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高祖文皇帝姓楊氏，諱堅(jiān)，小名那羅延。本弘農(nóng)華陰人，漢太尉震之十四世孫也。震八世孫，燕北平太守鉉。鉉子元壽，魏初為武川鎮(zhèn)司馬，因家于神武樹頹焉。元壽生太原太守惠嘏，嘏生平原太守烈，烈生寧遠(yuǎn)將軍禎，禎生皇考忠。
初，禎屬魏末喪亂，避地中山，結(jié)義徒以討鮮于修禮，遂死之。周保定中，皇考著勳，追贈柱國大將軍、少保、興城郡公。
皇考美鬚髯，身長七尺八寸，狀貌瑰偉，武藝絕倫，識量深重，有將率之略。年十八，客游泰山，會梁兵陷郡國，沒江南。及北海王元顥入洛，乃與俱歸。顥敗，尒朱度律召為帳下統(tǒng)軍。後從獨(dú)孤信，屢有軍功。又與信從魏孝武西遷。東魏荊州刺史辛纂據(jù)穰城，皇考從信討之，與都督康洛兒、元長生乘城而入，彎弓大呼，斬纂以徇，城中懾服。居半歲，以東魏之逼，與信俱歸?！惨弧持芪牡壅倬訋は隆?br />
嘗從周文狩於龍門，皇考獨(dú)當(dāng)一猛獸，左挾其腰，右拔其舌，周文壯之。北臺謂猛獸為揜于，因以字之。從禽竇泰，破沙苑陣，封襄武縣公。河橋之役，皇考與壯士五人力戰(zhàn)守橋，敵人不敢進(jìn)。又與李遠(yuǎn)破黑水稽胡，并妽怡峰解玉壁圍，以功歷雲(yún)、洛二州刺史。芒山之戰(zhàn)，先登陷陣，除大都督。
及侯景度江，梁氏喪敗，周文將經(jīng)略，乃授皇考都督荊等十五州諸軍事，〔二〕鎮(zhèn)穰城。梁雍州刺史、岳陽王蕭察，雖曰稱藩，而尚懷貳心?；士甲苑怯^兵漢濱，易旗遞進(jìn)，實(shí)二千騎，察登樓望之，以為三萬，懼而服焉。又攻梁隨郡，剋之，獲其守桓和。所過城戍，望風(fēng)請服。進(jìn)圍安陸。梁司州刺史柳仲禮恐安陸不守，馳歸赴援。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士荚唬骸钢俣Y已在近路，吾以奇兵襲之，一舉必剋，則安陸不攻自拔，諸城可傳檄而定?！轨妒沁x騎二千，銜枚夜進(jìn)，遇仲禮於漴頭，禽之，悉俘其眾。安陸、竟陵並降。梁元帝大懼，送子方略為質(zhì)，并送載書，請魏以石城為限，梁以安陸為界?；士寄诵龓煛＿M(jìn)爵陳留郡公，位大將軍。
十七年，梁元帝逼其兄邵陵王綸。綸送質(zhì)於齊，欲來寇。梁元帝密報(bào)周文。遣皇考討之，禽綸，數(shù)其罪，殺之。初，皇考禽柳仲禮，遇之甚厚。仲禮至京，反譖皇考，言在軍大取金寶。周文以皇考功重，不問。然皇考悔不殺仲禮，故至此殺綸?；士奸g歲再舉，盡定漢東地，甚得新附心。魏恭帝賜姓普六茹氏，行同州事。
及于謹(jǐn)伐江陵，皇考為前軍，屯江津，遏其走路。梁人束刃於象鼻以戰(zhàn)，皇考射之，二象反走。江陵平，周文立蕭察為梁主，令皇考鎮(zhèn)穰城。
周孝閔踐阼，入為小宗伯。及司馬消難請降，皇考與柱國達(dá)奚武援之。入齊境五百里，前後遣三使報(bào)消難，皆不反命。及去北豫州三十里，武疑有變，欲還。皇考曰：「有進(jìn)死，無退生?！躬?dú)以千騎，夜趣城下，候門開而入，乃馳遣召武。時(shí)齊鎮(zhèn)城伏敬遠(yuǎn)勒甲士三千據(jù)東陴，舉烽嚴(yán)警，武憚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財(cái)寶，以消難先歸。皇考以三千騎殿，到洛南，皆解鞍而臥，齊眾來追，至於洛北，皇考謂將士曰：「但飽食，今在死地，賊必不敢度水?！故钞?，齊兵陽若度水，皇考馳將擊之，齊兵不敢逼，遂徐引而還。武歎曰：「達(dá)奚武自言是天下健兒，今日服矣?！惯M(jìn)位柱國大將軍。武成元年，進(jìn)封隋國公，邑萬戶，別食竟陵縣一千戶，收其租賦。
保定二年，為大司空。時(shí)朝議與突厥伐齊，公卿咸以齊兵強(qiáng)國富，斛律明月不易可當(dāng)，兵非十萬眾不可?；士吉?dú)曰：「萬騎足矣，明月豎子，亦何能為！」
三年，乃以皇考為元帥，大將軍楊纂、李穆、王傑、尒朱敏及開府元壽、田弘、慕容近等皆隸焉。又令達(dá)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進(jìn)，期會晉陽?；士寄肆裘魮?jù)什賁，游兵河上?；士汲鑫浯ǎ^故宅，祭先人，饗將士，席卷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皇考縱奇兵大破之，留楊纂屯靈丘為後拒。突厥木桿可汗控地頭可汗、步離可汗等，以十萬騎來會。
四年正月朔，攻晉陽。時(shí)大雪風(fēng)寒，齊人乃悉其精銳，鼓譟而出。突厥引上西山，不肯戰(zhàn)，眾失色?；士寄寺势甙偃瞬綉?zhàn)，死者十四五。以武後期，乃班師。齊人亦不敢逼。突厥乃縱兵大掠，自晉陽至平城，七百餘里，人畜無遺。周武帝拜皇考為太傅，〔三〕晉公護(hù)以其不附己，以為涇州總管。
是歲，大軍又東伐，晉公護(hù)出洛陽，令皇考出沃野，以應(yīng)接突厥。時(shí)軍糧少，諸將憂之，皇考曰：「當(dāng)權(quán)以濟(jì)事耳。」〔四〕乃招誘稽胡首領(lǐng)，咸令在坐，使王傑盛軍容鳴鼓而出?！参濉郴士缄柟謫栔?，傑曰：「大冢宰已至洛陽，天子聞銀、夏間胡擾動，故使傑就攻除之?！褂至钔回适拐唏Y告曰：「可汗更入并州，留兵馬十萬在長城下，故令問公，若有稽胡不服，欲來共破之?！棺呓詰帧；士嘉坑髑仓?，於是歸命，饋輸填積。屬晉公護(hù)先退，皇考亦罷兵而還鎮(zhèn)。又以政績稱，詔賜錢三十萬，布五百匹，穀二千斛。
以疾還京，周武及晉公護(hù)屢臨視焉。薨，贈太保、都督同朔等十三州軍事、同州刺史，本官如故。諡曰桓公。開皇元年，追尊為武元皇帝，廟號太祖。
帝，武元皇帝之長子也。皇妣曰呂氏，以周大統(tǒng)七年六月癸丑夜，生帝於馮翊波若寺。有紫氣充庭。時(shí)有尼來自河?xùn)|，謂皇妣曰：「此兒所從來甚異，不可於俗間處之?！鼓藢⒌凵犰秳e館，躬自撫養(yǎng)?；叔У?，忽見頭上出角，遍體起鱗，墜帝于地。尼自外見，曰：「已驚我兒，致令晚得天下?！沟埤堫h，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字，長上短下，沈深嚴(yán)重。初入太學(xué)，雖至親昵，不敢狎也。
年十四，京兆尹薛善辟為功曹。十五，以皇考勳，授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成紀(jì)縣公。十六，遷驃騎大將軍，加開府。周文帝見而歎曰：「此兒風(fēng)骨，非世間人?！姑鞯奂次?，授右小宮伯，〔六〕進(jìn)封大興郡公。明帝嘗遣善相者來和視帝，和詭對曰：「不過柱國?！辜榷街^帝曰：「公當(dāng)為天下君，必大誅殺而後定?！?br />
周武帝即位，遷左小宮伯，〔七〕出為隨州刺史，進(jìn)位大將軍。後徵還，遇皇妣寢疾三年，晝夜不離左右，以純孝稱。宇文護(hù)執(zhí)政，尤忌帝，屢將害焉。賴大將軍侯伏侯壽等救護(hù)以免。後襲爵隋國公。周武既為皇太子娉帝長女為妃，益加禮重。齊王憲言於周武曰：「普六茹堅(jiān)相貌，臣每見之，不覺自失?？址侨讼?，請?jiān)绯！怪芪湓唬骸复酥箍蔀閷⒍??！箖?nèi)史王軌驟諫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jiān)有反相?！怪芪洳粣傇唬骸副靥烀瑢⑷糁?？」〔八〕帝甚懼，深自晦匿。
