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厲王長，高帝少子也，其母故趙王張敖美人。高帝八年，從東垣過趙，趙王獻(xiàn)美人，厲王母也，幸，有身。趙王不敢內(nèi)宮，〔一〕為築外宮舍之。〔二〕及貫高等謀反事覺，并逮治王，盡捕王母兄弟美人，繫之河內(nèi)。厲王母亦繫，告吏曰：「日得幸上，有子?！踩场估粢月?，上方怒趙，未及理厲王母，厲王母弟趙兼因辟陽侯言呂后，呂后妒，不肯白，辟陽侯不強(qiáng)爭。厲王母已生厲王，恚，。即自殺。吏奉厲王詣上，上悔，〔四〕令呂后母之，而葬其母真定。真定，厲王母家縣也。

　　〔一〕　師古曰：「不敢更內(nèi)之於宮中?！?br />
　　〔二〕　師古曰：「舍，止也?！?br />
　　〔三〕　師古曰：「日謂往日?！?br />
　　〔四〕　師古曰：「（以）〔悔〕不理其母?！?/em>

　　十一年，淮南王布反，上自將擊滅布，即立子長為淮南王。王早失母，常附呂后，孝惠、呂后時以故得幸無患，然常心怨辟陽侯，不敢發(fā)。及孝文初即位，自以為最親，〔一〕驕蹇，數(shù)不奉法?！捕成蠈捝庵Ｈ?，入朝，甚橫?！踩硰纳先朐帆C，與上同輦，常謂上「大兄」。厲王有材力，力扛鼎，〔四〕乃往請辟陽侯。辟陽侯出見之，即自袖金椎椎之，〔五〕命從者刑之?！擦绸Y詣闕下，肉袒而謝曰：「臣母不當(dāng)坐趙時事，辟陽侯力能得之呂后，不爭，罪一也。趙王如意子母無罪，呂后殺之，辟陽侯不爭，罪二也。呂后王諸呂，欲以危劉氏，辟陽侯不爭，罪三也。臣謹(jǐn)為天下誅賊，報母之仇，伏闕下請罪?！刮牡蹅渲?，為親故不治，赦之。

　　〔一〕　師古曰：「時高帝子唯二人在?！?br />
　　〔二〕　師古曰：「蹇謂不順也?！?br />
　　〔三〕　師古曰：「橫音胡孟反。」

　　〔四〕　師古曰：「扛，舉也，音江?！?br />
　　〔五〕　師古曰：「褏，古袖字也。謂以金椎藏置袖中，出而椎之?！?br />
　　〔六〕　如淳曰：「刻其形體，備五刑也?！箮煿旁唬骸钢睌嗥涫?，非五刑也。事見史記?！?/em>

　　當(dāng)是時，自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厲王。厲王以此歸國益恣，不用漢法，出入警蹕，稱制，自作法令，數(shù)上書不遜順?！惨弧澄牡壑刈郧胸?zé)之。〔二〕時帝舅薄昭為將軍，尊重，上令昭予厲王書諫數(shù)之，曰：〔三〕

　　〔一〕　師古曰：「數(shù)音所角反?！?br />
　　〔二〕　如淳曰：「重，難也?！?br />
　　〔三〕　師古曰：「數(shù)音所具反?！?/em>

　　竊聞大王剛直而勇，慈惠而厚，貞信多斷，是天以聖人之資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稱天資?；实鄢跫次唬缀钜卦诨茨险?，〔一〕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二〕使大王得三縣之實(shí)，甚厚。大王以未嘗與皇帝相見，求入朝見，未畢昆弟之歡〔三〕，而殺列侯以自為名?；实鄄皇估襞c其間，〔四〕赦大王，甚厚。漢法，二千石缺，輒言漢補(bǔ)，大王逐漢所置，而請自置相、二千石?；实垠]天下正法而許大王，甚厚?！参濉炒笸跤麑賴鵀椴家?，守冢真定?！擦郴实鄄辉S，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财摺炒笸跻巳找狗罘ǘ?，修貢職，以稱皇帝之厚德，今乃輕言恣行，以負(fù)謗於天下，甚非計(jì)也。

　　〔一〕　晉灼曰：「侯邑在淮南者，更易以它郡地封之，不欲使錯在王國?！?br />
　　〔二〕　師古曰：「卒，終也。」

　　〔三〕　師古曰：「畢，盡也?！?br />
　　〔四〕　師古曰：「與讀曰豫，謂不令吏干豫治其事?！?br />
　　〔五〕　蘇林曰：「不從正法，聽王自置二千石?！箮煿旁唬骸阁]，古委字。骫謂曲也。」

