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古曰：「紀(jì)，理也，統(tǒng)理眾事而繫之於年月者也?！?/em>
高祖，〔一〕沛豐邑中陽里人也，〔二〕姓劉氏?！踩衬笅嫛菜摹硣L息大澤之陂，〔五〕夢與神遇?！擦呈菚r雷電晦冥，〔七〕父太公往視，則見交龍於上。已而有娠，〔八〕遂產(chǎn)高祖。
〔一〕 荀悅曰：「諱邦，字季。邦之字曰國?！箯堦淘唬骸付Y諡法無『高』，以為功最高而為漢帝之太祖，故特起名焉。」師古曰：「邦之字曰國者，臣下所避以相代也?！?br />
〔二〕 應(yīng)劭曰：「沛，縣也。豐，其鄉(xiāng)也?！姑峡翟唬骸羔崤鏋榭ざS為縣?！箮煿旁唬骸概嬲撸厩劂羲ぶ畬倏h。豐者，沛之聚邑耳。方言高祖所生，故舉其本稱以說之也。此下言『縣鄉(xiāng)邑告喻之』，故知邑繫於縣也?！?br />
〔三〕 師古曰：「本出劉累，而范氏在秦者又為劉，因以為姓?！?br />
〔四〕 文穎曰：「幽州及漢中皆謂老嫗為媼?！姑峡翟唬骸笅?，母別名，音烏老反?！箮煿旁唬骸笅?，女老稱也，孟音是矣。史家不詳著高祖母之姓氏，無得記之，故取當(dāng)時相呼稱號而言也。其下王媼之屬，意義皆同。至如皇甫謐等妄引讖記，好奇騁博，強(qiáng)為高祖父母名字，皆非正史所說，蓋無取焉。寧有劉媼本姓實(shí)存，史遷肯不詳載？即理而言，斷可知矣。他皆類此。」
〔五〕 師古曰：「蓄水曰陂。蓋於澤陂隄塘之上休息而寢寐也。陂音彼皮反?！?br />
〔六〕 師古曰：「遇，會也。不期而會曰遇?！?br />
〔七〕 師古曰：「晦冥皆謂暗也。言大雷電而雲(yún)霧晝暗?！?br />
〔八〕 應(yīng)劭曰：「娠，動，懷任之意。左傳曰邑姜方娠?！姑峡翟唬骸干镆羯恚瑵h史身多作娠，古今字也。」師古曰：「孟說是也。漢書皆以娠為任身字?！阂亟秸稹?，自為震動之字，不作娠。」
高祖為人，隆準(zhǔn)而龍顏，〔一〕美須髯，〔二〕左股有七十二黑子?！踩硨捜蕫廴耍饣砣缫??！菜摹吵Ｓ写蠖龋皇录胰松a(chǎn)作業(yè)。及壯，試?yán)簦参濉碁殂羯贤らL，〔六〕廷中吏無所不狎侮〔七〕。好酒及色。常從王媼、武負(fù)貰酒，〔八〕時飲醉臥，武負(fù)、王媼見其上常有怪。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shù)倍?！簿拧臣耙姽?，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zé)。〔一０〕
〔一〕 服虔曰：「準(zhǔn)音拙?！箲?yīng)劭曰：「隆，高也。準(zhǔn)，頰權(quán)準(zhǔn)也。顏，頟顙也?！估铎吃唬骸笢?zhǔn)，鼻也?！刮姆f曰：「音準(zhǔn)的之準(zhǔn)?！箷x灼曰：「戰(zhàn)國策云『眉目準(zhǔn)（頰）〔頞〕權(quán)衡』，史記秦始皇蜂目長準(zhǔn)。李說文音是也。」師古曰：「頰權(quán)〈出頁〉字，豈當(dāng)借準(zhǔn)為之？服音應(yīng)說皆失之。」
〔二〕 師古曰：「在頤曰須，在頰曰髯。髯音人占反?！?br />
〔三〕 師古曰：「今中國通呼為黶子，吳楚俗謂之誌。誌者，記也?！?br />
〔四〕 師古曰：「豁然開大之貌，音呼活反?！?br />
〔五〕 應(yīng)劭曰：「試用補(bǔ)吏?！?br />
〔六〕 師古曰：「秦法十里一亭。亭長者，主亭之吏也。亭謂停留行旅宿食之館?！?br />
〔七〕 師古曰：「廷中，郡府廷之中。廷音定。他皆類此?！?br />
〔八〕 如淳曰：「武，姓也。俗謂老大母為阿負(fù)?！箮煿旁唬骸竸⑾蛄信畟髟啤何呵重?fù)者，魏大夫如耳之母也』。此則古語謂老母為負(fù)耳。王媼，王家之媼也。武負(fù)，武家之母也。貰，賒也，李登、呂忱並音式制反，而今之讀者謂與射同，乃引地名射陽其字作貰以為證驗(yàn)，此說非也。假令地名為射，自是假借，亦猶鮦陽音紂，蓮勺音酌，當(dāng)時所呼，別有意義，豈得即定其字以為正音乎？」
〔九〕 如淳曰：「讎，亦售也?！?br />
〔一０〕師古曰：「以簡牘為契券，既不徵索，故折毀之，棄其所負(fù)?！?/em>
高祖常繇咸陽，〔一〕縱觀秦皇帝，〔二〕喟然大息，曰：「嗟乎，大丈夫當(dāng)如此矣！」〔三〕
〔一〕 應(yīng)劭曰：「繇者，役也?！刮姆f曰：「咸陽，今渭北渭城是也。」師古曰：「咸陽，秦所都。繇讀曰傜，古通用字?！?br />
〔二〕 師古曰：「縱，放也。天子出行，放人令觀。觀音工喚反?！?br />
〔三〕 師古曰：「喟，歎息貌。大息言其歎息之大。喟音丘位反?！?/em>
單父人呂公〔一〕善沛令，辟仇，從之客，因家焉?！捕撑嬷泻纻芾袈劻钣兄乜?，皆往賀?！踩呈捄螢橹骼?，〔四〕主進(jìn)，〔五〕令諸大夫曰：「進(jìn)不滿千錢，坐之堂下?！埂擦掣咦鏋橥らL，素易諸吏，〔七〕乃紿為謁曰「賀錢萬」，〔八〕實(shí)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九〕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上坐?！惨唬啊呈捄卧唬骸竸⒓竟潭啻笱?，少成事?！垢咦嬉蜥蛭曛T客，遂坐上坐，無所詘?！惨灰弧尘脐@，〔一二〕呂公因目固留高祖?！惨蝗尘咕疲?。呂公曰：「臣少好相人，〔一四〕相人多矣，無如季相，願季自愛。臣有息女，願為箕帚妾?！埂惨晃濉尘屏T，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一六〕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呂公曰：「此非兒女子所知。」卒與高祖?！惨黄摺硡喂磪魏笠玻⒒莸?、魯元公主〔一八〕。
〔一〕 孟康曰：「單音善。父音甫?！箮煿旁唬骸傅乩碇旧疥柨h也。」
〔二〕 師古曰：「與沛令相善，因辟仇亡匿，初就為客，後遂家沛也。仇，讎也，音求。」
〔三〕 師古曰：「以禮物相慶曰賀?！?br />
〔四〕 孟康曰：「主吏，功曹也?！?br />
〔五〕 文穎曰：「主賦斂禮進(jìn)，為之帥也。」鄭氏曰：「主賦斂禮錢也?！箮煿旁唬骸高M(jìn)者，會禮之財(cái)也。字本作賮，又作贐，音皆同耳。古字假借，故轉(zhuǎn)而為進(jìn)。賮又音才忍反。陳遵傳云陳遂與宣帝博，數(shù)負(fù)進(jìn)，帝後詔云可以償博進(jìn)未。其進(jìn)雖有別解，然而所賭者之財(cái)疑充會食，義又與此通?！?br />
〔六〕 師古曰：「令，號令也。大夫，客之貴者總稱耳。」
〔七〕 師古曰：「素，故也，謂舊時也。易，輕也，音弋豉（也）〔反〕。」
〔八〕 應(yīng)劭曰：「紿，欺也?！箮煿旁唬骸笧橹]者，書刺自言爵里，若今參見尊貴而通名也。蓋當(dāng)時自陳姓名，并列賀錢數(shù)耳。紿音徒在反。」
〔九〕 師古曰：「以其錢多，故特禮之?！?br />
〔一０〕師古曰：「上坐，尊處也。令於尊處坐。上坐音才臥反，次下亦同。」
〔一一〕師古曰：「詘，曲懾也，音丘勿反?！?br />
〔一二〕文穎曰：「闌言希也。謂飲酒者半罷半在，謂之闌。」
〔一三〕師古曰：「不欲對坐者顯言，故動目而留之?！?br />
〔一四〕張晏曰：「古人相與語多自稱臣，自卑下之道也，若今人相與言自稱僕也?！?br />
〔一五〕師古曰：「息，生也。言己所生之女?！?br />
〔一六〕師古曰：「奇，異也。謂顯而異之，而嫁於貴人?！?br />
〔一七〕師古曰：「卒，終也?！?br />
〔一八〕服虔曰：「元，長也。食邑於魯?！鬼f昭曰：「元，諡也。」師古曰：「公主，惠帝之姊也，以其最長，故號曰元。呂后謂高帝曰張王以魯元故不宜有謀，齊悼惠王尊魯元公主為太后，當(dāng)時並已謂之元，不得為諡也。韋說失之。」
高祖嘗告歸之田。〔一〕呂后與兩子居田中，有一老父過請飲，呂后因餔之。〔二〕老父相后曰：「夫人天下貴人也?！沽钕鄡勺?，見孝惠帝，曰：「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埂踩诚圄斣?，亦皆貴。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后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高祖問，曰：「未遠(yuǎn)。」乃追及，問老父。老父曰：「鄉(xiāng)者夫人兒子皆以君，〔四〕君相貴不可言?！垢咦婺酥x曰：「誠如父言，不敢忘德。」〔五〕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
〔一〕 服虔曰：「告音如嗥呼之嗥?！估铎吃唬骸感葜]之名，吉曰告，兇曰寧?！姑峡翟唬骸腹耪呙粜菁僭桓?。告又音嚳。漢律，吏二千石有予告，有賜告。予告者，在官有功最，法所當(dāng)?shù)靡?。賜告者，病滿三月當(dāng)免，天子優(yōu)賜其告，使得帶印綬將官屬歸家治病。至成帝時，郡國二千石賜告不得歸家。至和帝時，予賜皆絕。」師古曰：「告者，請謁之言，謂請休耳?；蛑^之謝，謝亦告也。假為嗥嚳二音，並無別義，固當(dāng)依本字以讀之。左氏傳曰『韓獻(xiàn)子告老』，禮記曰『若不得謝』。漢書諸云謝病皆同義?！?br />
〔二〕 師古曰：「餔食之餔，屈原曰『餔其糟』是也。以食食人亦謂之餔，國語曰『國中童子無不餔也』，呂氏春秋曰『下壺飧以餔之』，是也。父本請飲，后因食之，故言餔也。餔音必胡反。」
〔三〕 師古曰：「言因有此男，故大貴。」
〔四〕 如淳曰：「言并得君之貴相也。以或作似?！箮煿旁唬骸溉缯f非也。言夫人及兒子以君之故，因得貴耳，不當(dāng)作似也。鄉(xiāng)讀曰嚮。」
〔五〕 師古曰：「誠，實(shí)也?！?/em>
高祖為亭長，乃〈古“以”字，形似呂〉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一〕時時冠之，〔二〕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也?！踩?br />
〔一〕 應(yīng)劭曰：「以竹始生皮作冠，今鵲尾冠是也。求盜者，亭卒。舊時亭有兩卒，一為亭父，掌開閉埽除，一為求盜，掌逐捕盜賊。薛，魯國縣也，有作冠師，故往治之。」文穎曰：「高祖居貧志大，取其約省，與眾有異?！鬼f昭曰：「竹皮，竹筠也。今南夷取竹幼時績以為帳?！箮煿旁唬骸钢?。竹皮，筍皮，謂筍上所解之籜耳，非竹筠也。今人亦往往為筍皮巾，古之遺制也。韋說失之。〈古“以”字，形似呂〉，古以字?；X音托?！?br />
〔二〕 師古曰：「愛珍此冠，休息之暇則冠之?！?br />
〔三〕 師古曰：「後遂號為『劉氏冠』者，即此冠也。後詔曰『爵非公乘以上不得冠劉氏冠』者。即此冠?！?/em>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驪山，〔一〕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二〕到豐西澤中亭，止飲，〔三〕夜皆解縱所送徒。〔四〕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五〕徒中壯士願從諸十餘人。高祖被酒，〔六〕夜徑澤中，〔七〕令一人行前?！舶恕承星罢哌€報曰：「前有大蛇當(dāng)徑，願還。」高祖醉，曰：「壯士行，何畏！」乃前，拔劍斬蛇。蛇分為兩，道開。行數(shù)里，醉困臥。後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嫗何哭，嫗曰：「人殺吾子?！谷嗽唬骸笅炞雍螢橐姎ⅲ俊箣炘唬骸肝嶙?，白帝子也，化為蛇，當(dāng)?shù)?，今者赤帝子斬之〔九〕，故哭?！谷四艘詪灋椴徽\，〔一０〕欲苦之，〔一一〕嫗因忽不見?！惨欢翅崛酥?，高祖覺?！惨蝗掣娓咦?，高祖乃心獨(dú)喜，自負(fù)?！惨凰摹持T從者日益畏之。
〔一〕 應(yīng)劭曰：「秦始皇葬於驪山，故郡國送徒士往作?！刮姆f曰：「在新豐南。」項(xiàng)氏曰：「故驪戎國也?！?br />
〔二〕 師古曰：「度音徒各反。比音必寐反。他皆類此?！?br />
〔三〕 師古曰：「豐邑之西，其亭在澤中，因以為名?！?br />
〔四〕 師古曰：「縱，放也?！?br />
〔五〕 師古曰：「逝，往也?！?br />
〔六〕 師古曰：「被，加也。被酒者，為酒所加。被音皮義反。」
〔七〕 師古曰：「徑，小道也。言從小道而行，於澤中過，故其下曰有大蛇當(dāng)徑?！?br />
〔八〕 師古曰：「行，案行也，音胡更反?！?br />
〔九〕 應(yīng)劭曰：「秦襄公自以居西，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至獻(xiàn)公時櫟陽雨金，以為瑞，又作畦畤，祠白帝。少昊，金德也。赤帝堯後，謂漢也。殺之者，明漢當(dāng)滅秦也?！?br />
〔一０〕師古曰：「謂所言不實(shí)?！?br />
〔一一〕蘇林曰：「欲困苦辱之?！箮煿旁唬骸附駮嘧只蜃黧住ｓ?，擊也，音丑之反?！?br />
〔一二〕師古曰：「見音胡電反。他皆類此?！?br />
〔一三〕師古曰：「覺謂寢寐而寤也，音功效反?！?br />
〔一四〕應(yīng)劭曰：「負(fù)，恃也?！?/em>
秦始皇帝嘗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東游以猒當(dāng)之?！惨弧掣咦骐[於芒、碭山澤間，〔二〕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問之。呂后曰：「季所居上常有雲(yún)氣，故從往常得季?！埂踩掣咦嬗窒病Ｅ嬷凶拥芑蚵勚?，多欲附者矣。
〔一〕 師古曰：「猒，塞也，音一涉反。」
〔二〕 應(yīng)劭曰：「芒屬沛國，碭屬梁國，二縣之界有山澤之固，故隱其間?！固K林曰：「芒音忙遽之忙。碭音唐?！箮煿旁唬骸复X亦音宕。所言屬沛國、梁國者，皆是注釋之人據(jù)見在所屬，非必本當(dāng)時稱號境界。他皆類此?！?br />
〔三〕 師古曰：「言隨雲(yún)氣所在而求得之?！?/em>
秦二世元年〔一〕秋七月，陳涉起蘄，〔二〕至陳，自立為楚王，〔三〕遣武臣、張耳、陳餘略趙地?！菜摹嘲嗽?，武臣自立為趙王。郡縣多殺長吏以應(yīng)涉。九月，沛令欲以沛應(yīng)之。掾、主吏蕭何、曹參曰：〔五〕「君為秦吏，今欲背之，帥沛子弟，恐不聽。願君召諸亡在外者，〔六〕可得數(shù)百人，因以劫眾，〔七〕眾不敢不聽?！鼓肆罘畤堈俑咦妗！舶恕掣咦嬷娨褦?shù)百人矣。
〔一〕 應(yīng)劭曰：「始皇欲以一至萬，示不相襲。始者一，故稱二世。」
〔二〕 蘇林曰：「蘄音機(jī)，縣名，屬沛國?！?br />
〔三〕 李奇曰：「秦滅楚，楚人怨秦，故涉因民之欲，自稱楚王，從民望也?！?br />
〔四〕 師古曰：「凡言略地者，皆謂行而取之，用功力少?！?br />
〔五〕 師古曰：「曹參為掾，蕭何為主吏?！?br />
〔六〕 師古曰：「時苦秦虐政，賦役煩多，故有逃亡辟吏?！?br />
〔七〕 師古曰：「劫謂威脅之。」
〔八〕 師古曰：「噲音快?！?/em>
於是樊噲從高祖來。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一〕欲誅蕭、曹。蕭、曹恐，踰城保高祖?！捕掣咦婺藭涑巧?，與沛父老曰：「天下同苦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並起，今屠沛?！踩撑娼窆舱D令，擇可立立之，以應(yīng)諸侯，即室家完。〔四〕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垢咐夏藥涀拥芄矚⑴媪?，開城門迎高祖，欲以為沛令。高祖曰：「天下方擾，諸侯並起，〔五〕（令）〔今〕置將不善，一敗塗地?！擦澄岱歉易詯?，恐能薄，〔七〕不能完父兄子弟。〔八〕此大事，願（吏）〔更〕擇可者?！故挕⒉埽ǖ龋┙晕睦?，自愛，恐事不就，〔九〕後秦種族其家，〔一０〕盡讓高祖。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奇怪，當(dāng)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垢咦鏀?shù)讓。眾莫肯為，〔一一〕高祖乃立為沛公?！惨欢踌酎S帝，祭蚩尤於沛廷，〔一三〕而釁鼓旗。〔一四〕幟皆赤，〔一五〕由所殺蛇白帝子，（所）殺者赤帝子故也。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得三千人。
〔一〕 師古曰：「城守者，守其城也。守音狩。他皆類此。」
〔二〕 師古曰：「保，安也，就高祖以自安?！?br />
〔三〕 師古曰：「屠謂破取城邑，誅殺其人，如屠六畜然?！?br />
〔四〕 師古曰：「完，全也?！?br />
〔五〕 師古曰：「擾，亂也?！?br />
〔六〕 師古曰：「一見破敗，即當(dāng)肝腦塗地?！?br />
〔七〕 師古曰：「能謂材也。能本獸名，形似熊，足似鹿，為物堅(jiān)中而強(qiáng)力，故人之有賢材者，皆謂之能?！?br />
〔八〕 師古曰：「鄉(xiāng)邑之人，老及長者父兄之行，少及幼者子弟之黨，故總而言之?！?br />
〔九〕 師古曰：「就，成也?！?br />
〔一０〕師古曰：「誅及種族也?！?br />
〔一一〕師古曰：「數(shù)音所角反。他皆類此?！?br />
〔一二〕孟康曰：「楚舊僭稱王，其縣宰為公。陳涉為楚王，沛公起應(yīng)涉，故從楚制，稱曰公?！?br />
〔一三〕應(yīng)劭曰：「黃帝戰(zhàn)於阪泉，以定天下。蚩尤亦古天子，好五兵，故祠祭之，求福祥也。」臣瓚曰：「孔子三朝記云蚩尤庶人之貪者，非天子也。管仲曰『割廬山發(fā)而出水，金從之出，蚩尤受之以作劍戟』也?！箮煿旁唬骸腑懰咄谴蟠鞫Y，出用兵篇，而非三朝記也。其餘則如應(yīng)說。沛廷，沛縣之廷?！?br />
〔一四〕應(yīng)劭曰：「釁，祭也。殺牲以血塗鼓釁呼為釁?！钩辑懺唬骸付Y記及大戴禮有釁廟之禮，皆無祭事?！箮煿旁唬骸冈S慎云『釁，血祭也』，然即凡殺牲以血祭者皆為釁，安在其無祭事乎？又古人新成鐘鼎，亦必釁之，豈取釁呼為義？應(yīng)氏之說亦未允也。呼音火亞反?！?br />
〔一五〕師古曰：「幟，慓也，音式志反。旗旂之屬，幟即總稱焉，史家字或作識，或作志，音義皆同。」
是月，項(xiàng)梁與兄子羽起吳。田儋與從弟榮、橫起齊，〔一〕自立為齊王。韓廣自立為燕王。魏咎自立為魏王。陳涉之將周章西入關(guān)，至戲，〔二〕秦將章邯距破之?！踩?br />
〔一〕 服虔曰：「儋音負(fù)擔(dān)之擔(dān)?！箮煿旁唬骸敢舳「史础！?br />
〔二〕 應(yīng)劭曰：「章字文，陳人也。戲，弘農(nóng)湖縣西界也?！姑峡翟唬骸杆??！固K林曰：「在新豐東南三十里?！箮煿旁唬骸笐蛟谛仑S東，今有戲水驛。其水本出藍(lán)田北界橫嶺，至此而北流入渭。孟、蘇說是。東越鄭及華陰數(shù)百里，然始至湖西界，應(yīng)說大失之矣。戲音許宜反。」
〔三〕 蘇林曰：「邯音酒酣之酣?！箮煿旁唬骸敢粝赂史??！?/em>
秦二年十月，〔一〕沛公攻胡陵、〔二〕方與，〔三〕還守豐。秦泗川監(jiān)平將兵圍豐?！菜摹扯?，出與戰(zhàn)，破之。令雍齒守豐。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薜。秦泗川守壯兵敗於薛，〔五〕走至戚，〔六〕沛公左司馬得殺之。〔七〕沛公還軍亢父，〔八〕至方與。趙王武臣為其將所殺。十二月，楚王陳涉為其御莊賈所殺。魏人周市略地豐沛，使人謂雍齒曰：「豐，故梁徙也，〔九〕今魏地已定者數(shù)十城。齒今下魏，魏以齒為侯守豐；〔一０〕不下，且屠豐?！褂糊X雅不欲屬沛公，〔一一〕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惨欢撑婀ヘS，不能取。沛公還之沛，怨雍齒與豐子弟畔之。
〔一〕 文穎曰：「十月，秦正月。始皇即位，周火德，以五勝之法勝火者水，秦文公獲黑龍，此水德之瑞，於是更名河為「德水」，十月為正月，謂建亥之月水得位，故以為歲首?！?br />
〔二〕 鄧展曰：「屬山陽，章帝元和年改為胡陵。」
〔三〕 鄭氏曰：「音房預(yù)，屬山陽郡?！?br />
〔四〕 文穎曰：「泗川，今沛郡也，高祖更名沛。秦時御史監(jiān)郡，若今刺史。平，其名也?！箮煿旁唬骸搞舸ごㄗ只?yàn)樗鋵?shí)一也。」
〔五〕 如淳曰：「秦并天下為三十六郡，置守、尉、監(jiān)。此泗川有監(jiān)有守。壯，其名也?！?br />
〔六〕 鄭氏曰：「音憂戚之戚?！谷绱驹唬骸敢魧⒍痉??！箮煿旁唬骸笘|海之縣也，讀如本字。」
〔七〕 師古曰：「得者，司馬之名?！?br />
〔八〕 鄭氏曰：「亢音人相抗答，父音甫，屬任城郡。」