後從周武平齊，進(jìn)柱國。又與齊王憲破齊任城王湝於冀州，除定州總管。先是州城門久閉不行，〔九〕齊人白：文宣時(shí)，或請開之，〔一０〕文宣不許，曰：「當(dāng)有聖人啟之?！辜暗壑炼_之，莫不驚異。遷亳州總管。
周宣帝即位，以后父，徵拜上柱國、大司馬。大象初，遷大後丞、右司武，俄轉(zhuǎn)大前疑。周宣每巡幸，恒委以居守。時(shí)周宣為刑經(jīng)聖制，其法深刻，帝以法令滋章，非興化之道，切諫，不納。帝位望益隆，周宣頗以為忌。時(shí)周宣四幸女並為皇后，爭寵相毀。周宣每謂后曰：「必族滅爾家?！挂蛘俚郏笥以唬骸溉羯珓?，即殺之?！沟廴萆匀?，遂免。
大象二年五月，以帝為揚(yáng)州總管，將發(fā)，暴足疾而止。乙未，周宣不悆。時(shí)靜帝幼沖，前內(nèi)史上大夫鄭譯、御正大夫劉昉以帝皇后之父，眾望所集，遂矯詔引帝入侍疾，因受遺輔政，都督內(nèi)外諸軍事。帝恐周氏諸王在藩生變，〔一一〕稱趙王招將嫁女於突厥為詞以徵之。己酉，周宣崩。庚戌，靜帝詔假黃鉞、左大丞相，百官總己而聽焉。以正陽宮為丞相府，以鄭譯為長史，劉昉為司馬，具置僚佐。周宣時(shí)刑政峻酷者，悉更以寬大之制，天下歸心矣。
六月，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代王達(dá)、〔一二〕滕王逌並至長安。相州總管尉遲迥自以宿將，至是不能平，遂舉兵。趙、魏之士響應(yīng)，旬日間，眾至十餘萬。字文冑以滎州，石愻以建州，席毗以沛郡，毗弟叉羅以兗州，皆應(yīng)。迥遣子質(zhì)於陳，以求援。帝命上柱國、鄖公韋孝寬討之。雍州牧、畢王賢及趙、陳等五王謀作亂。帝執(zhí)賢斬之，而掩趙王等罪，因詔五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以安之。時(shí)五王陰謀滋甚，帝以酒肴造趙王，觀其指。趙王伏甲於臥內(nèi)，帝賴元冑以免，於是誅趙、越二王。
八月庚午，韋孝寬破尉遲迥，斬之，傳首闕下，餘黨悉平。初，迥之亂，鄖州總管司馬消難據(jù)州應(yīng)迥，淮南州縣多從之。襄州總管王誼討之，消難奔陳。荊、郢群蠻乘釁而起，命亳州總管賀若誼討平之。先是，上柱國王謙為益州總管，亦擁眾巴、蜀，以匡復(fù)為辭。帝以東夏、山南為事，未遑致討，謙遂屯劍口，陷始州。至是，乃命上柱國梁睿討平之，傳首闕下。隳劍閣之險(xiǎn)，以絕好亂之萌焉。
九月壬子，周帝進(jìn)帝大丞相。十月，周帝詔追贈皇曾祖烈為柱國、太保、都督十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隋國公，諡曰康。皇祖禎為柱國、都督十三州諸軍事、〔一三〕同州刺史、隋國公，諡曰獻(xiàn)?；士贾覟樯现鶉?、太師、大冢宰、都督十三州諸軍事、雍州牧。壬戌，誅陳王純。周帝進(jìn)帝大冢宰，五府總於天官。十一月辛未，誅代王達(dá)、滕王逌。〔一四〕
十二月甲子，周帝授帝相國，總百揆，去都督內(nèi)外諸軍事、大冢宰之號，進(jìn)爵為王。以隋州之崇業(yè)，鄖州之安陸、城陽，溫州之宜人，應(yīng)州之平靖、上明，順州之淮南，土州之永川，〔一五〕昌州之廣昌、安昌，申州之義陽、淮安，息州之新蔡、建安，豫州之汝南、臨潁、廣寧、初安，蔡州之蔡陽，郢州之漢東二十郡為隋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yuǎn)游冠，相國印綠綟綬，位在諸侯王上。隋國置丞相以下，一依舊式。帝再讓，乃受王爵，十郡而已。周帝詔進(jìn)皇祖、皇考爵並為王，夫人為王妃。
大定元年二月壬子，下令曰：「以前賜姓，皆復(fù)其舊。」甲寅，帝受九錫之禮。丙辰，周帝又詔帝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shí)副車，置旄頭雲(yún)罕，樂舞八佾，設(shè)鍾簴宮縣，王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前後三讓，乃受。俄而下詔，依唐虞、漢魏故事。帝三讓，不許。乃遣太傅、上柱國、杞國公椿奉冊曰：
咨爾相國隋王?；浫羯瞎胖酰紗⑶鍧?，降符授聖，為天下君，事上帝而理兆庶，和百靈而利萬物，非以區(qū)宇之富，未以宸極為尊。大庭、軒轅以前，驪連、赫胥之日，咸以無為無欲，不將不迎，遐哉，其詳不可聞已。
厥有載籍，遺文可觀，聖莫逾於堯，美未過於舜，堯得太尉，已作運(yùn)衡之篇，舜遇司空，便敘菁華之竭。褰裳脫屣，二宮設(shè)饗，百官歸禹，若帝之初。斯蓋上則天時(shí)，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敢不受。湯代於夏，武革於殷，干戈揖讓，雖復(fù)異揆，應(yīng)天順人，其道靡異。自漢迄晉，有魏至周，天曆逐獄訟之歸，神鼎隨謳歌之去，道高者稱帝，祿盡者不王，與夫文祖神宗，無以別也。
周德將盡，禍難頻興。宗戚姦回，咸將竊發(fā)，顧瞻宮闕，將圖宗社。藩維連率，逆亂相尋，搖蕩三方，不合如礪。蛇行鳥攫，投足無所。王受天明命，叡德在躬，救頹運(yùn)之艱，匡墜地之業(yè)，援大川之溺，救燎原之火，除群兇於城社，廓妖氛於遠(yuǎn)服。至德合於造化，神用洽於天壤，八極九野，萬方四裔，圓首方足，莫不樂推。往歲長星夜掃，經(jīng)天晝見，八風(fēng)比夏后之作，五緯同漢帝之聚，除舊之徵，昭然在上。近者赤雀降祉，玄龜效靈，鍾石變音，蛟魚出穴，布新之貺，〔一六〕煥焉在下。九區(qū)歸往，百靈協(xié)贊，人神屬望，我不獨(dú)知。仰祗皇靈，俯順人願，敬以帝位，禪於爾躬。天祚告窮，天祿永終。
於戲！王其允執(zhí)厥和，儀刑典訓(xùn)，升圓丘而敬蒼昊，御皇極而撫黔黎，副率土之心，恢無疆之祚，可不盛歟！
遣大宗伯、大將軍、金城公趙煚奉皇帝璽紱，百官勸進(jìn)，帝乃受焉。
開皇元年春二月甲子，自相府常服入宮，備禮即皇帝位於臨光殿。設(shè)壇於南郊，遣兼太傅、上柱國、鄧公竇熾柴燎告天。是日，告廟，大赦，改元。京師慶雲(yún)見。改周官，依漢、魏之舊。制：以相國司馬高熲為尚書左僕射兼納言，相國司錄虞慶則為內(nèi)史監(jiān)兼吏部尚書，相國內(nèi)郎李德林為內(nèi)史令，上開府韋世康為禮部尚書，上開府元暉為都官尚書，開府、戶部尚書元巖為兵部尚書，上儀同、司宗長孫毗為工部尚書，上儀同、司會楊尚希為度支尚書，雍州牧楊惠為左衛(wèi)大將軍。