　　〔六〕　師古曰：「屬謂委棄之也，音之欲反。」

　　〔七〕　師古曰：「毋失，不失也。南面之尊，謂王位也?！?/em>

　　夫大王以千里為宅居，以萬民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德也。高帝蒙霜露，沬風(fēng)雨，〔一〕赴矢石，野戰(zhàn)（次）〔攻〕城，身被創(chuàng)痍，〔二〕以為子孫成萬世之業(yè)，艱難?？嗌跻?。大王不思先帝之艱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養(yǎng)犧牲，豐潔粢盛，奉祭祀，以無忘先帝之功德，而欲屬國為布衣，甚過。且夫貪讓國土之名，輕廢先帝之業(yè)，不可以言孝。父為之基，而不能守，不賢。不求守長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後父，不誼。數(shù)逆天子之令，不順。言節(jié)行以高兄，無禮。〔三〕幸臣有罪，大者立斷，小者肉刑，不仁。〔四〕貴布衣一劍之任，賤王侯之位，不知。不好學(xué)問大道，觸情妄行，不（詳）〔祥〕?！参濉炒税苏?，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棄南面之位，奮諸、賁之勇，〔六〕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見，高皇帝之神必不廟食於大王之手，明白。

　　〔一〕　師古曰：「沬亦頮字也。蒙，冒也。沬，洗面也，音胡內(nèi)反，字從午未之未?！?br />
　　〔二〕　師古曰：「痍音夷。」

　　〔三〕　鄭氏曰：「淮南王呼帝為大兄也。」師古曰：「鄭說非也。謂請守母冢，自為名節(jié)而表異行，用此矜高於兄耳?！?br />
　　〔四〕　師古曰：「斷謂斬也。」

　　〔五〕　師古曰：「任情意所欲則行之妄行。行音下更反?！?br />
　　〔六〕　應(yīng)劭曰：「吳專諸，衛(wèi)孟賁也?！箮煿旁唬骸纲S音奔?！?/em>

　　昔者，周公誅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反國；〔一〕秦始皇殺兩弟，遷其母，以安秦；〔二〕頃王亡代，高帝奪之國，以便事；〔三〕濟(jì)北舉兵，皇帝誅之，以安漢。〔四〕故周、齊行之於古，秦、漢用之於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國便事，而欲以親戚之意望於太上，不可得也。〔五〕亡之諸侯，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論皆有法?！擦称湓谕跛糁髡咦?。〔七〕今諸侯子為吏者，御史主；〔八〕為軍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門者，衛(wèi)尉大行主；諸從蠻夷來歸誼及以亡名數(shù)自（古）〔占〕者，內(nèi)史縣令主。相欲委下吏，無與其禍，不可得也?！簿拧惩跞舨桓?，漢繫大王邸，論相以下，為之奈何？夫墮父大業(yè)，退為布衣所哀，〔一０〕幸臣皆伏法而誅，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一一〕甚為大王不取也。

　　〔一〕　韋昭曰：「子糾兄也，言弟者諱也。」

　　〔二〕　應(yīng)劭曰：「始皇母與嫪?dú)彼酵ㄉ?，事覺誅毐，并殺二弟，遷其母於咸陽宮也?！?br />
　　〔三〕　應(yīng)劭曰：「頃王，高帝兄仲也。匈奴入代不能守，走歸京師。高帝奪其國，退為郃陽侯，以便國法也。」師古曰：「便音頻面反?！?br />
　　〔四〕　應(yīng)劭曰：「濟(jì)北王興居與大臣共誅諸呂，自以功大，怨其賞薄，故反?！?br />
　　〔五〕　如淳曰：「太上，天子也?！?br />
　　〔六〕　師古曰：「舍匿，謂容止而藏隱也?！?br />
　　〔七〕　師古曰：「言各有所主，而坐其罪?！?br />
　　〔八〕　如淳曰：「主御史也。自此以下至縣令主皆謂王官屬?！?br />
　　〔九〕　師古曰：「言諸侯王之相欲委罪於在下小吏，而身不干豫之，不可得也。與讀曰豫?！?br />
　　〔一０〕師古曰：「墮，毀也。布衣，貧賤之人。王既伏法，則貧賤之人反哀憐之。墮音火規(guī)反?！?br />
　　〔一一〕師古曰：「羞，辱也?！?/em>

　　宜急改操易行，上書謝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呂氏之世，未嘗忘死。〔一〕陛下即位，臣怙恩德驕盈，行多不軌?！捕匙纺钭镞^，恐懼，伏地待誅不敢起?！够实勐勚叵?。大王昆弟歡欣於上，群臣皆得延壽於下；上下得宜，海內(nèi)常安。願孰計(jì)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禍如發(fā)矢，不可追已?！踩?br />
　　〔一〕　服虔曰：「?？治匪酪??！?br />
　　〔二〕　師古曰：「軌，法也?！?br />
　　〔三〕　師古曰：「發(fā)矢，喻速也。已，語終辭?！?/em>

　　王得書不說?！惨弧沉?，令男子但等七十人與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謀，以輦車四十乘反谷口，〔二〕令人使閩越、匈奴。事覺，治之，乃使使召淮南王。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

