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埂惨弧晨鬃臃Q「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也」?！捕橙挥蒙嶂?，君子之所以存其誠也?！踩彻势湫幸?，則濡足蒙垢，出身以效時；〔四〕及其止也，則窮棲茹菽，臧寶以迷國。〔五〕
〔一〕 上繫之詞也。言賢哲所行，其趣異也。
〔二〕 論論蘧伯玉名瑗，衛(wèi)大夫也。卷而懷謂不預(yù)時政，不忤於人者也。
〔三〕 誠，實(shí)也。孔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臧?！挂自唬骸搁e邪存其誠?！?br />
〔四〕 新序曰：「申徒狄非時，將自投河，崔嘉聞而止之曰：『吾聞聖人從事於天地之閒，人之父母也。今為濡足之故，不救溺人乎？』」
〔五〕 爾雅曰：「啜，茹也?！箤O卿子曰：「君子啜菽飲水，非愚也，是節(jié)然也?！拐撜Z曰，陽貨謂孔子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
太原閔仲叔者，〔一〕世稱節(jié)士，雖周黨之潔清，自以弗及也。黨見其含菽飲水，遺以生蒜，受而不食?！捕辰ㄎ渲校瑧?yīng)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踩持偈搴拊唬骸甘济杉蚊蚁睬覒?；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dāng)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顾燹o出，投劾而去?！菜摹硰?fù)以博士徵，不至?？途影惨?。老病家貧，不能得肉，日買豬肝一片，屠者或不肯與，安邑令聞，敕吏常給焉。仲叔怪而問之，知，乃歎曰：「閔仲叔豈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壽終。
〔一〕 謝沈書曰：「閔貢字仲叔。」
〔二〕 黨與仲叔同郡，亦貞介士也。見逸人傳?；矢χk高士傳曰：「黨見仲叔食無菜，遺之生蒜。仲叔曰：『我欲省煩耳，今更作煩邪？』受而不食?！?br />
〔三〕 勞其勤苦也。勞音力到反。
〔四〕 案罪曰劾，自投其劾狀而去也。投猶下也。今有投辭、投牒之言也。
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一〕少亦脩清節(jié)。資財(cái)千萬，父越卒，悉散與九族。隱居山澤，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寇其本縣廣武，〔二〕聞恁名節(jié)，相約不入荀氏閭。光武徵，以病不至。永平初，東平王蒼為驃騎將軍，開東閤延賢俊，辟而應(yīng)焉。及後朝會，顯宗戲之曰：「先帝徵君不至，驃騎辟君而來，何也？」對曰：「先帝秉德以惠下，故臣可得不來。驃騎執(zhí)法以檢下，〔三〕故臣不敢不至?！贯嵩吗N，罷歸，卒於家。
〔一〕 恁音而甚反。
〔二〕 廣武，縣，屬太原郡，故城在今代州鴈門縣也。
〔三〕 檢猶察也。
桓帝時，安陽人魏桓，字仲英，亦數(shù)被徵。其鄉(xiāng)人勸之行?；冈唬骸阜蚋傻撉筮M(jìn)，所以行其志也。今後宮千數(shù)，其可損乎？廄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悉權(quán)豪，其可去乎？」皆對曰：「不可?！够改丝粴U曰：「使桓生行死歸，於諸子何有哉！」〔一〕遂隱身不出。
〔一〕 若忤時強(qiáng)諫，死而後歸，於諸勸行者復(fù)何益也。
若二三子，可謂識去就之概，候時而處。〔一〕夫然，豈其枯槁茍而已哉？蓋詭時審己，以成其道焉?！捕秤喙柿衅滹L(fēng)流，區(qū)而載之。〔三〕
〔一〕 概，節(jié)也。候時以居，不失去就也。
〔二〕 詭，違也。（亦）〔跡〕若違時，志存量己也。
〔三〕 言其清潔之風(fēng)，各有條流，故區(qū)別而紀(jì)之。
周燮字彥祖，汝南安城人，（法）〔決〕曹掾燕之後也?！惨弧驰粕鴼J頤折頞，醜狀駭人?！捕称淠赣麠壷?，其父不聽，曰：「吾聞賢聖多有異貌?！踩撑d我宗者，乃此兒也?！轨妒丘B(yǎng)之。
〔一〕 燕具獨(dú)行篇周嘉傳。
〔二〕 頤，頷也。欽頤，曲頷也。說文曰：「頞，鼻莖也。」折亦曲也。欽音丘凡反。欽或作「顩」，音同。
〔三〕 伏羲牛首，女媧蛇軀，皋繇鳥喙，孔子牛唇，是聖賢異貌也。又蔡澤亦顩頤蹙頞。
始在髫鬌，而知廉讓；〔一〕十歲就學(xué)，能通詩、論；及長，專精禮、易。不讀非聖之書，不脩賀問之好。有先人草廬結(jié)于罔畔〔二〕，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給?！踩撤巧硭麧O，則不食也。鄉(xiāng)黨宗族希得見者。〔四〕
〔一〕 髫，髮也。禮記曰：「子生三月之末，擇日翦髮為（髫）〔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鬌音徒果反。
〔二〕 山脊曰岡。
〔三〕 肆，陳也。
〔四〕 謝承書曰「燮居家清處，非法不言，兄弟、父子、室家相待如賓，鄉(xiāng)曲不善者皆從其教」也。
舉孝廉、賢良方正，特徵，皆以疾辭，延光二年，安帝以玄纁羔幣聘燮，〔一〕及南陽馮良，二郡各遣丞掾致禮。宗族更勸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為國。自先世以來，勳寵相承，君獨(dú)何為守東岡之陂乎？」燮曰：「吾既不能隱處巢穴，追綺季之跡，〔二〕而猶顯然不遠(yuǎn)父母之國，斯固以滑泥揚(yáng)波，同其流矣?！踩撤蛐薜勒?，度其時而動。動而不時，焉得亨乎！」〔四〕因自載到潁川陽城，遣〔門〕生送敬，遂辭疾而歸?！参濉沉家噍d病到近縣，送禮而還。〔六〕詔書告二郡，歲以羊酒養(yǎng)病。
〔一〕 禮，卿執(zhí)羔。董仲舒春秋繁露曰：「凡贊卿用羔，羔有角而不用，類仁者；執(zhí)之不鳴，殺之不嗥，類死義者；羔飲其母必跪，類知禮者：故以為贄?！?br />
〔二〕 綺季、東園公、夏黃公、〈{丿周}，去口〉里先生，謂之四皓，隱於商山。見前書也。
〔三〕 滑，混也。楚詞：「何不滑其泥而揚(yáng)其波?！够艄艣]反。
〔四〕 亨，通也。書曰：「慮善以動，動惟厥時?！?br />
〔五〕 送敬猶致謝也。
〔六〕 送禮謂送其所致之禮也。
良字君郎。出於孤微，少作縣吏。年三十，為尉從佐?！惨弧撤钕洁]，即路慨然，恥在冢役，〔二〕因壞車殺馬，毀裂衣冠，乃遁至犍為，從杜撫學(xué)。妻子求索，蹤跡斷絕。後乃見草中有敗車死馬，衣裳腐朽，謂為虎狼盜賊所害，發(fā)喪制服。積十許年，乃還鄉(xiāng)里。志行高整，非禮不動，遇妻子如君臣，鄉(xiāng)黨以為儀表。燮、良年皆七十餘終。
