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崔暹 高德政 崔昂
崔暹，字季倫，博陵安平人，漢尚書寔之後也，世為北州著姓。父穆，州主簿。暹少為書生，避地渤海，依高乾，以妹妻乾弟慎。慎後臨光州，〔二〕啟暹為長史。趙郡公琛鎮(zhèn)定州，〔三〕辟為開府諮議。隨琛往晉陽，高祖與語說之，以兼丞相長史。高祖舉兵將入洛，留暹佐琛知後事。謂之曰：「丈夫相知，豈在新舊。軍戎事重，留守任切，家弟年少，未閑事宜，凡百後事，一以相屬?！刮帐忠笄?，至於三四。後遷左丞、吏部郎，主議麟趾格。
暹親遇日隆，好薦人士，言邢邵宜任府僚，兼任機(jī)密，世宗因以徵卲，甚見親重。言論之際，卲遂毀暹。世宗不悅，謂暹曰：「卿說子才之長，子才專言卿短，此癡人也?！瑰咴唬骸缸硬叛藻叨?，暹說子才長，皆是實(shí)事，不為嫌也。」高慎之叛，與暹有隙，高祖欲殺之，世宗救免。
武定初，遷御史中尉，選畢義雲(yún)、盧潛、宋欽道、李愔、崔瞻、杜蕤、嵇曄、酈伯偉、崔子武、李廣皆為御史，世稱其知人。
世宗欲假暹威勢。諸公在坐，令暹高視徐步，兩人掣裾而入，世宗分庭對揖，暹不讓席而坐，觴再行，便辭退。世宗曰：「下官薄有蔬食，願(yuàn)公少留?！瑰咴唬骸高m受敕在臺(tái)檢校?！顾觳淮扯ィ雷诮惦A送之。旬日後，世宗與諸公出之東山，遇暹於道，前驅(qū)為赤棒所擊，世宗回馬避之。
暹前後表彈尚書令司馬子如及尚書元羨、雍州刺史慕容獻(xiàn)，〔四〕又彈太師咸陽王坦、并州刺史可朱渾道元，罪狀極筆，並免官。其餘死黜者甚眾。高祖書與鄴下諸貴曰：「崔暹昔事家弟為定州長史，後吾兒開府諮議，及遷左丞吏部郎，吾未知其能也。始居憲臺(tái)，乃爾糾劾。咸陽王、司馬令並是吾對門布衣之舊，尊貴親昵，無過二人，同時(shí)獲罪，吾不能救，諸君其慎之。」高祖如京師，群官迎於紫陌。高祖握暹手而勞之曰：「往前朝廷豈無法官，而天下貪婪，莫肯糾劾。中尉盡心為國，不避豪強(qiáng)，遂使遠(yuǎn)邇肅清，群公奉法。衝鋒陷陣，大有其人，當(dāng)官正色，今始見之。今榮華富貴，直是中尉自取，高歡父子，無以相報(bào)?！官n暹良馬，使騎之以從，且行且語。暹下拜，馬驚走，高祖為擁之而授轡。魏帝宴於華林園，謂高祖曰：「自頃朝貴、牧守令長、所在百司多有貪暴，侵削下人。朝廷之中有用心公平，直言彈劾，不避親戚者，王可勸酒?！垢咦娼惦A，跪而言曰：「唯御史中尉崔暹一人。謹(jǐn)奉明旨，敢以酒勸，並臣所射賜物千疋，乞回賜之。」帝曰：「崔中尉為法，道俗齊整?！瑰咧x曰：「此自陛下風(fēng)化所加，大將軍臣澄勸獎(jiǎng)之力?！故雷谕酥^暹曰：「我尚畏羨，何況餘人?！褂墒峭帐?，內(nèi)外莫不畏服。
高祖崩，未發(fā)喪，世宗以暹為度支尚書，兼僕射，委以心腹之寄。暹憂國如家，以天下為己任。世宗車服過度，誅戮變常，言談進(jìn)止，或有虧失，暹每厲色極言，世宗亦為之止。有囚數(shù)百，世宗盡欲誅之，每催文帳。暹故緩之，不以時(shí)進(jìn)，世宗意釋，竟以獲免。
自出身從官，常日晏乃歸。侵曉則與兄弟問母之起居，暮則嘗食視寢，然後至外齋對親賓。一生不問家事。魏、梁通和，要貴皆遣人隨聘使交易，暹惟寄求佛經(jīng)。梁武帝聞之，為繕寫，以幡花贊唄送至館焉。然而好大言，調(diào)戲無節(jié)。密令沙門明藏著佛性論而署己名，傳諸江表。子達(dá)拏年十三，暹命儒者權(quán)會(huì)教其說周易兩字，乃集朝貴名流，令達(dá)拏昇高座開講。趙郡眭仲讓陽屈服之，〔五〕暹喜，擢為司徒中郎。〔六〕鄴下為之語曰：「講義兩行得中郎?！勾私藻咧桃?。
顯祖初嗣霸業(yè)，司馬子如等挾舊怨，言暹罪重，謂宜罰之。高隆之亦言宜寬政網(wǎng)，去苛察法官，黜崔暹，則得遠(yuǎn)近人意。顯祖從之。及踐祚，譖毀之者猶不息。帝乃令都督陳山提等搜暹家，甚貧匱，唯得高祖、世宗與暹書千餘紙，多論軍國大事。帝嗟賞之。仍不免眾口，乃流暹於馬城，晝則負(fù)土供役，夜則置地牢。歲餘，奴告暹謀反，鎖赴晉陽，無實(shí)，釋而勞之。
