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衡字稚圭，東海承人也?！惨弧掣甘擂r(nóng)夫，至衡好學(xué)，家貧，庸作以供資用，〔二〕尤精力過絕人。諸儒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三〕匡說詩，解人頤?！埂菜摹?br />
〔一〕 師古曰：「承音證?！?br />
〔二〕 師古曰：「庸作，言賣功庸為人作役而受顧也。」
〔三〕 服虔曰：「鼎猶言當(dāng)也，若言匡且來也?！箲?yīng)劭曰：「鼎，方也?！箯堦淘唬骸缚锖馍贂r字鼎，長乃易字稚圭。世所傳衡與貢禹書，上言『衡敬報』，下言『匡鼎白』，知是字也?！箮煿旁唬骸阜?、應(yīng)二說是也。賈誼曰『天子春秋鼎盛』，其義亦同，而張氏之說蓋穿鑿矣。假有其書，乃是後人見此傳云『匡鼎來』，不曉其意，妄作衡書云『鼎白』耳。字以表德，豈人之所自稱乎？今有西京雜記者，其書淺俗，出於里巷，多有妄說，乃云匡衡小名鼎，蓋絕知者之聽?！?br />
〔四〕 如淳曰：「使人笑不能止也?！?/em>
衡射策甲科，以不應(yīng)令除為太常掌故，〔一〕調(diào)補(bǔ)平原文學(xué)〔二〕。學(xué)者多上書薦衡經(jīng)明，當(dāng)世少雙，令為文學(xué)就官京師；後進(jìn)皆欲從衡平原，衡不宜在遠(yuǎn)方。事下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府梁丘賀問，衡對詩諸大義，其對深美。望之奏衡經(jīng)學(xué)精習(xí)，說有師道，可觀覽。宣帝不甚用儒，遣衡歸官。而皇太子見衡對，私善之。
〔一〕 師古曰：「投射得甲科之策，而所對文指不應(yīng)令條也。儒林傳說歲課甲科為郎中，乙科為太子舍人，景科補(bǔ)文學(xué)掌故。今不應(yīng)令，是不中甲科之令，所以止為掌故?！?br />
〔二〕 師古曰：「調(diào)，選也，音徒釣反。」
會宣帝崩，元帝初即位，樂陵侯史高以外屬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lǐng)尚書事，前將軍蕭望之為副。望之名儒，有師傅舊恩，天子任之，多所貢薦。高充位而已，〔一〕與望之有隙。長安令楊興說高曰：「將軍以親戚輔政，貴重於天下無二，然眾庶論議令問休譽(yù)不專在將軍者何也？〔二〕彼誠有所聞也?！踩骋詫④娭?，海內(nèi)莫不卬望，〔四〕而所舉不過私門賓客，乳母子弟，人情（以）〔忽〕不自知，〔五〕然一夫竊議，語流天下。夫富貴在身而列士不譽(yù)，是有狐白之裘而反衣之也?！擦彻湃瞬∑淙舸耍时绑w勞心，以求賢為務(wù)。傳曰：以賢難得之故因曰事不待賢，以食難得之故而曰飽不待食，或之甚者也。平原文學(xué)匡衡材智有餘，經(jīng)學(xué)絕倫，但以無階朝廷，故隨牒在遠(yuǎn)方?！财摺硨④娬\召置莫府，學(xué)士歙然歸仁，〔八〕與參事議，觀其所有，貢之朝廷，必為國器，〔九〕以此顯示眾庶，名流於世?！垢呷黄溲裕俸鉃樽h曹史，薦衡於上，上以為郎中，遷博士，給事中。
〔一〕 師古曰：「言凡事不在也?！?br />
〔二〕 師古曰：「令，善；問，名；休，美也?！?br />
〔三〕 師古曰：「以其不能進(jìn)賢也。」
〔四〕 師古曰：「卬讀曰仰。」
〔五〕 師古曰：「言高輕忽此事，不自知其非。」
〔六〕 師古曰：「狐白，謂狐掖下之皮，其色純白，集以為裘，輕柔難得，故貴也。反衣之者，以其毛在內(nèi)也，今人則以背毛為裘而棄其白，蓋取厚而溫也。衣音於既反?！?br />
〔七〕 師古曰：「階謂升次也。隨牒，謂隨選補(bǔ)之恆牒，不被超擢者?！?br />
〔八〕 師古曰：「誠謂實行之也。歙音翕?！?br />
〔九〕 師古曰：「所有，謂材藝所長。」
是時，有日蝕地震之變，上問以政治得失，衡上疏曰：
臣聞五帝不同（樂）〔禮〕，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wù)，所遇之時異也。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一〕比年大赦，〔二〕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姦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dǎo)之未得其務(wù)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三〕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廉恥之節(jié)薄，淫辟之意縱，〔四〕綱紀(jì)失序，疏者踰內(nèi)，〔五〕親戚之恩??；婚姻之黨隆，茍合徼幸，以身設(shè)利。不改其原，〔六〕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财摺?br />
〔一〕 師古曰：「抵，觸也?！?br />
〔二〕 師古曰：「比，頻也?！?br />
〔三〕 師古曰：「保，養(yǎng)也。陳，施也。孝經(jīng)曰『陳之以德義而民莫遺其親』，『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故衡引以為言?！?br />
〔四〕 師古曰：「辟讀曰僻?！?br />
〔五〕 師古曰：「疏者，妻妾之家。內(nèi)者，同姓骨肉也。踰謂過越也?！?br />
〔六〕 師古曰：「設(shè)，施也。原，本也。」
〔七〕 師古曰：「歲赦，謂每歲一赦也。錯，置也，音千故反?！?/em>
臣愚以為宜壹曠然大變其俗?？鬃釉唬骸改芤远Y讓為國乎，何有？」〔一〕朝廷者，天下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二〕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高節(jié)，則民興行；寬柔和惠，則眾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yán)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鬥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踩辰袼桌糁?，皆不本禮讓，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於罪〔四〕，貪財而慕勢，故犯法者眾，姦邪不正，雖嚴(yán)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五〕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謂能以禮讓治國，則其事甚易?！?br />
〔二〕 師古曰：「循，順也?！?br />
〔三〕 師古曰：「言下之所行，皆取化於上也?！?br />
〔四〕 師古曰：「忮，堅也。謂酷害之心堅也。忮音之豉反?！?br />
〔五〕 師古曰：「非其天性自惡，由上失於教化耳?！?/em>
臣竊考國風(fēng)之詩，周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篤於行而廉於色?！惨弧赤嵅糜?，而國人暴虎；〔二〕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三〕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四〕晉侯好儉，而民畜聚；〔五〕太王躬仁，邠國貴恕?！擦秤纱擞^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七〕。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說之也。〔八〕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內(nèi)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jìn)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陰陽和，神靈應(yīng)，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埂簿拧炒顺蓽越ㄖ林?，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惨唬啊辰耖L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xí)俗無以異於遠(yuǎn)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惨灰弧炒私袒荆L(fēng)俗之樞機(jī)，宜先正者也。
〔一〕 師古曰：「篤，厚也。謂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jìn)賢，不淫其色之類也?！?br />
〔二〕 師古曰：「詩鄭風(fēng)太叔于田之篇曰：『襢裼暴虎，獻(xiàn)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汝。』襢裼，肉袒也。暴虎，空手以搏之也。公，鄭莊公也。將，請也。叔，莊公之弟太叔也。狃，忕也。汝亦太叔也。言以莊公好勇之故，太叔肉袒空手搏虎，取而獻(xiàn)之。國人愛叔，故請之曰勿忕為之，恐傷汝也。襢音袒，裼音錫，字並從衣。將音千羊反。狃音女九反?！?br />
〔三〕 應(yīng)劭曰：「秦穆公與群臣飲酒，酒酣，公曰：『生共此樂，死共此哀。』於是奄息、仲行、鍼虎許諾。及公薨，皆從死。黃鳥詩所為作也?！?br />
〔四〕 張晏曰：「胡公夫人，武王之女大姬，無子，好祭鬼神，鼓舞而祀，故其詩云：『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弧?br />
〔五〕 師古曰：「唐風(fēng)山有樞之詩序云：『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鼓不能以自樂。』其詩曰：『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qū)。宛其死矣，它人是愉?！还势渌捉粤邌荻e財也。畜讀曰蓄?！?br />
〔六〕 師古曰：「太王，周文王之祖，即古公亶父也。國於邠，修德行義。戎狄攻之，欲得地，與之。人人皆怒欲戰(zhàn)。古公曰：『以我故戰(zhàn)，殺人父子而居之，予不忍也?！荒伺c其私屬度漆沮，踰梁山，止於岐下。邠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fù)歸古公於岐下。及它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邠即今豳州，是其地也。言化太王之仁，故其俗皆貴誠恕。」
〔七〕 師古曰：「上謂崇尚也?！?br />
〔八〕 師古曰：「言非家家皆到，人人勸說也?！?br />
〔九〕 師古曰：「商頌殷武之詩也。商邑，京師也。極，中也。言商邑之禮俗翼翼然可則傚，乃四方之中正也。王則壽考且安，以此全守我子孫也?！?br />
〔一０〕應(yīng)劭曰：「鬼方，遠(yuǎn)方也?！?br />
〔一一〕師古曰：「放，依也，音甫往反?！?/em>
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一〕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陽之理各應(yīng)其感，陰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二〕水旱之災(zāi)隨類而至。今關(guān)東連年饑饉，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賦斂多，民所共者大，〔三〕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宮衛(wèi)，罷珠崖，偃武行文，將欲度唐虞之隆，絕殷周之衰也。〔四〕諸見罷珠崖詔書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將見太平也。宜遂減宮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內(nèi)，近忠正，遠(yuǎn)巧佞，放鄭衛(wèi)，進(jìn)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溫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絜白之士，昭無欲之路，〔五〕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wù)，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六〕令海內(nèi)昭然咸見本朝之所貴，道德弘於京師，淑問揚(yáng)乎疆外，〔七〕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一〕 李奇曰：「祲，氣也。言天人精氣相動也?！箮煿旁唬骸傅壷^陰陽氣相浸漸以成災(zāi)祥者也，音子鴆反?！?br />
〔二〕 鄧展曰：「靜者動，謂地震也。明者晻，謂日蝕也?！箮煿旁唬骸笗暸c暗同?！?br />
〔三〕 師古曰：「共讀曰供?！?br />
〔四〕 師古曰：「度，過也。絕謂除其惡政也?！?br />
〔五〕 師古曰：「昭亦明也?！?br />
〔六〕 師古曰：「匡，正也。易，變也。」
〔七〕 師古曰：「淑，善也。問，名也?！?/em>
上說其言，〔一〕遷衡為光祿大夫、太子少傅。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em>
時，上好儒術(shù)文辭，頗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進(jìn)見，人人自以為得上意。又傅昭儀及子定陶王愛幸，寵於皇后、太子?！惨弧澈鈴?fù)上疏曰：
〔一〕 師古曰：「寵，踰也?！?/em>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jī)，在乎審所用心。蓋受命之王務(wù)在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yǎng)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后而不敢專其名，〔一〕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廷止?！埂捕逞猿赏醭Ｋ甲婵贾畼I(yè)，而鬼神祐助其治也。
〔一〕 師古曰：「休亦美也。烈，業(yè)也。后，君也。二君，文王、武王也?！?br />
〔二〕 師古曰：「周頌閔予小子之詩。言成王常念文王、武王之德，奉而行之，故鬼神上下臨其朝廷。」
