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本紀第八&吳樹平& 呂宗力 注譯&高祖，〔1〕沛豐邑中陽里人，〔2〕姓劉氏，字季?！?〕父曰太公，〔4〕母曰劉媼?！?〕其先劉媼嘗息大澤之陂，〔6〕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則見蛟龍于其上。已而有身，遂產(chǎn)高祖。
&【注釋】〔1〕“高祖”，封建社會皇帝死后在祖廟立室奉祀，并專立名號，稱為“廟號”。高祖即為劉邦的廟號，取意于功勞最高，為漢代帝王之祖?！?〕“沛”，秦縣名，故地在今江蘇沛縣?！柏S邑”，沛縣所屬的鄉(xiāng)，其下又轄中陽里。漢時豐邑改置為縣，故地在今江蘇豐縣?！?〕“字季”，唐司馬貞《索隱》認為“漢高祖長兄名伯，次名仲，不見別名，則季亦是名”。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云：“季乃是行，高祖長兄伯，次兄仲，亦行也?！妒贰芬约緸樽郑c《索隱》以季為名，并非?！惫湃诵值芤圆⒅?、叔、季排行，劉邦在兄弟中最小，排行為“季”。〔4〕“太公”，對男性老年人的尊稱。可能劉邦的父親無名，或名失傳。這說明劉邦的父親地位低下。唐司馬貞《索隱》引皇甫謐說認為太公名執(zhí)嘉，又引王符說認為名煓，均不可信?！?〕“媼”，音3o，老年婦人的通稱，猶今言“老婆婆”?！?〕“陂”，音b5i，岸邊。
&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美須髯，〔1〕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仁而愛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chǎn)作業(yè)?！?〕及壯，〔3〕試為吏，〔4〕為泗水亭長，〔5〕廷中吏無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從王媼、武負貰酒，〔6〕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龍，怪之。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shù)倍?！?〕及見怪，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zé)?！?〕&【注釋】〔1〕“須髯”，胡須。嘴巴下的稱“須”，長在兩頰上的稱“髯”?！镑住保魊2n。 〔2〕“家人”，《左傳》哀公四年云：“蔡昭公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承公孫翩逐而射之，入于家人而卒。”是“家人”即民家?！?〕“壯”，古人三十歲稱“壯”。這里并非確指?！?〕“吏”，職位低下的官員?！?〕“泗水亭”，《漢書·高帝紀》作“泗上亭”，亭名，故地在今江蘇沛縣東。秦、漢時，十里設(shè)一亭，筑有樓屋，內(nèi)置兵器。亭有亭長一人，主管地方治安警衛(wèi)，緝捕盜賊，調(diào)處民間爭訟，止宿來往官吏，有時也宿留一般行人?！?〕“負”，舊說認為假借為“婦”，謂老年婦女。劉向《列女傳》云：“魏曲沃負者，魏大夫如耳之母也?！贝恕柏摗眲t指老母。“貰”，音sh@，賒欠?！?〕“讎”，售?！?〕“券”，雙方作為憑證的契約，此指劉邦欠的酒帳。秦時以竹簡或木札作書寫材料，劉邦欠的酒帳，記在簡禮上?！罢廴保粗^銷毀記在簡札上的酒帳?！柏?zé)”，通“債”。
&高祖常繇咸陽，〔1〕縱觀，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2〕“嗟乎，〔3〕大丈夫當(dāng)如此也！”
&【注釋】〔1〕“常”，通“嘗”?！棒怼?，通“徭”，用作動詞，服徭役?！跋剃枴保囟?，故地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喟”，音ku@?！班叭弧?，嘆氣的樣子?！?〕“嗟”，音ju5?！班岛酢?，感嘆聲。猶如今日的“啊呀”。
&單父人呂公善沛令，〔1〕避仇從之客，因家沛焉。沛中豪桀吏聞令有重客，〔2〕皆往賀。蕭何為主吏，〔3〕主進，〔4〕令諸大夫曰：〔5〕“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备咦鏋橥らL，素易諸吏，乃紿為謁曰“賀錢萬”，〔6〕實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蕭何曰：“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备咦嬉蜥蛭曛T客，遂坐上坐，無所詘?！?〕酒闌，〔8〕呂公因目固留高祖。高祖竟酒，后。呂公曰：“臣少好相人，〔9〕相人多矣，無如季相，愿季自愛。臣有息女，愿為季箕帚妾?！薄?0〕酒罷，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呂公曰：“此非兒女子所知也?！弊渑c劉季。呂公女乃呂后也，生孝惠帝、魯元公主?！?1〕&【注釋】〔1〕“單父”，音sh4n& f（，縣名，故地在今山東單縣?！傲睢?，縣的最高行政長官。此官在萬戶以上的大縣稱“令”，少于萬戶的小縣則稱“長”。從云夢秦簡來看，秦令、長又可稱“縣嗇夫”、“大嗇夫”。〔2〕“桀”，通“杰”。〔3〕“蕭何”，沛縣豐邑人，佐劉邦統(tǒng)一天下，位至丞相，封酂侯（酂故地地今河南永城縣西北酂城鎮(zhèn)）。事詳本書《蕭相國世家》、《漢書·蕭何傳》。“主吏”，縣令下主管一個方面的官吏。南朝宋裴骃《集解》引孟康說和《蕭相國世家》唐司馬貞《索隱》都認為主吏即功曹。功曹掌管人事，負責(zé)考核官吏的政績，根據(jù)優(yōu)劣進行升黜?！?〕“進”，字本作“賮”，會見之禮所用的財物?！?〕“大夫”，秦制爵二十級，由下而上，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裊，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駟車庶長，十八大庶長，十九關(guān)內(nèi)侯，二十徹侯。大夫為第五級。據(jù)《漢書·高帝紀》記載，公大夫與縣令、丞抗禮，大夫爵級接近公大夫，其資格也可與縣令、丞交接。這里“大夫”用以泛指尊貴的客人?！?〕“紿”，音d4i，欺騙?！爸]”，音y8，名帖，名刺?！?〕“詘”，音q，折屈。這里有謙讓的意思。〔8〕“酒闌”，喝酒殆盡，人漸稀少。“闌”，稀少?！?〕“臣”，當(dāng)時習(xí)用的謙稱?！?0〕“箕帚妾”，管灑掃的女仆。此為把女兒嫁為人妻的謙虛之辭?！?1〕“孝惠帝”，即劉盈，漢高祖死后，劉盈嗣立，公元前一九五年五月至前一八八年在位。在位期間，實權(quán)掌握在其母呂太后手中?！棒斣鳌?，“魯”為所食邑?！霸?，長。漢代制度，皇帝女兒稱“公主”，姊妹稱“長公主”。魯元公主是惠帝之姊，故以“元公主”稱之。
&高祖為亭長時，常告歸之田?！?〕呂后與兩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過請飲，呂后因之?！?〕老父相呂后曰：“夫人天下貴人?！绷钕鄡勺?，見孝惠，曰：“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相魯元，亦皆貴。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后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高祖問，曰：“未遠。”乃追及，問老父。老父曰：“鄉(xiāng)者夫人嬰兒皆似君，〔3〕君相貴不可言?！备咦婺酥x曰：“誠如父言，不敢忘德。”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注釋】〔1〕“常”，通“嘗”，《漢書·高帝紀》作“嘗”。“告”，古時官吏休假曰“告”?！?〕“”，音b（，以食與人?！?〕“鄉(xiāng)”，通“向”?！班l(xiāng)者”，一般應(yīng)解為“從前”。這里是“剛才”的意思?！?〕“遂”，王先謙《漢書補注》云：“遂猶竟也?！妒贰?、《漢》如此用者皆訓(xùn)竟?！?br/>
&高祖為亭長，乃以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之，〔1〕時時冠之，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乃是也。
&【注釋】〔1〕“求盜”，亭長下面有兩卒，一名叫亭父，掌管門戶開閉和清掃；一名叫求盜，負責(zé)追捕盜賊?！把Α?，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滕縣南。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酈山，〔1〕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2〕到豐西澤中，止飲，夜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士愿從者十余人。高祖被酒，夜徑澤中，〔3〕令一人行前。行前者還報曰：“前有大蛇當(dāng)徑，愿還?！备咦孀恚唬骸皦咽啃?，何畏！”乃前，拔劍擊斬蛇。蛇遂分為兩，徑開。行數(shù)里，醉，因臥。后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何哭，嫗曰：“人殺吾子，故哭之?！比嗽唬骸皨炞雍螢橐姎?？”嫗曰：“吾子，白帝子也，〔5〕化為蛇，當(dāng)?shù)?，今為赤帝子斬之，?〕故哭。”人乃以嫗為不誠，欲告之?！?〕嫗因忽不見。后人至，高祖覺。后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獨喜，自負。諸從者日益畏之。
&【注釋】〔1〕“酈”，音l0，或作“驪”?！搬B山”，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南。秦始皇征發(fā)百姓為自己在這里修建陵墓，死后即葬此。 〔2〕“度”，音du$，揣測，估計?！?〕“徑”，小路。這里用作動詞，意謂抄小路走?！?〕“嫗”，音y），年老的女人?！?〕“白帝”，古代傳說中的五天帝之一，位于西方，在五行中為金德。秦襄公認為是白帝子孫，祀白帝。〔6〕“赤帝”，古代傳說中的五天帝之一，位于南方，在五行中為火德。按照五德循環(huán)的理論，火克金，火德要代替金德，即赤帝的子孫要代替白帝的子孫，也就是漢要滅秦?！?〕“告”，告發(fā)。古本或作“苦”，《漢書·高帝紀》作“苦”，意謂困辱?！翱唷弊钟诹x較長，可能原本作“苦”，譯文即本此。
&秦始皇帝常曰“東南有天子氣”，〔1〕于是因東游以厭之。〔2〕高祖即自疑，亡匿，隱于芒、碭山澤巖石之間?！?〕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問之。呂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氣，故從往常得季?！备咦嫘南病Ｅ嬷凶拥芑蚵勚?，多欲附者矣。
&【注釋】〔1〕“天子氣”，古人迷信，認為得到天命的皇帝出現(xiàn)時，會有某種祥瑞伴隨?！疤熳託狻?，即皇帝所在上空的特殊云氣，即為祥瑞之一?！稘h書·宣帝紀》載宣帝在襁褓時，遭巫蠱事，收系郡邸獄，武帝后元二年，望氣者說長安獄中有天子氣，所現(xiàn)祥瑞與劉邦相同?！?〕“厭”，通“壓”，鎮(zhèn)壓?！?〕“芒、碭”，兩山名。碭山在今河南永城縣東北，芒山在碭山北，兩山相距八里。“碭”，音d4ng。
&秦二世元年秋，陳勝等起蘄，〔1〕至陳而王，〔2〕號為“張楚”?！?〕諸郡縣皆多殺其長吏以應(yīng)陳涉。沛令恐，欲以沛應(yīng)涉。掾、主吏蕭何、曹參乃曰：〔4〕“君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聽。愿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shù)百人，因劫眾，眾不敢不聽?！蹦肆罘畤堈賱⒓??！?〕劉季之眾已數(shù)十百人矣。
&【注釋】〔1〕“蘄”，音q0，秦縣，故地在今安徽宿縣南?！?〕“陳”，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淮陽縣。“王”，音w4ng，稱王。〔3〕“張楚”，陳勝政權(quán)稱號，義為張大楚國。〔4〕“掾”，音yu4n，古代官府屬員的通稱?！稗?、主吏蕭何、曹參”，據(jù)《漢書·曹參傳》載，曹參，秦時為沛縣獄掾，是掌管刑獄的下級官吏。蕭何為沛縣主吏?！?〕“樊噲”，沛縣人，以屠狗為業(yè)，終生追隨劉邦，為將勇猛善戰(zhàn)，曾任左丞相，以功封舞陽侯（舞陽在今河南舞陽縣西北）。事詳本書和《漢書》本傳。
&于是樊噲從劉季來。沛令后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蕭、曹恐，逾城保劉季。劉季乃書帛射城上，謂沛父老曰：“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并起，今屠沛。沛今共誅令，擇子弟可立者立之，以應(yīng)諸侯，則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薄?〕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劉季，欲以為沛令。劉季曰：“天下方擾，諸侯并起，今置將不善，壹敗涂地。吾非敢自愛，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愿更相推擇可者?！笔?、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后秦種族其家，〔2〕盡讓劉季。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諸珍怪，當(dāng)貴，且卜筮之，〔3〕莫如劉季最吉?！庇谑莿⒓緮?shù)讓。眾莫敢為，乃立季為沛公?！?〕祠黃帝，〔5〕祭蚩尤于沛庭，〔6〕而釁鼓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于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與，〔9〕還守豐。
&【注釋】〔1〕“無為也”，沒有意思，不值得。〔2〕“種族”，滅族。秦有夷三族之法，一人犯罪，誅及三族?！?〕“卜筮”，占卜以定吉兇。用火灼龜甲，根據(jù)灼開的裂縫預(yù)測吉兇叫“卜”。用蓍草莖預(yù)測吉兇叫“筮”?！?〕“沛公”，楚國舊制，縣令稱公。眾人推劉邦為沛令，所以稱他為沛公?！?〕“黃帝”，傳說時代姬姓部族神化了的始祖，被奉為我國古史傳說時期最早的一位宗祖神。華夏族形成后，公認他為全族的始祖。五帝說出現(xiàn)后，被尊為五帝之一?！办酎S帝”，是為了求得始祖的福佑。〔6〕“蚩尤”，神話傳說中的東方九黎族首領(lǐng)，首先發(fā)明金屬兵器，威震天下?！妒酚洝の宓郾炯o》記載，黃帝時，蚩尤作亂，被黃帝擒殺。而張守節(jié)《正義》引《龍魚河圖》說，蚩尤好殺，被黃帝制服，派他主管兵事。蚩尤死后，天下擾亂，黃帝畫蚩尤形像鎮(zhèn)服天下。因為蚩尤在傳說中的地位類似戰(zhàn)神，所以劉邦祭以求福?！膀俊?，音ch9。 〔7〕“釁”，音x@n，殺牲血祭?！搬吂钠臁?，殺牲把血涂在鼓的縫隙中和旗子上?！?〕“上”，通“尚”，崇尚?！?〕“胡陵”，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南。“方與”，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魚臺縣西北。
&秦二世二年，陳涉之將周章軍西至戲而還。〔1〕燕、趙、齊、魏皆自立為王?！?〕項氏起吳?！?〕秦泗川監(jiān)平將兵圍豐，〔4〕二日，出與戰(zhàn)，破之。命雍齒守豐，〔5〕引兵之薛。泗川守壯敗于薛，走至戚，〔6〕沛公左司馬得泗川守壯，〔7〕殺之。沛公還軍亢父，〔8〕至方與，〔9〕未戰(zhàn)。陳王使魏人周市略地。〔10〕周巿使人謂雍齒曰：“豐，故梁徙也。〔11〕今魏地已定者數(shù)十城。齒今下魏，魏以齒為侯守豐。不下，且屠豐?！庇糊X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沛公引兵攻豐，不能取。沛公病，還之沛。沛公怨雍齒與豐子弟叛之，聞東陽寧君、秦嘉立景駒為假王，〔12〕在留，〔13〕乃往從之，欲請兵以攻豐。是時秦將章邯從陳，別將司馬將兵北定楚地，〔14〕屠相，至碭。〔15〕東陽寧君、沛公引兵西，與戰(zhàn)蕭西，〔16〕不利。還收兵聚留，引兵攻碭，三日乃取碭。因收碭兵，得五六千人。攻下邑，〔17〕拔之。還軍豐。聞項梁在薛，從騎百余往見之。項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qū)⑹恕！?8〕沛公還，引兵攻豐。
&【注釋】〔1〕“周章”，即周文，陳人，戰(zhàn)國末年曾在楚國項燕軍隊里看時辰，定吉兇。后為陳勝將領(lǐng)，率兵攻入關(guān)中，戰(zhàn)敗自殺。其事主要見于《陳涉世家》?！皯颉?，水名，源出驪山，流入渭水，在今陜西臨潼縣東?！?〕“燕、趙、齊、魏”，指戰(zhàn)國時燕、趙、齊、魏四國故地。“燕”，音y1n，疆域在今河北北部和遼寧西部?！摆w”，疆域在今山西中部、陜西東北角和河北西南部?！褒R”，疆域在今山東泰山以北黃河流域和膠東半島地區(qū)?！拔骸保蛟诮窈幽媳辈亢蜕轿魑髂喜??！?〕“項氏”，項梁、項羽。“起吳”，起兵于吳。項氏世代為楚國將領(lǐng)。項梁殺人，與其侄項羽避仇于吳。陳勝起義后，二人在吳起兵?！皡恰?，又稱“吳中”，春秋時吳國都城，秦置縣，為會稽郡郡治，故地在今江蘇蘇州市?！?〕“泗川”，秦郡。據(jù)《漢書·地理志》，秦設(shè)泗水郡，“川”是“水”字之誤。泗水郡治所在相縣（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北，因境內(nèi)有相山得名），轄有今安徽北部和河南夏邑縣、永城縣，以及江蘇西北部地區(qū)，漢改郡名為沛?！氨O(jiān)”，秦朝一般于郡設(shè)守、尉、監(jiān)，守是行政長官，尉掌兵事，輔佐郡守。監(jiān)即監(jiān)郡御史，負責(zé)監(jiān)察官吏，直屬中央的御史大夫?！捌健?，泗水監(jiān)的名字，姓氏已佚。下文“壯”是泗水守的名字，姓氏也不可考?！?〕“雍齒”，與劉邦同鄉(xiāng)，漢封什方侯?！?〕“戚”，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滕縣南?！?〕“左司馬”，司馬是掌軍政之官。有時分置左右?！?〕“亢父”，音g1ng& f（，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濟寧市南?！?〕“至方與”，此句下有“周巿來攻方與”一句，與下文“陳王使魏人周巿略地”文意捍格，當(dāng)是衍文?！稘h書·高帝紀》無此句?！?0〕“陳王”，陳勝?！爸軒垺保悇賹㈩I(lǐng)，曾奉命略取魏地，下魏后，迎魏咎為王，自任魏相。后被秦將章邯擊殺。“巿”，音f*，音義與“市”異，時人常以此為名?！?1〕“豐，故梁徙”，戰(zhàn)國時，魏惠王從安邑（今山西夏縣西北）遷都大梁（今河南開封市），所以魏又稱梁。至魏王假，大梁被秦占領(lǐng)，又遷到豐?！?2〕“東陽”，秦縣，故地在今安徽天長縣西北?！皩幘?，姓寧，名字已不可考。“秦嘉”，凌（今江蘇泗陽縣西北）人，陳勝起義后，也起兵反秦，自立為大司馬?！熬榜x”，景氏原為楚國的王族，因為景駒為景氏之后，所以秦嘉立他為“假王”，以便號召群眾?！凹偻酢?，暫時代理之王?！?3〕“留”，秦縣，故地在今江蘇沛縣東南?！?4〕“別將”，主將部下另外率領(lǐng)一支軍隊的將領(lǐng)?！八抉R”，“”，“夷”的古體字?！隘笔撬抉R之名，姓佚，為章邯司馬。清王先謙《漢書補注》引周壽昌說，認為司馬是姓，不是官稱?！?5〕“碭”，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永城縣東北?！?6〕“蕭”，秦縣，故地在今安徽蕭縣西北?！?7〕“下邑”，秦縣，故地在今安徽碭山縣。〔18〕“五大夫?qū)ⅰ?，有五大夫爵位的將領(lǐng)。五大夫在秦爵二十級中為第九級。
&從項梁月余，項羽已拔襄城還?！?〕項梁盡召別將居薛。聞陳王定死，因立楚后懷王孫心為楚王，〔2〕治盱臺。〔3〕項梁號武信君。居數(shù)月，〔4〕北攻亢父，救東阿，〔5〕破秦軍。齊軍歸，楚獨追北，〔6〕使沛公、項羽別攻城陽，〔7〕屠之。軍濮陽之東，〔8〕與秦軍戰(zhàn)，破之。
&【注釋】〔1〕“襄城”，秦縣，故地在今河南襄城縣。〔2〕“懷王”，楚懷王，楚威王之子，名槐，公元前三二八年繼位，公元前二九九年，應(yīng)秦昭王的邀請入秦被扣，死在秦國。楚人思念，項梁在民間找到了他的孫子心，立為楚王，仍舊稱楚懷王，以順從民望，號召反秦?！?〕“盱臺”，音x y0，即“盱眙”，故地在今江蘇盱眙縣東北?！?〕“居數(shù)月”，據(jù)本書《秦楚之際月表》和《資治通鑒》，秦二世二年六月立心為楚王，七月即救東阿?！霸隆被驗椤叭铡敝`。〔5〕“東阿”。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陽谷縣東北阿城鎮(zhèn)，東與今東阿縣接壤?！鞍ⅰ保?。當(dāng)時齊將田榮被秦將章邯圍困在東阿?！?〕“北”，軍敗，戰(zhàn)敗?！?〕“城陽”，即成陽，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鄄城縣東南?！?〕“軍”，用為動詞，駐扎。“濮陽”，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濮陽縣西南。
&秦軍復(fù)振，守濮陽，環(huán)水。楚軍去而攻定陶，〔1〕定陶未下。沛公與項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2〕與秦軍戰(zhàn)，大破之，斬李由?！?〕還攻外黃，〔4〕外黃未下。
&【注釋】〔1〕“定陶”，秦縣，故地在今山東定陶縣西北?！?〕“雍丘”，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杞縣。〔3〕“李由”，秦三川郡郡守，丞相李斯之子?！?〕“外黃”，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民權(quán)縣西北。
&項梁再破秦軍，有驕色。宋義諫，〔1〕不聽。秦益章邯兵，夜銜枚擊項梁，〔2〕大破之定陶，項梁死。沛公與項羽方攻陳留，〔3〕聞項梁死，引兵與呂將軍俱東?！?〕呂臣軍彭城東，〔5〕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注釋】〔1〕“宋義”，原為楚國令尹，后來參加項梁軍。項梁死后，楚懷王心拜為上將軍，號卿子冠軍，被項羽殺死。其事主要見于《項羽本紀》。〔2〕“銜枚”，枚，狀如筷子，橫銜于口中，兩頭有繩，可系在脖子上。秘密行軍時，銜枚防止喧嘩，以便突然襲擊敵人?！?〕“陳留”，秦縣，故地在今河南開封市東南陳留城?！?〕“呂將軍”，即呂臣，陳勝部將。陳勝死后，歸于項梁。與項羽、劉邦聯(lián)合抗秦，曾為楚懷王心的司徒?！?〕“彭城”，秦縣，故地在今江蘇徐州市。
&章邯已破項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大破之。當(dāng)是之時，趙歇為王，〔1〕秦將王離圍之巨鹿城，〔2〕此所謂河北之軍也。
&【注釋】〔1〕“趙歇”，趙國后裔。陳勝起義以后，派武臣招撫趙國故地，武臣至邯鄲（今河北邯鄲市），自立為趙王，旋被殺害。武臣的校尉陳余、張耳立趙歇為趙王。〔2〕“王離”，秦名將王翦之孫，封武城侯?！熬蘼埂?，秦縣，故地在今河北平鄉(xiāng)縣西南。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見項梁軍破，恐，徙盱臺，都彭城，并呂臣、項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1〕封為武安侯，將碭郡兵。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呂臣為司徒，〔2〕其父呂青為令尹。
&【注釋】〔1〕“長”，猶如秦郡守?！?〕“司徒”，不是指通常所說的六卿之一的司徒。楚懷王心為楚國后人，所置官因襲楚國舊制，如呂青為令尹，令尹就是楚官，為執(zhí)政首相。此司徒與令尹同屬楚官，負責(zé)后勤軍需之類。
&趙數(shù)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軍，〔1〕項羽為次將，〔2〕范增為末將，〔3〕北救趙。令沛公西略地入關(guān)。與諸將約，先入定關(guān)中者王之?！?〕&【注釋】〔1〕“上將軍”，諸將之首?！?〕“次將”，地位次于上將軍，猶如后世的副帥。〔3〕“范增”，居鄛（今安徽桐城南）人，善出奇計，為項梁、項羽謀士，事詳《項羽本紀》。“末將”，地位低于次將，高于統(tǒng)領(lǐng)一個方面軍的別將。與后世偏裨將校自我謙稱的末將義有不同。& 〔4〕“關(guān)中”，所指范圍大小不一，一般指函谷關(guān)以西，散關(guān)以東。秦統(tǒng)一六國以前，長期占據(jù)關(guān)中一帶，因此通稱故秦地為關(guān)中?！巴酢?，用作動詞?！爸保~，指關(guān)中?！巴踔?，為王于關(guān)中。
&當(dāng)是時，秦兵強，常乘勝逐北，〔1〕諸將莫利先入關(guān)。獨項羽怨秦破項梁軍，奮，愿與沛公西入關(guān)。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僄悍猾賊。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shù)進取，〔2〕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項羽僄悍，今不可遣。獨沛公素寬大長者，可遣。”卒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陳王、項梁散卒。乃道碭至成陽，與杠里秦軍夾壁，〔3〕破秦二軍。〔4〕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注釋】〔1〕“逐北”，追擊敗兵?！?〕“楚”，楚軍，包括陳勝軍和項梁軍?！?〕“杠里”，在成陽西。〔4〕“破秦二軍”，原作“破魏二軍”，“魏”是“秦”字之誤?！稘h書·高帝紀》云“攻秦軍壁，破其二軍”，可證?！?〕“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秦二世三年十一月，項羽殺死上將軍宋義，自為上將軍，破釜沉舟，與秦軍展開巨鹿之戰(zhàn)。經(jīng)多次激戰(zhàn)，大敗秦軍，殺死秦將蘇角，生擒王離，涉間自殺。不久，章邯率秦軍二十余萬投降，秦軍土崩瓦解。這里所說楚軍擊王離，大破之，即指巨鹿之戰(zhàn)。事詳本書《項羽本紀》和《漢書·高帝紀》《項籍傳》。
