語中》作“若我不出”。此句謂如果碰上這種情況還不出戰(zhàn)。〔14〕“王以我為懟乎”，王以為我是在怨恨吧？〔15〕“乃以其屬死之”，指與周公忌父、原伯、毛伯一起死于戎難。以上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國語·周語中》，文多同于《周語中》。
&初，惠后欲立王子帶，故以黨開翟人，〔1〕翟人遂入周。襄王出儆鄭，鄭居王于氾。〔2〕子帶立為王，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十七年，襄王告急于晉，晉文公納王而誅叔帶。襄王乃賜晉文公珪鬯弓矢，〔4〕為伯，以河內(nèi)地與晉?！?〕二十年，晉文公召襄王，襄王會之河陽、踐土，〔6〕諸侯畢朝，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注釋】〔1〕“故以黨開翟人”，《國語·周語中》作“故以其黨啟狄人”?！包h”，指頹叔、桃子?！伴_”，避漢景帝諱改字，本作“啟”，指為內(nèi)應(yīng)。〔2〕“氾”，鄭邑，在今河南襄城縣南。〔3〕“取襄王所絀翟后與居溫”，以上見《國語·周語中》、《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亦襄王十六年事?！?〕“珪”，音gu9，珪瓚，以玉為柄用以挹鬯的勺?！佰恕?，音ch4ng，秬鬯，用秬（音j），黑黍）釀造的香酒?！?〕“河內(nèi)地”，太行以南、黃河以北地。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二十八年，襄王賜晉文公珪鬯弓矢為伯是下面二十年之事，而賜地是此年之事?！?〕“河陽”，邑名，在今河南孟縣西?！佰`土”，邑名。在今河南原陽縣西南。此年晉文公在踐土大會諸侯，召王且使王狩，春秋諱之，稱“天王狩于河陽”?！?〕“書諱曰‘天王狩于河陽’”，“二十年”至此，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
&二十四年，晉文公卒?！?〕&【注釋】〔1〕“晉文公”，晉獻(xiàn)公子，公元前六三六——前六二八年在位。
&三十一年，秦穆公卒。〔1〕&【注釋】“秦穆公”，秦■弟，公元前六五九——前六二一年在位。
&三十二年，〔1〕襄王崩，子頃王壬臣立?！?〕頃王六年，崩，子匡王班立。〔3〕匡王六年，崩，弟瑜立，〔4〕是為定王。〔5〕&【注釋】〔1〕“三十二年”，據(jù)《春秋》經(jīng)傳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yīng)作“三十三年”?！?〕“頃王壬臣”，周襄王子，公元前六一八——前六一三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壬臣”作“王臣”?！?〕“匡王班”，周頃王子，公元前六一二——前六○七年在位?！?〕“瑜”，《漢書·古今人表》作“榆”?！?〕“定王”，周匡王弟，公元前六○六——前五八六年在位。
&定王元年，楚莊王伐陸渾之戎，〔1〕次洛，使人問九鼎?！?〕王使王孫滿應(yīng)設(shè)以辭，〔3〕楚兵乃去?！?〕十年，楚莊王圍鄭，鄭伯降，〔5〕已而復(fù)之?！?〕十六年，楚莊王卒。
&【注釋】〔1〕“楚莊王”，楚穆王子，公元前六一三——前五九一年在位。“陸渾之戎”，本居瓜州，晉惠公遷之伊川（在今河南嵩縣及伊川境內(nèi)），亦稱九州之戎?！?〕“問九鼎”，問九鼎之輕重大小。〔3〕“王孫滿”，周大夫?！皯?yīng)設(shè)以辭”，以言辭應(yīng)答?！?〕“楚兵乃去”，以上見《左傳》宣公三年?！?〕“鄭伯”，鄭襄公，鄭靈公弟，公元前六○四——前五八七年在位?！?〕“已而復(fù)之”，楚圍鄭，克之，鄭伯出降，言辭卑，楚見其服，退三十里而許之平?！笆辍敝链艘姟蹲髠鳌沸辍?br/>
&二十一年，定王崩，子簡王夷立?！?〕簡王十三年，晉殺其君厲公，〔2〕迎子周于周，〔3〕立為悼公。〔4〕&【注釋】〔1〕“簡王夷”，周定王子，公元前五八五——前五七二年在位。〔2〕“厲公”，晉景公子，公元前五八○——前五七三年在位?！?〕“子周”，亦稱孫周（見《左傳》成公十七年、《國語·晉語六》）?！?〕“悼公”，晉襄公曾孫，公元前五七二——前五五八年在位。
&十四年，簡王崩，子靈王泄心立?！?〕靈王二十四年，齊崔杼弒其君莊公?！?〕&【注釋】〔1〕“靈王泄心”，周簡王子，公元前五七一——前五四五年在位。又名大心（見《國語·周語下》韋昭注），生而有頿，號稱“頿王”（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崔杼”，齊臣，弒齊莊公，立齊景公，與慶封共同執(zhí)政?！拌獭保魖h）。“弒”，音sh@，殺君?！扒f公”，齊靈公子，公元前五五三——前五四八年在位。崔杼弒齊莊公見《左傳》殺成公十八年。