乙丑，追尊皇考為武元皇帝，廟號太祖；皇妣呂氏為元明皇后。改周氏左社右廟制為右社左廟。遣八使巡省風(fēng)俗。丙寅，修廟社。立王后獨(dú)孤氏為皇后，王太子勇為皇太子。丁卯，以大將軍趙煚為尚書右僕射，以上開府伊婁彥恭為右武候大將軍。〔一七〕己巳，以五千戶封周帝介國公為隋室賓，旌旗車服禮樂，一如其舊，上書不為表，答表不稱詔。周氏諸王，盡降為公。辛未，以皇弟同安郡公爽為雍州牧。乙亥，封皇弟邵國公慧為滕王，同安公爽為衛(wèi)王，皇子雁門公廣為晉王，〔一八〕俊為秦王，秀為越王，諒為漢王。并州總管李穆為太師，上柱國竇熾為太傅，幽州總管于翼為太尉，觀國公田仁恭為太子太師，武德郡公柳敏為太子太保。丁丑，以晉王廣為并州總管，封陳留郡公智積為蔡王，興城郡公靜為道王。戊寅，改東京府為尚書省，發(fā)官牛五千頭，分賜貧人。
三月，宣仁門槐樹連理，眾枝內(nèi)附。壬午，白狼國獻(xiàn)方物。丁亥，詔犬馬器翫口味，不得獻(xiàn)上。戊子，弛山澤禁。己丑，移{執(zhí)皿}厔連理樹植于宮庭。戊戌，以太子少保蘇威兼納言、吏部尚書。〔一九〕庚子，詔前代品爵，悉依舊定。丁未，梁蕭巋使其太宰蕭巖來賀。
夏四月辛巳，大赦。戊戌，太常散樂並免為編戶。禁雜樂百戲。辛丑，陳人來聘于周，至而上已受禪，致之介國。是月，發(fā)稽胡修築長城，二旬而罷。
五月戊午，封邘國公楊雄為廣平王，永康郡公楊弘為河間王。辛未，介公薨，上舉哀於朝堂，諡曰周靜帝。
六月癸未，詔以初受命，赤雀降祥，推五德相生，為火色。其郊及社、廟，依服冕之儀；而朝會之服、旗幟、犧牲盡尚赤，戎服尚黃。
秋七月乙卯，上始服黃，百僚畢賀。
八月壬午，廢東京官。甲午，遣樂安公元諧擊吐谷渾於青海，破而降之。
九月戊申，遣使振給戰(zhàn)亡者家。庚午，陳將周羅睺攻陷胡墅，蕭摩訶寇江北。辛未，以越王秀為益州總管，改封蜀王。壬申，以薛公長孫覽、宋安公元景山並為行軍元帥，伐陳，仍令尚書左僕射高熲節(jié)度諸軍。是月，行五銖錢。
冬十月乙酉，百濟(jì)王扶餘昌遣使來賀，授昌上開府儀同三司、帶方郡公。戊子，行新律。壬辰，行幸岐州。
十一月乙卯，以永富郡公竇榮定為右武候大將軍。遣兼散騎侍郎鄭撝使於陳。己巳，有流星如墜牆，光照于地。
十二月甲申，以禮部尚書韋世康為吏部尚書。庚子，至自岐州。壬寅，高麗王高陽遣使朝貢，〔二０〕授陽大將軍、遼東郡公。太子太保柳敏卒。
是歲，靺鞨、突厥阿波可汗、沙缽略可汗並遣使朝貢。
二年春正月庚申，陳宣帝殂。辛酉，置河北道行臺尚書省於并州，以晉王廣為尚書令；置河南道行臺尚書省於洛州，以秦王俊為尚書令；置西南道行臺尚書省於益州，以蜀王秀為尚書令。戊辰，陳人遣使請和，求歸胡墅。甲戌，詔舉賢良。
二月己丑，詔以陳有喪，命高熲等班師。庚寅，加晉王廣左武衛(wèi)大將軍，秦王俊右武衛(wèi)大將軍。庚子，京師雨土。
三月，初命入宮殿門通籍。戊申，開渠引杜陽水於三畤原。
夏四月丁丑，以寧州刺史竇榮定為左武候大將軍。庚寅，大將軍韓僧壽破突厥於雞頭山，上柱國李充破突厥於河北山。
五月戊申，以上開府長孫平為度支尚書。己酉，以旱故，上親省囚徒，其日大雨。己未，高寶寧寇平州，突厥入長城。庚申，以豫州刺史皇甫績?yōu)槎脊偕袝?。甲子，改傳國璽曰受命璽。丁卯，制人年六十以上免課。
六月壬午，以太府卿蘇孝慈為兵部尚書。甲申，使使弔於陳。乙酉，上柱國李充破突厥于馬邑。丙申詔曰：
朕祗奉上玄，君臨萬國，屬生靈之弊，處前代之宮，以為作之者勞，居之者逸，改創(chuàng)之事，心未遑也。而王公大臣，陳謀獻(xiàn)策，咸云：羲、農(nóng)以降，至于姬、劉，有當(dāng)世而屢遷，無革命而不徙。曹、馬之後，時(shí)見因循，乃末世之宴安，非往聖之宏義。此城從漢，彫殘日久，屢為戰(zhàn)場，舊經(jīng)喪亂。今之宮室，近代權(quán)宜，又非謀筮從龜，瞻星揆日，不足建皇王之邑，合大眾所聚。論變通之?dāng)?shù)，具幽顯之情，同心固請，詞情深切。
然則京師百官之府，四海歸向，非朕一人之所獨(dú)有，茍利於物，其可違乎。且殷之五遷，恐人盡怨，是則以吉兇之土，制長短之命，謀新去故，如農(nóng)望秋，雖則劬勞，其究安宅。今區(qū)宇寧一，陰陽順序，安安以遷，勿懷胥怨。
龍首山川原秀麗，卉物滋阜，卜食相土，宜建都邑。定鼎之基永固，無窮之業(yè)在斯。公私府宅，規(guī)模遠(yuǎn)近，營構(gòu)資須，隨事修葺?！捕弧?br />
仍詔左僕射高熲、將作大匠劉龍、鉅鹿郡公賀婁子幹、太府少卿高龍叉等創(chuàng)造新都。
秋七月癸巳，詔新置都處墳?zāi)?，令悉遷葬設(shè)祭，仍給人功，無主者，命官為殯葬。甲午，行新令。
冬十月，以撤毀故，徙居?xùn)|宮。給內(nèi)外官人祿。癸酉，皇太子勇屯兵咸陽，以備胡虜。庚寅，上疾愈，享百僚於觀德殿，賜錢帛，皆任自取，盡力以出。辛卯，以營新都副監(jiān)賀婁子幹為工部尚書。
十一月丙午，初命為方陣戰(zhàn)法，及制軍營圖樣，下諸軍府，以擬征突厥。
十二月辛未，上講武于後園。甲戌，上柱國竇毅卒。丙子，名新都曰大興城。乙酉，遣彭城公虞慶則屯弘化以備胡。突厥寇周槃，行軍總管達(dá)奚長儒為虜所敗。丙戌，賜國子生經(jīng)明者束帛。丁亥，親錄囚徒。
是歲，高麗、百濟(jì)並遣使朝貢。
三年春正月庚子，將遷新都，大赦。禁大刀長矟。始令人以二十一成丁，〔二二〕歲役功不過二十日，不役者收庸。廢遠(yuǎn)近酒坊，罷鹽井禁。
二月己巳朔，日有蝕之。癸酉，陳人來聘。突厥犯邊。癸未，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李禮成為右武衛(wèi)大將軍。
三月丁未，上柱國、鮮虞縣公謝慶恩卒。丙辰，以雨故，常服入新都。京師承明里醴泉出。丁巳，詔購遺書於天下。癸亥，城榆關(guān)。
夏四月己巳，衛(wèi)王爽大破突厥於白道山，停築原陽、雲(yún)內(nèi)、紫河等鎮(zhèn)而還。上柱國、建平郡公于義卒。庚午，吐谷渾寇臨洮，洮州刺史皮子信死之。壬申，以尚書右僕射趙煚兼內(nèi)史令。丁丑，以滕王瓚為雍州牧。庚辰，行軍總管陰壽大破高寶寧于黃龍。甲申，以旱故，上親祀雨師。丙戌，詔天下勸學(xué)行禮。己丑，陳郢州城主張子譏遣使請降，上以和好不納。辛卯，遣兼散騎常侍薛舒聘於陳。癸巳，上親雩。
五月癸卯，太尉、任城公于翼薨?！捕承熊娍偣芾罨纹仆回熟赌δ嵌煽凇Ｒ宜龋禾邮掔齺碣R遷都。辛酉，親祀方澤。壬戌，行軍元帥竇榮定破突厥及吐谷渾於涼州。赦黃龍死罪以下。
六月庚午，封衛(wèi)王爽子集為遂安郡王。戊寅，突厥遣使求和。庚辰，行軍總管梁遠(yuǎn)破吐谷渾於尒汗山，斬其名王。
秋七月壬戌，詔曰：「往者山東河表，經(jīng)此妖亂，孤城遠(yuǎn)守，多不自全。濟(jì)陰太守杜猷身陷賊徒，命懸寇手，郡省事范臺玫傾產(chǎn)營護(hù)，免其戮辱。眷言誠節(jié)，實(shí)有可嘉，宜超恒賞，用明沮勸。臺玫可大都督，假湘州刺史?！苟∶沼形g之。
八月壬午，遣尚書左僕射高熲出寧州道，〔二四〕吏部尚書虞慶則出原州道，並為行軍元帥以擊胡。戊子，親祀太社。九月壬子，幸城東觀穀稼。癸丑，大赦。
冬十月甲戌，廢河南道行臺省。十一月，發(fā)使巡省風(fēng)俗。庚辰，陳人來聘。陳主知帝貌異世人，使副使袁彥圖像而去。甲午，罷天下諸郡。閏十二月乙卯，〔二五〕遣兼散騎常侍唐令則使於陳。戊午，以刑部尚書蘇威為戶部尚書。
是歲，高麗、突厥、靺鞨並遣使朝貢。
四年春正月甲子朔，日有蝕之。祀太廟。幸未，祀南郊。壬申，梁主蕭巋來朝。甲戌，大射於北苑，十日而罷。壬午，齊州水。辛卯，渝州獲獸，似麋，一角同蹄。壬辰，班新曆。