〔一〕 從佐謂隨從而已，不主案牘也。
〔二〕 廝，賤也。
黃憲字叔度，汝南慎陽人也。〔一〕世貧賤，父為牛醫(yī)。
〔一〕 在慎水之南，因以名縣。南陽有順陽國，而流俗書此或作「順陽」者，誤。
潁川荀淑至慎陽，遇憲於逆旅，〔一〕時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辜榷爸猎ㄩb）〔閬〕〔二〕所，未及勞問，逆曰：「子國有顏?zhàn)?，寧識之乎？」〔三〕（閎）〔閬〕曰：「見吾叔度邪？」是時，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復(fù)從牛醫(yī)兒來邪？」對曰：「良不見叔度，不自以為不及；既睹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四〕固難得而測矣?！雇り愞⒅芘e常相謂曰：「時月之閒不見黃生，則鄙吝之萌復(fù)存乎心?！埂参濉臣稗瑸槿?，臨朝歎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綬矣?！固赝觚徳诳ぃY進(jìn)賢達(dá)，多所降致，卒不能屈憲。郭林宗少游汝南，先過袁（閎）〔閬〕，不宿而退；進(jìn)往從憲，累日方還?；蛞詥柫肿凇！擦沉肿谠唬骸阜罡咧鳎┲T（汎）〔氿〕濫，雖清而易挹?！财摺呈宥韧敉羧羟ы曏?，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埂舶恕?br />
〔一〕 逆旅，客舍。
〔二〕 一作「閬」。
〔三〕 顏?zhàn)樱伝匾病?br />
〔四〕 論語顏回慕孔子之言也。
〔五〕 吝，貪也。
〔六〕 郭泰別傳曰：「時林宗過薛恭祖，恭祖問曰：『聞足不見袁奉高，車不停軌，鑾不輟軶，從叔度乃彌信宿也？』」
〔七〕 奉高，閎字也。爾雅曰：「側(cè)出（汎）〔氿〕泉，正出濫泉。」（汎）〔氿〕音軌。濫音檻。
〔八〕 淆，混也。
憲初舉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天下號曰「徵君」。
論曰：黃憲言論風(fēng)旨，無所傳聞，然士君子見之者，靡不服深遠(yuǎn)，去玼吝?！惨弧硨⒁缘乐苄匀瑹o德而稱乎？〔二〕余曾祖穆侯〔三〕以為憲隤然其處順，〔四〕淵乎其似道，〔五〕淺深莫臻其分，清濁未議其方?！擦橙艏伴T於孔氏，其殆庶乎！〔七〕故嘗著論云。
〔一〕 玼音此。說文曰：「鮮色也?！箵?jù)此文當(dāng)為「疵」，作「玼」者，古字通也。
〔二〕 道周備，性全一。無德而稱，言其德大無能名焉。
〔三〕 晉書曰：「范汪字玄平，安北將軍，謚曰穆侯。汪生甯，甯生泰，泰生曄。」
〔四〕 易繫詞曰：「坤隤然示人簡矣。」隤，柔順貌。
〔五〕 老子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乎似萬物之宗。」言淵深不可知也。
〔六〕 廣雅曰：「方，所也?！?br />
〔七〕 易繫詞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殆，近也。
徐稚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惨弧臣邑?，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儉義讓，所居服其德。屢辟公府，不起。
〔一〕 豫章，郡，今洪州也。南昌，縣，即今豫章縣也。謝承書曰「稚少為諸生，學(xué)嚴(yán)氏春秋、京氏易、歐陽尚書，兼綜風(fēng)角、星官、筭歷、河圖、七緯、推步、變易，異行矯時俗，閭里服其德化。有失物者，縣以相還，道無拾遺。四察孝廉，五辟宰府，三舉茂才」也。
時陳蕃為太守，以禮請署功曹，稚不免之，既謁而退。蕃在郡不接賓客，唯稚來特設(shè)一榻，去則縣之。後舉有道，家拜太原太守〔一〕，皆不就。
〔一〕 就家而拜之也。
延熹二年，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等上疏薦稚等曰：「臣聞善人天地之紀(jì)，政之所由也?！惨弧吃娫疲骸核蓟识嗍?，生此王國。〔二〕』天挺俊乂，為陛下出，當(dāng)輔弼明時，左右大業(yè)者也?！踩撤娞幨吭フ滦熘伞⑴沓墙?、汝南袁閎、〔四〕京兆韋著、〔五〕潁川李曇，德行純備，著于人聽。若使擢登三事，協(xié)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增光日明矣?！够傅勰艘园曹囆c，備禮徵之，並不至。帝因問蕃曰：「徐稚、袁閎、韋著誰為先後？」蕃對曰：「閎出生公族，聞道漸訓(xùn)。著長於三輔禮義之俗，所謂不扶自直，不鏤自雕?！擦持领吨烧?，爰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傑出，宜當(dāng)為先。」〔七〕
〔一〕 左傳曰，晉三郄害伯宗，譖而殺之，及欒弗忌。韓獻(xiàn)子曰「郄氏其不免乎！善人天地之紀(jì)也，而驟絕之，不亡何待」也。
〔二〕 大雅文王之詩也。思，願也?；剩煲?。思願天多生賢人於此王國。
〔三〕 左右，助也。
〔四〕 閎見袁安傳。謝承書曰：「閎少脩志節(jié)，矯俗高厲。」
〔五〕 著見韋彪傳。謝承書曰：「為三輔冠族。著少修節(jié)操，持京氏易、韓詩，博通術(shù)蓺。」
〔六〕 說苑曰「蓬生枲中，不扶自直」也。
〔七〕 如角之特立也。
稚嘗為太尉黃瓊所辟，不就。及瓊卒歸葬，稚乃負(fù)糧徒步到江夏赴之，設(shè)雞酒薄祭，哭畢而去，不告姓名?！惨弧硶r會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shù)十人，聞之，疑其稚也，乃選能言語生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設(shè)飯，共言稼穡之事。臨訣去，謂容曰：「為我謝郭林宗，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二〕及林宗有母憂，稚往弔之，置生芻一束於廬前而去。眾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詩不云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弧踩澄釤o德以堪之。」
〔一〕 謝承書曰：「稚諸公所辟雖不就，有死喪負(fù)笈赴弔。常於家豫炙雞一隻，以一兩綿絮漬酒中，暴乾以裹雞，徑到所起冢樢外，以水漬綿使有酒氣，斗米飯，白茅為藉，以雞置前，醊酒畢，留謁則去，不見喪主?！?br />
〔二〕 顛，仆也。維，繫也。喻時將衰季，豈一人可能救邪？
〔三〕 小雅白駒詩。此戒賢者，行所舍，主人之餼雖薄，要就賢主人，其德如玉然也。