&二十七年，靈王崩，子景王貴立?！?〕景王十八年，后、太子圣而蚤卒?！?〕二十年，〔3〕景王愛子朝，〔4〕欲立之，會崩，子丐之黨與爭立，〔5〕國人立長子猛為王，〔6〕子朝攻殺猛?！?〕猛為悼王。〔8〕晉人攻子朝而立丐，是為敬王。〔9〕&【注釋】〔1〕“景王貴”，周靈王子，公元前五四四——前五二○年在位?！?〕“后”，穆后?！疤印?，太子壽。后與太子皆卒于此年，見《左傳》昭公十五年?！?〕“二十年”，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及本書《十二諸侯年表》，應(yīng)作“二十五年”。〔4〕“子朝”，周景王長庶子?！稘h書·古今人表》作“子晁”?！?〕“子丐”，亦景王子?！稘h書·古今人表》“丐”作“匄”，即下敬王。據(jù)《左傳》昭公二十二年，與子朝爭政者應(yīng)為猛而非子丐，此與傳異?！?〕“猛”，亦景王子，《太平御覽》卷五六○“猛”作“黽”，即下悼王。〔7〕“子朝攻殺猛”，《左傳》昭公二十二年只說“王子猛卒”，未云被殺?！?〕“悼王”，周景王子，公元前五二○年景王卒而立，立僅七個月?！?〕“敬王”，周悼王母弟（《漢書·古今人表》謂是悼王兄，與各書異），公元前五一九——前四七六年在位?！岸辍敝链?，見《左傳》昭公二十二年。
&敬王元年，晉人入敬王，子朝自立，〔1〕敬王不得入，居澤?！?〕四年，晉率諸侯入敬王于周，子朝為臣，〔3〕諸侯城周?！?〕十六年，子朝之徒復(fù)作亂，敬王儆于晉?！?〕十七年，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注釋】〔1〕“子朝自立”，尹氏立王子朝于王城，稱為西王?！?〕“居澤”，《春秋》昭公二十三年作“天王居于狄泉”，澤應(yīng)即狄泉?！暗胰币嘧鳌暗匀?，為池水名，班固、服虔、皇甫謐等人說在洛陽東北，為周之墓地，杜預(yù)說在洛陽城內(nèi)太倉西南，酈道元以后說為非，參看《水經(jīng)注》卷十六。按狄泉即成周城（戰(zhàn)國以來稱洛陽）所在，敬王居之，在王城東，故當(dāng)時稱為東王。以上見《春秋》、《左傳》昭公二十三年?！?〕“子朝為臣”，“四年”至此，見《左傳》昭公二十六年，但傳文說“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宮囂奉周之典籍以奔楚”，不言為臣?！?〕“諸侯城周”，“城”，筑城?！爸堋?，即上敬王所居之地。此為敬王十年事，《左傳》昭公三十二年記之，云：“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卑次髦艹跄晁逡匾喾Q成周，本包括王城（王宗廟宮寢所在）和所遷殷“頑民”所居之城。前者即漢河南城所在，在西；后者即漢洛陽城所在，在東，敬王遷居?xùn)|城，從此東城被稱為成周?！?〕“敬王儆于晉”，“十六年”至此見《左傳》定公六年，但傳云“天王處于姑蕕”，杜預(yù)注：“姑蕕，周地。”〔6〕“晉定公遂入敬王于周”，“晉定公”，晉頃公子，公元前五一一——前四七五年在位。此事見《左傳》定公八年。據(jù)傳文，入王者為單武公、劉桓公和晉籍秦。
&三十九年，齊田常殺其君簡公?！?〕&【注釋】〔1〕“田?！保搓惓勺雍?。陳齊之“陳”，《史記》皆作“田”，乃音近相假?！俺！弊质潜軡h文帝劉恒諱改字?！昂喒?，齊悼公子，公元前四八四——前四八一年在位。按陳恒殺簡公見《春秋》、《左傳》哀公十四年?！洞呵铩分褂诖四?。
&四十一年，〔1〕楚滅陳?？鬃幼洹?br/>
&【注釋】〔1〕“四十一年”，據(jù)《左傳》哀公十七年，應(yīng)作“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1〕敬王崩，子元王仁立?！?〕元王八年，〔3〕崩，子定王介立?！?〕&【注釋】〔1〕“四十二年”，《史記會注考證》云：“古鈔、南本及《御覽》引亦作三，與《年表》合。”案敬王卒年有四十二年（杜預(yù)《春秋世族譜》）、四十三年（本書《十二諸侯年表》、《左傳》哀公十九年《釋文》）、四十四年（《帝王世紀(jì)》）三說?！蹲髠鳌钒Ч拍辏骸岸?，叔青如京師，敬王崩故也?！濒敯Ч拍戤?dāng)周敬王四十四年?！?〕“元王仁”，周敬王子，公元前四七五——前四六九年在位?！都狻?、《索隱》引《世本》作“元王赤”?！?〕“元王八年”，本書《六國年表》同。按《史記》所記敬王即位之年和元王卒年是明確的，因此敬王、元王在位年數(shù)合計應(yīng)為五十一年。上述三說，如按敬王四十二年說，則元王卒于九年；如按敬王四十三年說，則元王卒于八年；如按敬王四十四年說，則元王卒于七年?！读鶉瓯怼酚盟氖曛f，故元王為八年。此亦作“八年”，雖同《六國年表》，但敬王少一年，總年數(shù)有誤?！洞呵锸雷遄V》作“元王十年”，則是將九年誤為十年?！?〕“定王介”，周元王子，公元前四六八——前四四一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貞定王”，《世本》（《集解》引）作“貞王”，且將元王、貞王世次年數(shù)互易。《集解》引皇甫謐說謂貞定王又名應(yīng)。按貞王、定王均是貞定王的省稱。貞定王是二字謚。