二月乙巳，上餞梁主于霸上。庚戌，行幸隴州。突厥可汗阿史那玷厥率其屬來降。
夏四月己亥，敕總管、刺史，父母及子年十五以上，不得將之官。庚子，以吏部尚書虞慶則為尚書右僕射，瀛州刺史楊尚希為兵部尚書，毛州刺史劉仁恩為刑部尚書。五月癸酉，契丹主莫賀弗遣使請降，拜大將軍。
六月庚子，降囚徒。壬子，開通濟(jì)渠，自渭達(dá)河，〔二六〕以通運(yùn)漕。甲寅，制官人非戰(zhàn)功不授上柱國以下戎官。以雍、同、華、岐、宜五州旱，命無出今年租調(diào)。戊午，秦王俊來朝。
秋七月丙寅，陳人來聘。八月甲午，遣十使巡省天下。戊戌，衛(wèi)王爽來朝。壬寅，上柱國、太傅、鄧公竇熾薨。乙卯，陳將夏侯苗請降，上以通和不納。九月己巳，上親錄囚徒。庚午，契丹內(nèi)附。甲戌，以關(guān)中饑，行幸洛陽。
冬十一月壬戌，遣兼散騎常侍薛道衡使於陳。甲戌，改周十二月為臘蠟。
是歲靺鞨及女國並遣使朝貢。
五年春正月戊辰，詔行新禮。壬申，詔罷江陵總管。其後，梁主請依舊，許之。三月戊午，以尚書左僕射高熲為左領(lǐng)軍大將軍，以上柱國宇文忻為右領(lǐng)軍大將軍。
夏四月甲午，契丹遣使朝貢。壬寅，上柱國王誼謀反，誅。乙巳，詔徵山東大儒馬榮伯等。〔二七〕戊申，車駕至自洛陽。五月甲申，初置義倉。梁主蕭巋殂。遣上大將軍元契使于突厥阿波可汗。
秋七月庚申，陳人來聘。壬午，突厥沙缽略可汗上表稱臣。八月甲辰，河南諸州水，遣戶部尚書蘇威振給之。戊申，有流星數(shù)百，四散而下。九月乙丑，改鮑陂曰杜陂，霸水曰滋水。丙子，遣兼散騎常侍李若使於陳。
冬十一月丁卯，晉王廣來朝。十二月丁未，降囚徒。
六年春正月甲子，黨項(xiàng)羌內(nèi)附。庚午，班曆於突厥?！捕恕橙缮?，使戶部尚書蘇威巡省山東。
二月乙酉，山南荊淅七州水，〔二九〕遣前工部尚書長孫毗振恤之。丙戌，制刺史上佐，每歲暮，更入朝上考課。丁亥，發(fā)丁男十一萬修築長城，二旬而罷。庚子，大赦。
三月己未，洛陽男子高德上書，請帝為太上皇，傳位皇太子。帝曰：「朕承天命，撫育蒼生，日旰孜孜，猶恐不逮。豈學(xué)近代帝王，事不師古，傳位於子，自求逸樂哉?！构锖ィ回噬忱徛钥珊骨彩钩?。
夏四月己亥，陳人來聘。
秋七月辛亥，河南諸州水。乙丑，京師雨毛如馬尾，長者二尺餘，短者有六七寸。八月辛卯，關(guān)內(nèi)七州旱，蠲其賦稅。遣散騎常侍裴世豪使于陳。戊申，上柱國、太師、申公李穆薨。閏月丁卯，皇太子鎮(zhèn)洛陽。辛未，晉王廣、秦王俊並來朝。丙子，上柱國郕公梁士彥、上柱國杞公宇文忻、柱國舒公劉昉謀反，伏誅。上柱國、許公宇文善有罪，除名。九月辛巳，帝素服御射殿，詔百僚射梁士彥三家資物。丙戌，上柱國、宋安公元景山卒。辛丑，詔振恤大象以來死事之家。、
冬十月己酉，以河北道行臺尚書令、并州總管、晉王廣為雍州牧，餘官如故。以兵部尚書楊尚希為禮部尚書。癸丑，置山南道行臺尚書省於襄州，以秦王俊為尚書令。
七年春正月癸巳，祀太廟。乙未，制諸州歲貢三人。
二月丁巳，祀朝日於東郊?！踩啊臣核?，陳人來聘。壬申，幸醴泉宮。是月，發(fā)丁男十萬修築長城，二旬而罷。
夏四月庚戌，於揚(yáng)州開山陽瀆，以通運(yùn)漕。突厥沙缽略可汗卒。癸亥，頒青龍符於東方總管、刺史，西方以白武，南方以朱雀，北方以玄武。甲戌，遣兼散騎常侍楊周使于陳。以戶部尚書蘇威為吏部尚書。五月乙亥朔，日有蝕之。己卯，隕石於武安、滏陽間，十餘里。
秋七月己丑，衛(wèi)王爽薨。八月庚申，梁主蕭琮來朝。九月乙酉，梁安平王蕭巖掠於其國以奔陳。辛卯，廢梁國，曲赦江陵。以梁主蕭琮為柱國，封莒國公。
冬十月庚申，行幸同州。以先帝所居故，曲降囚徒。癸亥，幸蒲州。丙寅，宴父老，上極歡，曰：「此間人物，衣服鮮麗，容止閑雅。良由仕宦之鄉(xiāng)，陶染成俗也。」十一月甲午，幸馮翊，祭故社。父老對詔失旨，上大怒，免其縣官而去。戊戌，車駕至自馮翊。
八年春正月乙亥，陳人來聘。二月辛酉，陳人寇硤州。三月辛未，上柱國、隴西公李詢卒。甲戌，遣兼散騎常侍程尚賢使于陳。戊寅，詔大舉伐陳。
秋八月丁未，河北諸州飢，遣吏部尚書蘇威振恤之。九月癸巳，嘉州言龍見。
冬十月己未，置淮南行臺省於壽春，以晉王廣為尚書令。辛酉，陳人來聘，拘留不遣。
甲子，有星孛于牽牛。享太廟，授律，令晉王廣、秦王俊、清河公楊素並為行軍元帥以伐陳。於是晉王出六合，秦王出襄陽，清河公楊素出信州，荊州刺史劉仁恩出江陵，宜陽公王世積出蘄春，新義公韓擒出廬江，襄邑公賀若弼出吳州，落叢公燕榮出東海，合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jié)度。東接滄海，西拒巴蜀，旌旃舟烜，橫亙數(shù)千里。仍曲赦陳國。
十一月丁卯，車駕餞師。詔購陳叔寶，位上柱國、萬戶公。乙亥，行幸定城，陳師誓眾。丙子，幸河?xùn)|。十二月，車駕至自河?xùn)|。
九年春正月癸酉，以尚書右僕射虞慶則為右衛(wèi)大將軍。〔三一〕丙子，賀若弼敗陳師於蔣山，獲其將蕭摩訶；韓擒進(jìn)師入建鄴，獲陳主叔寶，陳國平。合州四十，郡一百，縣四百，戶五十萬，口二百萬。癸巳，遣使持節(jié)巡撫之。
二月乙未，廢淮南尚書省。丙申，制五百家為鄉(xiāng)，正一人；百家為里，長一人。
夏四月己亥，幸驪山，親勞旋師。乙巳，三軍凱入，獻(xiàn)俘於太廟。以晉王廣為太尉。庚戌，帝御廣陽門，宴將士，頒賜各有差。辛亥，大赦。以陳都官尚書孔範(fàn)、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觀等邪佞於其主，以致亡滅，皆投之邊裔。陳人普給復(fù)十年。軍人畢世免徭役。擢陳之文武眾才而用之。宮奴數(shù)千，可歸者歸之，其餘盡以分賜將士及王公貴臣。其資物，皆於五垛賜王公以下大射。毀所得秦漢三大鍾，越二大鼓。又設(shè)亡陳女樂，謂公卿等曰：「此聲似啼，朕聞之甚不喜，故與公等一聽亡國之音，俱為永鑒焉?！剐劣?，以吏部侍郎宇文〈弜夂〉為刑部尚書，宗正卿楊異為工部尚書。
壬戌，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專行。禁衛(wèi)九重之餘，鎮(zhèn)守四方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武力之子，俱可學(xué)文。人間甲仗，悉皆除毀?！?br />
閏月丁丑，頒木魚符於總管、刺史，雌一雄三。己卯，以吏部尚書蘇威為尚書右僕射。
六月乙丑，以荊州總管楊素為納言。丁卯，以吏部侍郎盧愷為禮部尚書。時(shí)群臣咸請封禪，詔不許，曰：「豈可命一將軍除一小國，以薄德而封名山，用虛言而干上帝邪?！拱嗽氯尚?，以廣平王雄為司空。
冬十一月壬辰，考使定州刺史豆盧通等上表請封禪，上不許。庚子，以右衛(wèi)大將軍虞慶則為右武候大將軍，右領(lǐng)軍將軍李安為右領(lǐng)軍大將軍。甲寅，降囚徒。
十二月甲子，詔太常卿牛弘、通直散騎常侍許善心、祕書丞姚察、通直郎虞世基等議定樂。
十年春正月乙未，以皇孫昭為河南王，楷為華陽王。二月庚申，行幸并州。
夏五月乙未，詔曰：「魏末喪亂，宇縣瓜分，役軍歲動，未遑休息。兵士軍人，權(quán)置坊府，南征北伐，居處無定，家無完堵，地罕苞桑，恒為流寓之人，竟無鄉(xiāng)里之號，朕甚愍之。凡是軍人，可悉屬州縣，墾田籍帳，一同編戶。軍府統(tǒng)領(lǐng)，宜依舊式。」罷山東、河南及北方緣邊之地新置軍府。