&沛公引兵西，遇彭越昌邑，〔1〕因與俱攻秦軍，戰(zhàn)不利。還至栗，〔2〕遇剛武侯，〔3〕奪其軍，可四千余人，并之。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之軍并攻昌邑，〔4〕昌邑未拔。西過高陽。〔5〕酈食其為監(jiān)門，〔6〕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人長者?！蹦饲笠娬f沛公?！?〕沛公方踞床，〔8〕使兩女子洗足。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于是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食其說沛公襲陳留，得秦積粟。乃以酈食其為廣野君，酈商為將，〔9〕將陳留兵，與偕攻開封，〔10〕開封未拔。西與秦將楊熊戰(zhàn)白馬，〔11〕又戰(zhàn)曲遇東，〔12〕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13〕二世使使者斬以徇。南攻潁陽，〔14〕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轘轅?！?5〕&【注釋】〔1〕“彭越”，字仲，昌邑人，秦末在巨野澤（即大野澤，在今山東巨野縣北）聚眾千余人，響應(yīng)陳勝、項梁起義，轉(zhuǎn)戰(zhàn)于梁地。因助劉邦消滅項羽，封梁王，后被族滅。事詳本書《彭越列傳》?！安亍保乜h，故地在今山東金鄉(xiāng)縣西北?！?〕“栗”，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夏邑縣?！?〕“剛武侯”，姓名不詳?！?〕“皇欣”，本書《秦楚之際月表》作“皇”?！吧晖健保此就?。& 〔5〕“高陽”，聚邑名，故地在今河南杞縣西南?！?〕“酈食其”，音l@& y@ j9，高陽人，家貧，好讀書，六十余見劉邦，為劉邦說客，常奉命出使諸侯，事詳本書《酈生列傳》。“為”，原誤作“謂”，《酈生列傳》、《漢書·高帝紀》皆作“為”，今據(jù)改?！氨O(jiān)門”，本書《酈生列傳》云“為里監(jiān)門吏”，《漢書·高帝紀》云“為里監(jiān)門”，此乃主管開閉里門的小吏。〔7〕“說”，音shu@，勸說?！?〕“踞”，古人席地而坐，兩膝著地。踞則臀部著地，兩腳向前岔開，是不禮貌的傲慢姿態(tài)?！?〕“酈商”，食其弟，陳勝起義時，商也聚眾起事，歸附劉邦為將，封信成君。入漢為右丞相，封涿侯，卒謚景侯。事詳本書《酈商列傳》。& 〔10〕“開封”，故地在今河南開封縣西南。〔11〕“白馬”，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滑縣東。〔12〕“曲遇”，聚邑名，故地在今河南中牟縣東。〔13〕“滎陽”，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4〕“潁陽”，秦縣，故地在今河南許昌市西南?！?5〕“張良”，字子房，韓國貴族后裔。秦朝末年，聚眾歸劉邦，游說項羽立韓貴族成為韓王，張良任韓國司徒。韓王成被項羽殺害，又歸劉邦，成為劉邦的重要謀士，以功封留侯，食邑于留。事詳本書《留侯世家》?！稗S轅”，山名，在今河南偃師縣東南，與鞏縣、登封縣接界。山路險阻，周回盤曲，是有名的險道。
&當(dāng)是時，趙別將司馬卬方欲渡河入關(guān)，〔1〕沛公乃北攻平陰，〔2〕絕河津，南，戰(zhàn)雒陽東，〔3〕軍不利，還至陽城，〔4〕收軍中馬騎，與南陽守戰(zhàn)犨東，〔5〕破之。略南陽郡，南陽守走，保城守宛。沛公引兵過而西。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guān)，秦兵尚眾，距險。〔6〕今不下宛，宛從后擊，強秦在前，此危道也?！庇谑桥婀艘挂鴱乃肋€，更旗幟，黎明，圍宛城三帀。〔7〕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8〕“死未晚也?！蹦擞獬且娕婀?，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shù)十，人民眾，積蓄多，吏人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后，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后又有強宛之患。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通行無所累。”沛公曰：“善。”乃以宛守為殷侯，封陳恢千戶，引兵西，無不下者。至丹水，〔9〕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西陵?！?0〕還攻胡陽，〔11〕遇番君別將梅鋗，〔12〕與皆，降析、酈。〔13〕遣魏人寧昌使秦，使者未來。是時章邯已以軍降項羽于趙矣。
&【注釋】〔1〕“司馬卬”，為趙將，后來項羽分封諸侯，卬為殷王，都朝歌（今河南淇縣東北）?！皡n”，“昂”的本字。〔2〕“平陰”，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孟津縣東北?？h境有平陰津，為黃河渡口?！?〕“雒陽”，即洛陽，故地在今河南洛陽市東北?！?〕“陽城”，故地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成鎮(zhèn)?！?〕“南陽”，秦郡，轄境在今河南西南部和湖北北部，在秦為大郡。治宛縣，即今河南南陽市?！剥埂保魕！，《史記》未載姓，據(jù)荀悅《漢記》姓呂。“犨”，音ch#u，秦縣，故地在今河南魯山縣東南。〔6〕“距”，通“拒”?！?〕“帀”，同“匝”，環(huán)繞一周。〔8〕“舍人”，戰(zhàn)國、秦和漢初王公貴官都有舍人，為左右親近的人，后來為私屬官稱?！?〕“丹水”，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淅川縣西南，南有丹水流過?！?0〕“鰓”，音s1i。姓氏不詳。人們認為鰓姓戚。據(jù)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戚鰓初期隨從劉邦為郎，后為都尉守蘄城，以中尉封臨轅侯，與劉邦至丹水投降的高武侯鰓不是一人。“王陵”，劉邦同鄉(xiāng)，早期聚眾數(shù)千人，起兵南陽，后歸附劉邦。入漢封安國侯，曾為右丞相。事詳《漢書》本傳?！拔髁辍?，漢有此縣，屬江夏郡，在今湖北新洲縣西。南郡又有西陵，為楚要隘，在今湖北宜昌市西北。此西陵指前者?！稘h書·高帝紀》、《資治通鑒》二世皇帝三年皆無此二字?！?1〕“胡陽”，即湖陽，故地在今河南唐河縣西南湖陽鎮(zhèn)?！?2〕“番君”，又作“鄱君”，即吳芮，曾為秦番陽（今江西波陽縣）令，故稱番君。后起義反秦，入漢封長沙王。事詳《漢書》本傳?！胺保魀$。“梅鋗”，吳芮部將，曾跟劉邦入武關(guān)，因配合項羽作戰(zhàn)有功，項羽分封諸侯王時，被封為十萬戶侯?！颁m”，音ju1n。& 〔13〕“析”，聚邑名，故地在今河南西峽縣?！搬B”，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南陽市西北。
&初，項羽與宋義北救趙，及項羽殺宋義，代為上將軍，諸將黥布皆屬，〔1〕破秦將王離軍，降章邯，諸侯皆附。及趙高已殺二世，〔2〕使人來，欲約分王關(guān)中。沛公以為詐，乃用張良計，使酈生、陸賈往說秦將，〔3〕啖以利，〔4〕因襲攻武關(guān)，〔5〕破之。又與秦軍戰(zhàn)于藍田南，〔6〕益張疑兵旗幟，〔7〕諸所過毋得掠鹵，〔8〕秦人憙，〔9〕秦軍解，〔10〕因大破之。又戰(zhàn)其北，大破之。乘勝，遂破之。
&【注釋】〔1〕“黥”，音q0ng。“黥布”，即英布，六縣（今安徽六安縣北）人，因受過黥刑，故又稱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曾依附項羽，封九江王，后來歸漢，封淮南王。高祖十二年，舉兵反漢，戰(zhàn)敗被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2〕“趙高”，秦宦者，始皇時為車府令。始皇死于沙丘，趙高與丞相李斯謀立胡亥為二世皇帝。后又殺害李斯，自任丞相，專擅朝政，迫二世自殺，立子嬰為秦王。子嬰又殺死趙高?！?〕“陸賈”，楚人，劉邦的說客，常銜命出使諸侯，著有《新語》十二篇。事詳《史記》、《漢書》本傳?！?〕“啖”，音d3n，引誘?！?〕“武關(guān)”，在今陜西丹鳳縣東南。& 〔6〕“藍田”，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藍田縣西。& 〔7〕“疑兵”，虛設(shè)的兵陣?！耙鎻堃杀鞄谩?，多設(shè)疑兵和旗幟，目的在于造成虛假的聲勢，用以迷惑敵人?！?〕“鹵”，通“擄”?！?〕“憙”，通“喜”?！?0〕“解”，通“懈”。
&漢元年十月，〔1〕沛公兵遂先諸侯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3〕系頸以組，〔4〕封皇帝璽符節(jié)，〔5〕降軹道旁。〔6〕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服降，又殺之，不祥?！蹦艘郧赝鯇倮?，〔7〕遂西入咸陽。〔8〕欲止宮休舍，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召諸縣父老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吾與諸侯約，先入關(guān)者王之，吾當(dāng)王關(guān)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余悉除去秦法。諸吏人皆案堵如故。〔10〕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蹦耸谷伺c秦吏行縣鄉(xiāng)邑，告諭之。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1〕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比擞忠嫦玻峙婀粸榍赝?。
&【注釋】〔1〕“漢元年”，即公元前二○六年。此年項羽分封諸侯，劉邦為漢王?！笆隆?，漢初沿用秦歷，以十月為歲首。至漢武帝太初元年改革歷法，始以正月為歲首。〔2〕“霸上”，亦作“灞上”，因地處霸水西高原上而得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接藍田縣界，為古代軍事要地?！?〕“子嬰”，本書《李斯列傳》說是秦始皇之弟，《秦始皇本紀》說是二世之兄子。據(jù)《秦始皇本紀》記載，子嬰為秦王后，和他的兩個兒子謀殺趙高，可見子嬰之子已是成年人。按年輩推算，秦始皇死后三年不可能有已成年的孫輩?！独钏沽袀鳌匪f較為可信。子嬰投降劉邦后，過了一個多月即被項羽殺死。“素車白馬”，是一種喪人之服?！?〕“組”，絲帶。子嬰素車白馬，以組系頸，表示聽命處死?！?〕“璽”，音x！，秦以前，為印的統(tǒng)稱。自秦始，皇帝之印稱“璽”。漢代皇帝、皇后、諸侯王之印皆稱璽。“符”，以竹、木、銅等制成，上刻有文字，分成兩半，雙方各執(zhí)一半，上面?zhèn)鬟_命令或調(diào)兵遣將時，雙方合符以檢驗真假?！肮?jié)”，古代使者所持，以作憑證。用竹木或金屬制成，上有旄飾?！?〕“軹”，音zh！?！拜T道”，亭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北?！?〕“屬”，音zh（，交給，托付?！?〕“咸陽”，秦都，故地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 〔9〕“棄市”，一種刑法。云夢秦簡記載：“士五（伍）甲毋（無）子，其弟子以為后，與同居，而擅殺之，當(dāng)棄市。”又載：“同母異父相與奸，可（何）論？棄市?！笨梢娗卮闪顚壥兄逃忻魑囊?guī)定。所謂“棄市”，即在市場中當(dāng)眾處死，暴尸于市，表示被眾人所棄?！?0〕“案堵”，即“安堵”，安居，安定?！?1〕“饗”，音xi3ng，用酒食款待人。
&或說沛公曰：〔1〕“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強。今聞?wù)潞淀椨?，項羽乃號為雍王，王關(guān)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杉笔贡睾汝P(guān)，〔2〕無內(nèi)諸侯軍，〔3〕稍征關(guān)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十一月中，項羽果率諸侯兵西，欲入關(guān)，關(guān)門閉。聞沛公已定關(guān)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guān)。十二月中，遂至戲。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聞項王怒，欲攻沛公，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guān)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庇郧蠓狻喐竸耥椨饟襞婀??！?〕方饗士，旦日合戰(zhàn)。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力不敵。會項伯欲活張良，〔5〕夜往見良，因以文諭項羽，〔6〕項羽乃止。沛公從百余騎，驅(qū)之鴻門，〔7〕見謝項羽。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8〕沛公以樊噲、張良故，得解歸。歸，立誅曹無傷。
&【注釋】〔1〕“或說沛公曰”，據(jù)《楚漢春秋》，勸說沛公者為解先生。& 〔2〕“函谷關(guān)”，在今河南靈寶縣東北，是通往關(guān)中的門戶。漢武帝元鼎三年移至今新安縣東，與故關(guān)相距三百里。關(guān)在谷中，深險如函，故名?！?〕“內(nèi)”，通“納”?！?〕“亞父”，即范增。項羽尊稱范增為亞父，意謂對他的尊敬僅次于父，猶如管仲被齊桓公尊為仲父?！?〕“項伯”，項羽的叔父，在項羽軍中任左尹，入漢封為射陽侯，賜姓劉?！盎顝埩肌保箯埩蓟钕聛?。項伯與張良素有交誼，項伯秦時殺人，張良曾加營救，所以項伯要從劉邦宮中救出張良。〔6〕本書《項羽本紀》記載，項伯勸項羽說：“沛公不先破關(guān)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边@里所說“文諭項羽”即指此?！?〕“鴻門”，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現(xiàn)在當(dāng)?shù)厝朔Q項王營?！?〕“生”，本書《項羽本紀》作“至”。
&項羽遂西，屠燒咸陽秦宮室，所過無不殘破。秦人大失望，然恐，不敢不服耳。
項羽使人還報懷王。懷王曰：“如約?！表椨鹪箲淹醪豢狭钆c沛公俱西入關(guān)，而北救趙，后天下約。乃曰：“懷王者，吾家項梁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主約！本定天下，諸將及籍也?！蹦嗽斪饝淹鯙榱x帝，〔1〕實不用其命。
&【注釋】〔1〕“詳”，通“佯”，假意，虛假?！傲x”，名義上的?！傲x帝”，意謂名義上的皇帝。
&正月，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1〕王梁、楚地九郡，〔2〕都彭城。負約，更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3〕都南鄭。三分關(guān)中，立秦三將：章邯為雍王，〔4〕都廢丘；〔5〕司馬欣為塞王，〔6〕都櫟陽；〔7〕董翳為翟王，〔8〕都高奴。〔9〕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10〕都洛陽。趙將司馬卬為殷王，〔11〕都朝歌?！?2〕趙王歇徙王代?！?3〕趙相張耳為常山王，〔14〕都襄國。〔15〕當(dāng)陽君黥布為九江王，〔16〕都六。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17〕都江陵。〔18〕番君吳芮為衡山王，〔19〕都邾?！?0〕燕將臧荼為燕王，〔21〕都薊?！?2〕故燕王韓廣徙王遼東?！?3〕廣不聽，臧荼攻殺之無終?！?4〕封成安君陳余河間三縣，〔25〕居南皮?！?6〕封梅鋗十萬戶。
&【注釋】〔1〕“西楚”，本書《貨殖列傳》云：“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沓且詵|，東海、吳、廣陵，此東楚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長沙，是南楚也。”西楚包舉今河南東部、安徽北部、江蘇西北部一帶。實際上，當(dāng)時項羽所占不限于這一地區(qū)。項羽建都彭城，屬西楚，故以西楚為號。又《項羽本紀》張守節(jié)《正義》引孟康云：“舊名江陵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可備一說?！鞍酝酢?，諸侯王的盟主，相當(dāng)于春秋時期的霸王。〔2〕“九郡”，歷來說法不一，清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認為九郡是泗水、東陽、東海、碭、薛、鄣、吳、會稽、東郡。〔3〕“巴、蜀、漢中”，都是秦郡。巴在今四川東部，治所在江州（故地在今四川重慶市北嘉陵江北岸）。蜀在今四川中部，治所在成都（即今四川成都市）。漢中在今陜西秦嶺以南及湖北西北部，治所在南鄭（即今陜西南鄭縣）?！?〕“雍王”，唐張守節(jié)《正義》認為“以岐州雍縣為名”。雍縣故地在今陜西鳳翔縣南?！?〕“廢丘”，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司馬欣”，秦末任櫟陽獄掾，幫助過項梁。曾為秦二世長史，率軍從屬章邯攻陳勝、項梁，后降項羽，為上將軍。漢王四年，被漢軍打敗自殺?！叭酢保抉R欣封地有大河、華山為阨塞，故名?！?〕“櫟”，音yu8?！皺店枴?，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董翳”，章邯的部將，曾為都尉，投降項羽。在楚、漢之爭中，兵敗自殺。“翳”，音y@。“翟王”，董翳所封，春秋時為白翟之地，故取以為號?！?〕“高奴”，秦縣，故地在今陜西延安市東北?！?0〕“瑕丘”，秦縣，故地在今山東兗州市東北?！吧觋枴?，原為項羽將領(lǐng)，漢二年投降劉邦。瑕丘申陽的封地在黃河之南，故名“河南王”?！?1〕“殷王”，司馬卬封于殷商舊地，故名。〔12〕“朝歌”，為殷舊都，故地在今河南淇縣?！?3〕“代”，秦郡，戰(zhàn)國時為趙地，地域在今山西北部、河北西北部一帶。項羽徙封趙王歇于代，而把趙的主要地區(qū)封給了張耳。趙王歇徙代后，都代縣，即今河北蔚縣東北。& 〔14〕“張耳”，大梁（即今河南開封市）人，陳勝起兵至陳，與陳余請兵北略趙地，先后擁立武臣、趙歇為趙王，自任丞相。項羽封他為常山王，后歸附劉邦，封為趙王，漢五年卒。事詳《史記》、《漢書》本傳?！俺Ｉ健?，轄境在今河北中部、山西東部和中部。& 〔15〕“襄國”，即秦信都縣，項羽改稱襄國，故地在今河北邢臺市?！?6〕“當(dāng)陽君”，項梁擁立楚懷王心后，項梁號武信君，黥布號當(dāng)陽君。當(dāng)陽在今湖北當(dāng)陽縣東北?！熬沤?，秦郡，轄境在今江西和江蘇、安徽兩省長江以北、淮水以南一帶。封黥布為九江王時，江蘇一帶已劃歸西楚。〔17〕“柱國”，即上柱國，戰(zhàn)國楚國設(shè)置的官稱，地位尊寵，相當(dāng)于后世的相國。楚地義軍沿襲楚制，仍設(shè)置此官?！肮病?，音g#ng，姓?！芭R江”，地域相當(dāng)于當(dāng)時的南郡，即今襄樊市以南的湖北地區(qū)和四川巫山以東地區(qū)。& 〔18〕“江陵”，故地在今湖北江陵縣?！?9〕“衡山”，吳芮封國衡山轄境在今湖北東部、湖南全部和安徽西部。境內(nèi)有衡山，國名即由此而來?！?0〕“邾”，故地在今湖北黃岡縣西北。& 〔21〕“臧荼”，初為燕王韓廣部將，曾率軍援趙，隨項羽入關(guān)。項羽把燕地一分為二，徙故燕王韓廣稱王遼東，而以燕、薊（今河北北部）封臧荼。后來臧荼背楚歸漢，漢五年反叛被俘。“荼”，音t*。& 〔22〕“薊”，音j@，秦縣，故地在今北京市西南。〔23〕“韓廣”，原為秦上谷郡卒史，陳勝部將武臣到邯鄲自立為趙王，遣韓廣帶兵攻取燕地，韓廣便自立為燕王，見本書《陳涉世家》?！斑|東”，本秦郡，在今大凌河以東的遼寧地區(qū)。韓廣所封包有今遼寧和河北東北一帶?！?4〕“無終”，韓廣遼東國國都，故地在今天津市薊縣?！?5〕“成安”，秦縣，張守節(jié)《正義》云：“成安縣在潁川郡，屬豫州?！惫实卦诮窈幽吓R汝縣東南?！?6〕“南皮”，故地在今河北南皮縣。“成安君”，陳余封號?！瓣愑唷?，大梁人，陳勝義軍到陳，與張耳請兵北略趙地，立武臣為趙王，自為大將軍。后又擁立趙王歇為趙王。項羽分封諸侯王，由于陳勝在南皮，未隨項羽入關(guān)，便僅以南皮旁三縣封陳余。漢三年，陳余被韓信、張耳攻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昂娱g”，漢高祖時為郡，郡治在樂成，即今河北獻縣東南。
&四月，兵罷戲下，〔1〕諸侯各就國。漢王之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shù)萬人，從杜南入蝕中。〔2〕去輒燒絕棧道，〔3〕以備諸侯盜兵襲之，〔4〕亦示項羽無東意。至南鄭，諸將及士卒多道亡歸，士卒皆歌思東歸。韓信說漢王曰：〔5〕“項羽王諸將之有功者，而王獨居南鄭，是遷也?！?〕軍吏士卒皆山東之人也，〔7〕日夜跂而望歸，〔8〕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人皆自寧，不可復(fù)用。不如決策東鄉(xiāng)，〔9〕爭權(quán)天下?！?br/>
&【注釋】〔1〕“戲”，音hu9，通“麾”，用以指揮軍隊的大旗?！皯蛳隆?，在主帥的旌麾之下。也有人認為“戲”即戲水?！皯蛳隆奔磻蛩?，與“洛下”同例?！?〕“杜”，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拔g中”，杜縣南通往漢中的谷道。有人認為就是子午谷，在今西安市南?！?〕“棧道”，在懸崖絕壁上，鑿石架木修成的通道，也叫閣道?！?〕“盜兵”，盜賊之兵?！?〕“韓信”，淮陰（今江蘇淮陰市西南）人，先從項羽，后歸劉邦，拜為大將軍。曾自立為齊王，劉邦徙封他為楚王，后降封淮陰侯。高祖十一年，反漢被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 〔6〕“遷”，有罪被徙。秦時多把犯罪人遷處僻遠的巴、蜀地，劉邦被封在巴、蜀，都南鄭，所以韓信有“是遷也”之言?！?〕“山東”，秦、漢時指崤山或華山以東，與關(guān)東所指地域略同。〔8〕“跂”，音q！，通“企”，《漢書·高帝紀》作“企”。踮起腳跟，形容盼望殷切?！?〕“鄉(xiāng)”，通“向”。
&項羽出關(guān)，使人徙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蹦耸故贯懔x帝長沙郴縣，〔1〕趣義帝行，〔2〕群臣稍倍叛之，〔3〕乃陰令衡山王、臨江王擊之，殺義帝江南?！?〕項羽怨田榮，〔5〕立齊將田都為齊王?！?〕田榮怒，因自立為齊王，殺田都而反楚；〔7〕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楚令蕭公角擊彭越，〔9〕彭越大破之。陳余怨項羽之弗王己也，令夏說說田榮，〔10〕請兵擊張耳。齊予陳余兵，擊破常山王張耳，張耳亡歸漢。迎趙王歇于代，復(fù)立為趙王。趙王因立陳余為代王。項羽大怒，北擊齊。
&【注釋】〔1〕“長沙”，秦郡，轄境在今資水以東的湖南地區(qū)、廣東西北和廣西東北部分地區(qū)。“郴縣”，長沙郡屬縣，故地在今湖南郴縣?！俺弧?，音ch5n?！?〕“趣”，音c），催促。〔3〕“倍”，通“背”?！?〕“殺義帝江南”，本書《項羽本紀》云殺義帝江中。又本書《黥布列傳》記載，高祖元年四月，項羽把義帝遷至長沙郡，暗中派九江王黥布等攻擊義帝。八月，黥布派部將追殺義帝于郴縣?？梢娊邮茼椨鹈顨⒑αx帝的有衡山王、臨江王、九江王三人，直接殺死義帝的是九江王部將，與此皆略有不同。〔5〕“田榮”，齊國貴族后裔。陳勝起義后，田儋自立為齊王，被秦章邯所殺。田假繼立，田榮逐假，另立儋子巿。假逃歸楚，榮怨項梁保護田假，不肯發(fā)兵助楚。因此，“項羽怨田榮”?！俄椨鸨炯o》也說，項羽分封諸侯王時，由于田榮“數(shù)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擊秦，以故不封”。& 〔6〕“田都”，田假部將，因隨從項羽救趙，入關(guān)，所以被封為齊王。事詳本書《項羽本紀》、《田儋列傳》。〔7〕“殺田都而反楚”，據(jù)本書《田儋列傳》，項羽分封諸侯，以田市為膠東王，田安為濟北王，田都為齊王，三分齊地。田榮未得為王，遂發(fā)兵擊田都，田都逃歸于楚。田榮所殺乃田巿、田安?！?〕“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據(jù)《漢書·彭越傳》，漢派人賜彭越將軍印。項羽入關(guān)時，彭越率眾居巨野澤（即大野澤，在今山東巨野縣北）中，未隨項羽入關(guān)。項羽分封諸侯，彭越不得封。因此，賜予彭越將軍印，在梁地反楚?！?〕“蕭公角”，“角”是名，曾為蕭縣（即今安徽蕭縣西北）令，當(dāng)時令稱公?！?0〕“夏說”，陳余為代王時，夏說為代相。漢高祖二年后九月，被韓信所擒殺?！罢f”，音yu8。
&八月，漢王用韓信之計，從故道還，〔1〕襲雍王章邯。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zhàn)好畤，〔2〕又復(fù)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定隴西、北地、上郡?！?〕令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guān)，〔4〕因王陵兵南陽，以迎太公、呂后于沛。楚聞之，發(fā)兵距之陽夏，〔5〕不得前。令故吳令鄭昌為韓王，〔6〕距漢兵。
&【注釋】〔1〕“故道”，道路名，又稱陳倉道。此道從陳倉（今陜西寶雞市東）始，西南經(jīng)散關(guān)，沿故道水（嘉陵江上游）谷道至鳳縣折向東南進入褒谷，出抵漢中?！?〕“好畤”，故地在今陜西乾縣東?！爱嚒保魖h@?！?〕“隴西”，秦郡，轄境在今甘肅東南部。“北地”，秦郡，轄有今甘肅東北部、寧夏回族自治區(qū)東南部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陜西的部分地區(qū)?！吧峡ぁ保乜?，轄境在今陜西北部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黃河河套以南一帶?！?〕“薛歐”，以舍人身分隨從劉邦在豐邑起兵，后為郎中。升任將軍，由于擊項羽、鐘離眛有功，封為廣平侯?！巴跷?，以中涓隨從劉邦起兵豐邑，后為騎郎將、將軍，因為擊項羽有功，封清陽侯。均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5〕“陽夏”，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太康縣。”夏”，音ji3。〔6〕“鄭昌”，項羽早年在吳縣時，鄭昌為縣令，見本書《韓王信列傳》。