〔九〕 文穎曰：「晉大夫畢萬封魏，今河?xùn)|河北縣是也。其後為秦所逼徙都，今魏郡魏縣是也。至文侯孫惠王，畏秦，復(fù)徙都大梁，今浚儀縣大梁亭是也。故世或言魏惠王，或言梁惠王。至孫假為秦所滅，轉(zhuǎn)東徙於豐，故曰豐故梁徙也?！钩辑懺唬骸甘酚浖笆辣井吶f居魏，昭子徙安邑，文侯亦居之。汲郡古文云惠王之六年自安邑遷於大梁?！箮煿旁唬骸肝翰怀６检段嚎の嚎h，瓚說是也。其他則如文氏之釋?！?br />
〔一０〕師古曰：「封為侯，因令守豐?！?br />
〔一一〕蘇林曰：「雅，素也?！?br />
〔一二〕師古曰：「為音于偽反?！?/em>
正月，張耳等立趙後趙歇為趙王?！惨弧硸|陽甯君、秦嘉立景駒為楚王，〔二〕在留?！踩撑婀鶑闹赖脧埩?，遂與俱見景駒，請兵以攻豐。時章邯從陳，別將〔四〕司馬{尸二}將兵北定楚地，〔五〕屠相，〔六〕至碭。東陽甯君、沛公引兵西，與戰(zhàn)蕭西，〔七〕不利，還收兵聚留。二月，攻碭，三日拔之?！舶恕呈沾X兵，得六千人，與故合九千人。三月，攻下邑，拔之?！簿拧尺€擊豐，不下。四月，項(xiàng)梁擊殺景駒、秦嘉，止薛，沛公往見之。項(xiàng)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qū)⑹??！惨唬啊撑婀€，引兵攻豐，拔之。雍齒奔魏。
〔一〕 鄭氏曰：「歇音遏絕之遏?！固K林曰：「歇音毒歇?！箮煿旁唬骸敢辣咀忠宰x之，不當(dāng)借音。」
〔二〕 文穎曰：「秦嘉，東陽郡人，為甯縣君。景駒，楚族。景，氏；駒，名也?！箷x灼曰：「東陽，縣也?！钩辑懺唬骸戈悇賯髟啤毫枞饲丶巍唬患醇畏菛|陽人。嘉初起於郯，號大司馬，又不為甯縣君。東陽甯君自一人，秦嘉又一人?！箮煿旁唬骸笘|陽甯君及秦嘉二人是也。東陽者，為其所屬縣名。甯君者，姓甯，時號為君。」
〔三〕 師古曰：「留，縣名?！?br />
〔四〕 如淳曰：「從陳涉將也。涉在陳，其將相別在他許，皆稱陳。」師古曰：「從謂追討也。尚書曰『夏師敗績，湯遂從之』?！?br />
〔五〕 如淳曰：「{尸二}，章邯司馬。」師古曰：「{尸二}，古夷字?！?br />
〔六〕 師古曰：「相，縣名?！?br />
〔七〕 師古曰：「蕭縣之西?！?br />
〔八〕 師古曰：「拔者，破城邑而取之，言若拔樹木，並得其根本也?！?br />
〔九〕 師古曰：「下邑，縣名?！?br />
〔一０〕蘇林曰：「五大夫，弟九爵名。以五大夫?yàn)閷?，凡十人?！?/em>
五月，項(xiàng)羽拔襄城還。項(xiàng)梁盡召別將?！惨弧沉拢婀缪?，〔二〕與項(xiàng)梁共立楚懷王孫心為楚懷王。〔三〕章邯破殺魏王咎、齊王田儋於臨濟(jì)?！菜摹称咴拢罅赜??！参濉撑婀タ焊浮Ｕ潞獓飿s於東阿。沛公與項(xiàng)梁共救田榮，大破章邯東阿。田榮歸，沛公、項(xiàng)羽追北，〔六〕至城陽，攻屠其城。軍濮陽東，復(fù)與章邯戰(zhàn)，又破之。
〔一〕 師古曰：「別將，謂小將別在他所者?！?br />
〔二〕 師古曰：「如，往也。他皆類此?！?br />
〔三〕 應(yīng)劭曰：「六國為秦所并，楚最無罪，為百姓所思，故求其後，立為楚懷王，以祖諡為號，順民望也。」
〔四〕 師古曰：「破其軍而殺其身。」
〔五〕 師古曰：「雨三日以上為霖。」
〔六〕 服虔曰：「師敗曰北?！鬼f昭曰：「古背字也，背去而走也。」師古曰：「北，陰幽之處，故謂退敗奔走者為北。老子曰『萬物向陽而負(fù)陰』。許慎說文解字云『北，乖也』。史記樂書曰『紂為朝歌北鄙之音』，『朝歌者不時，北者敗也，鄙者陋也』。是知北即訓(xùn)乖，訓(xùn)敗，無勞借音。韋昭之徒並為妄矣?！?/em>
章邯復(fù)振，〔一〕守濮陽，環(huán)水?！捕撑婀㈨?xiàng)羽去攻定陶。八月，田榮立田儋子市為齊王。定陶未下，沛公與項(xiàng)羽西略地至雍丘，與秦軍戰(zhàn)，大敗之，斬三川守李由?！踩尺€攻外黃，外黃未下。
〔一〕 李奇曰：「振，整也?！谷绱驹唬骸刚?，起也，收散卒自振迅而起。」晉灼曰：「左氏云『振廢滯』，如說是也?！?br />
〔二〕 文穎曰：「決水以自環(huán)守為固也?！箯堦淘唬骸敢篮铀宰原h(huán)繞作壘?！箮煿旁唬骸肝恼f是也。環(huán)音宦。」
〔三〕 應(yīng)劭曰：「三川，今河南郡也。由，李斯子?！鬼f昭曰：「有河、洛、伊，故曰三川也?！?/em>
項(xiàng)梁再破秦軍，有驕色。宋義諫，不聽。秦益章邯兵。九月，章邯夜銜枚擊項(xiàng)梁定陶，〔一〕大破之，殺項(xiàng)梁。時連雨自七月至九月。沛公、項(xiàng)羽方攻陳留，聞梁死，士卒恐，乃與將軍呂臣引兵而東，徙懷王自盱臺都彭城?！捕硡纬架娕沓菛|，項(xiàng)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魏咎弟豹自立為魏王。後九月，〔三〕懷王并呂臣、項(xiàng)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四〕封武安侯，將碭郡兵。以羽為魯公，封長安侯，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参濉?br />
〔一〕 師古曰：「銜枚者，止言語讙囂，欲令敵人不知其來也。周官有銜枚氏。枚狀如箸，橫銜之，繣絜於項(xiàng)。繣者，結(jié)礙也。絜，繞也。蓋為結(jié)紐而繞項(xiàng)也。繣音獲。絜音頡?！?br />
〔二〕 鄭氏曰：「音昫怡?！箮煿旁唬骸笗d音許于反?！?br />
〔三〕 文穎曰：「即閏九月也。時律曆廢，不知閏，謂之後九月?！谷绱驹唬骸笗r因秦以十月為歲首，至九月則歲終。後九月即閏月。」師古曰：「文說非也。若以律曆廢不知閏者，則當(dāng)徑謂之十月，不應(yīng)有後九月。蓋秦之曆法，應(yīng)置閏者總致之於歲末。觀其此意，當(dāng)取左傳所謂歸餘於終耳。何以明之？據(jù)漢書表及史記，漢未改秦曆之前，迄至高后、文帝，屢書後九月，是知故然，非曆廢也。」
〔四〕 蘇林曰：「長如郡守也?！鬼f昭曰：「秦名曰守，是時改曰長。」
〔五〕 應(yīng)劭曰：「天子曰師尹，諸侯曰令尹。時去六國尚近，故置令尹?！钩辑懺唬骸钢T侯之卿，唯楚稱令尹，其餘國稱相。時立楚之後，故置官司皆如楚舊也?！箮煿旁唬骸腑懻f得之。」
章邯已破項(xiàng)梁，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王歇，大破之。歇保鉅鹿城，秦將王離圍之。趙數(shù)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項(xiàng)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
初，懷王與諸將約，先入定關(guān)中者王之?！惨弧钞?dāng)是時，秦兵彊，常乘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關(guān)?！捕唱?dú)羽怨秦破項(xiàng)梁，奮勢〔三〕，願與沛公西入關(guān)。懷王諸老將皆曰：「項(xiàng)羽為人慓悍禍賊，〔四〕嘗攻襄城，襄城無噍類，〔五〕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shù)進(jìn)取，〔六〕前陳王、項(xiàng)梁皆敗，〔七〕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八〕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項(xiàng)羽不可遣，獨(dú)沛公素寬大長者?！棺洳辉S羽，而遣沛公西收陳王、項(xiàng)梁散卒。乃道碭〔九〕至（陽城）〔城陽〕與杠里，〔一０〕攻秦軍壁，破其二軍。
〔一〕 師古曰：「約，要也，謂言契也。自函谷關(guān)以西總名關(guān)中。」
〔二〕 師古曰：「不以入關(guān)為利，言畏秦也?！?br />
〔三〕 晉灼曰：「憤激也。」
〔四〕 師古曰：「慓，疾也。悍，勇也。禍賊者，好為禍害而殘賊也。慓音頻妙反，又匹妙反。悍音胡旦反?！?br />
〔五〕 如淳曰：「噍音祚笑反。無復(fù)有活而噍食者也。青州俗呼無孑遺為無噍類?！?br />
〔六〕 如淳曰：「楚謂陳涉。數(shù)進(jìn)取，多所攻取也?！箮煿旁唬骸赋?，總言楚兵，陳涉、項(xiàng)梁皆是?！?br />
〔七〕 孟康曰：「前陳王，陳涉也?！箮煿旁唬骸该险f非也。此言前者陳王及項(xiàng)梁皆敗，今須得長者往，非謂涉為前陳王也，安有後陳王乎？」
〔八〕 師古曰：「扶，助也，以義自助也。扶字或作杖，杖亦倚任之意?！?br />
〔九〕 孟康曰：「道由碭?！?br />
〔一０〕孟康曰：「二縣名也。」師古曰：「杠音江。」
秦三年十月，齊將田都畔田榮，將兵助項(xiàng)羽救趙。沛公攻破東郡尉於成武。〔一〕十一月，項(xiàng)羽殺宋義，并其兵渡河，自立為上將軍，諸將黥布等皆屬。十二月，沛公引兵至栗，〔二〕遇剛武侯，〔三〕奪其軍四千餘人，并之，與魏將皇欣、武滿軍合，攻秦軍，破之。故齊王建孫田安〔四〕下濟(jì)北，從項(xiàng)羽救趙。羽大破秦軍鉅鹿下，虜王離，走章邯?！参濉?br />
〔一〕 孟康曰：「尉，郡都尉也?！箮煿旁唬骸副局^之郡尉，至景帝時乃改曰都尉?！?br />
〔二〕 韋昭曰：「栗，沛郡縣名也?！?br />
〔三〕 應(yīng)劭曰：「楚懷王將也。功臣表棘蒲剛侯陳武。武一姓柴。剛武侯宜為剛侯武，魏將也?！姑峡翟唬骸腹Τ急聿裎湟詫④娖鹧Γ涟陨?，入漢中，非懷王將，又非魏將也，例未有稱諡者。」師古曰：「史失其名姓，唯識其爵號，不知誰也。不當(dāng)改剛武侯為剛侯武。應(yīng)氏以為懷王將，又云魏將，無所據(jù)矣?！?br />
〔四〕 師古曰：「建，齊襄王子也，立四十四年為秦兵所擊，以兵降秦。秦虜之，遷建於河內(nèi)，遂滅齊?！?br />
〔五〕 師古曰：「章邯被破而走?！?/em>
二月，沛公從碭北攻昌邑，遇彭越。越助攻昌邑，未下。沛公西過高陽，〔一〕酈食其為里監(jiān)門，〔二〕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度?！鼓饲笠娕婀?。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踩翅B生不拜，長揖曰：〔四〕「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轨妒桥婀?，攝衣謝之，延上坐。食其說沛公襲陳留。〔五〕沛公以為廣野君，以其弟商為將，將陳留兵。三月，攻開封，未拔?！擦澄髋c秦將楊熊會戰(zhàn)白馬，〔七〕又戰(zhàn)曲遇東，〔八〕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九〕二世使使斬之以徇?！惨唬啊乘脑?，南攻潁川，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一一〕
〔一〕 文穎曰：「聚邑名，屬陳留圉?！钩辑懺唬骸戈惲魝髟谟呵鹞髂??！?br />
〔二〕 服虔曰：「音歷異基?！固K林曰：「監(jiān)門，門卒也?！?br />
〔三〕 師古曰：「踞，反企也。洗，洗足也。踞音據(jù)。洗音先典反?！?br />
〔四〕 師古曰：「長揖者，手自上而極下?！?br />
〔五〕 臣瓚曰：「輕行無鐘鼓曰襲?！?br />
〔六〕 師古曰：「開封，縣名，屬滎陽?！?br />
〔七〕 師古曰：「白馬亦縣名，屬東郡?！?br />
〔八〕 文穎曰：「地名也?！固K林曰：「曲音齲。遇音顒。」師古曰：「齲音丘羽反?！?br />
〔九〕 師古曰：「西走也?！?br />
〔一０〕師古曰：「徇，行示也。司馬法曰『斬以徇』，言使人將行遍示眾士以為戒?！?br />
〔一一〕文穎曰：「河南新鄭南至潁川南北，皆韓地也。以良累世相韓，故因之?！?/em>
時趙別將司馬卬〔一〕方欲渡河入關(guān)，沛公乃北攻平陰，〔二〕絕河津。南，戰(zhàn)雒陽東，軍不利，從轘轅〔三〕至陽城，收軍中馬騎。六月，與南陽守齮戰(zhàn)犨東，〔四〕（大）破之。略南陽郡，南陽守走，保城守宛?！参濉撑婀^宛西?！擦硰埩贾G曰：「沛公雖欲急入關(guān)，秦兵尚眾，距險?！财摺辰癫幌峦?，宛從後擊，彊秦在前，此危道也?！轨妒桥婀艘挂姀乃肋€，偃旗幟，遲明，圍宛城三匝。〔八〕南陽守欲自剄，〔九〕其舍人陳恢曰：〔一０〕「死未晚也?！鼓僳u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郡縣連城數(shù)十，其吏民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jiān)守乘城〔一一〕。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彊宛之患。為足下計(jì)，莫若約降，〔一二〕封其守，因使止守，〔一三〕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足下通行無所累?！埂惨凰摹撑婀唬骸干?。」七月，南陽守齮降，封為殷侯，封陳恢千戶。引兵西，無不下者。至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惨晃濉尺€攻胡陽，遇番君別將梅鋗〔一六〕，與偕攻析、酈，〔一七〕皆降。所過毋得鹵掠，〔一八〕秦民喜。遣魏人甯昌使秦。是月章邯舉軍降項(xiàng)羽，羽以為雍王。瑕丘申陽下河南?！惨痪拧?br />
〔一〕 師古曰：「卬音五剛反。」
〔二〕 孟康曰：「縣名也，屬河南。魏文帝改曰河陰?！?br />
〔三〕 臣瓚曰：「險道名也，在緱氏東南。」師古曰：「直渡曰絕。轘音環(huán)?！?br />
〔四〕 師古曰：「犨，縣名也。齮音蟻。犨音昌由反?！?br />
〔五〕 師古曰：「宛，南陽之縣也，音於元反?！?br />
〔六〕 師古曰：「未拔宛城而兵過宛城西出?！?br />
〔七〕 師古曰：「依險阻而自固以距敵?！?br />
〔八〕 服虔曰：「欲天疾明也?！刮姆f曰：「遲，未（明）也。天未明之頃已圍其城矣?！箷x灼曰：「文說是也?！箮煿旁唬骸肝?、晉二家得其大意耳。此言圍城事畢，然後天明，明遲於事，故曰遲明。變?yōu)槿ヂ?，音丈二反。漢書諸言遲某事者，義皆類此。史記遲字作邌，亦徐緩之意也，音黎。」
〔九〕 鄭氏曰：「剄音姑鼎反。以刀割頸為剄?！?br />
〔一０〕文穎曰：「主廄內(nèi)小吏，官名也。」蘇林曰：「藺相如為宦者令舍人。韓信為侯，亦有舍人?！箮煿旁唬骸干崛?，親近左右之通稱也，後遂以為私屬官號?；忠艨诨胤础！?br />
〔一一〕師古曰：「乘，登也，謂上城而守也。春秋左氏傳曰『授兵登陴』?！?br />
〔一二〕師古曰：「共為要約，許其降也。」
〔一三〕師古曰：「封其郡守為侯，即令守其郡?！?br />
〔一四〕師古曰：「累音力瑞反?！?br />
〔一五〕蘇林曰：「鰓音魚鰓之鰓?！箷x灼曰：「功臣表戚鰓也。王陵，安國侯王陵也?！鬼f昭曰：「漢封王陵為安國侯，初起兵時在南陽。南陽有穰縣，疑襄當(dāng)為穰，而無禾，字省耳?！钩辑懺唬骸笗r韓成封穰侯，江夏有襄，是陵所封也?！箮煿旁唬骸钙蓥w初從即為郎，以都尉守蘄城，非至丹水乃降也。此自一人耳，不知其姓。王陵亦非安國侯者。晉說非也。韋氏改襄為穰者，蓋亦穿鑿也?！?br />
〔一六〕蘇林曰：「番，音婆，豫章番陽縣?！鬼f昭曰：「吳芮初為番令，故號曰番君。鋗音呼玄反。」
〔一七〕蘇林曰：「酈音蹢躅之蹢?！谷绱驹唬骸敢舫忠娣?。」師古曰：「析、酈，二縣名。蘇、如兩音並同耳。析縣今內(nèi)鄉(xiāng)。酈即菊潭縣也。」
〔一八〕應(yīng)劭曰：「鹵與虜同?！箮煿旁唬骸肝?，止之辭也，音與無同。他皆類此。掠音力向反，謂略奪也?！?br />
〔一九〕服虔曰：「瑕丘，縣名。申，姓；陽，名也?！刮姆f曰：「姓瑕丘，字申陽?！钩辑懺唬骸疙?xiàng)羽傳瑕丘公申陽，是瑕丘縣公也?！箮煿旁唬骸肝恼f非也。此申陽即項(xiàng)羽所封河南王者耳，何云姓瑕丘乎？」
八月，沛公攻武關(guān)，〔一〕入秦。秦相趙高恐，乃殺二世，使人來，欲約分王關(guān)中，〔二〕沛公不許。九月，趙高立二世兄子子?jì)霝榍赝?。子?jì)胝D滅趙高，遣將將兵距嶢關(guān)。〔三〕沛公欲擊之，張良曰：「秦兵尚彊，未可輕。願先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為疑兵，〔四〕使酈食其、陸賈往說秦將，啗以利。」〔五〕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許之。張良曰：「此獨(dú)其將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怠懈擊之?！古婀@嶢關(guān)，踰蕢山，〔六〕擊秦軍，大破之藍(lán)田南。遂至藍(lán)田，又戰(zhàn)其北，秦兵大敗。
〔一〕 應(yīng)劭曰：「武關(guān)，秦南關(guān)，通南陽?！刮姆f曰：「武關(guān)在析西百七十里?！?br />
〔二〕 師古曰：「自與沛公中分關(guān)中之地。」
〔三〕 應(yīng)劭曰：「嶢音堯。嶢山之關(guān)?！估钇嬖唬骸冈谏下灞?，藍(lán)田南，武關(guān)之西?！?br />
〔四〕 師古曰：「益，多也。多張旗幟，過其人數(shù)，令敵疑有多兵?！?br />
〔五〕 師古曰：「啗者，本謂食啗耳，音徒敢反。以食餧人，令其啗食，音則改變?yōu)橥綖E反。今言以利誘之，取食為譬。他皆類此。」
〔六〕 鄭氏曰：「蕢音匱?！固K林曰：「蕢音蒯?！箮煿旁唬骸柑K音是也，丘怪反。」
元年冬十月，〔一〕五星聚于東井?！捕撑婀涟陨?。〔三〕秦王子?jì)胨剀嚢遵R，係頸以組，〔四〕封皇帝璽符節(jié)，〔五〕降枳道旁。〔六〕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服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七〕遂西入咸陽，欲止宮休舍，〔八〕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cái)物府庫，還軍霸上。蕭何盡收秦丞相府圖籍文書。十一月，召諸縣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九〕誹謗者族，耦語者棄市?！惨唬啊澄崤c諸侯約，先入關(guān)者王之，吾當(dāng)王關(guān)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惨灰弧仇N悉除去秦法。吏民皆按堵如故?！惨欢撤参崴詠?，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且吾所以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要束耳。」〔一三〕乃使人與秦吏行至縣鄉(xiāng)邑告諭之?！惨凰摹城孛翊笙?，爭持牛羊酒食獻(xiàn)享軍士。沛公讓不受，曰：「倉粟多，不欲費(fèi)民?！姑裼忠嫦?，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一〕 如淳曰：「張（倉）〔蒼〕傳云以高祖十月至霸上，故因秦以十月為歲首。」
〔二〕 應(yīng)劭曰：「東井，秦之分野。五星所在，其下當(dāng)有聖人以義取天下。占見天文志?！?br />
〔三〕 應(yīng)劭曰：「霸上，地名，在長安東三十里，古曰滋水，秦穆公更名霸?！箮煿旁唬骸赴运?，故曰霸上，即今所謂霸頭?！?br />
〔四〕 應(yīng)劭曰：「子?jì)氩桓乙u帝號，但稱王耳。素車白馬，喪人之服。組者，天子韍也。係頸者，言欲自殺也。」師古曰：「此組謂綬也，所以帶璽也。韍音弗?！?br />
〔五〕 應(yīng)劭曰：「璽，信也，古者尊卑共之。左傳襄公在楚，季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秦漢尊者以為信，群下乃避之。」師古曰：「符謂諸所合符以為契者也。節(jié)以毛為之，上下相重，取象竹節(jié)，因以為名，將命者持之以為信?！?br />
〔六〕 蘇林曰：「亭名也，在長安東十三里?！箮煿旁唬骸歌滓糨T。軹道亭在霸成觀西四里?！?br />
〔七〕 師古曰：「屬，委也，音之欲反?！?br />
〔八〕 師古曰：「舍，息也，於殿中休息也。一曰舍謂屋舍也。」
〔九〕 師古曰：「苛，細(xì)也，音何?！?br />
〔一０〕應(yīng)劭曰：「秦法禁民聚語。耦，對也。」師古曰：「族謂誅及其族也。棄市者，取刑人於市，與眾棄之。」
〔一一〕服虔曰：「隨輕重制法也。」李奇曰：「傷人有曲直，盜臧有多少，罪名不可豫定，故凡言抵罪，未知抵何罪也?！箮煿旁唬骸傅郑烈?，當(dāng)也。服、李二說，意並得之，自外諸家，皆妄解釋，故不取也。抵音丁禮反。」
〔一二〕應(yīng)劭曰：「按，按次第。堵，牆堵也?！箮煿旁唬骸秆圆贿w動也。堵音睹?！?br />
〔一三〕師古曰：「要亦約?！?br />
〔一四〕師古曰：「軍中遣人與秦吏相隨，遍至諸縣鄉(xiāng)邑而告諭也?！?/em>