尋遷太常卿。帝謂群臣曰：「崔太常清正，天下無雙，卿等不及?！钩跏雷谟悦眉掊咦樱鴷?huì)世宗崩，遂寢。至是，群臣讌於宣光殿，貴戚之子多在焉。顯祖歷與之語，於坐上親作書與暹曰：「賢子達(dá)拏，甚有才學(xué)。亡兄女樂安主，魏帝外甥，內(nèi)外敬待，勝朕諸妹，思成大兄宿志?！鼓艘灾鹘颠_(dá)拏。天保末，為右僕射。帝謂左右曰：「崔暹諫我飲酒過多，然我飲何所妨？」常山王私謂暹曰：「至尊或多醉，太后尚不能致言，吾兄弟杜口，僕射獨(dú)能犯顏，內(nèi)外深相感愧。」十年，暹以疾卒，帝撫靈而哭。贈(zèng)開府。
達(dá)拏溫良清謹(jǐn)，有識(shí)學(xué)，少歷職為司農(nóng)卿。入周，謀反伏誅。天保時(shí)，顯祖嘗問樂安公主：「達(dá)拏於汝何似？」答曰：「甚相敬重，唯阿家憎兒?！癸@祖召達(dá)拏母入內(nèi)，殺之，投屍漳水。齊滅，達(dá)拏殺主以復(fù)讎。
高德政，字士貞，渤海蓚?cè)恕８割?，〔七〕魏滄州刺史。德政幼而敏慧，有風(fēng)神儀表。顯祖引為開府參軍，知管記事，甚相親狎。高祖又擢為相府掾，委以腹心。遷黃門侍郎。世宗嗣業(yè)，如晉陽，顯祖在京居守，令德政參掌機(jī)密，彌見親重。世宗暴崩，事出倉卒，群情草草。勳將等以纘戎事重，勸帝早赴晉陽。帝亦回遑不能自決，夜中召楊愔、杜弼、崔季舒及德政等，始定策焉。以楊愔居守。
德政與帝舊相昵愛，言無不盡。散騎常侍徐之才、館客宋景業(yè)先為天文圖讖之學(xué)，又陳山提家客楊子術(shù)有所援引，並因德政，勸顯祖行禪代之事。德政又披心固請。帝乃手書與楊愔，具論諸人勸進(jìn)意。德政恐愔猶豫不決，自請馳驛赴京，託以餘事，唯與楊愔言，愔方相應(yīng)和。
德政還未至，帝便發(fā)晉陽，至平都城，〔八〕召諸勳將入，告以禪讓之事。諸將等忽聞，皆愕然，莫敢答者。時(shí)杜弼為長史，密啟顯祖云：「關(guān)西是國家勁敵，若今受魏禪，恐其稱義兵挾天子而東向，王將何以待之？」顯祖入，召弼入與徐之才相告。之才云：「今與王爭天下者，彼意亦欲為帝，譬如逐兔滿市，一人得之，眾心皆定。今若先受魏禪，關(guān)西自應(yīng)息心。縱欲屈強(qiáng)，止當(dāng)逐我稱帝。必宜知機(jī)先覺，無容後以學(xué)人?！瑰鰺o以答。帝已遣馳驛向鄴，書與太尉高岳、尚書令高隆之、領(lǐng)軍婁叡、侍中張亮、黃門趙彥深、楊愔等。岳等馳傳至高陽驛。帝使約曰：「知諸貴等意，不須來?！刮類忠?，高岳等並還。帝以眾人意未協(xié)，又先得太后旨云：「汝父如龍，汝兄如虎，尚以人臣終，汝何容欲行舜、禹事？此亦非汝意，正是高德政教汝?！褂终f者以為昔周武王再駕盟津，然始革命，於是乃旋晉陽。自是居常不悅。徐之才、宋景業(yè)等每言卜筮雜占陰陽緯候，必宜五月應(yīng)天順人，德政亦勸不已。仍白帝追魏收。收至，令撰禪讓詔冊、九錫、建臺(tái)及勸進(jìn)文表。
至五月初，帝發(fā)晉陽。德政又錄在鄴諸事條進(jìn)於帝，帝令陳山提馳驛齎事條並密書與楊愔。大略令撰儀注，防察魏室諸王。山提以五月至鄴，〔九〕楊愔即召太常卿邢卲、七兵尚書崔〈忄夌〉、度支尚書陸操、詹事王昕、黃門侍郎陽休之、中書侍郎裴讓之等議撰儀注。六日，要魏太傅咸陽王坦等總集，引入北宮，留于東齋，受禪後，乃放還宅。帝初發(fā)至亭前，〔一０〕所乘馬忽倒，意甚惡之，大以沉吟。至平城都，便不復(fù)肯進(jìn)。德政、徐之才苦請帝曰：「山提先去，若為形容，恐其漏泄不果?！辜疵抉R子如、杜弼馳驛續(xù)入，觀察物情。七日，子如等至鄴，眾人以事勢已決，無敢異言。
八日，楊愔書中旨，以魏襄城王旭〔一一〕並司空公潘相樂、侍中張亮、黃門趙彥深入通奏事。魏孝靜在昭陽殿，引見。旭云：「五行遞運(yùn)，有始有終，齊王聖德欽明，萬方歸仰，臣等昧死聞奏，願(yuàn)陛下則堯禪舜?！刮旱郾銛咳菰唬骸复耸峦妻谝丫?，謹(jǐn)當(dāng)遜避。」又道：「若爾，須作詔?！怪袝汤纱迍伦嘣疲骸冈t已作訖。」即付楊愔進(jìn)於魏靜帝。凡有十餘條，悉書。魏靜云：「安置朕何所，復(fù)若為去？」楊愔對：「在北城別有館宇，還備法駕，依常仗衛(wèi)而去?！刮红o帝於是下御坐，就東廊，口詠范蔚宗後漢書贊云：「獻(xiàn)生不辰，身播國屯，終我四百，永作虞賓?！顾緦ぷ嗾埌l(fā)。魏靜帝曰：「人念遺簪弊屨，欲與六宮別，可乎？」乃入與夫人嬪御以下訣別，莫不歔欷掩涕。嬪趙國李氏口誦陳思王詩云：「王其愛玉體，俱享黃髮期?！刮红o帝登車出萬春門，直長趙道德在車中陪侍，百官在門外拜辭。遂入北城下司馬子如南宅。