靈帝初，欲蒲輪聘稚，會卒，時年七十二。
子胤字季登，篤行孝悌，亦隱居不仕?！惨弧程厝A歆禮請相見，固病不詣?！捕碀h末寇賊從橫，皆敬胤禮行，轉(zhuǎn)相約敕，不犯其閭。建安中卒。
〔一〕 謝承書曰「胤少遭父母喪，致哀毀瘁，歐血發(fā)病。服闋，隱居林藪，躬耕稼穡，倦則誦經(jīng)，貧窶困乏，執(zhí)志彌固，不受惠於人」也。
〔二〕 魏志曰，歆字子魚，平原人。為豫章太守。為政清淨(jìng)不煩，吏人咸感而愛之。
李曇字雲(yún)，少孤，繼母嚴(yán)酷，曇事之愈謹(jǐn)，〔一〕為鄉(xiāng)里所稱法。養(yǎng)親行道，終身不仕。
〔一〕 謝承書曰：「曇少喪父，躬事繼母。〔繼母〕酷烈，曇性純孝，定省恪勤，妻子恭奉，寒苦執(zhí)勞，不以為怨。得四時珍玩，先以進(jìn)母。與徐孺子等海內(nèi)列名五處士焉。」
姜肱字伯淮，彭城廣戚人也。〔一〕家世名族?！捕畴排c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其友愛天至，常共臥起?！踩臣案魅⑵蓿值芟鄳?，不能別寑，以係嗣當(dāng)立，乃遞往就室。
〔一〕 廣戚故城今徐州沛縣東。
〔二〕 謝承書曰「祖父豫章太守，父任城相」也。
〔三〕 謝承書曰「肱性篤孝，事繼母恪勤。母既年少，又嚴(yán)厲。肱感愷風(fēng)之孝，兄弟同被而寑，不入房室，以慰母心」也。
肱博通五經(jīng)，兼明星緯，士之遠(yuǎn)來就學(xué)者三千餘人。諸公爭加辟命，皆不就。二弟名聲相次，亦不應(yīng)徵聘，時人慕之。
肱嘗與季江謁郡，夜於道遇盜，欲殺之。肱兄弟更相爭死，賊遂兩釋焉，〔一〕但掠奪衣資而已。既至郡中，見肱無衣服，怪問其故，肱託以它辭，終不言盜。盜聞而感悔，後乃就精廬，〔二〕求見徵君。肱與相見，皆叩頭謝罪，而還所略物。肱不受，勞以酒食而遣之。
〔一〕 謝承書曰「肱與季江俱乘車行適野廬，為賊所劫，取其衣物，欲殺其兄弟。肱謂盜曰：『弟年幼，父母所憐愍，又未娉娶，願自殺身濟(jì)弟?！患窘裕骸盒帜甑略谇埃抑鋵?，國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槐I戢刃曰：『二君所謂賢人，吾等不良，妄相侵犯?！粭壩锒?。肱車中尚有數(shù)千錢，盜不見也，使從者追以與之，亦復(fù)不受。肱以物經(jīng)歷盜手，因以付亭吏而去」也。
〔二〕 精廬即精舍也。
後與徐稚俱徵，不至?；傅勰讼屡沓鞘巩嫻D其形狀。肱臥於幽闇，以被韜面，〔一〕言患眩疾，不欲出風(fēng)。工竟不得見之。
〔一〕 韜，臧也。
中常侍曹節(jié)等專執(zhí)朝事，新誅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欲借寵賢德，以釋眾望，乃白徵肱為太守。肱得詔，乃私告其友曰：「吾以虛獲實(shí)，遂藉聲價。明明在上，猶當(dāng)固其本志，況今政在閹豎，夫何為哉！」乃隱身遯命，遠(yuǎn)浮海濱。再以玄纁聘，不就。即拜太中大夫，詔書至門，〔一〕肱使家人對云「久病就醫(yī)」。遂羸服閒行，竄伏青州界中，賣卜給食。召命得斷，家亦不知其處，歷年乃還。年七十七，熹平二年終于家。弟子陳留劉操追慕肱德，共刊石頌之。
〔一〕 謝承書曰：「靈帝手筆下詔曰：『肱抗陵雲(yún)之志，養(yǎng)浩然之氣，以朕德薄，未肯降志。昔許由不屈，王道為化；夷、齊不撓，周德不虧。州郡以禮優(yōu)順，勿失其意?！弧?/em>
申屠蟠字子龍，陳留外黃人也。九歲喪父，哀毀過禮。服除，不進(jìn)酒肉十餘年。每忌日，輒三日不食?！惨弧?br />
〔一〕 海內(nèi)先賢傳曰：「蟠在冢側(cè)致甘露、白雉，以孝稱。」
同郡緱氏女玉為父報讎，〔一〕殺夫氏之黨，吏執(zhí)玉以告外黃令梁配，〔二〕配欲論殺玉。蟠時年十五，為諸生，進(jìn)諫曰：「玉之節(jié)義，足以感無恥之孫，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時，尚當(dāng)表旌廬墓，況在清聽，而不加哀矜！」配善其言，乃為讞得減死論?！踩赤l(xiāng)人稱美之。
〔一〕 緱，姓也。
〔二〕 續(xù)漢書曰「同縣大女緱玉為從父報仇，殺夫之從母兄李士，姑執(zhí)玉以告吏」也。
〔三〕 讞，請也。
家貧，傭?yàn)槠峁?。郭林宗見而奇之。同郡蔡邕深重蟠，及被州辟，乃辭讓之曰：「申屠蟠稟氣玄妙，性敏心通，喪親盡禮，幾於毀滅。至行美義，人所鮮能。安貧樂潛，味道守真，不為燥濕輕重，〔一〕不為窮達(dá)易節(jié)。〔二〕方之於邕，以齒則長，以德則賢?！?br />
〔一〕 律歷志曰：「銅為物至精，不為燥濕寒暑變其節(jié)，不為風(fēng)雨暴露改其形，介然有常，似於士君子之行?！?br />
〔二〕 易曰：「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後郡召為主簿，不行?！惨弧乘祀[居精學(xué)，博貫五經(jīng)，兼明圖緯。始與濟(jì)陰王子居同在太學(xué)，子居臨歿，以身託蟠，蟠乃躬推輦車，送喪歸鄉(xiāng)里。遇司隸從事於河鞏之閒，〔二〕從事義之，為封傳護(hù)送，〔三〕蟠不肯受，投傳於地而去。事畢還學(xué)。
〔一〕 謝承書曰「蟠前後徵辟，文書悉掛於樹，初不顧眄」也。
〔二〕 百官志曰「司隸從事史十二人，秩百石」也。
〔三〕 傳謂符牒。使人監(jiān)送之。
太尉黃瓊辟，不就。及瓊卒，歸葬江夏，四方名豪會帳下者六七千人，〔一〕互相談?wù)?，莫有及蟠者。唯南郡一生與相酬對，既別，執(zhí)蟠手曰：「君非聘則徵，如是相見於上京矣?！贵床蛔魃唬骸甘嘉嵋宰訛榭膳c言也，何意乃相拘教樂貴之徒邪？」〔二〕因振手而去，不復(fù)與言。再舉有道，不就?！踩?br />
〔一〕 帳下，葬處。
〔二〕 樂音五孝反。
〔三〕 謝承書曰「詔書令郡以禮發(fā)遣，蟠到河南萬歲亭，折轅而旋」也。
先是京師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jié)下之〔一〕。太學(xué)生爭慕其風(fēng)，以為文學(xué)將興，處士復(fù)用。蟠獨(dú)歎曰：「昔戰(zhàn)國之世，處士橫議，〔二〕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qū)，〔三〕卒有阬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鼓私^跡於梁碭之閒，〔四〕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参濉尘佣辏璧裙军h錮，或死或刑者數(shù)百人，蟠確然免於疑論。後蟠友人陳郡馮雍坐事繫獄，豫州牧黃琬欲殺之?；騽耋淳扔?，蟠不肯行，曰：「黃子琰為吾故邪，未必合罪。如不用吾言，雖往何益！」琬聞之，遂免雍罪。