　　〔二〕　孟康曰：「谷口在長安北，故縣也，處多嶮阻?！箮煿旁唬骸篙傑嚕溯n行以載兵器也。」

　　王至長安，丞相張蒼，典客馮敬行御史大夫事，與宗正、廷尉雜奏：「長廢先帝法，不聽天子詔，居處無度，為黃屋蓋儗天子，〔一〕擅為法令，不用漢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為丞相，收聚漢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與居，為治家室，賜與財(cái)物爵祿田宅，爵或至關(guān)內(nèi)侯，奉以二千石所當(dāng)?shù)??！捕炒蠓虻?、〔三〕士伍開章等七十人〔四〕與棘蒲侯太子奇謀反，欲以危宗廟社稷，謀使閩越及匈奴發(fā)其兵。事覺，長安尉奇等往捕開章，長匿不予，與故中尉蕑忌謀，殺以閉口，〔五〕為棺槨衣衾，葬之肥陵，〔六〕謾吏曰『不知安在』〔七〕。又陽聚土，樹表其上曰『開章死，葬此下』?！舶恕臣伴L身自賊殺無罪者一人；令吏論殺無罪者六人；為亡命棄市詐捕命者以除罪；〔九〕擅罪人，無告劾繫治城旦以上十四人；敗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賜人爵關(guān)內(nèi)侯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長病，陛下心憂之，使使者賜棗脯，長不肯見拜使者。南海民處廬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擊之。陛下遣使者齎帛五十匹，以賜吏卒勞苦者。長不欲受賜，謾曰『無勞苦者』。南海王織上書獻(xiàn)璧帛皇帝，忌擅燔其書，不以聞?！惨唬啊忱粽堈僦渭?，長不遣，謾曰『忌病』。長所犯不軌，當(dāng)棄市，臣請論如法?！?br />
　　〔一〕　師古曰：「儗，比也?！?br />
　　〔二〕　如淳曰：「賜亡畔來者，如賜其國二千石也。」臣瓚曰：「奉畔者以二千石之秩祿也。」師古曰：「瓚說是也。奉音扶用反?！?br />
　　〔三〕　張晏曰：「大夫，姓也，上云『男子但』，明其本姓大夫也?！谷绱驹唬骸傅?，大夫名也?！箮煿旁唬骸讣仍淮蠓虻?，又士伍開章，明其為大夫也。上言男子但等者，總謂反人耳，不妨但為大夫也。」

　　〔四〕　如淳曰：「律，有罪失官爵，稱士伍也。開章，名?！?br />
　　〔五〕　師古曰：「姓蕑，名忌。蕑音奸，嚴(yán)助傳作間字，音同耳。今流俗書本此蕑字或有作簡者，非也，蓋後人所改。既殺開章，所有口語皆無端緒，故云閉口?！?br />
　　〔六〕　師古曰：「肥陵，地名，在肥水之上。」

　　〔七〕　師古曰：「謾，誑也。實(shí)葬肥陵，誑云不知處。謾音慢，又音莫連反。次下亦同?！?br />
　　〔八〕　師古曰：「表者，豎木為之，若柱形也?！?br />
　　〔九〕　晉灼曰：「亡命者當(dāng)棄市，而王藏之。詐捕不命者而言命，以脫命者之罪?！箮煿旁唬骸笧橐粲趥畏?。」

　　〔一０〕文穎曰：「忌，蕑忌也?！?/em>

　　制曰：「朕不忍置法於王，其與列侯吏二千石議。」列侯吏二千石臣嬰等四十三人議，皆曰：「宜論如法。」制曰：「其赦長死罪，廢勿王。」有司奏：「請?zhí)幨駠?yán)道邛郵，〔一〕遣其子、子母從居，〔二〕縣為築蓋家室，皆日三食，給薪菜鹽炊食器席蓐?！埂踩持圃唬骸甘抽L，給肉日五斤，〔四〕酒二斗。令故美人材人得幸者十人從居?！埂参濉踌妒潜M誅所與謀者。乃遣長，載以輜車，〔六〕令縣次傳。

　　〔一〕　張晏曰：「嚴(yán)道，蜀郡縣也。邛，郵置名也?！箮煿旁唬骸膏]，行書之舍，音尤。」

　　〔二〕　師古曰：「子母者，所生子之姬妾。」

　　〔三〕　師古曰：「炊器，釜鬲之屬。食器，盃碗之屬?！?br />
　　〔四〕　師古曰：「食音飤。」

　　〔五〕　師古曰：「上言子母，則有子者令從之。今此云美人材人，則無子者亦令從之?！?br />
　　〔六〕　師古曰：「輜，衣車也，音甾。」

　　爰盎諫曰：「上素驕淮南王，不為置嚴(yán)相傅，以故至此。且淮南王為人剛，今暴摧折之，臣恐其逢霧露病死，陛下有殺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令復(fù)之?！埂惨弧郴茨贤踔^侍者曰：「誰謂乃公勇者？吾以驕不聞過，故至此?！鼓瞬皇扯?。縣傳者不敢發(fā)車封?！捕持劣?，〔三〕雍令發(fā)之，以死聞。上悲哭，謂爰盎曰：「吾不從公言，卒亡淮南王?！拱辉唬骸富茨贤醪豢赡魏危姳菹伦詫挕！股显唬骸笧橹魏?？」曰：「獨(dú)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諸縣傳淮南王不發(fā)封餽侍者，〔四〕皆棄市。乃以列侯葬淮南王于雍，置守冢三十家。