&二年，漢王東略地，塞王欣、翟王翳、河南王申陽皆降。韓王昌不聽，使韓信擊破之?！?〕于是置隴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郡；〔2〕關(guān)外置河南郡?！?〕更立韓太尉信為韓王?！?〕諸將以萬人若以一郡降者，封萬戶。繕治河上塞。〔5〕諸故秦苑囿園池，〔6〕皆令人得田之。正月，虜雍王弟章平。大赦罪人。
&【注釋】〔1〕“韓信”，此為韓王信，與淮陰侯韓信不是一人。韓王信是戰(zhàn)國韓襄王后裔，將兵隨劉邦入武關(guān)。劉邦封漢王，又從入漢中。劉邦還定三秦，先拜信為韓太尉，擊降韓王鄭昌后，信被立為韓王。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渭南、河上、中地郡”，即后來的京兆、左馮翊、右扶風(fēng)三郡，位處西漢京畿地區(qū)，轄境在今陜西中部。& 〔3〕“河南郡”，轄地在今河南西北部，治所在雒陽?！?〕“太尉”，掌管王國中的軍事?！?〕“河上塞”，指河上郡北部與匈奴接壤處修筑的防御工事，用來防備匈奴?！?〕“苑囿”，畜養(yǎng)鳥獸，種植林木的地方，多用來供上層統(tǒng)治者游獵。“囿”，音y^u。
&漢王之出關(guān)至陜，〔1〕撫關(guān)外父老，還，張耳來見，〔2〕漢王厚遇之。
&【注釋】〔1〕“陜”，秦縣，故地在今河南三門峽市西。〔2〕“張耳來見”，據(jù)本書《張耳陳余列傳》，張耳被陳余擊敗后，投奔劉邦，在廢丘謁見劉邦?！顿Y治通鑒》系此事于漢王二年十月。
&二月，令除秦社稷，更立漢社稷?！?〕&【注釋】〔1〕“社稷”，帝王祭奉的土神和谷神，作為國家的象征。古代新政權(quán)代替異姓舊政權(quán)時，都要更易社稷。
&三月，漢王從臨晉渡，〔1〕魏王豹將兵從?！?〕下河內(nèi)，〔3〕虜殷王，置河內(nèi)郡。〔4〕南渡平陰津，至雒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以義帝死故。〔5〕漢王聞之，袒而大哭。〔6〕遂為義帝發(fā)喪，臨三日?！?〕發(fā)使者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8〕今項羽放殺義帝于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fā)喪，諸侯皆縞素。〔9〕悉發(fā)關(guān)內(nèi)兵，收三河士，〔10〕南浮江漢以下，〔11〕愿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br/>
&【注釋】〔1〕“臨晉”，關(guān)名，又名蒲關(guān)、蒲津關(guān)、河關(guān)，在今陜西大荔縣黃河西岸，關(guān)下有黃河渡口，自古以來為秦晉間山河要隘。〔2〕“魏王豹”，魏公子寧陵君咎之弟。陳勝攻占魏地，立咎為魏王，后咎被秦章邯打敗自殺。豹又再起，收復(fù)魏地，繼立為魏王。項羽分封諸侯，自己想占有魏地，便徙封豹為西魏王，建都平陽，引起魏豹的不滿，終于背楚降漢，漢王從臨晉渡黃河，魏豹帶兵跟隨。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河內(nèi)”，黃河以北地區(qū)的統(tǒng)稱，這里指今河南黃河以北的地域?！?〕“河內(nèi)郡”，轄有今河南北部，治懷縣，即今河南武陟縣西南?！?〕“新城”，漢初所置縣，故地在今河南伊川縣西南?！叭稀?，掌管一鄉(xiāng)教化的地方官吏。“遮說”，攔住游說。董公的游說之辭見《漢書·高帝紀》?！?〕“袒”，音t3n，裸露。這里指脫去衣袖，裸露左臂，為古代喪禮中的一種儀節(jié)?！?〕“臨”，眾人哭吊?！?〕“北面”，古代人君南向而坐，臣子朝見則面向北?！?〕“縞”，音g3o，未經(jīng)染色的絹?！翱c素”，服喪時穿的白色衣服?！?0〕“三河”，河南、河?xùn)|、河內(nèi)?！?1〕“江漢”，長江、漢水。
&是時項王北擊齊，田榮與戰(zhàn)城陽。田榮敗，走平原，〔1〕平原民殺之。齊皆降楚。楚因焚燒其城郭，系虜其子女?！?〕齊人叛之。田榮弟橫立榮子廣為齊王，齊王反楚城陽。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3〕遂入彭城。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從魯出胡陵，〔4〕至蕭，與漢大戰(zhàn)彭城靈壁東睢水上，〔5〕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乃取漢王父母妻子于沛，置之軍中以為質(zhì)。當(dāng)是時，諸侯見楚強漢敗，還皆去漢復(fù)為楚。塞王欣亡入楚。
&【注釋】〔1〕“平原”，縣名，故地在今山東平原縣西南。〔2〕“係”，通“系”，縶縛?！皞S虜”，執(zhí)縛擄掠。［3］“五諸侯”，史書沒有明確記載，歷來說法紛紜，《漢書·高帝紀》顏師古注認為是常山王張耳、河南王申陽、韓王鄭昌、魏王豹、殷王司馬卬，后人多持有異議?！?〕“魯”，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曲阜縣。& 〔5〕“靈壁”，位于彭城西南，故地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南，不是現(xiàn)在的靈璧縣?！邦∷?，即濉河，古代鴻溝支脈之一，故道自今河南開封縣東從鴻溝分出，流經(jīng)河南東部、安徽西北部，到江蘇宿遷縣西，注入泗水，今多淤斷?！邦 保魋u9。
&呂后兄周呂侯為漢將兵，〔1〕居下邑。漢王從之，稍收士卒，軍碭。漢王乃西過梁地，至虞?！?〕使謁者隨何之九江王布所，〔3〕曰：“公能令布舉兵叛楚，項羽必留擊之。得留數(shù)月，吾取天下必矣?！彪S何往說九江王布，布果背楚。楚使龍且往擊之?！?〕&【注釋】〔1〕“周呂侯”，即呂澤，“周呂”是他的封號。漢高祖六年，呂澤始封周呂侯，立三年卒。當(dāng)時呂澤尚未封周呂侯，這是修史者追書之辭?！?〕“虞”，縣名，故地在今河南虞城縣北。〔3〕“謁者”，為國君掌管傳達事務(wù)的官員，始設(shè)于春秋、戰(zhàn)國時，秦、漢沿置。漢代郎中令下的屬官謁者職掌賓贊禮儀。“隨何”，劉邦手下的儒者，漢統(tǒng)一天下后，以游說黥布有功，任護軍中尉。他游說黥布經(jīng)過，本書《黥布列傳》記述較詳，可參閱?！?〕“龍且”，項羽的驍將，被韓信所殺。“且”，音j。
&漢王之?dāng)∨沓嵌?，行使人求家室，家室亦亡，不相得。敗后乃獨得孝惠，六月，立為太子，大赦罪人。令太子守櫟陽，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皆集櫟陽為衛(wèi)?！?〕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更名廢丘為槐里。于是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祀之。興關(guān)內(nèi)卒乘塞。
&【注釋】〔1〕“諸侯子”，謂諸侯國人。下文云，漢高祖五年，“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復(fù)之十二歲”，所說“諸侯子”與此同義。
&是時九江王布與龍且戰(zhàn)，不勝，與隨何間行歸漢?！?〕漢王稍收士卒，與諸將及關(guān)中卒益出，〔2〕是以兵大振滎陽，破楚京、索間?！?〕&【注釋】〔1〕“間”音，ji4n，小路?！伴g行”，從小路走，秘密前往?！?〕“關(guān)中卒”，《漢書·高帝紀》記載，五月，漢王屯滎陽，蕭何把關(guān)中不符合服兵役年齡的老弱全部加以征調(diào)，去到滎陽作戰(zhàn)?！瓣P(guān)中卒”即指蕭何這次證調(diào)的服役人員?！?〕“京”，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南。“索”，即索亭，在京縣境內(nèi)，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
&三年，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即絕河津，反為楚。漢王使酈生說豹，豹不聽。漢王遣將軍韓信擊，大破之，虜豹。遂定魏地，置三郡，曰河?xùn)|、太原、上黨?！?〕漢王乃令張耳與韓信遂東下井陘擊趙，〔2〕斬陳余、趙王歇。其明年，立張耳為趙王。
&【注釋】〔1〕“河?xùn)|”，轄境在今山西沁水以西，霍山以南。“太原”，轄境在今山西霍山以北，句注山以南?！吧宵h”，轄境在今山西和順縣、榆社縣以南，沁水流域以東?！?〕“井陘”，秦縣，故地在今河北井陘縣西北，境內(nèi)井陘山上有井陘關(guān)，為軍事要地。
&漢王軍滎陽南，筑甬道屬之河，〔1〕以取敖倉?！?〕與項羽相距歲余。項羽數(shù)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遂圍漢王。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者為漢。項王不聽。漢王患之，乃用陳平之計，〔3〕予陳平金四萬斤，〔4〕以間疏楚君臣。于是項羽乃疑亞父。亞父是時勸項羽遂下滎陽，及其見疑，乃怒，辭老，愿賜骸骨歸卒伍，〔5〕未至彭城而死。
&【注釋】〔1〕“甬道”，兩邊筑有墻壁的通道，以防敵人劫奪?！皩佟?，音zh（，連接，連綴。〔2〕“敖倉”，秦在滎陽西北敖山上修建的糧倉，儲積數(shù)量龐大的粟米，地當(dāng)河水、濟水分流處，故址在今河南鄭州市西北邙山上?！?〕“陳平”，陽武（今河南原陽縣東南）人，先從項羽，后歸附劉邦，佐漢滅楚，以功封戶牖侯、曲逆侯，惠帝、呂后、文帝時為丞相。其事詳見本書《陳丞相世家》、《漢書·陳平傳》。〔4〕“斤”，漢代一斤約等于今天的二百五十八克?！?〕“愿賜骸骨”，猶言乞身。臣子事君，即以身許人，所以自己辭官等于要求人君賜予軀體。
&漢軍絕食，乃夜出女子?xùn)|門二千余人，被甲，〔1〕楚因四面擊之。將軍紀信乃乘王駕，詐為漢王，誑楚，楚皆呼萬歲〔2〕，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shù)十騎出西門遁。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諸將卒不能從者，盡在城中。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币驓⑽罕?。
&【注釋】〔1〕“被”，“披”的假借字?！?〕“萬歲”，永遠存在之意。君王有嘉慶之事，臣下或民眾呼“萬歲”以示慶賀。〔3〕“御史大夫”，本為秦官，地位僅次于丞相，主要負責(zé)監(jiān)察、執(zhí)法。當(dāng)時周苛在漢任此職。“周苛”，周昌從兄，秦時為泗水（秦郡，治所在沛縣，漢初改為沛郡）卒史，后歸隨劉邦。事跡主要見本書《張丞相列傳》所附《周昌列傳》、《漢書·周昌傳》?！皹汗?，樅為姓，音c#ng，史書未載他的名字。
&漢王之出滎陽入關(guān)，收兵欲復(fù)東。袁生說漢王曰：〔1〕“漢與楚相距滎陽數(shù)歲，漢常困。愿君王出武關(guān)，項羽必引兵南走，王深壁，〔2〕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使韓信等輯河北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fù)走滎陽，未晚也。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復(fù)與之戰(zhàn)，破楚必矣?！睗h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4〕與黥布行收兵。
&【注釋】〔1〕“袁生”，“袁”姓，《漢書·高帝紀》作“轅”，名字不見史書?！?〕“壁”，營壘，“王深壁”，這是袁生勸漢王深溝高壘，不與楚戰(zhàn)，爭取時間休整部隊。〔3〕“成皋”，即春秋鄭國的虎牢，漢代置為縣，其地形勢險要，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汜水鎮(zhèn)?！?〕“葉”，秦縣，今讀y8。舊讀sh8，故地在今河南葉縣南。
&項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王堅壁不與戰(zhàn)。是時彭越渡睢水，與項聲、薛公戰(zhàn)下邳，〔1〕彭越大破楚軍。項羽乃引兵東擊彭越。漢王亦引兵北軍成皋。項羽已破走彭越，聞漢王復(fù)軍成皋，乃復(fù)引兵西，拔滎陽，誅周苛、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
&【注釋】〔1〕“項聲”，項羽部將?！把保h相爭時有兩薛公。這里所說的薛公為項羽將領(lǐng)，被灌嬰殺死。另一薛公曾為楚令尹，入漢后為夏侯嬰門客。黥布反漢時，曾向漢高祖獻策，封食千戶，事見本書《黥布列傳》、《漢書·黥布傳》?！跋纶保乜h，故地在今江蘇睢寧縣西北?！摆?，音p9。
&漢王跳，〔1〕獨與滕公共車出成皋玉門，〔2〕北渡河，馳宿修武。〔3〕自稱使者，晨馳入張耳、韓信壁，而奪之軍。乃使張耳北益收兵趙地，使韓信東擊齊。漢王得韓信軍，則復(fù)振。引兵臨河，南饗軍小修武南，欲復(fù)戰(zhàn)。郎中鄭忠乃說止?jié)h王，〔4〕使高壘深塹，勿與戰(zhàn)。漢王聽其計，使盧綰、劉賈將卒二萬人，〔5〕騎數(shù)百，渡白馬津，〔6〕入楚地，與彭越復(fù)擊破楚軍燕郭西，〔7〕遂復(fù)下梁地十余城。
&【注釋】〔1〕“跳”，通“逃”。本書《項羽本紀》作“逃”。也有人認為“跳”是“跳躍”之“跳”，義為快走。〔2〕“滕公”，即夏侯嬰。沛縣人，與劉邦一起起兵，以功封汝陰侯，高祖至文帝時，長期任太仆。早年曾為滕令，故稱“滕公”。《史記》、《漢書》有傳。“玉門”，成皋北門?！?〕“修武”，具名，故地在今河南獲嘉縣西南。縣內(nèi)有大、小修武，此為小修武，《漢書·高帝紀》云：“北渡河，宿小修武?！笨蔀榇_證。大修武在小修武西，位于今河南修武縣界?！?〕“郎中”，侍衛(wèi)官?！?〕“盧綰”，沛縣人，隨從劉邦起兵，漢高祖五年封燕王，后投降匈奴，為東胡盧王，死在匈奴。《史記》、《漢書》有傳?！熬U”，音w3n。“劉賈”，劉邦堂兄，漢高祖元年為將軍，六年封荊王，十一年擊黥布被殺。事詳本書《荊燕世家》、《漢書·荊燕吳傳》。& 〔6〕“白馬津”，渡口名，為黃河分流處，在今河南滑縣北，由于水道的變遷，現(xiàn)已淤塞?！?〕“燕”，秦時南燕國故地，秦于此設(shè)置燕縣，西漢改稱南燕，故地在今河南延津縣東北。“郭”，外城。
&淮陰已受命東，未渡平原?！?〕漢王使酈生往說齊王田廣，廣叛楚，與漢和，共擊項羽。韓信用蒯通計，〔2〕遂襲破齊。齊王烹酈生，東走高密。〔3〕項羽聞韓信已舉河北兵破齊、趙，且欲擊楚，則使龍且、周蘭往擊之。韓信與戰(zhàn)，騎將灌嬰擊，〔4〕大破楚軍，殺龍且。齊王廣犇彭越?！?〕當(dāng)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
&【注釋】〔1〕“平原”，黃河津渡名，通常稱平原津，在今山東平原縣境內(nèi)。〔2〕“蒯通”，即蒯徹，《史記》作者為避漢武帝劉徹諱，改“徹”作“通”。范陽（今河北定興縣南）人，是當(dāng)時有名的謀士，曾為武信君武臣劃策降服越地三十余城，事見《張耳列傳》。“蒯通計”，即勸韓信不要對齊停止進兵，乘齊與漢講和無備，進兵襲擊，意見被韓信采納，詳見《淮陰侯列傳》?！?〕“高密”，縣名，故地在今山東高密縣西南?！?〕“灌嬰”，睢陽（今河南商丘縣南）人，一直追隨劉邦轉(zhuǎn)戰(zhàn)各地，以功封潁陰侯，文帝時曾為丞相，《史記》、《漢書》有傳?！?〕“犇”，與“奔”字同。
&四年，項羽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曰：〔1〕“謹守成皋。若漢挑戰(zhàn)，慎勿與戰(zhàn)，無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fù)從將軍?！蹦诵袚絷惲?、外黃、睢陽，下之。漢果數(shù)挑楚軍，楚軍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度兵汜水。〔2〕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項羽至睢陽，聞海春侯破，乃引兵還。漢軍方圍鐘離眛于滎陽東，〔3〕項羽至，盡走險阻。
&【注釋】〔1〕“曹咎”，早年為蘄縣獄掾，項梁因事受到櫟陽縣的逮捕，曹咎寫信給櫟陽獄掾司馬欣，獄事得免，見《項羽本紀》。這時他在項羽部下為大司馬，封海春侯，與司馬欣駐軍成皋。〔2〕“度”，通“渡”。“汜水”，發(fā)源于今河南鞏縣東南，流經(jīng)滎陽縣界，北經(jīng)成皋注入黃河?！般帷?，音s@?！?〕“鐘離眛”，姓鐘離，名眛，為項羽部將，項羽敗死后，逃歸故友韓信，劉邦下令捕眛，被迫自殺，見《淮陰侯列傳》。“眛”，音m^。
&韓信已破齊，使人言曰：“齊邊楚，權(quán)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睗h王欲攻之。留侯曰：“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蹦饲矎埩疾儆【R立韓信為齊王。
項羽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臺人武涉往說韓信。〔1〕韓信不聽。
&【注釋】〔1〕“武涉往說韓信”，武涉游說之辭見《淮陰侯列傳》，大意是勸韓信叛漢聯(lián)楚，與劉邦三分天下而王。
&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zhuǎn)餉。〔1〕漢王項羽相與臨廣武之間而語?！?〕項羽欲與漢王獨身挑戰(zhàn)。漢王數(shù)項羽曰：“始與項羽俱受命懷王，曰先入定關(guān)中者王之，項羽負約，王我于蜀漢，罪一。項羽矯殺卿子冠軍而自尊，〔3〕罪二。項羽已救趙，當(dāng)還報，而擅劫諸侯兵入關(guān)，罪三。懷王約入秦?zé)o暴掠，項羽燒秦宮室，掘始皇帝冢，〔4〕私收其財物，罪四。又強殺秦降王子嬰，罪五。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5〕王其將，罪六。項羽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6〕令臣下爭叛逆，罪七。項羽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并王梁楚，多自予，罪八。項羽使人陰弒義帝江南，罪九。夫為人臣而弒其主，殺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余罪人擊殺項羽，何苦乃與公挑戰(zhàn)！”項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匈，〔8〕乃捫足曰：〔9〕“虜中吾指！”漢王病創(chuàng)臥，張良強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于漢。漢王出行軍，病甚，因馳入成皋。
&【注釋】〔1〕“罷”，通“?！?。〔2〕“廣武”，城名，故址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廣武山上。山上有東西廣武二城，相去二百步左右，中隔廣武澗。“間”，“澗”的假借字?！?〕“卿子冠軍”，即宋義?！扒渥印笔钱?dāng)時人互相尊敬之辭。楚懷王派宋義率兵救趙，為上將軍，是全軍中最高的將領(lǐng)，號為“卿子冠軍”。項羽矯殺卿子冠軍事見《項羽本紀》?！?〕“掘始皇帝冢”，經(jīng)秦始皇陵考古隊調(diào)查鉆探，在始皇陵只發(fā)現(xiàn)兩個盜洞，位于陵西銅車馬坑道部位，直徑九十厘米至一米，深不到九米，未能接近地宮，整個封土的土層為秦時原狀。與此處記載情況不相符合。詳見1985年3月29日《光明日報》?！?〕“新安”，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澠池縣東。章邯率軍投降項羽后，在新安城南坑殺秦兵二十多萬。分封諸侯王時，降將章邯、司馬欣、董翳都被裂土稱王。事詳《項羽本紀》?！?〕“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指遷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而封燕將臧荼為燕王；遷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而封齊將田都為齊王；遷徙趙王歇為代王，而封張耳為常山王，稱王趙地。& 〔7〕“弩”，裝有機關(guān)的弓?！?〕“匈”，通“胸”。& 〔9〕“捫”，音m6n，撫摸，按著。漢王傷胸而捫足，意在穩(wěn)定軍心。
&病愈，西入關(guān)，至櫟陽，存問父老，置酒，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留四日，復(fù)如軍，軍廣武。關(guān)中兵益出。
&【注釋】〔1〕“梟”，音xi1o，砍頭懸掛示眾?！皸n故塞王欣頭櫟陽市”，塞王欣和大司馬咎被漢軍擊敗后，皆自剄汜水上。因為欣封塞王時，都城在櫟陽，所以劉邦在櫟陽市將塞王欣梟首示眾。
&當(dāng)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田橫往從之。項羽數(shù)擊彭越等，齊王信又進擊楚。項羽恐，乃與漢王約，中分天下，割鴻溝而西者為漢，〔1〕鴻溝而東者為楚。項王歸漢王父母妻子，軍中皆呼萬歲，乃歸而別去。
&【注釋】〔1〕“鴻溝”，戰(zhàn)國魏惠王時開鑿的運河，故道從現(xiàn)在的河南滎陽縣北引黃河水，東經(jīng)中牟縣北，至開封市南流，經(jīng)通許縣東、太康縣西，由淮陽縣東南注入潁水。
&項羽解而東歸。漢王欲引而西歸，用留侯、陳平計，〔1〕乃進兵追項羽，至陽夏南止軍，與齊王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至固陵，〔2〕不會。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復(fù)入壁，深塹而守之。用張良計，〔3〕于是韓信、彭越皆往。及劉賈入楚地，〔4〕圍壽春?！?〕漢王敗固陵，乃使使者召大司馬周殷舉九江兵而迎武王，〔6〕行屠城父，〔7〕隨劉賈、齊&& 梁諸侯皆大會垓下?！?〕立武王布為淮南王。
&【注釋】〔1〕“留侯、陳平計”，即勸漢王乘楚兵疲糧盡，消滅楚軍，不要養(yǎng)虎遺患。詳見本書《項羽本紀》、《漢書·高帝紀》?！?〕“固陵”，聚落名，屬陽夏縣，故地在今河南太康縣南?！?〕“張良計”，即張良勸漢王答應(yīng)破楚后，從陳縣以東至海邊分給韓信，睢陽以北至谷城分給彭越，使他們?yōu)樽约旱睦娑鲬?zhàn)。詳見本書《項羽本紀》、《漢書·高帝紀》?！?〕“及”，又。見吳昌瑩《經(jīng)詞衍釋》?！?〕“壽春”，縣名，故地在今安徽壽縣?！?〕“周殷”，原為楚大司馬。漢高祖五年十一月，劉賈南渡淮水，圍壽春，漢派人誘降周殷。見本書《項羽本紀》、《漢書·高帝紀》和《資治通鑒》?！拔渫酢保戴舨?。“武王”上原有“之”字，《漢書·高帝紀》無，從文義看，當(dāng)是衍文?！?〕“城父”，聚落名，漢置縣，故地在今安徽亳縣東南?！案浮?，音f（?！?〕“隨”字下原有“何”字，《漢書·高帝紀》無，根據(jù)文義，當(dāng)是衍文，故刪。“垓下”，聚落名，故地在今安徽靈璧縣東南沱河北岸。“垓”，音g1i。
&五年，高祖與諸侯兵共擊楚軍，與項羽決勝垓下。淮陰侯將三十萬自當(dāng)之，孔將軍居左，〔1〕費將軍居右，〔2〕皇帝在后，絳侯、柴將軍在皇帝后?！?〕項羽之卒可十萬。淮陰先合，不利，卻。孔將軍、費將軍縱，楚兵不利，淮陰侯復(fù)乘之，大敗垓下。項羽卒聞漢軍之楚歌，以為漢盡得楚地，項羽乃敗而走，是以兵大敗。使騎將灌嬰追殺項羽東城，〔4〕斬首八萬，遂略定楚地，魯為楚堅守，不下。漢王引諸侯兵北，示魯父老項羽頭，魯乃降。遂以魯公號葬項羽谷城?！?〕還至定陶，馳入齊王壁，奪其軍。
&【注釋】〔1〕“孔將軍”，即孔藂，韓信部將，以功封蓼侯。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稘h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作“孔聚”。張守節(jié)《正義》云：“孔將軍，蓼侯孔熙?！辈恢鶕?jù)。〔2〕“費將軍”，即陳賀，韓信部將，以功封費侯。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絳侯”，即周勃，沛縣人，早年隨從劉邦起兵，轉(zhuǎn)戰(zhàn)四方，屢立軍功，封為絳侯，食封絳縣（今山西侯馬市東北）八千余戶。漢高祖、惠帝時曾為太尉，文帝時為丞相。其事詳本書《絳侯周勃世家》、《漢書·周勃傳》。“柴將軍”，即柴武，以功封棘蒲侯。〔4〕“東城”，秦縣，故地在今安徽定遠縣東南?！?〕“谷城”，聚邑名，故地在今山東平陰縣西南。
&正月，諸侯及將相相與共請尊漢王為皇帝。漢王曰：“吾聞帝賢者有也，空言虛語，非所守也，吾不敢當(dāng)?shù)畚??！比撼冀栽唬骸按笸跗鹞⒓殻D暴逆，平定四海，有功者輒裂地而封為王侯。大王不尊號，皆疑不信。臣等以死守之。”漢王三讓，不得已，曰：“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奔孜?，〔1〕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陽?！?〕&【注釋】〔1〕“甲午”，二月甲午，即二月初三日。〔2〕“氾水”，故道在今山東曹縣北，從古濟水分流，東北經(jīng)定陶縣注入古菏澤，現(xiàn)已淤塞?！皻铩?，音f4n?！瓣枴?，水北和山南皆稱“陽”。日本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云：“今定陶西北有漢祖壇，高帝即位處。”這只是一種傳說。
&皇帝曰義帝無后，齊王韓信習(xí)楚風(fēng)俗，徙為楚王，都下邳。立建成侯彭越為梁王，都定陶。故韓王信為韓王，都陽翟。〔1〕徙衡山王吳芮為長沙王，都臨湘?！?〕番君之將梅鋗有功，從入武關(guān)，故德番君?；茨贤醪肌⒀嗤蹶拜?、趙王敖皆如故。
&【注釋】〔1〕“陽翟”，戰(zhàn)國時曾為韓國都城，秦置縣，故地在今河南禹縣。〔2〕“臨湘”，秦縣，因臨湘水得名，故地在今湖南長沙市。
&天下大定。高祖都雒陽，諸侯皆臣屬。故臨江王驩為項羽叛漢，〔1〕令盧綰、劉賈圍之，不下。數(shù)月而降，殺之雒陽。