六月辛酉，制人年五十，免役折庸。
秋七月癸卯，以納言楊素為內(nèi)史令。庚戌，上親錄囚徒。辛亥，高麗遼東郡公高陽卒。
八月壬申，遣柱國韋洸、上開府王景並持節(jié)巡撫嶺南，百越皆服。九月丁酉，至自并州?！踩?br />
冬十月甲子，頒木魚符於京官五品以上。
十一月辛卯，幸國學(xué)，頒賜各有差。辛丑，祀南郊。
是月，婺州人汪文進(jìn)、會稽人高智慧、蘇州人沈玄懀皆舉兵反，自稱天子。樂安蔡道人、饒州吳世華、永嘉沈孝徹、泉州王國慶、餘杭楊寶英、交阯李春等，皆自稱大都督。詔內(nèi)史令楊素討平之。
是歲，吐谷渾、契丹並遣使朝貢。
十一年春正月丁酉，以平陳所得古器，多為妖變，悉命毀之。丙午，皇太子妃元氏薨，上舉哀於東宮文思殿。二月戊午，以大將軍蘇孝慈為工部尚書。丙子，以臨潁令劉曠政績尤異，擢為莒州刺史。辛巳晦，日有蝕之。
夏五月乙巳，以右衛(wèi)將軍元旻為左衛(wèi)大將軍。
秋八月壬申，滕王瓚薨。乙亥，上柱國沛國公鄭譯卒。
是歲，高麗、靺鞨並遣使朝貢。突厥獻(xiàn)七寶碗。
十二年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為內(nèi)史令，兼右領(lǐng)軍大將軍；以漢王諒為雍州牧、右衛(wèi)大將軍。
秋七月乙巳，尚書右僕射邳公蘇威、禮部尚書容城侯盧愷並坐事除名。壬申晦，日有蝕之。
八月甲戌，制天下死罪，諸州不得便決，皆令大理覆之。癸巳，制宿衛(wèi)者不得輒離所守。丁酉，上柱國、楚公豆盧勣卒。戊戌，上親錄囚徒。
冬十月丁丑，以遂安王集為衛(wèi)王。壬午，祀太廟。至太祖神主前，帝流涕嗚咽，不自勝。十一月辛亥，祀南郊。己未，上柱國、新義公韓擒卒。甲子，百僚大射於武德殿。十二月乙酉，以內(nèi)史令楊素為尚書右僕射。
是歲，突厥、吐谷渾、靺鞨并遣使朝貢。
十三年春正月乙巳，上柱國、郇公韓建業(yè)卒。壬子，祀感帝。己未，以信州總管韋世康為吏部尚書。壬戌，行幸岐州。二月丙子，詔營仁壽宮。丁亥，至自岐州。己卯，立皇孫暕為豫章王。戊子，晉州刺史南陽郡公賈悉達(dá)、隰州總管撫寧郡公韓延等以賄伏誅。己丑，制坐事去官者，配防一年。丁酉，制私家不得隱藏緯候圖讖。
夏五月癸亥，詔禁人間撰集國史，臧否人物。
秋七月戊辰晦，日有蝕之。九月丙辰，降囚徒。庚申，封邵公楊綸為滕王。
冬十一月乙卯，上柱國、華陽公梁彥光卒。〔三三〕
是歲，契丹、霫、室韋、靺鞨並遣使朝貢。
十四年夏四月乙丑，詔曰：「比命有司，總令研究，正樂雅聲，詳定已訖，宜即施用，見行者停。人間音樂，流僻日久，棄其舊體，競造繁聲，流宕不歸，遂以成俗。宜加禁約，務(wù)存其本?！刮逶滦劣?，京師地震。關(guān)內(nèi)諸州旱。
六月丁卯，詔省、府、州、縣皆給廨田，不得興生，與人爭利。
秋七月乙未，以邳公蘇威為納言。八月辛未，關(guān)中大旱，人飢，行幸洛陽，并命百姓山東就食。
冬閏十月甲寅，詔曰：「梁、齊、陳往皆創(chuàng)業(yè)一方，綿歷年代。既宗祀廢絕，祭奠無主，興言矜念，良以愴然。莒國公蕭琮及高仁英、陳叔寶等，宜令以時(shí)世修祭祀，所須器物，有司給之。乙卯，制外官九品以上，父母及子年十五不得從之官。十一月壬戌，制州縣佐史，三年一代，不得重任。癸未，有星孛于角、亢。十二月乙未，東巡狩。
十五年春正月壬戌，車駕次齊州，親問疾苦。丙寅，旅王符山。庚午，以歲旱，祀太山以謝愆咎，大赦。二月丙辰，禁私家畜兵器，關(guān)中、緣邊不在其例。禁河以東無得乘馬。丁巳，上柱國、蔣公梁睿卒。三月己未，車駕至自東巡。望祭五嶽海瀆。丁亥，幸仁壽宮。
夏四月己丑朔，大赦。甲辰，以趙州刺史楊達(dá)為工部尚書。五月丁亥，制京官五品以上佩銅魚符。六月戊子，詔鑿砥柱。庚寅，相州刺史豆盧通貢綾文布，命焚之于朝堂。辛丑，詔名山未在祀典者，悉命祀之。
秋七月甲戌，遣邳公蘇威巡省江南。戊寅，至自仁壽宮。辛巳，制九品以上官，以理去官者，並聽執(zhí)笏。
冬十二月戊子，敕盜邊糧一升以上，皆斬，籍沒其家。己丑，詔文武官以四考更代。
是歲，吐谷渾、林邑等國並遣使朝貢。
十六年春二月丁亥，封皇孫裕為平原王，筠為安成王，嶷為安平王，恪為襄城王，該為高陽王，韶為建安王，煚為潁川王。
夏六月甲午，制工商不得進(jìn)仕。并州大蝗。辛丑，詔九品以上妻、五品以上妾，夫亡不得改嫁。
秋八月庚戌，詔決死罪者，三奏而後行刑。
冬十月己丑，幸長春宮。十一月壬子，至自長春宮。
十七年春二月癸未，太平公史萬歲伐西寧，剋之?！踩摹掣行胰蕢蹖m。庚子，上柱國王世積討桂州賊李光仕，平之。三月丙辰，詔諸司屬官有犯，聽於律令外斟酌決杖。辛酉，上親錄囚徒。癸亥，上柱國、彭國公劉昶以罪伏誅。〔三五〕庚午，遣御史柳彧、皇甫誕巡省河南北。
夏四月戊寅，頒新曆。五月庚申，宴百僚於玉女泉，班賜各有差。己巳，蜀王秀來朝。閏月己卯，群鹿入殿門，馴擾侍衛(wèi)之內(nèi)。
秋七月丁丑，桂州人李世賢反，遣右武候大將軍虞慶則討平之。丁亥，并州總管、秦王俊坐事免，以王就第。九月甲申，車駕至自仁壽宮。庚寅，上謂侍臣曰：「廟庭設(shè)樂，本以迎神。齋祭之日，觸目多感，當(dāng)此之際，何可為心？在路奏樂，禮為未允。公卿宜更詳之?！?br />
冬十月丁未，頒銅武符於驃騎、車騎府?！踩澄焐?，道王靜薨。庚午，詔曰：「五帝異樂，三王殊禮，皆隨事而有損益，因情而立節(jié)文。仰惟祭享宗廟，瞻敬如在，罔極之感，情深茲日。而禮畢升路，鼓吹發(fā)音，還入宮門，金石振響，斯則哀樂同日，心事相違，情所不安，理實(shí)未允。宜改茲往式，用弘禮教。自今享廟日，不須備鼓吹，殿庭勿設(shè)樂縣?！剐廖?，京下大索。十二月壬子，上柱國、右武候大將軍、魯公虞慶則以罪伏誅。
是歲，高麗、突厥並遣使朝貢。
十八年春正月辛丑，詔曰：「吳、越之人，往承弊俗，所在之處，私造大船，因相聚結(jié)，致有侵害。江南諸州，人間有船長三丈以上，悉括入官。」二月甲辰，幸仁壽宮。乙巳，以漢王諒為行軍元帥，水陸三十萬，伐高麗。
夏五月辛亥，詔畜貓鬼蠱毒厭魅野道之家，投于四裔。六月丙寅，詔黜高麗王高元官爵。
秋七月丙子，〔三七〕詔京官五品以上、總管、刺史舉志行修謹(jǐn)、清平幹濟(jì)之士。九月己丑，漢王諒師遇疾疫而旋，死者十二三。庚寅，敕舍客無公驗(yàn)者，坐及刺史、縣令。辛卯，車駕至自仁壽宮。
冬十一月甲戌，帝親錄囚徒。癸未，祀南郊。十二月庚子，上柱國、夏州總管、東萊公王景以罪伏誅?！踩恕?br />
是歲，自京師至仁壽宮，置行宮十所。杞、宋、陳、亳、曹、戴、潁等州水，詔並免庸調(diào)。
十九年春正月癸酉，大赦。戊寅，大射于武德殿。二月己亥，晉王廣來朝。甲寅，幸仁壽宮。
夏四月丁酉，突厥利可汗內(nèi)附?！踩拧尺_(dá)頭可汗犯塞，行軍總管史萬歲擊破之。六月丁酉，以豫章王暕為內(nèi)史令。
秋八月癸卯，上柱國、尚書左僕射、齊公高熲坐事免。辛亥，上柱國、皖城公張威卒。甲寅，上柱國、城陽公李徹卒。九月乙丑，以太常卿牛弘為吏部尚書。
冬十月甲午，以突厥利可汗為啟人可汗，築大利城，處其部落。十一月，有司言元年已來，日漸長。十二月乙未，突厥都藍(lán)可汗為部下所殺，國大亂。星隕於勃海。