或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彊。今聞?wù)潞淀?xiàng)羽，羽號曰雍王，王關(guān)中。即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守函谷關(guān)，〔一〕毋內(nèi)諸侯軍，稍徵關(guān)中兵以自益，距之?！古婀黄溆?jì)，從之。十二月，項(xiàng)羽果帥諸侯兵欲西入關(guān)，關(guān)門閉。聞沛公已定關(guān)中，羽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guān)，遂至戲下。沛公左司馬曹毋傷聞羽怒，欲攻沛公，使人言羽曰：「沛公欲王關(guān)中，令子?jì)胂?，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亞父范增說羽曰：〔二〕「沛公居山東時，貪財(cái)好色，今聞其入關(guān)，珍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小。吾使人望其氣，皆為龍，成五色，此天子氣。急擊之，勿失。」於是饗士，旦日合戰(zhàn)〔三〕。是時，羽兵四十萬，號百萬。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四〕力不敵。會羽季父左尹項(xiàng)伯素善張良，〔五〕夜馳見張良，具告其實(shí)，欲與俱去，毋特俱死?！擦沉荚唬骸赋紴轫n王送沛公，不可不告，亡去不義。」乃與項(xiàng)伯俱見沛公。沛公與伯約為婚姻，曰：「吾入關(guān)，秋豪無所敢取，〔七〕籍吏民，封府庫，待將軍?！舶恕乘允仃P(guān)者，備他盜也。日夜望將軍到，豈敢反邪！願伯明言不敢背德?！鬼?xiàng)伯許諾，即夜復(fù)去。戒沛公曰：「旦日不可不早自來謝?！鬼?xiàng)伯還，具以沛公言告羽，因曰：「沛公不先破關(guān)中兵，公巨能入乎？〔九〕且人有大功，擊之不祥，不如因善之?！褂鹪S諾。
〔一〕 文穎曰：「是時關(guān)在弘農(nóng)縣衡嶺，今移東，在河南穀城縣?！箮煿旁唬骸附裉伊挚h南有洪溜澗水，即古所謂函谷也。其水北流入河，夾河之岸尚有舊關(guān)餘跡焉。穀城即新安?！?br />
〔二〕 如淳曰：「亞，次也。尊敬之次父，猶管仲為仲父?！?br />
〔三〕 師古曰：「饗謂飲食也。旦日，明旦也。」
〔四〕 師古曰：「兵家之法，不言實(shí)數(shù)，皆增之?！?br />
〔五〕 師古曰：「伯者，其字也，名纏?！?br />
〔六〕 文穎曰：「特，獨(dú)也。無為獨(dú)與沛公俱死?！固K林曰：「特，但也。」師古曰：「蘇說是也。但，空也，空死而無成名?！?br />
〔七〕 文穎曰：「豪，秋乃成好，舉盛而言也?！箮煿旁唬骸负莱芍畷r，端極纖細(xì)，適足諭小，非言其盛。」
〔八〕 師古曰：「籍謂為簿籍。」
〔九〕 服虔曰：「巨音渠，猶未應(yīng)得入也?！箮煿旁唬骸阜f非也。巨讀曰詎，詎猶豈也。」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見羽鴻門，〔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攻秦，〔二〕將軍戰(zhàn)河北，臣戰(zhàn)河南，不自意先入關(guān)，能破秦，與將軍復(fù)相見。〔三〕今者有小人言，令將軍與臣有隙?！埂菜摹秤鹪唬骸复伺婀笏抉R曹毋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至〕此？」羽因留沛公飲。范增數(shù)目羽擊沛公，〔五〕羽不應(yīng)。范增起，出謂項(xiàng)莊曰：「君王為人不忍，〔六〕汝入以劍舞，因擊沛公，殺之。不者，汝屬且為所虜。」莊入為壽。〔七〕壽畢，曰：「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因拔劍舞。項(xiàng)伯亦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樊噲聞事急，直入，怒甚。羽壯之，賜以酒。噲因譙讓羽?！舶恕秤许?，沛公起如廁，招樊噲出，置車官屬，〔九〕獨(dú)騎，與樊噲、靳彊、滕公、紀(jì)成步，從間道走軍，〔一０〕使張良留謝羽。羽問：「沛公安在？」〔一一〕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一二〕脫身去，間至軍，〔一三〕故使臣獻(xiàn)璧。」羽受之。又獻(xiàn)玉斗范增。增怒，撞其斗，起曰：「吾屬今為沛公虜矣！」〔一四〕
〔一〕 孟康曰：「在新豐東十七里，舊大道北下阪口名?！?br />
〔二〕 師古曰：「戮力，并力也，音力竹反，又力周反?！?br />
〔三〕 師古曰：「意不自謂得然?！?br />
〔四〕 師古曰：「隙謂間隙，言乖離不合。」
〔五〕 師古曰：「動目以諭之?！?br />
〔六〕 師古曰：「莊，項(xiàng)羽從弟?！?br />
〔七〕 師古曰：「凡言為壽，謂進(jìn)爵於尊者，而獻(xiàn)無疆之壽。」
〔八〕 師古曰：「譙讓，以辭相責(zé)也。譙音才笑反?！?br />
〔九〕 師古曰：「置，留也，不以自隨?！?br />
〔一０〕晉灼曰：「紀(jì)成，紀(jì)通父也?！狗唬骸缸咭糇?。」師古曰：「間，空也，投空隙而行，不公顯也。走謂趣向也，服音是矣。凡此之類，音義皆同?！?br />
〔一一〕師古曰：「安在，何在也。他皆類此。」
〔一二〕師古曰：「督謂視責(zé)也?！?br />
〔一三〕師古曰：「脫，免也，不敢謁辭，茍自免而去，間行以至軍也。脫音他活反。」
〔一四〕師古曰：「撞音丈江反?！?/em>
沛公歸數(shù)日，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jì)?，燒秦宮室，所過無不殘滅。秦民大失望。羽使人還報懷王，懷王曰：「如約。」〔一〕羽怨懷王不肯令與沛公俱西入關(guān)，而北救趙，後天下約。乃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專主約！〔二〕本定天下，諸將與籍也?！勾赫?，〔三〕陽尊懷王為義帝，實(shí)不用其命。
〔一〕 師古曰：「謂令沛公王關(guān)中?！?br />
〔二〕 師古曰：「積功曰伐。春秋左氏傳曰『大夫稱伐』。」
〔三〕 如淳曰：「以十月為歲首，而正月更為三時之月?！狗唬骸笣h正月也?！箮煿旁唬骸阜泊酥T月號，皆太初正曆之後，記事者追改之，非當(dāng)時本稱也。以十月為歲首，即謂十月為正月。今此真正月，當(dāng)時謂之四月耳。他皆類此?！?/em>
二月，羽自立為西楚霸王，〔一〕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背約，更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四十一縣，都南鄭?！捕橙株P(guān)中，立秦三將：章邯為雍王，都廢丘；〔三〕司馬欣為塞王〔四〕，都櫟陽；〔五〕董翳為翟王，〔六〕都高奴?！财摺吵㈣η鹕觋枮楹幽贤?，都洛陽。趙將司馬卬為殷王，都朝歌。〔八〕當(dāng)陽君英布為九江王，都六。〔九〕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一０〕都江陵?！惨灰弧撤齾擒菫楹馍酵?，都邾?！惨欢彻数R王建孫田安為濟(jì)北王。徙魏王豹為西魏王，都平陽。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燕將臧荼為燕王，〔一三〕都薊。〔一四〕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齊將田都為齊王，都臨菑?！惨晃濉翅阙w王歇為代王。趙相張耳為常山王。漢王怨羽之背約，欲攻之，丞相蕭何諫，乃止。〔一六〕
〔一〕 文穎曰：「史記貨殖傳曰淮以北沛、陳、汝南、南郡為西楚，彭城以東東海、吳、廣陵為東楚，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長沙為南楚。羽欲都彭城，故自稱西楚。」孟康曰：「舊名江陵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箮煿旁唬骸该险f是也。」
〔二〕 師古曰：「即今之梁州南鄭縣?！?br />
〔三〕 孟康曰：「縣名，今槐里是?！鬼f昭曰：「即周時犬丘，懿王所都，秦欲廢之，更名廢丘?！?br />
〔四〕 韋昭曰：「在長安東，名桃林塞?！箮煿旁唬骸溉『?、華之固為阨塞耳，非桃林也。塞音先代反?！?br />
〔五〕 蘇林曰：「櫟音藥。」師古曰：「即今之櫟陽縣是其地?！?br />
〔六〕 文穎曰：「本上郡，秦所置，項(xiàng)羽以董翳為王，更名為翟?！?br />
〔七〕 師古曰：「今在鄜州界?！?br />
〔八〕 師古曰：「即今之朝歌縣也。」
〔九〕 師古曰：「六者，縣名，本古國，皋陶之後。」
〔一０〕應(yīng)劭曰：「柱國，上卿官也，若相國矣。共敖，其姓名也?！姑峡翟唬骸副灸峡?，改為臨江國。」師古曰：「共音龔。」
〔一一〕師古曰：「即今之荊州江陵縣?！?br />
〔一二〕文穎曰：「邾音朱，縣名，屬江夏。」
〔一三〕鄭氏曰：「荼音荼毒之荼。」如淳曰：「音舒。」師古曰：「鄭音是也，音大胡反。」
〔一四〕師古曰：「薊即幽州薊縣?！?br />
〔一五〕師古曰：「在今青州。」
〔一六〕服虔曰：「稱丞相者，錄事追言之?！?/em>
夏四月，諸侯罷戲下，各就國。〔一〕羽使卒三萬人從漢王，楚子、諸侯人之慕從者數(shù)萬人，〔二〕從杜南入蝕中。〔三〕張良辭歸韓，漢王送至褒中，〔四〕因說漢王燒絕棧道，〔五〕以備諸侯盜兵，亦視項(xiàng)羽無東意?！擦?br />
〔一〕 師古曰：「戲謂軍之旌麾也，音許宜反，亦讀曰麾。先是，諸侯從項(xiàng)羽入關(guān)者，各帥其軍，聽命於羽，今既受封爵，各使就國，故總言罷戲下也。一說云時從項(xiàng)羽在戲水之上，故言罷戲下，此說非也。項(xiàng)羽見高祖於鴻門，已過戲矣。又入秦?zé)貙m室，不復(fù)在戲也。漢書通以戲?yàn)轺庾郑x見竇田灌韓傳?！?br />
〔二〕 文穎曰：「楚子，猶言楚人也。諸侯人，猶諸侯國人?！?br />
〔三〕 李奇曰：「蝕音力，在杜南?！谷绱驹唬骸肝g，入漢中道川谷名?！?br />
〔四〕 師古曰：「即今梁州之褒縣也。舊曰褒中，言居褒谷之中。隋室諱忠，改為褒內(nèi)。」
〔五〕 師古曰：「棧即閣也，今謂之閣道?！?br />
〔六〕 如淳曰：「視音示?！箮煿旁唬骸秆粤钣鹬獫h王更無東出之意也。漢書多以視為示，古通用字?！?/em>
漢王既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一〕多道亡還者?！捕稠n信為治粟都尉，亦亡去，蕭何追還之，因薦於漢王，曰：「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jì)事者?！轨妒菨h王齊戒設(shè)壇場，〔三〕拜信為大將軍，問以計(jì)策。信對曰：「項(xiàng)羽背約而王君王於南鄭，〔四〕是遷也?！参濉忱糇浣陨綎|之人，日夜企而望歸，〔六〕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民皆自寧，不可復(fù)用?！财摺巢蝗鐩Q策東向?！挂蜿愑鹂蓤D〔八〕三秦易并之計(jì)?！簿拧碀h王大說，〔一０〕遂聽信策，部署諸將?！惨灰弧沉羰捄问瞻褪褡?，給軍〔糧〕食。
〔一〕 師古曰：「謳，齊歌也，謂齊聲而歌，或曰齊地之歌。謳音一侯反?！?br />
〔二〕 師古曰：「未至南鄭，在道即亡歸。」
〔三〕 師古曰：「齊讀曰齋。築土而高曰壇，除地為場?！?br />
〔四〕 師古曰：「上王音于放反?！?br />
〔五〕 如淳曰：「秦法，有罪遷徙之於蜀漢?！?br />
〔六〕 師古曰：「企謂舉足而竦身。」
〔七〕 師古曰：「寧，安也，各安其處。」
〔八〕 師古曰：「圖謂謀而取之。」
〔九〕 應(yīng)劭曰：「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分王秦地，故曰三秦?！?br />
〔一０〕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一一〕師古曰：「分部而署置?！?/em>
五月，漢王引兵從故道〔一〕出襲雍。雍王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戰(zhàn)好畤，〔二〕又大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如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地。
〔一〕 孟康曰：「縣名，屬武都?！?br />
〔二〕 孟康曰：「畤音止，神靈之所止也。好畤，縣名，屬右扶風(fēng)?！箮煿旁唬骸讣唇裼褐莺卯嚳h?！?/em>
田榮聞羽徙齊王市於膠東而立田都為齊王，大怒，以齊兵迎擊田都。都走降楚。六月，田榮殺田市，自立為齊王。時彭城在鉅野〔一〕，眾萬餘人，無所屬。榮與越將軍印，因令反梁地。越擊殺濟(jì)北王安，榮遂并三齊之地。〔二〕燕王韓廣亦不肯徙遼東。秋八月，臧荼殺韓廣，并其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漢。
〔一〕 師古曰：「鉅野，澤名，因以為縣，今屬鄆州?！?br />
〔二〕 服虔曰：「齊與濟(jì)北、膠東。」
初，項(xiàng)梁立韓後公子成為韓王，張良為韓司徒。羽以良從漢王，韓王成又無功，故不遣就國，與俱至彭城，殺之。及聞漢王并關(guān)中，而齊、梁畔之，羽大怒，乃以故吳令鄭昌為韓王，距漢。令蕭公角擊彭越，〔一〕越敗角兵。時張良徇韓地，〔二〕遺羽書曰：「漢欲得關(guān)中，如約即止，不敢復(fù)東。」羽以故無西意，而北擊齊。
〔一〕 蘇林曰：「蕭公，官號也?！姑峡翟唬骸甘捔钜玻瑫r令皆稱公?！箮煿旁唬骸该险f是也?！?br />
〔二〕 蘇林曰：「徇音巡，撫其民人也。」孟康曰：「徇，略也?！箮煿旁唬骸该险f是。音辭峻反。」
九月，漢王遣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guān)，〔一〕因王陵兵，〔二〕從南陽迎太公、呂后於沛。羽聞之，發(fā)兵距之陽夏，〔三〕不得前。
〔一〕 師古曰：「歐音烏垢反。吸音翕?！?br />
〔二〕 如淳曰：「王陵亦聚黨數(shù)千人，居南陽?！?br />
〔三〕 鄭氏曰：「音假借之假?！箮煿旁唬骸讣唇褓裰蓐栂目h?！?/em>
二年冬十月，項(xiàng)羽使九江王布?xì)⒘x帝於郴?！惨弧酬愷N亦怨羽獨(dú)不王己，從田榮藉助兵，〔二〕以擊常山王張耳。耳敗走降漢，漢王厚遇之。陳餘迎代王歇還趙，歇立餘為代王。張良自韓間行歸漢，漢王以為成信侯。
〔一〕 文穎曰：「郴，縣名，屬桂陽?！谷绱驹唬骸赋灰艟D?！箮煿旁唬骸刚f者或以為史記本紀(jì)及漢注云衡山、臨江王殺之江中，謂漢書言黥布?xì)⒅疄殄e。然今據(jù)史記黥布傳四月陰令九江王等行擊義帝，其八月布使將追殺之郴，又與漢書項(xiàng)羽、英布傳相合，是則衡山、臨江與布同受羽命，而殺之者布也。非班氏之錯。郴綝二字並音丑林反?！?br />
〔二〕 師古曰：「藉，借也?！?/em>
漢王如陝，〔一〕鎮(zhèn)撫關(guān)外父老。〔二〕河南王申陽降，置河南郡。使韓太尉韓信擊韓，韓王鄭昌降。十一月，立韓太尉信為韓王。漢王還歸，都櫟陽，使諸將略地，拔隴西。以萬人若一郡降者，封萬戶。〔三〕繕治河上塞。〔四〕故秦苑囿園池，令民得田之?！参濉?br />
〔一〕 師古曰：「陝，今陝州陝縣也，音式冉反?！?br />
〔二〕 師古曰：「鎮(zhèn)，安也。撫，慰也?！?br />
〔三〕 師古曰：「若者，豫及之辭，言以萬人或以一郡降者，皆封萬戶?！?br />
〔四〕 晉灼曰：「晁錯傳秦北攻胡，築河上塞?！箮煿旁唬骸缚槪a(bǔ)也?！?br />
〔五〕 師古曰：「養(yǎng)鳥獸曰苑，苑有垣曰囿，所以種植謂之園。田謂耕作也。囿音宥?！?/em>
春正月，羽擊田榮城陽，榮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齊皆降楚，楚焚其城郭，齊人復(fù)畔之。諸將拔北地，虜雍王弟章平。赦罪人。二月癸未，令民除秦社稷，立漢社稷。施恩德，賜民爵。〔一〕蜀漢民給軍事勞苦，復(fù)勿租稅二歲?！捕酬P(guān)中卒從軍者，復(fù)家一歲。舉民年五十以上，有脩行，能帥眾為善，置以為三老，鄉(xiāng)一人。擇鄉(xiāng)三老一人為縣三老，與縣令丞尉以事相教，復(fù)勿繇戍?！踩骋允沦n酒肉。
〔一〕 臣瓚曰：「爵者，祿位。民賜爵，有罪得以減也?！?br />
〔二〕 師古曰：「復(fù)者，除其賦役也，音方目反。其下並同?！?br />
〔三〕 師古曰：「繇讀曰傜?！?/em>
三月，漢王自臨晉渡河，〔一〕魏王豹降，將兵從。下河內(nèi)，虜殷王卬，置河內(nèi)郡。至脩武，陳平亡楚來降。漢王與語，說之，〔二〕使參乘，監(jiān)諸將。南渡平陰津，〔三〕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菜摹彻试唬骸好髌錇橘\，敵乃可服?！弧参濉稠?xiàng)羽為無道，放殺其主，〔六〕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七〕三軍之眾為之素服，以告之諸侯，為此東伐，〔八〕四海之內(nèi)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九〕漢王曰：「善，非夫子無所聞。」於是漢王為義帝發(fā)喪，袒而大哭，〔一０〕哀臨三日。〔一一〕發(fā)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xiàng)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fā)喪，兵皆縞素。〔一二〕悉發(fā)關(guān)中兵，收三河士，〔一三〕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一四〕擊楚之殺義帝者?！?br />
〔一〕 師古曰：「舊縣名，其地居河之西濱，東臨晉境，本列國時秦所名也，即今之同州朝邑縣界也?！?br />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三〕 蘇林曰：「在河陰?！?br />
〔四〕 蘇林曰：「名者，伐有罪?！?br />
〔五〕 應(yīng)劭曰：「為音無為之為。布告天下，言項(xiàng)羽殺義帝，明其為賊亂，舉兵征之，乃可服也?！灌嵤显唬骸笧橐羧讼酁橹疄??！箮煿旁唬骸笐?yīng)說是也?！?br />
〔六〕 師古曰：「殺讀曰弒。諸弒君者，其例皆同?！?br />
〔七〕 李奇曰：「彼有仁，我不能以勇服；彼有義，我不能以力服?！刮姆f曰：「以，用也。己有仁，天下歸之，可不用勇而天下自服；己有義，天下奉之，可不用力而天下自定?！箮煿旁唬骸笧榱x帝發(fā)喪，此為行仁義，不用勇力，文說是也?！?br />
〔八〕 師古曰：「為並音于偽反。」
〔九〕 師古曰：「三王：夏、殷、周也。言以德義取天下，則可比蹤於三王。」
〔一０〕如淳曰：「袒亦如禮袒踴也。」師古曰：「袒謂脫衣之袖也，音徒旱反?！?br />
〔一一〕師古曰：「眾哭曰臨，音力禁反?！?br />
〔一二〕師古曰：「縞，白素也，音工老反?！?br />
〔一三〕韋昭曰：「河南、河?xùn)|、河內(nèi)也?！?br />
〔一四〕服虔曰：「漢名王為諸侯王?！箮煿旁唬骸阜f非也。當(dāng)時漢未有此稱號，直言諸侯及王耳。自謙言隨諸侯王之後也?！?/em>
夏四月，田榮弟橫收得數(shù)萬人，立榮子廣為齊王。羽雖聞漢東，既擊齊，欲遂破之而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一〕東伐楚。到外黃，彭越將三萬人歸漢。漢王拜越為魏相國，令定梁地。漢王遂入彭城，收羽美人貨賂，置酒高會。〔二〕羽聞之，令其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從魯出胡陵，至蕭，晨擊漢軍，大戰(zhàn)彭城靈壁東〔三〕睢水上，〔四〕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参濉硣鷿h王三匝。大風(fēng)從西北起，折木發(fā)屋，揚(yáng)砂石，晝晦，〔六〕楚軍大亂，而漢王得與數(shù)十騎遁去。過沛，使人求室家，室家亦已亡，不相得。漢王道逢孝惠、魯元，載行。楚騎追漢王，漢王急，推墮二子。滕公下收載，遂得脫?！财摺硨徥称鋸奶?、呂后間行，反遇楚軍，〔八〕羽常置軍中以為質(zhì)。諸侯見漢敗，皆亡去。塞王欣、翟王翳降楚，殷王卬死。