&定王十六年，三晉滅智伯，〔1〕分有其地。
&【注釋】〔1〕“三晉”，趙、魏、韓。“智伯”，智襄子，即荀瑤。
&二十八年，定王崩，長子去疾立，是為哀王?！?〕哀王立三月，弟叔襲殺哀王而自立，〔2〕是為思王。〔3〕思王立五月，少弟嵬攻殺思王而自立，是為考王?！?〕此三王皆定王之子。
&【注釋】〔1〕“哀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三月?！?〕“弟叔襲”，此句一般多以“襲”字連下“殺”字為讀，然《漢書·古今人表》作“思王叔襲”，以“叔襲”為名。按“叔”字似應(yīng)為排行字，非名，今從《古今人表》?！?〕“思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一年在位，立僅五月?！?〕“考王”，周定王子，公元前四四○——前四二六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考哲王嵬”，亦用二字謚，考王是省稱。
&考王十五年，崩，子威烈王午立?！?〕&【注釋】〔1〕“威烈王午”，周考王子，公元前四二五——前四○二年在位。
考王封其弟于河南，〔1〕是為桓公，〔2〕以續(xù)周公之官職?；腹?，子威公代立?！?〕威公卒，子惠公代立，〔4〕乃封其少子于鞏以奉王，〔5〕號東周惠公?！?〕&【注釋】〔1〕“河南”，自敬王遷都成周之后，王城稱西周，成周稱東周。漢于王城置縣稱河南，于成周置縣稱洛陽。這里河南是指西周?！?〕“桓公”，西周桓公，名揭（見下文《索隱》引《世本》）。〔3〕“威公”，名灶（見《莊子·達(dá)生釋文》）?！?〕“惠公”，西周惠公?！?〕“鞏”，周邑，在今河南鞏縣西南，當(dāng)成周以東?！?〕“東周惠公”，名班（見《索隱》引《世本》），《漢書·古今人表》注為“威公子”，非是?！俄n非子·內(nèi)儲說下》：“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于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蓖瑫峨y三》亦載其事，但“公子朝”作“公子宰”。梁玉繩《史記志疑》以公子朝為西周惠公太子，公子根為西周惠公少子。后者即東周惠公班。東周惠公之封，據(jù)《括地志》、《述征記》（本篇及《趙世家正義》引）在周顯王二年，即《趙世家》所說“（趙成侯）八年，與韓分周以為兩”，這里因述西周桓公之封而連類及之，本應(yīng)述在下文。其說可從。
&威烈王二十三年，九鼎震。〔1〕命韓、魏、趙為諸侯?！?〕&【注釋】〔1〕“九鼎震”，周滅商后把九鼎安放在郟、■即王城內(nèi)，九鼎所在也就是王城所在。這里是說王城地震?！?〕“命韓、魏、趙為諸侯”，在此之前，三家分晉已成事實(shí)。此年是周天子正式承認(rèn)三晉為諸侯，分別立為國家。
&二十四年，崩，子安王驕立?！?〕是歲盜殺楚聲王。〔2〕&【注釋】〔1〕“安王驕”，周威烈王子，公元前四○一——前三七六年在位。〔2〕“楚聲王”，楚簡王子，公元前四○七——前四○一年在位。
&安王立二十六年，崩，子烈王喜立?！?〕烈王二年，周太史儋見秦獻(xiàn)公曰：“始周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載復(fù)合，合十七歲而霸王者出焉?！?br/>
&【注釋】〔1〕“烈王喜”，周安王子，公元前三七五——前三六九年在位?！稘h書·古今人表》作“夷烈王喜”，亦用二字謚，烈王是省稱?！?〕“周太史儋”，見本書《秦本紀(jì)》、《老子韓非列傳》，事跡不詳，《老子韓非列傳》引或說謂“儋即老子”?！扒孬I(xiàn)公”，秦靈公子，公元前三八四——前三六二年在位。
&十年，〔1〕烈王崩，弟扁立，是為顯王?！?〕顯王五年，賀秦獻(xiàn)公，獻(xiàn)公稱伯?！?〕九年，致文武胙于秦孝公?！?〕二十五年，秦會諸侯于周?！?〕二十六年，周致伯于秦孝公。三十三年，賀秦惠王?！?〕三十五年，致文武胙于秦惠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注釋】〔1〕“十年”，據(jù)本書《六國年表》應(yīng)作“七年”?！?〕“顯王”，周烈王弟，公元前三六八——前三二一年在位。《漢書·古今人表》作“顯圣王”，注為夷烈王子，用二字為謚?！?〕“稱伯”，稱霸?！?〕“致”，賜送?！拔奈潆选?，祭祀周文、武二王的祭肉?！扒匦⒐?，秦獻(xiàn)公子，公元前三六一——前三三八年在位?！?〕“秦會諸侯于周”，本書《秦本紀(jì)》說“（秦孝公）二十年，諸侯畢賀。秦使公子少官率師會諸侯逢澤，朝天子”，《六國年表》也說“諸侯畢賀。會諸侯于澤。朝天子”（“澤”，《集解》引徐廣說謂“《紀(jì)年》作‘逢澤’”），在后二年。研究者多以二者為一事，即逢澤之會諸侯朝天子事，并以該會在此年，而盟主非秦孝公而為魏惠王（參看楊寬《戰(zhàn)國史》三一八頁注〔1〕，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年出版），情況是否如此，還有待進(jìn)一步研究?！?〕“秦惠王”，秦孝公子，公元前三三七——前三一一年在位。初不稱王，即位十三年始稱王?！?〕“其后諸侯皆為王”，按戰(zhàn)國中期以來，各國相繼稱王。楚稱王早在春秋早期，是例外；魏、齊、韓稱王在秦以前；燕、趙、中山、宋稱王在秦以后。