&【注釋】〔1〕“驩”，本書或作“尉”，《漢書》皆作“尉”。臨江王共敖之子。據(jù)本書《秦楚之際月表》和《漢書·高帝紀》記載，共尉于漢高祖五年十二月叛漢被俘。這里記為二月，不可信?！绑O”字同“歡”。
&五月，兵皆罷歸家。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復(fù)之十二歲，〔1〕其歸者復(fù)之六歲，食之一歲?！?〕&【注釋】〔1〕“復(fù)”，免除徭役賦稅?！?〕“食”，音s@，供給飲食。
&高祖置酒雒陽南宮。高祖曰：“列侯諸將無敢隱朕，〔1〕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對曰：〔2〕“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zhàn)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备咦嬖唬骸肮湟?，未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zhèn)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br/>
&【注釋】〔1〕“朕”，音zh8n，我。秦以前上下都可以自稱“朕”，從秦始皇始規(guī)定專用作天子自稱。〔2〕“高起”，本書只此一見，《漢書》也僅見于《高帝紀》，事跡已不可考。有人懷疑“高起”二字是衍文。〔3〕“子房”，張良的字。
&高祖欲長都雒陽，齊人劉敬說，〔1〕及留侯勸上入都關(guān)中，高祖是日駕，入都關(guān)中。六月，大赦天下。
&【注釋】〔1〕“劉敬”，本姓婁，漢高祖五年，以戍卒身份求見高祖，建議西都關(guān)中，意見被高祖采納，賜姓劉，拜為郎中，封奉春君，后又以謀議之功封為建信侯。曾主張與匈奴和親，出使匈奴。又勸高祖徙山東六國強宗大族以充實關(guān)中。下文記載，九年徙楚昭氏、屈氏、景氏、懷氏和齊田氏于關(guān)中，即根據(jù)劉敬的建議?！妒酚洝?、《漢書》皆有傳。
&十月，〔1〕燕王臧荼反，攻下代地。高祖自將擊之，得燕王臧荼。即立太尉盧綰為燕王。使丞相噲將兵攻代。
&【注釋】〔1〕“十月”，當(dāng)作“七月”。《漢書·高帝紀》云：“秋七月，燕王臧荼反。上自將征之。九月，虜荼?！北緯肚爻H月表》也記載：八月，“帝自將誅燕”。九月“虜荼”?！顿Y治通鑒》與《漢書》相合。
&其秋，利幾反，〔1〕高祖自將兵擊之，利幾走。利幾者，項氏之將。項氏敗，利幾為陳公，不隨項羽，亡降高祖，高祖侯之潁川?！?〕高祖至雒陽，舉通侯籍召之，〔3〕而利幾恐，故反。
&【注釋】〔1〕“利幾”，姓利，名幾。為陳縣（在今河南淮陽縣）令。楚國縣令稱“公”，所以下文云“利幾為陳公”?！?〕“潁川”，郡名，治陽翟。轄地在今河南中部。〔3〕“舉”，所有，全部?！巴ê睢?，秦、漢封爵中最高的一級。本名徹侯，避漢武帝劉徹諱改稱“通侯”，又稱“列侯”。
&六年，高祖五日一朝太公，如家人父子禮。太公家令說太公曰：〔1〕“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高祖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則威重不行?！焙蟾咦娉珦砗_，〔3〕迎門卻行。高祖大驚，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也，奈何以我亂天下法！”于是高祖乃尊太公為太上皇。心善家令言，賜金五百斤。
&【注釋】〔1〕“太公家令”，負責(zé)服侍太公并為其掌管家事的官員?！?〕“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孔子語，《禮記·曾子問》《坊記》都有記載?！睹献印とf章上》引孔子語作“天無二日，民無二王”，意思相同?！?〕“篲”，音hu@，掃帚?！疤珦砗_”，太公手里拿著掃帚，表示親自為高祖清掃執(zhí)役，這是一種恭敬卑下的姿態(tài)。
&十二月，人有上變事告楚王信謀反，上問左右，左右爭欲擊之。用陳平計，乃偽游云夢，〔1〕會諸侯于陳，楚王信迎，即因執(zhí)之。是日，大赦天下。田肯賀，〔2〕因說高祖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4〕帶河山之險，縣隔千里，〔5〕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6〕地埶便利，〔7〕其以下兵于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瑯邪、即墨之饒，〔9〕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10〕北有勃海之利。〔11〕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故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矣?！备咦嬖唬骸吧啤！辟n黃金五百斤。
&【注釋】〔1〕“云夢”，澤藪名，在南郡華容縣（今湖北潛江縣西南）南?！?〕“田肯”，本書只此一見，《漢書》也僅見于《高帝紀》，事跡不詳。& 〔3〕“秦中”，秦朝故地，即關(guān)中?！?〕“形勝”，地理形勢優(yōu)越?！?〕“縣”，通“懸”。“縣隔千里”，是說秦地與諸侯國隔越千里。〔6〕“百二”，百倍。古人謂“倍”為“二”，《墨子·經(jīng)上》云：“倍為二也?！币庵^秦地比其他地方好一百倍。下文“十二”，義與此同，只不過為了避免行文重復(fù)，使用了不同的說法。前人對“百二”還有各種不同的解釋，如有人解為“百中之二”，謂秦兵二萬足當(dāng)諸侯百萬；又有人解為百分之二十，謂天下兵百萬，秦有二十萬；還有人解為一百的二倍，謂秦一百萬可抵二百萬，等等?！?〕“埶”，與“勢”字同。〔8〕“建”，音ji4n，通“瀽”，傾倒?！瓣病?，音l0ng，盛水用的瓶子。“高屋之上建瓴水”，從高大的屋頂上用瓶子往下倒水。另有一說，“瓴水”，瓦溝?！案呶葜辖菜?，高大的屋頂上建有流水的瓦溝，水極易往下流。不論怎樣解釋，高屋建瓴都是用以形容居高臨下的有利形勢?！?〕“瑯邪”，音l2ngy2，縣名，故地在今山東膠南縣瑯邪臺西北，秦時為瑯邪郡郡治，漢把郡治移至東武，即今山東諸城縣。“即墨”，縣名，故地在今山東平度縣東南?，樞?、即墨近海，物產(chǎn)豐富。〔10〕“濁河”，即黃河。黃河水流渾濁，故稱“濁河”?！?1〕“勃”，通“渤”。“勃海之利”，指魚鹽之利。
&后十余日，封韓信為淮陰侯，分其地為二國。高祖曰將軍劉賈數(shù)有功，以為荊王，〔1〕王淮東。弟交為楚王，〔2〕王淮西。子肥為齊王，〔3〕王七十余城，民能齊言者皆屬齊。乃論功，與諸列侯剖符行封?！?〕徙韓王信太原?！?〕&【注釋】〔1〕“荊王”，據(jù)《漢書·高帝紀》，漢高祖六年正月，把楚漢之際設(shè)置的東陽郡、鄣郡、吳郡五十三縣封給劉賈，地域包括今安徽東部、浙江西北部、江蘇大部。吳郡即秦會稽郡的一部分，屬縣陽羨（今江蘇宜興縣南）境內(nèi)有荊山，劉賈被封在吳地而稱荊王，即取義于此。& 〔2〕“交”，高祖同母弟，字游。事見本書《楚元王世家》、《漢書·荊王劉賈傳》。據(jù)《漢書·高帝紀》，高祖把原來的碭郡、薛縣、郯郡三十六縣封給劉交，地域包括今山東西南和南部、江蘇東北部、安徽北部、河南東部，建都彭城?！?〕“肥”，高祖的長子，庶出，母為曹氏。事見本書《齊悼惠王世家》、《漢書·齊悼惠王肥傳》。據(jù)《漢書·高帝紀》，高祖把原來的膠東郡、膠西郡、臨淄郡、濟北郡、博陽郡、城陽郡七十三縣封給劉肥，地域包括今山東大部。& 〔4〕“列侯”，徹侯?！?〕“太原”，郡名，轄境在今山西中部。漢高祖五年，封韓王信于潁川為王，建都陽翟。因為他年壯雄武，又封在擁有勁兵的地方，高祖不放心。六年以太原郡三十一縣為韓國，把韓王信遷徙于此，建都晉陽，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由于韓王信的請求，改都馬邑，即今山西朔縣。見《史記》、《漢書》韓王信本傳。
&七年，匈奴攻韓王信馬邑，〔1〕信因與謀反太原。白土曼丘臣、王黃立故趙將趙利為王以反，〔2〕高祖自往擊之。會天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3〕匈奴圍我平城，七日而后罷去。令樊噲止定代地。立兄劉仲為代王。〔4〕&【注釋】〔1〕“馬邑”，縣名，為韓王信封國的都城，故地在今山西朔縣。& 〔2〕“白土”，漢縣，屬上郡，故地在今陜西神木縣西。“曼丘臣”，姓曼丘，名臣，與王黃都是韓王信將領(lǐng)。韓王信以馬邑降匈奴，起兵反漢，高祖率軍擊破韓王信，信逃入匈奴。曼丘臣、王黃立趙利為王，收集韓王信散兵，與漢為敵。事詳本書《韓王信列傳》?！奥?，音w4n?！摆w將趙利”，本書《韓王信列傳》云“趙苗裔趙利”，《漢書·高帝紀》云“趙后趙利”，都沒有說趙利為趙將。〔3〕“平城”，漢縣，故地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h東北有白登山，是高祖破圍之處。〔4〕“劉仲”，高祖兄弟四人，長兄伯，早卒，次兄仲，弟交。劉仲，《漢書·高帝紀》稱代王喜，《史記·楚元王世家》《吳王濞列傳》《集解》并引徐廣說，云名喜，字仲。此以劉仲為代王系于七年，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云“六年正月立仲為代王”。
&二月，高祖自平城過趙、雒陽，至長安?！?〕長樂宮成，〔2〕丞相已下徙治長安。〔3〕&【注釋】〔1〕“長安”，漢高祖五年所置縣，七年遷都于此，故地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北郊渭河南岸?！?〕“長樂宮”，在漢長安城內(nèi)東南隅，為高祖經(jīng)常視朝之處，惠帝后朝會移至未央宮，長樂宮改為太后居地。據(jù)近年考古測定，宮垣東西長約二千九百米，南北寬約二千三百米，是當(dāng)時規(guī)模最宏偉的宮殿建筑?！?〕“已”，與“以”字通。
&八年，高祖東擊韓王信余反寇于東垣?！?〕&【注釋】〔1〕“東垣”，秦縣，漢高祖十一年改名真定，故地在今河北石家莊市東。
&蕭丞相營作未央宮，〔1〕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還，見宮闕壯甚，怒，謂蕭何曰：“天下匈匈，〔3〕苦戰(zhàn)數(shù)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4〕蕭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就宮室。〔5〕且夫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后世有以加也?！备咦婺苏f?！?〕&【注釋】〔1〕“未央宮”，在漢長安城內(nèi)西南隅?！度o黃圖》卷二云：“未央宮周回二十八里。”〔2〕“闕”，又稱“象魏”。宮殿、祠廟、陵墓前的建筑物，通常左右各一，筑成高臺，臺上建造樓觀。因兩闕之間有空缺做為通道，故名“闕”?！扒暗睢保瑩?jù)《三輔黃圖》卷二記載，東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召見諸侯和群臣之處?！拔鋷臁保饕糜趦Σ乇鞯膫}庫?！疤珎}”，儲積粟谷的糧倉?！?〕“匈匈”，字通“恟恟”，擾攘不安?！?〕“度”，法制，規(guī)定?！?〕“因遂”，猶今言“就乘此機會”。《漢書·高帝紀》作“因以”，辭義相同?！熬汀?，成。〔6〕“說”，通“悅”。
&高祖之東垣，過柏人，〔1〕趙相貫高等謀弒高祖，〔2〕高祖心動，因不留。〔3〕代王劉仲棄國亡，〔4〕自歸雒陽，廢以為合陽侯。〔5〕&【注釋】〔1〕“柏人”，漢縣，屬趙國，故地在今河北隆堯縣西?！?〕“貫高”，張耳門客，后為趙王張敖丞相。漢高祖七年，高祖從平城過趙，無禮于張敖，貫高怒，密謀殺害高祖。八年，高祖率軍出擊韓王信余部于東垣，回軍時路過趙國，貫高策劃在柏人刺殺高祖未遂。事詳本書《張耳列傳》、《漢書·張耳傳》?！?〕“高祖心動，因不留”，據(jù)《張耳列傳》記載，高祖想在柏人留宿，心臟跳動異常，問縣名是什么，有人回答說是柏人。高祖說：“柏人者，迫于人也?！睕]有留宿就離開了柏人。這純屬附會?！?〕“代王劉仲棄國亡”，當(dāng)時匈奴攻代，劉仲不能堅守，棄國逃亡。見本書《吳王濞列傳》。〔5〕“合陽”，本書《吳王濞列傳》作“郃陽”，縣名，故地在今陜西合陽縣東南。
&九年，趙相貫高等事發(fā)覺，夷三族?！?〕廢趙王敖為宣平侯。是歲，徙貴族楚昭、屈、景、懷、齊田氏關(guān)中。
&【注釋】〔1〕“三族”，歷來解釋不一，或以父族、母族、妻族為三族，或以父、子、孫為三族，或以父母、兄弟、妻子為三族。前一說較為通行。
&未央宮成。高祖大朝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高祖奉玉卮，〔1〕起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賴，〔2〕不能治產(chǎn)業(yè)，不如仲力。今某之業(yè)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群臣皆呼萬歲，大笑為樂。
&【注釋】〔1〕“卮”，音zh9，盛酒的器具。 〔2〕“賴”，依恃。“無賴”，沒有持以謀生的手段。
&十年十月，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燕王盧綰、荊王劉賈、楚王劉交、齊王劉肥、長沙王吳芮皆來朝長樂宮。春夏無事。
七月，太上皇崩櫟陽宮。〔1〕楚王、梁王皆來送葬。赦櫟陽囚。更命酈邑曰新豐?！?〕&【注釋】〔1〕“崩”，按照封建等級制，皇帝死稱“崩”，諸侯死稱“薨”，大夫死稱“卒”?！皺店枌m”，高祖為漢王時，建都櫟陽，此地有秦獻公修建的宮室?！?〕“新豐”，漢高祖入都關(guān)中后，太上皇思念故鄉(xiāng)，高祖就在故秦酈邑仿照豐邑營筑街巷，并遷故舊于此，求得太上皇的歡心。至此又改換了縣名。故地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
&八月，趙相國陳豨反代地?！?〕上曰：“豨嘗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也，故封豨為列侯，以相國守代，今乃與王黃等劫掠代地！代地吏民非有罪也，其赦代吏民?！本旁?，上自東往擊之。至邯鄲，上喜曰：“豨不南據(jù)邯鄲而阻漳水，〔2〕吾知其無能為也?！甭勜g將皆故賈人也，〔3〕上曰：“吾知所以與之。”乃多以金啖豨將，〔4〕豨將多降者。
&【注釋】〔1〕“陳豨”，宛朐（今山東菏澤縣西南）人，漢高祖七年，韓王信叛入匈奴，高祖封陳豨為列侯，以趙相國身份監(jiān)領(lǐng)趙、代邊兵。趙相周昌向高祖告發(fā)陳豨招致賓客，多年擁兵在外，恐有不測。高祖召見陳豨，陳豨稱病不至，自立為代王，起兵反漢。事詳本書《盧綰列傳》所附《陳豨列傳》，又見《漢書·盧綰傳》所附《陳豨傳》?！柏g”，音x9?！?〕“邯鄲”，戰(zhàn)國時為趙都城，漢初又為趙封國都城，故地在今河北邯鄲市?！罢乃?，今名漳河，源出今山西東南，流經(jīng)今河北與河南交界處。& 〔3〕“賈”，音g（，商人?！吧獭迸c“賈”古代略有區(qū)別，居肆售貨的叫“賈”，流動售貨的叫“商”。& 〔4〕“啖”，音d4n，以利誘人。
&十一年，高祖在邯鄲誅豨等未畢，豨將侯敞將萬余人游行，王黃軍曲逆，〔1〕張春渡河擊聊城。〔2〕漢使將軍郭蒙與齊將擊，〔3〕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馬邑不下，即攻殘之。
&【注釋】〔1〕“曲逆”，漢縣，故地在今河北完縣東南?！?〕“張春”，陳豨部將。“聊城”，漢縣，故地在今山東聊城市西北。〔3〕“郭蒙”，初為呂澤部下，入漢為將軍，以功封東武侯。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
&豨將趙利守東垣，高祖攻之，不下。月余，卒罵高祖，高祖怒。城降，令出罵者斬之，不罵者原之。于是乃分趙山北，〔1〕立子恒以為代王，都晉陽?！?〕&【注釋】〔1〕“分趙山北”，高祖廢代王劉仲為合陽侯后，封子劉如意為代王。趙王張敖因為貫高謀殺高祖事受到牽連，被廢為宣平侯，徙劉如意為趙王，兼有代地。陳豨叛漢，根據(jù)當(dāng)時的形勢，下詔說：“代地在常山北面，與夷狄接境，趙卻從山南兼有代地，相隔很遠，屢遭匈奴侵犯，難以兼顧。現(xiàn)在劃割山南太原郡的一部分土地歸代國，代國云中縣以西的地方為云中郡，那么代國受到匈奴的侵擾就減少了。”于是，又把趙、代分為二國，以劉恒，即后來的文帝為代王。事詳《漢書·高帝紀》。〔2〕“晉陽”，故地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的晉源鎮(zhèn)。
&春，淮陰侯韓信謀反關(guān)中，夷三族。
夏，梁王彭越謀反，廢遷蜀；復(fù)欲反，遂夷三族。立子恢為梁王，〔1〕子友為淮陽王。〔2〕&【注釋】〔1〕“恢”，高祖第五子，初封梁王，呂后時徙封趙王，自殺。事見《漢書·高五王傳》?！?〕“友”，高祖第六子，初封淮陽王，呂后時，趙王劉恢自殺后，徙為趙王，被呂后幽禁而死。事見《漢書·高五王傳》。劉友所封淮陽國界域主要在今河南東部茨河上游南北一帶。
&秋七月，淮南王黥布反，東并荊王劉賈地，北渡淮，楚王交走入薛。高祖自往擊之。立子長為淮南王?！?〕&【注釋】〔1〕“長”，高祖第七子，漢文帝六年謀反，被廢為庶人，遷徙蜀地，途中絕食身死?！妒酚洝贰ⅰ稘h書》皆有傳。
&十二年，十月，高祖已擊布軍會甀，〔1〕布走，令別將追之。
&【注釋】〔1〕“會甀”，音ku4i& zhu@，鄉(xiāng)名，在當(dāng)時蘄縣西。
&高祖還歸，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酒，發(fā)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擊筑，〔1〕自為歌詩曰：“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習(xí)之。高祖乃起舞，慷慨傷懷，泣數(shù)行下。謂沛父兄曰：“游子悲故鄉(xiāng)。吾雖都關(guān)中，萬歲后吾魂魄猶樂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2〕復(fù)其民，世世無有所與。”〔3〕沛父兄諸母故人日樂飲極驩，道舊故為笑樂。十余日，高祖欲去，沛父兄固請留高祖。高祖曰：“吾人眾多，父兄不能給?！蹦巳?。沛中空縣皆之邑西獻。高祖復(fù)留止，張飲三日，〔4〕沛父兄皆頓首曰：“沛幸得復(fù)，豐未復(fù)，唯陛下哀憐之?！备咦嬖唬骸柏S吾所生長，極不忘耳，吾特為其以雍齒故反我為魏?！迸娓感止陶?，乃并復(fù)豐，比沛。于是拜沛侯劉濞為吳王?！?〕&【注釋】〔1〕“筑”，樂器。形似箏，頸細肩圓，十三弦，用竹尺擊打演奏。今已失傳?！?〕“湯沐邑”，據(jù)《禮記·王制》，周諸侯朝見天子，天子在王畿內(nèi)賜給供住宿和齋戒沐浴的封邑叫湯沐邑。后來皇帝、皇后、公主等收取賦稅的私邑也都叫湯沐邑，意謂所收賦稅用湯沐之資的封邑。漢朝常賜皇后、公主湯沐邑?！?〕“與”，通“預(yù)”，參預(yù)。這里指參加服徭役。〔4〕“張”，通“帳”?！?〕“劉濞”，劉仲之子，二十歲為騎將，隨從高祖擊破黥布，封為吳王。景帝時，他反對漢中央政府的削藩政策，發(fā)動吳、楚七國之亂，失敗后逃入東越，被東越人所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濞”，音b@。
&漢將別擊布軍洮水南北，〔1〕皆大破之，追得斬布鄱陽?！?〕&【注釋】〔1〕“洮水”，《水經(jīng)注》卷三八載，洮水源出洮陽縣西南大山，東北流經(jīng)縣南，又東流注入湘水。洮陽在今廣西全州西北?！颁?，音t2o。〔2〕“追得斬布鄱陽”，據(jù)本書《黥布列傳》，黥布與漢軍交戰(zhàn)，失敗后，渡過淮水，與百余人逃至江南。黥布原與番君吳芮聯(lián)姻。吳芮之子長沙哀王（哀王為吳芮之孫，哀王誤，當(dāng)是成王臣，成王臣系吳芮之子?！顿Y治通鑒》卷一二尚不誤）使人騙布，誘走越地。布信以為真，來到鄱陽，鄱陽人殺布?！佰蛾枴保蜃鳌胺枴?。
&樊噲別將兵定代，〔1〕斬陳豨當(dāng)城?！?〕&【注釋】〔1〕“樊噲別將兵定代”，此記事有誤?！稘h書·高帝紀》云：“周勃定代?！北緯督{侯周勃世家》云：“以將軍從高帝擊反韓王信于代?！薄俄n信盧綰列傳》后附《陳豨列傳》云：“太尉勃入定太原、代地?！薄顿Y治通鑒》卷一二云：“周勃悉定代郡、雁門、云中地。”是將兵定代者為周勃，而非樊噲?！?〕“斬陳豨當(dāng)城”，斬陳豨者為周勃。《資治通鑒》卷一二司馬光《考異》云：“《盧綰傳》云：‘漢使樊噲擊斬豨?！磾刎g者周勃，非樊噲也?！薄爱?dāng)城”，漢縣，故地在今河北蔚縣東北。
&十一月，高祖自布軍至長安。十二月，高祖曰：“秦始皇帝、楚隱王陳涉、魏安釐王、齊緡王、趙悼襄王皆絕無后，〔1〕予守冢各十家，秦皇帝二十家，魏公子無忌五家。”〔2〕赦代地吏民為陳豨、趙利所劫掠者，皆赦之。陳豨降將言豨反時，燕王盧綰使人之豨所，與陰謀。上使辟陽侯迎綰，〔3〕綰稱病。辟陽侯歸，具言綰反有端矣?！?〕二月，使樊噲、周勃將兵擊燕王綰。赦燕吏民與反者。立皇子建為燕王?！?〕&【注釋】〔1〕“楚隱王陳涉”，“隱”是陳涉的謚號。在高祖這一詔令中，諸王皆不稱名，“陳涉”二字疑是后人注文竄入正文。《漢書·高帝紀》無此二字。“魏安釐王”，名圉，魏昭王之子，事詳本書《魏世家》?！搬崱?，音x9。“齊緡王”，名地，齊宣王之子，事詳本書《田敬仲完世家》。“湣”。本書或作“緡”?！摆w悼襄王”，名偃，趙孝成王之子，事詳本書《趙世家》。〔2〕“魏公子無忌”，魏昭王之子，魏安釐王異母弟，封信陵君，禮賢下士，門下食客三千人，是戰(zhàn)國著名的四公子之一。事詳本書《魏公子列傳》?！?〕“辟陽侯”，即審食其，沛縣人，楚漢相爭時，一直隨侍呂后，由此封為辟陽侯。呂后執(zhí)政，官至左丞相。文帝即位后免相，被淮南王劉長擊殺?！?〕“端”，端兆，征兆?！?〕“建”，高祖第八子，事見《漢書·高五王傳》。
&高祖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病。病甚，呂后迎良醫(yī)。醫(yī)入見，高祖問醫(yī)。醫(yī)曰：“病可治?！庇谑歉咦鎷犃R之曰：〔1〕“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2〕遂不使治病，賜金五十斤罷之。已而呂后問：“陛下百歲后，〔3〕蕭相國即死，令誰代之？”上曰：“曹參可。”問其次，上曰：“王陵可。然陵少戇，〔4〕陳平可以助之。陳平智有余，然難以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眳魏髲?fù)問其次，上曰：“此后亦非而所知也?！薄?〕&【注釋】〔1〕“嫚”，通“謾”?！?〕“扁鵲”，姓秦，名越人，戰(zhàn)國齊勃海鄚（今河北任丘縣）人，學(xué)醫(yī)于長桑君，為一代名醫(yī)。張守節(jié)《正義》云：“《黃帝八十一難序》云：秦越人與軒轅時扁鵲相類，仍號之為扁鵲。”本書有傳。〔3〕“百歲”，古人認為人壽命長不過百歲，因此用“百歲”做為死的諱稱。〔4〕“戇”，音zhu4ng，憨厚而剛直?！?〕“而”，你。
&盧綰與數(shù)千騎居塞下候伺，幸上病愈自入謝。
四月甲辰，〔1〕高祖崩長樂宮。四日不發(fā)喪。呂后與審食其謀曰：“諸將與帝為編戶民，〔2〕今北面為臣，此常怏怏，今乃事少主，非盡族是，天下不安?！比嘶蚵勚?，語酈將軍?！?〕酈將軍往見審食其，曰：“吾聞帝已崩，四日不發(fā)喪，欲誅諸將。誠如此，天下危矣。陳平、灌嬰將十萬守滎陽，樊噲、周勃將二十萬定燕、代，此聞帝崩，諸將皆誅，必連兵還鄉(xiāng)以攻關(guān)中。大臣內(nèi)叛，諸侯外反，亡可翹足而待也?！薄?〕審食其入言之，乃以丁未發(fā)喪，〔5〕大赦天下。
&【注釋】〔1〕“四月甲辰”，四月二十五日。此年為公元前一九五年?！?〕“編戶民”，編入戶口簿籍的平民百姓?！?〕“酈將軍”，即酈商，酈食其之弟?！?〕“翹足”，舉足，抬起腳來，用以形容時間短暫。〔5〕“丁未”，四月二十八日。
&盧綰聞高祖崩，遂亡入匈奴。
丙寅，〔1〕葬。己巳，〔2〕立太子，〔3〕至太上皇廟。群臣皆曰：“高祖起微細，〔4〕撥亂世反之正，〔5〕平定天下，為漢太祖，功最高?！鄙献鹛枮楦呋实?。太子襲號為皇帝，孝惠帝也。令郡國諸侯各立高祖廟，以歲時祠。
&【注釋】〔1〕“丙寅”，五月十七日?！稘h書·高帝紀》云“五月丙寅”?！?〕“己巳”，五月二十日。〔3〕“立太子”，漢王二年六月已立劉盈為太子，此文有誤。疑“立”字當(dāng)作“皇”?！盎省弊謿埲ド习氩?，下半部“王”字與“立”形近易誤?！稘h書·高帝紀》云：“五月丙寅，葬長陵。已下（謂已下棺），皇太子群臣皆反至太上皇廟?！笨蔀樽糇C?！?〕“高祖”，《漢書·高帝紀》作“帝”。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云：“此時群臣方議尊號，何得先稱‘高祖’，《漢書》作‘帝’是也。”〔5〕“反”，通“返”。
&及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樂沛，以沛宮為高祖原廟?！?〕高祖所教歌兒百二十人，皆令為吹樂，后有缺，輒補之。
&【注釋】〔1〕“原廟”，再立的宗廟。已在長安立廟，現(xiàn)又在沛立廟，故稱為“原廟”。
&高帝八男：長庶齊悼惠王肥；〔1〕次孝惠，呂后子；次戚夫人子趙隱王如意；〔2〕次代王恒，已立為孝文帝，薄太后子；〔3〕次梁王恢，呂太后時徙為趙共王；次淮陽王友，呂太后時徙為趙幽王；次淮南厲王長；次燕王建。
&【注釋】〔1〕“庶”，庶孽，即姬妾之子。劉邦微賤時與外婦曹氏相通生劉肥，為庶出長子?！?〕“戚夫人”，即戚姬，為高祖所寵幸。高祖死后，被呂后摧殘，置于廁中，叫做“人彘”。事詳本書《呂太后本紀》?！?〕“薄太后”，即薄姬，文帝即位后，改稱薄皇太后?！妒酚洝?、《漢書》皆有傳。