〔一〕 應(yīng)劭曰：「雍、翟、塞、殷、韓也?！谷绱驹唬骸溉?、翟、魏、殷、河南也?！鬼f昭曰：「塞、翟、韓、殷、魏也。雍時已敗?！箮煿旁唬骸钢T家之說皆非也。張良遺羽書云：『漢欲得關(guān)中，如約即止，不敢復(fù)東?！粬|謂出關(guān)之東。今羽聞漢東之時，漢固已得三秦矣。五諸侯者，謂常山、河南、韓、魏、殷也。此年十月，常山王張耳降，河南王申陽降，韓王鄭昌降。（二）〔三〕月，魏王豹降，虜殷王卬。皆在漢東之後，故知謂此為五諸侯。時雖未得常山之地，據(jù)功臣表云張耳棄國，與大臣?xì)w漢，則亦有士卒也。又叔孫通傳云二年漢王從五諸侯入彭城。爾時雍王猶在廢丘被圍，即非五諸侯之?dāng)?shù)也。尋此紀(jì)文昭然可曉，前賢注釋，並失指趣。」
〔二〕 服虔曰：「大會也。」
〔三〕 孟康曰：「故小縣，在彭城南?！?br />
〔四〕 師古曰：「睢音雖?！?br />
〔五〕 師古曰：「殺人既多，填於睢水?！?br />
〔六〕 師古曰：「晦，暗也?！?br />
〔七〕 鄭氏曰：「滕公，夏侯嬰也?！箮煿旁唬骸该撘羲罘础！?br />
〔八〕 師古曰：「此審食其及武帝時趙食其讀皆與酈食其同，音異基。而近代學(xué)者，酈則為異基，審則為食基，趙則食其，非也。同是人名，更無別義，就中舛駮，何所據(jù)依？且荀悅漢紀(jì)三者並為異基字，斷可知矣。太公、呂后本避楚軍，乃反與之遇，而見拘執(zhí)?！?/em>
呂后兄周呂侯〔一〕將兵居下邑，〔二〕漢王往從之。稍收士卒，軍碭。
〔一〕 蘇林曰：「以姓名侯也?！箷x灼曰：「外戚表周呂令武侯澤也。呂，縣名，封於呂以為國。」師古曰：「周呂，封名；令武，其諡也。蘇云以姓名侯，非也?！?br />
〔二〕 師古曰：「縣名也?！?/em>
漢王西過梁地，至虞，〔一〕謂謁者隨何曰：「公能說九江王布使舉兵畔楚，項(xiàng)王必留擊之。得留數(shù)月，吾取天下必矣。」隨何往說布，果使畔楚。
〔一〕 師古曰：「即今宋州虞城縣?！?/em>
五月，漢王屯滎陽，蕭何發(fā)關(guān)中老弱未傅者悉詣軍?！惨弧稠n信亦收兵與漢王會，兵復(fù)大振。與楚戰(zhàn)滎陽南京、索間，破之?！捕澈B甬道，屬河，〔三〕以取敖倉粟?！菜摹澄和醣]歸視親疾?！参濉持羷t絕河津，反為楚?！擦?br />
〔一〕 服虔曰：「傅音附?！姑峡翟唬骸腹耪叨?，三年耕有一年儲，故二十三而後役之?！谷绱驹唬骸嘎?，年二十三傅之疇官，各從其父疇學(xué)之，高不滿六尺二寸以下為罷癃。漢儀注云民年二十三為正，一歲為衛(wèi)士，一歲為材官騎士，習(xí)射御騎馳戰(zhàn)陳。又曰年五十六衰老，乃得免為庶民，就田里。今老弱未嘗傅者皆發(fā)之。未二十三為弱，過五十六為老?！箮煿旁唬骸父?，著也。言著名籍，給公家徭役也。服音是?！?br />
〔二〕 應(yīng)劭曰：「京，縣名。今有大索、小索亭?！箷x灼曰：「音冊。」師古曰：「音求索之索?！?br />
〔三〕 應(yīng)劭曰：「恐?jǐn)斥n輜重，故築垣牆如街巷也。」鄭氏曰：「甬音踴。」師古曰：「屬，聯(lián)也，音之欲反?！?br />
〔四〕 孟康曰：「敖，地名，在滎陽西北，山上臨河有大倉?！?br />
〔五〕 師古曰：「謁，請也。親謂母也。」
〔六〕 師古曰：「斷其津濟(jì)以距漢軍。為音于偽反?！?/em>
六月，漢王還櫟陽。壬午，立太子，赦罪人。令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皆集櫟陽為衛(wèi)。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雍（州）〔地〕定，八十餘縣，置河上、渭南、中地、隴西、上郡。〔一〕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祠之。興關(guān)中卒乘邊塞。〔二〕關(guān)中大飢，米斛萬錢，〔三〕人相食。令民就食蜀漢。
〔一〕 服虔曰：「河上，即左馮翊也。渭南，京兆也。中地，右扶風(fēng)也?！箮煿旁唬骸阜残轮梦蹇?。」
〔二〕 李奇曰：「乘，守也?！箮煿旁唬骸赋?，登也。登而守之，義與上乘城同?！?br />
〔三〕 師古曰：「一斛直萬錢?！?/em>
秋八月，漢王如滎陽，謂酈食其曰：「緩頰往說魏王豹，〔一〕能下之，以魏地萬戶封生?！埂捕呈称渫?，豹不聽。漢王以韓信為左丞相，與曹參、灌嬰俱擊魏。食其還，漢王問：「魏大將誰也？」對曰：「柏直?！雇踉唬骸甘强谏腥槌?，不能當(dāng)韓信。〔三〕騎將誰也？」曰：「馮敬?！乖唬骸甘乔貙ⅠT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dāng)灌嬰。步卒將誰也？」曰：「項(xiàng)它?！埂菜摹吃唬骸甘遣荒墚?dāng)曹參。吾無患矣。」九月，信等虜豹，傳詣滎陽。定魏地，置河?xùn)|、太原、上黨郡。信使人請兵三萬人，願以北舉燕趙，東擊齊，南絕楚糧道。漢王與之。
〔一〕 張晏曰：「緩頰，徐言引譬喻也?！?br />
〔二〕 師古曰：「生猶言先生。他皆類此。」
〔三〕 師古曰：「乳臭，言其幼少。」
〔四〕 師古曰：「它字與他同，並音徒何反?！?/em>
三年冬十月，韓信、張耳東下井陘擊趙，〔一〕斬陳餘，獲趙王歇。置常山、代郡。甲戌晦，日有食之。十一月癸卯晦，日有食之。
〔一〕 服虔曰：「井陘，山名，在常山，今為縣?！箮煿旁唬骸戈€音形。」
隨何既說黥布，布起兵攻楚。楚使項(xiàng)聲、龍且攻布，〔一〕布戰(zhàn)不勝。十二月，布與隨何間行歸漢。漢王分之兵，與俱收兵至成皋。
〔一〕 韋昭曰：「且音子閭反。」
項(xiàng)羽數(shù)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與酈食其謀橈楚權(quán)?！惨弧呈称溆⒘鶉嵋詷潼h，〔二〕漢王刻印，將遣食其立之。以問張良，良發(fā)八難。漢王輟飯吐哺，〔三〕曰：「豎儒〔四〕幾敗乃公事！〔五〕」令趨銷印。〔六〕又問陳平，乃從其計(jì)，與平黃金四萬斤，以間疏楚君臣。〔七〕
〔一〕 服虔曰：「橈，弱也?！箮煿旁唬骸敢襞蹋ǘ卜础常渥謴哪??！?br />
〔二〕 師古曰：「樹，立也?！?br />
〔三〕 師古曰：「輟，止也。哺，口中所含食也。飯音扶晚反。哺音步。」
〔四〕 師古曰：「言其賤劣無智，若童豎也?！?br />
〔五〕 師古曰：「幾，近也。乃，汝也。公，漢王自謂也。幾音鉅依反。」
〔六〕 師古曰：「趨讀曰促。促，速也。他皆類此?！?br />
〔七〕 師古曰：「間音居莧反。次下反間，其音亦同?！?/em>
夏四月，項(xiàng)羽圍漢滎陽，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者為漢。亞父勸項(xiàng)羽急攻滎陽，漢王患之。陳平反間既行，羽果疑亞父。亞父大怒而去，發(fā)病死。
五月，將軍紀(jì)信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轨妒顷惼揭钩雠?xùn)|門二千餘人，楚因四面擊之。紀(jì)信乃乘王車，黃屋左纛，〔二〕曰：「食盡，漢王降楚?！钩院羧f歲，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shù)十騎出西門遁。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踩秤鹨娂o(jì)信，問：「漢王安在？」曰：「已出去矣?！褂馃龤⑿?。而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埂菜摹骋驓⑽罕?。
〔一〕 師古曰：「間出，投間隙私出，若言間行微行耳。紀(jì)信詐為漢王，而王出西門遁，是私出也。」
〔二〕 李斐曰：「天子車以黃繒為蓋裏。纛，毛羽幢也，在乘輿車衡左方上注之。蔡邕曰以犛牛尾為之，如斗，或在騑頭，或在衡?！箲?yīng)劭曰：「雉尾為之，在左驂，當(dāng)鑣上?！箮煿旁唬骸隔钜舳?，又徒到反。應(yīng)說非也?！?br />
〔三〕 應(yīng)劭曰：「樅公者，不知其名，故曰公?！固K林曰：「音樅木之樅?！箮煿旁唬骸敢羟莘础！?br />
〔四〕 師古曰：「謂豹先已經(jīng)畔漢?！?/em>
漢王出滎陽，至成皋。自成皋入關(guān)，收兵欲復(fù)東。轅生說漢王〔一〕曰：「漢與楚相距滎陽數(shù)歲，漢常困。願君王出武關(guān)，項(xiàng)王必引兵南走，〔二〕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息。使韓信等得輯河北趙地，〔三〕連燕齊，君王乃復(fù)走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息，復(fù)與之戰(zhàn)，破之必矣。」?jié)h王從其計(jì)，出軍宛葉間〔四〕，與黥布行收兵。
〔一〕 文穎曰：「轅姓，生謂諸生?！?br />
〔二〕 師古曰：「走亦謂趨，嚮也，音奏。次後亦同?！?br />
〔三〕 師古曰：「輯與集同，謂和合也。詩序曰『勞來還定安集之』。春秋左氏傳曰『群臣輯睦』。他皆類此。」
〔四〕 師古曰：「葉，縣名，古葉公之國，音式涉反。宛縣葉縣之間也。」
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王堅(jiān)壁不與戰(zhàn)。是月，彭越渡睢，〔一〕與項(xiàng)聲、薛公戰(zhàn)下邳，破殺薛公。羽使終公守成皋，而自東擊彭越。漢王引兵北，擊破終公，復(fù)軍成皋。六月，羽已破走彭越〔二〕，聞漢復(fù)軍成皋，乃引兵西拔滎陽城，生得周苛。羽謂苛：「為我將，以公為上將軍，封三萬戶?！怪芸亮R曰：「若不趨降漢，今為虜矣！〔三〕若非漢王敵也。」羽亨周苛，〔四〕并殺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漢王跳，〔五〕獨(dú)與滕公共車出成皋玉門，〔六〕北渡河，宿小脩武?！财摺匙苑Q使者，晨馳入張耳、韓信壁，而奪之軍。乃使張耳北收兵趙地。
〔一〕 師古曰：「過睢水也。睢音雖?！?br />
〔二〕 師古曰：「破之而令遁走?！?br />
〔三〕 師古曰：「若，汝也。趨讀曰促?！?br />
〔四〕 師古曰：「亨謂煮而殺之，音普庚反。他皆類此?！?br />
〔五〕 如淳曰：「跳音逃，謂走也。史記作逃?！箷x灼曰：「跳，獨(dú)出意也?！箮煿旁唬骸笗x說是也，音徒彫反。」
〔六〕 張晏曰：「成皋北門?！?br />
〔七〕 晉灼曰：「在大脩武城東。」
秋七月，有星孛于大角?！惨弧碀h王得韓信軍，復(fù)大振。八月，臨河南鄉(xiāng)，〔二〕軍小脩武，欲復(fù)戰(zhàn)。郎中鄭忠說止?jié)h王，高壘深塹勿戰(zhàn)。漢王聽其計(jì)，使盧綰、劉賈將卒二萬人，騎數(shù)百，〔三〕渡白馬津入楚地，佐彭越燒楚積聚，〔四〕復(fù)擊破楚軍燕郭西，〔五〕攻下睢陽、外黃十七城。九月，羽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曰：「謹(jǐn)守成皋。即漢王欲挑戰(zhàn)，慎勿與戰(zhàn)，〔六〕勿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fù)從將軍。」〔七〕羽引兵東擊彭越。
〔一〕 李奇曰：「孛，彗類也，是謂妖星，所以除舊布新也?！箮煿旁唬骸肛靡舨絻?nèi)反?！?br />
〔二〕 師古曰：「鄉(xiāng)讀曰嚮?！?br />
〔三〕 蘇林曰：「綰音以繩綰結(jié)物之綰?！箮煿旁唬骸敢魹醢宸础！?br />
〔四〕 師古曰：「所畜軍糧芻稿之屬也。積音子賜反。聚音才喻反。」
〔五〕 師古曰：「燕，縣名，古南燕國?！?br />
〔六〕 李奇曰：「挑音徒了反?！钩辑懺唬骸柑魬?zhàn)，擿嬈敵求戰(zhàn)也，古謂之致師。」師古曰：「李音瓚說是。擿音他歷反。嬈音乃了反?！?br />
〔七〕 師古曰：「從，就也?！?/em>
漢王使酈食其說齊王田廣，罷守兵與漢和。
四年冬十月，韓信用蒯通計(jì)，襲破齊。齊王亨酈生，東走高密。項(xiàng)羽聞韓信破齊，且欲擊楚，使龍且救齊。
漢果數(shù)挑成皋戰(zhàn)，楚軍不出，使人辱之?dāng)?shù)日，大司馬咎怒，渡兵汜水?！惨弧呈孔浒攵?，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漢王引兵渡河，復(fù)取成皋，軍廣武，〔二〕就敖倉食。
〔一〕 張晏曰：「汜水在濟(jì)陰界?！谷绱驹唬骸搞嵋綮?。左傳曰『鄙在鄭地汜』?！钩辑懺唬骸父咦婀ゲ芫天冻筛?，咎渡汜水而戰(zhàn)，今成皋城東汜水是也。」師古曰：「瓚說得之，此水不在濟(jì)陰也?！罕稍卩嵉劂帷唬屨哂衷圃谙宄?，則非此也。此水舊讀音凡，今彼鄉(xiāng)人呼之音祀。」
〔二〕 孟康曰：「於滎陽築兩城而相對，名為廣武城，在敖倉西三室山上?！?/em>
羽下梁地十餘城，聞海春侯破，乃引兵還。漢軍方圍鍾離眜於滎陽東，〔一〕聞羽至，盡走險阻?！捕秤鹨嘬姀V武，與漢相守。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zhuǎn)餉?！踩碀h王、羽相與臨廣武之間而語。羽欲與漢王獨(dú)身挑戰(zhàn)，漢王數(shù)羽曰：〔四〕「吾始與羽俱受命懷王，曰先定關(guān)中者王之。羽負(fù)約，王我於蜀漢，罪一也。羽矯殺卿子冠軍，自尊，罪二也?！参濉秤甬?dāng)以救趙還報，〔六〕而擅劫諸侯兵入關(guān)，罪三也。懷王約入秦?zé)o暴掠，羽燒秦宮室，掘始皇帝冢，收私其財(cái)，罪四也?！财摺秤謴櫄⑶亟低踝?jì)耄镂逡?。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王其將，〔八〕罪六也。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爭畔逆，罪七也。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并王梁楚，多自與，罪八也。使人陰殺義帝江南，罪九也。夫?yàn)槿顺级鴼⑵渲?，殺其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擊公，〔九〕何苦乃與公挑戰(zhàn)！」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胸，乃捫足曰：「虜中吾指！」〔一０〕漢王病創(chuàng)臥，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一一〕毋令楚乘勝。漢王出行軍，疾甚，因馳入成皋。
〔一〕 師古曰：「眜音莫葛反。其字從本末之末?！?br />
〔二〕 師古曰：「走音奏?！?br />
〔三〕 師古曰：「罷讀曰疲。轉(zhuǎn)，運(yùn)；餉，饋也，音式向反。」
〔四〕 師古曰：「數(shù)，責(zé)其罪也，音所具反。」
〔五〕 如淳曰：「卿者，卿大夫之號。子者，子男之爵。冠軍，人之首也?！刮姆f曰：「卿子，時人相褒尊之辭，猶言公子也。時上將，故言冠軍?！箮煿旁唬骸赋C，託也，託懷王命而殺之也。卿子冠軍，文說是也。」
〔六〕 李奇曰：「前受命於懷王往救趙，當(dāng)還反報?！?br />
〔七〕 師古曰：「掘而發(fā)之，收取其財(cái)以私自有也。掘音其勿反?！?br />
〔八〕 李奇曰：「章邯等為王?！?br />
〔九〕 師古曰：「言輕賤也。」
〔一０〕師古曰：「捫，摸也。傷胸而捫足者，以安眾也。捫音門。中音竹仲反?！?br />
〔一一〕師古曰：「行音下更反。其下亦同?！?/em>
十一月，韓信與灌嬰擊破楚軍，殺楚將龍且，追至城陽，虜齊王廣。齊相田橫自立為齊王，奔彭越。漢立張耳為趙王。
漢王疾瘉，〔一〕西入關(guān)，至櫟陽，存問父老，置酒。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二〕留四日，復(fù)如軍，軍廣武。關(guān)中兵益出，而彭越、田橫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
〔一〕 師古曰：「瘉與愈同。愈，差也。」
〔二〕 師古曰：「梟，縣首於木上?！?/em>
韓信已破齊，使人言曰：「齊邊楚，〔一〕權(quán)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jié)h王怒，欲攻之。張良曰：「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勾憾?，遣張良操印，立韓信為齊王?！捕城锲咴?，立黥布為淮南王。八月，初為算賦?！踩潮焙选⒀嗳藖碇聴n騎助漢?！菜摹碀h王下令：〔五〕軍士不幸死者，吏為衣衾棺斂，〔六〕轉(zhuǎn)送其家?！财摺乘姆綒w心焉?！舶恕?br />
〔一〕 師古曰：「邊，共為邊界?！?br />
〔二〕 師古曰：「操，持也，音千高反。」
〔三〕 如淳曰：「漢儀注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人百二十為一算，為治庫兵車馬?！?br />
〔四〕 應(yīng)劭曰：「北貉，國也。梟，健也?！箯堦淘唬骸笚n，勇也，若六博之梟也?！箮煿旁唬骸负言跂|北方，三韓之屬皆貉類也，音莫客反。」
〔五〕 師古曰：「令，教命也。下音胡嫁反。他皆類此?！?br />
〔六〕 師古曰：「棺音工喚反。斂音力贍反。與作衣衾而斂尸於棺。」
〔七〕 師古曰：「轉(zhuǎn)，傳送也?！?br />
〔八〕 師古曰：「以仁愛故。」
項(xiàng)羽自知少助食盡，韓信又進(jìn)兵擊楚，羽患之。漢遣陸賈說羽，請?zhí)?，羽弗聽。漢復(fù)使侯公說羽，羽乃與漢約，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為漢，〔一〕以東為楚。九月，歸太公、呂后，軍皆稱萬歲。乃封侯公為平國君?！捕秤鸾舛鴸|歸。漢王欲西歸，張良、陳平諫曰：「今漢有天下太半，〔三〕而諸侯皆附，楚兵罷食盡，〔四〕此天亡之時，不因其幾而遂取之，〔五〕所謂養(yǎng)虎自遺患也?！?jié)h王從之。
〔一〕 應(yīng)劭曰：「在滎陽東南二十里。」文穎曰：「於滎陽下引河?xùn)|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wèi)，與濟(jì)、汝、淮、泗會於楚，即今官渡水也?！?br />
〔二〕 師古曰：「以其善說，能平和邦國?！?br />
〔三〕 韋昭曰：「凡數(shù)三分有二為（大）〔太〕半，有一分為少半?！?br />
〔四〕 師古曰：「罷讀曰疲。」
〔五〕 鄭氏曰：「幾，微也?！箮煿旁唬骸笌?，危也?！?br />
?？庇?br />
二頁一二行 眉目準(zhǔn)（頰）〔頞〕權(quán)衡，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頞」，王先謙說作「頞」是。
四頁一四行 音弋豉（也）〔反〕?！【暗v、殿、局本都作「反」。王先謙說作「反」是。
一０頁 一行 （令）〔今〕置將不善， 景祐、殿本都作「今」。王先謙說作「今」是。
一０頁 二行 願（吏）〔更〕擇可者。 景祐、殿本都作「更」。王先謙說作「更」是。
一０頁 二行 蕭、曹（等）皆文吏， 景祐本無「等」字。楊樹達(dá)說無「等」字是。
一０頁 四行 祭蚩尤於沛廷，而釁鼓旗?！惨凰摹硯媒猿?，注〔一四〕原在「鼓」字下，明顏?zhàn)x「釁鼓」句絕。吳仁傑據(jù)封禪書「祠蚩尤，釁鼓旗」之文，以為「旗」字當(dāng)屬上句。王先謙、楊樹達(dá)都說吳讀是。
一０頁 五行?。ㄋ⒄叱嗟圩庸室病！⊥跄顚O說下「所」字涉上「所」字而衍。
一七頁 二行 至（陽城）〔城陽〕 齊召南據(jù)史記及曹參傳改。王先謙說齊說是。
一九頁一一行?。ù螅┢浦??！【暗v本無「大」字，史說亦無。王念孫說係後人所加。
二０頁一三行 遲，未（明）也?！【暗v、殿本都無「明」字。王先謙說無「明」字是。
二三頁 七行 張（倉）〔蒼〕傳云 殿本作「蒼」。王先謙說作「蒼」是。
二六頁 三行 籍何以（生）〔至〕此？ 錢大昭說明南監(jiān)、閩本都作「至」。 王念孫據(jù)史記項(xiàng)羽紀(jì)、高祖紀(jì)及通鑑漢紀(jì)，以為「生」當(dāng)為「至」字之誤。
三０頁一二行 給軍〔糧〕食?！【暗v、殿本及通鑑都有「糧」字。
三六頁 九行?。ǘ踩吃拢【暗v、汲古、殿、局本都作「三」。王先謙說作「三」是。
三八頁 九行 雍（州）〔地〕 王先謙說「州」字誤，當(dāng)為「地」。按通鑑亦作「地」。
四０頁 三行 音女教（而）〔反〕， 景祐、殿本都作「反」。王先謙說作「反」是。
四七頁 七行 為（大）〔太〕半，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太」。