&四十八年，顯王崩，子慎靚王定立?！?〕慎靚王立六年，崩，子赧王延立。〔2〕王赧時東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注釋】〔1〕“慎靚王定”，周顯王子，公元前三二○——前三一五年在位?！办n”，音jing，通“靜”?！?〕“赧王延”，周慎靚王子，公元前三一四——前二五六年在位，是最后一代周王。下文作“王赧”，似“赧”字是名而非謚?！端麟[》引皇甫謐說“延”作“誕”，并以《謚法》無“赧”字而以“赧”字非謚。按古代滅國之君往往都無謚，“赧”與“延”音近，疑王赧即王延，作“赧王”非。“赧”，音n3n?！?〕“王赧 時東西周分治”，東西周分治在顯王二年，非此時?！?〕“王赧徙都西周”，敬王以后，周王居成周。周顯王二年東西周分治后，西周君居王城，東周君居鞏奉王，成周與鞏并稱東周。此時則王棄東周而投靠西周，遷居王城。
&西周武公之共太子死，〔1〕有五庶子，毋適立?！?〕司馬翦謂楚王曰：〔3〕“不如以地資公子咎，〔4〕為請?zhí)??！薄?〕左成曰：〔6〕“不可。周不聽，是公之知困而交疏于周也?！?〕不如請周君孰欲立，〔8〕以微告翦，〔9〕翦請令楚資之以地?！惫⒐泳虨樘?。〔10〕&【注釋】〔1〕“西周武公”，《集解》引徐廣說謂即惠公長子，而惠公有二，一為西周惠公，一為東周惠公?！端麟[》云《戰(zhàn)國策》作“東周武公”?！稘h書·古今人表》從《史記》作“西周武公”。按今本《戰(zhàn)國策·東周策》之《周共太子死》章只作“周共太子死”，沒有提到武公，但隸于《東周策》?！?〕“毋適立”，《周共太子死》章作“而無適立也”?！拔恪蓖ā盁o”，“適”同“嫡”?！?〕“司馬翦”，楚之司馬，名翦。鮑彪疑即昭翦（見《東周策》的《昭翦與東周惡》章注）?！?〕“資”，資助?！肮泳獭?，當(dāng)即五庶子之一。〔5〕“為請?zhí)印?，此上二句《周共太子死》章作“何不封公子咎而為之請?zhí)印?。此章與《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其首句作“謂齊王曰：‘王何不以地齊周最以為太子也？’”“齊”字通“資”，《史記》似與《謂齊王》章更為接近?！?〕“左成”，楚臣?！?〕“知困”，猶言計窮?！爸蓖ā爸恰薄！?〕“不如請周君孰欲立”，不如問周君欲立誰為太子?！?〕“微”，暗中?！?0〕“果立公子咎為太子”，以上是據(jù)《東周策》的《周共太子死》章，但該章左成之言下未言公子咎立為太子，而云“公若欲為太子，因令人謂相國御展子、廧夫空曰：‘王類欲令若為之。此健士也，居中不便于相國?！鄧钪疄樘印薄＝鹫裏槨稇?zhàn)國策補(bǔ)釋》指出“公若”、“若”皆立為太子者之名是正確的。今按“公若”應(yīng)脫“子”字，“若”與“咎”字形相近，易混，“公〔子〕“若”與“公子咎”應(yīng)是同一人，所以《史記》說公子咎立為太子。又《周共太子死》章與同書《西周策》的《謂齊王》章酷似，只是“楚王”作“齊王”，“司馬翦”作“司馬悍”，“左成”作“左尚”，“公子咎”作“周最”，乃傳聞異辭。其確切年代不可考。
&八年，〔1〕秦攻宜陽，〔2〕楚救之。而楚以周為秦故，〔3〕將伐之。蘇代為周說楚王曰：〔4〕“何以周為秦之禍也？〔5〕言周之為秦甚于楚者，欲令周入秦也，故謂‘周秦’也。〔6〕周知其不可解，〔7〕必入于秦，此為秦取周之精者也?！?〕為王計者，周于秦因善之，〔9〕不于秦亦言善之，〔10〕以疏之于秦。周絕于秦，必入于郢矣。”〔11〕&【注釋】〔1〕“八年”，據(jù)本書《韓世家》、《樗里子甘茂列傳》，秦攻宜陽在王赧七年，而拔之在八年。此應(yīng)作“七年”。〔2〕“宜陽”，韓大縣，在今河南宜陽縣西?！?〕“而楚以周為秦故”，“周為秦”，疑同下“周于秦”，是說楚因?yàn)橹苡H近秦的緣故。戰(zhàn)國文字“為”與“於”字形相近，這里的“為”字可能是“於”字之誤?！?〕“蘇代”，蘇秦之弟，東周洛陽人。詳見本書《蘇秦列傳》?！俺酢保瑧?yīng)為楚懷王（公元前三二八——前二九九年在位）?！?〕“何以周為秦之禍也”，此句文字似有訛誤，意思當(dāng)是說為什么要把周親近秦當(dāng)作是對楚的威脅呢？〔6〕“周秦”，應(yīng)是當(dāng)時流行的一種說法，與上周太史儋之言類似，認(rèn)為秦將并周而有之?！?〕“解”，免于難。〔8〕“精”，精妙。〔9〕“于”，通“與”?！?0〕“言”，可能是衍文?！?1〕“郢”，音y！ng，楚都，在今湖北江陵西北紀(jì)南城。這里指楚。按以上為今本《戰(zhàn)國策》所無。