帝至城南頓所。受禪之日，除德政為侍中，尋封藍(lán)田公。七年，遷尚書右僕射，〔一二〕兼侍中，食渤海郡幹。德政與尚書令楊愔綱紀(jì)政事，多有弘益。
顯祖末年，縱酒酣醉，所為不法，德政屢進(jìn)忠言。後召德政飲，不從，又進(jìn)言於前，諫曰：「陛下道我尋休，今乃甚於既往，其若社稷何，其若太后何！」帝不悅，又謂左右云：「高德政恒以精神凌逼人?！沟抡鯌?，乃稱疾屏居佛寺，兼學(xué)坐禪，為退身之計(jì)。帝謂楊愔曰：「我大憂德政，其病何似？」愔以禪代之際，因德政言情切至，方致誠款，常內(nèi)忌之。由是答云：「陛下若用作冀州刺史，病即自差?！沟蹚闹?，德政見除書而起。帝大怒，召德政謂之曰：「聞爾病，我為爾針。」親以刀子刺之，血流霑地。又使曳下，斬去其趾。劉桃枝捉刀不敢下。帝起臨階砌，切責(zé)桃枝曰：「爾頭即墮地！」因索大刀自帶，欲下階。桃枝乃斬足之三指。帝怒不解，禁德政於門下，其夜開城門，以輿送還家。旦日，德政妻出寶物滿四床，欲以寄人。帝奄至於宅，見而怒曰：「我府藏猶無此物！」詰其所從得，皆諸元賂之。遂曳出斬之。時(shí)妻出拜，又?jǐn)刂?，並其子祭酒伯堅(jiān)。德政死後，顯祖謂群臣曰：「高德政常言宜用漢，除鮮卑，此即合死。又教我誅諸元，我今殺之，為諸元報(bào)讎也?！沟坩峄?，贈(zèng)太保，嫡孫王臣襲焉。
崔昂，字懷遠(yuǎn)，博陵安平人也。祖挺，魏幽州刺史。昂年七歲而孤，伯父吏部尚書孝芬嘗謂所親曰：「此兒終當(dāng)遠(yuǎn)至，是吾家千里駒也?！拱盒远酥鄙偃A，沉深有志略，堅(jiān)實(shí)難傾動(dòng)。少好章句，頗綜文詞。世宗廣開幕府，引為記室參軍，委以腹心之任。
世宗入輔朝政，召為開府長史。時(shí)勳將親族賓客在都下，放縱多行不軌，孫騰、司馬子如之門尤劇。昂受世宗密旨，以法繩之，未幾之間，內(nèi)外齊肅。遷尚書左丞，其年，又兼度支尚書。左丞兼尚書，近代未有，唯昂獨(dú)為冠首，朝野榮之。
武定六年，甘露降於宮闕，文武官僚同賀顯陽殿。魏帝問僕射崔暹、尚書楊愔等曰：「自古甘露之瑞，漢、魏多少，可各言往代所降之處，德化感致所由。」次問昂，昂曰：「案符瑞圖，王者德致於天，則甘露降。吉兇兩門，不由符瑞，故桑雉為戒，實(shí)啟中興，小鳥孕大，未聞福感。所願(yuàn)陛下雖休勿休。」帝為斂容曰：「朕既無德，何以當(dāng)此?！?br />
齊受禪，遷散騎常侍，兼太府卿、大司農(nóng)卿。二寺所掌，世號(hào)繁劇，昂校理有術(shù)，下無姦偽，經(jīng)手歷目，知無不為，朝廷歎其至公。又奏上橫市妄費(fèi)事三百一十四條，詔下，依啟狀速議以聞。其年，與太子少師邢卲議定國初禮，仍封華陽男。又詔刪定律令，損益禮樂，令尚書右僕射薛琡等四十三人在領(lǐng)軍府議定。又敕昂云：「若諸人不相遵納，卿可依事啟聞?！拱悍铍沸υ唬骸刚仙街?yuàn)?！拱核厍谏?，奉敕之後，彌自警勗，部分科條，校正今古所增損十有七八。轉(zhuǎn)廷尉卿。昂本性清嚴(yán)，凡見黷貨輩，疾之若讎，以是治獄文深，世論不以平恕相許。
顯祖幸東山，百官預(yù)讌，升射堂。帝召昂於御坐前，謂曰：「舊人多出為州，我欲以臺(tái)閣中相付，當(dāng)用卿為令僕，勿望刺史。卿六十外當(dāng)與卿本州，中間，州不可得也。」後九卿以上陪集東宮，帝指昂及尉瑾、司馬子瑞謂太子曰：「此是國家柱石，汝宜記之?！刮磶?，復(fù)侍讌金鳳臺(tái)，帝歷數(shù)諸人，咸有罪負(fù)，至昂曰：「崔昂直臣，魏收才士，婦兄妹夫，俱省罪過。」天保十年，策拜儀同燕子獻(xiàn)，百司陪列，昂在行中。帝特召昂至御所，曰：「歷思群臣可綱紀(jì)省闥者，唯冀卿一人?！辜慈粘秊榧嬗覂W射。數(shù)日後，昂因入奏事，帝謂尚書令楊愔曰：「昨不與崔昂正者，言其太速，欲明年真之。終是除正，何事早晚，可除正僕射?！姑魅?，即拜為真。楊愔少時(shí)與昂不平，顯祖崩後，遂免昂僕射，除儀同三司。後坐事除名，卒祠部尚書。