〔一〕 訐謂橫議是非也。訐或作「評」也。
〔二〕 孟子曰：「聖王不作，諸侯恣行，處士橫議。」前書曰：「秦既稱帝，患周之?dāng)?，以為起於處士橫議，諸侯力爭?！挂袅x曰：「言由橫議而敗之。」
〔三〕 史記，鄒衍如燕，昭王擁篲先驅(qū)，請列弟子之坐而受業(yè)。築碣石宮，身親往師之。
〔四〕 梁國有碭縣。
〔五〕 謝承書曰「居蓬萊之室，依桑樹以為棟」也。
大將軍何進(jìn)連徵不詣，進(jìn)必欲致之，使蟠同郡黃忠書勸曰：「前莫府初開，至如先生，特加殊禮，優(yōu)而不名，申以手筆，設(shè)幾杖之坐。經(jīng)過二載，而先生抗志彌高，所尚益固。竊論先生高節(jié)有餘，於時則未也。今潁川荀爽載病在道，北海鄭玄北面受署。彼豈樂羈牽哉，知時不可逸豫也。昔人之隱，遭時則放聲滅跡，巢棲茹薇。〔一〕其不遇也，則裸身大笑，被髮狂歌。〔二〕今先生處平壤，〔三〕游人閒，吟典籍，襲衣裳，事異昔人，而欲遠(yuǎn)蹈其跡，不亦難乎！孔氏可師，何必首陽?！埂菜摹丑床磺E。
〔一〕 放，棄也。謂棄聲名也。巢棲謂巢父也。說文：「薇，似藿也。」
〔二〕 楚詞曰：「桑扈裸行?！故酚浽唬骸富颖惑岅柨??！垢柚^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也。
〔三〕 壤，地也。
〔四〕 孔子使子路語隱者云：「不仕無義。長幼之節(jié)，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可廢也？欲潔其身而亂大倫。」首陽，夷、齊所隱山也。
中平五年，復(fù)與爽、玄及潁川韓融、〔一〕陳紀(jì)等十四人並博士徵，不至。明年，董卓廢立，蟠及爽、融、紀(jì)等復(fù)俱公車徵，〔二〕唯蟠不到。眾人咸勸之，蟠笑而不應(yīng)。居無幾，爽等為卓所脅迫，西都長安，京師擾亂。及大駕西遷，公卿多遇兵飢，室家流散，融等僅以身脫。唯蟠處亂末，終全高志。年七十四，終于家。
〔一〕 融字元長，詔之子也。見韶傳。
〔二〕 續(xù)漢志曰，徵爽為司空，融為尚書，紀(jì)為侍中。
贊曰：琛寶可懷，貞期難對。〔一〕道茍違運(yùn)，理用同廢。與其遐棲，豈若蒙穢？〔二〕悽悽碩人，陵阿窮退?！踩稠w伏明姿，甘是堙曖。〔四〕
〔一〕 琛寶喻道德也。貞期謂明時也。對，偶也。
〔二〕 蒙穢謂仕亂朝。
〔三〕 碩人謂賢者。悽悽，飢病貌也。言賢者退而窮處。詩國風(fēng)曰：「考槃在阿，碩人之薖。」曲陵曰阿。陵，升也。薖，飢也。薖音苦戈反。
〔四〕 堙，沈也。曖猶翳也。
?？庇?br />
一七三九頁 三行 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也 按：「則」字原脫，逕據(jù)汲本、殿本補(bǔ)。
一七三九頁 九行 申徒狄 按：汲本、殿本「徒」作「屠」。
一七四０頁 七行 謝沈書曰 按：汲本、殿本「沈」作「承」。
一七四０頁一二行 仲叔同郡荀恁 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案劉平傳，數(shù)薦達(dá)名士承宮、郇恁等，即此荀恁也。說文無「荀」字，當(dāng)以「郇」為正。
一七四一頁一二行?。ㄒ啵槽E〕若違時 據(jù)殿本改。
一七四一頁一四行?。ǚǎ矝Q〕曹掾燕之後也 據(jù)汲本、殿本改。 按：殿本考證云「決」字監(jiān)本作「法」。王會汾謂周嘉傳言燕於宣帝時為郡決曹掾，則作「法曹」者誤。
一七四二頁 六行 常肆勤以自給 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肆」當(dāng)為「肄」字之誤。
一七四二頁 八行 擇日翦髮為（髫）〔鬌〕 據(jù)殿本改，與今本禮記合。
一七四三頁 一行 遣〔門〕生送敬 據(jù)刊誤補(bǔ)。
一七四三頁 五行 〈{丿周}，去口〉里先生 殿本「〈{丿周}，去口〉」作「角」?！“矗航潜居械撘?，後人不知，別造「〈{丿周}，去口〉」字代之。廣韻一屋亦作「角」，不作「〈{丿周}，去口〉」。
一七四三頁一０行 良字君郎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jì)「君郎」作「君卿」。
一七四四頁 二行 在慎水之南 按：校補(bǔ)謂「南」字疑「陽」字之誤。
一七四四頁 四行 既而前至袁（閎）〔閬〕所 集解引陳景雲(yún)說，謂黃憲、袁閬俱慎陽人，故荀淑有「子國顏?zhàn)印怪Z，慎陽本侯國也。若汝陽袁閎，與憲同郡異縣，則作「閎」非矣。又引黃山說，謂此傳「閎」皆當(dāng)作「閬」，惟後徐稚傳所載，則確為袁閎耳。今據(jù)改。
一七四四頁 七行 同郡陳蕃周舉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世說及袁宏紀(jì)皆作「周子居」。
一七四四頁一０行 譬諸（汎）〔氿〕濫 據(jù)殿本改。注同。
一七四四頁一一行 叔度汪汪若千頃陂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千頃」續(xù)漢書作「萬頃」。
一七四四頁一三行 一作閬 按：李慈銘謂黃憲傳之「袁閎」，皆為「袁閬」之誤。章懷所注者乃是誤本，其云「一作閬」者，乃別據(jù)一不誤之本。
一七四五頁 三行 乃彌信宿也 按：校補(bǔ)引柳從辰說，謂袁宏紀(jì)作「乃彌日信宿也」，多「日」字文義更較圓足。
一七四五頁 四行 奉高閎字也 按：李慈銘謂袁閬?zhàn)址罡?，見第五十六卷王龔傳，憲傳與龔傳僅隔兩卷，章懷又見他本之作「閬」，乃不能援以改正，反注奉高為閎字，可謂率謬。足見當(dāng)時東宮僚屬，各人分注，不相證核也。
一七四六頁 九行 稚不免之 按：殿本考證引何焯說，謂「免」疑作「就」。集解引惠棟說，謂通鑑作「稚不之免」，胡注「不辭免也」。袁宏紀(jì)作「不之起」。
一七四八頁一四行 躬事繼母〔繼母〕酷烈 據(jù)汲本、殿本補(bǔ)。
一七四九頁 二行 以係嗣當(dāng)立 殿本考證謂「係」當(dāng)作「繼」。按：集解引黃山說，謂御覽五一五引續(xù)漢書作「繼」。繫、係、繼三字古以同義通作。
一七五一頁 六行 姑執(zhí)玉以告吏也 按：「吏」原訛「史」，逕改正。
一七五一頁一二行 易曰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汲本、殿本「濟(jì)」作「善」。按：校補(bǔ)謂「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善天下」，語出孟子，注作「易曰」，誤。
一七五三頁 七行 居蓬萊之室 按：殿本考證王會汾謂蓬萊雖皆草名，然古人或作「蓬蒿」，或作「蒿萊」，至蓬萊二字並用，恐與山名相混，此注「萊」字當(dāng)是「虆」字之誤。
〔一〕 上繫之詞也。言賢哲所行，其趣異也。