&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2〕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3〕故周人承之以文。〔4〕文之敝，小人以僿，〔5〕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環(huán)，終而復(fù)始。周秦之間，可謂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豈不繆乎？〔6〕故漢興，承敝易變，〔7〕使人不倦，得天統(tǒng)矣。朝以十月。車服黃屋左纛?！?〕葬長陵?！?〕&【注釋】〔1〕“忠”，質(zhì)樸厚道。夏處于國家制度的草創(chuàng)時期，所以為政質(zhì)樸?！?〕“野”，缺少禮節(jié)?！?〕“鬼”，多威儀，像服事鬼神一樣?！?〕“文”，文明，講究尊卑等級。&& 〔5〕“僿”，音s4i，不誠懇。〔6〕“繆”，通“謬”?！?〕“承敝易變”，承受弊端而加以改變。此指漢初廢除秦朝苛刻的法律，與民約法三章，注重恢復(fù)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等措施?！?〕“黃屋”，皇帝乘坐的用黃繒作車蓋里子的車?！白篝睢?，豎在車衡左方的用犛牛尾或雉尾製成的裝飾物。“纛”，音d4o，又音d*。 〔9〕“葬長陵”，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云：“此是錯簡，當(dāng)在‘丙寅’句下?！薄伴L陵”為高祖的陵墓，在今陜西咸陽市秦都區(qū)窯店鄉(xiāng)三義村。當(dāng)時就陵墓所在設(shè)置新縣，也以長陵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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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高祖”，封建社會皇帝死后在祖廟立室奉祀，并專立名號，稱為“廟號”。高祖即為劉邦的廟號，取意于功勞最高，為漢代帝王之祖?！?〕“沛”，秦縣名，故地在今江蘇沛縣?！柏S邑”，沛縣所屬的鄉(xiāng)，其下又轄中陽里。漢時豐邑改置為縣，故地在今江蘇豐縣?！?〕“字季”，唐司馬貞《索隱》認為“漢高祖長兄名伯，次名仲，不見別名，則季亦是名”。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云：“季乃是行，高祖長兄伯，次兄仲，亦行也?！妒贰芬约緸樽郑c《索隱》以季為名，并非?！惫湃诵值芤圆⒅?、叔、季排行，劉邦在兄弟中最小，排行為“季”。〔4〕“太公”，對男性老年人的尊稱。可能劉邦的父親無名，或名失傳。這說明劉邦的父親地位低下。唐司馬貞《索隱》引皇甫謐說認為太公名執(zhí)嘉，又引王符說認為名煓，均不可信?！?〕“媼”，音3o，老年婦人的通稱，猶今言“老婆婆”?！?〕“陂”，音b5i，岸邊。
&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美須髯，〔1〕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仁而愛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chǎn)作業(yè)?！?〕及壯，〔3〕試為吏，〔4〕為泗水亭長，〔5〕廷中吏無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從王媼、武負貰酒，〔6〕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龍，怪之。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shù)倍?！?〕及見怪，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zé)?！?〕&【注釋】〔1〕“須髯”，胡須。嘴巴下的稱“須”，長在兩頰上的稱“髯”?！镑住保魊2n。 〔2〕“家人”，《左傳》哀公四年云：“蔡昭公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承公孫翩逐而射之，入于家人而卒。”是“家人”即民家?！?〕“壯”，古人三十歲稱“壯”。這里并非確指?！?〕“吏”，職位低下的官員?！?〕“泗水亭”，《漢書·高帝紀》作“泗上亭”，亭名，故地在今江蘇沛縣東。秦、漢時，十里設(shè)一亭，筑有樓屋，內(nèi)置兵器。亭有亭長一人，主管地方治安警衛(wèi)，緝捕盜賊，調(diào)處民間爭訟，止宿來往官吏，有時也宿留一般行人?！?〕“負”，舊說認為假借為“婦”，謂老年婦女。劉向《列女傳》云：“魏曲沃負者，魏大夫如耳之母也?！贝恕柏摗眲t指老母。“貰”，音sh@，賒欠?！?〕“讎”，售?！?〕“券”，雙方作為憑證的契約，此指劉邦欠的酒帳。秦時以竹簡或木札作書寫材料，劉邦欠的酒帳，記在簡禮上?！罢廴保粗^銷毀記在簡札上的酒帳?！柏?zé)”，通“債”。
&高祖常繇咸陽，〔1〕縱觀，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2〕“嗟乎，〔3〕大丈夫當(dāng)如此也！”
&【注釋】〔1〕“常”，通“嘗”?！棒怼?，通“徭”，用作動詞，服徭役?！跋剃枴保囟?，故地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喟”，音ku@?！班叭弧?，嘆氣的樣子?！?〕“嗟”，音ju5?！班岛酢?，感嘆聲。猶如今日的“啊呀”。
&單父人呂公善沛令，〔1〕避仇從之客，因家沛焉。沛中豪桀吏聞令有重客，〔2〕皆往賀。蕭何為主吏，〔3〕主進，〔4〕令諸大夫曰：〔5〕“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备咦鏋橥らL，素易諸吏，乃紿為謁曰“賀錢萬”，〔6〕實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蕭何曰：“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备咦嬉蜥蛭曛T客，遂坐上坐，無所詘?！?〕酒闌，〔8〕呂公因目固留高祖。高祖竟酒，后。呂公曰：“臣少好相人，〔9〕相人多矣，無如季相，愿季自愛。臣有息女，愿為季箕帚妾?！薄?0〕酒罷，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呂公曰：“此非兒女子所知也?！弊渑c劉季。呂公女乃呂后也，生孝惠帝、魯元公主?！?1〕&【注釋】〔1〕“單父”，音sh4n& f（，縣名，故地在今山東單縣?！傲睢?，縣的最高行政長官。此官在萬戶以上的大縣稱“令”，少于萬戶的小縣則稱“長”。從云夢秦簡來看，秦令、長又可稱“縣嗇夫”、“大嗇夫”。〔2〕“桀”，通“杰”。〔3〕“蕭何”，沛縣豐邑人，佐劉邦統(tǒng)一天下，位至丞相，封酂侯（酂故地地今河南永城縣西北酂城鎮(zhèn)）。事詳本書《蕭相國世家》、《漢書·蕭何傳》。“主吏”，縣令下主管一個方面的官吏。南朝宋裴骃《集解》引孟康說和《蕭相國世家》唐司馬貞《索隱》都認為主吏即功曹。功曹掌管人事，負責(zé)考核官吏的政績，根據(jù)優(yōu)劣進行升黜?！?〕“進”，字本作“賮”，會見之禮所用的財物?！?〕“大夫”，秦制爵二十級，由下而上，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裊，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駟車庶長，十八大庶長，十九關(guān)內(nèi)侯，二十徹侯。大夫為第五級。據(jù)《漢書·高帝紀》記載，公大夫與縣令、丞抗禮，大夫爵級接近公大夫，其資格也可與縣令、丞交接。這里“大夫”用以泛指尊貴的客人?！?〕“紿”，音d4i，欺騙?！爸]”，音y8，名帖，名刺?！?〕“詘”，音q，折屈。這里有謙讓的意思。〔8〕“酒闌”，喝酒殆盡，人漸稀少。“闌”，稀少?！?〕“臣”，當(dāng)時習(xí)用的謙稱?！?0〕“箕帚妾”，管灑掃的女仆。此為把女兒嫁為人妻的謙虛之辭?！?1〕“孝惠帝”，即劉盈，漢高祖死后，劉盈嗣立，公元前一九五年五月至前一八八年在位。在位期間，實權(quán)掌握在其母呂太后手中?！棒斣鳌?，“魯”為所食邑?！霸?，長。漢代制度，皇帝女兒稱“公主”，姊妹稱“長公主”。魯元公主是惠帝之姊，故以“元公主”稱之。
&高祖為亭長時，常告歸之田?！?〕呂后與兩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過請飲，呂后因之?！?〕老父相呂后曰：“夫人天下貴人?！绷钕鄡勺?，見孝惠，曰：“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相魯元，亦皆貴。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后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高祖問，曰：“未遠。”乃追及，問老父。老父曰：“鄉(xiāng)者夫人嬰兒皆似君，〔3〕君相貴不可言?！备咦婺酥x曰：“誠如父言，不敢忘德。”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注釋】〔1〕“常”，通“嘗”，《漢書·高帝紀》作“嘗”。“告”，古時官吏休假曰“告”?！?〕“”，音b（，以食與人?！?〕“鄉(xiāng)”，通“向”?！班l(xiāng)者”，一般應(yīng)解為“從前”。這里是“剛才”的意思?！?〕“遂”，王先謙《漢書補注》云：“遂猶竟也?！妒贰?、《漢》如此用者皆訓(xùn)竟?！?br/>
&高祖為亭長，乃以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之，〔1〕時時冠之，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乃是也。
&【注釋】〔1〕“求盜”，亭長下面有兩卒，一名叫亭父，掌管門戶開閉和清掃；一名叫求盜，負責(zé)追捕盜賊?！把Α?，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滕縣南。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酈山，〔1〕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2〕到豐西澤中，止飲，夜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士愿從者十余人。高祖被酒，夜徑澤中，〔3〕令一人行前。行前者還報曰：“前有大蛇當(dāng)徑，愿還?！备咦孀恚唬骸皦咽啃?，何畏！”乃前，拔劍擊斬蛇。蛇遂分為兩，徑開。行數(shù)里，醉，因臥。后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何哭，嫗曰：“人殺吾子，故哭之?！比嗽唬骸皨炞雍螢橐姎?？”嫗曰：“吾子，白帝子也，〔5〕化為蛇，當(dāng)?shù)?，今為赤帝子斬之，?〕故哭。”人乃以嫗為不誠，欲告之?！?〕嫗因忽不見。后人至，高祖覺。后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獨喜，自負。諸從者日益畏之。
&【注釋】〔1〕“酈”，音l0，或作“驪”?！搬B山”，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南。秦始皇征發(fā)百姓為自己在這里修建陵墓，死后即葬此。 〔2〕“度”，音du$，揣測，估計?！?〕“徑”，小路。這里用作動詞，意謂抄小路走?！?〕“嫗”，音y），年老的女人?！?〕“白帝”，古代傳說中的五天帝之一，位于西方，在五行中為金德。秦襄公認為是白帝子孫，祀白帝。〔6〕“赤帝”，古代傳說中的五天帝之一，位于南方，在五行中為火德。按照五德循環(huán)的理論，火克金，火德要代替金德，即赤帝的子孫要代替白帝的子孫，也就是漢要滅秦?！?〕“告”，告發(fā)。古本或作“苦”，《漢書·高帝紀》作“苦”，意謂困辱?！翱唷弊钟诹x較長，可能原本作“苦”，譯文即本此。
&秦始皇帝常曰“東南有天子氣”，〔1〕于是因東游以厭之。〔2〕高祖即自疑，亡匿，隱于芒、碭山澤巖石之間?！?〕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問之。呂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氣，故從往常得季?！备咦嫘南病Ｅ嬷凶拥芑蚵勚?，多欲附者矣。
&【注釋】〔1〕“天子氣”，古人迷信，認為得到天命的皇帝出現(xiàn)時，會有某種祥瑞伴隨?！疤熳託狻?，即皇帝所在上空的特殊云氣，即為祥瑞之一?！稘h書·宣帝紀》載宣帝在襁褓時，遭巫蠱事，收系郡邸獄，武帝后元二年，望氣者說長安獄中有天子氣，所現(xiàn)祥瑞與劉邦相同?！?〕“厭”，通“壓”，鎮(zhèn)壓?！?〕“芒、碭”，兩山名。碭山在今河南永城縣東北，芒山在碭山北，兩山相距八里。“碭”，音d4ng。
&秦二世元年秋，陳勝等起蘄，〔1〕至陳而王，〔2〕號為“張楚”?！?〕諸郡縣皆多殺其長吏以應(yīng)陳涉。沛令恐，欲以沛應(yīng)涉。掾、主吏蕭何、曹參乃曰：〔4〕“君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聽。愿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shù)百人，因劫眾，眾不敢不聽?！蹦肆罘畤堈賱⒓??！?〕劉季之眾已數(shù)十百人矣。
&【注釋】〔1〕“蘄”，音q0，秦縣，故地在今安徽宿縣南?！?〕“陳”，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淮陽縣。“王”，音w4ng，稱王。〔3〕“張楚”，陳勝政權(quán)稱號，義為張大楚國。〔4〕“掾”，音yu4n，古代官府屬員的通稱?！稗?、主吏蕭何、曹參”，據(jù)《漢書·曹參傳》載，曹參，秦時為沛縣獄掾，是掌管刑獄的下級官吏。蕭何為沛縣主吏?！?〕“樊噲”，沛縣人，以屠狗為業(yè)，終生追隨劉邦，為將勇猛善戰(zhàn)，曾任左丞相，以功封舞陽侯（舞陽在今河南舞陽縣西北）。事詳本書和《漢書》本傳。
&于是樊噲從劉季來。沛令后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蕭、曹恐，逾城保劉季。劉季乃書帛射城上，謂沛父老曰：“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并起，今屠沛。沛今共誅令，擇子弟可立者立之，以應(yīng)諸侯，則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薄?〕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劉季，欲以為沛令。劉季曰：“天下方擾，諸侯并起，今置將不善，壹敗涂地。吾非敢自愛，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愿更相推擇可者?！笔?、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后秦種族其家，〔2〕盡讓劉季。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諸珍怪，當(dāng)貴，且卜筮之，〔3〕莫如劉季最吉?！庇谑莿⒓緮?shù)讓。眾莫敢為，乃立季為沛公?！?〕祠黃帝，〔5〕祭蚩尤于沛庭，〔6〕而釁鼓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于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與，〔9〕還守豐。
&【注釋】〔1〕“無為也”，沒有意思，不值得。〔2〕“種族”，滅族。秦有夷三族之法，一人犯罪，誅及三族?！?〕“卜筮”，占卜以定吉兇。用火灼龜甲，根據(jù)灼開的裂縫預(yù)測吉兇叫“卜”。用蓍草莖預(yù)測吉兇叫“筮”?！?〕“沛公”，楚國舊制，縣令稱公。眾人推劉邦為沛令，所以稱他為沛公?！?〕“黃帝”，傳說時代姬姓部族神化了的始祖，被奉為我國古史傳說時期最早的一位宗祖神。華夏族形成后，公認他為全族的始祖。五帝說出現(xiàn)后，被尊為五帝之一?！办酎S帝”，是為了求得始祖的福佑。〔6〕“蚩尤”，神話傳說中的東方九黎族首領(lǐng)，首先發(fā)明金屬兵器，威震天下?！妒酚洝の宓郾炯o》記載，黃帝時，蚩尤作亂，被黃帝擒殺。而張守節(jié)《正義》引《龍魚河圖》說，蚩尤好殺，被黃帝制服，派他主管兵事。蚩尤死后，天下擾亂，黃帝畫蚩尤形像鎮(zhèn)服天下。因為蚩尤在傳說中的地位類似戰(zhàn)神，所以劉邦祭以求福?！膀俊?，音ch9。 〔7〕“釁”，音x@n，殺牲血祭?！搬吂钠臁?，殺牲把血涂在鼓的縫隙中和旗子上?！?〕“上”，通“尚”，崇尚?！?〕“胡陵”，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魚臺縣東南。“方與”，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魚臺縣西北。
&秦二世二年，陳涉之將周章軍西至戲而還。〔1〕燕、趙、齊、魏皆自立為王?！?〕項氏起吳?！?〕秦泗川監(jiān)平將兵圍豐，〔4〕二日，出與戰(zhàn)，破之。命雍齒守豐，〔5〕引兵之薛。泗川守壯敗于薛，走至戚，〔6〕沛公左司馬得泗川守壯，〔7〕殺之。沛公還軍亢父，〔8〕至方與，〔9〕未戰(zhàn)。陳王使魏人周市略地。〔10〕周巿使人謂雍齒曰：“豐，故梁徙也。〔11〕今魏地已定者數(shù)十城。齒今下魏，魏以齒為侯守豐。不下，且屠豐?！庇糊X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沛公引兵攻豐，不能取。沛公病，還之沛。沛公怨雍齒與豐子弟叛之，聞東陽寧君、秦嘉立景駒為假王，〔12〕在留，〔13〕乃往從之，欲請兵以攻豐。是時秦將章邯從陳，別將司馬將兵北定楚地，〔14〕屠相，至碭。〔15〕東陽寧君、沛公引兵西，與戰(zhàn)蕭西，〔16〕不利。還收兵聚留，引兵攻碭，三日乃取碭。因收碭兵，得五六千人。攻下邑，〔17〕拔之。還軍豐。聞項梁在薛，從騎百余往見之。項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qū)⑹恕！?8〕沛公還，引兵攻豐。
&【注釋】〔1〕“周章”，即周文，陳人，戰(zhàn)國末年曾在楚國項燕軍隊里看時辰，定吉兇。后為陳勝將領(lǐng)，率兵攻入關(guān)中，戰(zhàn)敗自殺。其事主要見于《陳涉世家》?！皯颉?，水名，源出驪山，流入渭水，在今陜西臨潼縣東?！?〕“燕、趙、齊、魏”，指戰(zhàn)國時燕、趙、齊、魏四國故地。“燕”，音y1n，疆域在今河北北部和遼寧西部?！摆w”，疆域在今山西中部、陜西東北角和河北西南部?！褒R”，疆域在今山東泰山以北黃河流域和膠東半島地區(qū)?！拔骸保蛟诮窈幽媳辈亢蜕轿魑髂喜??！?〕“項氏”，項梁、項羽。“起吳”，起兵于吳。項氏世代為楚國將領(lǐng)。項梁殺人，與其侄項羽避仇于吳。陳勝起義后，二人在吳起兵?！皡恰?，又稱“吳中”，春秋時吳國都城，秦置縣，為會稽郡郡治，故地在今江蘇蘇州市?！?〕“泗川”，秦郡。據(jù)《漢書·地理志》，秦設(shè)泗水郡，“川”是“水”字之誤。泗水郡治所在相縣（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北，因境內(nèi)有相山得名），轄有今安徽北部和河南夏邑縣、永城縣，以及江蘇西北部地區(qū)，漢改郡名為沛?！氨O(jiān)”，秦朝一般于郡設(shè)守、尉、監(jiān)，守是行政長官，尉掌兵事，輔佐郡守。監(jiān)即監(jiān)郡御史，負責(zé)監(jiān)察官吏，直屬中央的御史大夫?！捌健?，泗水監(jiān)的名字，姓氏已佚。下文“壯”是泗水守的名字，姓氏也不可考?！?〕“雍齒”，與劉邦同鄉(xiāng)，漢封什方侯?！?〕“戚”，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滕縣南?！?〕“左司馬”，司馬是掌軍政之官。有時分置左右?！?〕“亢父”，音g1ng& f（，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濟寧市南?！?〕“至方與”，此句下有“周巿來攻方與”一句，與下文“陳王使魏人周巿略地”文意捍格，當(dāng)是衍文?！稘h書·高帝紀》無此句?！?0〕“陳王”，陳勝?！爸軒垺保悇賹㈩I(lǐng)，曾奉命略取魏地，下魏后，迎魏咎為王，自任魏相。后被秦將章邯擊殺。“巿”，音f*，音義與“市”異，時人常以此為名?！?1〕“豐，故梁徙”，戰(zhàn)國時，魏惠王從安邑（今山西夏縣西北）遷都大梁（今河南開封市），所以魏又稱梁。至魏王假，大梁被秦占領(lǐng)，又遷到豐?！?2〕“東陽”，秦縣，故地在今安徽天長縣西北?！皩幘?，姓寧，名字已不可考。“秦嘉”，凌（今江蘇泗陽縣西北）人，陳勝起義后，也起兵反秦，自立為大司馬?！熬榜x”，景氏原為楚國的王族，因為景駒為景氏之后，所以秦嘉立他為“假王”，以便號召群眾?！凹偻酢?，暫時代理之王?！?3〕“留”，秦縣，故地在今江蘇沛縣東南?！?4〕“別將”，主將部下另外率領(lǐng)一支軍隊的將領(lǐng)?！八抉R”，“”，“夷”的古體字?！隘笔撬抉R之名，姓佚，為章邯司馬。清王先謙《漢書補注》引周壽昌說，認為司馬是姓，不是官稱?！?5〕“碭”，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永城縣東北?！?6〕“蕭”，秦縣，故地在今安徽蕭縣西北?！?7〕“下邑”，秦縣，故地在今安徽碭山縣。〔18〕“五大夫?qū)ⅰ?，有五大夫爵位的將領(lǐng)。五大夫在秦爵二十級中為第九級。
&從項梁月余，項羽已拔襄城還?！?〕項梁盡召別將居薛。聞陳王定死，因立楚后懷王孫心為楚王，〔2〕治盱臺。〔3〕項梁號武信君。居數(shù)月，〔4〕北攻亢父，救東阿，〔5〕破秦軍。齊軍歸，楚獨追北，〔6〕使沛公、項羽別攻城陽，〔7〕屠之。軍濮陽之東，〔8〕與秦軍戰(zhàn)，破之。
&【注釋】〔1〕“襄城”，秦縣，故地在今河南襄城縣。〔2〕“懷王”，楚懷王，楚威王之子，名槐，公元前三二八年繼位，公元前二九九年，應(yīng)秦昭王的邀請入秦被扣，死在秦國。楚人思念，項梁在民間找到了他的孫子心，立為楚王，仍舊稱楚懷王，以順從民望，號召反秦?！?〕“盱臺”，音x y0，即“盱眙”，故地在今江蘇盱眙縣東北?！?〕“居數(shù)月”，據(jù)本書《秦楚之際月表》和《資治通鑒》，秦二世二年六月立心為楚王，七月即救東阿?！霸隆被驗椤叭铡敝`。〔5〕“東阿”。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陽谷縣東北阿城鎮(zhèn)，東與今東阿縣接壤?！鞍ⅰ保?。當(dāng)時齊將田榮被秦將章邯圍困在東阿?！?〕“北”，軍敗，戰(zhàn)敗?！?〕“城陽”，即成陽，秦縣，故地在今山東鄄城縣東南?！?〕“軍”，用為動詞，駐扎。“濮陽”，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濮陽縣西南。
&秦軍復(fù)振，守濮陽，環(huán)水。楚軍去而攻定陶，〔1〕定陶未下。沛公與項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2〕與秦軍戰(zhàn)，大破之，斬李由?！?〕還攻外黃，〔4〕外黃未下。
&【注釋】〔1〕“定陶”，秦縣，故地在今山東定陶縣西北?！?〕“雍丘”，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杞縣。〔3〕“李由”，秦三川郡郡守，丞相李斯之子?！?〕“外黃”，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民權(quán)縣西北。
&項梁再破秦軍，有驕色。宋義諫，〔1〕不聽。秦益章邯兵，夜銜枚擊項梁，〔2〕大破之定陶，項梁死。沛公與項羽方攻陳留，〔3〕聞項梁死，引兵與呂將軍俱東?！?〕呂臣軍彭城東，〔5〕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注釋】〔1〕“宋義”，原為楚國令尹，后來參加項梁軍。項梁死后，楚懷王心拜為上將軍，號卿子冠軍，被項羽殺死。其事主要見于《項羽本紀》。〔2〕“銜枚”，枚，狀如筷子，橫銜于口中，兩頭有繩，可系在脖子上。秘密行軍時，銜枚防止喧嘩，以便突然襲擊敵人?！?〕“陳留”，秦縣，故地在今河南開封市東南陳留城?！?〕“呂將軍”，即呂臣，陳勝部將。陳勝死后，歸于項梁。與項羽、劉邦聯(lián)合抗秦，曾為楚懷王心的司徒?！?〕“彭城”，秦縣，故地在今江蘇徐州市。
&章邯已破項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大破之。當(dāng)是之時，趙歇為王，〔1〕秦將王離圍之巨鹿城，〔2〕此所謂河北之軍也。
&【注釋】〔1〕“趙歇”，趙國后裔。陳勝起義以后，派武臣招撫趙國故地，武臣至邯鄲（今河北邯鄲市），自立為趙王，旋被殺害。武臣的校尉陳余、張耳立趙歇為趙王。〔2〕“王離”，秦名將王翦之孫，封武城侯?！熬蘼埂?，秦縣，故地在今河北平鄉(xiāng)縣西南。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見項梁軍破，恐，徙盱臺，都彭城，并呂臣、項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1〕封為武安侯，將碭郡兵。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呂臣為司徒，〔2〕其父呂青為令尹。
&【注釋】〔1〕“長”，猶如秦郡守?！?〕“司徒”，不是指通常所說的六卿之一的司徒。楚懷王心為楚國后人，所置官因襲楚國舊制，如呂青為令尹，令尹就是楚官，為執(zhí)政首相。此司徒與令尹同屬楚官，負責(zé)后勤軍需之類。
&趙數(shù)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軍，〔1〕項羽為次將，〔2〕范增為末將，〔3〕北救趙。令沛公西略地入關(guān)。與諸將約，先入定關(guān)中者王之?！?〕&【注釋】〔1〕“上將軍”，諸將之首?！?〕“次將”，地位次于上將軍，猶如后世的副帥。〔3〕“范增”，居鄛（今安徽桐城南）人，善出奇計，為項梁、項羽謀士，事詳《項羽本紀》。“末將”，地位低于次將，高于統(tǒng)領(lǐng)一個方面軍的別將。與后世偏裨將校自我謙稱的末將義有不同。& 〔4〕“關(guān)中”，所指范圍大小不一，一般指函谷關(guān)以西，散關(guān)以東。秦統(tǒng)一六國以前，長期占據(jù)關(guān)中一帶，因此通稱故秦地為關(guān)中?！巴酢?，用作動詞?！爸保~，指關(guān)中?！巴踔?，為王于關(guān)中。
&當(dāng)是時，秦兵強，常乘勝逐北，〔1〕諸將莫利先入關(guān)。獨項羽怨秦破項梁軍，奮，愿與沛公西入關(guān)。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僄悍猾賊。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shù)進取，〔2〕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項羽僄悍，今不可遣。獨沛公素寬大長者，可遣。”卒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陳王、項梁散卒。乃道碭至成陽，與杠里秦軍夾壁，〔3〕破秦二軍。〔4〕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注釋】〔1〕“逐北”，追擊敗兵?！?〕“楚”，楚軍，包括陳勝軍和項梁軍?！?〕“杠里”，在成陽西。〔4〕“破秦二軍”，原作“破魏二軍”，“魏”是“秦”字之誤?！稘h書·高帝紀》云“攻秦軍壁，破其二軍”，可證?！?〕“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秦二世三年十一月，項羽殺死上將軍宋義，自為上將軍，破釜沉舟，與秦軍展開巨鹿之戰(zhàn)。經(jīng)多次激戰(zhàn)，大敗秦軍，殺死秦將蘇角，生擒王離，涉間自殺。不久，章邯率秦軍二十余萬投降，秦軍土崩瓦解。這里所說楚軍擊王離，大破之，即指巨鹿之戰(zhàn)。事詳本書《項羽本紀》和《漢書·高帝紀》《項籍傳》。