昂有風(fēng)調(diào)才識(shí)，舊立堅(jiān)正剛直之名。然好探揣上意，感激時(shí)主，或列陰私罪失，深為顯祖所知賞，發(fā)言獎(jiǎng)護(hù)，人莫之能毀。議曹律令，京畿密獄，及朝廷之大事多委之。尚嚴(yán)猛，好行鞭撻，雖苦楚萬端，對之自若。前者崔暹、季舒為之親援，後乃高德政是其中表，常有挾恃，意色矜高，以此不為名流所服。子液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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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按此卷與北史不同，稱廟號(hào)，不稱諡，但後無論贊。錢氏考異卷三一認(rèn)為經(jīng)後人刪改，或北齊書此卷已亡，後人以高氏小史補(bǔ)。
〔二〕 慎後臨光州 三朝本、汲本無「慎」字。北史卷三二崔暹傳作「慎後臨光、滄二州」。南本依北史補(bǔ)「慎」字，北、殿、局三本從之。按此字不宜省。三朝本多省文，當(dāng)是高氏小史之類史鈔原來就這樣，不一定是版刻脫去。但不少不應(yīng)省的字，今皆從南、北本補(bǔ)，不一一出校記。
〔三〕 趙郡公琛鎮(zhèn)定州 按本書卷一三趙郡王琛傳高琛封的是南趙郡公，八瓊室金石補(bǔ)正卷二０載琛子叡天保七年造無量壽佛像記也稱琛為南趙郡公。這裏「趙」上當(dāng)有「南」字。
〔四〕 雍州刺史慕容獻(xiàn) 北史卷三二、冊府卷五一二、卷五二０「雍」作「殷」。按東魏無雍州，疑作「殷」是。
〔五〕 趙郡眭仲讓陽屈服之 諸本「眭」作「睦」。按姓氏書無「睦」姓，今據(jù)北史卷三二改。詳卷四五校記。
〔六〕 暹喜擢為司徒中郎 諸本「擢」下有「奏」字。三朝本、汲本、局本「擢」作「躍」，南、北、殿三本作「擢」。張?jiān)獫?jì)以為「喜躍」連文，作「躍」是（北齊書跋）。按「擢奏」於文義不洽。北史卷三二作「用仲讓為司徒中郎」，通志卷一五三、御覽卷六一五引三國典略並作「擢仲讓為司徒中郎」，都沒有「奏」字。三朝等本「喜躍」連讀，雖可通，從北史通志、御覽看來也不是原文。今從南、北、殿本作「擢」，據(jù)北史、通志刪「奏」字。
〔七〕 父顥 諸本「顥」作「顯」。按魏書卷五七高祐傳、北史卷三一高允傳、唐書卷七一下宰相世系表渤海高氏並作「顥」，「顯」乃形近而訛，今據(jù)改。
〔八〕 至平都城 南、殿、局三本作「平城都」，三朝本、北本、汲本作「平都城」，但下文「至平城都便不復(fù)肯進(jìn)」句，卻又同作「平城都」。此外，作「平城都」的還有卷二四杜弼傳、卷四九宋景業(yè)傳。又本書卷一四高思好傳作「平都」，而北史卷五一思好傳作「城平都」。按通鑑卷一六三作「平都城」。胡注：「九域志：遼州遼山縣有平城鎮(zhèn)。宋白曰：遼州平城縣，本漢涅縣地，晉置武鄉(xiāng)縣，此地屬焉。隋開皇十六年於趙簡子所立平都故城置平城縣?！顾伟字f本於元和郡縣志卷一七儀州平城縣條（太平寰宇記卷四四太原郡平城縣條同）。據(jù)此，知隋開皇十六年之前，此地當(dāng)名平都或平都故城，開皇十六年立縣，始名平城。在東魏、北齊時(shí)既無平城之名，也不該稱之為「都」。疑作「平都城」是。但作「平城都」者較多，或別有據(jù)，今皆不改。
〔九〕 山提以五月至鄴 按上文已見「五月初」，這裏不應(yīng)又記「五月」。下文有「六日」「七日」「八日」，此「五月」當(dāng)是「五日」之訛，但北史卷三一也作「五月」，今不改。
〔一０〕帝初發(fā)至亭前 北史卷三一及通鑑卷一六三作「前亭」。胡注：「前亭在晉陽之東，平都城之西。」據(jù)胡注前亭有此地名，似作「亭前」誤。但不知所本，今不改。
〔一一〕魏襄城王旭 諸本及北史卷五魏孝靜紀(jì)「旭」作「昶」，魏書卷一二孝靜紀(jì)作「旭」。按襄城王元旭見魏書卷一九下城陽王長壽傳，孝靜紀(jì)屢見其人，武定六年（五四八）官大司馬。元昶見魏書卷二一咸陽王禧傳，其人封太原王，死於天平二年（五三五）。封邑不同，人也久死。「昶」字訛，今據(jù)改。下「昶云」句同改。
〔一二〕七年遷尚書右僕射 張森楷云：「帝紀(jì)卷四文宣紀(jì)，德政為右僕射在十年三月，疑此『七』字誤?！?/em>