　　〔一〕　師古曰：「暫困苦之，令其自悔，即追還也。復(fù)音扶目反?！?br />
　　〔二〕　孟康曰：「檻車有封也。」

　　〔三〕　師古曰：「雍，扶風(fēng)雍縣?！?br />
　　〔四〕　師古曰：「逮，追捕之也。餽亦饋?zhàn)侄??！?/em>

　　孝文八年，憐淮南王，王有子四人。年皆七八歲，乃封子安為阜陵侯，子勃為安陽侯，子賜為陽周侯，子良為東城侯。

　　十二年，民有作歌歌淮南王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一〕上聞之曰：「昔堯舜放逐骨肉，周公殺管蔡，〔二〕天下稱聖，不以私害公。天下豈以為我貪淮南地邪？」乃徙城陽王王淮南故地，而追尊諡淮南王為厲王，置園如諸侯儀。

　　〔一〕　孟康曰：「尺帛斗粟猶尚不棄，況於兄弟而更相逐乎！」臣瓚曰：「一尺帛可縫而共衣，一斗粟可舂而共食，況以天下之廣，而不相容也?！箮煿旁唬骸腑懻f是?！?br />
　　〔二〕　師古曰：「鯀及共工皆堯舜之同姓，故云骨肉?！?/em>

　　十六年，上憐淮南王廢法不軌，自使失國早夭，乃徙淮南王喜復(fù)王故城陽，而立厲王三子王淮南故地，三分之：阜陵侯安為淮南王，安陽侯勃為衡山王，陽周侯賜為廬江王。東城侯良前薨，無後。

　　孝景三年，吳楚七國反，吳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發(fā)兵應(yīng)之。其相曰：「王必欲應(yīng)吳，臣願為將?！雇跄藢僦?。〔一〕相已將兵，因城守，不聽王而為漢。漢亦使曲城侯將兵救淮南，〔二〕淮南以故得完。吳使者至廬江，廬江王不應(yīng)，而往來使越；至衡山，衡山王堅(jiān)守?zé)o二心。孝景四年，吳楚已破，衡山王朝，上以為貞信，乃勞苦之〔三〕曰：「南方卑溼?！贯阃跬蹯稘?jì)北以褒之。及薨，遂賜諡為貞王。廬江王以邊越，數(shù)使使相交，〔四〕徙為衡山王，王江北。

　　〔一〕　師古曰：「屬謂以兵委之也。屬音之欲反。」

　　〔二〕　晉灼曰：「功臣表蟲達(dá)也。」師古曰：「晉說非。此蟲達(dá)之子耳，名（揵）〔捷〕。達(dá)已先薨也?！?br />
　　〔三〕　師古曰：「勞音來到反?！?br />
　　〔四〕　師古曰：「邊越者，邊界與越相接。」

　　淮南王安為人好書，鼓琴，不喜弋獵狗馬馳騁，〔一〕亦欲以行陰德拊循百姓，流名譽(yù)。招致賓客方術(shù)之士數(shù)千人，作為內(nèi)書二十一篇，外書甚眾，又有中篇八卷，言神仙黃白之術(shù)，〔二〕亦二十餘萬言。時武帝方好藝文，以安屬為諸父，〔三〕辯博善為文辭，甚尊重之。每為報書及賜，〔四〕常召司馬相如等視草乃遣?！参濉吵?，安入朝，獻(xiàn)所作內(nèi)篇，新出，上愛祕之。使為離騷傳，〔六〕旦受詔，日食時上。又獻(xiàn)頌德及長安都國頌。每宴見，談?wù)f得失及方技賦頌，昏莫然後罷。

　　〔一〕　師古曰：「喜音許吏反。」

　　〔二〕　張晏曰：「黃，黃金；白，白銀也。」

　　〔三〕　師古曰：「安於天子服屬為從父叔父?！?br />
　　〔四〕　師古曰：「賜，賜書也?！?br />
　　〔五〕　師古曰：「草謂為文之藁草?！?br />
　　〔六〕　師古曰：「傳謂解說之，若毛詩傳。」

　　安初入朝，雅善太尉武安侯，〔一〕武安侯迎之霸上，與語曰：「方今上無太子，王親高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宮車一日晏駕，非王尚誰立者！」淮南王大喜，厚遺武安侯寶賂。其群臣賓客，江淮間多輕薄，以厲王遷死感激安。建元六年，彗星見，淮南王心怪之?；蛘f王曰：「先吳軍時，彗星出，長數(shù)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竟天，天下兵當(dāng)大起。」王心以為上無太子，天下有變，諸侯並爭，愈益治攻戰(zhàn)具，積金錢賂遺郡國。遊士妄作妖言阿諛王，王喜，多賜予之。

　　〔一〕　師古曰：「田蚡?！?/em>

　　王有女陵，慧有口?！惨弧惩鯋哿?，多予金錢，為中詗長安〔二〕，約結(jié)上左右。元朔二年，上賜淮南王幾杖，不朝。后荼愛幸〔三〕，生子遷為太子，取皇太后外孫修成君女為太子妃。〔四〕王謀為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內(nèi)泄事，乃與太子謀，令詐不愛，三月不同席。王陽怒太子，閉使與妃同內(nèi)，終不近妃。妃求去，王乃上書謝歸之。后荼、太子遷及女陵擅國權(quán)，奪民田宅，妄致繫人。〔五〕