&秦借道兩周之間，〔1〕將以伐韓，周恐借之畏于韓，〔2〕不借畏于秦。史厭謂周君曰：〔3〕“何不令人謂韓公叔曰：〔4〕‘秦之敢絕周而伐韓者，〔5〕信東周也。公何不與周地，發(fā)質(zhì)使之楚？’〔6〕秦必疑楚不信周，是韓不伐也。又謂秦曰：‘韓強(qiáng)與周地，將以疑周于秦也，周不敢不受?！乇?zé)o辭而令周不受，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薄?〕&【注釋】〔1〕“借”，《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假”，義同?！皟芍堋?，西周、東周?！?〕“畏”，《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惡”，“惡”有“畏”義，本書《仲尼弟子列傳》：“且王必惡越。”《索隱》：“惡猶畏惡也?！薄秴问洗呵铩ふ駚y》：“凡人之所惡為無道不義者，為其罰也?！弊ⅲ骸皭邯q畏?！彼赃@里作“畏”?！?〕“史厭”，《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史黡”?！爸芫?，《索隱》以為西周武公，是推測之辭，因?yàn)榇藭r周王住在西周。但據(jù)下文似應(yīng)為東周君?！?〕“韓公叔”，《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鮑彪注：“公叔，韓公族?！笔钱?dāng)時韓國的相邦?！?〕“絕周”，《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絕塞”，鮑彪注：“絕，橫渡。塞，障也?！薄敖^”是穿越之義。〔6〕“質(zhì)”，《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作“重使”?！百|(zhì)”謂人質(zhì)?！?〕“是受地于韓而聽于秦”，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秦假道于周以伐韓》章，事當(dāng)王赧七年。
&秦召西周君，〔1〕西周君惡往，〔2〕故令人謂韓王曰：〔3〕“秦召西周君，將以使攻王之南陽也，〔4〕王何不出兵于南陽？〔5〕周君將以為辭于秦?！?〕周君不入秦，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7〕&【注釋】〔1〕“西周君”，《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作“周君”，以敘在《西周策》，知是西周君?！?〕“西周君惡往”，《秦召周君》章作“周君難往”。“惡”，畏難之義?！?〕“韓王”，《秦召周君》章作“魏王”。據(jù)鐘鳳年《國策勘研》（哈佛燕京學(xué)社一九二六年出版）考證，應(yīng)以作“魏王”是。此魏王，鮑彪注以為魏安釐王，鐘氏則以為魏哀（襄）王或魏昭王。按魏襄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三一八——前二九六年，當(dāng)王赧十九年以前；魏昭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九五——前二七七年，當(dāng)王赧二十至三十八年，魏安釐王在位期間為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當(dāng)王赧三十九年以后?！稇?zhàn)國策》此章系年不明，無可考。〔4〕“南陽”，地區(qū)名。魏、韓、楚皆有南陽。魏之南陽在今河南濟(jì)源縣至淇縣朝歌鎮(zhèn)一帶，韓、楚之南陽在今河南西南的南陽地區(qū)。這里應(yīng)指魏的南陽。魏的南陽在黃河以北?！?〕“王何不出兵于南陽”，《秦召周君》章作“王何不出于河南”，“南陽”是“河南”之誤?！昂幽稀保钢?。周在黃河以南。〔6〕“周君將以為辭于秦”，周君將以此為理由以拒絕秦的召見。這幾句的意思是說周君不欲入秦，因而告魏說秦召周君是要攻打河以北的魏地南陽，魏不如出兵河以南，使周借口受到魏的威脅而不能入秦。〔7〕“秦必不敢踰河而攻南陽矣”，《秦召周君》章“踰”作“越”，義同。此句是說秦必不敢踰河而北，以攻魏之南陽。是時秦與兩周俱在河南，而魏之南陽在河北，故云。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召周君》章，系年不詳。
&東周與西周戰(zhàn)，韓救西周?；?yàn)闁|周說韓王曰：“西周故天子之國，〔1〕多名器重寶。王案兵毋出，可以德東周，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2〕&【注釋】〔1〕“西周故天子之國”，西周為敬王以前周王所居之地，故云?！?〕“而西周之寶必可以盡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東周與西周戰(zhàn)》章，系年不詳。