崔暹，字季倫，博陵安平人，漢尚書寔之後也，世為北州著姓。父穆，州主簿。暹少為書生，避地渤海，依高乾，以妹妻乾弟慎。慎後臨光州，〔二〕啟暹為長史。趙郡公琛鎮(zhèn)定州，〔三〕辟為開府諮議。隨琛往晉陽，高祖與語說之，以兼丞相長史。高祖舉兵將入洛，留暹佐琛知後事。謂之曰：「丈夫相知，豈在新舊。軍戎事重，留守任切，家弟年少，未閑事宜，凡百後事，一以相屬?！刮帐忠笄?，至於三四。後遷左丞、吏部郎，主議麟趾格。
暹親遇日隆，好薦人士，言邢邵宜任府僚，兼任機(jī)密，世宗因以徵卲，甚見親重。言論之際，卲遂毀暹。世宗不悅，謂暹曰：「卿說子才之長，子才專言卿短，此癡人也?！瑰咴唬骸缸硬叛藻叨?，暹說子才長，皆是實(shí)事，不為嫌也。」高慎之叛，與暹有隙，高祖欲殺之，世宗救免。
武定初，遷御史中尉，選畢義雲(yún)、盧潛、宋欽道、李愔、崔瞻、杜蕤、嵇曄、酈伯偉、崔子武、李廣皆為御史，世稱其知人。
世宗欲假暹威勢。諸公在坐，令暹高視徐步，兩人掣裾而入，世宗分庭對揖，暹不讓席而坐，觴再行，便辭退。世宗曰：「下官薄有蔬食，願(yuàn)公少留?！瑰咴唬骸高m受敕在臺(tái)檢校?！顾觳淮扯ィ雷诮惦A送之。旬日後，世宗與諸公出之東山，遇暹於道，前驅(qū)為赤棒所擊，世宗回馬避之。
暹前後表彈尚書令司馬子如及尚書元羨、雍州刺史慕容獻(xiàn)，〔四〕又彈太師咸陽王坦、并州刺史可朱渾道元，罪狀極筆，並免官。其餘死黜者甚眾。高祖書與鄴下諸貴曰：「崔暹昔事家弟為定州長史，後吾兒開府諮議，及遷左丞吏部郎，吾未知其能也。始居憲臺(tái)，乃爾糾劾。咸陽王、司馬令並是吾對門布衣之舊，尊貴親昵，無過二人，同時(shí)獲罪，吾不能救，諸君其慎之。」高祖如京師，群官迎於紫陌。高祖握暹手而勞之曰：「往前朝廷豈無法官，而天下貪婪，莫肯糾劾。中尉盡心為國，不避豪強(qiáng)，遂使遠(yuǎn)邇肅清，群公奉法。衝鋒陷陣，大有其人，當(dāng)官正色，今始見之。今榮華富貴，直是中尉自取，高歡父子，無以相報(bào)?！官n暹良馬，使騎之以從，且行且語。暹下拜，馬驚走，高祖為擁之而授轡。魏帝宴於華林園，謂高祖曰：「自頃朝貴、牧守令長、所在百司多有貪暴，侵削下人。朝廷之中有用心公平，直言彈劾，不避親戚者，王可勸酒?！垢咦娼惦A，跪而言曰：「唯御史中尉崔暹一人。謹(jǐn)奉明旨，敢以酒勸，並臣所射賜物千疋，乞回賜之。」帝曰：「崔中尉為法，道俗齊整?！瑰咧x曰：「此自陛下風(fēng)化所加，大將軍臣澄勸獎(jiǎng)之力?！故雷谕酥^暹曰：「我尚畏羨，何況餘人?！褂墒峭帐?，內(nèi)外莫不畏服。
高祖崩，未發(fā)喪，世宗以暹為度支尚書，兼僕射，委以心腹之寄。暹憂國如家，以天下為己任。世宗車服過度，誅戮變常，言談進(jìn)止，或有虧失，暹每厲色極言，世宗亦為之止。有囚數(shù)百，世宗盡欲誅之，每催文帳。暹故緩之，不以時(shí)進(jìn)，世宗意釋，竟以獲免。
自出身從官，常日晏乃歸。侵曉則與兄弟問母之起居，暮則嘗食視寢，然後至外齋對親賓。一生不問家事。魏、梁通和，要貴皆遣人隨聘使交易，暹惟寄求佛經(jīng)。梁武帝聞之，為繕寫，以幡花贊唄送至館焉。然而好大言，調(diào)戲無節(jié)。密令沙門明藏著佛性論而署己名，傳諸江表。子達(dá)拏年十三，暹命儒者權(quán)會(huì)教其說周易兩字，乃集朝貴名流，令達(dá)拏昇高座開講。趙郡眭仲讓陽屈服之，〔五〕暹喜，擢為司徒中郎。〔六〕鄴下為之語曰：「講義兩行得中郎?！勾私藻咧桃?。
顯祖初嗣霸業(yè)，司馬子如等挾舊怨，言暹罪重，謂宜罰之。高隆之亦言宜寬政網(wǎng)，去苛察法官，黜崔暹，則得遠(yuǎn)近人意。顯祖從之。及踐祚，譖毀之者猶不息。帝乃令都督陳山提等搜暹家，甚貧匱，唯得高祖、世宗與暹書千餘紙，多論軍國大事。帝嗟賞之。仍不免眾口，乃流暹於馬城，晝則負(fù)土供役，夜則置地牢。歲餘，奴告暹謀反，鎖赴晉陽，無實(shí)，釋而勞之。
尋遷太常卿。帝謂群臣曰：「崔太常清正，天下無雙，卿等不及?！钩跏雷谟悦眉掊咦樱鴷?huì)世宗崩，遂寢。至是，群臣讌於宣光殿，貴戚之子多在焉。顯祖歷與之語，於坐上親作書與暹曰：「賢子達(dá)拏，甚有才學(xué)。亡兄女樂安主，魏帝外甥，內(nèi)外敬待，勝朕諸妹，思成大兄宿志?！鼓艘灾鹘颠_(dá)拏。天保末，為右僕射。帝謂左右曰：「崔暹諫我飲酒過多，然我飲何所妨？」常山王私謂暹曰：「至尊或多醉，太后尚不能致言，吾兄弟杜口，僕射獨(dú)能犯顏，內(nèi)外深相感愧。」十年，暹以疾卒，帝撫靈而哭。贈(zèng)開府。