陛下聖德天覆，子愛海內(nèi)，然陰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yáng)先帝之盛功，〔一〕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wù)變更之，〔二〕所更或不可行，而復(fù)復(fù)之，〔三〕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四〕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yè)，而虛為此紛紛也?！参濉愁姳萆显斢[統(tǒng)業(yè)之事，留神於遵制揚(yáng)功，以定群下之心。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埂擦晨鬃又⒔?jīng)首章，蓋至德之本也。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鼓鼙M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七〕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強(qiáng)其所不足?！舶恕成w聰明疏通者戒於大察，寡聞少見者戒於雍蔽，〔九〕勇猛剛強(qiáng)者戒於大暴，仁愛溫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一０〕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己之所當(dāng)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yīng)，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jìn)。〔一一〕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德。
〔一〕 師古曰：「丕，大也。丕字或作本，言修其本業(yè)而顯揚(yáng)也?！?br />
〔二〕 師古曰：「更，改也。」
〔三〕 師古曰：「下復(fù)音扶目反?！?br />
〔四〕 師古曰：「更音工衡反。」
〔五〕 師古曰：「釋，廢也。樂成，謂已成之業(yè)，人情所樂也?！?br />
〔六〕 師古曰：「大雅文王之詩也。無念，念也。聿，述也?！?br />
〔七〕 師古曰：「贊，明也?！?br />
〔八〕 師古曰：「強(qiáng)，勉也，音其兩反。」
〔九〕 師古曰：「雍讀曰壅?！?br />
〔一０〕師古曰：「湛讀曰沈?！?br />
〔一一〕師古曰：「比音頻寐反?！?/em>
臣又聞室家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fēng)，〔一〕禮本冠婚?！捕呈己鯂L(fēng)，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之道）〔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內(nèi)?！踩彻事}王必慎妃后之際，別適長之位?！菜摹扯Y之於內(nèi)也，卑不隃尊，新不先故，〔五〕所以統(tǒng)人情而理陰氣也。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六〕眾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聖人動靜游燕，所親物得其序；〔七〕得其序，則海內(nèi)自修，百姓從化。如當(dāng)親者疏，當(dāng)尊者卑，〔八〕則佞巧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慎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陛下聖德純備，莫不修正，則天下無為而治。詩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埂簿拧硞髟唬骸刚叶煜露ㄒ印！埂惨唬啊?br />
〔一〕 師古曰：「關(guān)雎美后妃之德，而為國風(fēng)之首?！?br />
〔二〕 師古曰：「禮記冠義曰：『冠者，禮之始也?！换榱x曰：『婚者，禮之本也?！弧?br />
〔三〕 師古曰：「梱與閫同，謂門橛也，音苦本反。」
〔四〕 師古曰：「適讀曰嫡。其下並同?！?br />
〔五〕 師古曰：「隃與踰同?！?br />
〔六〕 師古曰：「阼，主階也。醴，甘酒也，貴於眾酒?！?br />
〔七〕 師古曰：「言凡物大小高卑，皆有次序?！?br />
〔八〕 師古曰：「如，若也?！?br />
〔九〕 師古曰：「周頌桓之詩也。言欲治四方者，先當(dāng)能定其家，從內(nèi)以及外?！?br />
〔一０〕師古曰：「易家人卦之（象也）〔彖辭〕。」
衡為少傅數(shù)年，數(shù)上疏陳便宜，及朝廷有政議，傅經(jīng)以對，〔一〕言多法義。上以為任公卿，〔二〕由是為光祿勳、御史大夫。建昭三年，代韋玄成為丞相，封樂安侯，食邑六百戶。
〔一〕 師古曰：「傅讀曰附。附，依也?！?br />
〔二〕 師古曰：「任，堪也?！?/em>
元帝崩，成帝即位，衡上疏戒妃匹，勸經(jīng)學(xué)威儀之則，曰：
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絕於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一〕誠隆於慎終追遠(yuǎn)，無窮已也?！捕掣`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復(fù)加聖心焉?！踩吃娫啤笩υ诰巍?，〔四〕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yè)，崇大化之本也?！参濉?br />
〔一〕 師古曰：「虞與娛同?！?br />
〔二〕 師古曰：「慎終，慎孝道之終也。追遠(yuǎn)，不忘本也。論語稱孔子：『慎終追遠(yuǎn)，則民德歸厚矣。』故衡引之?！?br />
〔三〕 師古曰：「言天性已自然矣，又當(dāng)加意也。」
〔四〕 師古曰：「周頌閔予小子之詩。煢煢，憂貌也。疚，病也?！?br />
〔五〕 師古曰：「就，成也?！?/em>
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够橐鲋Y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惨弧晨鬃诱撛娨躁P(guān)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二〕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tǒng)而理萬物之宜?！踩彻试娫唬骸格厚皇缗?，君子好仇?！埂菜摹逞阅苤缕湄懯?，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五〕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六〕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jì)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yán)敬，遠(yuǎn)技能?！财摺?br />
〔一〕 師古曰：「遂，成也?！?br />
〔二〕 師古曰：「太上，居尊上之位也?！?br />
〔三〕 師古曰：「侔，等也。」
〔四〕 師古曰：「周南關(guān)雎之詩也。窈窕，幽閒也。仇，匹也?！?br />
〔五〕 服虔曰：「不見色於容儀也?！箮煿旁唬骸附椋M也。言不以情欲繫心，而著於容儀者。」
〔六〕 師古曰：「形，見也?！?br />
〔七〕 師古曰：「無德之人，雖有技能則斥遠(yuǎn)之?！?/em>
竊見聖德純茂，專精詩書，好樂無厭?！惨弧吵己獠鸟w，無以輔相善義，宣揚(yáng)德音。〔二〕臣聞六經(jīng)者，聖人所以統(tǒng)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兇之分，通人道之正，〔三〕使不悖於其本性者也?！菜摹彻蕦徚囍福瑒t人天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参濉臣罢撜Z、孝經(jīng)，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擦?br />
〔一〕 師古曰：「樂音五教反。」
〔二〕 師古曰：「相，助也?！?br />
〔三〕 師古曰：「分音扶問反?！?br />
〔四〕 師古曰：「悖，乖也，音布內(nèi)反?！?br />
〔五〕 師古曰：「易，變也。」
〔六〕 師古曰：「究，盡也。」
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享臣，物有節(jié)文，以章人倫?！惨弧成w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溫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yán)恪，臨眾之儀也；〔二〕嘉惠和說，饗下之顏也?！踩撑e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孔子曰：「德義可尊，容止可觀，進(jìn)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埂菜摹炒笱旁疲骸妇瓷魍x，惟民之則?！埂参濉持T侯正月朝覲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視之，〔六〕又觀以禮樂，饗醴乃歸。〔七〕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蒙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寢，臨朝賀，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願陛下留神動靜之節(jié)，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八〕以立基楨，天下幸甚！
〔一〕 師古曰：「物，事也，事事皆有節(jié)文?！?br />
〔二〕 師古曰：「嚴(yán)讀曰儼?！?br />
〔三〕 師古曰：「說讀曰悅。饗，燕饗也。」
〔四〕 師古曰：「孝經(jīng)載孔子之言也。則，法也。象，似也?！?br />
〔五〕 師古曰：「抑之詩。」
〔六〕 師古曰：「昭，明也。穆穆，天子之容也。視讀曰示?！?br />
〔七〕 師古曰：「觀亦視也。饗醴，以醴酒饗也。」
〔八〕 師古曰：「休，美也?！?/em>
上敬納其言。頃之，衡復(fù)奏正南北郊，罷諸淫祀，語在郊祀志。
初，元帝時，中書令石顯用事，自前相韋玄成及衡皆畏顯，不敢失其意。至成帝初即位，衡乃與御史大夫甄譚共奏顯，追條其舊惡，并及黨與。於是司隸校尉王尊劾奏：「衡、譚居大臣位，知顯等專權(quán)勢，作威福，為海內(nèi)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無大臣輔政之義。既奏顯等，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yáng)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一〕罪至不道?！褂性t勿劾。衡慚懼，上疏謝罪，因稱病乞骸骨，上丞相樂安侯印綬。上報曰：「君以道德修明，位在三公，先帝委政，遂及朕躬。君遵修法度，勤勞公家，朕嘉與君同心合意，庶幾有成。今司隸校尉尊妄詆欺，加非於君，〔二〕朕甚閔焉。方下有司問狀，〔三〕君何疑而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未燭也〔四〕。傳不云乎？『禮義不愆，何恤人之言！』〔五〕君其察焉。專精神，近醫(yī)藥，強(qiáng)食自愛。」因賜上尊酒、養(yǎng)牛。〔六〕衡起視事。上以新即位，褒優(yōu)大臣，然群下多是王尊者。衡嘿嘿不自安，每有水旱，風(fēng)雨不時，連乞骸骨讓位。上輒以詔書慰撫，不許。
〔一〕 師古曰：「著，明也?！?br />
〔二〕 師古曰：「詆，毀也，音丁禮反?！?br />
〔三〕 師古曰：「問司隸。」
〔四〕 師古曰：「燭，照也?！?br />
〔五〕 師古曰：「愆，過也。恤，憂也?！?br />
〔六〕 師古曰：「上尊，解在薛廣德傳?！?/em>
久之，衡子昌為越騎校尉，醉殺人，繫詔獄。越騎官屬與昌弟且謀篡昌?！惨弧呈掳l(fā)覺，衡免冠徒跣待罪，天子使謁者詔衡冠履。而有司奏衡專地盜土，衡竟坐免。
〔一〕 師古曰：「逆取曰篡。」
初，衡封僮之樂安鄉(xiāng)，〔一〕鄉(xiāng)本田隄封三千一百頃，〔二〕南以閩佰為界?！踩吵踉?，郡圖誤以閩佰為平陵佰。積十餘歲，衡封臨淮郡，〔四〕遂封真平陵佰以為界，多四百頃。至建始元年，郡乃定國界，上計簿，更定圖，言丞相府。衡謂所親吏趙殷曰：〔五〕「主簿陸賜故居奏曹，習(xí)事曉知國界，署集曹掾。」明年治計時，衡問殷國界事：「曹欲柰何？」殷曰：「賜以為舉計，令郡實之〔六〕?？挚げ豢蠌膶崳闪罴邑┥蠒??！购庠唬骸割櫘?dāng)?shù)貌欢?，何至上書？」〔七〕亦不告曹使舉也，聽曹為之。後賜與屬明舉計曰：「案故圖，樂安鄉(xiāng)南以平陵佰為界，不（足）〔從〕故而以閩佰為界，解何？」〔八〕郡即復(fù)以四百頃付樂安國。衡遣從史之僮，收取所還田租穀千餘石入衡家。司隸校尉駿、少府忠行廷尉事劾奏「衡監(jiān)臨盜所主守直十金以上?！簿拧炒呵镏x，諸侯不得專地，所以壹統(tǒng)尊法制也。衡位三公，輔國政，領(lǐng)計簿，知郡實，正國界，計簿已定而背法制，專地盜土以自益，及賜、明阿承衡意，猥舉郡計，亂減縣界〔一０〕，附下罔上，擅以地附益大臣，皆不道?！轨妒巧峡善渥啵鹬?，丞相免為庶人，終於家。
〔一〕 文穎曰：「屬臨淮郡?！?br />
〔二〕 師古曰：「提封，舉其封界內(nèi)之總數(shù)。」
〔三〕 師古曰：「佰者，田之東西界也。閩者，佰之名也。佰音莫客反?！?br />
〔四〕 蘇林曰：「平陵佰在閩佰南，誤十餘歲，衡乃始封此鄉(xiāng)?！埂矔x灼曰：「舉郡而言耳，自封縣也?！场?br />
〔五〕 師古曰：「所親，素所親任者。」
〔六〕 師古曰：「舉發(fā)上計之簿，令郡（故）〔改〕從平陵佰以為定實?！?br />
〔七〕 師古曰：「顧，念也?！?br />
〔八〕 師古曰：「不足故者，不依故圖而滿足也。解何者，以分解此時意，猶今言分疏也?！?br />
〔九〕 師古曰：「十金以上，當(dāng)時律定罪之次，若今律條言一尺以上，一匹以上?！?br />
〔一０〕師古曰：「猥，曲也?！?/em>
子咸亦明經(jīng)，歷位九卿。家世多為博士者。