&沛公引兵西，遇彭越昌邑，〔1〕因與俱攻秦軍，戰(zhàn)不利。還至栗，〔2〕遇剛武侯，〔3〕奪其軍，可四千余人，并之。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之軍并攻昌邑，〔4〕昌邑未拔。西過高陽。〔5〕酈食其為監(jiān)門，〔6〕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人長者?！蹦饲笠娬f沛公?！?〕沛公方踞床，〔8〕使兩女子洗足。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于是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食其說沛公襲陳留，得秦積粟。乃以酈食其為廣野君，酈商為將，〔9〕將陳留兵，與偕攻開封，〔10〕開封未拔。西與秦將楊熊戰(zhàn)白馬，〔11〕又戰(zhàn)曲遇東，〔12〕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13〕二世使使者斬以徇。南攻潁陽，〔14〕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轘轅?！?5〕&【注釋】〔1〕“彭越”，字仲，昌邑人，秦末在巨野澤（即大野澤，在今山東巨野縣北）聚眾千余人，響應(yīng)陳勝、項梁起義，轉(zhuǎn)戰(zhàn)于梁地。因助劉邦消滅項羽，封梁王，后被族滅。事詳本書《彭越列傳》?！安亍保乜h，故地在今山東金鄉(xiāng)縣西北?！?〕“栗”，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夏邑縣?！?〕“剛武侯”，姓名不詳?！?〕“皇欣”，本書《秦楚之際月表》作“皇”?！吧晖健保此就?。& 〔5〕“高陽”，聚邑名，故地在今河南杞縣西南?！?〕“酈食其”，音l@& y@ j9，高陽人，家貧，好讀書，六十余見劉邦，為劉邦說客，常奉命出使諸侯，事詳本書《酈生列傳》。“為”，原誤作“謂”，《酈生列傳》、《漢書·高帝紀》皆作“為”，今據(jù)改?！氨O(jiān)門”，本書《酈生列傳》云“為里監(jiān)門吏”，《漢書·高帝紀》云“為里監(jiān)門”，此乃主管開閉里門的小吏。〔7〕“說”，音shu@，勸說?！?〕“踞”，古人席地而坐，兩膝著地。踞則臀部著地，兩腳向前岔開，是不禮貌的傲慢姿態(tài)?！?〕“酈商”，食其弟，陳勝起義時，商也聚眾起事，歸附劉邦為將，封信成君。入漢為右丞相，封涿侯，卒謚景侯。事詳本書《酈商列傳》。& 〔10〕“開封”，故地在今河南開封縣西南。〔11〕“白馬”，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滑縣東。〔12〕“曲遇”，聚邑名，故地在今河南中牟縣東。〔13〕“滎陽”，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4〕“潁陽”，秦縣，故地在今河南許昌市西南?！?5〕“張良”，字子房，韓國貴族后裔。秦朝末年，聚眾歸劉邦，游說項羽立韓貴族成為韓王，張良任韓國司徒。韓王成被項羽殺害，又歸劉邦，成為劉邦的重要謀士，以功封留侯，食邑于留。事詳本書《留侯世家》?！稗S轅”，山名，在今河南偃師縣東南，與鞏縣、登封縣接界。山路險阻，周回盤曲，是有名的險道。
&當(dāng)是時，趙別將司馬卬方欲渡河入關(guān)，〔1〕沛公乃北攻平陰，〔2〕絕河津，南，戰(zhàn)雒陽東，〔3〕軍不利，還至陽城，〔4〕收軍中馬騎，與南陽守戰(zhàn)犨東，〔5〕破之。略南陽郡，南陽守走，保城守宛。沛公引兵過而西。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guān)，秦兵尚眾，距險。〔6〕今不下宛，宛從后擊，強秦在前，此危道也?！庇谑桥婀艘挂鴱乃肋€，更旗幟，黎明，圍宛城三帀。〔7〕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8〕“死未晚也?！蹦擞獬且娕婀?，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shù)十，人民眾，積蓄多，吏人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后，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后又有強宛之患。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通行無所累。”沛公曰：“善。”乃以宛守為殷侯，封陳恢千戶，引兵西，無不下者。至丹水，〔9〕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西陵?！?0〕還攻胡陽，〔11〕遇番君別將梅鋗，〔12〕與皆，降析、酈。〔13〕遣魏人寧昌使秦，使者未來。是時章邯已以軍降項羽于趙矣。
&【注釋】〔1〕“司馬卬”，為趙將，后來項羽分封諸侯，卬為殷王，都朝歌（今河南淇縣東北）?！皡n”，“昂”的本字。〔2〕“平陰”，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孟津縣東北?？h境有平陰津，為黃河渡口?！?〕“雒陽”，即洛陽，故地在今河南洛陽市東北?！?〕“陽城”，故地在今河南登封縣東南告成鎮(zhèn)?！?〕“南陽”，秦郡，轄境在今河南西南部和湖北北部，在秦為大郡。治宛縣，即今河南南陽市?！剥埂保魕！，《史記》未載姓，據(jù)荀悅《漢記》姓呂。“犨”，音ch#u，秦縣，故地在今河南魯山縣東南。〔6〕“距”，通“拒”?！?〕“帀”，同“匝”，環(huán)繞一周。〔8〕“舍人”，戰(zhàn)國、秦和漢初王公貴官都有舍人，為左右親近的人，后來為私屬官稱?！?〕“丹水”，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淅川縣西南，南有丹水流過?！?0〕“鰓”，音s1i。姓氏不詳。人們認為鰓姓戚。據(jù)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戚鰓初期隨從劉邦為郎，后為都尉守蘄城，以中尉封臨轅侯，與劉邦至丹水投降的高武侯鰓不是一人。“王陵”，劉邦同鄉(xiāng)，早期聚眾數(shù)千人，起兵南陽，后歸附劉邦。入漢封安國侯，曾為右丞相。事詳《漢書》本傳?！拔髁辍?，漢有此縣，屬江夏郡，在今湖北新洲縣西。南郡又有西陵，為楚要隘，在今湖北宜昌市西北。此西陵指前者?！稘h書·高帝紀》、《資治通鑒》二世皇帝三年皆無此二字?！?1〕“胡陽”，即湖陽，故地在今河南唐河縣西南湖陽鎮(zhèn)?！?2〕“番君”，又作“鄱君”，即吳芮，曾為秦番陽（今江西波陽縣）令，故稱番君。后起義反秦，入漢封長沙王。事詳《漢書》本傳?！胺保魀$。“梅鋗”，吳芮部將，曾跟劉邦入武關(guān)，因配合項羽作戰(zhàn)有功，項羽分封諸侯王時，被封為十萬戶侯?！颁m”，音ju1n。& 〔13〕“析”，聚邑名，故地在今河南西峽縣?！搬B”，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南陽市西北。
&初，項羽與宋義北救趙，及項羽殺宋義，代為上將軍，諸將黥布皆屬，〔1〕破秦將王離軍，降章邯，諸侯皆附。及趙高已殺二世，〔2〕使人來，欲約分王關(guān)中。沛公以為詐，乃用張良計，使酈生、陸賈往說秦將，〔3〕啖以利，〔4〕因襲攻武關(guān)，〔5〕破之。又與秦軍戰(zhàn)于藍田南，〔6〕益張疑兵旗幟，〔7〕諸所過毋得掠鹵，〔8〕秦人憙，〔9〕秦軍解，〔10〕因大破之。又戰(zhàn)其北，大破之。乘勝，遂破之。
&【注釋】〔1〕“黥”，音q0ng。“黥布”，即英布，六縣（今安徽六安縣北）人，因受過黥刑，故又稱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曾依附項羽，封九江王，后來歸漢，封淮南王。高祖十二年，舉兵反漢，戰(zhàn)敗被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2〕“趙高”，秦宦者，始皇時為車府令。始皇死于沙丘，趙高與丞相李斯謀立胡亥為二世皇帝。后又殺害李斯，自任丞相，專擅朝政，迫二世自殺，立子嬰為秦王。子嬰又殺死趙高?！?〕“陸賈”，楚人，劉邦的說客，常銜命出使諸侯，著有《新語》十二篇。事詳《史記》、《漢書》本傳?！?〕“啖”，音d3n，引誘?！?〕“武關(guān)”，在今陜西丹鳳縣東南。& 〔6〕“藍田”，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藍田縣西。& 〔7〕“疑兵”，虛設(shè)的兵陣?！耙鎻堃杀鞄谩?，多設(shè)疑兵和旗幟，目的在于造成虛假的聲勢，用以迷惑敵人?！?〕“鹵”，通“擄”?！?〕“憙”，通“喜”?！?0〕“解”，通“懈”。
&漢元年十月，〔1〕沛公兵遂先諸侯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3〕系頸以組，〔4〕封皇帝璽符節(jié)，〔5〕降軹道旁。〔6〕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服降，又殺之，不祥?！蹦艘郧赝鯇倮?，〔7〕遂西入咸陽。〔8〕欲止宮休舍，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召諸縣父老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吾與諸侯約，先入關(guān)者王之，吾當(dāng)王關(guān)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余悉除去秦法。諸吏人皆案堵如故。〔10〕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蹦耸谷伺c秦吏行縣鄉(xiāng)邑，告諭之。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1〕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比擞忠嫦玻峙婀粸榍赝?。
&【注釋】〔1〕“漢元年”，即公元前二○六年。此年項羽分封諸侯，劉邦為漢王?！笆隆?，漢初沿用秦歷，以十月為歲首。至漢武帝太初元年改革歷法，始以正月為歲首。〔2〕“霸上”，亦作“灞上”，因地處霸水西高原上而得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接藍田縣界，為古代軍事要地?！?〕“子嬰”，本書《李斯列傳》說是秦始皇之弟，《秦始皇本紀》說是二世之兄子。據(jù)《秦始皇本紀》記載，子嬰為秦王后，和他的兩個兒子謀殺趙高，可見子嬰之子已是成年人。按年輩推算，秦始皇死后三年不可能有已成年的孫輩?！独钏沽袀鳌匪f較為可信。子嬰投降劉邦后，過了一個多月即被項羽殺死。“素車白馬”，是一種喪人之服?！?〕“組”，絲帶。子嬰素車白馬，以組系頸，表示聽命處死?！?〕“璽”，音x！，秦以前，為印的統(tǒng)稱。自秦始，皇帝之印稱“璽”。漢代皇帝、皇后、諸侯王之印皆稱璽。“符”，以竹、木、銅等制成，上刻有文字，分成兩半，雙方各執(zhí)一半，上面?zhèn)鬟_命令或調(diào)兵遣將時，雙方合符以檢驗真假?！肮?jié)”，古代使者所持，以作憑證。用竹木或金屬制成，上有旄飾?！?〕“軹”，音zh！?！拜T道”，亭名，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北?！?〕“屬”，音zh（，交給，托付?！?〕“咸陽”，秦都，故地在今陜西咸陽市東北。 〔9〕“棄市”，一種刑法。云夢秦簡記載：“士五（伍）甲毋（無）子，其弟子以為后，與同居，而擅殺之，當(dāng)棄市。”又載：“同母異父相與奸，可（何）論？棄市?！笨梢娗卮闪顚壥兄逃忻魑囊?guī)定。所謂“棄市”，即在市場中當(dāng)眾處死，暴尸于市，表示被眾人所棄?！?0〕“案堵”，即“安堵”，安居，安定?！?1〕“饗”，音xi3ng，用酒食款待人。
&或說沛公曰：〔1〕“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強。今聞?wù)潞淀椨?，項羽乃號為雍王，王關(guān)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杉笔贡睾汝P(guān)，〔2〕無內(nèi)諸侯軍，〔3〕稍征關(guān)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十一月中，項羽果率諸侯兵西，欲入關(guān)，關(guān)門閉。聞沛公已定關(guān)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guān)。十二月中，遂至戲。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聞項王怒，欲攻沛公，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guān)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庇郧蠓狻喐竸耥椨饟襞婀??！?〕方饗士，旦日合戰(zhàn)。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力不敵。會項伯欲活張良，〔5〕夜往見良，因以文諭項羽，〔6〕項羽乃止。沛公從百余騎，驅(qū)之鴻門，〔7〕見謝項羽。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8〕沛公以樊噲、張良故，得解歸。歸，立誅曹無傷。
&【注釋】〔1〕“或說沛公曰”，據(jù)《楚漢春秋》，勸說沛公者為解先生。& 〔2〕“函谷關(guān)”，在今河南靈寶縣東北，是通往關(guān)中的門戶。漢武帝元鼎三年移至今新安縣東，與故關(guān)相距三百里。關(guān)在谷中，深險如函，故名?！?〕“內(nèi)”，通“納”?！?〕“亞父”，即范增。項羽尊稱范增為亞父，意謂對他的尊敬僅次于父，猶如管仲被齊桓公尊為仲父?！?〕“項伯”，項羽的叔父，在項羽軍中任左尹，入漢封為射陽侯，賜姓劉?！盎顝埩肌保箯埩蓟钕聛?。項伯與張良素有交誼，項伯秦時殺人，張良曾加營救，所以項伯要從劉邦宮中救出張良。〔6〕本書《項羽本紀》記載，項伯勸項羽說：“沛公不先破關(guān)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边@里所說“文諭項羽”即指此?！?〕“鴻門”，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現(xiàn)在當(dāng)?shù)厝朔Q項王營?！?〕“生”，本書《項羽本紀》作“至”。
&項羽遂西，屠燒咸陽秦宮室，所過無不殘破。秦人大失望，然恐，不敢不服耳。
項羽使人還報懷王。懷王曰：“如約?！表椨鹪箲淹醪豢狭钆c沛公俱西入關(guān)，而北救趙，后天下約。乃曰：“懷王者，吾家項梁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主約！本定天下，諸將及籍也?！蹦嗽斪饝淹鯙榱x帝，〔1〕實不用其命。
&【注釋】〔1〕“詳”，通“佯”，假意，虛假?！傲x”，名義上的?！傲x帝”，意謂名義上的皇帝。
&正月，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1〕王梁、楚地九郡，〔2〕都彭城。負約，更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3〕都南鄭。三分關(guān)中，立秦三將：章邯為雍王，〔4〕都廢丘；〔5〕司馬欣為塞王，〔6〕都櫟陽；〔7〕董翳為翟王，〔8〕都高奴。〔9〕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10〕都洛陽。趙將司馬卬為殷王，〔11〕都朝歌?！?2〕趙王歇徙王代?！?3〕趙相張耳為常山王，〔14〕都襄國。〔15〕當(dāng)陽君黥布為九江王，〔16〕都六。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17〕都江陵。〔18〕番君吳芮為衡山王，〔19〕都邾?！?0〕燕將臧荼為燕王，〔21〕都薊?！?2〕故燕王韓廣徙王遼東?！?3〕廣不聽，臧荼攻殺之無終?！?4〕封成安君陳余河間三縣，〔25〕居南皮?！?6〕封梅鋗十萬戶。
&【注釋】〔1〕“西楚”，本書《貨殖列傳》云：“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沓且詵|，東海、吳、廣陵，此東楚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長沙，是南楚也。”西楚包舉今河南東部、安徽北部、江蘇西北部一帶。實際上，當(dāng)時項羽所占不限于這一地區(qū)。項羽建都彭城，屬西楚，故以西楚為號。又《項羽本紀》張守節(jié)《正義》引孟康云：“舊名江陵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可備一說?！鞍酝酢?，諸侯王的盟主，相當(dāng)于春秋時期的霸王。〔2〕“九郡”，歷來說法不一，清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認為九郡是泗水、東陽、東海、碭、薛、鄣、吳、會稽、東郡。〔3〕“巴、蜀、漢中”，都是秦郡。巴在今四川東部，治所在江州（故地在今四川重慶市北嘉陵江北岸）。蜀在今四川中部，治所在成都（即今四川成都市）。漢中在今陜西秦嶺以南及湖北西北部，治所在南鄭（即今陜西南鄭縣）?！?〕“雍王”，唐張守節(jié)《正義》認為“以岐州雍縣為名”。雍縣故地在今陜西鳳翔縣南?！?〕“廢丘”，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興平縣東南?！?〕“司馬欣”，秦末任櫟陽獄掾，幫助過項梁。曾為秦二世長史，率軍從屬章邯攻陳勝、項梁，后降項羽，為上將軍。漢王四年，被漢軍打敗自殺?！叭酢保抉R欣封地有大河、華山為阨塞，故名?！?〕“櫟”，音yu8?！皺店枴?，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董翳”，章邯的部將，曾為都尉，投降項羽。在楚、漢之爭中，兵敗自殺。“翳”，音y@。“翟王”，董翳所封，春秋時為白翟之地，故取以為號?！?〕“高奴”，秦縣，故地在今陜西延安市東北?！?0〕“瑕丘”，秦縣，故地在今山東兗州市東北?！吧觋枴?，原為項羽將領(lǐng)，漢二年投降劉邦。瑕丘申陽的封地在黃河之南，故名“河南王”?！?1〕“殷王”，司馬卬封于殷商舊地，故名。〔12〕“朝歌”，為殷舊都，故地在今河南淇縣?！?3〕“代”，秦郡，戰(zhàn)國時為趙地，地域在今山西北部、河北西北部一帶。項羽徙封趙王歇于代，而把趙的主要地區(qū)封給了張耳。趙王歇徙代后，都代縣，即今河北蔚縣東北。& 〔14〕“張耳”，大梁（即今河南開封市）人，陳勝起兵至陳，與陳余請兵北略趙地，先后擁立武臣、趙歇為趙王，自任丞相。項羽封他為常山王，后歸附劉邦，封為趙王，漢五年卒。事詳《史記》、《漢書》本傳?！俺Ｉ健?，轄境在今河北中部、山西東部和中部。& 〔15〕“襄國”，即秦信都縣，項羽改稱襄國，故地在今河北邢臺市?！?6〕“當(dāng)陽君”，項梁擁立楚懷王心后，項梁號武信君，黥布號當(dāng)陽君。當(dāng)陽在今湖北當(dāng)陽縣東北?！熬沤?，秦郡，轄境在今江西和江蘇、安徽兩省長江以北、淮水以南一帶。封黥布為九江王時，江蘇一帶已劃歸西楚。〔17〕“柱國”，即上柱國，戰(zhàn)國楚國設(shè)置的官稱，地位尊寵，相當(dāng)于后世的相國。楚地義軍沿襲楚制，仍設(shè)置此官?！肮病?，音g#ng，姓?！芭R江”，地域相當(dāng)于當(dāng)時的南郡，即今襄樊市以南的湖北地區(qū)和四川巫山以東地區(qū)。& 〔18〕“江陵”，故地在今湖北江陵縣?！?9〕“衡山”，吳芮封國衡山轄境在今湖北東部、湖南全部和安徽西部。境內(nèi)有衡山，國名即由此而來?！?0〕“邾”，故地在今湖北黃岡縣西北。& 〔21〕“臧荼”，初為燕王韓廣部將，曾率軍援趙，隨項羽入關(guān)。項羽把燕地一分為二，徙故燕王韓廣稱王遼東，而以燕、薊（今河北北部）封臧荼。后來臧荼背楚歸漢，漢五年反叛被俘。“荼”，音t*。& 〔22〕“薊”，音j@，秦縣，故地在今北京市西南。〔23〕“韓廣”，原為秦上谷郡卒史，陳勝部將武臣到邯鄲自立為趙王，遣韓廣帶兵攻取燕地，韓廣便自立為燕王，見本書《陳涉世家》?！斑|東”，本秦郡，在今大凌河以東的遼寧地區(qū)。韓廣所封包有今遼寧和河北東北一帶?！?4〕“無終”，韓廣遼東國國都，故地在今天津市薊縣?！?5〕“成安”，秦縣，張守節(jié)《正義》云：“成安縣在潁川郡，屬豫州?！惫实卦诮窈幽吓R汝縣東南?！?6〕“南皮”，故地在今河北南皮縣。“成安君”，陳余封號?！瓣愑唷?，大梁人，陳勝義軍到陳，與張耳請兵北略趙地，立武臣為趙王，自為大將軍。后又擁立趙王歇為趙王。項羽分封諸侯王，由于陳勝在南皮，未隨項羽入關(guān)，便僅以南皮旁三縣封陳余。漢三年，陳余被韓信、張耳攻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昂娱g”，漢高祖時為郡，郡治在樂成，即今河北獻縣東南。
&四月，兵罷戲下，〔1〕諸侯各就國。漢王之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shù)萬人，從杜南入蝕中。〔2〕去輒燒絕棧道，〔3〕以備諸侯盜兵襲之，〔4〕亦示項羽無東意。至南鄭，諸將及士卒多道亡歸，士卒皆歌思東歸。韓信說漢王曰：〔5〕“項羽王諸將之有功者，而王獨居南鄭，是遷也?！?〕軍吏士卒皆山東之人也，〔7〕日夜跂而望歸，〔8〕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人皆自寧，不可復(fù)用。不如決策東鄉(xiāng)，〔9〕爭權(quán)天下?！?br/>
&【注釋】〔1〕“戲”，音hu9，通“麾”，用以指揮軍隊的大旗?！皯蛳隆?，在主帥的旌麾之下。也有人認為“戲”即戲水?！皯蛳隆奔磻蛩?，與“洛下”同例?！?〕“杜”，秦縣，故地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拔g中”，杜縣南通往漢中的谷道。有人認為就是子午谷，在今西安市南?！?〕“棧道”，在懸崖絕壁上，鑿石架木修成的通道，也叫閣道?！?〕“盜兵”，盜賊之兵?！?〕“韓信”，淮陰（今江蘇淮陰市西南）人，先從項羽，后歸劉邦，拜為大將軍。曾自立為齊王，劉邦徙封他為楚王，后降封淮陰侯。高祖十一年，反漢被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 〔6〕“遷”，有罪被徙。秦時多把犯罪人遷處僻遠的巴、蜀地，劉邦被封在巴、蜀，都南鄭，所以韓信有“是遷也”之言?！?〕“山東”，秦、漢時指崤山或華山以東，與關(guān)東所指地域略同。〔8〕“跂”，音q！，通“企”，《漢書·高帝紀》作“企”。踮起腳跟，形容盼望殷切?！?〕“鄉(xiāng)”，通“向”。
&項羽出關(guān)，使人徙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蹦耸故贯懔x帝長沙郴縣，〔1〕趣義帝行，〔2〕群臣稍倍叛之，〔3〕乃陰令衡山王、臨江王擊之，殺義帝江南?！?〕項羽怨田榮，〔5〕立齊將田都為齊王?！?〕田榮怒，因自立為齊王，殺田都而反楚；〔7〕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楚令蕭公角擊彭越，〔9〕彭越大破之。陳余怨項羽之弗王己也，令夏說說田榮，〔10〕請兵擊張耳。齊予陳余兵，擊破常山王張耳，張耳亡歸漢。迎趙王歇于代，復(fù)立為趙王。趙王因立陳余為代王。項羽大怒，北擊齊。
&【注釋】〔1〕“長沙”，秦郡，轄境在今資水以東的湖南地區(qū)、廣東西北和廣西東北部分地區(qū)。“郴縣”，長沙郡屬縣，故地在今湖南郴縣?！俺弧?，音ch5n?！?〕“趣”，音c），催促。〔3〕“倍”，通“背”?！?〕“殺義帝江南”，本書《項羽本紀》云殺義帝江中。又本書《黥布列傳》記載，高祖元年四月，項羽把義帝遷至長沙郡，暗中派九江王黥布等攻擊義帝。八月，黥布派部將追殺義帝于郴縣?？梢娊邮茼椨鹈顨⒑αx帝的有衡山王、臨江王、九江王三人，直接殺死義帝的是九江王部將，與此皆略有不同。〔5〕“田榮”，齊國貴族后裔。陳勝起義后，田儋自立為齊王，被秦章邯所殺。田假繼立，田榮逐假，另立儋子巿。假逃歸楚，榮怨項梁保護田假，不肯發(fā)兵助楚。因此，“項羽怨田榮”?！俄椨鸨炯o》也說，項羽分封諸侯王時，由于田榮“數(shù)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擊秦，以故不封”。& 〔6〕“田都”，田假部將，因隨從項羽救趙，入關(guān)，所以被封為齊王。事詳本書《項羽本紀》、《田儋列傳》。〔7〕“殺田都而反楚”，據(jù)本書《田儋列傳》，項羽分封諸侯，以田市為膠東王，田安為濟北王，田都為齊王，三分齊地。田榮未得為王，遂發(fā)兵擊田都，田都逃歸于楚。田榮所殺乃田巿、田安?！?〕“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據(jù)《漢書·彭越傳》，漢派人賜彭越將軍印。項羽入關(guān)時，彭越率眾居巨野澤（即大野澤，在今山東巨野縣北）中，未隨項羽入關(guān)。項羽分封諸侯，彭越不得封。因此，賜予彭越將軍印，在梁地反楚?！?〕“蕭公角”，“角”是名，曾為蕭縣（即今安徽蕭縣西北）令，當(dāng)時令稱公?！?0〕“夏說”，陳余為代王時，夏說為代相。漢高祖二年后九月，被韓信所擒殺?！罢f”，音yu8。
&八月，漢王用韓信之計，從故道還，〔1〕襲雍王章邯。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zhàn)好畤，〔2〕又復(fù)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定隴西、北地、上郡?！?〕令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guān)，〔4〕因王陵兵南陽，以迎太公、呂后于沛。楚聞之，發(fā)兵距之陽夏，〔5〕不得前。令故吳令鄭昌為韓王，〔6〕距漢兵。
&【注釋】〔1〕“故道”，道路名，又稱陳倉道。此道從陳倉（今陜西寶雞市東）始，西南經(jīng)散關(guān)，沿故道水（嘉陵江上游）谷道至鳳縣折向東南進入褒谷，出抵漢中?！?〕“好畤”，故地在今陜西乾縣東?！爱嚒保魖h@?！?〕“隴西”，秦郡，轄境在今甘肅東南部。“北地”，秦郡，轄有今甘肅東北部、寧夏回族自治區(qū)東南部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陜西的部分地區(qū)?！吧峡ぁ保乜?，轄境在今陜西北部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黃河河套以南一帶?！?〕“薛歐”，以舍人身分隨從劉邦在豐邑起兵，后為郎中。升任將軍，由于擊項羽、鐘離眛有功，封為廣平侯?！巴跷?，以中涓隨從劉邦起兵豐邑，后為騎郎將、將軍，因為擊項羽有功，封清陽侯。均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5〕“陽夏”，秦縣，故地在今河南太康縣。”夏”，音ji3。〔6〕“鄭昌”，項羽早年在吳縣時，鄭昌為縣令，見本書《韓王信列傳》。