達(dá)拏溫良清謹(jǐn)，有識(shí)學(xué)，少歷職為司農(nóng)卿。入周，謀反伏誅。天保時(shí)，顯祖嘗問樂安公主：「達(dá)拏於汝何似？」答曰：「甚相敬重，唯阿家憎兒?！癸@祖召達(dá)拏母入內(nèi)，殺之，投屍漳水。齊滅，達(dá)拏殺主以復(fù)讎。
高德政，字士貞，渤海蓚?cè)恕８割?，〔七〕魏滄州刺史。德政幼而敏慧，有風(fēng)神儀表。顯祖引為開府參軍，知管記事，甚相親狎。高祖又擢為相府掾，委以腹心。遷黃門侍郎。世宗嗣業(yè)，如晉陽，顯祖在京居守，令德政參掌機(jī)密，彌見親重。世宗暴崩，事出倉卒，群情草草。勳將等以纘戎事重，勸帝早赴晉陽。帝亦回遑不能自決，夜中召楊愔、杜弼、崔季舒及德政等，始定策焉。以楊愔居守。
德政與帝舊相昵愛，言無不盡。散騎常侍徐之才、館客宋景業(yè)先為天文圖讖之學(xué)，又陳山提家客楊子術(shù)有所援引，並因德政，勸顯祖行禪代之事。德政又披心固請。帝乃手書與楊愔，具論諸人勸進(jìn)意。德政恐愔猶豫不決，自請馳驛赴京，託以餘事，唯與楊愔言，愔方相應(yīng)和。
德政還未至，帝便發(fā)晉陽，至平都城，〔八〕召諸勳將入，告以禪讓之事。諸將等忽聞，皆愕然，莫敢答者。時(shí)杜弼為長史，密啟顯祖云：「關(guān)西是國家勁敵，若今受魏禪，恐其稱義兵挾天子而東向，王將何以待之？」顯祖入，召弼入與徐之才相告。之才云：「今與王爭天下者，彼意亦欲為帝，譬如逐兔滿市，一人得之，眾心皆定。今若先受魏禪，關(guān)西自應(yīng)息心。縱欲屈強(qiáng)，止當(dāng)逐我稱帝。必宜知機(jī)先覺，無容後以學(xué)人?！瑰鰺o以答。帝已遣馳驛向鄴，書與太尉高岳、尚書令高隆之、領(lǐng)軍婁叡、侍中張亮、黃門趙彥深、楊愔等。岳等馳傳至高陽驛。帝使約曰：「知諸貴等意，不須來?！刮類忠?，高岳等並還。帝以眾人意未協(xié)，又先得太后旨云：「汝父如龍，汝兄如虎，尚以人臣終，汝何容欲行舜、禹事？此亦非汝意，正是高德政教汝?！褂终f者以為昔周武王再駕盟津，然始革命，於是乃旋晉陽。自是居常不悅。徐之才、宋景業(yè)等每言卜筮雜占陰陽緯候，必宜五月應(yīng)天順人，德政亦勸不已。仍白帝追魏收。收至，令撰禪讓詔冊、九錫、建臺(tái)及勸進(jìn)文表。
至五月初，帝發(fā)晉陽。德政又錄在鄴諸事條進(jìn)於帝，帝令陳山提馳驛齎事條並密書與楊愔。大略令撰儀注，防察魏室諸王。山提以五月至鄴，〔九〕楊愔即召太常卿邢卲、七兵尚書崔〈忄夌〉、度支尚書陸操、詹事王昕、黃門侍郎陽休之、中書侍郎裴讓之等議撰儀注。六日，要魏太傅咸陽王坦等總集，引入北宮，留于東齋，受禪後，乃放還宅。帝初發(fā)至亭前，〔一０〕所乘馬忽倒，意甚惡之，大以沉吟。至平城都，便不復(fù)肯進(jìn)。德政、徐之才苦請帝曰：「山提先去，若為形容，恐其漏泄不果?！辜疵抉R子如、杜弼馳驛續(xù)入，觀察物情。七日，子如等至鄴，眾人以事勢已決，無敢異言。
八日，楊愔書中旨，以魏襄城王旭〔一一〕並司空公潘相樂、侍中張亮、黃門趙彥深入通奏事。魏孝靜在昭陽殿，引見。旭云：「五行遞運(yùn)，有始有終，齊王聖德欽明，萬方歸仰，臣等昧死聞奏，願(yuàn)陛下則堯禪舜?！刮旱郾銛咳菰唬骸复耸峦妻谝丫?，謹(jǐn)當(dāng)遜避。」又道：「若爾，須作詔?！怪袝汤纱迍伦嘣疲骸冈t已作訖。」即付楊愔進(jìn)於魏靜帝。凡有十餘條，悉書。魏靜云：「安置朕何所，復(fù)若為去？」楊愔對：「在北城別有館宇，還備法駕，依常仗衛(wèi)而去?！刮红o帝於是下御坐，就東廊，口詠范蔚宗後漢書贊云：「獻(xiàn)生不辰，身播國屯，終我四百，永作虞賓?！顾緦ぷ嗾埌l(fā)。魏靜帝曰：「人念遺簪弊屨，欲與六宮別，可乎？」乃入與夫人嬪御以下訣別，莫不歔欷掩涕。嬪趙國李氏口誦陳思王詩云：「王其愛玉體，俱享黃髮期?！刮红o帝登車出萬春門，直長趙道德在車中陪侍，百官在門外拜辭。遂入北城下司馬子如南宅。