&王赧謂成君?！?〕楚圍雍氏，〔2〕韓征甲與粟于東周，東周君恐，召蘇代而告之。代曰：“君何患于是。臣能使韓毋征甲與粟于周，又能為君得高都。”〔3〕周君曰：“子茍能，請以國聽子。”代見韓相國曰：〔4〕“楚圍雍氏，期三月也，〔5〕今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今相國乃征甲與粟于周，是告楚病也?！薄?〕韓相國曰：“善。使者已行矣?！贝唬骸昂尾慌c周高都？”韓相國大怒曰：“吾毋征甲與粟于周亦已多矣，何故與周高都也？”代曰：“與周高都，是周折而入于韓也，秦聞之必大怒忿周，〔7〕即不通周使，〔8〕是以弊高都得完周也。曷為不與？”相國曰：“善?！惫c周高都?！?〕&【注釋】〔1〕“王赧謂成君”，《集解》徐廣引《戰(zhàn)國策》“韓兵入西周，西周令成君辯說秦求救”（今本無），謂“當(dāng)是說此事而脫誤也”。〔2〕“楚圍雍氏”，“雍氏”，韓邑，在今河南禹縣東北。此役據(jù)本書《韓世家》應(yīng)在周赧王十五年?！?〕“高都”，韓邑，在今山西晉城縣。〔4〕“韓相國”，“相國”即“相邦”，“邦”作“國”是避漢高祖劉邦諱。此韓相邦，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即公仲。公仲是韓公族，《戰(zhàn)國策》有公仲明、公仲侈、公仲珉，《索隱》以為是公仲侈。〔5〕“期三月也”，《雍氏之役》章說“昭應(yīng)謂楚王曰‘韓氏罷于兵，倉廩空，無以守城，吾收之以饑，不過一月’”，與此異?！?〕“是告楚病也”，是使楚知韓病。〔7〕“秦聞之必大怒忿周”，此句與下句《雍氏之役》章作“秦聞之必大怒，焚周之節(jié)，不通其使”，可見“忿周”二字應(yīng)屬下句，“忿”是“焚”的假借字。〔8〕“即不通周使”，據(jù)上文此句“即”字應(yīng)是“節(jié)”字的通假字。連上文“忿周”，當(dāng)讀為“忿（焚）周即（節(jié)），不通周使”?！?〕“果與周高都”，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雍氏之役》章，事當(dāng)王赧十五年。
&三十四年，蘇厲謂周君曰：〔1〕“秦破韓、魏，撲師武，〔2〕北取趙藺、離石者，〔3〕皆白起也。〔4〕是善用兵，〔5〕又有天命。今又將兵出塞攻梁，〔6〕梁破則周危矣。君何不令人說白起乎？曰：‘楚有養(yǎng)由基者，〔7〕善射者也。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左右觀者數(shù)千人，皆曰善射。有一夫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别B(yǎng)由基怒，釋弓扼劍，〔8〕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子支左詘右也?！?〕夫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不以善息，少焉氣衰力倦，弓撥矢鉤，〔10〕一發(fā)不中者，百發(fā)盡息。”〔11〕今破韓、魏，撲師武，北取趙藺、離石者，公之功多矣。今又將兵出塞，過兩周，倍韓，〔12〕攻梁，一舉不得，前功盡棄。公不如稱病而無出。’”〔13〕&【注釋】〔1〕“蘇厲”，蘇秦、蘇代之弟。詳見本書《蘇秦列傳》?！爸芫保瑩?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知是西周君。〔2〕“撲師武”，《蘇厲謂周君》章作“殺犀武”?！都狻沸鞆V曰：“撲，一作‘仆’。”“撲”通“仆”，是折殺之義?！皫熚洹保聪?，魏將。公元前二九三年（當(dāng)周赧王二十二年），秦將白起大破韓、魏聯(lián)軍于伊闕，虜韓將公孫喜，殺魏將犀武?！?〕“北取趙藺、離石者”，《蘇秦謂周君》章作“攻趙，取藺、離石、祁者”?！疤A”，在今山西柳林縣北?！半x石”，在今山西離石縣。“祁”，“在今山西祁縣東南，皆趙邑。按白起攻取趙的藺和祁在公元前二八二年（當(dāng)周赧王三十三年），即《六國年表》、《趙世家》所說“秦拔我兩城”，而藺與離石相近。參看顧觀光《七國地理考》、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考辯》。梁玉繩《史記志疑》以為藺、離石之拔皆在白起為將之前，甚至連《呂氏春秋·審應(yīng)》所說趙惠王時藺、離石入秦也加以否定，這是不對的，其實(shí)戰(zhàn)國城邑屢失屢復(fù)，未必前已拔之而后即不可再拔之?！?〕“白起”，秦將，詳見本書《白起王翦列傳》?！?〕“是善用兵”，《蘇厲謂周君》章作“是攻用兵”，“攻”通“工”，亦巧善之義?！?〕“梁”，魏都大梁，在今河南開封市西北?！?〕“養(yǎng)由基”，春秋中晚期楚人，善射?！?〕“釋弓扼劍”，放下弓，握住劍柄?！?〕“支左詘右”，左手執(zhí)弓，直臂向外支撐，右手摳弦，曲臂向內(nèi)拉引，形容射姿?！霸x”，周“屈”?！?0〕“弓撥”，弓不正?！笆搞^”，矢彎曲?！盾髯印ふ摗罚骸棒唷⑿I門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撥弓曲矢中?！薄?1〕“息”，猶棄?！?2〕“倍韓”，《蘇厲謂周君》章作“踐韓”，是道經(jīng)韓地之義?！氨丁蓖氨场??！?3〕“公不如稱病而無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蘇厲謂周君》章，此章《史記》系于王赧三十四年下。