&二年，漢王東略地，塞王欣、翟王翳、河南王申陽皆降。韓王昌不聽，使韓信擊破之?！?〕于是置隴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郡；〔2〕關(guān)外置河南郡?！?〕更立韓太尉信為韓王?！?〕諸將以萬人若以一郡降者，封萬戶。繕治河上塞。〔5〕諸故秦苑囿園池，〔6〕皆令人得田之。正月，虜雍王弟章平。大赦罪人。
&【注釋】〔1〕“韓信”，此為韓王信，與淮陰侯韓信不是一人。韓王信是戰(zhàn)國韓襄王后裔，將兵隨劉邦入武關(guān)。劉邦封漢王，又從入漢中。劉邦還定三秦，先拜信為韓太尉，擊降韓王鄭昌后，信被立為韓王。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渭南、河上、中地郡”，即后來的京兆、左馮翊、右扶風(fēng)三郡，位處西漢京畿地區(qū)，轄境在今陜西中部。& 〔3〕“河南郡”，轄地在今河南西北部，治所在雒陽?！?〕“太尉”，掌管王國中的軍事?！?〕“河上塞”，指河上郡北部與匈奴接壤處修筑的防御工事，用來防備匈奴?！?〕“苑囿”，畜養(yǎng)鳥獸，種植林木的地方，多用來供上層統(tǒng)治者游獵。“囿”，音y^u。
&漢王之出關(guān)至陜，〔1〕撫關(guān)外父老，還，張耳來見，〔2〕漢王厚遇之。
&【注釋】〔1〕“陜”，秦縣，故地在今河南三門峽市西。〔2〕“張耳來見”，據(jù)本書《張耳陳余列傳》，張耳被陳余擊敗后，投奔劉邦，在廢丘謁見劉邦?！顿Y治通鑒》系此事于漢王二年十月。
&二月，令除秦社稷，更立漢社稷?！?〕&【注釋】〔1〕“社稷”，帝王祭奉的土神和谷神，作為國家的象征。古代新政權(quán)代替異姓舊政權(quán)時，都要更易社稷。
&三月，漢王從臨晉渡，〔1〕魏王豹將兵從?！?〕下河內(nèi)，〔3〕虜殷王，置河內(nèi)郡。〔4〕南渡平陰津，至雒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以義帝死故。〔5〕漢王聞之，袒而大哭。〔6〕遂為義帝發(fā)喪，臨三日?！?〕發(fā)使者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8〕今項羽放殺義帝于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fā)喪，諸侯皆縞素。〔9〕悉發(fā)關(guān)內(nèi)兵，收三河士，〔10〕南浮江漢以下，〔11〕愿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br/>
&【注釋】〔1〕“臨晉”，關(guān)名，又名蒲關(guān)、蒲津關(guān)、河關(guān)，在今陜西大荔縣黃河西岸，關(guān)下有黃河渡口，自古以來為秦晉間山河要隘。〔2〕“魏王豹”，魏公子寧陵君咎之弟。陳勝攻占魏地，立咎為魏王，后咎被秦章邯打敗自殺。豹又再起，收復(fù)魏地，繼立為魏王。項羽分封諸侯，自己想占有魏地，便徙封豹為西魏王，建都平陽，引起魏豹的不滿，終于背楚降漢，漢王從臨晉渡黃河，魏豹帶兵跟隨。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河內(nèi)”，黃河以北地區(qū)的統(tǒng)稱，這里指今河南黃河以北的地域?！?〕“河內(nèi)郡”，轄有今河南北部，治懷縣，即今河南武陟縣西南?！?〕“新城”，漢初所置縣，故地在今河南伊川縣西南?！叭稀?，掌管一鄉(xiāng)教化的地方官吏。“遮說”，攔住游說。董公的游說之辭見《漢書·高帝紀》?！?〕“袒”，音t3n，裸露。這里指脫去衣袖，裸露左臂，為古代喪禮中的一種儀節(jié)?！?〕“臨”，眾人哭吊?！?〕“北面”，古代人君南向而坐，臣子朝見則面向北?！?〕“縞”，音g3o，未經(jīng)染色的絹?！翱c素”，服喪時穿的白色衣服?！?0〕“三河”，河南、河?xùn)|、河內(nèi)?！?1〕“江漢”，長江、漢水。
&是時項王北擊齊，田榮與戰(zhàn)城陽。田榮敗，走平原，〔1〕平原民殺之。齊皆降楚。楚因焚燒其城郭，系虜其子女?！?〕齊人叛之。田榮弟橫立榮子廣為齊王，齊王反楚城陽。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3〕遂入彭城。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從魯出胡陵，〔4〕至蕭，與漢大戰(zhàn)彭城靈壁東睢水上，〔5〕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乃取漢王父母妻子于沛，置之軍中以為質(zhì)。當(dāng)是時，諸侯見楚強漢敗，還皆去漢復(fù)為楚。塞王欣亡入楚。
&【注釋】〔1〕“平原”，縣名，故地在今山東平原縣西南。〔2〕“係”，通“系”，縶縛?！皞S虜”，執(zhí)縛擄掠。［3］“五諸侯”，史書沒有明確記載，歷來說法紛紜，《漢書·高帝紀》顏師古注認為是常山王張耳、河南王申陽、韓王鄭昌、魏王豹、殷王司馬卬，后人多持有異議?！?〕“魯”，秦縣，故地在今山東曲阜縣。& 〔5〕“靈壁”，位于彭城西南，故地在今安徽淮北市西南，不是現(xiàn)在的靈璧縣?！邦∷?，即濉河，古代鴻溝支脈之一，故道自今河南開封縣東從鴻溝分出，流經(jīng)河南東部、安徽西北部，到江蘇宿遷縣西，注入泗水，今多淤斷?！邦 保魋u9。
&呂后兄周呂侯為漢將兵，〔1〕居下邑。漢王從之，稍收士卒，軍碭。漢王乃西過梁地，至虞?！?〕使謁者隨何之九江王布所，〔3〕曰：“公能令布舉兵叛楚，項羽必留擊之。得留數(shù)月，吾取天下必矣?！彪S何往說九江王布，布果背楚。楚使龍且往擊之?！?〕&【注釋】〔1〕“周呂侯”，即呂澤，“周呂”是他的封號。漢高祖六年，呂澤始封周呂侯，立三年卒。當(dāng)時呂澤尚未封周呂侯，這是修史者追書之辭?！?〕“虞”，縣名，故地在今河南虞城縣北。〔3〕“謁者”，為國君掌管傳達事務(wù)的官員，始設(shè)于春秋、戰(zhàn)國時，秦、漢沿置。漢代郎中令下的屬官謁者職掌賓贊禮儀。“隨何”，劉邦手下的儒者，漢統(tǒng)一天下后，以游說黥布有功，任護軍中尉。他游說黥布經(jīng)過，本書《黥布列傳》記述較詳，可參閱?！?〕“龍且”，項羽的驍將，被韓信所殺。“且”，音j。
&漢王之?dāng)∨沓嵌?，行使人求家室，家室亦亡，不相得。敗后乃獨得孝惠，六月，立為太子，大赦罪人。令太子守櫟陽，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皆集櫟陽為衛(wèi)?！?〕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更名廢丘為槐里。于是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祀之。興關(guān)內(nèi)卒乘塞。
&【注釋】〔1〕“諸侯子”，謂諸侯國人。下文云，漢高祖五年，“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復(fù)之十二歲”，所說“諸侯子”與此同義。
&是時九江王布與龍且戰(zhàn)，不勝，與隨何間行歸漢?！?〕漢王稍收士卒，與諸將及關(guān)中卒益出，〔2〕是以兵大振滎陽，破楚京、索間?！?〕&【注釋】〔1〕“間”音，ji4n，小路?！伴g行”，從小路走，秘密前往?！?〕“關(guān)中卒”，《漢書·高帝紀》記載，五月，漢王屯滎陽，蕭何把關(guān)中不符合服兵役年齡的老弱全部加以征調(diào)，去到滎陽作戰(zhàn)?！瓣P(guān)中卒”即指蕭何這次證調(diào)的服役人員?！?〕“京”，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南。“索”，即索亭，在京縣境內(nèi)，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
&三年，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即絕河津，反為楚。漢王使酈生說豹，豹不聽。漢王遣將軍韓信擊，大破之，虜豹。遂定魏地，置三郡，曰河?xùn)|、太原、上黨?！?〕漢王乃令張耳與韓信遂東下井陘擊趙，〔2〕斬陳余、趙王歇。其明年，立張耳為趙王。
&【注釋】〔1〕“河?xùn)|”，轄境在今山西沁水以西，霍山以南。“太原”，轄境在今山西霍山以北，句注山以南?！吧宵h”，轄境在今山西和順縣、榆社縣以南，沁水流域以東?！?〕“井陘”，秦縣，故地在今河北井陘縣西北，境內(nèi)井陘山上有井陘關(guān)，為軍事要地。
&漢王軍滎陽南，筑甬道屬之河，〔1〕以取敖倉?！?〕與項羽相距歲余。項羽數(shù)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遂圍漢王。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者為漢。項王不聽。漢王患之，乃用陳平之計，〔3〕予陳平金四萬斤，〔4〕以間疏楚君臣。于是項羽乃疑亞父。亞父是時勸項羽遂下滎陽，及其見疑，乃怒，辭老，愿賜骸骨歸卒伍，〔5〕未至彭城而死。
&【注釋】〔1〕“甬道”，兩邊筑有墻壁的通道，以防敵人劫奪?！皩佟?，音zh（，連接，連綴。〔2〕“敖倉”，秦在滎陽西北敖山上修建的糧倉，儲積數(shù)量龐大的粟米，地當(dāng)河水、濟水分流處，故址在今河南鄭州市西北邙山上?！?〕“陳平”，陽武（今河南原陽縣東南）人，先從項羽，后歸附劉邦，佐漢滅楚，以功封戶牖侯、曲逆侯，惠帝、呂后、文帝時為丞相。其事詳見本書《陳丞相世家》、《漢書·陳平傳》。〔4〕“斤”，漢代一斤約等于今天的二百五十八克?！?〕“愿賜骸骨”，猶言乞身。臣子事君，即以身許人，所以自己辭官等于要求人君賜予軀體。
&漢軍絕食，乃夜出女子?xùn)|門二千余人，被甲，〔1〕楚因四面擊之。將軍紀信乃乘王駕，詐為漢王，誑楚，楚皆呼萬歲〔2〕，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shù)十騎出西門遁。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諸將卒不能從者，盡在城中。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币驓⑽罕?。
&【注釋】〔1〕“被”，“披”的假借字?！?〕“萬歲”，永遠存在之意。君王有嘉慶之事，臣下或民眾呼“萬歲”以示慶賀。〔3〕“御史大夫”，本為秦官，地位僅次于丞相，主要負責(zé)監(jiān)察、執(zhí)法。當(dāng)時周苛在漢任此職。“周苛”，周昌從兄，秦時為泗水（秦郡，治所在沛縣，漢初改為沛郡）卒史，后歸隨劉邦。事跡主要見本書《張丞相列傳》所附《周昌列傳》、《漢書·周昌傳》?！皹汗?，樅為姓，音c#ng，史書未載他的名字。
&漢王之出滎陽入關(guān)，收兵欲復(fù)東。袁生說漢王曰：〔1〕“漢與楚相距滎陽數(shù)歲，漢常困。愿君王出武關(guān)，項羽必引兵南走，王深壁，〔2〕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使韓信等輯河北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fù)走滎陽，未晚也。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復(fù)與之戰(zhàn)，破楚必矣?！睗h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4〕與黥布行收兵。
&【注釋】〔1〕“袁生”，“袁”姓，《漢書·高帝紀》作“轅”，名字不見史書?！?〕“壁”，營壘，“王深壁”，這是袁生勸漢王深溝高壘，不與楚戰(zhàn)，爭取時間休整部隊。〔3〕“成皋”，即春秋鄭國的虎牢，漢代置為縣，其地形勢險要，故地在今河南滎陽縣汜水鎮(zhèn)?！?〕“葉”，秦縣，今讀y8。舊讀sh8，故地在今河南葉縣南。
&項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王堅壁不與戰(zhàn)。是時彭越渡睢水，與項聲、薛公戰(zhàn)下邳，〔1〕彭越大破楚軍。項羽乃引兵東擊彭越。漢王亦引兵北軍成皋。項羽已破走彭越，聞漢王復(fù)軍成皋，乃復(fù)引兵西，拔滎陽，誅周苛、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
&【注釋】〔1〕“項聲”，項羽部將?！把保h相爭時有兩薛公。這里所說的薛公為項羽將領(lǐng)，被灌嬰殺死。另一薛公曾為楚令尹，入漢后為夏侯嬰門客。黥布反漢時，曾向漢高祖獻策，封食千戶，事見本書《黥布列傳》、《漢書·黥布傳》?！跋纶保乜h，故地在今江蘇睢寧縣西北?！摆?，音p9。
&漢王跳，〔1〕獨與滕公共車出成皋玉門，〔2〕北渡河，馳宿修武。〔3〕自稱使者，晨馳入張耳、韓信壁，而奪之軍。乃使張耳北益收兵趙地，使韓信東擊齊。漢王得韓信軍，則復(fù)振。引兵臨河，南饗軍小修武南，欲復(fù)戰(zhàn)。郎中鄭忠乃說止?jié)h王，〔4〕使高壘深塹，勿與戰(zhàn)。漢王聽其計，使盧綰、劉賈將卒二萬人，〔5〕騎數(shù)百，渡白馬津，〔6〕入楚地，與彭越復(fù)擊破楚軍燕郭西，〔7〕遂復(fù)下梁地十余城。
&【注釋】〔1〕“跳”，通“逃”。本書《項羽本紀》作“逃”。也有人認為“跳”是“跳躍”之“跳”，義為快走。〔2〕“滕公”，即夏侯嬰。沛縣人，與劉邦一起起兵，以功封汝陰侯，高祖至文帝時，長期任太仆。早年曾為滕令，故稱“滕公”。《史記》、《漢書》有傳。“玉門”，成皋北門?！?〕“修武”，具名，故地在今河南獲嘉縣西南。縣內(nèi)有大、小修武，此為小修武，《漢書·高帝紀》云：“北渡河，宿小修武?！笨蔀榇_證。大修武在小修武西，位于今河南修武縣界?！?〕“郎中”，侍衛(wèi)官?！?〕“盧綰”，沛縣人，隨從劉邦起兵，漢高祖五年封燕王，后投降匈奴，為東胡盧王，死在匈奴。《史記》、《漢書》有傳?！熬U”，音w3n。“劉賈”，劉邦堂兄，漢高祖元年為將軍，六年封荊王，十一年擊黥布被殺。事詳本書《荊燕世家》、《漢書·荊燕吳傳》。& 〔6〕“白馬津”，渡口名，為黃河分流處，在今河南滑縣北，由于水道的變遷，現(xiàn)已淤塞?！?〕“燕”，秦時南燕國故地，秦于此設(shè)置燕縣，西漢改稱南燕，故地在今河南延津縣東北。“郭”，外城。
&淮陰已受命東，未渡平原?！?〕漢王使酈生往說齊王田廣，廣叛楚，與漢和，共擊項羽。韓信用蒯通計，〔2〕遂襲破齊。齊王烹酈生，東走高密。〔3〕項羽聞韓信已舉河北兵破齊、趙，且欲擊楚，則使龍且、周蘭往擊之。韓信與戰(zhàn)，騎將灌嬰擊，〔4〕大破楚軍，殺龍且。齊王廣犇彭越?！?〕當(dāng)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
&【注釋】〔1〕“平原”，黃河津渡名，通常稱平原津，在今山東平原縣境內(nèi)。〔2〕“蒯通”，即蒯徹，《史記》作者為避漢武帝劉徹諱，改“徹”作“通”。范陽（今河北定興縣南）人，是當(dāng)時有名的謀士，曾為武信君武臣劃策降服越地三十余城，事見《張耳列傳》。“蒯通計”，即勸韓信不要對齊停止進兵，乘齊與漢講和無備，進兵襲擊，意見被韓信采納，詳見《淮陰侯列傳》?！?〕“高密”，縣名，故地在今山東高密縣西南?！?〕“灌嬰”，睢陽（今河南商丘縣南）人，一直追隨劉邦轉(zhuǎn)戰(zhàn)各地，以功封潁陰侯，文帝時曾為丞相，《史記》、《漢書》有傳?！?〕“犇”，與“奔”字同。
&四年，項羽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曰：〔1〕“謹守成皋。若漢挑戰(zhàn)，慎勿與戰(zhàn)，無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fù)從將軍?！蹦诵袚絷惲?、外黃、睢陽，下之。漢果數(shù)挑楚軍，楚軍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度兵汜水。〔2〕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項羽至睢陽，聞海春侯破，乃引兵還。漢軍方圍鐘離眛于滎陽東，〔3〕項羽至，盡走險阻。
&【注釋】〔1〕“曹咎”，早年為蘄縣獄掾，項梁因事受到櫟陽縣的逮捕，曹咎寫信給櫟陽獄掾司馬欣，獄事得免，見《項羽本紀》。這時他在項羽部下為大司馬，封海春侯，與司馬欣駐軍成皋。〔2〕“度”，通“渡”。“汜水”，發(fā)源于今河南鞏縣東南，流經(jīng)滎陽縣界，北經(jīng)成皋注入黃河?！般帷?，音s@?！?〕“鐘離眛”，姓鐘離，名眛，為項羽部將，項羽敗死后，逃歸故友韓信，劉邦下令捕眛，被迫自殺，見《淮陰侯列傳》。“眛”，音m^。
&韓信已破齊，使人言曰：“齊邊楚，權(quán)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睗h王欲攻之。留侯曰：“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蹦饲矎埩疾儆【R立韓信為齊王。
項羽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臺人武涉往說韓信。〔1〕韓信不聽。
&【注釋】〔1〕“武涉往說韓信”，武涉游說之辭見《淮陰侯列傳》，大意是勸韓信叛漢聯(lián)楚，與劉邦三分天下而王。
&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zhuǎn)餉。〔1〕漢王項羽相與臨廣武之間而語?！?〕項羽欲與漢王獨身挑戰(zhàn)。漢王數(shù)項羽曰：“始與項羽俱受命懷王，曰先入定關(guān)中者王之，項羽負約，王我于蜀漢，罪一。項羽矯殺卿子冠軍而自尊，〔3〕罪二。項羽已救趙，當(dāng)還報，而擅劫諸侯兵入關(guān)，罪三。懷王約入秦?zé)o暴掠，項羽燒秦宮室，掘始皇帝冢，〔4〕私收其財物，罪四。又強殺秦降王子嬰，罪五。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5〕王其將，罪六。項羽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6〕令臣下爭叛逆，罪七。項羽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并王梁楚，多自予，罪八。項羽使人陰弒義帝江南，罪九。夫為人臣而弒其主，殺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余罪人擊殺項羽，何苦乃與公挑戰(zhàn)！”項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匈，〔8〕乃捫足曰：〔9〕“虜中吾指！”漢王病創(chuàng)臥，張良強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于漢。漢王出行軍，病甚，因馳入成皋。
&【注釋】〔1〕“罷”，通“?！?。〔2〕“廣武”，城名，故址在今河南滎陽縣東北廣武山上。山上有東西廣武二城，相去二百步左右，中隔廣武澗。“間”，“澗”的假借字?！?〕“卿子冠軍”，即宋義?！扒渥印笔钱?dāng)時人互相尊敬之辭。楚懷王派宋義率兵救趙，為上將軍，是全軍中最高的將領(lǐng)，號為“卿子冠軍”。項羽矯殺卿子冠軍事見《項羽本紀》?！?〕“掘始皇帝冢”，經(jīng)秦始皇陵考古隊調(diào)查鉆探，在始皇陵只發(fā)現(xiàn)兩個盜洞，位于陵西銅車馬坑道部位，直徑九十厘米至一米，深不到九米，未能接近地宮，整個封土的土層為秦時原狀。與此處記載情況不相符合。詳見1985年3月29日《光明日報》?！?〕“新安”，秦縣，故地在今河南澠池縣東。章邯率軍投降項羽后，在新安城南坑殺秦兵二十多萬。分封諸侯王時，降將章邯、司馬欣、董翳都被裂土稱王。事詳《項羽本紀》?！?〕“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指遷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而封燕將臧荼為燕王；遷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而封齊將田都為齊王；遷徙趙王歇為代王，而封張耳為常山王，稱王趙地。& 〔7〕“弩”，裝有機關(guān)的弓?！?〕“匈”，通“胸”。& 〔9〕“捫”，音m6n，撫摸，按著。漢王傷胸而捫足，意在穩(wěn)定軍心。
&病愈，西入關(guān)，至櫟陽，存問父老，置酒，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留四日，復(fù)如軍，軍廣武。關(guān)中兵益出。
&【注釋】〔1〕“梟”，音xi1o，砍頭懸掛示眾?！皸n故塞王欣頭櫟陽市”，塞王欣和大司馬咎被漢軍擊敗后，皆自剄汜水上。因為欣封塞王時，都城在櫟陽，所以劉邦在櫟陽市將塞王欣梟首示眾。
&當(dāng)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田橫往從之。項羽數(shù)擊彭越等，齊王信又進擊楚。項羽恐，乃與漢王約，中分天下，割鴻溝而西者為漢，〔1〕鴻溝而東者為楚。項王歸漢王父母妻子，軍中皆呼萬歲，乃歸而別去。
&【注釋】〔1〕“鴻溝”，戰(zhàn)國魏惠王時開鑿的運河，故道從現(xiàn)在的河南滎陽縣北引黃河水，東經(jīng)中牟縣北，至開封市南流，經(jīng)通許縣東、太康縣西，由淮陽縣東南注入潁水。
&項羽解而東歸。漢王欲引而西歸，用留侯、陳平計，〔1〕乃進兵追項羽，至陽夏南止軍，與齊王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至固陵，〔2〕不會。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復(fù)入壁，深塹而守之。用張良計，〔3〕于是韓信、彭越皆往。及劉賈入楚地，〔4〕圍壽春?！?〕漢王敗固陵，乃使使者召大司馬周殷舉九江兵而迎武王，〔6〕行屠城父，〔7〕隨劉賈、齊&& 梁諸侯皆大會垓下?！?〕立武王布為淮南王。
&【注釋】〔1〕“留侯、陳平計”，即勸漢王乘楚兵疲糧盡，消滅楚軍，不要養(yǎng)虎遺患。詳見本書《項羽本紀》、《漢書·高帝紀》?！?〕“固陵”，聚落名，屬陽夏縣，故地在今河南太康縣南?！?〕“張良計”，即張良勸漢王答應(yīng)破楚后，從陳縣以東至海邊分給韓信，睢陽以北至谷城分給彭越，使他們?yōu)樽约旱睦娑鲬?zhàn)。詳見本書《項羽本紀》、《漢書·高帝紀》?！?〕“及”，又。見吳昌瑩《經(jīng)詞衍釋》?！?〕“壽春”，縣名，故地在今安徽壽縣?！?〕“周殷”，原為楚大司馬。漢高祖五年十一月，劉賈南渡淮水，圍壽春，漢派人誘降周殷。見本書《項羽本紀》、《漢書·高帝紀》和《資治通鑒》?！拔渫酢保戴舨?。“武王”上原有“之”字，《漢書·高帝紀》無，從文義看，當(dāng)是衍文?！?〕“城父”，聚落名，漢置縣，故地在今安徽亳縣東南?！案浮?，音f（?！?〕“隨”字下原有“何”字，《漢書·高帝紀》無，根據(jù)文義，當(dāng)是衍文，故刪。“垓下”，聚落名，故地在今安徽靈璧縣東南沱河北岸。“垓”，音g1i。
&五年，高祖與諸侯兵共擊楚軍，與項羽決勝垓下。淮陰侯將三十萬自當(dāng)之，孔將軍居左，〔1〕費將軍居右，〔2〕皇帝在后，絳侯、柴將軍在皇帝后?！?〕項羽之卒可十萬。淮陰先合，不利，卻。孔將軍、費將軍縱，楚兵不利，淮陰侯復(fù)乘之，大敗垓下。項羽卒聞漢軍之楚歌，以為漢盡得楚地，項羽乃敗而走，是以兵大敗。使騎將灌嬰追殺項羽東城，〔4〕斬首八萬，遂略定楚地，魯為楚堅守，不下。漢王引諸侯兵北，示魯父老項羽頭，魯乃降。遂以魯公號葬項羽谷城?！?〕還至定陶，馳入齊王壁，奪其軍。
&【注釋】〔1〕“孔將軍”，即孔藂，韓信部將，以功封蓼侯。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稘h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作“孔聚”。張守節(jié)《正義》云：“孔將軍，蓼侯孔熙?！辈恢鶕?jù)。〔2〕“費將軍”，即陳賀，韓信部將，以功封費侯。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絳侯”，即周勃，沛縣人，早年隨從劉邦起兵，轉(zhuǎn)戰(zhàn)四方，屢立軍功，封為絳侯，食封絳縣（今山西侯馬市東北）八千余戶。漢高祖、惠帝時曾為太尉，文帝時為丞相。其事詳本書《絳侯周勃世家》、《漢書·周勃傳》。“柴將軍”，即柴武，以功封棘蒲侯。〔4〕“東城”，秦縣，故地在今安徽定遠縣東南?！?〕“谷城”，聚邑名，故地在今山東平陰縣西南。
&正月，諸侯及將相相與共請尊漢王為皇帝。漢王曰：“吾聞帝賢者有也，空言虛語，非所守也，吾不敢當(dāng)?shù)畚??！比撼冀栽唬骸按笸跗鹞⒓殻D暴逆，平定四海，有功者輒裂地而封為王侯。大王不尊號，皆疑不信。臣等以死守之。”漢王三讓，不得已，曰：“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奔孜?，〔1〕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陽?！?〕&【注釋】〔1〕“甲午”，二月甲午，即二月初三日。〔2〕“氾水”，故道在今山東曹縣北，從古濟水分流，東北經(jīng)定陶縣注入古菏澤，現(xiàn)已淤塞?！皻铩?，音f4n?！瓣枴?，水北和山南皆稱“陽”。日本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云：“今定陶西北有漢祖壇，高帝即位處。”這只是一種傳說。
&皇帝曰義帝無后，齊王韓信習(xí)楚風(fēng)俗，徙為楚王，都下邳。立建成侯彭越為梁王，都定陶。故韓王信為韓王，都陽翟。〔1〕徙衡山王吳芮為長沙王，都臨湘?！?〕番君之將梅鋗有功，從入武關(guān)，故德番君?；茨贤醪肌⒀嗤蹶拜?、趙王敖皆如故。
&【注釋】〔1〕“陽翟”，戰(zhàn)國時曾為韓國都城，秦置縣，故地在今河南禹縣。〔2〕“臨湘”，秦縣，因臨湘水得名，故地在今湖南長沙市。
&天下大定。高祖都雒陽，諸侯皆臣屬。故臨江王驩為項羽叛漢，〔1〕令盧綰、劉賈圍之，不下。數(shù)月而降，殺之雒陽。
&【注釋】〔1〕“驩”，本書或作“尉”，《漢書》皆作“尉”。臨江王共敖之子。據(jù)本書《秦楚之際月表》和《漢書·高帝紀》記載，共尉于漢高祖五年十二月叛漢被俘。這里記為二月，不可信?！绑O”字同“歡”。
&五月，兵皆罷歸家。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復(fù)之十二歲，〔1〕其歸者復(fù)之六歲，食之一歲?！?〕&【注釋】〔1〕“復(fù)”，免除徭役賦稅?！?〕“食”，音s@，供給飲食。