二十年春正月辛酉朔，突厥、高麗、契丹並遣使朝貢。二月丁丑，無雲(yún)而雷。三月辛卯，熙州人李英林反，遣行軍總管張衡討之。
夏四月壬戌，突厥犯塞，以晉王廣為行軍元帥，擊破之。乙亥，天有聲如寫水，自南而北。六月丁丑，秦王俊薨。
秋九月丁未，車駕至自仁壽宮。
冬十月乙丑，廢皇太子勇及其諸子，並為庶人。殺柱國、太平公史萬歲。己巳，殺左衛(wèi)大將軍、五原公元旻。十一月戊子，以晉王廣為皇太子。天下地震，京城大風(fēng)雪。十二月戊午，詔東宮官屬於皇太子不得稱臣。辛巳，詔毀壞偷盜佛及天尊像、嶽鎮(zhèn)海瀆神形者，以不道論。沙門壞佛像，道士壞天尊像，以惡逆論。
仁壽元年，春正月乙酉朔，大赦，改元。以尚書右僕射楊素為左僕射，以納言蘇威為右僕射。丁酉，徙河南王昭為晉王。突厥寇恒安，遣柱國韓洪擊之，敗焉。以晉王昭為內(nèi)史令。辛丑，詔曰：「投生殉節(jié)，自古稱難，殞身王事，禮加二等。而世俗之徒，不達(dá)大義，致命戎旅，不入兆域。興言念此，每深愍?dú)U。且入廟祭祀，並不廢闕，何止墳塋，獨(dú)在其外？自今戰(zhàn)亡之徒，宜入墓域?！苟乱颐罚沼形g之。
夏五月己丑，突厥男女九萬餘口來降。壬辰，驟雨震雷，大風(fēng)拔木，宜君湫水，移於始平。六月乙卯，遣十六使巡省風(fēng)俗。乙丑，廢太學(xué)及州縣學(xué)，唯留國子一學(xué)，取正三品以上子七十二人充生。頒舍利於諸州。
秋七月戊戌，改國子為太學(xué)。十一月己丑，祀南郊。十二月，楊素?fù)敉回?，大破之?br />
二年春三月己亥，幸仁壽宮。
夏四月庚戌，岐、雍二州地震。
秋七月丙戌，詔內(nèi)外官各舉所知。八月己巳，皇后獨(dú)孤氏崩。九月丙戌，車駕至自仁壽宮。壬辰，河南北諸州大水，遣工部尚書楊達(dá)振恤之。乙未，上柱國、袁州總管、金水公周搖卒?！菜模啊畴]西地震。
冬十月壬子，曲赦益州管內(nèi)。癸丑，以工部尚書楊達(dá)為納言。閏月甲申，詔尚書左僕射楊素與諸術(shù)者刊定陰陽舛謬。己丑，詔楊素、右僕射蘇威、吏部尚書牛弘、內(nèi)史侍郎薛道衡、祕書丞許善心、內(nèi)史舍人虞世基、著作郎王劭等修定五禮。壬寅，葬獻(xiàn)皇后於太陵。
十二月癸巳，益州總管、蜀王秀有罪，廢為庶人。交州人李佛子舉兵反，遣行軍總管劉方討平之。
三年春二月戊子，以大將軍、蔡陽郡公姚辨為左武候大將軍。
夏五月癸卯，詔曰：「六月十三日是朕生日，其日令海內(nèi)為武元皇帝、元明皇后斷屠。
六月甲午，詔曰：
禮云：親以期斷。蓋以四時(shí)之變易，萬物之更始，故聖人象之。其有三年，加隆爾也。但家無二尊，母為厭降，是以父在喪母，還服于期者，服之正也。豈容期內(nèi)而更小祥？然三年之喪而有小祥者，禮云：「期祭，禮也，期而除喪，道也。」以是之故，雖未再期，而天地一變，不可不祭，不可不除，故有練焉，以存喪祭之本。然期喪有練，於理未安。雖云十一月而練，乃無所法象，非期非時(shí)，豈可除祭？而儒者徒擬三年之喪，立練禫之節(jié)，可謂茍存其變，而失其本；欲漸於奪，乃薄於喪。致使子則冠練去絰，黃裏縓緣；絰則布葛在躬，粗服未改。豈非絰哀尚存，子情已奪，〔四一〕親疏失倫，輕重顛倒，乃不順人情，豈聖人之意也？故非先聖之禮，廢於人邪！〔四二〕三年之喪，尚有不行之者，至於祥練之節(jié)，安能不墜者乎！
禮云：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而大夫士之喪父母，乃貴賤異服。然則禮壞樂崩，由來漸矣。所以晏平仲之?dāng)卮挚\，其老謂之非禮。滕文公之服三年，其臣咸所不欲。蓋由王道既衰，諸侯異政，將踰越於法度，惡禮制之害己，乃滅去篇籍，自制其宜。遂至骨肉之恩，輕重從俗，無易之道，降殺任情?！菜娜?br />
夫禮不從天降，不從地出，乃人心而已者，謂情緣於恩也。故恩厚者其禮隆，情輕者其禮殺。聖人以是稱情立文，別親疏貴賤之節(jié)。自臣子道消，上下失序，莫大之恩，逐情而薄，莫重之禮，〔四四〕與時(shí)而殺。此乃服不稱喪，容不稱服，非所謂聖人緣恩表情制禮之義也。然喪與其易也，寧在於戚，則禮之本也。禮有其餘，未若於哀，則情之實(shí)也。今十一月而練者，非禮之本，非情之實(shí)。由是言之，父在喪母，不宜有練。但依禮十三月而祥，中月而禫，庶以合聖人之意，達(dá)人子之心。
秋七月丁卯，詔州縣搜揚(yáng)賢哲，皆取明知古今，通識安危，究政教之本，達(dá)禮樂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舉。徵召將送，必須以禮。八月壬申，上柱國、檢校幽州總管、落叢公燕榮以罪伏誅。九月壬戌，置常平官。甲子，以營州總管韋沖為戶部尚書。
十二月癸酉，河南諸州水，遣納言楊達(dá)振恤之。
四年春正月丙辰，大赦。甲子，幸仁壽宮。
夏四月乙卯，上不豫。六月庚午，大赦。有星入月中，數(shù)日而退。長人見於雁門。
秋七月乙未，日青無光，八日乃復(fù)。甲辰，帝疾甚，臥於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上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寶殿，時(shí)年六十四。詔曰：
嗟乎！自昔晉室播遷，天下喪亂，四海不一，以至周、齊，戰(zhàn)爭相尋，年將三百。故割疆土者非一所，稱帝王者非一人，書軌不同，生靈塗炭。上天降監(jiān)，受命于朕，〔四五〕用登大位，豈關(guān)人力？故得撥亂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聲教遠(yuǎn)被，此又是天意欲寧區(qū)夏。所以昧旦臨朝，不敢逸豫，一日萬機(jī)，留心親覽，晦明寒暑，不憚劬勞，匪曰朕躬，蓋為百姓故也。王公卿士，每日闕庭，刺史以下，歲時(shí)朝集，何嘗不罄竭心府，誡敕殷勤。義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百僚之智，萬國歡心，欲令率土之人，永得安樂。不謂遘疾彌留，至於大漸。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四海四姓，衣食不豐，教化政刑，猶未盡洽，興言念此，唯以留恨。朕今踰六十，不復(fù)稱夭，但筋力精神，一時(shí)勞竭，如此之事，本非為身，止欲安養(yǎng)百姓，所以致此。
人生子孫，誰不念愛，既為天下，事須割情。勇及秀等，並懷悖惡，既無臣子之心，所以黜廢。古人有云：「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令勇、秀得志，共理家國，亦當(dāng)戮辱遍於公卿，酷毒流於人庶。今惡子孫已為百姓黜屏，好子孫足堪負(fù)荷大業(yè)。此雖朕家事，理不容隱，前對文武侍衛(wèi)，具已論述?；侍訌V，地居上嗣，仁孝著聞，以其行業(yè)，堪成朕志。但念內(nèi)外群官，同心戮力，以此共安天下。朕雖瞑目，何所復(fù)恨？