張禹字子文，河內(nèi)軹人也，至禹父徙家蓮（白）〔勺〕。〔一〕禹為兒，數(shù)隨家至市，喜觀於卜相者前?！捕尘弥?，頗曉其別蓍布卦意，〔三〕時從旁言。卜者愛之，又奇其面貌，謂禹父：「是兒多知，可令學(xué)經(jīng)?！辜坝韷眩灵L安學(xué)，從沛郡施讎受易，瑯邪王陽、膠東庸生問論語，既皆明習(xí)，有徒眾，舉為郡文學(xué)。甘露中，諸儒薦禹，有詔太子太傅蕭望之問。禹對易及論語大義，望之善焉，奏禹經(jīng)學(xué)精習(xí)，有師法，可試事。〔四〕奏寑，罷歸故官?！参濉尘弥?，試為博士。初元中，立皇太子，而博士鄭寬中以尚書授太子，薦言禹善論語。詔令禹授太子論語，由是遷光祿大夫。數(shù)歲，出為東平內(nèi)史。
〔一〕 師古曰：「左馮翊縣名也，音輦酌?！?br />
〔二〕 師古曰：「至其人之前而觀之。喜音許吏反?！?br />
〔三〕 師古曰：「別，分也，音彼列反?！?br />
〔四〕 師古曰：「試以職事也。」
〔五〕 師古曰：「寑謂不下也?！?/em>
元帝崩，成帝即位，徵禹、寬中，皆以師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寬中食邑八百戶，禹六百戶。拜為諸吏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領(lǐng)尚書事。是時，帝舅陽平侯王鳳為大將軍輔政專權(quán)，而上富於春秋，謙讓，方鄉(xiāng)經(jīng)學(xué)，敬重師傅?！惨弧扯砼c鳳並領(lǐng)尚書，內(nèi)不自安，數(shù)病上書乞骸骨，欲退避鳳。上報曰：「朕以幼年執(zhí)政，萬機(jī)懼失其中，君以道德為師，故委國政。君何疑而數(shù)乞骸骨，忽忘雅素，欲避流言？〔二〕朕無聞焉。〔三〕君其固心致思，總秉諸事，推以孳孳，無違朕意?！辜淤n黃金百斤、養(yǎng)牛、上尊酒，太官致餐，侍醫(yī)視疾，使者臨問。〔四〕禹惶恐，復(fù)起視事，河平四年代王商為丞相，封安昌侯。
〔一〕 師古曰：「鄉(xiāng)讀曰嚮?！?br />
〔二〕 師古曰：「雅素，故也。謂師傅故舊之恩。」
〔三〕 師古曰：「不聞有毀短之言。」
〔四〕 師古曰：「侍醫(yī)，侍天子之醫(yī)?！?/em>
為相六歲，鴻嘉元年以老病乞骸骨，上加優(yōu)再三，乃聽許。賜安車駟馬，黃金百斤，罷就第，以列侯朝朔望，位特進(jìn)，見禮如丞相，置從事史五人，益封四百戶。天子數(shù)加賞賜，前後數(shù)千萬。
禹為人謹(jǐn)厚，內(nèi)殖貨財，〔一〕家以田為業(yè)。及富貴，多買田至四百頃，皆涇、渭溉灌，極膏腴上賈。〔二〕它財物稱是。禹性習(xí)知音聲，內(nèi)奢淫，身居大第，後堂理絲竹筦弦?！踩?br />
〔一〕 師古曰：「殖，生也?！?br />
〔二〕 師古曰：「賈讀曰價。」
〔三〕 如淳曰：「今樂家五日一習(xí)樂為理樂?！箮煿旁唬骸腹`亦管字?！?/em>
禹成就弟子尤著者，淮陽彭宣至大司空，沛郡戴崇至少府九卿。宣為人恭儉有法度，而崇愷弟多智，〔一〕二人異行。禹心親愛崇，敬宣而疏之。崇每候禹，常責(zé)師宜置酒設(shè)樂與弟子相娛。禹將崇入後堂飲食，婦女相對，優(yōu)人筦弦鏗鏘極樂，昏夜乃罷?！捕扯畞硪?，禹見之於便坐，〔三〕講論經(jīng)義，日晏賜食，不過一肉卮酒相對?！菜摹承磭L得至後堂。及兩人皆聞知，各自得也。〔五〕
〔一〕 師古曰：「愷，樂也。弟，易也。言性和樂而簡易?！?br />
〔二〕 師古曰：「極樂，盡其歡樂之情。」
〔三〕 師古曰：「便坐，謂非正寢，在於旁側(cè)可以延賓者也。坐音才臥反。」
〔四〕 師古曰：「一豆之肉，一卮行酒?！?br />
〔五〕 服虔曰：「各自為得宜?！?/em>
禹年老，自治冢塋，起祠室，好平陵肥牛亭部處地，〔一〕又近延陵，奏請求之，上以賜禹，詔令平陵徙亭它所。曲陽侯根聞而爭之：「此地當(dāng)平陵寢廟衣冠所出游道，禹為師傅，不遵謙讓，至求衣冠所游之道，又徙壞舊亭，重非所宜。〔二〕孔子稱『賜愛其羊，我愛其禮』，〔三〕宜更賜禹它地?！垢m為舅，上敬重之不如禹，根言雖切，猶不見從，卒以肥牛亭地賜禹。根由是害禹寵，數(shù)毀惡之〔四〕。天子愈益敬厚禹。禹每病，輒以起居聞，〔五〕車駕自臨問之。上親拜禹床下，禹頓首謝恩，〔因〕歸誠，言「老臣有四男一女，愛女甚於男，遠(yuǎn)嫁為張掖太守蕭咸妻，不勝父子私情，思與相近?！股霞磿r徙咸為弘農(nóng)太守。又禹小子未有官，上臨候禹，禹數(shù)視其小子，上即禹床下拜為黃門郎，給事中。
〔一〕 師古曰：「肥牛，亭名。欲得置亭處之地為冢塋。」
〔二〕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br />
〔三〕 師古曰：「論語云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孔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故引之?！?br />
〔四〕 師古曰：「惡謂言其過惡。」
〔五〕 師古曰：「謂其食飲寢臥之增損?！?/em>
禹雖家居，以特進(jìn)為天子師，國家每有大政，必與定議?！惨弧秤朗?、元延之間，日蝕地震尤數(shù)，吏民多上書言災(zāi)異之應(yīng)，譏切王氏專政所致。上懼變異數(shù)見，意頗然之，未有以明見，乃車駕至禹弟，辟左右，〔二〕親問禹以天變，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禹。禹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曲陽侯不平，恐為所怨。禹則謂上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日蝕三十餘，地震五（十六），或為諸侯相殺，或夷狄侵中國。災(zāi)變之異深遠(yuǎn)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語怪神?！踩承耘c天道，自子贛之屬不得聞，〔四〕何況淺見鄙儒之所言！陛下宜修政事以善應(yīng)之，與下同其福喜，此經(jīng)義意也。新學(xué)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以經(jīng)術(shù)斷之。」上雅信愛禹，由此不疑王氏。後曲陽侯根及諸王子弟聞知禹言，皆喜說，〔五〕遂親就禹。禹見時有變異，若上體不安，擇日絜齋露蓍，〔六〕正衣冠立筮，得吉卦則獻(xiàn)其占，如有不吉，禹為感動憂色。
〔一〕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二〕 師古曰：「辟讀曰闢?！?br />
〔三〕 師古曰：「罕，稀也。論語云『子罕言利與命與仁』，又曰『子不語怪力亂神』。」
〔四〕 師古曰：「論語云『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謂孔子未嘗言性命之事及天道?！?br />
〔五〕 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六〕 服虔曰：「露（筮）易蓍於星宿下，明日乃用。言得天氣也?！箮煿旁唬骸篙?，草名，筮者所用也，音式夷反?！?/em>
成帝崩，禹及事哀帝，建平二年薨，諡曰節(jié)侯。禹四子，長子宏嗣侯，官至太常，列於九卿。三弟皆為校尉散騎諸曹。
初，禹為師，以上難數(shù)對己問經(jīng)，為論語章句獻(xiàn)之。始魯扶卿及夏侯勝、王陽、蕭望之、韋玄成皆說論語，篇第或異。禹先事王陽，後從庸生，采獲所安，最後出而尊貴。諸儒為之語曰：「欲為論，念張文?！褂墒菍W(xué)者多從張氏，餘家寖微?！惨弧?br />
〔一〕 師古曰：「寖，漸也?！?/em>
孔光字子夏，孔子十四世之孫也?？鬃由~鯉，〔一〕鯉生子思伋，〔二〕伋生子上帛，帛生子家求，求生子真箕，箕生子高穿。穿生順，順為魏相。順生鮒，鮒為陳涉博士，死陳下。鮒弟子襄為孝惠博士，長沙太傅。襄生忠，忠生武及安國，武生延年。延年生霸，字次儒。霸生光焉。安國、延年皆以治尚書為武帝博士。安國至臨淮太守。霸亦治尚書，事太傅夏侯勝，昭帝末年為博士，宣帝時為太中大夫，以選授皇太子經(jīng)，遷詹事，高密相。是時，諸侯王相在郡守上。
〔一〕 師古曰：「名鯉，字伯魚。先言其字者，孔氏自為譜諜，示尊其先也。下皆類此?！?br />
〔二〕 師古曰：「伋音級?！?/em>
元帝即位，徵霸，以師賜爵關(guān)內(nèi)侯，食邑八百戶，號褒成君〔一〕，給事中，加賜黃金二百斤，第一區(qū)，徙名數(shù)于長安?！捕嘲詾槿酥t退，不好權(quán)勢，常稱爵位泰過，何德以堪之！上欲致霸相位，自御史大夫貢禹卒，及薛廣德免，輒欲拜霸。霸讓位，自陳至三，上深知其至誠，乃弗用。以是敬之，賞賜甚厚。及霸薨，上素服臨弔者再，至賜東園祕器錢帛，策贈以列侯禮，諡曰烈君。
〔一〕 如淳曰：「為帝師，教令成就，故曰褒成君?！?br />
〔二〕 師古曰：「名數(shù)，戶籍也?！?/em>
霸四子，長子福嗣關(guān)內(nèi)侯。次子捷、捷弟喜皆列校尉諸曹。光，最少子也，經(jīng)學(xué)尤明，年未二十，舉為議郎。光祿勳匡衡舉光方正，為諫大夫。坐議有不合，左遷虹長，〔一〕自免歸教授。成帝初即位，舉為博士，數(shù)使錄冤獄，行風(fēng)俗，〔二〕振贍流民，奉使稱旨，由是知名。是時，博士選三科，高（第）為尚書，次為刺史，其不通政事，以久次補(bǔ)諸侯太傅。光以高第為尚書，觀故事品式，數(shù)歲明習(xí)漢制及法令。上甚信任之，轉(zhuǎn)為僕射，尚書令。〔三〕有詔光周密謹(jǐn)慎，未嘗有過，加諸吏官，以子男放為侍郎，給事黃門。數(shù)年，遷諸吏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賜黃金百斤，領(lǐng)尚書事。後為光祿勳，復(fù)領(lǐng)尚書，諸吏給事中如故。凡典樞機(jī)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上有所問，據(jù)經(jīng)法以心所安而對，不希指茍合；〔四〕如或不從，不敢強(qiáng)諫爭，以是久而安。時有所言，輒削草稿，〔五〕以為章主之過，以奸忠直，人臣大罪也?！擦秤兴]舉，唯恐其人之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騿柟猓骸笢厥沂≈袠浣院文疽玻俊埂财摺彻夂俨粦?yīng)，更答以它語，其不泄如是。光帝師傅子，少以經(jīng)行自著，進(jìn)官蚤成?！舶恕巢唤Y(jié)黨友，養(yǎng)游說，有求於人。既性自守，亦其勢然也?！簿拧翅愎獾搫鞛橛反蠓?。
〔一〕 師古曰：「不合，謂不合天子意也。虹，沛之縣也，音貢?！?br />
〔二〕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三〕 師古曰：「先為僕射，後為尚書令?！?br />
〔四〕 師古曰：「希指，希望天子之旨意也?！?br />
〔五〕?。◣煿牛卜吃唬骸秆砸芽槪ㄊ拢m削壞其草。」
〔六〕 師古曰：「奸，求也。奸忠直之名也。奸音干?！?br />
〔七〕 晉灼曰：「長樂宮中有溫室殿。」
〔八〕 師古曰：「蚤，古早字?！?br />
〔九〕 師古曰：「言以名父之子，學(xué)宦早成，不須黨援也。」
綏和中，上即位二十五年，無繼嗣，至親有同產(chǎn)弟中山孝王及同產(chǎn)弟子定陶王在。定陶王好學(xué)多材，於帝子行?！惨弧扯踝婺父堤箨帪橥跚鬂h嗣，私事趙皇后、昭儀及帝舅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故皆勸上。上於是召丞相翟方進(jìn)、御史大夫光、右將軍廉褒、後將軍朱博，皆引入禁中，議中山、定陶王誰宜為嗣者。方進(jìn)、根以為定陶王帝弟之子，禮曰「昆弟之子猶子也」，「為其後者為之子也」，定陶王宜為嗣。褒、博皆如方進(jìn)、根議。光獨以為禮立嗣以親，中山王先帝之子，帝親弟也，以尚書盤庚殷之及王為比，〔二〕中山王宜為嗣。上以禮兄弟不相入廟，又皇后、昭儀欲立定陶王，故遂立為太子。光以議不中意，左遷廷尉?！踩?br />
〔一〕 師古曰：「行音胡浪反?！?br />
〔二〕 師古曰：「兄終弟及也。比音必寐反?！?br />
〔三〕 師古曰：「中，當(dāng)也。」
光久典尚書，練法令，號稱詳平。時定陵侯淳于長坐大逆誅，長小妻迺始等六人皆以長事未發(fā)覺時棄去，或更嫁。及長事發(fā)，丞相方進(jìn)、大司空武議，〔一〕以為「令，犯法者各以法時律令論之，〔二〕明有所訖也?！踩抽L犯大逆時，迺始等見為長妻，已有當(dāng)坐之罪，與身犯法無異。後乃棄去，於法無以解?！菜摹痴堈??！构庾h以為「大逆無道，父母妻子同產(chǎn)無少長皆棄市，欲懲後犯法者也。〔五〕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離。長未自知當(dāng)坐大逆之法，而棄去迺始等，或更嫁，義已絕，而欲以為長妻論殺之，名不正，不當(dāng)坐?！褂性t光議是。
〔一〕 師古曰：「翟方進(jìn)及何武。」
〔二〕 師古曰：「此（其）〔具〕引令條之文也。法時謂始犯法之時也?！?br />
〔三〕 師古曰：「訖，止也?！?br />
〔四〕 師古曰：「解，免也?！?br />
〔五〕 師古曰：「懲，創(chuàng)止也?！?/em>
是歲，右將軍褒、後將軍博坐定陵、紅陽侯〔一〕皆免為庶人。以光為左將軍，居右將軍官職，執(zhí)金吾王咸為右將軍，居後將軍官職。罷後將軍官。數(shù)月，丞相方進(jìn)薨，召左將軍光，當(dāng)拜，已刻侯印書贊，〔二〕上暴崩，即其夜於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綬。
〔一〕 師古曰：「廉褒、朱博坐與淳于長、王立交厚也?！?br />
〔二〕 師古曰：「贊，進(jìn)也，延進(jìn)而拜之。書贊者，書贊辭於策也。」
哀帝初即位，躬行儉約，省減諸用，政事由己出，朝廷翕然，望至治焉。褒賞大臣，益封光千戶。時成帝母太皇太后自居長樂宮，而帝祖母定陶傅太后在國邸，有詔問丞相、大司空：「定陶共王太后宜當(dāng)何居？」光素聞傅太后為人剛暴，長於權(quán)謀，自帝在襁褓而養(yǎng)長教道至於成人，帝之立又有力。光心恐傅太后與政事，〔一〕不欲令與帝旦夕相近，即議以為定陶太后宜改築宮。大司空何武曰：「可居北宮?！股蠌奈溲?。北宮有紫房復(fù)道通未央宮，〔二〕傅太后果從復(fù)道朝夕至帝所，求欲稱尊號，貴寵其親屬，使上不得直道（而）行〔三〕。頃之，太后從弟子傅遷在左右尤傾邪，上免官遣歸故郡。傅太后怒，上不得已復(fù)留遷。光與大司空師丹奏言：「詔書『侍中駙馬都尉遷巧佞無義，漏泄不忠，國之賊也，免歸故郡。』復(fù)有詔止。天下疑惑，無所取信，虧損聖德，誠不小愆。陛下以變異連見，避正殿，見群臣，思求其故，至今未有所改。〔四〕臣請歸遷故郡，以銷姦黨，應(yīng)天戒?！棺洳坏们?，復(fù)為侍中。脅於傅太后，皆此類也。
〔一〕 師古曰：「與讀曰豫。」
〔二〕 師古曰：「復(fù)讀曰複。」
〔三〕 師古曰：「不得依正直之道。」
〔四〕 師古曰：「舊有不善之事，皆未改除?！?/em>