高祖，〔一〕沛豐邑中陽里人也，〔二〕姓劉氏?！踩衬笅嫛菜摹硣L息大澤之陂，〔五〕夢與神遇?！擦呈菚r雷電晦冥，〔七〕父太公往視，則見交龍於上。已而有娠，〔八〕遂產(chǎn)高祖。
〔一〕 荀悅曰：「諱邦，字季。邦之字曰國?！箯堦淘唬骸付Y諡法無『高』，以為功最高而為漢帝之太祖，故特起名焉。」師古曰：「邦之字曰國者，臣下所避以相代也?！?br />
〔二〕 應(yīng)劭曰：「沛，縣也。豐，其鄉(xiāng)也?！姑峡翟唬骸羔崤鏋榭ざS為縣?！箮煿旁唬骸概嬲撸厩劂羲ぶ畬倏h。豐者，沛之聚邑耳。方言高祖所生，故舉其本稱以說之也。此下言『縣鄉(xiāng)邑告喻之』，故知邑繫於縣也?！?br />
〔三〕 師古曰：「本出劉累，而范氏在秦者又為劉，因以為姓?！?br />
〔四〕 文穎曰：「幽州及漢中皆謂老嫗為媼?！姑峡翟唬骸笅?，母別名，音烏老反?！箮煿旁唬骸笅?，女老稱也，孟音是矣。史家不詳著高祖母之姓氏，無得記之，故取當(dāng)時相呼稱號而言也。其下王媼之屬，意義皆同。至如皇甫謐等妄引讖記，好奇騁博，強(qiáng)為高祖父母名字，皆非正史所說，蓋無取焉。寧有劉媼本姓實(shí)存，史遷肯不詳載？即理而言，斷可知矣。他皆類此。」
〔五〕 師古曰：「蓄水曰陂。蓋於澤陂隄塘之上休息而寢寐也。陂音彼皮反?！?br />
〔六〕 師古曰：「遇，會也。不期而會曰遇?！?br />
〔七〕 師古曰：「晦冥皆謂暗也。言大雷電而雲(yún)霧晝暗?！?br />
〔八〕 應(yīng)劭曰：「娠，動，懷任之意。左傳曰邑姜方娠?！姑峡翟唬骸干镆羯恚瑵h史身多作娠，古今字也。」師古曰：「孟說是也。漢書皆以娠為任身字?！阂亟秸稹?，自為震動之字，不作娠。」
高祖為人，隆準(zhǔn)而龍顏，〔一〕美須髯，〔二〕左股有七十二黑子?！踩硨捜蕫廴耍饣砣缫??！菜摹吵Ｓ写蠖龋皇录胰松a(chǎn)作業(yè)。及壯，試?yán)簦参濉碁殂羯贤らL，〔六〕廷中吏無所不狎侮〔七〕。好酒及色。常從王媼、武負(fù)貰酒，〔八〕時飲醉臥，武負(fù)、王媼見其上常有怪。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shù)倍?！簿拧臣耙姽?，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zé)。〔一０〕
〔一〕 服虔曰：「準(zhǔn)音拙?！箲?yīng)劭曰：「隆，高也。準(zhǔn)，頰權(quán)準(zhǔn)也。顏，頟顙也?！估铎吃唬骸笢?zhǔn)，鼻也?！刮姆f曰：「音準(zhǔn)的之準(zhǔn)?！箷x灼曰：「戰(zhàn)國策云『眉目準(zhǔn)（頰）〔頞〕權(quán)衡』，史記秦始皇蜂目長準(zhǔn)。李說文音是也。」師古曰：「頰權(quán)〈出頁〉字，豈當(dāng)借準(zhǔn)為之？服音應(yīng)說皆失之。」
〔二〕 師古曰：「在頤曰須，在頰曰髯。髯音人占反?！?br />
〔三〕 師古曰：「今中國通呼為黶子，吳楚俗謂之誌。誌者，記也?！?br />
〔四〕 師古曰：「豁然開大之貌，音呼活反?！?br />
〔五〕 應(yīng)劭曰：「試用補(bǔ)吏?！?br />
〔六〕 師古曰：「秦法十里一亭。亭長者，主亭之吏也。亭謂停留行旅宿食之館?！?br />
〔七〕 師古曰：「廷中，郡府廷之中。廷音定。他皆類此?！?br />
〔八〕 如淳曰：「武，姓也。俗謂老大母為阿負(fù)?！箮煿旁唬骸竸⑾蛄信畟髟啤何呵重?fù)者，魏大夫如耳之母也』。此則古語謂老母為負(fù)耳。王媼，王家之媼也。武負(fù)，武家之母也。貰，賒也，李登、呂忱並音式制反，而今之讀者謂與射同，乃引地名射陽其字作貰以為證驗(yàn)，此說非也。假令地名為射，自是假借，亦猶鮦陽音紂，蓮勺音酌，當(dāng)時所呼，別有意義，豈得即定其字以為正音乎？」
〔九〕 如淳曰：「讎，亦售也?！?br />
〔一０〕師古曰：「以簡牘為契券，既不徵索，故折毀之，棄其所負(fù)?！?/em>
高祖常繇咸陽，〔一〕縱觀秦皇帝，〔二〕喟然大息，曰：「嗟乎，大丈夫當(dāng)如此矣！」〔三〕
〔一〕 應(yīng)劭曰：「繇者，役也?！刮姆f曰：「咸陽，今渭北渭城是也。」師古曰：「咸陽，秦所都。繇讀曰傜，古通用字?！?br />
〔二〕 師古曰：「縱，放也。天子出行，放人令觀。觀音工喚反?！?br />
〔三〕 師古曰：「喟，歎息貌。大息言其歎息之大。喟音丘位反?！?/em>
單父人呂公〔一〕善沛令，辟仇，從之客，因家焉?！捕撑嬷泻纻芾袈劻钣兄乜?，皆往賀?！踩呈捄螢橹骼?，〔四〕主進(jìn)，〔五〕令諸大夫曰：「進(jìn)不滿千錢，坐之堂下?！埂擦掣咦鏋橥らL，素易諸吏，〔七〕乃紿為謁曰「賀錢萬」，〔八〕實(shí)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九〕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上坐?！惨唬啊呈捄卧唬骸竸⒓竟潭啻笱?，少成事?！垢咦嬉蜥蛭曛T客，遂坐上坐，無所詘?！惨灰弧尘脐@，〔一二〕呂公因目固留高祖?！惨蝗尘咕疲?。呂公曰：「臣少好相人，〔一四〕相人多矣，無如季相，願季自愛。臣有息女，願為箕帚妾?！埂惨晃濉尘屏T，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一六〕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呂公曰：「此非兒女子所知。」卒與高祖?！惨黄摺硡喂磪魏笠玻⒒莸?、魯元公主〔一八〕。
〔一〕 孟康曰：「單音善。父音甫?！箮煿旁唬骸傅乩碇旧疥柨h也。」
〔二〕 師古曰：「與沛令相善，因辟仇亡匿，初就為客，後遂家沛也。仇，讎也，音求。」
〔三〕 師古曰：「以禮物相慶曰賀?！?br />
〔四〕 孟康曰：「主吏，功曹也?！?br />
〔五〕 文穎曰：「主賦斂禮進(jìn)，為之帥也。」鄭氏曰：「主賦斂禮錢也?！箮煿旁唬骸高M(jìn)者，會禮之財(cái)也。字本作賮，又作贐，音皆同耳。古字假借，故轉(zhuǎn)而為進(jìn)。賮又音才忍反。陳遵傳云陳遂與宣帝博，數(shù)負(fù)進(jìn)，帝後詔云可以償博進(jìn)未。其進(jìn)雖有別解，然而所賭者之財(cái)疑充會食，義又與此通?！?br />
〔六〕 師古曰：「令，號令也。大夫，客之貴者總稱耳。」
〔七〕 師古曰：「素，故也，謂舊時也。易，輕也，音弋豉（也）〔反〕。」
〔八〕 應(yīng)劭曰：「紿，欺也?！箮煿旁唬骸笧橹]者，書刺自言爵里，若今參見尊貴而通名也。蓋當(dāng)時自陳姓名，并列賀錢數(shù)耳。紿音徒在反。」
〔九〕 師古曰：「以其錢多，故特禮之?！?br />
〔一０〕師古曰：「上坐，尊處也。令於尊處坐。上坐音才臥反，次下亦同。」
〔一一〕師古曰：「詘，曲懾也，音丘勿反?！?br />
〔一二〕文穎曰：「闌言希也。謂飲酒者半罷半在，謂之闌。」
〔一三〕師古曰：「不欲對坐者顯言，故動目而留之?！?br />
〔一四〕張晏曰：「古人相與語多自稱臣，自卑下之道也，若今人相與言自稱僕也?！?br />
〔一五〕師古曰：「息，生也。言己所生之女?！?br />
〔一六〕師古曰：「奇，異也。謂顯而異之，而嫁於貴人?！?br />
〔一七〕師古曰：「卒，終也?！?br />
〔一八〕服虔曰：「元，長也。食邑於魯?！鬼f昭曰：「元，諡也。」師古曰：「公主，惠帝之姊也，以其最長，故號曰元。呂后謂高帝曰張王以魯元故不宜有謀，齊悼惠王尊魯元公主為太后，當(dāng)時並已謂之元，不得為諡也。韋說失之。」
高祖嘗告歸之田。〔一〕呂后與兩子居田中，有一老父過請飲，呂后因餔之。〔二〕老父相后曰：「夫人天下貴人也?！沽钕鄡勺?，見孝惠帝，曰：「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埂踩诚圄斣?，亦皆貴。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后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高祖問，曰：「未遠(yuǎn)。」乃追及，問老父。老父曰：「鄉(xiāng)者夫人兒子皆以君，〔四〕君相貴不可言?！垢咦婺酥x曰：「誠如父言，不敢忘德。」〔五〕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
〔一〕 服虔曰：「告音如嗥呼之嗥?！估铎吃唬骸感葜]之名，吉曰告，兇曰寧?！姑峡翟唬骸腹耪呙粜菁僭桓?。告又音嚳。漢律，吏二千石有予告，有賜告。予告者，在官有功最，法所當(dāng)?shù)靡?。賜告者，病滿三月當(dāng)免，天子優(yōu)賜其告，使得帶印綬將官屬歸家治病。至成帝時，郡國二千石賜告不得歸家。至和帝時，予賜皆絕。」師古曰：「告者，請謁之言，謂請休耳?；蛑^之謝，謝亦告也。假為嗥嚳二音，並無別義，固當(dāng)依本字以讀之。左氏傳曰『韓獻(xiàn)子告老』，禮記曰『若不得謝』。漢書諸云謝病皆同義?！?br />
〔二〕 師古曰：「餔食之餔，屈原曰『餔其糟』是也。以食食人亦謂之餔，國語曰『國中童子無不餔也』，呂氏春秋曰『下壺飧以餔之』，是也。父本請飲，后因食之，故言餔也。餔音必胡反。」
〔三〕 師古曰：「言因有此男，故大貴。」
〔四〕 如淳曰：「言并得君之貴相也。以或作似?！箮煿旁唬骸溉缯f非也。言夫人及兒子以君之故，因得貴耳，不當(dāng)作似也。鄉(xiāng)讀曰嚮。」
〔五〕 師古曰：「誠，實(shí)也?！?/em>
高祖為亭長，乃〈古“以”字，形似呂〉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一〕時時冠之，〔二〕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也?！踩?br />
〔一〕 應(yīng)劭曰：「以竹始生皮作冠，今鵲尾冠是也。求盜者，亭卒。舊時亭有兩卒，一為亭父，掌開閉埽除，一為求盜，掌逐捕盜賊。薛，魯國縣也，有作冠師，故往治之。」文穎曰：「高祖居貧志大，取其約省，與眾有異?！鬼f昭曰：「竹皮，竹筠也。今南夷取竹幼時績以為帳?！箮煿旁唬骸钢?。竹皮，筍皮，謂筍上所解之籜耳，非竹筠也。今人亦往往為筍皮巾，古之遺制也。韋說失之。〈古“以”字，形似呂〉，古以字?；X音托?！?br />
〔二〕 師古曰：「愛珍此冠，休息之暇則冠之?！?br />
〔三〕 師古曰：「後遂號為『劉氏冠』者，即此冠也。後詔曰『爵非公乘以上不得冠劉氏冠』者。即此冠?！?/em>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驪山，〔一〕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二〕到豐西澤中亭，止飲，〔三〕夜皆解縱所送徒。〔四〕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五〕徒中壯士願從諸十餘人。高祖被酒，〔六〕夜徑澤中，〔七〕令一人行前?！舶恕承星罢哌€報曰：「前有大蛇當(dāng)徑，願還。」高祖醉，曰：「壯士行，何畏！」乃前，拔劍斬蛇。蛇分為兩，道開。行數(shù)里，醉困臥。後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嫗何哭，嫗曰：「人殺吾子?！谷嗽唬骸笅炞雍螢橐姎ⅲ俊箣炘唬骸肝嶙?，白帝子也，化為蛇，當(dāng)?shù)?，今者赤帝子斬之〔九〕，故哭?！谷四艘詪灋椴徽\，〔一０〕欲苦之，〔一一〕嫗因忽不見?！惨欢翅崛酥?，高祖覺?！惨蝗掣娓咦?，高祖乃心獨(dú)喜，自負(fù)?！惨凰摹持T從者日益畏之。
〔一〕 應(yīng)劭曰：「秦始皇葬於驪山，故郡國送徒士往作?！刮姆f曰：「在新豐南。」項(xiàng)氏曰：「故驪戎國也?！?br />
〔二〕 師古曰：「度音徒各反。比音必寐反。他皆類此?！?br />
〔三〕 師古曰：「豐邑之西，其亭在澤中，因以為名?！?br />
〔四〕 師古曰：「縱，放也?！?br />
〔五〕 師古曰：「逝，往也?！?br />
〔六〕 師古曰：「被，加也。被酒者，為酒所加。被音皮義反。」
〔七〕 師古曰：「徑，小道也。言從小道而行，於澤中過，故其下曰有大蛇當(dāng)徑?！?br />
〔八〕 師古曰：「行，案行也，音胡更反?！?br />
〔九〕 應(yīng)劭曰：「秦襄公自以居西，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至獻(xiàn)公時櫟陽雨金，以為瑞，又作畦畤，祠白帝。少昊，金德也。赤帝堯後，謂漢也。殺之者，明漢當(dāng)滅秦也?！?br />
〔一０〕師古曰：「謂所言不實(shí)?！?br />
〔一一〕蘇林曰：「欲困苦辱之?！箮煿旁唬骸附駮嘧只蜃黧住ｓ?，擊也，音丑之反?！?br />
〔一二〕師古曰：「見音胡電反。他皆類此?！?br />
〔一三〕師古曰：「覺謂寢寐而寤也，音功效反?！?br />
〔一四〕應(yīng)劭曰：「負(fù)，恃也?！?/em>
秦始皇帝嘗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東游以猒當(dāng)之?！惨弧掣咦骐[於芒、碭山澤間，〔二〕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問之。呂后曰：「季所居上常有雲(yún)氣，故從往常得季?！埂踩掣咦嬗窒病Ｅ嬷凶拥芑蚵勚?，多欲附者矣。
〔一〕 師古曰：「猒，塞也，音一涉反。」
〔二〕 應(yīng)劭曰：「芒屬沛國，碭屬梁國，二縣之界有山澤之固，故隱其間?！固K林曰：「芒音忙遽之忙。碭音唐?！箮煿旁唬骸复X亦音宕。所言屬沛國、梁國者，皆是注釋之人據(jù)見在所屬，非必本當(dāng)時稱號境界。他皆類此?！?br />
〔三〕 師古曰：「言隨雲(yún)氣所在而求得之?！?/em>
秦二世元年〔一〕秋七月，陳涉起蘄，〔二〕至陳，自立為楚王，〔三〕遣武臣、張耳、陳餘略趙地?！菜摹嘲嗽?，武臣自立為趙王。郡縣多殺長吏以應(yīng)涉。九月，沛令欲以沛應(yīng)之。掾、主吏蕭何、曹參曰：〔五〕「君為秦吏，今欲背之，帥沛子弟，恐不聽。願君召諸亡在外者，〔六〕可得數(shù)百人，因以劫眾，〔七〕眾不敢不聽?！鼓肆罘畤堈俑咦妗！舶恕掣咦嬷娨褦?shù)百人矣。
〔一〕 應(yīng)劭曰：「始皇欲以一至萬，示不相襲。始者一，故稱二世。」
〔二〕 蘇林曰：「蘄音機(jī)，縣名，屬沛國?！?br />
〔三〕 李奇曰：「秦滅楚，楚人怨秦，故涉因民之欲，自稱楚王，從民望也?！?br />
〔四〕 師古曰：「凡言略地者，皆謂行而取之，用功力少?！?br />
〔五〕 師古曰：「曹參為掾，蕭何為主吏?！?br />
〔六〕 師古曰：「時苦秦虐政，賦役煩多，故有逃亡辟吏?！?br />
〔七〕 師古曰：「劫謂威脅之。」
〔八〕 師古曰：「噲音快?！?/em>
於是樊噲從高祖來。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一〕欲誅蕭、曹。蕭、曹恐，踰城保高祖?！捕掣咦婺藭涑巧?，與沛父老曰：「天下同苦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並起，今屠沛?！踩撑娼窆舱D令，擇可立立之，以應(yīng)諸侯，即室家完。〔四〕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垢咐夏藥涀拥芄矚⑴媪?，開城門迎高祖，欲以為沛令。高祖曰：「天下方擾，諸侯並起，〔五〕（令）〔今〕置將不善，一敗塗地?！擦澄岱歉易詯?，恐能薄，〔七〕不能完父兄子弟。〔八〕此大事，願（吏）〔更〕擇可者?！故挕⒉埽ǖ龋┙晕睦?，自愛，恐事不就，〔九〕後秦種族其家，〔一０〕盡讓高祖。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奇怪，當(dāng)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垢咦鏀?shù)讓。眾莫肯為，〔一一〕高祖乃立為沛公?！惨欢踌酎S帝，祭蚩尤於沛廷，〔一三〕而釁鼓旗。〔一四〕幟皆赤，〔一五〕由所殺蛇白帝子，（所）殺者赤帝子故也。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得三千人。
〔一〕 師古曰：「城守者，守其城也。守音狩。他皆類此。」
〔二〕 師古曰：「保，安也，就高祖以自安?！?br />
〔三〕 師古曰：「屠謂破取城邑，誅殺其人，如屠六畜然?！?br />
〔四〕 師古曰：「完，全也?！?br />
〔五〕 師古曰：「擾，亂也?！?br />
〔六〕 師古曰：「一見破敗，即當(dāng)肝腦塗地?！?br />
〔七〕 師古曰：「能謂材也。能本獸名，形似熊，足似鹿，為物堅(jiān)中而強(qiáng)力，故人之有賢材者，皆謂之能?！?br />
〔八〕 師古曰：「鄉(xiāng)邑之人，老及長者父兄之行，少及幼者子弟之黨，故總而言之?！?br />
〔九〕 師古曰：「就，成也?！?br />
〔一０〕師古曰：「誅及種族也?！?br />
〔一一〕師古曰：「數(shù)音所角反。他皆類此?！?br />
〔一二〕孟康曰：「楚舊僭稱王，其縣宰為公。陳涉為楚王，沛公起應(yīng)涉，故從楚制，稱曰公?！?br />
〔一三〕應(yīng)劭曰：「黃帝戰(zhàn)於阪泉，以定天下。蚩尤亦古天子，好五兵，故祠祭之，求福祥也。」臣瓚曰：「孔子三朝記云蚩尤庶人之貪者，非天子也。管仲曰『割廬山發(fā)而出水，金從之出，蚩尤受之以作劍戟』也?！箮煿旁唬骸腑懰咄谴蟠鞫Y，出用兵篇，而非三朝記也。其餘則如應(yīng)說。沛廷，沛縣之廷?！?br />
〔一四〕應(yīng)劭曰：「釁，祭也。殺牲以血塗鼓釁呼為釁?！钩辑懺唬骸付Y記及大戴禮有釁廟之禮，皆無祭事?！箮煿旁唬骸冈S慎云『釁，血祭也』，然即凡殺牲以血祭者皆為釁，安在其無祭事乎？又古人新成鐘鼎，亦必釁之，豈取釁呼為義？應(yīng)氏之說亦未允也。呼音火亞反?！?br />
〔一五〕師古曰：「幟，慓也，音式志反。旗旂之屬，幟即總稱焉，史家字或作識，或作志，音義皆同。」
是月，項(xiàng)梁與兄子羽起吳。田儋與從弟榮、橫起齊，〔一〕自立為齊王。韓廣自立為燕王。魏咎自立為魏王。陳涉之將周章西入關(guān)，至戲，〔二〕秦將章邯距破之?！踩?br />
〔一〕 服虔曰：「儋音負(fù)擔(dān)之擔(dān)?！箮煿旁唬骸敢舳「史础！?br />
〔二〕 應(yīng)劭曰：「章字文，陳人也。戲，弘農(nóng)湖縣西界也?！姑峡翟唬骸杆??！固K林曰：「在新豐東南三十里?！箮煿旁唬骸笐蛟谛仑S東，今有戲水驛。其水本出藍(lán)田北界橫嶺，至此而北流入渭。孟、蘇說是。東越鄭及華陰數(shù)百里，然始至湖西界，應(yīng)說大失之矣。戲音許宜反。」
〔三〕 蘇林曰：「邯音酒酣之酣?！箮煿旁唬骸敢粝赂史??！?/em>
秦二年十月，〔一〕沛公攻胡陵、〔二〕方與，〔三〕還守豐。秦泗川監(jiān)平將兵圍豐?！菜摹扯?，出與戰(zhàn)，破之。令雍齒守豐。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薜。秦泗川守壯兵敗於薛，〔五〕走至戚，〔六〕沛公左司馬得殺之。〔七〕沛公還軍亢父，〔八〕至方與。趙王武臣為其將所殺。十二月，楚王陳涉為其御莊賈所殺。魏人周市略地豐沛，使人謂雍齒曰：「豐，故梁徙也，〔九〕今魏地已定者數(shù)十城。齒今下魏，魏以齒為侯守豐；〔一０〕不下，且屠豐?！褂糊X雅不欲屬沛公，〔一一〕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惨欢撑婀ヘS，不能取。沛公還之沛，怨雍齒與豐子弟畔之。
〔一〕 文穎曰：「十月，秦正月。始皇即位，周火德，以五勝之法勝火者水，秦文公獲黑龍，此水德之瑞，於是更名河為「德水」，十月為正月，謂建亥之月水得位，故以為歲首?！?br />
〔二〕 鄧展曰：「屬山陽，章帝元和年改為胡陵。」
〔三〕 鄭氏曰：「音房預(yù)，屬山陽郡?！?br />
〔四〕 文穎曰：「泗川，今沛郡也，高祖更名沛。秦時御史監(jiān)郡，若今刺史。平，其名也?！箮煿旁唬骸搞舸ごㄗ只?yàn)樗鋵?shí)一也。」
〔五〕 如淳曰：「秦并天下為三十六郡，置守、尉、監(jiān)。此泗川有監(jiān)有守。壯，其名也?！?br />
〔六〕 鄭氏曰：「音憂戚之戚?！谷绱驹唬骸敢魧⒍痉??！箮煿旁唬骸笘|海之縣也，讀如本字。」
〔七〕 師古曰：「得者，司馬之名?！?br />
〔八〕 鄭氏曰：「亢音人相抗答，父音甫，屬任城郡。」
〔九〕 文穎曰：「晉大夫畢萬封魏，今河?xùn)|河北縣是也。其後為秦所逼徙都，今魏郡魏縣是也。至文侯孫惠王，畏秦，復(fù)徙都大梁，今浚儀縣大梁亭是也。故世或言魏惠王，或言梁惠王。至孫假為秦所滅，轉(zhuǎn)東徙於豐，故曰豐故梁徙也?！钩辑懺唬骸甘酚浖笆辣井吶f居魏，昭子徙安邑，文侯亦居之。汲郡古文云惠王之六年自安邑遷於大梁?！箮煿旁唬骸肝翰怀６检段嚎の嚎h，瓚說是也。其他則如文氏之釋?！?br />