　　〔一〕　師古曰：「性慧了而口辯。」

　　〔二〕　孟康曰：「詗音偵。西方人以反間為詗。王使其女為偵於中也?！谷绱驹唬骸冈w音朽政反?！箮煿旁唬骸冈w，有所候伺也。如音是矣。偵者，義與詗同，然音則異。音丑政反?！?br />
　　〔三〕　師古曰：「荼者，后名也，音塗?！?br />
　　〔四〕　服虔曰：「武帝異姓姊之女也?！箲?yīng)劭曰：「修成君，王太后先適金氏女也。」

　　〔五〕　師古曰：「致，至也，牽引而致之。」

　　太子學(xué)用劍，自以為人莫及，聞郎中雷被巧，〔一〕召與戲。被壹再辭讓，誤中太子?！捕程优?，被恐。此時有欲從軍者輒詣長安，被即願奮擊匈奴。太子數(shù)惡被，〔三〕王使郎中令斥免，欲以禁後?！菜摹吃肺迥?，被遂亡之長安，上書自明。事下廷尉、河南。河南治，〔五〕逮淮南太子。〔六〕王、王后計(jì)欲毋遣太子，〔七〕遂發(fā)兵。計(jì)未定，猶與十餘日?！舶恕硶性t即訊太子，〔九〕淮南相怒壽春丞留太子逮不遣，〔一０〕劾不敬。王請相，相不聽。王使人上書告相，事下廷尉治。從跡連王，〔一一〕王使人候司?！惨欢碀h公卿請逮捕治王，王恐，欲發(fā)兵。太子遷謀曰：「漢使即逮王，令人衣衛(wèi)士衣，持戟居王旁，有非是者，即刺殺之，臣亦使人刺殺淮南中尉，乃舉兵，未晚也?！故菚r上不許公卿，而遣漢中尉宏即訊驗(yàn)王?！惨蝗惩跻暆h中尉顏色和，問斥雷被事耳，自度無何，〔一四〕不發(fā)。中尉還，以聞。公卿治者曰：「淮南王安雍閼求奮擊匈奴者雷被等，格明詔，〔一五〕當(dāng)棄市?！乖t不許。請廢勿王，上不許。請削五縣，可二縣。使中尉宏赦其罪，罰以削地。中尉入淮南界，宣言赦王。王初聞公卿請誅之，未知得削地，聞漢使來，恐其捕之，乃與太子謀如前計(jì)。中尉至，即賀王，王以故不發(fā)。其後自傷曰：「吾行仁義見削地，寡人甚恥之?！篂榉粗\益甚。諸使者道長安來，〔一六〕為妄言，言上無男，即喜；言漢廷治，有男，即怒，〔一七〕以為妄言，非也?！惨话恕?br />
　　〔一〕　師古曰：「被音皮義反。巧者，善用劍也?！?br />
　　〔二〕　師古曰：「中音竹仲反?！?br />
　　〔三〕　師古曰：「謂譖毀之於王也?！?br />
　　〔四〕　師古曰：「令後人更不敢效之?！?br />
　　〔五〕　師古曰：「章下廷尉及河南令，於河南雜治其事?！?br />
　　〔六〕　師古曰：「追赴河南也?！?br />
　　〔七〕　師古曰：「王與王后共計(jì)也。」

　　〔八〕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九〕　師古曰：「即，就也。訊，問也。就淮南問之，不逮詣河南?！?br />
　　〔一０〕如淳曰：「丞順王意，不遣太子應(yīng)逮書?！?br />
　　〔一一〕師古曰：「從讀曰蹤。」

　　〔一二〕師古曰：「入京師候司其事?！?br />
　　〔一三〕師古曰：「即亦就也?！?br />
　　〔一四〕師古曰：「自計(jì)度更無罪。度音徒各反。」

　　〔一五〕師古曰：「雍讀曰壅。格音閣，謂攱閣不行之。」

　　〔一六〕師古曰：「道，從也?！?br />
　　〔一七〕師古曰：「漢廷治者，朝廷皆治理也。治音丈吏反。」

　　〔一八〕師古曰：「云治及有男皆妄言耳，非真實(shí)也?！?/em>

　　日夜與左吳等按輿地圖，〔一〕部署兵所從入。王曰：「上無太子，宮車即晏駕，大臣必徵膠東王，不即常山王，諸侯並爭，吾可以無備乎！且吾高帝孫，親行仁義，陛下遇我厚，吾能忍之；萬世之後，吾寧能北面事豎子乎！」