又傅太后欲與成帝母俱稱尊號，群下多順指，言母以子貴，宜立尊號以厚孝道。唯師丹與光持不可。〔一〕上重違大臣正議，〔二〕又內(nèi)迫傅太后，猗違者連歲?！踩车ひ宰锩?，而朱博代為大司空。光自先帝時議繼嗣有持異之隙矣，又重忤傅太后指，〔四〕由是傅氏在位者與朱博為表裏，共毀譖光。後數(shù)月遂策免光曰：「丞相者，朕之股肱，所與共承宗廟，統(tǒng)理海內(nèi)，〔五〕輔朕之不逮以治天下也。朕既不明，災(zāi)異重仍，〔六〕日月無光，山崩河決，五星失行，是章朕之不德而股肱之不良也?！财摺尘盀橛反蠓?，輔翼先帝，出入八年，卒無忠言嘉謀，今相朕，出入三年，憂國之風(fēng)復(fù)無聞焉。陰陽錯謬，歲比不登，〔八〕天下空虛，百姓饑饉，父子分散，流離道路，以十萬數(shù)。而百官群職曠廢，〔九〕姦軌放縱，盜賊並起，或攻官寺，殺長吏。數(shù)以問君，君無怵惕憂懼之意，對毋能為?！惨唬啊呈且匀呵浯蠓蛳潭柙漳詾橐猓逃删?。君秉社稷之重，總百僚之任，上無以匡朕之闕，下不能綏安百姓。書不云乎？『毋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弧惨灰弧踌短?！〔一二〕君其上丞相博山侯印綬，罷歸。」〔一三〕
〔一〕 蘇林曰：「執(zhí)持不可?！?br />
〔二〕 師古曰：「重，難也。」
〔三〕 如淳曰：「不決事之言也?！箮煿旁唬骸糕⑦`猶依違耳。猗音於奇反?！?br />
〔四〕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br />
〔五〕 師古曰：「共讀曰恭?！?br />
〔六〕 師古曰：「仍，頻也。重音直用反?！?br />
〔七〕 師古曰：「章，明也?！?br />
〔八〕 師古曰：「比，頻也?！?br />
〔九〕 師古曰：「曠，空也。」
〔一０〕師古曰：「言盜賊不能為害。」
〔一一〕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位非其人，是為空官。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材?！?br />
〔一二〕師古曰：「於讀曰烏。虖讀曰呼。」
〔一三〕師古曰：「漢舊儀云丞相有它過，使者奉策書，即時步出府，乘棧車歸田里?！?/em>
光退閭里，杜門自守。〔一〕而朱博代為丞相，數(shù)月，坐承傅太后指妄奏事自殺。平當(dāng)代為丞相，數(shù)月薨。王嘉復(fù)為丞相，數(shù)諫爭忤指。旬歲間閱三相，〔二〕議者皆以為不及光。上由是思之。
〔一〕 師古曰：「杜，塞也?！?br />
〔二〕 師古曰：「閱猶歷也?！?/em>
會元壽元年正月朔日有蝕之，後十餘日傅太后崩。是月徵光詣公車，問日蝕事。光對曰：「臣聞日者，眾陽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君德衰微，陰道盛彊，侵蔽陽明，則日蝕應(yīng)之。書曰『羞用五事』，『建用皇極』。〔一〕如貌、言、視、聽、思失，〔二〕大中之道不立，則咎徵薦臻，六極屢降?；手粯O，是為大中不立，其傳曰『時則有日月亂行』，謂朓、側(cè)匿，〔三〕甚則薄蝕是也。又曰『六沴之作』，〔四〕歲之朝曰三朝，〔五〕其應(yīng)至重。乃正月辛丑朔日有蝕之，變見三朝之會。上天聰明，茍無其事，變不虛生。書曰『惟先假王正厥事』，〔六〕言異變之來，起事有不正也。臣聞師曰，天（右）〔左〕與王者，〔七〕故災(zāi)異數(shù)見，以譴告之，欲其改更。若不畏懼，有以塞除，而輕忽簡誣，則兇罰加焉，其至可必?！舶恕吃娫唬骸壕粗粗煳╋@思，命不易哉！』〔九〕又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弧惨唬啊辰灾^不懼者兇，懼之則吉也。陛下聖德聰明，兢兢業(yè)業(yè)，〔一一〕承順天戒，敬畏變異，勤心虛己，延見群臣，思求其故，然後敕躬自約，總正萬事，放遠(yuǎn)讒說之黨，援納斷斷之介，〔一二〕退去貪殘之徒，進(jìn)用賢良之吏，平刑罰，薄賦斂，恩澤加於百姓，誠為政之大本，應(yīng)變之至務(wù)也。天下幸甚。書曰『天既付命正厥德』，〔一三〕言正德以順天也。又曰『天棐諶辭』，〔一四〕言有誠道，天輔之也。明承順天道在於崇德博施，加精致誠，孳孳而已?！惨晃濉乘字盱?shù)，終無益於應(yīng)天塞異，銷禍興福，〔一六〕較然甚明，無可疑惑。」〔一七〕
〔一〕 師古曰：「周書洪範(fàn)之言。羞，進(jìn)也。皇，大也。極，中也?！?br />
〔二〕 師古曰：「如，若也?！?br />
〔三〕 孟康曰：「朓，行疾也。側(cè)匿，行遲也?！箮煿旁唬骸笘I音吐了反?！?br />
〔四〕 師古曰：「沴，惡氣也，音戾?！?br />
〔五〕 師古曰：「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故曰三朝?！?br />
〔六〕 師古曰：「商書高宗肜日之辭也。假，至也。言先代至道之王必正其事?！?br />
〔七〕 師古曰：「（右）〔左〕讀曰（佑）〔佐〕。（佑）〔佐〕，助也?！?br />
〔八〕 師古曰：「言輕忽天戒，簡傲欺誣者，其罰必至?！?br />
〔九〕 師古曰：「周頌敬之篇。顯，明也。思，辭也。言天甚明察，宜敬之，以承受天命甚難。」
〔一０〕師古曰：「周頌我將之詩。言必敬天之威，於是乃得安?！?br />
〔一一〕師古曰：「兢兢，戒也。業(yè)業(yè)，危也。」
〔一二〕師古曰：「援，引也。斷斷，專壹之貌。介謂一介之人。援音爰?！?br />
〔一三〕師古曰：「商書高宗肜日之辭。言既受天命，宜正其德?！?br />
〔一四〕師古曰：「周書大誥之辭。棐，輔也。諶，誠也。諶辭，至誠之辭也。棐音匪。諶音上林反?！?br />
〔一五〕師古曰：「孳孳，不怠也。孳音茲?！?br />
〔一六〕師古曰：「祈，求福也。禳，除禍也?！?br />
〔一七〕師古曰：「較，明貌也，音角?！?/em>
書奏，上說，〔一〕賜光束帛，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位次丞相。詔光舉可尚書令者封上，光謝曰：「臣以朽材，前比歷位典大職，卒無尺寸之效，〔二〕幸免罪誅，全保首領(lǐng)，今復(fù)拔擢，備內(nèi)朝臣，與聞?wù)??！踩吵脊庵侵\淺短，犬馬齒臷，〔四〕誠恐一旦顛仆，無以報稱。〔五〕竊見國家故事，尚書以久次轉(zhuǎn)遷，非有踔絕之能，不相踰越。〔六〕尚書僕射敞，公正勤職，通敏於事，可尚書令。謹(jǐn)封上?！钩ㄒ耘e故，為東平太守。敞姓成公，東海人也。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二〕 師古曰：「卒，終也?！?br />
〔三〕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四〕 師古曰：「臷，老也，讀與耋同。今書本有作截字者，俗寫誤也?！?br />
〔五〕 師古曰：「稱，副也?！?br />
〔六〕 師古曰：「踔，高遠(yuǎn)也，音竹角反?！?/em>
光為大夫月餘，丞相嘉下獄死，〔一〕御史大夫賈延免。光復(fù)為御史大夫，二月（復(fù)）〔為〕丞相，復(fù)故國博山侯。上乃知光前免非其罪，以過近臣?xì)Ф坦庹?，?fù)免傅嘉，曰：「前為侍中，毀譖仁賢，誣愬大臣，令俊艾者久失其位。〔二〕嘉傾覆巧偽，挾姦以罔上，崇黨以蔽朝，傷善以肆意?！踩吃姴辉坪?？『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四〕其免嘉為庶人，歸故郡?！?br />
〔一〕 師古曰：「王嘉也?！?br />
〔二〕 師古曰：「艾讀曰乂。」
〔三〕 師古曰：「肆，極也?！?br />
〔四〕 師古曰：「小雅青蠅之詩，解在車千秋傳?！?/em>
明年，定三公官，光更為大司徒。會哀帝崩，太皇太后以新都侯王莽為大司馬，徵立中山王、是為平帝。帝年幼，太后稱制，委政於莽。初，哀帝罷黜王氏，故太后與莽怨丁、傅、董賢之黨。莽以光為舊相名儒，天下所信，太后敬之，備禮事光。所欲搏擊，輒為草，以太后指風(fēng)光令上之，〔一〕厓眥莫不誅傷。〔二〕莽權(quán)日盛，光憂懼不知所出，上書乞骸骨。莽白太后：「帝幼少，宜置師傅?！贯愎鉃榈厶担凰妮o，給事中，領(lǐng)宿衛(wèi)供養(yǎng)，行內(nèi)〔三〕署門戶，省服御食物?！菜摹趁髂?，徙為太師，而莽為太傅。光常稱疾，不敢與莽並。有詔朝朔望，領(lǐng)城門兵。莽又風(fēng)群臣奏莽功德，稱宰衡，位在諸侯王上，百官統(tǒng)焉。光愈恐，固稱疾辭位。太后詔曰：「太師光，聖人之後，先師之子，德行純淑，道術(shù)通明，居四輔職，輔道于帝?！参濉辰衲觋扔屑玻“蟪?，惟國之重，其猶不可以闕焉?！擦硶弧簾o遺耇老』，〔七〕國之將興，尊師而重傅。其令太師毋朝，十日一賜餐。賜太師靈壽杖，〔八〕黃門令為太師省中坐置幾，太師入省中用杖，賜餐十七物，〔九〕然後歸老于第，官屬按職如故。」〔一０〕
〔一〕 師古曰：「謂文書之槁草也。風(fēng)讀曰諷。次下亦同。」
〔二〕 師古曰：「厓音崖。眥音漬。厓又音五懈反。眥又音仕懈反。解具在杜欽傳?！?br />
〔三〕 師古曰：「行內(nèi)，行在所之內(nèi)中，猶言禁中也。」
〔四〕 師古曰：「省，視也?！?br />
〔五〕 師古曰：「道讀曰導(dǎo)?！?br />
〔六〕 師古曰：「艾讀曰乂?！?br />
〔七〕 師古曰：「周書召誥之辭也。言不遺老成之人也。」
〔八〕 孟康曰：「扶老杖也?！狗唬骸胳`壽，木名?！箮煿旁唬骸改舅浦瘢兄?jié)，長不過八九尺，圍三四寸，自然有合杖制，不須削治也?！?br />
〔九〕 師古曰：「食具有十七種物?！?br />
〔一０〕師古曰：「言十日一入朝，受此寵禮。它日則常在家自養(yǎng)，而其屬官依常各行職務(wù)?！?/em>
光凡為御史大夫、丞相各再，壹為大司徒、太傅、太師，歷三世，居公輔位前後十七年。自為尚書，止不教授，後為卿，時會門下大生講問疑難，舉大義云。其弟子多成就為博士大夫者，見師居大位，幾得其助力，〔一〕光終無所薦舉，至或怨之。其公如此。
〔一〕 師古曰：「幾讀曰冀。」
光年七十，元始五年薨。莽白太后，使九卿策贈以太師博山侯印綬，賜乘輿祕器，金錢雜帛。少府供張，諫大夫持節(jié)與謁者二人使護(hù)喪事，博士護(hù)行禮。太后亦遣中謁者持節(jié)視喪。公卿百官會弔送葬。載以乘輿轀輬及副各一乘，〔一〕羽林孤兒諸生合四百人輓送，車萬餘兩，道路皆舉音以過喪?！捕硨⒆鞔?fù)土，可甲卒五百人，起墳如大將軍王鳳制度。諡曰簡烈侯。
〔一〕 師古曰：「轀輬車及副各一乘也。轀輬，解具在霍光傳?！?br />
〔二〕 師古曰：「喪到之處，行道之人皆舉音哭，須過乃止?！?/em>
初，光以丞相封，後益封，凡食邑萬一千戶。病甚，上書讓還七千戶，及還所賜一弟。
子放嗣。莽篡位後，以光兄子永為大司馬，封侯。昆弟子至卿大夫四五人。始光父霸以初元元年為關(guān)內(nèi)侯食邑。霸上書求奉孔子祭祀，元帝下詔曰：「其令師褒成君關(guān)內(nèi)侯霸以所食邑八百戶祀孔子焉。」故霸還長子福名數(shù)於魯，奉夫子祀。霸薨，子福嗣。福薨，子房嗣。房薨，子莽嗣。元始元年，封周公、孔子後為列侯，食邑各二千戶。莽更封為褒成侯，後避王莽，更名均。
馬宮字游卿，東海戚人也。治春秋嚴(yán)氏，以射策甲科為郎，遷楚長史，免官。後為丞相史司直。師丹薦宮行能高絜，遷廷尉平，青州刺史，汝南、九江太守，所在見稱。徵為詹事，光祿勳，右將軍，代孔光為大司徒，封扶德侯。光為太師薨，宮復(fù)代光為太師，兼司徒官。
初，宮哀帝時與丞相御史雜議帝祖母傅太后諡，及元始中，王莽發(fā)傅太后陵徙歸定陶，以民葬之，追誅前議者。宮為莽所厚，獨不及，內(nèi)慚懼，上書謝罪乞骸骨。莽以太皇太后詔賜宮策曰：「太師大司徒扶德侯上書言『前以光祿勳議故定陶共王母諡，曰「婦人以夫爵尊為號，諡宜曰孝元傅皇后，稱渭陵東園?！钩贾坏皿w君，卑不得敵尊，而希指雷同，詭經(jīng)辟說，〔一〕以惑誤上。為臣不忠，當(dāng)伏斧鉞之誅，幸蒙灑心自新，〔二〕又令得保首領(lǐng)。伏自惟念，入稱四輔，出備三公，爵為列侯，誠無顏復(fù)望闕廷，無心復(fù)居官府，無宜復(fù)食國邑。願上太師大司徒扶德侯印綬，避賢者路?！幌戮掠兴荆砸詾樗妮o之職為國維綱，三公之任鼎足承君，不有鮮明固守，無以居位。如君言至誠可聽，惟君之惡在灑心前，不敢文過，朕甚多之，〔三〕不奪君之爵邑，以著『自古皆有死』之義?！菜摹称渖咸珟煷笏就接【R使者，以侯就弟?！雇趺Т畚?，以宮為太子師，卒官。
〔一〕 師古曰：「詭，違。辟讀曰僻?！?br />
〔二〕 師古曰：「灑音先禮反?！?br />
〔三〕 師古曰：「多猶重也?！?br />
〔四〕 孟康曰：「以宮上書不文過為信，不奪其爵邑。」師古曰：「論語載孔子言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故引之?！?/em>
本姓馬矢，宮仕學(xué)，稱馬氏云。
贊曰：自孝武興學(xué)，公孫弘以儒相，其後蔡義、韋賢、玄成、匡衡、張禹、翟方進(jìn)、孔光、平當(dāng)、馬宮及當(dāng)子晏咸以儒宗居宰相位，服儒衣冠，〔一〕傳先王語，其醞藉可也，〔二〕然皆持祿保位，被阿諛之譏。彼以古人之跡見繩，烏能勝其任乎！〔三〕
〔一〕 孟康曰：「方領(lǐng)逢掖之衣?！?br />
〔二〕 師古曰：「醞藉，謂如醞釀及薦藉，道其寬博重厚也。醞音於問反。藉音才夜反?！?br />
〔三〕 如淳曰：「跡謂既明且哲也。繩謂抨彈之也?！箮煿旁唬骸腹湃酥E，謂直道以事人也。烏，何也。抨音普耕反?！?br />
?？庇?br />
三三三二頁一０行 人情（以）〔忽〕不自知， 景祐、殿、局本都作「忽」。王先謙說作「忽」是。
三三三三頁一二行 臣聞五帝不同（樂）〔禮〕， 景祐、殿本都作「禮」。
三三四０頁 五行 （之道）〔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內(nèi)?！″X大昭說「之道」二字當(dāng)乙。按殿、局本作「道之」，景祐本亦作「之道」。
三三四一頁 六行 易家人卦之（象也）〔彖辭〕。 景祐、殿本都作「彖辭」。
三三四六頁 三行 積十餘歲，衡封臨淮郡，〔四〕 注〔四〕原在「衡封」下。楊樹達(dá)說敦煌殘卷子本漢書此注在「臨淮郡」下，「衡封臨淮郡」五字屬讀。
三三四六頁 八行 不（足）〔從〕故而以閩佰為界，解何？ 殘卷本作「從」。
三三四七頁 二行 〔晉灼曰：「舉郡而言耳，自封縣也?！埂场埦肀径啻耸帧?br />
三三四七頁 四行 令郡（故）〔改〕從平陵佰以為定實?！【暗v、殿本都作「改」。
三三四七頁一０行 至禹父徙家蓮（白）〔勺〕。 景祐、殿、局本都作「勺」，此誤。
三三五０頁一０行 禹頓首謝恩，〔因〕歸誠， 宋祁說「恩」字下當(dāng)有「因」字。王念孫說宋說是。殘卷本有「因」字。
三三五一頁 五行 地震五（十六）， 宋祁、劉敞都說「十六」兩字疑衍。 按景祐本無「十六」兩字。
三三五一頁一六行 露（筮）易蓍於星宿下， 殿本無「蓍」字。
三三五三頁一一行 高（第）為尚書， 景祐、殿本都無「第」字。
三三五四頁一０行?。◣煿牛卜吃唬骸秆砸芽槪ㄊ拢?， 景祐、殿本都作「服虔」，無「事」字。
三三五六頁 一行 此（其）〔具〕引令條之文也?！【暗v、殿本都作「具」。
三三五六頁一五行 使上不得直道（而）行?！【暗v、殿本都無「而」字。
三三五九頁一四行 天（右）〔左〕與王者， 景祐本作「左」，注同。王念孫說作「左」是。
三三六二頁 四行 二月（復(fù)）〔為〕丞相， 景祐、殿、局本都作「為」。王先謙說作「為」是。