〔二〕 論論蘧伯玉名瑗，衛(wèi)大夫也。卷而懷謂不預(yù)時政，不忤於人者也。
〔三〕 誠，實(shí)也。孔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臧?！挂自唬骸搁e邪存其誠?！?br />
〔四〕 新序曰：「申徒狄非時，將自投河，崔嘉聞而止之曰：『吾聞聖人從事於天地之閒，人之父母也。今為濡足之故，不救溺人乎？』」
〔五〕 爾雅曰：「啜，茹也?！箤O卿子曰：「君子啜菽飲水，非愚也，是節(jié)然也?！拐撜Z曰，陽貨謂孔子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
太原閔仲叔者，〔一〕世稱節(jié)士，雖周黨之潔清，自以弗及也。黨見其含菽飲水，遺以生蒜，受而不食?！捕辰ㄎ渲校瑧?yīng)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踩持偈搴拊唬骸甘济杉蚊蚁睬覒?；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dāng)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顾燹o出，投劾而去?！菜摹硰?fù)以博士徵，不至?？途影惨?。老病家貧，不能得肉，日買豬肝一片，屠者或不肯與，安邑令聞，敕吏常給焉。仲叔怪而問之，知，乃歎曰：「閔仲叔豈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壽終。
〔一〕 謝沈書曰：「閔貢字仲叔。」
〔二〕 黨與仲叔同郡，亦貞介士也。見逸人傳?；矢χk高士傳曰：「黨見仲叔食無菜，遺之生蒜。仲叔曰：『我欲省煩耳，今更作煩邪？』受而不食?！?br />
〔三〕 勞其勤苦也。勞音力到反。
〔四〕 案罪曰劾，自投其劾狀而去也。投猶下也。今有投辭、投牒之言也。
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一〕少亦脩清節(jié)。資財(cái)千萬，父越卒，悉散與九族。隱居山澤，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寇其本縣廣武，〔二〕聞恁名節(jié)，相約不入荀氏閭。光武徵，以病不至。永平初，東平王蒼為驃騎將軍，開東閤延賢俊，辟而應(yīng)焉。及後朝會，顯宗戲之曰：「先帝徵君不至，驃騎辟君而來，何也？」對曰：「先帝秉德以惠下，故臣可得不來。驃騎執(zhí)法以檢下，〔三〕故臣不敢不至?！贯嵩吗N，罷歸，卒於家。
〔一〕 恁音而甚反。
〔二〕 廣武，縣，屬太原郡，故城在今代州鴈門縣也。
〔三〕 檢猶察也。
桓帝時，安陽人魏桓，字仲英，亦數(shù)被徵。其鄉(xiāng)人勸之行?；冈唬骸阜蚋傻撉筮M(jìn)，所以行其志也。今後宮千數(shù)，其可損乎？廄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悉權(quán)豪，其可去乎？」皆對曰：「不可?！够改丝粴U曰：「使桓生行死歸，於諸子何有哉！」〔一〕遂隱身不出。
〔一〕 若忤時強(qiáng)諫，死而後歸，於諸勸行者復(fù)何益也。
若二三子，可謂識去就之概，候時而處。〔一〕夫然，豈其枯槁茍而已哉？蓋詭時審己，以成其道焉?！捕秤喙柿衅滹L(fēng)流，區(qū)而載之。〔三〕
〔一〕 概，節(jié)也。候時以居，不失去就也。
〔二〕 詭，違也。（亦）〔跡〕若違時，志存量己也。
〔三〕 言其清潔之風(fēng)，各有條流，故區(qū)別而紀(jì)之。
周燮字彥祖，汝南安城人，（法）〔決〕曹掾燕之後也?！惨弧驰粕鴼J頤折頞，醜狀駭人?！捕称淠赣麠壷?，其父不聽，曰：「吾聞賢聖多有異貌?！踩撑d我宗者，乃此兒也?！轨妒丘B(yǎng)之。
〔一〕 燕具獨(dú)行篇周嘉傳。
〔二〕 頤，頷也。欽頤，曲頷也。說文曰：「頞，鼻莖也。」折亦曲也。欽音丘凡反。欽或作「顩」，音同。
〔三〕 伏羲牛首，女媧蛇軀，皋繇鳥喙，孔子牛唇，是聖賢異貌也。又蔡澤亦顩頤蹙頞。
始在髫鬌，而知廉讓；〔一〕十歲就學(xué)，能通詩、論；及長，專精禮、易。不讀非聖之書，不脩賀問之好。有先人草廬結(jié)于罔畔〔二〕，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給?！踩撤巧硭麧O，則不食也。鄉(xiāng)黨宗族希得見者。〔四〕
〔一〕 髫，髮也。禮記曰：「子生三月之末，擇日翦髮為（髫）〔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鬌音徒果反。
〔二〕 山脊曰岡。
〔三〕 肆，陳也。
〔四〕 謝承書曰「燮居家清處，非法不言，兄弟、父子、室家相待如賓，鄉(xiāng)曲不善者皆從其教」也。
舉孝廉、賢良方正，特徵，皆以疾辭，延光二年，安帝以玄纁羔幣聘燮，〔一〕及南陽馮良，二郡各遣丞掾致禮。宗族更勸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為國。自先世以來，勳寵相承，君獨(dú)何為守東岡之陂乎？」燮曰：「吾既不能隱處巢穴，追綺季之跡，〔二〕而猶顯然不遠(yuǎn)父母之國，斯固以滑泥揚(yáng)波，同其流矣?！踩撤蛐薜勒?，度其時而動。動而不時，焉得亨乎！」〔四〕因自載到潁川陽城，遣〔門〕生送敬，遂辭疾而歸?！参濉沉家噍d病到近縣，送禮而還。〔六〕詔書告二郡，歲以羊酒養(yǎng)病。
〔一〕 禮，卿執(zhí)羔。董仲舒春秋繁露曰：「凡贊卿用羔，羔有角而不用，類仁者；執(zhí)之不鳴，殺之不嗥，類死義者；羔飲其母必跪，類知禮者：故以為贄?！?br />
〔二〕 綺季、東園公、夏黃公、〈{丿周}，去口〉里先生，謂之四皓，隱於商山。見前書也。
〔三〕 滑，混也。楚詞：「何不滑其泥而揚(yáng)其波?！够艄艣]反。
〔四〕 亨，通也。書曰：「慮善以動，動惟厥時?！?br />
〔五〕 送敬猶致謝也。
〔六〕 送禮謂送其所致之禮也。
良字君郎。出於孤微，少作縣吏。年三十，為尉從佐?！惨弧撤钕洁]，即路慨然，恥在冢役，〔二〕因壞車殺馬，毀裂衣冠，乃遁至犍為，從杜撫學(xué)。妻子求索，蹤跡斷絕。後乃見草中有敗車死馬，衣裳腐朽，謂為虎狼盜賊所害，發(fā)喪制服。積十許年，乃還鄉(xiāng)里。志行高整，非禮不動，遇妻子如君臣，鄉(xiāng)黨以為儀表。燮、良年皆七十餘終。
〔一〕 從佐謂隨從而已，不主案牘也。
〔二〕 廝，賤也。
黃憲字叔度，汝南慎陽人也。〔一〕世貧賤，父為牛醫(yī)。
〔一〕 在慎水之南，因以名縣。南陽有順陽國，而流俗書此或作「順陽」者，誤。