　　〔一〕　蘇林曰：「輿猶盡載之意?！?/em>

　　王有孽子不害，最長，〔一〕王不愛，后、太子皆不以為子兄?jǐn)?shù)?！捕巢缓ψ咏?，材高有氣，常怨望太子不省其父?！踩硶r諸侯皆得分子弟為侯，〔四〕淮南王有兩子，一子為太子，而建父不得為侯。陰結(jié)交，〔五〕欲害太子，以其父代之。太子知之，數(shù)捕繫笞建。建具知太子之欲謀殺漢中尉，即使所善壽春嚴(yán)正上書天子曰：「毒藥苦口利病，忠言逆耳利行。今淮南王孫建材能高，淮南王后荼、荼子遷常疾害建。建父不害無罪，擅數(shù)繫，欲殺之。今建在，可徵問，具知淮南王陰事?！箷嚷?，上以其事下廷尉、河南治。是歲元朔六年也。故辟陽侯孫審卿善丞相公孫弘，怨淮南厲王殺其大父，陰求淮南事而搆之於弘。弘乃疑淮南有畔逆計(jì)，深探其獄。〔六〕河南治建，辭引太子及黨與。

　　〔一〕　師古曰：「孽，庶也?！?br />
　　〔二〕　如淳曰：「后不以為子，太子不以為兄秩數(shù)?！?br />
　　〔三〕　服虔曰：「不省錄著兄弟數(shù)中也。」

　　〔四〕　師古曰：「分國邑以封之。」

　　〔五〕　師古曰：「與外人交通為援?！?br />
　　〔六〕　張晏曰：「探窮其根原。」

　　初，王數(shù)以舉兵謀問伍被，被常諫之，以吳楚七國為效?！惨弧惩跻悇?、吳廣，被復(fù)言形勢不同，必?cái)⊥觥＜敖ㄒ娭?，王恐國陰事泄，欲發(fā)，復(fù)問被，被為言發(fā)兵權(quán)變。語在被傳。於是王銳欲發(fā)〔二〕，乃令官奴入宮中，作皇帝璽，丞相、御史大夫、將軍、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漢使節(jié)法冠?！踩秤缥楸挥?jì)，使人為得罪而西，〔四〕事大將軍、丞相；一日發(fā)兵，即刺大將軍衛(wèi)青，〔五〕而說丞相弘下之，如發(fā)蒙耳?！擦秤l(fā)國中兵，恐相、二千石不聽，王乃與伍被謀，為失火宮中，相、二千石救火，因殺之。又欲令人衣求盜衣，〔七〕持羽檄從南方來，〔八〕呼言曰「南越兵入」，〔九〕欲因以發(fā)兵。乃使人之廬江、會稽為求盜，未決。

　　〔一〕　師古曰：「言反事不成。」

　　〔二〕　師古曰：「王意欲發(fā)兵如鋒刃之銳利，故云銳也?！?br />
　　〔三〕　師古曰：「法冠，御史冠也。本楚王冠，秦滅楚，以其君冠賜御史。」

　　〔四〕　蘇林曰：「詐作得罪人而西也?！箮煿旁唬骸笧榈米镏疇疃ヒ病Ｎ髦^如京師也?！?br />
　　〔五〕　師古曰：「發(fā)兵謂王發(fā)兵反?！?br />
　　〔六〕　如淳曰：「以物蒙覆其頭，而為發(fā)去之，則其人欲之耳?！箷x灼曰：「如發(fā)去物上之蒙，直取其易也?！箮煿旁唬骸笗x說是?！?br />
　　〔七〕　師古曰：「求盜，卒之掌逐捕賊盜者?！?br />
　　〔八〕　師古曰：「羽檄，徵兵之書也，解在高紀(jì)?！?br />
　　〔九〕　師古曰：「呼音火故反?！?/em>

　　廷尉以建辭連太子遷聞，上遣廷尉監(jiān)與淮南中尉逮捕太子。至，淮南王聞，與太子謀召相、二千石，欲殺而發(fā)兵。召相，相至；內(nèi)史以出為解。〔一〕中尉曰：「臣受詔使，不得見王?！雇跄瞠?dú)殺相而內(nèi)史、中尉不來，無益也，即罷相?！捕秤?jì)猶與未決。〔三〕太子念所坐者謀殺漢中尉，所與謀殺者已死，以為口絕，乃謂王曰：「群臣可用者皆前繫，今無足與舉事者。王以非時發(fā)，恐無功，臣願會逮?！埂菜摹惩跻嘤荩丛S太子。太子自刑，不殊?！参濉澄楸蛔栽劺?，具告與淮南王謀反。吏因捕太子、王后，圍王宮，盡捕王賓客在國中者，索得反具以聞?！擦成舷鹿渲?，所連引與淮南王謀反列侯、二千石、豪桀數(shù)千人，皆以罪輕重受誅。