國家大事，不可限以常禮，既葬公除，行之自昔，今宜遵用，不勞改定。兇禮所須，纔令周事，務(wù)從節(jié)儉，不得勞人。諸州總管、刺史以下，宜率其職，不須奔赴。自古哲王，因人作法，前帝後帝，沿革隨時(shí)。律令格式有不便於事者，宜依前修改，務(wù)當(dāng)政要。嗚呼！敬之哉，無墜朕命。乙卯，發(fā)喪。河間楊柳四株，無故黃落，既而花葉復(fù)生。八月丁卯，梓宮至自仁壽宮。
丙子，殯於大興前殿。十月己卯，葬於太陵，〔四六〕同墳而異穴。士庶赴葬者，皆聽入視陵內(nèi)。
帝性嚴(yán)重有威容，外質(zhì)木而內(nèi)明敏有大略。初得政之始，群情不附，諸子幼弱，內(nèi)有六王之謀，外致三方之亂，握強(qiáng)兵、居重鎮(zhèn)者，皆周之舊臣。上推以赤心，各盡其用，不踰期月，剋定三邊，未及十年，平一四海。薄賦歛，輕刑罰，內(nèi)修制度，外撫戎夷。每旦聽朝，日仄忘倦，居處服翫，務(wù)存節(jié)儉，令行禁止，上下化之。開皇、仁壽之間，丈夫不衣綾綺而無金玉之飾。常服率多布帛，裝帶不過以銅鐵骨角而已。雖嗇於財(cái)，至於賞賜有功，亦無所愛惜。
每乘輿四出，路逢上表者，駐馬親自臨問?；驖撉残腥?，采聽風(fēng)俗，吏政得失，人間疾苦，無不留意。嘗遇關(guān)中飢，遣左右視百姓所食，有得豆屑雜糠而奏之者，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責(zé)，為之損膳而不御酒肉者，殆將一期。及東拜太山，關(guān)中戶口就食洛陽者，道路相屬。帝敕斥候，不得輒有驅(qū)逼，男女參廁於仗衛(wèi)之間。遇逢扶老攜幼者，輒引馬避之，慰勉而去。至艱嶮之處，見負(fù)擔(dān)者，遽令左右扶助之。其有將士戰(zhàn)歿，必加優(yōu)賞，仍令使者，就家勞問。自強(qiáng)不息，朝夕孜孜。人庶殷繁，帑藏充實(shí)，雖未能臻於至道，〔四七〕亦足稱近代之良主。
然雅性沈猜，素?zé)o學(xué)術(shù)，好為小數(shù)。言神燭聖杖，堪能療病。又信王劭解石文以為己瑞焉。不達(dá)大體如是。故忠臣義士，莫得盡心竭辭。其草創(chuàng)元勳，及有功諸將，誅夷獲罪，罕有存者。又不悅詩書，楊素由之希旨，遂奏除學(xué)校。唯婦言是用，廢黜諸子。逮于暮年，持法尤峻，喜怒失常，果於殺戮。嘗令左右送西域朝貢使出關(guān)，其人所經(jīng)之處，受牧宰小物，饋鸚鵡、麖皮、馬鞭之屬，聞而大怒；又詣武庫，見署中蕪穢不理。於是執(zhí)武庫令及諸受遺者，出開遠(yuǎn)門外，親自臨決，死者數(shù)十人。又往往潛令賂遺令史，府史受者必死，無所寬貸，議者以此少之。
論曰：隋文帝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徒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四八〕與能之議，未為所許，〔四九〕是以周室舊臣，咸懷憤惋。既而王謙固三蜀之阻，不踰期月；尉遲迥舉全齊之眾，一戰(zhàn)而亡。斯乃非止人謀，抑亦天之所贊。乘茲機(jī)運(yùn)，遂遷周鼎。
于時(shí)蠻夷猾夏，荊、揚(yáng)未一，劬勞日仄，經(jīng)營四方。樓船南邁，則金陵失險(xiǎn)；驃騎北指，則單于款塞。職方所載，並入疆理，禹貢所圖，咸受正朔。雖晉武之克平吳會，漢宣之推亡固存，比義論功，不能尚也。七德既敷，九歌已洽，尉候無警，遐邇肅清。於是躬節(jié)儉，平徭賦，倉廩實(shí)，法令行，君子咸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yè)，強(qiáng)不陵弱，眾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自開皇二十年間，天下無事，區(qū)宇之內(nèi)，晏如也。考之前王，足以參蹤盛烈。
而素?zé)o術(shù)業(yè)，不能盡下，無寬仁之度，有刻薄之資，暨乎暮年，此風(fēng)愈扇。又雅好瑞符，暗於大道。建彼維城，權(quán)侔京室，皆同帝制，靡所適從。聽妒婦之言，惑邪臣之說，溺寵廢嫡，託付失所。滅父子之道，開昆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本根。墳土未乾，子孫繼踵為戮，松檟纔列，天下已非隋有。惜哉！跡其衰怠之源，稽其亂亡之兆，起自文皇，成於煬帝，所由來遠(yuǎn)矣，非一朝一夕，其不祀忽諸，未為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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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以東魏之逼與信俱歸 李慈銘云：「周書卷一九楊忠傳云『以東魏之逼，與信奔梁，梁武帝深奇之，以為大德主帥、關(guān)外侯。大統(tǒng)三年，與信俱歸闕』，此有脫文?！拱蠢钫f是。
〔二〕 周文將經(jīng)略乃授皇考都督荊等十五州諸軍事 李慈銘云：「『經(jīng)略』下當(dāng)從周書有『漢沔』二字。又周書云：『都督三荊、三襄、二廣、南雍、平、信、隨、江、二郢、淅十五州諸軍事。』」按北史不必列舉，但「荊」上應(yīng)有「三」字，文氣方順。
〔三〕 周武帝拜皇考為太傅 李慈銘云：「按周書作高祖將以忠為太傅，晉公護(hù)難之，乃拜總管。是忠未為太傅也，觀下文卒後始贈太?？勺C?！喊荨簧袭?dāng)脫一『將』字?！?br />
〔四〕 當(dāng)權(quán)以濟(jì)事耳 諸本「權(quán)」作「獲」，不可通，據(jù)周書、通志卷一八隋紀(jì)改。
〔五〕 使王傑盛軍容鳴鼓而出 周書「出」作「至」。按下王傑語云：「天子聞銀、夏間胡擾動，使傑就攻除之?！箘t王傑是偽作新至，若云「鳴鼓而出」，則軍自內(nèi)出，豈能欺騙稽胡？作「至」是。
〔六〕 授右小宮伯 諸本「宮」作「宗」，隋書卷一高祖紀(jì)作「宮」。按通典卷三九後周官品，小宗伯不分左右，小宮伯分左右。且小宗伯品級很高，楊堅(jiān)初仕，不得便為小宗伯。此「宗」乃「宮」之訛，今據(jù)隋書改。
〔七〕 遷左小宮伯 諸本無「左」字，「宮」作「宗」，據(jù)隋書補(bǔ)正。
〔八〕 必天命將若之何 李慈銘云：「按隋書，『必天命』下有『有在』二字，此脫。」按通志卷一八作「必有天命」。
〔九〕 先是州城門久閉不行 隋書「門」上有「西」字。按無「西」字則似所有城門都閉，「西」字不宜省。
〔一０〕齊人白文宣時(shí)或請開之 隋書無「人白」二字，此衍文。
〔一一〕帝恐周氏諸王在藩生變 諸本「氏」作「武」，隋書作「氏」。按下文所徵趙王招等五王都非周武帝子，作「武」誤，今據(jù)改。
〔一二〕越王盛代王達(dá) 諸本誤作「越王達(dá)、代王盛」，據(jù)隋書及本書卷五八文帝十三王傳改。
〔一三〕皇祖禎為柱國都督十三州諸軍事 隋書、通志「柱國」下有「太傅」二字。按堅(jiān)曾祖烈贈太保，父忠贈太師，祖禎不應(yīng)獨(dú)無，此脫「太傅」二字。