〔一〕 師古曰：「承音證?！?br />
〔二〕 師古曰：「庸作，言賣功庸為人作役而受顧也。」
〔三〕 服虔曰：「鼎猶言當(dāng)也，若言匡且來也?！箲?yīng)劭曰：「鼎，方也?！箯堦淘唬骸缚锖馍贂r字鼎，長乃易字稚圭。世所傳衡與貢禹書，上言『衡敬報』，下言『匡鼎白』，知是字也?！箮煿旁唬骸阜?、應(yīng)二說是也。賈誼曰『天子春秋鼎盛』，其義亦同，而張氏之說蓋穿鑿矣。假有其書，乃是後人見此傳云『匡鼎來』，不曉其意，妄作衡書云『鼎白』耳。字以表德，豈人之所自稱乎？今有西京雜記者，其書淺俗，出於里巷，多有妄說，乃云匡衡小名鼎，蓋絕知者之聽?！?br />
〔四〕 如淳曰：「使人笑不能止也?！?/em>
衡射策甲科，以不應(yīng)令除為太常掌故，〔一〕調(diào)補(bǔ)平原文學(xué)〔二〕。學(xué)者多上書薦衡經(jīng)明，當(dāng)世少雙，令為文學(xué)就官京師；後進(jìn)皆欲從衡平原，衡不宜在遠(yuǎn)方。事下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府梁丘賀問，衡對詩諸大義，其對深美。望之奏衡經(jīng)學(xué)精習(xí)，說有師道，可觀覽。宣帝不甚用儒，遣衡歸官。而皇太子見衡對，私善之。
〔一〕 師古曰：「投射得甲科之策，而所對文指不應(yīng)令條也。儒林傳說歲課甲科為郎中，乙科為太子舍人，景科補(bǔ)文學(xué)掌故。今不應(yīng)令，是不中甲科之令，所以止為掌故?！?br />
〔二〕 師古曰：「調(diào)，選也，音徒釣反。」
會宣帝崩，元帝初即位，樂陵侯史高以外屬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lǐng)尚書事，前將軍蕭望之為副。望之名儒，有師傅舊恩，天子任之，多所貢薦。高充位而已，〔一〕與望之有隙。長安令楊興說高曰：「將軍以親戚輔政，貴重於天下無二，然眾庶論議令問休譽(yù)不專在將軍者何也？〔二〕彼誠有所聞也?！踩骋詫④娭?，海內(nèi)莫不卬望，〔四〕而所舉不過私門賓客，乳母子弟，人情（以）〔忽〕不自知，〔五〕然一夫竊議，語流天下。夫富貴在身而列士不譽(yù)，是有狐白之裘而反衣之也?！擦彻湃瞬∑淙舸耍时绑w勞心，以求賢為務(wù)。傳曰：以賢難得之故因曰事不待賢，以食難得之故而曰飽不待食，或之甚者也。平原文學(xué)匡衡材智有餘，經(jīng)學(xué)絕倫，但以無階朝廷，故隨牒在遠(yuǎn)方?！财摺硨④娬\召置莫府，學(xué)士歙然歸仁，〔八〕與參事議，觀其所有，貢之朝廷，必為國器，〔九〕以此顯示眾庶，名流於世?！垢呷黄溲裕俸鉃樽h曹史，薦衡於上，上以為郎中，遷博士，給事中。
〔一〕 師古曰：「言凡事不在也?！?br />
〔二〕 師古曰：「令，善；問，名；休，美也?！?br />
〔三〕 師古曰：「以其不能進(jìn)賢也。」
〔四〕 師古曰：「卬讀曰仰。」
〔五〕 師古曰：「言高輕忽此事，不自知其非。」
〔六〕 師古曰：「狐白，謂狐掖下之皮，其色純白，集以為裘，輕柔難得，故貴也。反衣之者，以其毛在內(nèi)也，今人則以背毛為裘而棄其白，蓋取厚而溫也。衣音於既反?！?br />
〔七〕 師古曰：「階謂升次也。隨牒，謂隨選補(bǔ)之恆牒，不被超擢者?！?br />
〔八〕 師古曰：「誠謂實行之也。歙音翕?！?br />
〔九〕 師古曰：「所有，謂材藝所長。」
是時，有日蝕地震之變，上問以政治得失，衡上疏曰：
臣聞五帝不同（樂）〔禮〕，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wù)，所遇之時異也。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一〕比年大赦，〔二〕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姦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dǎo)之未得其務(wù)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三〕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廉恥之節(jié)薄，淫辟之意縱，〔四〕綱紀(jì)失序，疏者踰內(nèi)，〔五〕親戚之恩??；婚姻之黨隆，茍合徼幸，以身設(shè)利。不改其原，〔六〕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财摺?br />
〔一〕 師古曰：「抵，觸也?！?br />
〔二〕 師古曰：「比，頻也?！?br />
〔三〕 師古曰：「保，養(yǎng)也。陳，施也。孝經(jīng)曰『陳之以德義而民莫遺其親』，『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故衡引以為言?！?br />
〔四〕 師古曰：「辟讀曰僻?！?br />
〔五〕 師古曰：「疏者，妻妾之家。內(nèi)者，同姓骨肉也。踰謂過越也?！?br />
〔六〕 師古曰：「設(shè)，施也。原，本也。」
〔七〕 師古曰：「歲赦，謂每歲一赦也。錯，置也，音千故反?！?/em>
臣愚以為宜壹曠然大變其俗?？鬃釉唬骸改芤远Y讓為國乎，何有？」〔一〕朝廷者，天下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二〕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高節(jié)，則民興行；寬柔和惠，則眾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yán)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鬥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踩辰袼桌糁?，皆不本禮讓，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於罪〔四〕，貪財而慕勢，故犯法者眾，姦邪不正，雖嚴(yán)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五〕
〔一〕 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謂能以禮讓治國，則其事甚易?！?br />
〔二〕 師古曰：「循，順也?！?br />
〔三〕 師古曰：「言下之所行，皆取化於上也?！?br />
〔四〕 師古曰：「忮，堅也。謂酷害之心堅也。忮音之豉反?！?br />
〔五〕 師古曰：「非其天性自惡，由上失於教化耳?！?/em>
臣竊考國風(fēng)之詩，周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篤於行而廉於色?！惨弧赤嵅糜?，而國人暴虎；〔二〕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三〕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四〕晉侯好儉，而民畜聚；〔五〕太王躬仁，邠國貴恕?！擦秤纱擞^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七〕。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說之也。〔八〕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內(nèi)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jìn)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陰陽和，神靈應(yīng)，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埂簿拧炒顺蓽越ㄖ林?，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惨唬啊辰耖L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xí)俗無以異於遠(yuǎn)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惨灰弧炒私袒荆L(fēng)俗之樞機(jī)，宜先正者也。
〔一〕 師古曰：「篤，厚也。謂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jìn)賢，不淫其色之類也?！?br />
〔二〕 師古曰：「詩鄭風(fēng)太叔于田之篇曰：『襢裼暴虎，獻(xiàn)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汝。』襢裼，肉袒也。暴虎，空手以搏之也。公，鄭莊公也。將，請也。叔，莊公之弟太叔也。狃，忕也。汝亦太叔也。言以莊公好勇之故，太叔肉袒空手搏虎，取而獻(xiàn)之。國人愛叔，故請之曰勿忕為之，恐傷汝也。襢音袒，裼音錫，字並從衣。將音千羊反。狃音女九反?！?br />
〔三〕 應(yīng)劭曰：「秦穆公與群臣飲酒，酒酣，公曰：『生共此樂，死共此哀。』於是奄息、仲行、鍼虎許諾。及公薨，皆從死。黃鳥詩所為作也?！?br />
〔四〕 張晏曰：「胡公夫人，武王之女大姬，無子，好祭鬼神，鼓舞而祀，故其詩云：『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弧?br />
〔五〕 師古曰：「唐風(fēng)山有樞之詩序云：『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鼓不能以自樂。』其詩曰：『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qū)。宛其死矣，它人是愉?！还势渌捉粤邌荻e財也。畜讀曰蓄?！?br />
〔六〕 師古曰：「太王，周文王之祖，即古公亶父也。國於邠，修德行義。戎狄攻之，欲得地，與之。人人皆怒欲戰(zhàn)。古公曰：『以我故戰(zhàn)，殺人父子而居之，予不忍也?！荒伺c其私屬度漆沮，踰梁山，止於岐下。邠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fù)歸古公於岐下。及它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邠即今豳州，是其地也。言化太王之仁，故其俗皆貴誠恕。」
〔七〕 師古曰：「上謂崇尚也?！?br />
〔八〕 師古曰：「言非家家皆到，人人勸說也?！?br />
〔九〕 師古曰：「商頌殷武之詩也。商邑，京師也。極，中也。言商邑之禮俗翼翼然可則傚，乃四方之中正也。王則壽考且安，以此全守我子孫也?！?br />
〔一０〕應(yīng)劭曰：「鬼方，遠(yuǎn)方也?！?br />
〔一一〕師古曰：「放，依也，音甫往反?！?/em>
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一〕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陽之理各應(yīng)其感，陰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二〕水旱之災(zāi)隨類而至。今關(guān)東連年饑饉，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賦斂多，民所共者大，〔三〕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宮衛(wèi)，罷珠崖，偃武行文，將欲度唐虞之隆，絕殷周之衰也。〔四〕諸見罷珠崖詔書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將見太平也。宜遂減宮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內(nèi)，近忠正，遠(yuǎn)巧佞，放鄭衛(wèi)，進(jìn)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溫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絜白之士，昭無欲之路，〔五〕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wù)，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六〕令海內(nèi)昭然咸見本朝之所貴，道德弘於京師，淑問揚(yáng)乎疆外，〔七〕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一〕 李奇曰：「祲，氣也。言天人精氣相動也?！箮煿旁唬骸傅壷^陰陽氣相浸漸以成災(zāi)祥者也，音子鴆反?！?br />
〔二〕 鄧展曰：「靜者動，謂地震也。明者晻，謂日蝕也?！箮煿旁唬骸笗暸c暗同?！?br />
〔三〕 師古曰：「共讀曰供?！?br />
〔四〕 師古曰：「度，過也。絕謂除其惡政也?！?br />
〔五〕 師古曰：「昭亦明也?！?br />
〔六〕 師古曰：「匡，正也。易，變也。」
〔七〕 師古曰：「淑，善也。問，名也?！?/em>
上說其言，〔一〕遷衡為光祿大夫、太子少傅。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em>
時，上好儒術(shù)文辭，頗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進(jìn)見，人人自以為得上意。又傅昭儀及子定陶王愛幸，寵於皇后、太子?！惨弧澈鈴?fù)上疏曰：
〔一〕 師古曰：「寵，踰也?！?/em>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jī)，在乎審所用心。蓋受命之王務(wù)在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yǎng)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后而不敢專其名，〔一〕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廷止?！埂捕逞猿赏醭Ｋ甲婵贾畼I(yè)，而鬼神祐助其治也。
〔一〕 師古曰：「休亦美也。烈，業(yè)也。后，君也。二君，文王、武王也?！?br />
〔二〕 師古曰：「周頌閔予小子之詩。言成王常念文王、武王之德，奉而行之，故鬼神上下臨其朝廷。」