&高祖置酒雒陽南宮。高祖曰：“列侯諸將無敢隱朕，〔1〕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對曰：〔2〕“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zhàn)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备咦嬖唬骸肮湟?，未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zhèn)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br/>
&【注釋】〔1〕“朕”，音zh8n，我。秦以前上下都可以自稱“朕”，從秦始皇始規(guī)定專用作天子自稱。〔2〕“高起”，本書只此一見，《漢書》也僅見于《高帝紀》，事跡已不可考。有人懷疑“高起”二字是衍文。〔3〕“子房”，張良的字。
&高祖欲長都雒陽，齊人劉敬說，〔1〕及留侯勸上入都關(guān)中，高祖是日駕，入都關(guān)中。六月，大赦天下。
&【注釋】〔1〕“劉敬”，本姓婁，漢高祖五年，以戍卒身份求見高祖，建議西都關(guān)中，意見被高祖采納，賜姓劉，拜為郎中，封奉春君，后又以謀議之功封為建信侯。曾主張與匈奴和親，出使匈奴。又勸高祖徙山東六國強宗大族以充實關(guān)中。下文記載，九年徙楚昭氏、屈氏、景氏、懷氏和齊田氏于關(guān)中，即根據(jù)劉敬的建議?！妒酚洝?、《漢書》皆有傳。
&十月，〔1〕燕王臧荼反，攻下代地。高祖自將擊之，得燕王臧荼。即立太尉盧綰為燕王。使丞相噲將兵攻代。
&【注釋】〔1〕“十月”，當(dāng)作“七月”。《漢書·高帝紀》云：“秋七月，燕王臧荼反。上自將征之。九月，虜荼?！北緯肚爻H月表》也記載：八月，“帝自將誅燕”。九月“虜荼”?！顿Y治通鑒》與《漢書》相合。
&其秋，利幾反，〔1〕高祖自將兵擊之，利幾走。利幾者，項氏之將。項氏敗，利幾為陳公，不隨項羽，亡降高祖，高祖侯之潁川?！?〕高祖至雒陽，舉通侯籍召之，〔3〕而利幾恐，故反。
&【注釋】〔1〕“利幾”，姓利，名幾。為陳縣（在今河南淮陽縣）令。楚國縣令稱“公”，所以下文云“利幾為陳公”?！?〕“潁川”，郡名，治陽翟。轄地在今河南中部。〔3〕“舉”，所有，全部?！巴ê睢?，秦、漢封爵中最高的一級。本名徹侯，避漢武帝劉徹諱改稱“通侯”，又稱“列侯”。
&六年，高祖五日一朝太公，如家人父子禮。太公家令說太公曰：〔1〕“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高祖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則威重不行?！焙蟾咦娉珦砗_，〔3〕迎門卻行。高祖大驚，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也，奈何以我亂天下法！”于是高祖乃尊太公為太上皇。心善家令言，賜金五百斤。
&【注釋】〔1〕“太公家令”，負責(zé)服侍太公并為其掌管家事的官員?！?〕“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孔子語，《禮記·曾子問》《坊記》都有記載?！睹献印とf章上》引孔子語作“天無二日，民無二王”，意思相同?！?〕“篲”，音hu@，掃帚?！疤珦砗_”，太公手里拿著掃帚，表示親自為高祖清掃執(zhí)役，這是一種恭敬卑下的姿態(tài)。
&十二月，人有上變事告楚王信謀反，上問左右，左右爭欲擊之。用陳平計，乃偽游云夢，〔1〕會諸侯于陳，楚王信迎，即因執(zhí)之。是日，大赦天下。田肯賀，〔2〕因說高祖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4〕帶河山之險，縣隔千里，〔5〕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6〕地埶便利，〔7〕其以下兵于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瑯邪、即墨之饒，〔9〕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10〕北有勃海之利。〔11〕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故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矣?！备咦嬖唬骸吧啤！辟n黃金五百斤。
&【注釋】〔1〕“云夢”，澤藪名，在南郡華容縣（今湖北潛江縣西南）南?！?〕“田肯”，本書只此一見，《漢書》也僅見于《高帝紀》，事跡不詳。& 〔3〕“秦中”，秦朝故地，即關(guān)中?！?〕“形勝”，地理形勢優(yōu)越?！?〕“縣”，通“懸”。“縣隔千里”，是說秦地與諸侯國隔越千里。〔6〕“百二”，百倍。古人謂“倍”為“二”，《墨子·經(jīng)上》云：“倍為二也?！币庵^秦地比其他地方好一百倍。下文“十二”，義與此同，只不過為了避免行文重復(fù)，使用了不同的說法。前人對“百二”還有各種不同的解釋，如有人解為“百中之二”，謂秦兵二萬足當(dāng)諸侯百萬；又有人解為百分之二十，謂天下兵百萬，秦有二十萬；還有人解為一百的二倍，謂秦一百萬可抵二百萬，等等?！?〕“埶”，與“勢”字同。〔8〕“建”，音ji4n，通“瀽”，傾倒?！瓣病?，音l0ng，盛水用的瓶子。“高屋之上建瓴水”，從高大的屋頂上用瓶子往下倒水。另有一說，“瓴水”，瓦溝?！案呶葜辖菜?，高大的屋頂上建有流水的瓦溝，水極易往下流。不論怎樣解釋，高屋建瓴都是用以形容居高臨下的有利形勢?！?〕“瑯邪”，音l2ngy2，縣名，故地在今山東膠南縣瑯邪臺西北，秦時為瑯邪郡郡治，漢把郡治移至東武，即今山東諸城縣。“即墨”，縣名，故地在今山東平度縣東南?，樞?、即墨近海，物產(chǎn)豐富。〔10〕“濁河”，即黃河。黃河水流渾濁，故稱“濁河”?！?1〕“勃”，通“渤”。“勃海之利”，指魚鹽之利。
&后十余日，封韓信為淮陰侯，分其地為二國。高祖曰將軍劉賈數(shù)有功，以為荊王，〔1〕王淮東。弟交為楚王，〔2〕王淮西。子肥為齊王，〔3〕王七十余城，民能齊言者皆屬齊。乃論功，與諸列侯剖符行封?！?〕徙韓王信太原?！?〕&【注釋】〔1〕“荊王”，據(jù)《漢書·高帝紀》，漢高祖六年正月，把楚漢之際設(shè)置的東陽郡、鄣郡、吳郡五十三縣封給劉賈，地域包括今安徽東部、浙江西北部、江蘇大部。吳郡即秦會稽郡的一部分，屬縣陽羨（今江蘇宜興縣南）境內(nèi)有荊山，劉賈被封在吳地而稱荊王，即取義于此。& 〔2〕“交”，高祖同母弟，字游。事見本書《楚元王世家》、《漢書·荊王劉賈傳》。據(jù)《漢書·高帝紀》，高祖把原來的碭郡、薛縣、郯郡三十六縣封給劉交，地域包括今山東西南和南部、江蘇東北部、安徽北部、河南東部，建都彭城?！?〕“肥”，高祖的長子，庶出，母為曹氏。事見本書《齊悼惠王世家》、《漢書·齊悼惠王肥傳》。據(jù)《漢書·高帝紀》，高祖把原來的膠東郡、膠西郡、臨淄郡、濟北郡、博陽郡、城陽郡七十三縣封給劉肥，地域包括今山東大部。& 〔4〕“列侯”，徹侯?！?〕“太原”，郡名，轄境在今山西中部。漢高祖五年，封韓王信于潁川為王，建都陽翟。因為他年壯雄武，又封在擁有勁兵的地方，高祖不放心。六年以太原郡三十一縣為韓國，把韓王信遷徙于此，建都晉陽，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由于韓王信的請求，改都馬邑，即今山西朔縣。見《史記》、《漢書》韓王信本傳。
&七年，匈奴攻韓王信馬邑，〔1〕信因與謀反太原。白土曼丘臣、王黃立故趙將趙利為王以反，〔2〕高祖自往擊之。會天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3〕匈奴圍我平城，七日而后罷去。令樊噲止定代地。立兄劉仲為代王。〔4〕&【注釋】〔1〕“馬邑”，縣名，為韓王信封國的都城，故地在今山西朔縣。& 〔2〕“白土”，漢縣，屬上郡，故地在今陜西神木縣西。“曼丘臣”，姓曼丘，名臣，與王黃都是韓王信將領(lǐng)。韓王信以馬邑降匈奴，起兵反漢，高祖率軍擊破韓王信，信逃入匈奴。曼丘臣、王黃立趙利為王，收集韓王信散兵，與漢為敵。事詳本書《韓王信列傳》?！奥?，音w4n?！摆w將趙利”，本書《韓王信列傳》云“趙苗裔趙利”，《漢書·高帝紀》云“趙后趙利”，都沒有說趙利為趙將。〔3〕“平城”，漢縣，故地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h東北有白登山，是高祖破圍之處。〔4〕“劉仲”，高祖兄弟四人，長兄伯，早卒，次兄仲，弟交。劉仲，《漢書·高帝紀》稱代王喜，《史記·楚元王世家》《吳王濞列傳》《集解》并引徐廣說，云名喜，字仲。此以劉仲為代王系于七年，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云“六年正月立仲為代王”。
&二月，高祖自平城過趙、雒陽，至長安?！?〕長樂宮成，〔2〕丞相已下徙治長安。〔3〕&【注釋】〔1〕“長安”，漢高祖五年所置縣，七年遷都于此，故地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北郊渭河南岸?！?〕“長樂宮”，在漢長安城內(nèi)東南隅，為高祖經(jīng)常視朝之處，惠帝后朝會移至未央宮，長樂宮改為太后居地。據(jù)近年考古測定，宮垣東西長約二千九百米，南北寬約二千三百米，是當(dāng)時規(guī)模最宏偉的宮殿建筑?！?〕“已”，與“以”字通。
&八年，高祖東擊韓王信余反寇于東垣?！?〕&【注釋】〔1〕“東垣”，秦縣，漢高祖十一年改名真定，故地在今河北石家莊市東。
&蕭丞相營作未央宮，〔1〕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還，見宮闕壯甚，怒，謂蕭何曰：“天下匈匈，〔3〕苦戰(zhàn)數(shù)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4〕蕭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就宮室。〔5〕且夫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后世有以加也?！备咦婺苏f?！?〕&【注釋】〔1〕“未央宮”，在漢長安城內(nèi)西南隅?！度o黃圖》卷二云：“未央宮周回二十八里。”〔2〕“闕”，又稱“象魏”。宮殿、祠廟、陵墓前的建筑物，通常左右各一，筑成高臺，臺上建造樓觀。因兩闕之間有空缺做為通道，故名“闕”?！扒暗睢保瑩?jù)《三輔黃圖》卷二記載，東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召見諸侯和群臣之處?！拔鋷臁保饕糜趦Σ乇鞯膫}庫?！疤珎}”，儲積粟谷的糧倉?！?〕“匈匈”，字通“恟恟”，擾攘不安?！?〕“度”，法制，規(guī)定?！?〕“因遂”，猶今言“就乘此機會”。《漢書·高帝紀》作“因以”，辭義相同?！熬汀?，成。〔6〕“說”，通“悅”。
&高祖之東垣，過柏人，〔1〕趙相貫高等謀弒高祖，〔2〕高祖心動，因不留。〔3〕代王劉仲棄國亡，〔4〕自歸雒陽，廢以為合陽侯。〔5〕&【注釋】〔1〕“柏人”，漢縣，屬趙國，故地在今河北隆堯縣西?！?〕“貫高”，張耳門客，后為趙王張敖丞相。漢高祖七年，高祖從平城過趙，無禮于張敖，貫高怒，密謀殺害高祖。八年，高祖率軍出擊韓王信余部于東垣，回軍時路過趙國，貫高策劃在柏人刺殺高祖未遂。事詳本書《張耳列傳》、《漢書·張耳傳》?！?〕“高祖心動，因不留”，據(jù)《張耳列傳》記載，高祖想在柏人留宿，心臟跳動異常，問縣名是什么，有人回答說是柏人。高祖說：“柏人者，迫于人也?！睕]有留宿就離開了柏人。這純屬附會?！?〕“代王劉仲棄國亡”，當(dāng)時匈奴攻代，劉仲不能堅守，棄國逃亡。見本書《吳王濞列傳》。〔5〕“合陽”，本書《吳王濞列傳》作“郃陽”，縣名，故地在今陜西合陽縣東南。
&九年，趙相貫高等事發(fā)覺，夷三族?！?〕廢趙王敖為宣平侯。是歲，徙貴族楚昭、屈、景、懷、齊田氏關(guān)中。
&【注釋】〔1〕“三族”，歷來解釋不一，或以父族、母族、妻族為三族，或以父、子、孫為三族，或以父母、兄弟、妻子為三族。前一說較為通行。
&未央宮成。高祖大朝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高祖奉玉卮，〔1〕起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賴，〔2〕不能治產(chǎn)業(yè)，不如仲力。今某之業(yè)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群臣皆呼萬歲，大笑為樂。
&【注釋】〔1〕“卮”，音zh9，盛酒的器具。 〔2〕“賴”，依恃。“無賴”，沒有持以謀生的手段。
&十年十月，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燕王盧綰、荊王劉賈、楚王劉交、齊王劉肥、長沙王吳芮皆來朝長樂宮。春夏無事。
七月，太上皇崩櫟陽宮。〔1〕楚王、梁王皆來送葬。赦櫟陽囚。更命酈邑曰新豐?！?〕&【注釋】〔1〕“崩”，按照封建等級制，皇帝死稱“崩”，諸侯死稱“薨”，大夫死稱“卒”?！皺店枌m”，高祖為漢王時，建都櫟陽，此地有秦獻公修建的宮室?！?〕“新豐”，漢高祖入都關(guān)中后，太上皇思念故鄉(xiāng)，高祖就在故秦酈邑仿照豐邑營筑街巷，并遷故舊于此，求得太上皇的歡心。至此又改換了縣名。故地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
&八月，趙相國陳豨反代地?！?〕上曰：“豨嘗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也，故封豨為列侯，以相國守代，今乃與王黃等劫掠代地！代地吏民非有罪也，其赦代吏民?！本旁?，上自東往擊之。至邯鄲，上喜曰：“豨不南據(jù)邯鄲而阻漳水，〔2〕吾知其無能為也?！甭勜g將皆故賈人也，〔3〕上曰：“吾知所以與之。”乃多以金啖豨將，〔4〕豨將多降者。
&【注釋】〔1〕“陳豨”，宛朐（今山東菏澤縣西南）人，漢高祖七年，韓王信叛入匈奴，高祖封陳豨為列侯，以趙相國身份監(jiān)領(lǐng)趙、代邊兵。趙相周昌向高祖告發(fā)陳豨招致賓客，多年擁兵在外，恐有不測。高祖召見陳豨，陳豨稱病不至，自立為代王，起兵反漢。事詳本書《盧綰列傳》所附《陳豨列傳》，又見《漢書·盧綰傳》所附《陳豨傳》?！柏g”，音x9?！?〕“邯鄲”，戰(zhàn)國時為趙都城，漢初又為趙封國都城，故地在今河北邯鄲市?！罢乃?，今名漳河，源出今山西東南，流經(jīng)今河北與河南交界處。& 〔3〕“賈”，音g（，商人?！吧獭迸c“賈”古代略有區(qū)別，居肆售貨的叫“賈”，流動售貨的叫“商”。& 〔4〕“啖”，音d4n，以利誘人。
&十一年，高祖在邯鄲誅豨等未畢，豨將侯敞將萬余人游行，王黃軍曲逆，〔1〕張春渡河擊聊城。〔2〕漢使將軍郭蒙與齊將擊，〔3〕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馬邑不下，即攻殘之。
&【注釋】〔1〕“曲逆”，漢縣，故地在今河北完縣東南?！?〕“張春”，陳豨部將。“聊城”，漢縣，故地在今山東聊城市西北。〔3〕“郭蒙”，初為呂澤部下，入漢為將軍，以功封東武侯。見本書《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
&豨將趙利守東垣，高祖攻之，不下。月余，卒罵高祖，高祖怒。城降，令出罵者斬之，不罵者原之。于是乃分趙山北，〔1〕立子恒以為代王，都晉陽?！?〕&【注釋】〔1〕“分趙山北”，高祖廢代王劉仲為合陽侯后，封子劉如意為代王。趙王張敖因為貫高謀殺高祖事受到牽連，被廢為宣平侯，徙劉如意為趙王，兼有代地。陳豨叛漢，根據(jù)當(dāng)時的形勢，下詔說：“代地在常山北面，與夷狄接境，趙卻從山南兼有代地，相隔很遠，屢遭匈奴侵犯，難以兼顧。現(xiàn)在劃割山南太原郡的一部分土地歸代國，代國云中縣以西的地方為云中郡，那么代國受到匈奴的侵擾就減少了。”于是，又把趙、代分為二國，以劉恒，即后來的文帝為代王。事詳《漢書·高帝紀》。〔2〕“晉陽”，故地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的晉源鎮(zhèn)。
&春，淮陰侯韓信謀反關(guān)中，夷三族。
夏，梁王彭越謀反，廢遷蜀；復(fù)欲反，遂夷三族。立子恢為梁王，〔1〕子友為淮陽王。〔2〕&【注釋】〔1〕“恢”，高祖第五子，初封梁王，呂后時徙封趙王，自殺。事見《漢書·高五王傳》?！?〕“友”，高祖第六子，初封淮陽王，呂后時，趙王劉恢自殺后，徙為趙王，被呂后幽禁而死。事見《漢書·高五王傳》。劉友所封淮陽國界域主要在今河南東部茨河上游南北一帶。
&秋七月，淮南王黥布反，東并荊王劉賈地，北渡淮，楚王交走入薛。高祖自往擊之。立子長為淮南王?！?〕&【注釋】〔1〕“長”，高祖第七子，漢文帝六年謀反，被廢為庶人，遷徙蜀地，途中絕食身死?！妒酚洝贰ⅰ稘h書》皆有傳。
&十二年，十月，高祖已擊布軍會甀，〔1〕布走，令別將追之。
&【注釋】〔1〕“會甀”，音ku4i& zhu@，鄉(xiāng)名，在當(dāng)時蘄縣西。
&高祖還歸，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酒，發(fā)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擊筑，〔1〕自為歌詩曰：“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習(xí)之。高祖乃起舞，慷慨傷懷，泣數(shù)行下。謂沛父兄曰：“游子悲故鄉(xiāng)。吾雖都關(guān)中，萬歲后吾魂魄猶樂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2〕復(fù)其民，世世無有所與。”〔3〕沛父兄諸母故人日樂飲極驩，道舊故為笑樂。十余日，高祖欲去，沛父兄固請留高祖。高祖曰：“吾人眾多，父兄不能給?！蹦巳?。沛中空縣皆之邑西獻。高祖復(fù)留止，張飲三日，〔4〕沛父兄皆頓首曰：“沛幸得復(fù)，豐未復(fù)，唯陛下哀憐之?！备咦嬖唬骸柏S吾所生長，極不忘耳，吾特為其以雍齒故反我為魏?！迸娓感止陶?，乃并復(fù)豐，比沛。于是拜沛侯劉濞為吳王?！?〕&【注釋】〔1〕“筑”，樂器。形似箏，頸細肩圓，十三弦，用竹尺擊打演奏。今已失傳?！?〕“湯沐邑”，據(jù)《禮記·王制》，周諸侯朝見天子，天子在王畿內(nèi)賜給供住宿和齋戒沐浴的封邑叫湯沐邑。后來皇帝、皇后、公主等收取賦稅的私邑也都叫湯沐邑，意謂所收賦稅用湯沐之資的封邑。漢朝常賜皇后、公主湯沐邑?！?〕“與”，通“預(yù)”，參預(yù)。這里指參加服徭役。〔4〕“張”，通“帳”?！?〕“劉濞”，劉仲之子，二十歲為騎將，隨從高祖擊破黥布，封為吳王。景帝時，他反對漢中央政府的削藩政策，發(fā)動吳、楚七國之亂，失敗后逃入東越，被東越人所殺。事詳《史記》、《漢書》本傳。“濞”，音b@。
&漢將別擊布軍洮水南北，〔1〕皆大破之，追得斬布鄱陽?！?〕&【注釋】〔1〕“洮水”，《水經(jīng)注》卷三八載，洮水源出洮陽縣西南大山，東北流經(jīng)縣南，又東流注入湘水。洮陽在今廣西全州西北?！颁?，音t2o。〔2〕“追得斬布鄱陽”，據(jù)本書《黥布列傳》，黥布與漢軍交戰(zhàn)，失敗后，渡過淮水，與百余人逃至江南。黥布原與番君吳芮聯(lián)姻。吳芮之子長沙哀王（哀王為吳芮之孫，哀王誤，當(dāng)是成王臣，成王臣系吳芮之子?！顿Y治通鑒》卷一二尚不誤）使人騙布，誘走越地。布信以為真，來到鄱陽，鄱陽人殺布?！佰蛾枴保蜃鳌胺枴?。
&樊噲別將兵定代，〔1〕斬陳豨當(dāng)城?！?〕&【注釋】〔1〕“樊噲別將兵定代”，此記事有誤?！稘h書·高帝紀》云：“周勃定代?！北緯督{侯周勃世家》云：“以將軍從高帝擊反韓王信于代?！薄俄n信盧綰列傳》后附《陳豨列傳》云：“太尉勃入定太原、代地?！薄顿Y治通鑒》卷一二云：“周勃悉定代郡、雁門、云中地。”是將兵定代者為周勃，而非樊噲?！?〕“斬陳豨當(dāng)城”，斬陳豨者為周勃。《資治通鑒》卷一二司馬光《考異》云：“《盧綰傳》云：‘漢使樊噲擊斬豨?！磾刎g者周勃，非樊噲也?！薄爱?dāng)城”，漢縣，故地在今河北蔚縣東北。
&十一月，高祖自布軍至長安。十二月，高祖曰：“秦始皇帝、楚隱王陳涉、魏安釐王、齊緡王、趙悼襄王皆絕無后，〔1〕予守冢各十家，秦皇帝二十家，魏公子無忌五家。”〔2〕赦代地吏民為陳豨、趙利所劫掠者，皆赦之。陳豨降將言豨反時，燕王盧綰使人之豨所，與陰謀。上使辟陽侯迎綰，〔3〕綰稱病。辟陽侯歸，具言綰反有端矣?！?〕二月，使樊噲、周勃將兵擊燕王綰。赦燕吏民與反者。立皇子建為燕王?！?〕&【注釋】〔1〕“楚隱王陳涉”，“隱”是陳涉的謚號。在高祖這一詔令中，諸王皆不稱名，“陳涉”二字疑是后人注文竄入正文。《漢書·高帝紀》無此二字。“魏安釐王”，名圉，魏昭王之子，事詳本書《魏世家》?！搬崱?，音x9。“齊緡王”，名地，齊宣王之子，事詳本書《田敬仲完世家》。“湣”。本書或作“緡”?！摆w悼襄王”，名偃，趙孝成王之子，事詳本書《趙世家》。〔2〕“魏公子無忌”，魏昭王之子，魏安釐王異母弟，封信陵君，禮賢下士，門下食客三千人，是戰(zhàn)國著名的四公子之一。事詳本書《魏公子列傳》?！?〕“辟陽侯”，即審食其，沛縣人，楚漢相爭時，一直隨侍呂后，由此封為辟陽侯。呂后執(zhí)政，官至左丞相。文帝即位后免相，被淮南王劉長擊殺?！?〕“端”，端兆，征兆?！?〕“建”，高祖第八子，事見《漢書·高五王傳》。
&高祖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病。病甚，呂后迎良醫(yī)。醫(yī)入見，高祖問醫(yī)。醫(yī)曰：“病可治?！庇谑歉咦鎷犃R之曰：〔1〕“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2〕遂不使治病，賜金五十斤罷之。已而呂后問：“陛下百歲后，〔3〕蕭相國即死，令誰代之？”上曰：“曹參可。”問其次，上曰：“王陵可。然陵少戇，〔4〕陳平可以助之。陳平智有余，然難以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眳魏髲?fù)問其次，上曰：“此后亦非而所知也?！薄?〕&【注釋】〔1〕“嫚”，通“謾”?！?〕“扁鵲”，姓秦，名越人，戰(zhàn)國齊勃海鄚（今河北任丘縣）人，學(xué)醫(yī)于長桑君，為一代名醫(yī)。張守節(jié)《正義》云：“《黃帝八十一難序》云：秦越人與軒轅時扁鵲相類，仍號之為扁鵲。”本書有傳。〔3〕“百歲”，古人認為人壽命長不過百歲，因此用“百歲”做為死的諱稱。〔4〕“戇”，音zhu4ng，憨厚而剛直?！?〕“而”，你。
&盧綰與數(shù)千騎居塞下候伺，幸上病愈自入謝。
四月甲辰，〔1〕高祖崩長樂宮。四日不發(fā)喪。呂后與審食其謀曰：“諸將與帝為編戶民，〔2〕今北面為臣，此常怏怏，今乃事少主，非盡族是，天下不安?！比嘶蚵勚?，語酈將軍?！?〕酈將軍往見審食其，曰：“吾聞帝已崩，四日不發(fā)喪，欲誅諸將。誠如此，天下危矣。陳平、灌嬰將十萬守滎陽，樊噲、周勃將二十萬定燕、代，此聞帝崩，諸將皆誅，必連兵還鄉(xiāng)以攻關(guān)中。大臣內(nèi)叛，諸侯外反，亡可翹足而待也?！薄?〕審食其入言之，乃以丁未發(fā)喪，〔5〕大赦天下。
&【注釋】〔1〕“四月甲辰”，四月二十五日。此年為公元前一九五年?！?〕“編戶民”，編入戶口簿籍的平民百姓?！?〕“酈將軍”，即酈商，酈食其之弟?！?〕“翹足”，舉足，抬起腳來，用以形容時間短暫。〔5〕“丁未”，四月二十八日。
&盧綰聞高祖崩，遂亡入匈奴。
丙寅，〔1〕葬。己巳，〔2〕立太子，〔3〕至太上皇廟。群臣皆曰：“高祖起微細，〔4〕撥亂世反之正，〔5〕平定天下，為漢太祖，功最高?！鄙献鹛枮楦呋实?。太子襲號為皇帝，孝惠帝也。令郡國諸侯各立高祖廟，以歲時祠。
&【注釋】〔1〕“丙寅”，五月十七日?！稘h書·高帝紀》云“五月丙寅”?！?〕“己巳”，五月二十日。〔3〕“立太子”，漢王二年六月已立劉盈為太子，此文有誤。疑“立”字當(dāng)作“皇”?！盎省弊謿埲ド习氩?，下半部“王”字與“立”形近易誤?！稘h書·高帝紀》云：“五月丙寅，葬長陵。已下（謂已下棺），皇太子群臣皆反至太上皇廟?！笨蔀樽糇C?！?〕“高祖”，《漢書·高帝紀》作“帝”。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云：“此時群臣方議尊號，何得先稱‘高祖’，《漢書》作‘帝’是也。”〔5〕“反”，通“返”。
&及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樂沛，以沛宮為高祖原廟?！?〕高祖所教歌兒百二十人，皆令為吹樂，后有缺，輒補之。
&【注釋】〔1〕“原廟”，再立的宗廟。已在長安立廟，現(xiàn)又在沛立廟，故稱為“原廟”。
&高帝八男：長庶齊悼惠王肥；〔1〕次孝惠，呂后子；次戚夫人子趙隱王如意；〔2〕次代王恒，已立為孝文帝，薄太后子；〔3〕次梁王恢，呂太后時徙為趙共王；次淮陽王友，呂太后時徙為趙幽王；次淮南厲王長；次燕王建。
&【注釋】〔1〕“庶”，庶孽，即姬妾之子。劉邦微賤時與外婦曹氏相通生劉肥，為庶出長子?！?〕“戚夫人”，即戚姬，為高祖所寵幸。高祖死后，被呂后摧殘，置于廁中，叫做“人彘”。事詳本書《呂太后本紀》?！?〕“薄太后”，即薄姬，文帝即位后，改稱薄皇太后?！妒酚洝?、《漢書》皆有傳。
&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2〕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3〕故周人承之以文。〔4〕文之敝，小人以僿，〔5〕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環(huán)，終而復(fù)始。周秦之間，可謂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豈不繆乎？〔6〕故漢興，承敝易變，〔7〕使人不倦，得天統(tǒng)矣。朝以十月。車服黃屋左纛?！?〕葬長陵?！?〕&【注釋】〔1〕“忠”，質(zhì)樸厚道。夏處于國家制度的草創(chuàng)時期，所以為政質(zhì)樸?！?〕“野”，缺少禮節(jié)?！?〕“鬼”，多威儀，像服事鬼神一樣?！?〕“文”，文明，講究尊卑等級。&& 〔5〕“僿”，音s4i，不誠懇。〔6〕“繆”，通“謬”?！?〕“承敝易變”，承受弊端而加以改變。此指漢初廢除秦朝苛刻的法律，與民約法三章，注重恢復(fù)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等措施?！?〕“黃屋”，皇帝乘坐的用黃繒作車蓋里子的車?！白篝睢?，豎在車衡左方的用犛牛尾或雉尾製成的裝飾物。“纛”，音d4o，又音d*。 〔9〕“葬長陵”，梁玉繩《史記志疑》卷六云：“此是錯簡，當(dāng)在‘丙寅’句下?！薄伴L陵”為高祖的陵墓，在今陜西咸陽市秦都區(qū)窯店鄉(xiāng)三義村。當(dāng)時就陵墓所在設(shè)置新縣，也以長陵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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