　　〔一〕　師古曰：「不應(yīng)召而云已出也。解者，解說也，若今言分疏矣。」

　　〔二〕　師古曰：「遣出去。」

　　〔三〕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四〕　師古曰：「會謂應(yīng)逮書而往也。」

　　〔五〕　晉灼曰：「不殊，不死也?！箮煿旁唬骸甘?，絕也，雖自刑殺，而身首不絕也?！?br />
　　〔六〕　師古曰：「索，搜也，音山客反?！?/em>

　　衡山王賜，淮南王弟，當(dāng)坐收。有司請逮捕衡山王，上曰：「諸侯各以其國為本，不當(dāng)相坐。與諸侯王列侯議?！冠w王彭祖、列侯讓等四十三人皆曰：「淮南王安大逆無道，謀反明白，當(dāng)伏誅?！鼓z西王端議曰：「安廢法度，行邪辟，〔一〕有詐偽心，以亂天下，營惑百姓，〔二〕背畔宗廟，妄作妖言。春秋曰『臣毋將，將而誅。』安罪重於將，謀反形已定。臣端所見其書印圖及它逆亡道事驗(yàn)明白，當(dāng)伏法。論國吏二百石以上及比者，〔三〕宗室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皆當(dāng)免，〔四〕削爵為士伍，毋得官為吏。其非吏，它贖死金二斤八兩，〔五〕以章安之罪，〔六〕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毋敢復(fù)有邪僻背畔之意?！关┫嗪搿⑼⑽緶纫月?，上使宗正以符節(jié)治王。未至，安自刑殺。后、太子諸所與謀皆收夷。國除為九江郡?！财摺?br />
　　〔一〕　師古曰：「辟讀曰僻。下皆類此?！?br />
　　〔二〕　師古曰：「營謂回繞之?！?br />
　　〔三〕　師古曰：「謂真二百石及秩比二百石以上?！?br />
　　〔四〕　師古曰：「若本有重罪，自從其法，縱無反狀者，亦皆免?！?br />
　　〔五〕　蘇林曰：「非吏故曰它。」師古曰：「為近幸之人，非吏人者?！?br />
　　〔六〕　師古曰：「章，明也?！?br />
　　〔七〕　師古曰：「夷謂誅滅之?！?/em>

　　衡山王賜，后乘舒生子三人，長男爽為太子，次女無采，少男孝。姬徐來生子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茨?、衡山相責(zé)望禮節(jié)，間不相能?！惨弧澈馍酵趼劵茨贤踝鳛榕夏婢撸嘈慕Y(jié)賓客以應(yīng)之，恐為所并。

　　〔一〕　師古曰：「兄弟相責(zé)故有嫌?！?/em>

　　元光六年入朝，謁者衛(wèi)慶有方術(shù)，欲上書事天子，王怒，故劾慶死罪，強(qiáng)榜服之?！惨弧硟?nèi)史以為非是，卻其獄?！捕惩跏谷松蠒鎯?nèi)史，內(nèi)史治，言王不直?！踩秤?jǐn)?shù)侵奪人田，壞人冢以為田。有司請逮治衡山王，上不許，為置吏二百石以上?！菜摹澈馍酵跻源隧?，與奚慈、張廣昌謀，求能為兵法候星氣者，日夜縱臾王謀反事?！参濉?br />
　　〔一〕　師古曰：「榜，擊也。擊笞之，令其自服死罪也。榜音彭?！?br />
　　〔二〕　師古曰：「卻，退也?！?br />
　　〔三〕　師古曰：「內(nèi)史被治而具言王之意狀?！?br />
　　〔四〕　如淳曰：「漢儀注吏四百石已下自除國中。今以王之惡，天子皆為置?！?br />
　　〔五〕　如淳曰：「臾讀曰勇。縱臾，猶言勉強(qiáng)也?！箮煿旁唬骸缚v音子勇反?？v臾謂獎勸也?！?/em>

　　后乘舒死，立徐來為后，厥姬俱幸。兩人相妒，厥姬乃惡徐來於太子，〔一〕曰「徐來使婢蠱殺太子母。」太子心怨徐來。徐來兄至衡山，太子與飲，以刃刑傷之。后以此怨太子，數(shù)惡之於王。女弟無采嫁，棄歸，〔二〕與客姦。太子數(shù)以數(shù)讓之，〔三〕無采怒，不與太子通。后聞之，即善遇無采及孝。孝少失母，附后，后以計(jì)愛之，〔四〕與共毀太子，王以故數(shù)繫笞太子。元朔四年中，人有賊傷后假母者，〔五〕王疑太子使人傷之，笞太子。後王病，太子時稱病不侍。孝、無采惡太子：「實(shí)不病，自言，有喜色?！雇蹯妒谴笈麖U太子而立弟孝。后知王決廢太子，又欲并廢孝。后有侍者善舞，王幸之，后欲令與孝亂以污之，欲并廢二子而以己子廣代之。太子知之，念后數(shù)惡己無已時，〔六〕欲與亂以止其口。后飲太子，太子前為壽，因據(jù)后股求與臥。后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縛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廢己而立孝，乃謂王曰：「孝與王御者姦，無采與奴姦，王強(qiáng)食，請上書?！辜幢惩跞?。王使人止之，莫能禁，王乃自追捕太子。太子妄惡言，王械繫宮中。

　　〔一〕　師古曰：「惡謂讒毀之也。下皆類此。」

　　〔二〕　師古曰：「為夫所棄而歸也?！?br />
　　〔三〕　師古曰：「上數(shù)音所角反，下數(shù)音所具反。」

　　〔四〕　師古曰：「非心實(shí)慈念，但以事計(jì)須撫之?！?br />
　　〔五〕　師古曰：「繼母也。一曰父之旁妻。」

　　〔六〕　師古曰：「已，止也，數(shù)見讒譖無休止?！?/em>

　　孝日益以親幸。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號曰將軍，（今）〔令〕居外家，多給金錢，招致賓客。賓客來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計(jì)，皆將養(yǎng)勸之?！惨弧惩跄耸剐⒖徒既嗣逗铡㈥愊沧鬏~車鍛矢，刻天子璽，將、相、軍吏印。王日夜求壯士如周丘等，〔二〕數(shù)稱引吳楚反時計(jì)畫約束。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國，以為淮南已西，發(fā)兵定江淮間而有之，望如是。