帝至城南頓所。受禪之日，除德政為侍中，尋封藍(lán)田公。七年，遷尚書右僕射，〔一二〕兼侍中，食渤海郡幹。德政與尚書令楊愔綱紀(jì)政事，多有弘益。
顯祖末年，縱酒酣醉，所為不法，德政屢進(jìn)忠言。後召德政飲，不從，又進(jìn)言於前，諫曰：「陛下道我尋休，今乃甚於既往，其若社稷何，其若太后何！」帝不悅，又謂左右云：「高德政恒以精神凌逼人?！沟抡鯌?，乃稱疾屏居佛寺，兼學(xué)坐禪，為退身之計(jì)。帝謂楊愔曰：「我大憂德政，其病何似？」愔以禪代之際，因德政言情切至，方致誠款，常內(nèi)忌之。由是答云：「陛下若用作冀州刺史，病即自差?！沟蹚闹?，德政見除書而起。帝大怒，召德政謂之曰：「聞爾病，我為爾針。」親以刀子刺之，血流霑地。又使曳下，斬去其趾。劉桃枝捉刀不敢下。帝起臨階砌，切責(zé)桃枝曰：「爾頭即墮地！」因索大刀自帶，欲下階。桃枝乃斬足之三指。帝怒不解，禁德政於門下，其夜開城門，以輿送還家。旦日，德政妻出寶物滿四床，欲以寄人。帝奄至於宅，見而怒曰：「我府藏猶無此物！」詰其所從得，皆諸元賂之。遂曳出斬之。時(shí)妻出拜，又?jǐn)刂?，並其子祭酒伯堅(jiān)。德政死後，顯祖謂群臣曰：「高德政常言宜用漢，除鮮卑，此即合死。又教我誅諸元，我今殺之，為諸元報(bào)讎也?！沟坩峄?，贈(zèng)太保，嫡孫王臣襲焉。
崔昂，字懷遠(yuǎn)，博陵安平人也。祖挺，魏幽州刺史。昂年七歲而孤，伯父吏部尚書孝芬嘗謂所親曰：「此兒終當(dāng)遠(yuǎn)至，是吾家千里駒也?！拱盒远酥鄙偃A，沉深有志略，堅(jiān)實(shí)難傾動(dòng)。少好章句，頗綜文詞。世宗廣開幕府，引為記室參軍，委以腹心之任。
世宗入輔朝政，召為開府長史。時(shí)勳將親族賓客在都下，放縱多行不軌，孫騰、司馬子如之門尤劇。昂受世宗密旨，以法繩之，未幾之間，內(nèi)外齊肅。遷尚書左丞，其年，又兼度支尚書。左丞兼尚書，近代未有，唯昂獨(dú)為冠首，朝野榮之。
武定六年，甘露降於宮闕，文武官僚同賀顯陽殿。魏帝問僕射崔暹、尚書楊愔等曰：「自古甘露之瑞，漢、魏多少，可各言往代所降之處，德化感致所由。」次問昂，昂曰：「案符瑞圖，王者德致於天，則甘露降。吉兇兩門，不由符瑞，故桑雉為戒，實(shí)啟中興，小鳥孕大，未聞福感。所願(yuàn)陛下雖休勿休。」帝為斂容曰：「朕既無德，何以當(dāng)此?！?br />
齊受禪，遷散騎常侍，兼太府卿、大司農(nóng)卿。二寺所掌，世號(hào)繁劇，昂校理有術(shù)，下無姦偽，經(jīng)手歷目，知無不為，朝廷歎其至公。又奏上橫市妄費(fèi)事三百一十四條，詔下，依啟狀速議以聞。其年，與太子少師邢卲議定國初禮，仍封華陽男。又詔刪定律令，損益禮樂，令尚書右僕射薛琡等四十三人在領(lǐng)軍府議定。又敕昂云：「若諸人不相遵納，卿可依事啟聞?！拱悍铍沸υ唬骸刚仙街?yuàn)?！拱核厍谏?，奉敕之後，彌自警勗，部分科條，校正今古所增損十有七八。轉(zhuǎn)廷尉卿。昂本性清嚴(yán)，凡見黷貨輩，疾之若讎，以是治獄文深，世論不以平恕相許。
顯祖幸東山，百官預(yù)讌，升射堂。帝召昂於御坐前，謂曰：「舊人多出為州，我欲以臺(tái)閣中相付，當(dāng)用卿為令僕，勿望刺史。卿六十外當(dāng)與卿本州，中間，州不可得也。」後九卿以上陪集東宮，帝指昂及尉瑾、司馬子瑞謂太子曰：「此是國家柱石，汝宜記之?！刮磶?，復(fù)侍讌金鳳臺(tái)，帝歷數(shù)諸人，咸有罪負(fù)，至昂曰：「崔昂直臣，魏收才士，婦兄妹夫，俱省罪過。」天保十年，策拜儀同燕子獻(xiàn)，百司陪列，昂在行中。帝特召昂至御所，曰：「歷思群臣可綱紀(jì)省闥者，唯冀卿一人?！辜慈粘秊榧嬗覂W射。數(shù)日後，昂因入奏事，帝謂尚書令楊愔曰：「昨不與崔昂正者，言其太速，欲明年真之。終是除正，何事早晚，可除正僕射?！姑魅?，即拜為真。楊愔少時(shí)與昂不平，顯祖崩後，遂免昂僕射，除儀同三司。後坐事除名，卒祠部尚書。