潁川荀淑至慎陽，遇憲於逆旅，〔一〕時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辜榷爸猎ㄩb）〔閬〕〔二〕所，未及勞問，逆曰：「子國有顏?zhàn)?，寧識之乎？」〔三〕（閎）〔閬〕曰：「見吾叔度邪？」是時，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復(fù)從牛醫(yī)兒來邪？」對曰：「良不見叔度，不自以為不及；既睹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四〕固難得而測矣?！雇り愞⒅芘e常相謂曰：「時月之閒不見黃生，則鄙吝之萌復(fù)存乎心?！埂参濉臣稗瑸槿?，臨朝歎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綬矣?！固赝觚徳诳ぃY進(jìn)賢達(dá)，多所降致，卒不能屈憲。郭林宗少游汝南，先過袁（閎）〔閬〕，不宿而退；進(jìn)往從憲，累日方還?；蛞詥柫肿凇！擦沉肿谠唬骸阜罡咧鳎┲T（汎）〔氿〕濫，雖清而易挹?！财摺呈宥韧敉羧羟ы曏?，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埂舶恕?br />
〔一〕 逆旅，客舍。
〔二〕 一作「閬」。
〔三〕 顏?zhàn)樱伝匾病?br />
〔四〕 論語顏回慕孔子之言也。
〔五〕 吝，貪也。
〔六〕 郭泰別傳曰：「時林宗過薛恭祖，恭祖問曰：『聞足不見袁奉高，車不停軌，鑾不輟軶，從叔度乃彌信宿也？』」
〔七〕 奉高，閎字也。爾雅曰：「側(cè)出（汎）〔氿〕泉，正出濫泉。」（汎）〔氿〕音軌。濫音檻。
〔八〕 淆，混也。
憲初舉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天下號曰「徵君」。
論曰：黃憲言論風(fēng)旨，無所傳聞，然士君子見之者，靡不服深遠(yuǎn)，去玼吝?！惨弧硨⒁缘乐苄匀瑹o德而稱乎？〔二〕余曾祖穆侯〔三〕以為憲隤然其處順，〔四〕淵乎其似道，〔五〕淺深莫臻其分，清濁未議其方?！擦橙艏伴T於孔氏，其殆庶乎！〔七〕故嘗著論云。
〔一〕 玼音此。說文曰：「鮮色也?！箵?jù)此文當(dāng)為「疵」，作「玼」者，古字通也。
〔二〕 道周備，性全一。無德而稱，言其德大無能名焉。
〔三〕 晉書曰：「范汪字玄平，安北將軍，謚曰穆侯。汪生甯，甯生泰，泰生曄。」
〔四〕 易繫詞曰：「坤隤然示人簡矣。」隤，柔順貌。
〔五〕 老子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乎似萬物之宗。」言淵深不可知也。
〔六〕 廣雅曰：「方，所也?！?br />
〔七〕 易繫詞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殆，近也。
徐稚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惨弧臣邑?，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儉義讓，所居服其德。屢辟公府，不起。
〔一〕 豫章，郡，今洪州也。南昌，縣，即今豫章縣也。謝承書曰「稚少為諸生，學(xué)嚴(yán)氏春秋、京氏易、歐陽尚書，兼綜風(fēng)角、星官、筭歷、河圖、七緯、推步、變易，異行矯時俗，閭里服其德化。有失物者，縣以相還，道無拾遺。四察孝廉，五辟宰府，三舉茂才」也。
時陳蕃為太守，以禮請署功曹，稚不免之，既謁而退。蕃在郡不接賓客，唯稚來特設(shè)一榻，去則縣之。後舉有道，家拜太原太守〔一〕，皆不就。
〔一〕 就家而拜之也。
延熹二年，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等上疏薦稚等曰：「臣聞善人天地之紀(jì)，政之所由也?！惨弧吃娫疲骸核蓟识嗍?，生此王國。〔二〕』天挺俊乂，為陛下出，當(dāng)輔弼明時，左右大業(yè)者也?！踩撤娞幨吭フ滦熘伞⑴沓墙?、汝南袁閎、〔四〕京兆韋著、〔五〕潁川李曇，德行純備，著于人聽。若使擢登三事，協(xié)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增光日明矣?！够傅勰艘园曹囆c，備禮徵之，並不至。帝因問蕃曰：「徐稚、袁閎、韋著誰為先後？」蕃對曰：「閎出生公族，聞道漸訓(xùn)。著長於三輔禮義之俗，所謂不扶自直，不鏤自雕?！擦持领吨烧?，爰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傑出，宜當(dāng)為先。」〔七〕
〔一〕 左傳曰，晉三郄害伯宗，譖而殺之，及欒弗忌。韓獻(xiàn)子曰「郄氏其不免乎！善人天地之紀(jì)也，而驟絕之，不亡何待」也。
〔二〕 大雅文王之詩也。思，願也?；剩煲?。思願天多生賢人於此王國。
〔三〕 左右，助也。
〔四〕 閎見袁安傳。謝承書曰：「閎少脩志節(jié)，矯俗高厲。」
〔五〕 著見韋彪傳。謝承書曰：「為三輔冠族。著少修節(jié)操，持京氏易、韓詩，博通術(shù)蓺。」
〔六〕 說苑曰「蓬生枲中，不扶自直」也。
〔七〕 如角之特立也。
稚嘗為太尉黃瓊所辟，不就。及瓊卒歸葬，稚乃負(fù)糧徒步到江夏赴之，設(shè)雞酒薄祭，哭畢而去，不告姓名?！惨弧硶r會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shù)十人，聞之，疑其稚也，乃選能言語生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設(shè)飯，共言稼穡之事。臨訣去，謂容曰：「為我謝郭林宗，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二〕及林宗有母憂，稚往弔之，置生芻一束於廬前而去。眾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詩不云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弧踩澄釤o德以堪之。」
〔一〕 謝承書曰：「稚諸公所辟雖不就，有死喪負(fù)笈赴弔。常於家豫炙雞一隻，以一兩綿絮漬酒中，暴乾以裹雞，徑到所起冢樢外，以水漬綿使有酒氣，斗米飯，白茅為藉，以雞置前，醊酒畢，留謁則去，不見喪主?！?br />
〔二〕 顛，仆也。維，繫也。喻時將衰季，豈一人可能救邪？
〔三〕 小雅白駒詩。此戒賢者，行所舍，主人之餼雖薄，要就賢主人，其德如玉然也。
靈帝初，欲蒲輪聘稚，會卒，時年七十二。
子胤字季登，篤行孝悌，亦隱居不仕?！惨弧程厝A歆禮請相見，固病不詣?！捕碀h末寇賊從橫，皆敬胤禮行，轉(zhuǎn)相約敕，不犯其閭。建安中卒。
〔一〕 謝承書曰「胤少遭父母喪，致哀毀瘁，歐血發(fā)病。服闋，隱居林藪，躬耕稼穡，倦則誦經(jīng)，貧窶困乏，執(zhí)志彌固，不受惠於人」也。
〔二〕 魏志曰，歆字子魚，平原人。為豫章太守。為政清淨(jìng)不煩，吏人咸感而愛之。