〔一０〕師古曰：「封為侯，因令守豐?！?br />
〔一一〕蘇林曰：「雅，素也?！?br />
〔一二〕師古曰：「為音于偽反?！?/em>
正月，張耳等立趙後趙歇為趙王?！惨弧硸|陽甯君、秦嘉立景駒為楚王，〔二〕在留?！踩撑婀鶑闹赖脧埩?，遂與俱見景駒，請兵以攻豐。時章邯從陳，別將〔四〕司馬{尸二}將兵北定楚地，〔五〕屠相，〔六〕至碭。東陽甯君、沛公引兵西，與戰(zhàn)蕭西，〔七〕不利，還收兵聚留。二月，攻碭，三日拔之?！舶恕呈沾X兵，得六千人，與故合九千人。三月，攻下邑，拔之?！簿拧尺€擊豐，不下。四月，項(xiàng)梁擊殺景駒、秦嘉，止薛，沛公往見之。項(xiàng)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qū)⑹??！惨唬啊撑婀€，引兵攻豐，拔之。雍齒奔魏。
〔一〕 鄭氏曰：「歇音遏絕之遏?！固K林曰：「歇音毒歇?！箮煿旁唬骸敢辣咀忠宰x之，不當(dāng)借音。」
〔二〕 文穎曰：「秦嘉，東陽郡人，為甯縣君。景駒，楚族。景，氏；駒，名也?！箷x灼曰：「東陽，縣也?！钩辑懺唬骸戈悇賯髟啤毫枞饲丶巍唬患醇畏菛|陽人。嘉初起於郯，號大司馬，又不為甯縣君。東陽甯君自一人，秦嘉又一人?！箮煿旁唬骸笘|陽甯君及秦嘉二人是也。東陽者，為其所屬縣名。甯君者，姓甯，時號為君。」
〔三〕 師古曰：「留，縣名?！?br />
〔四〕 如淳曰：「從陳涉將也。涉在陳，其將相別在他許，皆稱陳。」師古曰：「從謂追討也。尚書曰『夏師敗績，湯遂從之』?！?br />
〔五〕 如淳曰：「{尸二}，章邯司馬。」師古曰：「{尸二}，古夷字?！?br />
〔六〕 師古曰：「相，縣名?！?br />
〔七〕 師古曰：「蕭縣之西?！?br />
〔八〕 師古曰：「拔者，破城邑而取之，言若拔樹木，並得其根本也?！?br />
〔九〕 師古曰：「下邑，縣名?！?br />
〔一０〕蘇林曰：「五大夫，弟九爵名。以五大夫?yàn)閷?，凡十人?！?/em>
五月，項(xiàng)羽拔襄城還。項(xiàng)梁盡召別將?！惨弧沉拢婀缪?，〔二〕與項(xiàng)梁共立楚懷王孫心為楚懷王。〔三〕章邯破殺魏王咎、齊王田儋於臨濟(jì)?！菜摹称咴拢罅赜??！参濉撑婀タ焊浮Ｕ潞獓飿s於東阿。沛公與項(xiàng)梁共救田榮，大破章邯東阿。田榮歸，沛公、項(xiàng)羽追北，〔六〕至城陽，攻屠其城。軍濮陽東，復(fù)與章邯戰(zhàn)，又破之。
〔一〕 師古曰：「別將，謂小將別在他所者?！?br />
〔二〕 師古曰：「如，往也。他皆類此?！?br />
〔三〕 應(yīng)劭曰：「六國為秦所并，楚最無罪，為百姓所思，故求其後，立為楚懷王，以祖諡為號，順民望也。」
〔四〕 師古曰：「破其軍而殺其身。」
〔五〕 師古曰：「雨三日以上為霖。」
〔六〕 服虔曰：「師敗曰北?！鬼f昭曰：「古背字也，背去而走也。」師古曰：「北，陰幽之處，故謂退敗奔走者為北。老子曰『萬物向陽而負(fù)陰』。許慎說文解字云『北，乖也』。史記樂書曰『紂為朝歌北鄙之音』，『朝歌者不時，北者敗也，鄙者陋也』。是知北即訓(xùn)乖，訓(xùn)敗，無勞借音。韋昭之徒並為妄矣?！?/em>
章邯復(fù)振，〔一〕守濮陽，環(huán)水?！捕撑婀㈨?xiàng)羽去攻定陶。八月，田榮立田儋子市為齊王。定陶未下，沛公與項(xiàng)羽西略地至雍丘，與秦軍戰(zhàn)，大敗之，斬三川守李由?！踩尺€攻外黃，外黃未下。
〔一〕 李奇曰：「振，整也?！谷绱驹唬骸刚?，起也，收散卒自振迅而起。」晉灼曰：「左氏云『振廢滯』，如說是也?！?br />
〔二〕 文穎曰：「決水以自環(huán)守為固也?！箯堦淘唬骸敢篮铀宰原h(huán)繞作壘?！箮煿旁唬骸肝恼f是也。環(huán)音宦。」
〔三〕 應(yīng)劭曰：「三川，今河南郡也。由，李斯子?！鬼f昭曰：「有河、洛、伊，故曰三川也?！?/em>
項(xiàng)梁再破秦軍，有驕色。宋義諫，不聽。秦益章邯兵。九月，章邯夜銜枚擊項(xiàng)梁定陶，〔一〕大破之，殺項(xiàng)梁。時連雨自七月至九月。沛公、項(xiàng)羽方攻陳留，聞梁死，士卒恐，乃與將軍呂臣引兵而東，徙懷王自盱臺都彭城?！捕硡纬架娕沓菛|，項(xiàng)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魏咎弟豹自立為魏王。後九月，〔三〕懷王并呂臣、項(xiàng)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四〕封武安侯，將碭郡兵。以羽為魯公，封長安侯，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参濉?br />
〔一〕 師古曰：「銜枚者，止言語讙囂，欲令敵人不知其來也。周官有銜枚氏。枚狀如箸，橫銜之，繣絜於項(xiàng)。繣者，結(jié)礙也。絜，繞也。蓋為結(jié)紐而繞項(xiàng)也。繣音獲。絜音頡?！?br />
〔二〕 鄭氏曰：「音昫怡?！箮煿旁唬骸笗d音許于反?！?br />
〔三〕 文穎曰：「即閏九月也。時律曆廢，不知閏，謂之後九月?！谷绱驹唬骸笗r因秦以十月為歲首，至九月則歲終。後九月即閏月。」師古曰：「文說非也。若以律曆廢不知閏者，則當(dāng)徑謂之十月，不應(yīng)有後九月。蓋秦之曆法，應(yīng)置閏者總致之於歲末。觀其此意，當(dāng)取左傳所謂歸餘於終耳。何以明之？據(jù)漢書表及史記，漢未改秦曆之前，迄至高后、文帝，屢書後九月，是知故然，非曆廢也。」
〔四〕 蘇林曰：「長如郡守也?！鬼f昭曰：「秦名曰守，是時改曰長。」
〔五〕 應(yīng)劭曰：「天子曰師尹，諸侯曰令尹。時去六國尚近，故置令尹?！钩辑懺唬骸钢T侯之卿，唯楚稱令尹，其餘國稱相。時立楚之後，故置官司皆如楚舊也?！箮煿旁唬骸腑懻f得之。」
章邯已破項(xiàng)梁，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王歇，大破之。歇保鉅鹿城，秦將王離圍之。趙數(shù)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項(xiàng)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
初，懷王與諸將約，先入定關(guān)中者王之?！惨弧钞?dāng)是時，秦兵彊，常乘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關(guān)?！捕唱?dú)羽怨秦破項(xiàng)梁，奮勢〔三〕，願與沛公西入關(guān)。懷王諸老將皆曰：「項(xiàng)羽為人慓悍禍賊，〔四〕嘗攻襄城，襄城無噍類，〔五〕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shù)進(jìn)取，〔六〕前陳王、項(xiàng)梁皆敗，〔七〕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八〕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項(xiàng)羽不可遣，獨(dú)沛公素寬大長者?！棺洳辉S羽，而遣沛公西收陳王、項(xiàng)梁散卒。乃道碭〔九〕至（陽城）〔城陽〕與杠里，〔一０〕攻秦軍壁，破其二軍。
〔一〕 師古曰：「約，要也，謂言契也。自函谷關(guān)以西總名關(guān)中。」
〔二〕 師古曰：「不以入關(guān)為利，言畏秦也?！?br />
〔三〕 晉灼曰：「憤激也。」
〔四〕 師古曰：「慓，疾也。悍，勇也。禍賊者，好為禍害而殘賊也。慓音頻妙反，又匹妙反。悍音胡旦反?！?br />
〔五〕 如淳曰：「噍音祚笑反。無復(fù)有活而噍食者也。青州俗呼無孑遺為無噍類?！?br />
〔六〕 如淳曰：「楚謂陳涉。數(shù)進(jìn)取，多所攻取也?！箮煿旁唬骸赋?，總言楚兵，陳涉、項(xiàng)梁皆是?！?br />
〔七〕 孟康曰：「前陳王，陳涉也?！箮煿旁唬骸该险f非也。此言前者陳王及項(xiàng)梁皆敗，今須得長者往，非謂涉為前陳王也，安有後陳王乎？」
〔八〕 師古曰：「扶，助也，以義自助也。扶字或作杖，杖亦倚任之意?！?br />
〔九〕 孟康曰：「道由碭?！?br />
〔一０〕孟康曰：「二縣名也。」師古曰：「杠音江。」
秦三年十月，齊將田都畔田榮，將兵助項(xiàng)羽救趙。沛公攻破東郡尉於成武。〔一〕十一月，項(xiàng)羽殺宋義，并其兵渡河，自立為上將軍，諸將黥布等皆屬。十二月，沛公引兵至栗，〔二〕遇剛武侯，〔三〕奪其軍四千餘人，并之，與魏將皇欣、武滿軍合，攻秦軍，破之。故齊王建孫田安〔四〕下濟(jì)北，從項(xiàng)羽救趙。羽大破秦軍鉅鹿下，虜王離，走章邯?！参濉?br />
〔一〕 孟康曰：「尉，郡都尉也?！箮煿旁唬骸副局^之郡尉，至景帝時乃改曰都尉?！?br />
〔二〕 韋昭曰：「栗，沛郡縣名也?！?br />
〔三〕 應(yīng)劭曰：「楚懷王將也。功臣表棘蒲剛侯陳武。武一姓柴。剛武侯宜為剛侯武，魏將也?！姑峡翟唬骸腹Τ急聿裎湟詫④娖鹧Γ涟陨?，入漢中，非懷王將，又非魏將也，例未有稱諡者。」師古曰：「史失其名姓，唯識其爵號，不知誰也。不當(dāng)改剛武侯為剛侯武。應(yīng)氏以為懷王將，又云魏將，無所據(jù)矣?！?br />
〔四〕 師古曰：「建，齊襄王子也，立四十四年為秦兵所擊，以兵降秦。秦虜之，遷建於河內(nèi)，遂滅齊?！?br />
〔五〕 師古曰：「章邯被破而走?！?/em>
二月，沛公從碭北攻昌邑，遇彭越。越助攻昌邑，未下。沛公西過高陽，〔一〕酈食其為里監(jiān)門，〔二〕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度?！鼓饲笠娕婀?。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踩翅B生不拜，長揖曰：〔四〕「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轨妒桥婀?，攝衣謝之，延上坐。食其說沛公襲陳留。〔五〕沛公以為廣野君，以其弟商為將，將陳留兵。三月，攻開封，未拔?！擦澄髋c秦將楊熊會戰(zhàn)白馬，〔七〕又戰(zhàn)曲遇東，〔八〕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九〕二世使使斬之以徇?！惨唬啊乘脑?，南攻潁川，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一一〕
〔一〕 文穎曰：「聚邑名，屬陳留圉?！钩辑懺唬骸戈惲魝髟谟呵鹞髂??！?br />
〔二〕 服虔曰：「音歷異基?！固K林曰：「監(jiān)門，門卒也?！?br />
〔三〕 師古曰：「踞，反企也。洗，洗足也。踞音據(jù)。洗音先典反?！?br />
〔四〕 師古曰：「長揖者，手自上而極下?！?br />
〔五〕 臣瓚曰：「輕行無鐘鼓曰襲?！?br />
〔六〕 師古曰：「開封，縣名，屬滎陽?！?br />
〔七〕 師古曰：「白馬亦縣名，屬東郡?！?br />
〔八〕 文穎曰：「地名也?！固K林曰：「曲音齲。遇音顒。」師古曰：「齲音丘羽反?！?br />
〔九〕 師古曰：「西走也?！?br />
〔一０〕師古曰：「徇，行示也。司馬法曰『斬以徇』，言使人將行遍示眾士以為戒?！?br />
〔一一〕文穎曰：「河南新鄭南至潁川南北，皆韓地也。以良累世相韓，故因之?！?/em>
時趙別將司馬卬〔一〕方欲渡河入關(guān)，沛公乃北攻平陰，〔二〕絕河津。南，戰(zhàn)雒陽東，軍不利，從轘轅〔三〕至陽城，收軍中馬騎。六月，與南陽守齮戰(zhàn)犨東，〔四〕（大）破之。略南陽郡，南陽守走，保城守宛?！参濉撑婀^宛西?！擦硰埩贾G曰：「沛公雖欲急入關(guān)，秦兵尚眾，距險?！财摺辰癫幌峦?，宛從後擊，彊秦在前，此危道也?！轨妒桥婀艘挂姀乃肋€，偃旗幟，遲明，圍宛城三匝。〔八〕南陽守欲自剄，〔九〕其舍人陳恢曰：〔一０〕「死未晚也?！鼓僳u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郡縣連城數(shù)十，其吏民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jiān)守乘城〔一一〕。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彊宛之患。為足下計(jì)，莫若約降，〔一二〕封其守，因使止守，〔一三〕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足下通行無所累?！埂惨凰摹撑婀唬骸干?。」七月，南陽守齮降，封為殷侯，封陳恢千戶。引兵西，無不下者。至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惨晃濉尺€攻胡陽，遇番君別將梅鋗〔一六〕，與偕攻析、酈，〔一七〕皆降。所過毋得鹵掠，〔一八〕秦民喜。遣魏人甯昌使秦。是月章邯舉軍降項(xiàng)羽，羽以為雍王。瑕丘申陽下河南?！惨痪拧?br />
〔一〕 師古曰：「卬音五剛反。」
〔二〕 孟康曰：「縣名也，屬河南。魏文帝改曰河陰?！?br />
〔三〕 臣瓚曰：「險道名也，在緱氏東南。」師古曰：「直渡曰絕。轘音環(huán)?！?br />
〔四〕 師古曰：「犨，縣名也。齮音蟻。犨音昌由反?！?br />
〔五〕 師古曰：「宛，南陽之縣也，音於元反?！?br />
〔六〕 師古曰：「未拔宛城而兵過宛城西出?！?br />
〔七〕 師古曰：「依險阻而自固以距敵?！?br />
〔八〕 服虔曰：「欲天疾明也?！刮姆f曰：「遲，未（明）也。天未明之頃已圍其城矣?！箷x灼曰：「文說是也?！箮煿旁唬骸肝?、晉二家得其大意耳。此言圍城事畢，然後天明，明遲於事，故曰遲明。變?yōu)槿ヂ?，音丈二反。漢書諸言遲某事者，義皆類此。史記遲字作邌，亦徐緩之意也，音黎。」
〔九〕 鄭氏曰：「剄音姑鼎反。以刀割頸為剄?！?br />
〔一０〕文穎曰：「主廄內(nèi)小吏，官名也。」蘇林曰：「藺相如為宦者令舍人。韓信為侯，亦有舍人?！箮煿旁唬骸干崛?，親近左右之通稱也，後遂以為私屬官號?；忠艨诨胤础！?br />
〔一一〕師古曰：「乘，登也，謂上城而守也。春秋左氏傳曰『授兵登陴』?！?br />
〔一二〕師古曰：「共為要約，許其降也。」
〔一三〕師古曰：「封其郡守為侯，即令守其郡?！?br />
〔一四〕師古曰：「累音力瑞反?！?br />
〔一五〕蘇林曰：「鰓音魚鰓之鰓?！箷x灼曰：「功臣表戚鰓也。王陵，安國侯王陵也?！鬼f昭曰：「漢封王陵為安國侯，初起兵時在南陽。南陽有穰縣，疑襄當(dāng)為穰，而無禾，字省耳?！钩辑懺唬骸笗r韓成封穰侯，江夏有襄，是陵所封也?！箮煿旁唬骸钙蓥w初從即為郎，以都尉守蘄城，非至丹水乃降也。此自一人耳，不知其姓。王陵亦非安國侯者。晉說非也。韋氏改襄為穰者，蓋亦穿鑿也?！?br />
〔一六〕蘇林曰：「番，音婆，豫章番陽縣?！鬼f昭曰：「吳芮初為番令，故號曰番君。鋗音呼玄反。」
〔一七〕蘇林曰：「酈音蹢躅之蹢?！谷绱驹唬骸敢舫忠娣?。」師古曰：「析、酈，二縣名。蘇、如兩音並同耳。析縣今內(nèi)鄉(xiāng)。酈即菊潭縣也。」
〔一八〕應(yīng)劭曰：「鹵與虜同?！箮煿旁唬骸肝?，止之辭也，音與無同。他皆類此。掠音力向反，謂略奪也?！?br />
〔一九〕服虔曰：「瑕丘，縣名。申，姓；陽，名也?！刮姆f曰：「姓瑕丘，字申陽?！钩辑懺唬骸疙?xiàng)羽傳瑕丘公申陽，是瑕丘縣公也?！箮煿旁唬骸肝恼f非也。此申陽即項(xiàng)羽所封河南王者耳，何云姓瑕丘乎？」
八月，沛公攻武關(guān)，〔一〕入秦。秦相趙高恐，乃殺二世，使人來，欲約分王關(guān)中，〔二〕沛公不許。九月，趙高立二世兄子子?jì)霝榍赝?。子?jì)胝D滅趙高，遣將將兵距嶢關(guān)。〔三〕沛公欲擊之，張良曰：「秦兵尚彊，未可輕。願先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為疑兵，〔四〕使酈食其、陸賈往說秦將，啗以利。」〔五〕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許之。張良曰：「此獨(dú)其將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怠懈擊之?！古婀@嶢關(guān)，踰蕢山，〔六〕擊秦軍，大破之藍(lán)田南。遂至藍(lán)田，又戰(zhàn)其北，秦兵大敗。
〔一〕 應(yīng)劭曰：「武關(guān)，秦南關(guān)，通南陽?！刮姆f曰：「武關(guān)在析西百七十里?！?br />
〔二〕 師古曰：「自與沛公中分關(guān)中之地。」
〔三〕 應(yīng)劭曰：「嶢音堯。嶢山之關(guān)?！估钇嬖唬骸冈谏下灞?，藍(lán)田南，武關(guān)之西?！?br />
〔四〕 師古曰：「益，多也。多張旗幟，過其人數(shù)，令敵疑有多兵?！?br />
〔五〕 師古曰：「啗者，本謂食啗耳，音徒敢反。以食餧人，令其啗食，音則改變?yōu)橥綖E反。今言以利誘之，取食為譬。他皆類此。」
〔六〕 鄭氏曰：「蕢音匱?！固K林曰：「蕢音蒯?！箮煿旁唬骸柑K音是也，丘怪反。」
元年冬十月，〔一〕五星聚于東井?！捕撑婀涟陨?。〔三〕秦王子?jì)胨剀嚢遵R，係頸以組，〔四〕封皇帝璽符節(jié)，〔五〕降枳道旁。〔六〕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服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七〕遂西入咸陽，欲止宮休舍，〔八〕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cái)物府庫，還軍霸上。蕭何盡收秦丞相府圖籍文書。十一月，召諸縣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九〕誹謗者族，耦語者棄市?！惨唬啊澄崤c諸侯約，先入關(guān)者王之，吾當(dāng)王關(guān)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惨灰弧仇N悉除去秦法。吏民皆按堵如故?！惨欢撤参崴詠?，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且吾所以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要束耳。」〔一三〕乃使人與秦吏行至縣鄉(xiāng)邑告諭之?！惨凰摹城孛翊笙?，爭持牛羊酒食獻(xiàn)享軍士。沛公讓不受，曰：「倉粟多，不欲費(fèi)民?！姑裼忠嫦?，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一〕 如淳曰：「張（倉）〔蒼〕傳云以高祖十月至霸上，故因秦以十月為歲首。」
〔二〕 應(yīng)劭曰：「東井，秦之分野。五星所在，其下當(dāng)有聖人以義取天下。占見天文志?！?br />
〔三〕 應(yīng)劭曰：「霸上，地名，在長安東三十里，古曰滋水，秦穆公更名霸?！箮煿旁唬骸赴运?，故曰霸上，即今所謂霸頭?！?br />
〔四〕 應(yīng)劭曰：「子?jì)氩桓乙u帝號，但稱王耳。素車白馬，喪人之服。組者，天子韍也。係頸者，言欲自殺也。」師古曰：「此組謂綬也，所以帶璽也。韍音弗?！?br />
〔五〕 應(yīng)劭曰：「璽，信也，古者尊卑共之。左傳襄公在楚，季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秦漢尊者以為信，群下乃避之。」師古曰：「符謂諸所合符以為契者也。節(jié)以毛為之，上下相重，取象竹節(jié)，因以為名，將命者持之以為信?！?br />
〔六〕 蘇林曰：「亭名也，在長安東十三里?！箮煿旁唬骸歌滓糨T。軹道亭在霸成觀西四里?！?br />
〔七〕 師古曰：「屬，委也，音之欲反?！?br />
〔八〕 師古曰：「舍，息也，於殿中休息也。一曰舍謂屋舍也。」
〔九〕 師古曰：「苛，細(xì)也，音何?！?br />
〔一０〕應(yīng)劭曰：「秦法禁民聚語。耦，對也。」師古曰：「族謂誅及其族也。棄市者，取刑人於市，與眾棄之。」
〔一一〕服虔曰：「隨輕重制法也。」李奇曰：「傷人有曲直，盜臧有多少，罪名不可豫定，故凡言抵罪，未知抵何罪也?！箮煿旁唬骸傅郑烈?，當(dāng)也。服、李二說，意並得之，自外諸家，皆妄解釋，故不取也。抵音丁禮反。」
〔一二〕應(yīng)劭曰：「按，按次第。堵，牆堵也?！箮煿旁唬骸秆圆贿w動也。堵音睹?！?br />
〔一三〕師古曰：「要亦約?！?br />
〔一四〕師古曰：「軍中遣人與秦吏相隨，遍至諸縣鄉(xiāng)邑而告諭也?！?/em>