昂有風(fēng)調(diào)才識(shí)，舊立堅(jiān)正剛直之名。然好探揣上意，感激時(shí)主，或列陰私罪失，深為顯祖所知賞，發(fā)言獎(jiǎng)護(hù)，人莫之能毀。議曹律令，京畿密獄，及朝廷之大事多委之。尚嚴(yán)猛，好行鞭撻，雖苦楚萬端，對之自若。前者崔暹、季舒為之親援，後乃高德政是其中表，常有挾恃，意色矜高，以此不為名流所服。子液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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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按此卷與北史不同，稱廟號(hào)，不稱諡，但後無論贊。錢氏考異卷三一認(rèn)為經(jīng)後人刪改，或北齊書此卷已亡，後人以高氏小史補(bǔ)。
〔二〕 慎後臨光州 三朝本、汲本無「慎」字。北史卷三二崔暹傳作「慎後臨光、滄二州」。南本依北史補(bǔ)「慎」字，北、殿、局三本從之。按此字不宜省。三朝本多省文，當(dāng)是高氏小史之類史鈔原來就這樣，不一定是版刻脫去。但不少不應(yīng)省的字，今皆從南、北本補(bǔ)，不一一出校記。
〔三〕 趙郡公琛鎮(zhèn)定州 按本書卷一三趙郡王琛傳高琛封的是南趙郡公，八瓊室金石補(bǔ)正卷二０載琛子叡天保七年造無量壽佛像記也稱琛為南趙郡公。這裏「趙」上當(dāng)有「南」字。
〔四〕 雍州刺史慕容獻(xiàn) 北史卷三二、冊府卷五一二、卷五二０「雍」作「殷」。按東魏無雍州，疑作「殷」是。
〔五〕 趙郡眭仲讓陽屈服之 諸本「眭」作「睦」。按姓氏書無「睦」姓，今據(jù)北史卷三二改。詳卷四五校記。
〔六〕 暹喜擢為司徒中郎 諸本「擢」下有「奏」字。三朝本、汲本、局本「擢」作「躍」，南、北、殿三本作「擢」。張?jiān)獫?jì)以為「喜躍」連文，作「躍」是（北齊書跋）。按「擢奏」於文義不洽。北史卷三二作「用仲讓為司徒中郎」，通志卷一五三、御覽卷六一五引三國典略並作「擢仲讓為司徒中郎」，都沒有「奏」字。三朝等本「喜躍」連讀，雖可通，從北史通志、御覽看來也不是原文。今從南、北、殿本作「擢」，據(jù)北史、通志刪「奏」字。
〔七〕 父顥 諸本「顥」作「顯」。按魏書卷五七高祐傳、北史卷三一高允傳、唐書卷七一下宰相世系表渤海高氏並作「顥」，「顯」乃形近而訛，今據(jù)改。
〔八〕 至平都城 南、殿、局三本作「平城都」，三朝本、北本、汲本作「平都城」，但下文「至平城都便不復(fù)肯進(jìn)」句，卻又同作「平城都」。此外，作「平城都」的還有卷二四杜弼傳、卷四九宋景業(yè)傳。又本書卷一四高思好傳作「平都」，而北史卷五一思好傳作「城平都」。按通鑑卷一六三作「平都城」。胡注：「九域志：遼州遼山縣有平城鎮(zhèn)。宋白曰：遼州平城縣，本漢涅縣地，晉置武鄉(xiāng)縣，此地屬焉。隋開皇十六年於趙簡子所立平都故城置平城縣?！顾伟字f本於元和郡縣志卷一七儀州平城縣條（太平寰宇記卷四四太原郡平城縣條同）。據(jù)此，知隋開皇十六年之前，此地當(dāng)名平都或平都故城，開皇十六年立縣，始名平城。在東魏、北齊時(shí)既無平城之名，也不該稱之為「都」。疑作「平都城」是。但作「平城都」者較多，或別有據(jù)，今皆不改。
〔九〕 山提以五月至鄴 按上文已見「五月初」，這裏不應(yīng)又記「五月」。下文有「六日」「七日」「八日」，此「五月」當(dāng)是「五日」之訛，但北史卷三一也作「五月」，今不改。
〔一０〕帝初發(fā)至亭前 北史卷三一及通鑑卷一六三作「前亭」。胡注：「前亭在晉陽之東，平都城之西。」據(jù)胡注前亭有此地名，似作「亭前」誤。但不知所本，今不改。
〔一一〕魏襄城王旭 諸本及北史卷五魏孝靜紀(jì)「旭」作「昶」，魏書卷一二孝靜紀(jì)作「旭」。按襄城王元旭見魏書卷一九下城陽王長壽傳，孝靜紀(jì)屢見其人，武定六年（五四八）官大司馬。元昶見魏書卷二一咸陽王禧傳，其人封太原王，死於天平二年（五三五）。封邑不同，人也久死。「昶」字訛，今據(jù)改。下「昶云」句同改。
〔一二〕七年遷尚書右僕射 張森楷云：「帝紀(jì)卷四文宣紀(jì)，德政為右僕射在十年三月，疑此『七』字誤?！?/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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