陛下聖德天覆，子愛海內(nèi)，然陰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yáng)先帝之盛功，〔一〕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wù)變更之，〔二〕所更或不可行，而復(fù)復(fù)之，〔三〕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四〕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yè)，而虛為此紛紛也?！参濉愁姳萆显斢[統(tǒng)業(yè)之事，留神於遵制揚(yáng)功，以定群下之心。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埂擦晨鬃又⒔?jīng)首章，蓋至德之本也。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鼓鼙M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七〕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強(qiáng)其所不足?！舶恕成w聰明疏通者戒於大察，寡聞少見者戒於雍蔽，〔九〕勇猛剛強(qiáng)者戒於大暴，仁愛溫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一０〕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己之所當(dāng)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yīng)，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jìn)。〔一一〕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德。
〔一〕 師古曰：「丕，大也。丕字或作本，言修其本業(yè)而顯揚(yáng)也?！?br />
〔二〕 師古曰：「更，改也。」
〔三〕 師古曰：「下復(fù)音扶目反?！?br />
〔四〕 師古曰：「更音工衡反。」
〔五〕 師古曰：「釋，廢也。樂成，謂已成之業(yè)，人情所樂也?！?br />
〔六〕 師古曰：「大雅文王之詩也。無念，念也。聿，述也?！?br />
〔七〕 師古曰：「贊，明也?！?br />
〔八〕 師古曰：「強(qiáng)，勉也，音其兩反。」
〔九〕 師古曰：「雍讀曰壅?！?br />
〔一０〕師古曰：「湛讀曰沈?！?br />
〔一一〕師古曰：「比音頻寐反?！?/em>
臣又聞室家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fēng)，〔一〕禮本冠婚?！捕呈己鯂L(fēng)，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之道）〔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內(nèi)?！踩彻事}王必慎妃后之際，別適長之位?！菜摹扯Y之於內(nèi)也，卑不隃尊，新不先故，〔五〕所以統(tǒng)人情而理陰氣也。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六〕眾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聖人動靜游燕，所親物得其序；〔七〕得其序，則海內(nèi)自修，百姓從化。如當(dāng)親者疏，當(dāng)尊者卑，〔八〕則佞巧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慎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陛下聖德純備，莫不修正，則天下無為而治。詩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埂簿拧硞髟唬骸刚叶煜露ㄒ印！埂惨唬啊?br />
〔一〕 師古曰：「關(guān)雎美后妃之德，而為國風(fēng)之首?！?br />
〔二〕 師古曰：「禮記冠義曰：『冠者，禮之始也?！换榱x曰：『婚者，禮之本也?！弧?br />
〔三〕 師古曰：「梱與閫同，謂門橛也，音苦本反。」
〔四〕 師古曰：「適讀曰嫡。其下並同?！?br />
〔五〕 師古曰：「隃與踰同?！?br />
〔六〕 師古曰：「阼，主階也。醴，甘酒也，貴於眾酒?！?br />
〔七〕 師古曰：「言凡物大小高卑，皆有次序?！?br />
〔八〕 師古曰：「如，若也?！?br />
〔九〕 師古曰：「周頌桓之詩也。言欲治四方者，先當(dāng)能定其家，從內(nèi)以及外?！?br />
〔一０〕師古曰：「易家人卦之（象也）〔彖辭〕。」
衡為少傅數(shù)年，數(shù)上疏陳便宜，及朝廷有政議，傅經(jīng)以對，〔一〕言多法義。上以為任公卿，〔二〕由是為光祿勳、御史大夫。建昭三年，代韋玄成為丞相，封樂安侯，食邑六百戶。
〔一〕 師古曰：「傅讀曰附。附，依也?！?br />
〔二〕 師古曰：「任，堪也?！?/em>
元帝崩，成帝即位，衡上疏戒妃匹，勸經(jīng)學(xué)威儀之則，曰：
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絕於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一〕誠隆於慎終追遠(yuǎn)，無窮已也?！捕掣`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復(fù)加聖心焉?！踩吃娫啤笩υ诰巍?，〔四〕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yè)，崇大化之本也?！参濉?br />
〔一〕 師古曰：「虞與娛同?！?br />
〔二〕 師古曰：「慎終，慎孝道之終也。追遠(yuǎn)，不忘本也。論語稱孔子：『慎終追遠(yuǎn)，則民德歸厚矣。』故衡引之?！?br />
〔三〕 師古曰：「言天性已自然矣，又當(dāng)加意也。」
〔四〕 師古曰：「周頌閔予小子之詩。煢煢，憂貌也。疚，病也?！?br />
〔五〕 師古曰：「就，成也?！?/em>
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够橐鲋Y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惨弧晨鬃诱撛娨躁P(guān)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二〕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tǒng)而理萬物之宜?！踩彻试娫唬骸格厚皇缗?，君子好仇?！埂菜摹逞阅苤缕湄懯?，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五〕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六〕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jì)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yán)敬，遠(yuǎn)技能?！财摺?br />
〔一〕 師古曰：「遂，成也?！?br />
〔二〕 師古曰：「太上，居尊上之位也?！?br />
〔三〕 師古曰：「侔，等也。」
〔四〕 師古曰：「周南關(guān)雎之詩也。窈窕，幽閒也。仇，匹也?！?br />
〔五〕 服虔曰：「不見色於容儀也?！箮煿旁唬骸附椋M也。言不以情欲繫心，而著於容儀者。」
〔六〕 師古曰：「形，見也?！?br />
〔七〕 師古曰：「無德之人，雖有技能則斥遠(yuǎn)之?！?/em>
竊見聖德純茂，專精詩書，好樂無厭?！惨弧吵己獠鸟w，無以輔相善義，宣揚(yáng)德音。〔二〕臣聞六經(jīng)者，聖人所以統(tǒng)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兇之分，通人道之正，〔三〕使不悖於其本性者也?！菜摹彻蕦徚囍福瑒t人天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参濉臣罢撜Z、孝經(jīng)，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擦?br />
〔一〕 師古曰：「樂音五教反。」
〔二〕 師古曰：「相，助也?！?br />
〔三〕 師古曰：「分音扶問反?！?br />
〔四〕 師古曰：「悖，乖也，音布內(nèi)反?！?br />
〔五〕 師古曰：「易，變也。」
〔六〕 師古曰：「究，盡也。」
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享臣，物有節(jié)文，以章人倫?！惨弧成w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溫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yán)恪，臨眾之儀也；〔二〕嘉惠和說，饗下之顏也?！踩撑e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孔子曰：「德義可尊，容止可觀，進(jìn)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埂菜摹炒笱旁疲骸妇瓷魍x，惟民之則?！埂参濉持T侯正月朝覲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視之，〔六〕又觀以禮樂，饗醴乃歸。〔七〕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蒙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寢，臨朝賀，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願陛下留神動靜之節(jié)，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八〕以立基楨，天下幸甚！
〔一〕 師古曰：「物，事也，事事皆有節(jié)文?！?br />
〔二〕 師古曰：「嚴(yán)讀曰儼?！?br />
〔三〕 師古曰：「說讀曰悅。饗，燕饗也。」
〔四〕 師古曰：「孝經(jīng)載孔子之言也。則，法也。象，似也?！?br />
〔五〕 師古曰：「抑之詩。」
〔六〕 師古曰：「昭，明也。穆穆，天子之容也。視讀曰示?！?br />
〔七〕 師古曰：「觀亦視也。饗醴，以醴酒饗也。」
〔八〕 師古曰：「休，美也?！?/em>
上敬納其言。頃之，衡復(fù)奏正南北郊，罷諸淫祀，語在郊祀志。
初，元帝時，中書令石顯用事，自前相韋玄成及衡皆畏顯，不敢失其意。至成帝初即位，衡乃與御史大夫甄譚共奏顯，追條其舊惡，并及黨與。於是司隸校尉王尊劾奏：「衡、譚居大臣位，知顯等專權(quán)勢，作威福，為海內(nèi)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無大臣輔政之義。既奏顯等，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yáng)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一〕罪至不道?！褂性t勿劾。衡慚懼，上疏謝罪，因稱病乞骸骨，上丞相樂安侯印綬。上報曰：「君以道德修明，位在三公，先帝委政，遂及朕躬。君遵修法度，勤勞公家，朕嘉與君同心合意，庶幾有成。今司隸校尉尊妄詆欺，加非於君，〔二〕朕甚閔焉。方下有司問狀，〔三〕君何疑而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未燭也〔四〕。傳不云乎？『禮義不愆，何恤人之言！』〔五〕君其察焉。專精神，近醫(yī)藥，強(qiáng)食自愛。」因賜上尊酒、養(yǎng)牛。〔六〕衡起視事。上以新即位，褒優(yōu)大臣，然群下多是王尊者。衡嘿嘿不自安，每有水旱，風(fēng)雨不時，連乞骸骨讓位。上輒以詔書慰撫，不許。
〔一〕 師古曰：「著，明也?！?br />
〔二〕 師古曰：「詆，毀也，音丁禮反?！?br />
〔三〕 師古曰：「問司隸。」
〔四〕 師古曰：「燭，照也?！?br />
〔五〕 師古曰：「愆，過也。恤，憂也?！?br />
〔六〕 師古曰：「上尊，解在薛廣德傳?！?/em>
久之，衡子昌為越騎校尉，醉殺人，繫詔獄。越騎官屬與昌弟且謀篡昌?！惨弧呈掳l(fā)覺，衡免冠徒跣待罪，天子使謁者詔衡冠履。而有司奏衡專地盜土，衡竟坐免。
〔一〕 師古曰：「逆取曰篡。」
初，衡封僮之樂安鄉(xiāng)，〔一〕鄉(xiāng)本田隄封三千一百頃，〔二〕南以閩佰為界?！踩吵踉?，郡圖誤以閩佰為平陵佰。積十餘歲，衡封臨淮郡，〔四〕遂封真平陵佰以為界，多四百頃。至建始元年，郡乃定國界，上計簿，更定圖，言丞相府。衡謂所親吏趙殷曰：〔五〕「主簿陸賜故居奏曹，習(xí)事曉知國界，署集曹掾。」明年治計時，衡問殷國界事：「曹欲柰何？」殷曰：「賜以為舉計，令郡實之〔六〕?？挚げ豢蠌膶崳闪罴邑┥蠒??！购庠唬骸割櫘?dāng)?shù)貌欢?，何至上書？」〔七〕亦不告曹使舉也，聽曹為之。後賜與屬明舉計曰：「案故圖，樂安鄉(xiāng)南以平陵佰為界，不（足）〔從〕故而以閩佰為界，解何？」〔八〕郡即復(fù)以四百頃付樂安國。衡遣從史之僮，收取所還田租穀千餘石入衡家。司隸校尉駿、少府忠行廷尉事劾奏「衡監(jiān)臨盜所主守直十金以上?！簿拧炒呵镏x，諸侯不得專地，所以壹統(tǒng)尊法制也。衡位三公，輔國政，領(lǐng)計簿，知郡實，正國界，計簿已定而背法制，專地盜土以自益，及賜、明阿承衡意，猥舉郡計，亂減縣界〔一０〕，附下罔上，擅以地附益大臣，皆不道?！轨妒巧峡善渥啵鹬?，丞相免為庶人，終於家。
〔一〕 文穎曰：「屬臨淮郡?！?br />
〔二〕 師古曰：「提封，舉其封界內(nèi)之總數(shù)。」
〔三〕 師古曰：「佰者，田之東西界也。閩者，佰之名也。佰音莫客反?！?br />
〔四〕 蘇林曰：「平陵佰在閩佰南，誤十餘歲，衡乃始封此鄉(xiāng)?！埂矔x灼曰：「舉郡而言耳，自封縣也?！场?br />
〔五〕 師古曰：「所親，素所親任者。」
〔六〕 師古曰：「舉發(fā)上計之簿，令郡（故）〔改〕從平陵佰以為定實?！?br />
〔七〕 師古曰：「顧，念也?！?br />
〔八〕 師古曰：「不足故者，不依故圖而滿足也。解何者，以分解此時意，猶今言分疏也?！?br />
〔九〕 師古曰：「十金以上，當(dāng)時律定罪之次，若今律條言一尺以上，一匹以上?！?br />
〔一０〕師古曰：「猥，曲也?！?/em>
子咸亦明經(jīng)，歷位九卿。家世多為博士者。
張禹字子文，河內(nèi)軹人也，至禹父徙家蓮（白）〔勺〕。〔一〕禹為兒，數(shù)隨家至市，喜觀於卜相者前?！捕尘弥?，頗曉其別蓍布卦意，〔三〕時從旁言。卜者愛之，又奇其面貌，謂禹父：「是兒多知，可令學(xué)經(jīng)?！辜坝韷眩灵L安學(xué)，從沛郡施讎受易，瑯邪王陽、膠東庸生問論語，既皆明習(xí)，有徒眾，舉為郡文學(xué)。甘露中，諸儒薦禹，有詔太子太傅蕭望之問。禹對易及論語大義，望之善焉，奏禹經(jīng)學(xué)精習(xí)，有師法，可試事。〔四〕奏寑，罷歸故官?！参濉尘弥?，試為博士。初元中，立皇太子，而博士鄭寬中以尚書授太子，薦言禹善論語。詔令禹授太子論語，由是遷光祿大夫。數(shù)歲，出為東平內(nèi)史。