或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彊。今聞?wù)潞淀?xiàng)羽，羽號曰雍王，王關(guān)中。即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守函谷關(guān)，〔一〕毋內(nèi)諸侯軍，稍徵關(guān)中兵以自益，距之?！古婀黄溆?jì)，從之。十二月，項(xiàng)羽果帥諸侯兵欲西入關(guān)，關(guān)門閉。聞沛公已定關(guān)中，羽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guān)，遂至戲下。沛公左司馬曹毋傷聞羽怒，欲攻沛公，使人言羽曰：「沛公欲王關(guān)中，令子?jì)胂?，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亞父范增說羽曰：〔二〕「沛公居山東時，貪財(cái)好色，今聞其入關(guān)，珍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小。吾使人望其氣，皆為龍，成五色，此天子氣。急擊之，勿失。」於是饗士，旦日合戰(zhàn)〔三〕。是時，羽兵四十萬，號百萬。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四〕力不敵。會羽季父左尹項(xiàng)伯素善張良，〔五〕夜馳見張良，具告其實(shí)，欲與俱去，毋特俱死?！擦沉荚唬骸赋紴轫n王送沛公，不可不告，亡去不義。」乃與項(xiàng)伯俱見沛公。沛公與伯約為婚姻，曰：「吾入關(guān)，秋豪無所敢取，〔七〕籍吏民，封府庫，待將軍?！舶恕乘允仃P(guān)者，備他盜也。日夜望將軍到，豈敢反邪！願伯明言不敢背德?！鬼?xiàng)伯許諾，即夜復(fù)去。戒沛公曰：「旦日不可不早自來謝?！鬼?xiàng)伯還，具以沛公言告羽，因曰：「沛公不先破關(guān)中兵，公巨能入乎？〔九〕且人有大功，擊之不祥，不如因善之?！褂鹪S諾。
〔一〕 文穎曰：「是時關(guān)在弘農(nóng)縣衡嶺，今移東，在河南穀城縣?！箮煿旁唬骸附裉伊挚h南有洪溜澗水，即古所謂函谷也。其水北流入河，夾河之岸尚有舊關(guān)餘跡焉。穀城即新安?！?br />
〔二〕 如淳曰：「亞，次也。尊敬之次父，猶管仲為仲父?！?br />
〔三〕 師古曰：「饗謂飲食也。旦日，明旦也。」
〔四〕 師古曰：「兵家之法，不言實(shí)數(shù)，皆增之?！?br />
〔五〕 師古曰：「伯者，其字也，名纏?！?br />
〔六〕 文穎曰：「特，獨(dú)也。無為獨(dú)與沛公俱死?！固K林曰：「特，但也。」師古曰：「蘇說是也。但，空也，空死而無成名?！?br />
〔七〕 文穎曰：「豪，秋乃成好，舉盛而言也?！箮煿旁唬骸负莱芍畷r，端極纖細(xì)，適足諭小，非言其盛。」
〔八〕 師古曰：「籍謂為簿籍。」
〔九〕 服虔曰：「巨音渠，猶未應(yīng)得入也?！箮煿旁唬骸阜f非也。巨讀曰詎，詎猶豈也。」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見羽鴻門，〔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攻秦，〔二〕將軍戰(zhàn)河北，臣戰(zhàn)河南，不自意先入關(guān)，能破秦，與將軍復(fù)相見。〔三〕今者有小人言，令將軍與臣有隙?！埂菜摹秤鹪唬骸复伺婀笏抉R曹毋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至〕此？」羽因留沛公飲。范增數(shù)目羽擊沛公，〔五〕羽不應(yīng)。范增起，出謂項(xiàng)莊曰：「君王為人不忍，〔六〕汝入以劍舞，因擊沛公，殺之。不者，汝屬且為所虜。」莊入為壽。〔七〕壽畢，曰：「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因拔劍舞。項(xiàng)伯亦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樊噲聞事急，直入，怒甚。羽壯之，賜以酒。噲因譙讓羽?！舶恕秤许?，沛公起如廁，招樊噲出，置車官屬，〔九〕獨(dú)騎，與樊噲、靳彊、滕公、紀(jì)成步，從間道走軍，〔一０〕使張良留謝羽。羽問：「沛公安在？」〔一一〕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一二〕脫身去，間至軍，〔一三〕故使臣獻(xiàn)璧。」羽受之。又獻(xiàn)玉斗范增。增怒，撞其斗，起曰：「吾屬今為沛公虜矣！」〔一四〕
〔一〕 孟康曰：「在新豐東十七里，舊大道北下阪口名?！?br />
〔二〕 師古曰：「戮力，并力也，音力竹反，又力周反?！?br />
〔三〕 師古曰：「意不自謂得然?！?br />
〔四〕 師古曰：「隙謂間隙，言乖離不合。」
〔五〕 師古曰：「動目以諭之?！?br />
〔六〕 師古曰：「莊，項(xiàng)羽從弟?！?br />
〔七〕 師古曰：「凡言為壽，謂進(jìn)爵於尊者，而獻(xiàn)無疆之壽。」
〔八〕 師古曰：「譙讓，以辭相責(zé)也。譙音才笑反?！?br />
〔九〕 師古曰：「置，留也，不以自隨?！?br />
〔一０〕晉灼曰：「紀(jì)成，紀(jì)通父也?！狗唬骸缸咭糇?。」師古曰：「間，空也，投空隙而行，不公顯也。走謂趣向也，服音是矣。凡此之類，音義皆同?！?br />
〔一一〕師古曰：「安在，何在也。他皆類此。」
〔一二〕師古曰：「督謂視責(zé)也?！?br />
〔一三〕師古曰：「脫，免也，不敢謁辭，茍自免而去，間行以至軍也。脫音他活反。」
〔一四〕師古曰：「撞音丈江反?！?/em>
沛公歸數(shù)日，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jì)?，燒秦宮室，所過無不殘滅。秦民大失望。羽使人還報懷王，懷王曰：「如約。」〔一〕羽怨懷王不肯令與沛公俱西入關(guān)，而北救趙，後天下約。乃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專主約！〔二〕本定天下，諸將與籍也?！勾赫?，〔三〕陽尊懷王為義帝，實(shí)不用其命。
〔一〕 師古曰：「謂令沛公王關(guān)中?！?br />
〔二〕 師古曰：「積功曰伐。春秋左氏傳曰『大夫稱伐』。」
〔三〕 如淳曰：「以十月為歲首，而正月更為三時之月?！狗唬骸笣h正月也?！箮煿旁唬骸阜泊酥T月號，皆太初正曆之後，記事者追改之，非當(dāng)時本稱也。以十月為歲首，即謂十月為正月。今此真正月，當(dāng)時謂之四月耳。他皆類此?！?/em>
二月，羽自立為西楚霸王，〔一〕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背約，更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四十一縣，都南鄭?！捕橙株P(guān)中，立秦三將：章邯為雍王，都廢丘；〔三〕司馬欣為塞王〔四〕，都櫟陽；〔五〕董翳為翟王，〔六〕都高奴?！财摺吵㈣η鹕觋枮楹幽贤?，都洛陽。趙將司馬卬為殷王，都朝歌。〔八〕當(dāng)陽君英布為九江王，都六。〔九〕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一０〕都江陵?！惨灰弧撤齾擒菫楹馍酵?，都邾?！惨欢彻数R王建孫田安為濟(jì)北王。徙魏王豹為西魏王，都平陽。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燕將臧荼為燕王，〔一三〕都薊。〔一四〕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齊將田都為齊王，都臨菑?！惨晃濉翅阙w王歇為代王。趙相張耳為常山王。漢王怨羽之背約，欲攻之，丞相蕭何諫，乃止。〔一六〕
〔一〕 文穎曰：「史記貨殖傳曰淮以北沛、陳、汝南、南郡為西楚，彭城以東東海、吳、廣陵為東楚，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長沙為南楚。羽欲都彭城，故自稱西楚。」孟康曰：「舊名江陵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箮煿旁唬骸该险f是也。」
〔二〕 師古曰：「即今之梁州南鄭縣?！?br />
〔三〕 孟康曰：「縣名，今槐里是?！鬼f昭曰：「即周時犬丘，懿王所都，秦欲廢之，更名廢丘?！?br />
〔四〕 韋昭曰：「在長安東，名桃林塞?！箮煿旁唬骸溉『?、華之固為阨塞耳，非桃林也。塞音先代反?！?br />
〔五〕 蘇林曰：「櫟音藥。」師古曰：「即今之櫟陽縣是其地?！?br />
〔六〕 文穎曰：「本上郡，秦所置，項(xiàng)羽以董翳為王，更名為翟?！?br />
〔七〕 師古曰：「今在鄜州界?！?br />
〔八〕 師古曰：「即今之朝歌縣也。」
〔九〕 師古曰：「六者，縣名，本古國，皋陶之後。」
〔一０〕應(yīng)劭曰：「柱國，上卿官也，若相國矣。共敖，其姓名也?！姑峡翟唬骸副灸峡?，改為臨江國。」師古曰：「共音龔。」
〔一一〕師古曰：「即今之荊州江陵縣?！?br />
〔一二〕文穎曰：「邾音朱，縣名，屬江夏。」
〔一三〕鄭氏曰：「荼音荼毒之荼。」如淳曰：「音舒。」師古曰：「鄭音是也，音大胡反。」
〔一四〕師古曰：「薊即幽州薊縣?！?br />
〔一五〕師古曰：「在今青州。」
〔一六〕服虔曰：「稱丞相者，錄事追言之?！?/em>
夏四月，諸侯罷戲下，各就國。〔一〕羽使卒三萬人從漢王，楚子、諸侯人之慕從者數(shù)萬人，〔二〕從杜南入蝕中。〔三〕張良辭歸韓，漢王送至褒中，〔四〕因說漢王燒絕棧道，〔五〕以備諸侯盜兵，亦視項(xiàng)羽無東意?！擦?br />
〔一〕 師古曰：「戲謂軍之旌麾也，音許宜反，亦讀曰麾。先是，諸侯從項(xiàng)羽入關(guān)者，各帥其軍，聽命於羽，今既受封爵，各使就國，故總言罷戲下也。一說云時從項(xiàng)羽在戲水之上，故言罷戲下，此說非也。項(xiàng)羽見高祖於鴻門，已過戲矣。又入秦?zé)貙m室，不復(fù)在戲也。漢書通以戲?yàn)轺庾郑x見竇田灌韓傳?！?br />
〔二〕 文穎曰：「楚子，猶言楚人也。諸侯人，猶諸侯國人?！?br />
〔三〕 李奇曰：「蝕音力，在杜南?！谷绱驹唬骸肝g，入漢中道川谷名?！?br />
〔四〕 師古曰：「即今梁州之褒縣也。舊曰褒中，言居褒谷之中。隋室諱忠，改為褒內(nèi)。」
〔五〕 師古曰：「棧即閣也，今謂之閣道?！?br />
〔六〕 如淳曰：「視音示?！箮煿旁唬骸秆粤钣鹬獫h王更無東出之意也。漢書多以視為示，古通用字?！?/em>
漢王既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一〕多道亡還者?！捕稠n信為治粟都尉，亦亡去，蕭何追還之，因薦於漢王，曰：「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jì)事者?！轨妒菨h王齊戒設(shè)壇場，〔三〕拜信為大將軍，問以計(jì)策。信對曰：「項(xiàng)羽背約而王君王於南鄭，〔四〕是遷也?！参濉忱糇浣陨綎|之人，日夜企而望歸，〔六〕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民皆自寧，不可復(fù)用?！财摺巢蝗鐩Q策東向?！挂蜿愑鹂蓤D〔八〕三秦易并之計(jì)?！簿拧碀h王大說，〔一０〕遂聽信策，部署諸將?！惨灰弧沉羰捄问瞻褪褡?，給軍〔糧〕食。
〔一〕 師古曰：「謳，齊歌也，謂齊聲而歌，或曰齊地之歌。謳音一侯反?！?br />
〔二〕 師古曰：「未至南鄭，在道即亡歸。」
〔三〕 師古曰：「齊讀曰齋。築土而高曰壇，除地為場?！?br />
〔四〕 師古曰：「上王音于放反?！?br />
〔五〕 如淳曰：「秦法，有罪遷徙之於蜀漢?！?br />
〔六〕 師古曰：「企謂舉足而竦身。」
〔七〕 師古曰：「寧，安也，各安其處。」
〔八〕 師古曰：「圖謂謀而取之。」
〔九〕 應(yīng)劭曰：「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分王秦地，故曰三秦?！?br />
〔一０〕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一一〕師古曰：「分部而署置?！?/em>
五月，漢王引兵從故道〔一〕出襲雍。雍王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戰(zhàn)好畤，〔二〕又大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如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地。
〔一〕 孟康曰：「縣名，屬武都?！?br />
〔二〕 孟康曰：「畤音止，神靈之所止也。好畤，縣名，屬右扶風(fēng)?！箮煿旁唬骸讣唇裼褐莺卯嚳h?！?/em>
田榮聞羽徙齊王市於膠東而立田都為齊王，大怒，以齊兵迎擊田都。都走降楚。六月，田榮殺田市，自立為齊王。時彭城在鉅野〔一〕，眾萬餘人，無所屬。榮與越將軍印，因令反梁地。越擊殺濟(jì)北王安，榮遂并三齊之地。〔二〕燕王韓廣亦不肯徙遼東。秋八月，臧荼殺韓廣，并其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漢。
〔一〕 師古曰：「鉅野，澤名，因以為縣，今屬鄆州?！?br />
〔二〕 服虔曰：「齊與濟(jì)北、膠東。」
初，項(xiàng)梁立韓後公子成為韓王，張良為韓司徒。羽以良從漢王，韓王成又無功，故不遣就國，與俱至彭城，殺之。及聞漢王并關(guān)中，而齊、梁畔之，羽大怒，乃以故吳令鄭昌為韓王，距漢。令蕭公角擊彭越，〔一〕越敗角兵。時張良徇韓地，〔二〕遺羽書曰：「漢欲得關(guān)中，如約即止，不敢復(fù)東。」羽以故無西意，而北擊齊。
〔一〕 蘇林曰：「蕭公，官號也?！姑峡翟唬骸甘捔钜玻瑫r令皆稱公?！箮煿旁唬骸该险f是也?！?br />
〔二〕 蘇林曰：「徇音巡，撫其民人也。」孟康曰：「徇，略也?！箮煿旁唬骸该险f是。音辭峻反。」
九月，漢王遣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guān)，〔一〕因王陵兵，〔二〕從南陽迎太公、呂后於沛。羽聞之，發(fā)兵距之陽夏，〔三〕不得前。
〔一〕 師古曰：「歐音烏垢反。吸音翕?！?br />
〔二〕 如淳曰：「王陵亦聚黨數(shù)千人，居南陽?！?br />
〔三〕 鄭氏曰：「音假借之假?！箮煿旁唬骸讣唇褓裰蓐栂目h?！?/em>
二年冬十月，項(xiàng)羽使九江王布?xì)⒘x帝於郴?！惨弧酬愷N亦怨羽獨(dú)不王己，從田榮藉助兵，〔二〕以擊常山王張耳。耳敗走降漢，漢王厚遇之。陳餘迎代王歇還趙，歇立餘為代王。張良自韓間行歸漢，漢王以為成信侯。
〔一〕 文穎曰：「郴，縣名，屬桂陽?！谷绱驹唬骸赋灰艟D?！箮煿旁唬骸刚f者或以為史記本紀(jì)及漢注云衡山、臨江王殺之江中，謂漢書言黥布?xì)⒅疄殄e。然今據(jù)史記黥布傳四月陰令九江王等行擊義帝，其八月布使將追殺之郴，又與漢書項(xiàng)羽、英布傳相合，是則衡山、臨江與布同受羽命，而殺之者布也。非班氏之錯。郴綝二字並音丑林反?！?br />
〔二〕 師古曰：「藉，借也?！?/em>
漢王如陝，〔一〕鎮(zhèn)撫關(guān)外父老。〔二〕河南王申陽降，置河南郡。使韓太尉韓信擊韓，韓王鄭昌降。十一月，立韓太尉信為韓王。漢王還歸，都櫟陽，使諸將略地，拔隴西。以萬人若一郡降者，封萬戶。〔三〕繕治河上塞。〔四〕故秦苑囿園池，令民得田之?！参濉?br />
〔一〕 師古曰：「陝，今陝州陝縣也，音式冉反?！?br />
〔二〕 師古曰：「鎮(zhèn)，安也。撫，慰也?！?br />
〔三〕 師古曰：「若者，豫及之辭，言以萬人或以一郡降者，皆封萬戶?！?br />
〔四〕 晉灼曰：「晁錯傳秦北攻胡，築河上塞?！箮煿旁唬骸缚槪a(bǔ)也?！?br />
〔五〕 師古曰：「養(yǎng)鳥獸曰苑，苑有垣曰囿，所以種植謂之園。田謂耕作也。囿音宥?！?/em>
春正月，羽擊田榮城陽，榮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齊皆降楚，楚焚其城郭，齊人復(fù)畔之。諸將拔北地，虜雍王弟章平。赦罪人。二月癸未，令民除秦社稷，立漢社稷。施恩德，賜民爵。〔一〕蜀漢民給軍事勞苦，復(fù)勿租稅二歲?！捕酬P(guān)中卒從軍者，復(fù)家一歲。舉民年五十以上，有脩行，能帥眾為善，置以為三老，鄉(xiāng)一人。擇鄉(xiāng)三老一人為縣三老，與縣令丞尉以事相教，復(fù)勿繇戍?！踩骋允沦n酒肉。
〔一〕 臣瓚曰：「爵者，祿位。民賜爵，有罪得以減也?！?br />
〔二〕 師古曰：「復(fù)者，除其賦役也，音方目反。其下並同?！?br />
〔三〕 師古曰：「繇讀曰傜?！?/em>
三月，漢王自臨晉渡河，〔一〕魏王豹降，將兵從。下河內(nèi)，虜殷王卬，置河內(nèi)郡。至脩武，陳平亡楚來降。漢王與語，說之，〔二〕使參乘，監(jiān)諸將。南渡平陰津，〔三〕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菜摹彻试唬骸好髌錇橘\，敵乃可服?！弧参濉稠?xiàng)羽為無道，放殺其主，〔六〕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七〕三軍之眾為之素服，以告之諸侯，為此東伐，〔八〕四海之內(nèi)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九〕漢王曰：「善，非夫子無所聞。」於是漢王為義帝發(fā)喪，袒而大哭，〔一０〕哀臨三日。〔一一〕發(fā)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xiàng)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fā)喪，兵皆縞素。〔一二〕悉發(fā)關(guān)中兵，收三河士，〔一三〕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一四〕擊楚之殺義帝者?！?br />
〔一〕 師古曰：「舊縣名，其地居河之西濱，東臨晉境，本列國時秦所名也，即今之同州朝邑縣界也?！?br />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三〕 蘇林曰：「在河陰?！?br />
〔四〕 蘇林曰：「名者，伐有罪?！?br />
〔五〕 應(yīng)劭曰：「為音無為之為。布告天下，言項(xiàng)羽殺義帝，明其為賊亂，舉兵征之，乃可服也?！灌嵤显唬骸笧橐羧讼酁橹疄??！箮煿旁唬骸笐?yīng)說是也?！?br />
〔六〕 師古曰：「殺讀曰弒。諸弒君者，其例皆同?！?br />
〔七〕 李奇曰：「彼有仁，我不能以勇服；彼有義，我不能以力服?！刮姆f曰：「以，用也。己有仁，天下歸之，可不用勇而天下自服；己有義，天下奉之，可不用力而天下自定?！箮煿旁唬骸笧榱x帝發(fā)喪，此為行仁義，不用勇力，文說是也?！?br />
〔八〕 師古曰：「為並音于偽反。」
〔九〕 師古曰：「三王：夏、殷、周也。言以德義取天下，則可比蹤於三王。」
〔一０〕如淳曰：「袒亦如禮袒踴也。」師古曰：「袒謂脫衣之袖也，音徒旱反?！?br />
〔一一〕師古曰：「眾哭曰臨，音力禁反?！?br />
〔一二〕師古曰：「縞，白素也，音工老反?！?br />
〔一三〕韋昭曰：「河南、河?xùn)|、河內(nèi)也?！?br />
〔一四〕服虔曰：「漢名王為諸侯王?！箮煿旁唬骸阜f非也。當(dāng)時漢未有此稱號，直言諸侯及王耳。自謙言隨諸侯王之後也?！?/em>
夏四月，田榮弟橫收得數(shù)萬人，立榮子廣為齊王。羽雖聞漢東，既擊齊，欲遂破之而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一〕東伐楚。到外黃，彭越將三萬人歸漢。漢王拜越為魏相國，令定梁地。漢王遂入彭城，收羽美人貨賂，置酒高會。〔二〕羽聞之，令其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從魯出胡陵，至蕭，晨擊漢軍，大戰(zhàn)彭城靈壁東〔三〕睢水上，〔四〕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参濉硣鷿h王三匝。大風(fēng)從西北起，折木發(fā)屋，揚(yáng)砂石，晝晦，〔六〕楚軍大亂，而漢王得與數(shù)十騎遁去。過沛，使人求室家，室家亦已亡，不相得。漢王道逢孝惠、魯元，載行。楚騎追漢王，漢王急，推墮二子。滕公下收載，遂得脫?！财摺硨徥称鋸奶?、呂后間行，反遇楚軍，〔八〕羽常置軍中以為質(zhì)。諸侯見漢敗，皆亡去。塞王欣、翟王翳降楚，殷王卬死。