&四十二年，秦破華陽約?！?〕馬犯謂周君曰：〔2〕“請令梁城周?！薄?〕乃謂梁王曰：〔4〕“周王病若死，則犯必死矣?！?〕犯請以九鼎自入于王，王受九鼎而圖犯?！薄?〕梁王曰：“善?！彼炫c之卒，言戍周?！?〕因謂秦王曰：“梁非戍周也，將伐周也。王試出兵境以觀之?！薄?〕秦果出兵。又謂梁王曰：“周王病甚矣，〔9〕犯請后可而復(fù)之。〔10〕今王使卒之周，諸侯皆生心，后舉事且不信。不若令卒為周城，以匿事端。”〔11〕梁王曰：“善?！彼焓钩侵??！?2〕&【注釋】〔1〕“秦破華陽約”，“華陽”，韓邑，在河南新鄭縣北。“約”，《集解》徐廣曰：“一作‘厄’?！薄岸颉蓖ā瓣i”，疑即阨塞之阨（音8）。此年趙、魏攻韓至華陽，秦派白起、胡陽救韓，大破趙、魏于華陽?！?〕“馬犯”，周臣?！爸芫保挛淖鳌爸芡酢?。〔3〕“梁”，公元前三六一年魏遷都大梁后，魏亦稱梁?！?〕“梁王”，應(yīng)為魏安釐王（公元前二七六——前二四三年在位）?！?〕“則犯必死矣”，謂周王恐秦滅之，若周王憂懼而死，馬犯亦必不能活?！?〕“圖犯”，為犯打算，指出兵戍周。〔7〕“言戍周”，以戍周為名?！?〕“出兵境”，出兵于境。〔9〕“周王病甚矣”，《索隱》引《戰(zhàn)國策》“甚”作“瘉”，含義正好相反。這里應(yīng)作“瘉”，指病愈?！?0〕“犯請后可而復(fù)之”，犯請待以后情況許可再履行諾言，報魏九鼎?！?1〕“以匿事端”，掩蓋最初戍周的目的（實(shí)際上馬犯之意本非戍周而是城周）?！?2〕“遂使城周”，據(jù)《索隱》，以上出《戰(zhàn)國策》，今本無，《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二年。
&四十五年，周君之秦，〔1〕客謂周冣曰：〔2〕“公不若譽(yù)秦王之孝，〔3〕因以應(yīng)為太后養(yǎng)地，〔4〕秦王必喜，〔5〕是公有秦交。交善，周君必以為公功。交惡，勸周君入秦者必有罪矣。”〔6〕秦攻周，〔7〕而周冣謂秦王曰：“為王計者不攻周。攻周，實(shí)不足以利，聲畏天下?！?〕天下以聲畏秦，必東合于齊?！?〕兵弊于周，合天下于齊，則秦不王矣。天下欲弊秦，〔10〕勸王攻周。秦與天下弊，則令不行矣。”〔11〕&【注釋】〔1〕“周君”，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知是西周君。〔2〕“周冣”，周公子，當(dāng)時隨王入秦。下文作“周聚”，是同一人。（《說文》積聚之“聚”作“冣”，聚會之“聚”作“聚”，漢以后字書往往混“冣”為“冣”?！皟狻蓖白睢?。）〔3〕“秦王”，應(yīng)為秦昭王（公元前三○六——前二五一年）?！?〕“應(yīng)”，邑名，本為周初所封小國，在今河南魯山縣?！吨芫亍氛伦鳌霸?。原，在今河南濟(jì)源縣西北。二字相近?！疤蟆保辞卣淹跄感?，詳見本書《穰侯列傳》?！梆B(yǎng)地”，供養(yǎng)之地?！?〕“秦王必喜”，《周君之秦》章作“秦王、太后必喜”?！?〕“勸周君入秦者”，前人多以為即周冣，但從文義看似應(yīng)為另一人。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周君之秦》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秦攻周”，《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作“秦欲攻周”?！?〕“聲”，名聲。“畏”，惡。〔9〕“必東合于齊”，戰(zhàn)國中期以來，齊、秦是東西對峙的兩大強(qiáng)國，小國不從秦則往往合于齊?！?0〕“弊”，《秦欲攻周》章作“罷”，“罷”同“?！?，與“弊”義近。〔11〕“則令不行矣”，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西周策》的《秦欲攻周》章，《史記》系于王赧四十五年。