李曇字雲(yún)，少孤，繼母嚴(yán)酷，曇事之愈謹(jǐn)，〔一〕為鄉(xiāng)里所稱法。養(yǎng)親行道，終身不仕。
〔一〕 謝承書曰：「曇少喪父，躬事繼母。〔繼母〕酷烈，曇性純孝，定省恪勤，妻子恭奉，寒苦執(zhí)勞，不以為怨。得四時珍玩，先以進(jìn)母。與徐孺子等海內(nèi)列名五處士焉。」
姜肱字伯淮，彭城廣戚人也。〔一〕家世名族?！捕畴排c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其友愛天至，常共臥起?！踩臣案魅⑵蓿值芟鄳?，不能別寑，以係嗣當(dāng)立，乃遞往就室。
〔一〕 廣戚故城今徐州沛縣東。
〔二〕 謝承書曰「祖父豫章太守，父任城相」也。
〔三〕 謝承書曰「肱性篤孝，事繼母恪勤。母既年少，又嚴(yán)厲。肱感愷風(fēng)之孝，兄弟同被而寑，不入房室，以慰母心」也。
肱博通五經(jīng)，兼明星緯，士之遠(yuǎn)來就學(xué)者三千餘人。諸公爭加辟命，皆不就。二弟名聲相次，亦不應(yīng)徵聘，時人慕之。
肱嘗與季江謁郡，夜於道遇盜，欲殺之。肱兄弟更相爭死，賊遂兩釋焉，〔一〕但掠奪衣資而已。既至郡中，見肱無衣服，怪問其故，肱託以它辭，終不言盜。盜聞而感悔，後乃就精廬，〔二〕求見徵君。肱與相見，皆叩頭謝罪，而還所略物。肱不受，勞以酒食而遣之。
〔一〕 謝承書曰「肱與季江俱乘車行適野廬，為賊所劫，取其衣物，欲殺其兄弟。肱謂盜曰：『弟年幼，父母所憐愍，又未娉娶，願自殺身濟(jì)弟?！患窘裕骸盒帜甑略谇埃抑鋵?，國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槐I戢刃曰：『二君所謂賢人，吾等不良，妄相侵犯?！粭壩锒?。肱車中尚有數(shù)千錢，盜不見也，使從者追以與之，亦復(fù)不受。肱以物經(jīng)歷盜手，因以付亭吏而去」也。
〔二〕 精廬即精舍也。
後與徐稚俱徵，不至?；傅勰讼屡沓鞘巩嫻D其形狀。肱臥於幽闇，以被韜面，〔一〕言患眩疾，不欲出風(fēng)。工竟不得見之。
〔一〕 韜，臧也。
中常侍曹節(jié)等專執(zhí)朝事，新誅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欲借寵賢德，以釋眾望，乃白徵肱為太守。肱得詔，乃私告其友曰：「吾以虛獲實(shí)，遂藉聲價。明明在上，猶當(dāng)固其本志，況今政在閹豎，夫何為哉！」乃隱身遯命，遠(yuǎn)浮海濱。再以玄纁聘，不就。即拜太中大夫，詔書至門，〔一〕肱使家人對云「久病就醫(yī)」。遂羸服閒行，竄伏青州界中，賣卜給食。召命得斷，家亦不知其處，歷年乃還。年七十七，熹平二年終于家。弟子陳留劉操追慕肱德，共刊石頌之。
〔一〕 謝承書曰：「靈帝手筆下詔曰：『肱抗陵雲(yún)之志，養(yǎng)浩然之氣，以朕德薄，未肯降志。昔許由不屈，王道為化；夷、齊不撓，周德不虧。州郡以禮優(yōu)順，勿失其意?！弧?/em>
申屠蟠字子龍，陳留外黃人也。九歲喪父，哀毀過禮。服除，不進(jìn)酒肉十餘年。每忌日，輒三日不食?！惨弧?br />
〔一〕 海內(nèi)先賢傳曰：「蟠在冢側(cè)致甘露、白雉，以孝稱。」
同郡緱氏女玉為父報讎，〔一〕殺夫氏之黨，吏執(zhí)玉以告外黃令梁配，〔二〕配欲論殺玉。蟠時年十五，為諸生，進(jìn)諫曰：「玉之節(jié)義，足以感無恥之孫，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時，尚當(dāng)表旌廬墓，況在清聽，而不加哀矜！」配善其言，乃為讞得減死論?！踩赤l(xiāng)人稱美之。
〔一〕 緱，姓也。
〔二〕 續(xù)漢書曰「同縣大女緱玉為從父報仇，殺夫之從母兄李士，姑執(zhí)玉以告吏」也。
〔三〕 讞，請也。
家貧，傭?yàn)槠峁?。郭林宗見而奇之。同郡蔡邕深重蟠，及被州辟，乃辭讓之曰：「申屠蟠稟氣玄妙，性敏心通，喪親盡禮，幾於毀滅。至行美義，人所鮮能。安貧樂潛，味道守真，不為燥濕輕重，〔一〕不為窮達(dá)易節(jié)。〔二〕方之於邕，以齒則長，以德則賢?！?br />
〔一〕 律歷志曰：「銅為物至精，不為燥濕寒暑變其節(jié)，不為風(fēng)雨暴露改其形，介然有常，似於士君子之行?！?br />
〔二〕 易曰：「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後郡召為主簿，不行?！惨弧乘祀[居精學(xué)，博貫五經(jīng)，兼明圖緯。始與濟(jì)陰王子居同在太學(xué)，子居臨歿，以身託蟠，蟠乃躬推輦車，送喪歸鄉(xiāng)里。遇司隸從事於河鞏之閒，〔二〕從事義之，為封傳護(hù)送，〔三〕蟠不肯受，投傳於地而去。事畢還學(xué)。
〔一〕 謝承書曰「蟠前後徵辟，文書悉掛於樹，初不顧眄」也。
〔二〕 百官志曰「司隸從事史十二人，秩百石」也。
〔三〕 傳謂符牒。使人監(jiān)送之。
太尉黃瓊辟，不就。及瓊卒，歸葬江夏，四方名豪會帳下者六七千人，〔一〕互相談?wù)?，莫有及蟠者。唯南郡一生與相酬對，既別，執(zhí)蟠手曰：「君非聘則徵，如是相見於上京矣?！贵床蛔魃唬骸甘嘉嵋宰訛榭膳c言也，何意乃相拘教樂貴之徒邪？」〔二〕因振手而去，不復(fù)與言。再舉有道，不就?！踩?br />
〔一〕 帳下，葬處。
〔二〕 樂音五孝反。
〔三〕 謝承書曰「詔書令郡以禮發(fā)遣，蟠到河南萬歲亭，折轅而旋」也。
先是京師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jié)下之〔一〕。太學(xué)生爭慕其風(fēng)，以為文學(xué)將興，處士復(fù)用。蟠獨(dú)歎曰：「昔戰(zhàn)國之世，處士橫議，〔二〕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qū)，〔三〕卒有阬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鼓私^跡於梁碭之閒，〔四〕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参濉尘佣辏璧裙军h錮，或死或刑者數(shù)百人，蟠確然免於疑論。後蟠友人陳郡馮雍坐事繫獄，豫州牧黃琬欲殺之?；騽耋淳扔?，蟠不肯行，曰：「黃子琰為吾故邪，未必合罪。如不用吾言，雖往何益！」琬聞之，遂免雍罪。
〔一〕 訐謂橫議是非也。訐或作「評」也。
〔二〕 孟子曰：「聖王不作，諸侯恣行，處士橫議。」前書曰：「秦既稱帝，患周之?dāng)?，以為起於處士橫議，諸侯力爭?！挂袅x曰：「言由橫議而敗之。」
〔三〕 史記，鄒衍如燕，昭王擁篲先驅(qū)，請列弟子之坐而受業(yè)。築碣石宮，身親往師之。
〔四〕 梁國有碭縣。
〔五〕 謝承書曰「居蓬萊之室，依桑樹以為棟」也。