〔一〕 師古曰：「左馮翊縣名也，音輦酌?！?br />
〔二〕 師古曰：「至其人之前而觀之。喜音許吏反?！?br />
〔三〕 師古曰：「別，分也，音彼列反?！?br />
〔四〕 師古曰：「試以職事也。」
〔五〕 師古曰：「寑謂不下也?！?/em>
元帝崩，成帝即位，徵禹、寬中，皆以師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寬中食邑八百戶，禹六百戶。拜為諸吏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領(lǐng)尚書事。是時，帝舅陽平侯王鳳為大將軍輔政專權(quán)，而上富於春秋，謙讓，方鄉(xiāng)經(jīng)學(xué)，敬重師傅?！惨弧扯砼c鳳並領(lǐng)尚書，內(nèi)不自安，數(shù)病上書乞骸骨，欲退避鳳。上報曰：「朕以幼年執(zhí)政，萬機(jī)懼失其中，君以道德為師，故委國政。君何疑而數(shù)乞骸骨，忽忘雅素，欲避流言？〔二〕朕無聞焉。〔三〕君其固心致思，總秉諸事，推以孳孳，無違朕意?！辜淤n黃金百斤、養(yǎng)牛、上尊酒，太官致餐，侍醫(yī)視疾，使者臨問。〔四〕禹惶恐，復(fù)起視事，河平四年代王商為丞相，封安昌侯。
〔一〕 師古曰：「鄉(xiāng)讀曰嚮?！?br />
〔二〕 師古曰：「雅素，故也。謂師傅故舊之恩。」
〔三〕 師古曰：「不聞有毀短之言。」
〔四〕 師古曰：「侍醫(yī)，侍天子之醫(yī)?！?/em>
為相六歲，鴻嘉元年以老病乞骸骨，上加優(yōu)再三，乃聽許。賜安車駟馬，黃金百斤，罷就第，以列侯朝朔望，位特進(jìn)，見禮如丞相，置從事史五人，益封四百戶。天子數(shù)加賞賜，前後數(shù)千萬。
禹為人謹(jǐn)厚，內(nèi)殖貨財，〔一〕家以田為業(yè)。及富貴，多買田至四百頃，皆涇、渭溉灌，極膏腴上賈。〔二〕它財物稱是。禹性習(xí)知音聲，內(nèi)奢淫，身居大第，後堂理絲竹筦弦?！踩?br />
〔一〕 師古曰：「殖，生也?！?br />
〔二〕 師古曰：「賈讀曰價。」
〔三〕 如淳曰：「今樂家五日一習(xí)樂為理樂?！箮煿旁唬骸腹`亦管字?！?/em>
禹成就弟子尤著者，淮陽彭宣至大司空，沛郡戴崇至少府九卿。宣為人恭儉有法度，而崇愷弟多智，〔一〕二人異行。禹心親愛崇，敬宣而疏之。崇每候禹，常責(zé)師宜置酒設(shè)樂與弟子相娛。禹將崇入後堂飲食，婦女相對，優(yōu)人筦弦鏗鏘極樂，昏夜乃罷?！捕扯畞硪?，禹見之於便坐，〔三〕講論經(jīng)義，日晏賜食，不過一肉卮酒相對?！菜摹承磭L得至後堂。及兩人皆聞知，各自得也。〔五〕
〔一〕 師古曰：「愷，樂也。弟，易也。言性和樂而簡易?！?br />
〔二〕 師古曰：「極樂，盡其歡樂之情。」
〔三〕 師古曰：「便坐，謂非正寢，在於旁側(cè)可以延賓者也。坐音才臥反。」
〔四〕 師古曰：「一豆之肉，一卮行酒?！?br />
〔五〕 服虔曰：「各自為得宜?！?/em>
禹年老，自治冢塋，起祠室，好平陵肥牛亭部處地，〔一〕又近延陵，奏請求之，上以賜禹，詔令平陵徙亭它所。曲陽侯根聞而爭之：「此地當(dāng)平陵寢廟衣冠所出游道，禹為師傅，不遵謙讓，至求衣冠所游之道，又徙壞舊亭，重非所宜。〔二〕孔子稱『賜愛其羊，我愛其禮』，〔三〕宜更賜禹它地?！垢m為舅，上敬重之不如禹，根言雖切，猶不見從，卒以肥牛亭地賜禹。根由是害禹寵，數(shù)毀惡之〔四〕。天子愈益敬厚禹。禹每病，輒以起居聞，〔五〕車駕自臨問之。上親拜禹床下，禹頓首謝恩，〔因〕歸誠，言「老臣有四男一女，愛女甚於男，遠(yuǎn)嫁為張掖太守蕭咸妻，不勝父子私情，思與相近?！股霞磿r徙咸為弘農(nóng)太守。又禹小子未有官，上臨候禹，禹數(shù)視其小子，上即禹床下拜為黃門郎，給事中。
〔一〕 師古曰：「肥牛，亭名。欲得置亭處之地為冢塋。」
〔二〕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br />
〔三〕 師古曰：「論語云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孔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故引之?！?br />
〔四〕 師古曰：「惡謂言其過惡。」
〔五〕 師古曰：「謂其食飲寢臥之增損?！?/em>
禹雖家居，以特進(jìn)為天子師，國家每有大政，必與定議?！惨弧秤朗?、元延之間，日蝕地震尤數(shù)，吏民多上書言災(zāi)異之應(yīng)，譏切王氏專政所致。上懼變異數(shù)見，意頗然之，未有以明見，乃車駕至禹弟，辟左右，〔二〕親問禹以天變，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禹。禹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曲陽侯不平，恐為所怨。禹則謂上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日蝕三十餘，地震五（十六），或為諸侯相殺，或夷狄侵中國。災(zāi)變之異深遠(yuǎn)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語怪神?！踩承耘c天道，自子贛之屬不得聞，〔四〕何況淺見鄙儒之所言！陛下宜修政事以善應(yīng)之，與下同其福喜，此經(jīng)義意也。新學(xué)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以經(jīng)術(shù)斷之。」上雅信愛禹，由此不疑王氏。後曲陽侯根及諸王子弟聞知禹言，皆喜說，〔五〕遂親就禹。禹見時有變異，若上體不安，擇日絜齋露蓍，〔六〕正衣冠立筮，得吉卦則獻(xiàn)其占，如有不吉，禹為感動憂色。
〔一〕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二〕 師古曰：「辟讀曰闢?！?br />
〔三〕 師古曰：「罕，稀也。論語云『子罕言利與命與仁』，又曰『子不語怪力亂神』。」
〔四〕 師古曰：「論語云『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謂孔子未嘗言性命之事及天道?！?br />
〔五〕 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六〕 服虔曰：「露（筮）易蓍於星宿下，明日乃用。言得天氣也?！箮煿旁唬骸篙?，草名，筮者所用也，音式夷反?！?/em>
成帝崩，禹及事哀帝，建平二年薨，諡曰節(jié)侯。禹四子，長子宏嗣侯，官至太常，列於九卿。三弟皆為校尉散騎諸曹。
初，禹為師，以上難數(shù)對己問經(jīng)，為論語章句獻(xiàn)之。始魯扶卿及夏侯勝、王陽、蕭望之、韋玄成皆說論語，篇第或異。禹先事王陽，後從庸生，采獲所安，最後出而尊貴。諸儒為之語曰：「欲為論，念張文?！褂墒菍W(xué)者多從張氏，餘家寖微?！惨弧?br />
〔一〕 師古曰：「寖，漸也?！?/em>
孔光字子夏，孔子十四世之孫也?？鬃由~鯉，〔一〕鯉生子思伋，〔二〕伋生子上帛，帛生子家求，求生子真箕，箕生子高穿。穿生順，順為魏相。順生鮒，鮒為陳涉博士，死陳下。鮒弟子襄為孝惠博士，長沙太傅。襄生忠，忠生武及安國，武生延年。延年生霸，字次儒。霸生光焉。安國、延年皆以治尚書為武帝博士。安國至臨淮太守。霸亦治尚書，事太傅夏侯勝，昭帝末年為博士，宣帝時為太中大夫，以選授皇太子經(jīng)，遷詹事，高密相。是時，諸侯王相在郡守上。
〔一〕 師古曰：「名鯉，字伯魚。先言其字者，孔氏自為譜諜，示尊其先也。下皆類此?！?br />
〔二〕 師古曰：「伋音級?！?/em>
元帝即位，徵霸，以師賜爵關(guān)內(nèi)侯，食邑八百戶，號褒成君〔一〕，給事中，加賜黃金二百斤，第一區(qū)，徙名數(shù)于長安?！捕嘲詾槿酥t退，不好權(quán)勢，常稱爵位泰過，何德以堪之！上欲致霸相位，自御史大夫貢禹卒，及薛廣德免，輒欲拜霸。霸讓位，自陳至三，上深知其至誠，乃弗用。以是敬之，賞賜甚厚。及霸薨，上素服臨弔者再，至賜東園祕器錢帛，策贈以列侯禮，諡曰烈君。
〔一〕 如淳曰：「為帝師，教令成就，故曰褒成君?！?br />
〔二〕 師古曰：「名數(shù)，戶籍也?！?/em>
霸四子，長子福嗣關(guān)內(nèi)侯。次子捷、捷弟喜皆列校尉諸曹。光，最少子也，經(jīng)學(xué)尤明，年未二十，舉為議郎。光祿勳匡衡舉光方正，為諫大夫。坐議有不合，左遷虹長，〔一〕自免歸教授。成帝初即位，舉為博士，數(shù)使錄冤獄，行風(fēng)俗，〔二〕振贍流民，奉使稱旨，由是知名。是時，博士選三科，高（第）為尚書，次為刺史，其不通政事，以久次補(bǔ)諸侯太傅。光以高第為尚書，觀故事品式，數(shù)歲明習(xí)漢制及法令。上甚信任之，轉(zhuǎn)為僕射，尚書令。〔三〕有詔光周密謹(jǐn)慎，未嘗有過，加諸吏官，以子男放為侍郎，給事黃門。數(shù)年，遷諸吏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賜黃金百斤，領(lǐng)尚書事。後為光祿勳，復(fù)領(lǐng)尚書，諸吏給事中如故。凡典樞機(jī)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上有所問，據(jù)經(jīng)法以心所安而對，不希指茍合；〔四〕如或不從，不敢強(qiáng)諫爭，以是久而安。時有所言，輒削草稿，〔五〕以為章主之過，以奸忠直，人臣大罪也?！擦秤兴]舉，唯恐其人之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騿柟猓骸笢厥沂≈袠浣院文疽玻俊埂财摺彻夂俨粦?yīng)，更答以它語，其不泄如是。光帝師傅子，少以經(jīng)行自著，進(jìn)官蚤成?！舶恕巢唤Y(jié)黨友，養(yǎng)游說，有求於人。既性自守，亦其勢然也?！簿拧翅愎獾搫鞛橛反蠓?。
〔一〕 師古曰：「不合，謂不合天子意也。虹，沛之縣也，音貢?！?br />
〔二〕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三〕 師古曰：「先為僕射，後為尚書令?！?br />
〔四〕 師古曰：「希指，希望天子之旨意也?！?br />
〔五〕?。◣煿牛卜吃唬骸秆砸芽槪ㄊ拢m削壞其草。」
〔六〕 師古曰：「奸，求也。奸忠直之名也。奸音干?！?br />
〔七〕 晉灼曰：「長樂宮中有溫室殿。」
〔八〕 師古曰：「蚤，古早字?！?br />
〔九〕 師古曰：「言以名父之子，學(xué)宦早成，不須黨援也。」
綏和中，上即位二十五年，無繼嗣，至親有同產(chǎn)弟中山孝王及同產(chǎn)弟子定陶王在。定陶王好學(xué)多材，於帝子行?！惨弧扯踝婺父堤箨帪橥跚鬂h嗣，私事趙皇后、昭儀及帝舅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故皆勸上。上於是召丞相翟方進(jìn)、御史大夫光、右將軍廉褒、後將軍朱博，皆引入禁中，議中山、定陶王誰宜為嗣者。方進(jìn)、根以為定陶王帝弟之子，禮曰「昆弟之子猶子也」，「為其後者為之子也」，定陶王宜為嗣。褒、博皆如方進(jìn)、根議。光獨以為禮立嗣以親，中山王先帝之子，帝親弟也，以尚書盤庚殷之及王為比，〔二〕中山王宜為嗣。上以禮兄弟不相入廟，又皇后、昭儀欲立定陶王，故遂立為太子。光以議不中意，左遷廷尉?！踩?br />
〔一〕 師古曰：「行音胡浪反?！?br />
〔二〕 師古曰：「兄終弟及也。比音必寐反?！?br />
〔三〕 師古曰：「中，當(dāng)也。」
光久典尚書，練法令，號稱詳平。時定陵侯淳于長坐大逆誅，長小妻迺始等六人皆以長事未發(fā)覺時棄去，或更嫁。及長事發(fā)，丞相方進(jìn)、大司空武議，〔一〕以為「令，犯法者各以法時律令論之，〔二〕明有所訖也?！踩抽L犯大逆時，迺始等見為長妻，已有當(dāng)坐之罪，與身犯法無異。後乃棄去，於法無以解?！菜摹痴堈??！构庾h以為「大逆無道，父母妻子同產(chǎn)無少長皆棄市，欲懲後犯法者也。〔五〕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離。長未自知當(dāng)坐大逆之法，而棄去迺始等，或更嫁，義已絕，而欲以為長妻論殺之，名不正，不當(dāng)坐?！褂性t光議是。
〔一〕 師古曰：「翟方進(jìn)及何武。」
〔二〕 師古曰：「此（其）〔具〕引令條之文也。法時謂始犯法之時也?！?br />
〔三〕 師古曰：「訖，止也?！?br />
〔四〕 師古曰：「解，免也?！?br />
〔五〕 師古曰：「懲，創(chuàng)止也?！?/em>
是歲，右將軍褒、後將軍博坐定陵、紅陽侯〔一〕皆免為庶人。以光為左將軍，居右將軍官職，執(zhí)金吾王咸為右將軍，居後將軍官職。罷後將軍官。數(shù)月，丞相方進(jìn)薨，召左將軍光，當(dāng)拜，已刻侯印書贊，〔二〕上暴崩，即其夜於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綬。
〔一〕 師古曰：「廉褒、朱博坐與淳于長、王立交厚也?！?br />
〔二〕 師古曰：「贊，進(jìn)也，延進(jìn)而拜之。書贊者，書贊辭於策也。」
哀帝初即位，躬行儉約，省減諸用，政事由己出，朝廷翕然，望至治焉。褒賞大臣，益封光千戶。時成帝母太皇太后自居長樂宮，而帝祖母定陶傅太后在國邸，有詔問丞相、大司空：「定陶共王太后宜當(dāng)何居？」光素聞傅太后為人剛暴，長於權(quán)謀，自帝在襁褓而養(yǎng)長教道至於成人，帝之立又有力。光心恐傅太后與政事，〔一〕不欲令與帝旦夕相近，即議以為定陶太后宜改築宮。大司空何武曰：「可居北宮?！股蠌奈溲?。北宮有紫房復(fù)道通未央宮，〔二〕傅太后果從復(fù)道朝夕至帝所，求欲稱尊號，貴寵其親屬，使上不得直道（而）行〔三〕。頃之，太后從弟子傅遷在左右尤傾邪，上免官遣歸故郡。傅太后怒，上不得已復(fù)留遷。光與大司空師丹奏言：「詔書『侍中駙馬都尉遷巧佞無義，漏泄不忠，國之賊也，免歸故郡。』復(fù)有詔止。天下疑惑，無所取信，虧損聖德，誠不小愆。陛下以變異連見，避正殿，見群臣，思求其故，至今未有所改。〔四〕臣請歸遷故郡，以銷姦黨，應(yīng)天戒?！棺洳坏们?，復(fù)為侍中。脅於傅太后，皆此類也。
〔一〕 師古曰：「與讀曰豫。」
〔二〕 師古曰：「復(fù)讀曰複。」
〔三〕 師古曰：「不得依正直之道。」
〔四〕 師古曰：「舊有不善之事，皆未改除?！?/em>