&五十八年，三晉距秦?！?〕周令其相國之秦，以秦之輕也，〔2〕還其行?！?〕客謂相國曰：“秦之輕重未可知也?！?〕秦欲知三國之情。公不如急見秦王曰‘請為王聽東方之變’，〔5〕秦王必重公，〔6〕重公，是秦重周，周以取秦也；〔7〕齊重，則固有周聚以收齊：〔8〕是周常不失重國之交也?！薄?〕秦信周，發(fā)兵攻三晉?！?0〕&【注釋】〔1〕“三晉距秦”，《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作“三國隘秦”。“隘”，阻扼之義，與“距”義近?！?〕“輕”，看輕，不重視，與下“重”字含義相對?！?〕“還其行”，《三國隘秦》章作“留其行”?！傲簟保t緩不進(jìn)之義，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以為“還”是“遲”字之誤?！?〕“輕重”，輕視、重視?！?〕“請為王聽東方之變”，《三國隘秦》章“變”作“處”?！奥牎笔莻伤胖x，《荀子·議兵》：“十里之國，則將有百里之聽?！弊ⅲ骸奥?，猶耳目也?！薄疤帯笔翘幹弥x，與這里的“變”字義近?！?〕“秦王”，秦昭王。〔7〕“周以取秦也”，《三國隘秦》章“周”上有“重”字，是衍文。“取秦”，謂合秦?！叭 蓖ā熬邸?，與“收”互訓(xùn)，字形亦相近?！?〕“則固有周聚以收齊”，《三國隘秦》章作“故有周而以收秦”?！肮省蓖肮獭?，“而”當(dāng)是“冣”字之誤，“秦”當(dāng)是“齊”之誤?！爸芫邸?，即上文周冣?！都狻沸鞆V說：“聚”字“一作‘冣’，‘冣’亦古‘聚’字?！薄笆正R”，合齊?！?〕“常不失”，本應(yīng)作“恒不失”，作“常”是避漢文帝劉恒諱改字。〔10〕“發(fā)兵攻三晉”，以上是據(jù)《戰(zhàn)國策·東周策》的《三國隘秦》章，但策文無此最后一句，《史記》系于王赧五十八年。
&五十九年，秦取韓陽城、負(fù)黍，〔1〕西周恐，倍秦，與諸侯約從，〔2〕將天下銳師出伊闕攻秦，〔3〕令秦?zé)o得通陽城。秦昭王怒，使將軍摎攻西周。〔4〕西周君儆秦，頓首受罪，盡獻(xiàn)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其獻(xiàn)，歸其君于周。
&【注釋】〔1〕“陽城”，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城鎮(zhèn)。“負(fù)黍”，韓邑，在今河南登封縣西南。兩邑相近?！?〕“約從”，“從”通“縱”。合眾弱以攻一強(qiáng)為合縱，事一強(qiáng)以攻眾弱為連橫（見《韓非子·五蠹》）?！?〕“伊闕”，山名，有東西二山夾伊水如闕門，又名龍門，在今河南洛陽市南?！?〕“將軍摎”，秦將?！皳殹保鬸i。
&周君、王赧卒，〔1〕周民遂東亡。秦取九鼎寶器，而遷西周公于■狐?！?〕后七歲，〔3〕秦莊襄王滅東周?！?〕東西周皆入于秦，周既不祀。〔5〕&【注釋】〔1〕“周君”，據(jù)《集解》宋衷說即西周武公?！?〕“西周公”，《索隱》謂是西周武公太子，即西周文公?！啊龊?，“■”同“憚”，在今河南臨汝縣西?！?〕“后七歲”，公元前二四九年，當(dāng)秦莊襄王元年?！?〕“秦莊襄王”，秦孝文王子，公元前二四九——前二四七年在位?！?〕“周既不祀”，本書《秦本紀(jì)》說東周之滅，“秦不絕其祀，以陽人地（亦在今河南臨汝縣西，與■狐相近）賜周君，奉其祭祀”，與此異。“既”，盡。
太史公曰：學(xué)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綜其實(shí)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復(fù)都豐、鎬?！?〕至犬戎?jǐn)∮耐酰苣藮|徙于洛邑。所謂“周公葬于畢”，畢在鎬東南杜中。〔3〕秦滅周。漢興九十有余載，〔4〕天子將封泰山，東巡狩至河南，〔5〕求周苗裔，封其后嘉三十里地，〔6〕號曰周子南君，比列侯，〔7〕以奉其先祭祀。
&【注釋】〔1〕“綜其實(shí)不然”，謂西周以豐、鎬為都，不以洛邑為都。〔2〕“豐”，文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西?！版€”，音h4o，武王所都，在今陜西長安灃河以東?！?〕“杜中”，“杜”字《集解》徐廣曰：“一作‘社’?！币杉炊?。杜在今陜西西安東南?！?〕“漢興九十有余載”，周子南君之封在漢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一一三年），距漢高祖元年（公元前二○六年）共九十三年。見本書《孝武本紀(jì)》、《建元以來侯者年表》、《封禪書》。& 〔5〕“河南”，漢河南與周王城為一地?！?〕“嘉”，《集解》引臣瓚說謂“《汲冢古文》謂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后有子南勁，朝于魏，后惠成王如衛(wèi)，命子南為侯。秦并六國，衛(wèi)最為后，疑嘉是衛(wèi)后，故氏子南稱君也”?！叭铩?，方三十里（九百方里）?！?〕“列侯”，秦漢二十等爵的最高一級，亦稱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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