大將軍何進(jìn)連徵不詣，進(jìn)必欲致之，使蟠同郡黃忠書勸曰：「前莫府初開，至如先生，特加殊禮，優(yōu)而不名，申以手筆，設(shè)幾杖之坐。經(jīng)過二載，而先生抗志彌高，所尚益固。竊論先生高節(jié)有餘，於時則未也。今潁川荀爽載病在道，北海鄭玄北面受署。彼豈樂羈牽哉，知時不可逸豫也。昔人之隱，遭時則放聲滅跡，巢棲茹薇。〔一〕其不遇也，則裸身大笑，被髮狂歌。〔二〕今先生處平壤，〔三〕游人閒，吟典籍，襲衣裳，事異昔人，而欲遠(yuǎn)蹈其跡，不亦難乎！孔氏可師，何必首陽?！埂菜摹丑床磺E。
〔一〕 放，棄也。謂棄聲名也。巢棲謂巢父也。說文：「薇，似藿也。」
〔二〕 楚詞曰：「桑扈裸行?！故酚浽唬骸富颖惑岅柨??！垢柚^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也。
〔三〕 壤，地也。
〔四〕 孔子使子路語隱者云：「不仕無義。長幼之節(jié)，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可廢也？欲潔其身而亂大倫。」首陽，夷、齊所隱山也。
中平五年，復(fù)與爽、玄及潁川韓融、〔一〕陳紀(jì)等十四人並博士徵，不至。明年，董卓廢立，蟠及爽、融、紀(jì)等復(fù)俱公車徵，〔二〕唯蟠不到。眾人咸勸之，蟠笑而不應(yīng)。居無幾，爽等為卓所脅迫，西都長安，京師擾亂。及大駕西遷，公卿多遇兵飢，室家流散，融等僅以身脫。唯蟠處亂末，終全高志。年七十四，終于家。
〔一〕 融字元長，詔之子也。見韶傳。
〔二〕 續(xù)漢志曰，徵爽為司空，融為尚書，紀(jì)為侍中。
贊曰：琛寶可懷，貞期難對。〔一〕道茍違運(yùn)，理用同廢。與其遐棲，豈若蒙穢？〔二〕悽悽碩人，陵阿窮退?！踩稠w伏明姿，甘是堙曖。〔四〕
〔一〕 琛寶喻道德也。貞期謂明時也。對，偶也。
〔二〕 蒙穢謂仕亂朝。
〔三〕 碩人謂賢者。悽悽，飢病貌也。言賢者退而窮處。詩國風(fēng)曰：「考槃在阿，碩人之薖。」曲陵曰阿。陵，升也。薖，飢也。薖音苦戈反。
〔四〕 堙，沈也。曖猶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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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九頁 三行 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也 按：「則」字原脫，逕據(jù)汲本、殿本補(bǔ)。
一七三九頁 九行 申徒狄 按：汲本、殿本「徒」作「屠」。
一七四０頁 七行 謝沈書曰 按：汲本、殿本「沈」作「承」。
一七四０頁一二行 仲叔同郡荀恁 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案劉平傳，數(shù)薦達(dá)名士承宮、郇恁等，即此荀恁也。說文無「荀」字，當(dāng)以「郇」為正。
一七四一頁一二行?。ㄒ啵槽E〕若違時 據(jù)殿本改。
一七四一頁一四行?。ǚǎ矝Q〕曹掾燕之後也 據(jù)汲本、殿本改。 按：殿本考證云「決」字監(jiān)本作「法」。王會汾謂周嘉傳言燕於宣帝時為郡決曹掾，則作「法曹」者誤。
一七四二頁 六行 常肆勤以自給 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肆」當(dāng)為「肄」字之誤。
一七四二頁 八行 擇日翦髮為（髫）〔鬌〕 據(jù)殿本改，與今本禮記合。
一七四三頁 一行 遣〔門〕生送敬 據(jù)刊誤補(bǔ)。
一七四三頁 五行 〈{丿周}，去口〉里先生 殿本「〈{丿周}，去口〉」作「角」?！“矗航潜居械撘?，後人不知，別造「〈{丿周}，去口〉」字代之。廣韻一屋亦作「角」，不作「〈{丿周}，去口〉」。
一七四三頁一０行 良字君郎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jì)「君郎」作「君卿」。
一七四四頁 二行 在慎水之南 按：校補(bǔ)謂「南」字疑「陽」字之誤。
一七四四頁 四行 既而前至袁（閎）〔閬〕所 集解引陳景雲(yún)說，謂黃憲、袁閬俱慎陽人，故荀淑有「子國顏?zhàn)印怪Z，慎陽本侯國也。若汝陽袁閎，與憲同郡異縣，則作「閎」非矣。又引黃山說，謂此傳「閎」皆當(dāng)作「閬」，惟後徐稚傳所載，則確為袁閎耳。今據(jù)改。
一七四四頁 七行 同郡陳蕃周舉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世說及袁宏紀(jì)皆作「周子居」。
一七四四頁一０行 譬諸（汎）〔氿〕濫 據(jù)殿本改。注同。
一七四四頁一一行 叔度汪汪若千頃陂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千頃」續(xù)漢書作「萬頃」。
一七四四頁一三行 一作閬 按：李慈銘謂黃憲傳之「袁閎」，皆為「袁閬」之誤。章懷所注者乃是誤本，其云「一作閬」者，乃別據(jù)一不誤之本。
一七四五頁 三行 乃彌信宿也 按：校補(bǔ)引柳從辰說，謂袁宏紀(jì)作「乃彌日信宿也」，多「日」字文義更較圓足。
一七四五頁 四行 奉高閎字也 按：李慈銘謂袁閬?zhàn)址罡?，見第五十六卷王龔傳，憲傳與龔傳僅隔兩卷，章懷又見他本之作「閬」，乃不能援以改正，反注奉高為閎字，可謂率謬。足見當(dāng)時東宮僚屬，各人分注，不相證核也。
一七四六頁 九行 稚不免之 按：殿本考證引何焯說，謂「免」疑作「就」。集解引惠棟說，謂通鑑作「稚不之免」，胡注「不辭免也」。袁宏紀(jì)作「不之起」。
一七四八頁一四行 躬事繼母〔繼母〕酷烈 據(jù)汲本、殿本補(bǔ)。
一七四九頁 二行 以係嗣當(dāng)立 殿本考證謂「係」當(dāng)作「繼」。按：集解引黃山說，謂御覽五一五引續(xù)漢書作「繼」。繫、係、繼三字古以同義通作。
一七五一頁 六行 姑執(zhí)玉以告吏也 按：「吏」原訛「史」，逕改正。
一七五一頁一二行 易曰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汲本、殿本「濟(jì)」作「善」。按：校補(bǔ)謂「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善天下」，語出孟子，注作「易曰」，誤。
一七五三頁 七行 居蓬萊之室 按：殿本考證王會汾謂蓬萊雖皆草名，然古人或作「蓬蒿」，或作「蒿萊」，至蓬萊二字並用，恐與山名相混，此注「萊」字當(dāng)是「虆」字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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