又傅太后欲與成帝母俱稱尊號，群下多順指，言母以子貴，宜立尊號以厚孝道。唯師丹與光持不可。〔一〕上重違大臣正議，〔二〕又內(nèi)迫傅太后，猗違者連歲?！踩车ひ宰锩?，而朱博代為大司空。光自先帝時議繼嗣有持異之隙矣，又重忤傅太后指，〔四〕由是傅氏在位者與朱博為表裏，共毀譖光。後數(shù)月遂策免光曰：「丞相者，朕之股肱，所與共承宗廟，統(tǒng)理海內(nèi)，〔五〕輔朕之不逮以治天下也。朕既不明，災(zāi)異重仍，〔六〕日月無光，山崩河決，五星失行，是章朕之不德而股肱之不良也?！财摺尘盀橛反蠓?，輔翼先帝，出入八年，卒無忠言嘉謀，今相朕，出入三年，憂國之風(fēng)復(fù)無聞焉。陰陽錯謬，歲比不登，〔八〕天下空虛，百姓饑饉，父子分散，流離道路，以十萬數(shù)。而百官群職曠廢，〔九〕姦軌放縱，盜賊並起，或攻官寺，殺長吏。數(shù)以問君，君無怵惕憂懼之意，對毋能為?！惨唬啊呈且匀呵浯蠓蛳潭柙漳詾橐猓逃删?。君秉社稷之重，總百僚之任，上無以匡朕之闕，下不能綏安百姓。書不云乎？『毋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弧惨灰弧踌短?！〔一二〕君其上丞相博山侯印綬，罷歸。」〔一三〕
〔一〕 蘇林曰：「執(zhí)持不可?！?br />
〔二〕 師古曰：「重，難也。」
〔三〕 如淳曰：「不決事之言也?！箮煿旁唬骸糕⑦`猶依違耳。猗音於奇反?！?br />
〔四〕 師古曰：「重音直用反?！?br />
〔五〕 師古曰：「共讀曰恭?！?br />
〔六〕 師古曰：「仍，頻也。重音直用反?！?br />
〔七〕 師古曰：「章，明也?！?br />
〔八〕 師古曰：「比，頻也?！?br />
〔九〕 師古曰：「曠，空也。」
〔一０〕師古曰：「言盜賊不能為害。」
〔一一〕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位非其人，是為空官。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材?！?br />
〔一二〕師古曰：「於讀曰烏。虖讀曰呼。」
〔一三〕師古曰：「漢舊儀云丞相有它過，使者奉策書，即時步出府，乘棧車歸田里?！?/em>
光退閭里，杜門自守。〔一〕而朱博代為丞相，數(shù)月，坐承傅太后指妄奏事自殺。平當(dāng)代為丞相，數(shù)月薨。王嘉復(fù)為丞相，數(shù)諫爭忤指。旬歲間閱三相，〔二〕議者皆以為不及光。上由是思之。
〔一〕 師古曰：「杜，塞也?！?br />
〔二〕 師古曰：「閱猶歷也?！?/em>
會元壽元年正月朔日有蝕之，後十餘日傅太后崩。是月徵光詣公車，問日蝕事。光對曰：「臣聞日者，眾陽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君德衰微，陰道盛彊，侵蔽陽明，則日蝕應(yīng)之。書曰『羞用五事』，『建用皇極』。〔一〕如貌、言、視、聽、思失，〔二〕大中之道不立，則咎徵薦臻，六極屢降?；手粯O，是為大中不立，其傳曰『時則有日月亂行』，謂朓、側(cè)匿，〔三〕甚則薄蝕是也。又曰『六沴之作』，〔四〕歲之朝曰三朝，〔五〕其應(yīng)至重。乃正月辛丑朔日有蝕之，變見三朝之會。上天聰明，茍無其事，變不虛生。書曰『惟先假王正厥事』，〔六〕言異變之來，起事有不正也。臣聞師曰，天（右）〔左〕與王者，〔七〕故災(zāi)異數(shù)見，以譴告之，欲其改更。若不畏懼，有以塞除，而輕忽簡誣，則兇罰加焉，其至可必?！舶恕吃娫唬骸壕粗粗煳╋@思，命不易哉！』〔九〕又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弧惨唬啊辰灾^不懼者兇，懼之則吉也。陛下聖德聰明，兢兢業(yè)業(yè)，〔一一〕承順天戒，敬畏變異，勤心虛己，延見群臣，思求其故，然後敕躬自約，總正萬事，放遠(yuǎn)讒說之黨，援納斷斷之介，〔一二〕退去貪殘之徒，進(jìn)用賢良之吏，平刑罰，薄賦斂，恩澤加於百姓，誠為政之大本，應(yīng)變之至務(wù)也。天下幸甚。書曰『天既付命正厥德』，〔一三〕言正德以順天也。又曰『天棐諶辭』，〔一四〕言有誠道，天輔之也。明承順天道在於崇德博施，加精致誠，孳孳而已?！惨晃濉乘字盱?shù)，終無益於應(yīng)天塞異，銷禍興福，〔一六〕較然甚明，無可疑惑。」〔一七〕
〔一〕 師古曰：「周書洪範(fàn)之言。羞，進(jìn)也。皇，大也。極，中也?！?br />
〔二〕 師古曰：「如，若也?！?br />
〔三〕 孟康曰：「朓，行疾也。側(cè)匿，行遲也?！箮煿旁唬骸笘I音吐了反?！?br />
〔四〕 師古曰：「沴，惡氣也，音戾?！?br />
〔五〕 師古曰：「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故曰三朝?！?br />
〔六〕 師古曰：「商書高宗肜日之辭也。假，至也。言先代至道之王必正其事?！?br />
〔七〕 師古曰：「（右）〔左〕讀曰（佑）〔佐〕。（佑）〔佐〕，助也?！?br />
〔八〕 師古曰：「言輕忽天戒，簡傲欺誣者，其罰必至?！?br />
〔九〕 師古曰：「周頌敬之篇。顯，明也。思，辭也。言天甚明察，宜敬之，以承受天命甚難。」
〔一０〕師古曰：「周頌我將之詩。言必敬天之威，於是乃得安?！?br />
〔一一〕師古曰：「兢兢，戒也。業(yè)業(yè)，危也。」
〔一二〕師古曰：「援，引也。斷斷，專壹之貌。介謂一介之人。援音爰?！?br />
〔一三〕師古曰：「商書高宗肜日之辭。言既受天命，宜正其德?！?br />
〔一四〕師古曰：「周書大誥之辭。棐，輔也。諶，誠也。諶辭，至誠之辭也。棐音匪。諶音上林反?！?br />
〔一五〕師古曰：「孳孳，不怠也。孳音茲?！?br />
〔一六〕師古曰：「祈，求福也。禳，除禍也?！?br />
〔一七〕師古曰：「較，明貌也，音角?！?/em>
書奏，上說，〔一〕賜光束帛，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位次丞相。詔光舉可尚書令者封上，光謝曰：「臣以朽材，前比歷位典大職，卒無尺寸之效，〔二〕幸免罪誅，全保首領(lǐng)，今復(fù)拔擢，備內(nèi)朝臣，與聞?wù)??！踩吵脊庵侵\淺短，犬馬齒臷，〔四〕誠恐一旦顛仆，無以報稱。〔五〕竊見國家故事，尚書以久次轉(zhuǎn)遷，非有踔絕之能，不相踰越。〔六〕尚書僕射敞，公正勤職，通敏於事，可尚書令。謹(jǐn)封上?！钩ㄒ耘e故，為東平太守。敞姓成公，東海人也。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br />
〔二〕 師古曰：「卒，終也?！?br />
〔三〕 師古曰：「與讀曰豫?！?br />
〔四〕 師古曰：「臷，老也，讀與耋同。今書本有作截字者，俗寫誤也?！?br />
〔五〕 師古曰：「稱，副也?！?br />
〔六〕 師古曰：「踔，高遠(yuǎn)也，音竹角反?！?/em>
光為大夫月餘，丞相嘉下獄死，〔一〕御史大夫賈延免。光復(fù)為御史大夫，二月（復(fù)）〔為〕丞相，復(fù)故國博山侯。上乃知光前免非其罪，以過近臣?xì)Ф坦庹?，?fù)免傅嘉，曰：「前為侍中，毀譖仁賢，誣愬大臣，令俊艾者久失其位。〔二〕嘉傾覆巧偽，挾姦以罔上，崇黨以蔽朝，傷善以肆意?！踩吃姴辉坪?？『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四〕其免嘉為庶人，歸故郡?！?br />
〔一〕 師古曰：「王嘉也?！?br />
〔二〕 師古曰：「艾讀曰乂。」
〔三〕 師古曰：「肆，極也?！?br />
〔四〕 師古曰：「小雅青蠅之詩，解在車千秋傳?！?/em>
明年，定三公官，光更為大司徒。會哀帝崩，太皇太后以新都侯王莽為大司馬，徵立中山王、是為平帝。帝年幼，太后稱制，委政於莽。初，哀帝罷黜王氏，故太后與莽怨丁、傅、董賢之黨。莽以光為舊相名儒，天下所信，太后敬之，備禮事光。所欲搏擊，輒為草，以太后指風(fēng)光令上之，〔一〕厓眥莫不誅傷。〔二〕莽權(quán)日盛，光憂懼不知所出，上書乞骸骨。莽白太后：「帝幼少，宜置師傅?！贯愎鉃榈厶担凰妮o，給事中，領(lǐng)宿衛(wèi)供養(yǎng)，行內(nèi)〔三〕署門戶，省服御食物?！菜摹趁髂?，徙為太師，而莽為太傅。光常稱疾，不敢與莽並。有詔朝朔望，領(lǐng)城門兵。莽又風(fēng)群臣奏莽功德，稱宰衡，位在諸侯王上，百官統(tǒng)焉。光愈恐，固稱疾辭位。太后詔曰：「太師光，聖人之後，先師之子，德行純淑，道術(shù)通明，居四輔職，輔道于帝?！参濉辰衲觋扔屑玻“蟪?，惟國之重，其猶不可以闕焉?！擦硶弧簾o遺耇老』，〔七〕國之將興，尊師而重傅。其令太師毋朝，十日一賜餐。賜太師靈壽杖，〔八〕黃門令為太師省中坐置幾，太師入省中用杖，賜餐十七物，〔九〕然後歸老于第，官屬按職如故。」〔一０〕
〔一〕 師古曰：「謂文書之槁草也。風(fēng)讀曰諷。次下亦同。」
〔二〕 師古曰：「厓音崖。眥音漬。厓又音五懈反。眥又音仕懈反。解具在杜欽傳?！?br />
〔三〕 師古曰：「行內(nèi)，行在所之內(nèi)中，猶言禁中也。」
〔四〕 師古曰：「省，視也?！?br />
〔五〕 師古曰：「道讀曰導(dǎo)?！?br />
〔六〕 師古曰：「艾讀曰乂?！?br />
〔七〕 師古曰：「周書召誥之辭也。言不遺老成之人也。」
〔八〕 孟康曰：「扶老杖也?！狗唬骸胳`壽，木名?！箮煿旁唬骸改舅浦瘢兄?jié)，長不過八九尺，圍三四寸，自然有合杖制，不須削治也?！?br />
〔九〕 師古曰：「食具有十七種物?！?br />
〔一０〕師古曰：「言十日一入朝，受此寵禮。它日則常在家自養(yǎng)，而其屬官依常各行職務(wù)?！?/em>
光凡為御史大夫、丞相各再，壹為大司徒、太傅、太師，歷三世，居公輔位前後十七年。自為尚書，止不教授，後為卿，時會門下大生講問疑難，舉大義云。其弟子多成就為博士大夫者，見師居大位，幾得其助力，〔一〕光終無所薦舉，至或怨之。其公如此。
〔一〕 師古曰：「幾讀曰冀。」
光年七十，元始五年薨。莽白太后，使九卿策贈以太師博山侯印綬，賜乘輿祕器，金錢雜帛。少府供張，諫大夫持節(jié)與謁者二人使護(hù)喪事，博士護(hù)行禮。太后亦遣中謁者持節(jié)視喪。公卿百官會弔送葬。載以乘輿轀輬及副各一乘，〔一〕羽林孤兒諸生合四百人輓送，車萬餘兩，道路皆舉音以過喪?！捕硨⒆鞔?fù)土，可甲卒五百人，起墳如大將軍王鳳制度。諡曰簡烈侯。
〔一〕 師古曰：「轀輬車及副各一乘也。轀輬，解具在霍光傳?！?br />
〔二〕 師古曰：「喪到之處，行道之人皆舉音哭，須過乃止?！?/em>
初，光以丞相封，後益封，凡食邑萬一千戶。病甚，上書讓還七千戶，及還所賜一弟。
子放嗣。莽篡位後，以光兄子永為大司馬，封侯。昆弟子至卿大夫四五人。始光父霸以初元元年為關(guān)內(nèi)侯食邑。霸上書求奉孔子祭祀，元帝下詔曰：「其令師褒成君關(guān)內(nèi)侯霸以所食邑八百戶祀孔子焉。」故霸還長子福名數(shù)於魯，奉夫子祀。霸薨，子福嗣。福薨，子房嗣。房薨，子莽嗣。元始元年，封周公、孔子後為列侯，食邑各二千戶。莽更封為褒成侯，後避王莽，更名均。
馬宮字游卿，東海戚人也。治春秋嚴(yán)氏，以射策甲科為郎，遷楚長史，免官。後為丞相史司直。師丹薦宮行能高絜，遷廷尉平，青州刺史，汝南、九江太守，所在見稱。徵為詹事，光祿勳，右將軍，代孔光為大司徒，封扶德侯。光為太師薨，宮復(fù)代光為太師，兼司徒官。
初，宮哀帝時與丞相御史雜議帝祖母傅太后諡，及元始中，王莽發(fā)傅太后陵徙歸定陶，以民葬之，追誅前議者。宮為莽所厚，獨不及，內(nèi)慚懼，上書謝罪乞骸骨。莽以太皇太后詔賜宮策曰：「太師大司徒扶德侯上書言『前以光祿勳議故定陶共王母諡，曰「婦人以夫爵尊為號，諡宜曰孝元傅皇后，稱渭陵東園?！钩贾坏皿w君，卑不得敵尊，而希指雷同，詭經(jīng)辟說，〔一〕以惑誤上。為臣不忠，當(dāng)伏斧鉞之誅，幸蒙灑心自新，〔二〕又令得保首領(lǐng)。伏自惟念，入稱四輔，出備三公，爵為列侯，誠無顏復(fù)望闕廷，無心復(fù)居官府，無宜復(fù)食國邑。願上太師大司徒扶德侯印綬，避賢者路?！幌戮掠兴荆砸詾樗妮o之職為國維綱，三公之任鼎足承君，不有鮮明固守，無以居位。如君言至誠可聽，惟君之惡在灑心前，不敢文過，朕甚多之，〔三〕不奪君之爵邑，以著『自古皆有死』之義?！菜摹称渖咸珟煷笏就接【R使者，以侯就弟?！雇趺Т畚?，以宮為太子師，卒官。
〔一〕 師古曰：「詭，違。辟讀曰僻?！?br />
〔二〕 師古曰：「灑音先禮反?！?br />
〔三〕 師古曰：「多猶重也?！?br />
〔四〕 孟康曰：「以宮上書不文過為信，不奪其爵邑。」師古曰：「論語載孔子言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故引之?！?/em>
本姓馬矢，宮仕學(xué)，稱馬氏云。
贊曰：自孝武興學(xué)，公孫弘以儒相，其後蔡義、韋賢、玄成、匡衡、張禹、翟方進(jìn)、孔光、平當(dāng)、馬宮及當(dāng)子晏咸以儒宗居宰相位，服儒衣冠，〔一〕傳先王語，其醞藉可也，〔二〕然皆持祿保位，被阿諛之譏。彼以古人之跡見繩，烏能勝其任乎！〔三〕
〔一〕 孟康曰：「方領(lǐng)逢掖之衣?！?br />
〔二〕 師古曰：「醞藉，謂如醞釀及薦藉，道其寬博重厚也。醞音於問反。藉音才夜反?！?br />
〔三〕 如淳曰：「跡謂既明且哲也。繩謂抨彈之也?！箮煿旁唬骸腹湃酥E，謂直道以事人也。烏，何也。抨音普耕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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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三二頁一０行 人情（以）〔忽〕不自知， 景祐、殿、局本都作「忽」。王先謙說作「忽」是。
三三三三頁一二行 臣聞五帝不同（樂）〔禮〕， 景祐、殿本都作「禮」。
三三四０頁 五行 （之道）〔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內(nèi)?！″X大昭說「之道」二字當(dāng)乙。按殿、局本作「道之」，景祐本亦作「之道」。
三三四一頁 六行 易家人卦之（象也）〔彖辭〕。 景祐、殿本都作「彖辭」。
三三四六頁 三行 積十餘歲，衡封臨淮郡，〔四〕 注〔四〕原在「衡封」下。楊樹達(dá)說敦煌殘卷子本漢書此注在「臨淮郡」下，「衡封臨淮郡」五字屬讀。
三三四六頁 八行 不（足）〔從〕故而以閩佰為界，解何？ 殘卷本作「從」。
三三四七頁 二行 〔晉灼曰：「舉郡而言耳，自封縣也?！埂场埦肀径啻耸帧?br />
三三四七頁 四行 令郡（故）〔改〕從平陵佰以為定實?！【暗v、殿本都作「改」。
三三四七頁一０行 至禹父徙家蓮（白）〔勺〕。 景祐、殿、局本都作「勺」，此誤。
三三五０頁一０行 禹頓首謝恩，〔因〕歸誠， 宋祁說「恩」字下當(dāng)有「因」字。王念孫說宋說是。殘卷本有「因」字。
三三五一頁 五行 地震五（十六）， 宋祁、劉敞都說「十六」兩字疑衍。 按景祐本無「十六」兩字。
三三五一頁一六行 露（筮）易蓍於星宿下， 殿本無「蓍」字。
三三五三頁一一行 高（第）為尚書， 景祐、殿本都無「第」字。
三三五四頁一０行?。◣煿牛卜吃唬骸秆砸芽槪ㄊ拢?， 景祐、殿本都作「服虔」，無「事」字。
三三五六頁 一行 此（其）〔具〕引令條之文也?！【暗v、殿本都作「具」。
三三五六頁一五行 使上不得直道（而）行?！【暗v、殿本都無「而」字。
三三五九頁一四行 天（右）〔左〕與王者， 景祐本作「左」，注同。王念孫說作「左」是。
三三六二頁 四行 二月（復(fù)）〔為〕丞相， 景祐、殿、局本都作「為」。王先謙說作「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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