〔一〕 應(yīng)劭曰：「雍、翟、塞、殷、韓也?！谷绱驹唬骸溉?、翟、魏、殷、河南也?！鬼f昭曰：「塞、翟、韓、殷、魏也。雍時已敗?！箮煿旁唬骸钢T家之說皆非也。張良遺羽書云：『漢欲得關(guān)中，如約即止，不敢復(fù)東?！粬|謂出關(guān)之東。今羽聞漢東之時，漢固已得三秦矣。五諸侯者，謂常山、河南、韓、魏、殷也。此年十月，常山王張耳降，河南王申陽降，韓王鄭昌降。（二）〔三〕月，魏王豹降，虜殷王卬。皆在漢東之後，故知謂此為五諸侯。時雖未得常山之地，據(jù)功臣表云張耳棄國，與大臣?xì)w漢，則亦有士卒也。又叔孫通傳云二年漢王從五諸侯入彭城。爾時雍王猶在廢丘被圍，即非五諸侯之?dāng)?shù)也。尋此紀(jì)文昭然可曉，前賢注釋，並失指趣。」
〔二〕 服虔曰：「大會也。」
〔三〕 孟康曰：「故小縣，在彭城南?！?br />
〔四〕 師古曰：「睢音雖?！?br />
〔五〕 師古曰：「殺人既多，填於睢水?！?br />
〔六〕 師古曰：「晦，暗也?！?br />
〔七〕 鄭氏曰：「滕公，夏侯嬰也?！箮煿旁唬骸该撘羲罘础！?br />
〔八〕 師古曰：「此審食其及武帝時趙食其讀皆與酈食其同，音異基。而近代學(xué)者，酈則為異基，審則為食基，趙則食其，非也。同是人名，更無別義，就中舛駮，何所據(jù)依？且荀悅漢紀(jì)三者並為異基字，斷可知矣。太公、呂后本避楚軍，乃反與之遇，而見拘執(zhí)?！?/em>
呂后兄周呂侯〔一〕將兵居下邑，〔二〕漢王往從之。稍收士卒，軍碭。
〔一〕 蘇林曰：「以姓名侯也?！箷x灼曰：「外戚表周呂令武侯澤也。呂，縣名，封於呂以為國。」師古曰：「周呂，封名；令武，其諡也。蘇云以姓名侯，非也?！?br />
〔二〕 師古曰：「縣名也?！?/em>
漢王西過梁地，至虞，〔一〕謂謁者隨何曰：「公能說九江王布使舉兵畔楚，項(xiàng)王必留擊之。得留數(shù)月，吾取天下必矣。」隨何往說布，果使畔楚。
〔一〕 師古曰：「即今宋州虞城縣?！?/em>
五月，漢王屯滎陽，蕭何發(fā)關(guān)中老弱未傅者悉詣軍?！惨弧稠n信亦收兵與漢王會，兵復(fù)大振。與楚戰(zhàn)滎陽南京、索間，破之?！捕澈B甬道，屬河，〔三〕以取敖倉粟?！菜摹澄和醣]歸視親疾?！参濉持羷t絕河津，反為楚?！擦?br />
〔一〕 服虔曰：「傅音附?！姑峡翟唬骸腹耪叨?，三年耕有一年儲，故二十三而後役之?！谷绱驹唬骸嘎?，年二十三傅之疇官，各從其父疇學(xué)之，高不滿六尺二寸以下為罷癃。漢儀注云民年二十三為正，一歲為衛(wèi)士，一歲為材官騎士，習(xí)射御騎馳戰(zhàn)陳。又曰年五十六衰老，乃得免為庶民，就田里。今老弱未嘗傅者皆發(fā)之。未二十三為弱，過五十六為老?！箮煿旁唬骸父?，著也。言著名籍，給公家徭役也。服音是?！?br />
〔二〕 應(yīng)劭曰：「京，縣名。今有大索、小索亭?！箷x灼曰：「音冊。」師古曰：「音求索之索?！?br />
〔三〕 應(yīng)劭曰：「恐?jǐn)斥n輜重，故築垣牆如街巷也。」鄭氏曰：「甬音踴。」師古曰：「屬，聯(lián)也，音之欲反?！?br />
〔四〕 孟康曰：「敖，地名，在滎陽西北，山上臨河有大倉?！?br />
〔五〕 師古曰：「謁，請也。親謂母也。」
〔六〕 師古曰：「斷其津濟(jì)以距漢軍。為音于偽反?！?/em>
六月，漢王還櫟陽。壬午，立太子，赦罪人。令諸侯子在關(guān)中者皆集櫟陽為衛(wèi)。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雍（州）〔地〕定，八十餘縣，置河上、渭南、中地、隴西、上郡。〔一〕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祠之。興關(guān)中卒乘邊塞。〔二〕關(guān)中大飢，米斛萬錢，〔三〕人相食。令民就食蜀漢。
〔一〕 服虔曰：「河上，即左馮翊也。渭南，京兆也。中地，右扶風(fēng)也?！箮煿旁唬骸阜残轮梦蹇?。」
〔二〕 李奇曰：「乘，守也?！箮煿旁唬骸赋?，登也。登而守之，義與上乘城同?！?br />
〔三〕 師古曰：「一斛直萬錢?！?/em>
秋八月，漢王如滎陽，謂酈食其曰：「緩頰往說魏王豹，〔一〕能下之，以魏地萬戶封生?！埂捕呈称渫?，豹不聽。漢王以韓信為左丞相，與曹參、灌嬰俱擊魏。食其還，漢王問：「魏大將誰也？」對曰：「柏直?！雇踉唬骸甘强谏腥槌?，不能當(dāng)韓信。〔三〕騎將誰也？」曰：「馮敬?！乖唬骸甘乔貙ⅠT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dāng)灌嬰。步卒將誰也？」曰：「項(xiàng)它?！埂菜摹吃唬骸甘遣荒墚?dāng)曹參。吾無患矣。」九月，信等虜豹，傳詣滎陽。定魏地，置河?xùn)|、太原、上黨郡。信使人請兵三萬人，願以北舉燕趙，東擊齊，南絕楚糧道。漢王與之。
〔一〕 張晏曰：「緩頰，徐言引譬喻也?！?br />
〔二〕 師古曰：「生猶言先生。他皆類此。」
〔三〕 師古曰：「乳臭，言其幼少。」
〔四〕 師古曰：「它字與他同，並音徒何反?！?/em>
三年冬十月，韓信、張耳東下井陘擊趙，〔一〕斬陳餘，獲趙王歇。置常山、代郡。甲戌晦，日有食之。十一月癸卯晦，日有食之。
〔一〕 服虔曰：「井陘，山名，在常山，今為縣?！箮煿旁唬骸戈€音形。」
隨何既說黥布，布起兵攻楚。楚使項(xiàng)聲、龍且攻布，〔一〕布戰(zhàn)不勝。十二月，布與隨何間行歸漢。漢王分之兵，與俱收兵至成皋。
〔一〕 韋昭曰：「且音子閭反。」
項(xiàng)羽數(shù)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與酈食其謀橈楚權(quán)?！惨弧呈称溆⒘鶉嵋詷潼h，〔二〕漢王刻印，將遣食其立之。以問張良，良發(fā)八難。漢王輟飯吐哺，〔三〕曰：「豎儒〔四〕幾敗乃公事！〔五〕」令趨銷印。〔六〕又問陳平，乃從其計(jì)，與平黃金四萬斤，以間疏楚君臣。〔七〕
〔一〕 服虔曰：「橈，弱也?！箮煿旁唬骸敢襞蹋ǘ卜础常渥謴哪??！?br />
〔二〕 師古曰：「樹，立也?！?br />
〔三〕 師古曰：「輟，止也。哺，口中所含食也。飯音扶晚反。哺音步。」
〔四〕 師古曰：「言其賤劣無智，若童豎也?！?br />
〔五〕 師古曰：「幾，近也。乃，汝也。公，漢王自謂也。幾音鉅依反。」
〔六〕 師古曰：「趨讀曰促。促，速也。他皆類此?！?br />
〔七〕 師古曰：「間音居莧反。次下反間，其音亦同?！?/em>
夏四月，項(xiàng)羽圍漢滎陽，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者為漢。亞父勸項(xiàng)羽急攻滎陽，漢王患之。陳平反間既行，羽果疑亞父。亞父大怒而去，發(fā)病死。
五月，將軍紀(jì)信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轨妒顷惼揭钩雠?xùn)|門二千餘人，楚因四面擊之。紀(jì)信乃乘王車，黃屋左纛，〔二〕曰：「食盡，漢王降楚?！钩院羧f歲，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shù)十騎出西門遁。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踩秤鹨娂o(jì)信，問：「漢王安在？」曰：「已出去矣?！褂馃龤⑿?。而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埂菜摹骋驓⑽罕?。
〔一〕 師古曰：「間出，投間隙私出，若言間行微行耳。紀(jì)信詐為漢王，而王出西門遁，是私出也。」
〔二〕 李斐曰：「天子車以黃繒為蓋裏。纛，毛羽幢也，在乘輿車衡左方上注之。蔡邕曰以犛牛尾為之，如斗，或在騑頭，或在衡?！箲?yīng)劭曰：「雉尾為之，在左驂，當(dāng)鑣上?！箮煿旁唬骸隔钜舳?，又徒到反。應(yīng)說非也?！?br />
〔三〕 應(yīng)劭曰：「樅公者，不知其名，故曰公?！固K林曰：「音樅木之樅?！箮煿旁唬骸敢羟莘础！?br />
〔四〕 師古曰：「謂豹先已經(jīng)畔漢?！?/em>
漢王出滎陽，至成皋。自成皋入關(guān)，收兵欲復(fù)東。轅生說漢王〔一〕曰：「漢與楚相距滎陽數(shù)歲，漢常困。願君王出武關(guān)，項(xiàng)王必引兵南走，〔二〕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息。使韓信等得輯河北趙地，〔三〕連燕齊，君王乃復(fù)走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息，復(fù)與之戰(zhàn)，破之必矣。」?jié)h王從其計(jì)，出軍宛葉間〔四〕，與黥布行收兵。
〔一〕 文穎曰：「轅姓，生謂諸生?！?br />
〔二〕 師古曰：「走亦謂趨，嚮也，音奏。次後亦同?！?br />
〔三〕 師古曰：「輯與集同，謂和合也。詩序曰『勞來還定安集之』。春秋左氏傳曰『群臣輯睦』。他皆類此。」
〔四〕 師古曰：「葉，縣名，古葉公之國，音式涉反。宛縣葉縣之間也。」
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王堅(jiān)壁不與戰(zhàn)。是月，彭越渡睢，〔一〕與項(xiàng)聲、薛公戰(zhàn)下邳，破殺薛公。羽使終公守成皋，而自東擊彭越。漢王引兵北，擊破終公，復(fù)軍成皋。六月，羽已破走彭越〔二〕，聞漢復(fù)軍成皋，乃引兵西拔滎陽城，生得周苛。羽謂苛：「為我將，以公為上將軍，封三萬戶?！怪芸亮R曰：「若不趨降漢，今為虜矣！〔三〕若非漢王敵也。」羽亨周苛，〔四〕并殺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漢王跳，〔五〕獨(dú)與滕公共車出成皋玉門，〔六〕北渡河，宿小脩武?！财摺匙苑Q使者，晨馳入張耳、韓信壁，而奪之軍。乃使張耳北收兵趙地。
〔一〕 師古曰：「過睢水也。睢音雖?！?br />
〔二〕 師古曰：「破之而令遁走?！?br />
〔三〕 師古曰：「若，汝也。趨讀曰促?！?br />
〔四〕 師古曰：「亨謂煮而殺之，音普庚反。他皆類此?！?br />
〔五〕 如淳曰：「跳音逃，謂走也。史記作逃?！箷x灼曰：「跳，獨(dú)出意也?！箮煿旁唬骸笗x說是也，音徒彫反。」
〔六〕 張晏曰：「成皋北門?！?br />
〔七〕 晉灼曰：「在大脩武城東。」
秋七月，有星孛于大角?！惨弧碀h王得韓信軍，復(fù)大振。八月，臨河南鄉(xiāng)，〔二〕軍小脩武，欲復(fù)戰(zhàn)。郎中鄭忠說止?jié)h王，高壘深塹勿戰(zhàn)。漢王聽其計(jì)，使盧綰、劉賈將卒二萬人，騎數(shù)百，〔三〕渡白馬津入楚地，佐彭越燒楚積聚，〔四〕復(fù)擊破楚軍燕郭西，〔五〕攻下睢陽、外黃十七城。九月，羽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曰：「謹(jǐn)守成皋。即漢王欲挑戰(zhàn)，慎勿與戰(zhàn)，〔六〕勿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fù)從將軍。」〔七〕羽引兵東擊彭越。
〔一〕 李奇曰：「孛，彗類也，是謂妖星，所以除舊布新也?！箮煿旁唬骸肛靡舨絻?nèi)反?！?br />
〔二〕 師古曰：「鄉(xiāng)讀曰嚮?！?br />
〔三〕 蘇林曰：「綰音以繩綰結(jié)物之綰?！箮煿旁唬骸敢魹醢宸础！?br />
〔四〕 師古曰：「所畜軍糧芻稿之屬也。積音子賜反。聚音才喻反。」
〔五〕 師古曰：「燕，縣名，古南燕國?！?br />
〔六〕 李奇曰：「挑音徒了反?！钩辑懺唬骸柑魬?zhàn)，擿嬈敵求戰(zhàn)也，古謂之致師。」師古曰：「李音瓚說是。擿音他歷反。嬈音乃了反?！?br />
〔七〕 師古曰：「從，就也?！?/em>
漢王使酈食其說齊王田廣，罷守兵與漢和。
四年冬十月，韓信用蒯通計(jì)，襲破齊。齊王亨酈生，東走高密。項(xiàng)羽聞韓信破齊，且欲擊楚，使龍且救齊。
漢果數(shù)挑成皋戰(zhàn)，楚軍不出，使人辱之?dāng)?shù)日，大司馬咎怒，渡兵汜水?！惨弧呈孔浒攵?，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漢王引兵渡河，復(fù)取成皋，軍廣武，〔二〕就敖倉食。
〔一〕 張晏曰：「汜水在濟(jì)陰界?！谷绱驹唬骸搞嵋綮?。左傳曰『鄙在鄭地汜』?！钩辑懺唬骸父咦婀ゲ芫天冻筛?，咎渡汜水而戰(zhàn)，今成皋城東汜水是也。」師古曰：「瓚說得之，此水不在濟(jì)陰也?！罕稍卩嵉劂帷唬屨哂衷圃谙宄?，則非此也。此水舊讀音凡，今彼鄉(xiāng)人呼之音祀。」
〔二〕 孟康曰：「於滎陽築兩城而相對，名為廣武城，在敖倉西三室山上?！?/em>
羽下梁地十餘城，聞海春侯破，乃引兵還。漢軍方圍鍾離眜於滎陽東，〔一〕聞羽至，盡走險阻?！捕秤鹨嘬姀V武，與漢相守。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zhuǎn)餉?！踩碀h王、羽相與臨廣武之間而語。羽欲與漢王獨(dú)身挑戰(zhàn)，漢王數(shù)羽曰：〔四〕「吾始與羽俱受命懷王，曰先定關(guān)中者王之。羽負(fù)約，王我於蜀漢，罪一也。羽矯殺卿子冠軍，自尊，罪二也?！参濉秤甬?dāng)以救趙還報，〔六〕而擅劫諸侯兵入關(guān)，罪三也。懷王約入秦?zé)o暴掠，羽燒秦宮室，掘始皇帝冢，收私其財(cái)，罪四也?！财摺秤謴櫄⑶亟低踝?jì)耄镂逡?。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王其將，〔八〕罪六也。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爭畔逆，罪七也。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并王梁楚，多自與，罪八也。使人陰殺義帝江南，罪九也。夫?yàn)槿顺级鴼⑵渲?，殺其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擊公，〔九〕何苦乃與公挑戰(zhàn)！」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胸，乃捫足曰：「虜中吾指！」〔一０〕漢王病創(chuàng)臥，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一一〕毋令楚乘勝。漢王出行軍，疾甚，因馳入成皋。
〔一〕 師古曰：「眜音莫葛反。其字從本末之末?！?br />
〔二〕 師古曰：「走音奏?！?br />
〔三〕 師古曰：「罷讀曰疲。轉(zhuǎn)，運(yùn)；餉，饋也，音式向反。」
〔四〕 師古曰：「數(shù)，責(zé)其罪也，音所具反。」
〔五〕 如淳曰：「卿者，卿大夫之號。子者，子男之爵。冠軍，人之首也?！刮姆f曰：「卿子，時人相褒尊之辭，猶言公子也。時上將，故言冠軍?！箮煿旁唬骸赋C，託也，託懷王命而殺之也。卿子冠軍，文說是也。」
〔六〕 李奇曰：「前受命於懷王往救趙，當(dāng)還反報?！?br />
〔七〕 師古曰：「掘而發(fā)之，收取其財(cái)以私自有也。掘音其勿反?！?br />
〔八〕 李奇曰：「章邯等為王?！?br />
〔九〕 師古曰：「言輕賤也。」
〔一０〕師古曰：「捫，摸也。傷胸而捫足者，以安眾也。捫音門。中音竹仲反?！?br />
〔一一〕師古曰：「行音下更反。其下亦同?！?/em>
十一月，韓信與灌嬰擊破楚軍，殺楚將龍且，追至城陽，虜齊王廣。齊相田橫自立為齊王，奔彭越。漢立張耳為趙王。
漢王疾瘉，〔一〕西入關(guān)，至櫟陽，存問父老，置酒。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二〕留四日，復(fù)如軍，軍廣武。關(guān)中兵益出，而彭越、田橫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
〔一〕 師古曰：「瘉與愈同。愈，差也。」
〔二〕 師古曰：「梟，縣首於木上?！?/em>
韓信已破齊，使人言曰：「齊邊楚，〔一〕權(quán)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jié)h王怒，欲攻之。張良曰：「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勾憾?，遣張良操印，立韓信為齊王?！捕城锲咴?，立黥布為淮南王。八月，初為算賦?！踩潮焙选⒀嗳藖碇聴n騎助漢?！菜摹碀h王下令：〔五〕軍士不幸死者，吏為衣衾棺斂，〔六〕轉(zhuǎn)送其家?！财摺乘姆綒w心焉?！舶恕?br />
〔一〕 師古曰：「邊，共為邊界?！?br />
〔二〕 師古曰：「操，持也，音千高反。」
〔三〕 如淳曰：「漢儀注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人百二十為一算，為治庫兵車馬?！?br />
〔四〕 應(yīng)劭曰：「北貉，國也。梟，健也?！箯堦淘唬骸笚n，勇也，若六博之梟也?！箮煿旁唬骸负言跂|北方，三韓之屬皆貉類也，音莫客反。」
〔五〕 師古曰：「令，教命也。下音胡嫁反。他皆類此?！?br />
〔六〕 師古曰：「棺音工喚反。斂音力贍反。與作衣衾而斂尸於棺。」
〔七〕 師古曰：「轉(zhuǎn)，傳送也?！?br />
〔八〕 師古曰：「以仁愛故。」
項(xiàng)羽自知少助食盡，韓信又進(jìn)兵擊楚，羽患之。漢遣陸賈說羽，請?zhí)?，羽弗聽。漢復(fù)使侯公說羽，羽乃與漢約，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為漢，〔一〕以東為楚。九月，歸太公、呂后，軍皆稱萬歲。乃封侯公為平國君?！捕秤鸾舛鴸|歸。漢王欲西歸，張良、陳平諫曰：「今漢有天下太半，〔三〕而諸侯皆附，楚兵罷食盡，〔四〕此天亡之時，不因其幾而遂取之，〔五〕所謂養(yǎng)虎自遺患也?！?jié)h王從之。
〔一〕 應(yīng)劭曰：「在滎陽東南二十里。」文穎曰：「於滎陽下引河?xùn)|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wèi)，與濟(jì)、汝、淮、泗會於楚，即今官渡水也?！?br />
〔二〕 師古曰：「以其善說，能平和邦國?！?br />
〔三〕 韋昭曰：「凡數(shù)三分有二為（大）〔太〕半，有一分為少半?！?br />
〔四〕 師古曰：「罷讀曰疲。」
〔五〕 鄭氏曰：「幾，微也?！箮煿旁唬骸笌?，危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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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頁一二行 眉目準(zhǔn)（頰）〔頞〕權(quán)衡，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頞」，王先謙說作「頞」是。
四頁一四行 音弋豉（也）〔反〕?！【暗v、殿、局本都作「反」。王先謙說作「反」是。
一０頁 一行 （令）〔今〕置將不善， 景祐、殿本都作「今」。王先謙說作「今」是。
一０頁 二行 願（吏）〔更〕擇可者。 景祐、殿本都作「更」。王先謙說作「更」是。
一０頁 二行 蕭、曹（等）皆文吏， 景祐本無「等」字。楊樹達(dá)說無「等」字是。
一０頁 四行 祭蚩尤於沛廷，而釁鼓旗?！惨凰摹硯媒猿?，注〔一四〕原在「鼓」字下，明顏?zhàn)x「釁鼓」句絕。吳仁傑據(jù)封禪書「祠蚩尤，釁鼓旗」之文，以為「旗」字當(dāng)屬上句。王先謙、楊樹達(dá)都說吳讀是。
一０頁 五行?。ㄋ⒄叱嗟圩庸室病！⊥跄顚O說下「所」字涉上「所」字而衍。
一七頁 二行 至（陽城）〔城陽〕 齊召南據(jù)史記及曹參傳改。王先謙說齊說是。
一九頁一一行?。ù螅┢浦??！【暗v本無「大」字，史說亦無。王念孫說係後人所加。
二０頁一三行 遲，未（明）也?！【暗v、殿本都無「明」字。王先謙說無「明」字是。
二三頁 七行 張（倉）〔蒼〕傳云 殿本作「蒼」。王先謙說作「蒼」是。
二六頁 三行 籍何以（生）〔至〕此？ 錢大昭說明南監(jiān)、閩本都作「至」。 王念孫據(jù)史記項(xiàng)羽紀(jì)、高祖紀(jì)及通鑑漢紀(jì)，以為「生」當(dāng)為「至」字之誤。
三０頁一二行 給軍〔糧〕食?！【暗v、殿本及通鑑都有「糧」字。
三六頁 九行?。ǘ踩吃拢【暗v、汲古、殿、局本都作「三」。王先謙說作「三」是。
三八頁 九行 雍（州）〔地〕 王先謙說「州」字誤，當(dāng)為「地」。按通鑑亦作「地」。
四０頁 三行 音女教（而）〔反〕， 景祐、殿本都作「反」。王先謙說作「反」是。
四七頁 七行 為（大）〔太〕半，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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