　　〔一〕　師古曰：「將讀曰獎?！?br />
　　〔二〕　師古曰：「下邳人，吳王反時請得漢節(jié)下下邳者?！?/em>

　　元朔五年秋，當(dāng)朝，六年，過淮南?；茨贤跄死サ苷Z，〔一〕除前隙，約束反具?！捕澈馍酵跫瓷蠒x病，上賜不朝。乃使人上書請廢太子爽，立孝為太子。爽聞，即使所善白嬴之長安上書，言衡山王與子謀逆，言孝作兵車鍛矢，與王御者姦。至長安未及上書，即吏捕嬴，以淮南事繫?！踩惩趼勚?，恐其言國陰事，即上書告太子，以為不道。事下沛郡治。元狩元年冬，有司求捕與淮南王謀反者，得陳喜於孝家。吏劾孝首匿喜?！菜摹承⒁詾殛愊惭艛?shù)與王計(jì)反，〔五〕恐其發(fā)之，聞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書發(fā)其事，即先自告所與謀反者枚赫、陳喜等。廷尉治，事驗(yàn)，請逮捕衡山王治。上曰：「勿捕?！骨仓形景病⒋笮邢⒓磫柾?，〔六〕王具以情實(shí)對。吏皆圍王宮守之。中尉、大行還，以聞。公卿請遣宗正、大行與沛郡雜治王。王聞，即自殺。孝先自告反，告除其罪。〔七〕孝坐與王御婢姦，及后徐來坐蠱前后乘舒，及太子爽坐告王父不孝，皆棄市。諸坐與王謀反者皆誅。國除為郡。

　　〔一〕　師古曰：「為相親愛之言。」

　　〔二〕　師古曰：「（芺）〔共〕契約為反具?！?br />
　　〔三〕　師古曰：「漢有司捕繫之?！?br />
　　〔四〕　師古曰：「為頭首而藏匿之?！?br />
　　〔五〕　師古曰：「數(shù)音所角反?！?br />
　　〔六〕　師古曰：「就問之?！?br />
　　〔七〕　師古曰：「先告有反謀，又告人與己反，而自得除反罪?！?/em>

　　濟(jì)北貞王勃者，景帝四年徙。徙二年，因前王衡山，凡十四年薨。子式王胡嗣，五十四年薨。子寬嗣。十二年，寬坐與父式王后光、姬孝兒姦，誖人倫，〔一〕又祠祭祝詛上，有司請誅。上遣大鴻臚利召王，王以刃自剄死。國除為北安縣，屬泰山郡。

　　〔一〕　師古曰：「誖，亂也，音布內(nèi)反?！?/em>

　　贊曰：詩云「戎狄是膺，荊舒是懲」，〔一〕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親為骨肉，疆土千里，列在諸侯，不務(wù)遵蕃臣職，以丞輔天子，而剸懷邪辟之計(jì)，〔二〕謀為畔逆，仍父子再亡國，〔三〕各不終其身。此非獨(dú)王也，亦其俗薄，臣下漸靡使然?！菜摹撤蚯G楚剽輕，好作亂，乃自古記之矣?！参濉?br />
　　〔一〕　師古曰：「此魯頌閟宮之章也。膺，當(dāng)也，懲，艾也。荊，楚也。舒，群舒也。言北有戎狄，南有荊舒，土俗彊獷，好為寇亂，常須以兵膺當(dāng)而懲艾也?！?br />
　　〔二〕　師古曰：「剸與專同，音之兗反?！?br />
　　〔三〕　師古曰：「仍，頻也?！?br />
　　〔四〕　師古曰：「靡謂相隨從。」

　　〔五〕　師古曰：「剽音匹妙反?！?br />
　　校勘記

　　二一三八頁　五行　野戰(zhàn)（次）〔攻〕城。　錢大昭說「次」當(dāng)作「攻」。按景祐、殿、局本都作「攻」。

　　二一三八頁一０行　觸情妄行，不（詳）〔祥〕。　景祐、殿本都作「祥」。

　　二一三九頁　八行　諸從蠻夷來歸誼及以亡名數(shù)自（古）〔占〕者，景祐、殿、局本都「占」。此誤。

　　二一四四頁一四行　吳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發(fā)兵應(yīng)之。　錢大昭說「淮南」二字閩本不重。按景祐、殿本都不重。

　　二一四五頁　五行　此蟲達(dá)之子耳，名（揵）〔捷〕?！【暗v本作「捷」，與功臣表同。

　　二一五五頁一０行　號曰將軍，（今）〔令〕居外家，　景祐、殿、局本都作「令」。

　　二一五六頁一二行　（芺）〔共〕契約為反具。　景祐、殿、局本都作「共」。王先謙說作「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