〔一四〕十一月辛未誅代王達(dá)滕王逌 隋書同，本書卷一０、周書卷八靜帝紀(jì)在十二月辛未。按大象二年十一月癸未朔，無辛未；十二月壬子朔，辛未是二十日。北史從隋紀(jì)，誤。
〔一五〕土州之永川 諸本「土」作「士」。按隋書卷三一地理志下，漢東郡土山縣注云：「梁曰龍巢，置土州?！沽簳砣叛蝤f仁傳見「土州刺史桓和之」，陳書卷五宣帝紀(jì)言周司馬消難據(jù)九州降陳，其中有土州?！甘俊辜啊竿痢怪?，今據(jù)改。
〔一六〕布新之貺 諸本「布」作「有」，隋書作「布」。按「布新」與上「除舊」對文，作「有」誤，今據(jù)改。
〔一七〕以上開府伊婁彥恭為右武候大將軍 隋書「右」作「左」。按彥恭即伊婁謙，本書卷七九及隋書卷五四謙本傳都作「左」，作「右」誤。
〔一八〕皇子雁門公廣為晉王 諸本脫「廣」字，據(jù)隋書補(bǔ)。
〔一九〕以太子少保蘇威兼納言吏部尚書 隋書同，通鑑卷一七五「吏部」作「度支」。按隋書卷四一蘇威傳，言威以太子少保兼納言、民部尚書。又言威父綽在西魏時(shí)，為征稅法頗重，歎為非平世法，至是，威奏減賦役，務(wù)從輕典。則威此時(shí)當(dāng)是官為民部而非吏部。通典卷三三戶部尚書條云：「隋初有度支尚書，則并後周民部之職，開皇三年改度支為民部?！勾嗽陂_皇元年，故通鑑改作「度支」。
〔二０〕高麗王高陽遣使朝貢 隋書同。按本書卷九四、隋書卷八一、周書卷四九高麗傳都作「高湯」。作「陽」疑誤。
〔二一〕營構(gòu)資須隨事修葺 隋書「修葺」作「條奏」。按隋書原意是建築所需，隨事奏請，此作「修葺」不通。疑「修」是「條」之訛，後人又改「奏」為「葺」。
〔二二〕始令人以二十一成丁 隋書卷二四食貨志、冊府卷四八六作「初令軍人以二十一成丁」。軍人即軍民，當(dāng)時(shí)軍民異籍，故並稱，此疑脫「軍」字。
〔二三〕太尉任城公于翼薨 張森楷云：「隋書無此文。據(jù)翼傳（本書卷二三），周大象末，封任國公，初無降爵之文，何以忽稱『任城』？疑『城』是『國』之訛。」
〔二四〕遣尚書左僕射高熲出寧州道 諸本「左」作「右」，隋書作「左」。按高熲開皇元年為左僕射，十九年免官，見本紀(jì)及熲本傳（隋書卷四一、本書卷七二），中間未嘗轉(zhuǎn)官。作「右」誤，今據(jù)改。
〔二五〕閏十二月乙卯 諸本無「閏」字，隋書有。按是年閏十二月，乙未朔，乙卯是二十一日，今據(jù)補(bǔ)。
〔二六〕開通濟(jì)渠自渭達(dá)河 隋書無「通濟(jì)」二字。按通濟(jì)渠乃隋煬帝大業(yè)元年所開，引洛達(dá)河，引河通淮，見卷一二煬帝紀(jì)。隋書卷二四食貨志，開皇四年命宇文愷率水工鑿渠，引渭水自大興城東至潼關(guān)，三百餘里，名曰廣通渠。此「通濟(jì)」乃「廣通」之誤。
〔二七〕乙巳詔徵山東大儒馬榮伯等 諸本「巳」作「卯」，隋書作「巳」。按上有壬寅、下有戊申，其間不得有乙卯；是年四月丁亥朔，乙巳是十九日。今據(jù)改。
〔二八〕庚午班曆於突厥 各本「午」作「子」，殿本據(jù)上文甲子、下文壬申改作「午」。按隋書作「午」。是年正月癸丑朔，無庚子，庚午是十八日。今從殿本。
〔二九〕山南荊淅七州水 諸本「淅」作「浙」。錢氏考異卷三八云：「『浙』當(dāng)作『淅』，周、隋置淅州於淅陽郡，即後魏之析州也?！赫恪环侵菝?，此轉(zhuǎn)寫之訛。」按錢說是，今據(jù)改。
〔三０〕祀朝日於東郊 按「朝日」即祭祀日神，不須再著「祀」字，此衍文。隋書、通志同衍。
〔三一〕以尚書右僕射虞慶則為右衛(wèi)大將軍 諸本「右僕射」作「左僕射」。按此紀(jì)及隋書高祖紀(jì)，本書卷七三、隋書卷四０虞慶則傳都不言慶則曾以右僕射轉(zhuǎn)左，且此時(shí)左僕射是高熲?！缸蟆棺终`，今據(jù)改。
〔三二〕九月丁酉至自并州 隋書繫於四月辛酉。按上文二月庚申幸并州，至七月庚戌，親錄囚徒，則七月應(yīng)已在長安，不得至九月始返。疑隋書繫於四月是。
〔三三〕上柱國華陽公梁彥光卒 諸本「陽」作「陰」，隋書作「陽」。按本書卷八六、隋書卷七三梁彥光傳作「陽」，今據(jù)改。
〔三四〕太平公史萬歲伐西寧剋之 隋書作「擊西寧羌，平之」。通鑑卷一七八作「擊南寧羌平之」。胡注云：「南寧之地，漢屬牂柯，蜀漢屬南中，晉屬寧州，梁為南寧州。其後為爨氏所據(jù)。西爨，蠻也，非羌也。通鑑因隋紀(jì)成文?！拱幢緯砥呷⑺鍟砦迦啡f歲傳但云萬歲擊南寧夷爨翫，不云擊西寧羌。
〔三五〕上柱國彭國公劉昶以罪伏誅 諸本作「彭城公」，隋書作「彭國公」。按本書卷六五、周書卷一七劉亮傳，昶以亮功封彭國公。隋書卷八０劉昶女傳、卷八四突厥傳都作「彭國」。作「城」誤，今據(jù)改。
〔三六〕頒銅武符於驃騎車騎府 隋書「武」作「獸」，都是避李虎諱改。
〔三七〕秋七月丙子 諸本「七」作「八」，隋書作「七」。按是年八月己亥朔，無丙子；七月庚午朔，丙子是七日。今據(jù)改。
〔三八〕上柱國夏州總管東萊公王景以罪伏誅 隋書「東萊公」作「任城郡公」。按本書卷一０、周書卷八靜帝紀(jì)大象二年，隋書卷五四田仁恭傳末，並見任城公王景（田仁恭傳「任」訛作「玉」），官為上柱國。但隋書高祖紀(jì)於開皇十年八月又見「上開府東萊公王景」（本書但作上開府王景。）岑仲勉隋書求是州鎮(zhèn)年表一二四夏州條，以為任城公王景在大象末已位上柱國，東萊公王景在開皇十年才位上開府，二者不是一人。則此處作「東萊公」是誤合二人為一。隋書作「任城郡公」是。
〔三九〕突厥利可汗內(nèi)附 按本書卷九九、隋書卷六四突厥傳，開皇十九年突利可汗降隋，這裏「利」上脫「突」字。下文十月甲午條同脫。
〔四０〕上柱國袁州總管金水公周搖卒 隋書、通志「袁」作「襄」。按隋書文帝紀(jì)開皇十二年稱以壽州總管周搖為襄州總管。本書卷七三搖本傳云：「徙壽、襄二州總管，俱有能名，進(jìn)上柱國，以老乞骸骨。」則襄州是其最終官。傳不言其曾官袁州，此「袁」當(dāng)為「襄」之誤。
〔四一〕絰則布葛在躬粗服未改豈非絰哀尚存子情已奪 張?jiān)獫?jì)云：「二『絰』字皆『姪』之誤，上『絰』（姪）字對『子則冠練去絰』之『子』字。下『絰』（姪）對『子情已奪』之『子』字。下文『親疏失倫』，親指子，疏指姪。」按張說是，但諸本及隋書並同，今不改。
〔四二〕故非先聖之禮廢於人邪 隋書「非」作「知」。
〔四三〕降殺任情 隋書「降」作「隆」。按「隆殺任情」，正對「輕重從俗」，又下文「故恩厚者其禮隆，情輕者其禮殺」，亦「隆」「殺」對文，作「隆」是。
〔四四〕莫重之禮 諸本「禮」訛作「化」，據(jù)隋書改。
〔四五〕受命于朕 隋書「受」作「爰」，是。但「受」亦可通「授」，今不改。
〔四六〕十月己卯葬於太陵 諸本「己」作「乙」，隋書作「己」。按是年十月甲子朔，無乙卯；己卯是十六日。今據(jù)改。又隋書「葬」上有「合」字，與下「同墳而異穴」語相應(yīng)，不宜省。
〔四七〕雖未能臻於至道 諸本「臻」上衍「致」字，語意重複，據(jù)隋書刪。
〔四八〕隋文帝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徒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 隋書無「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八字。按此八字與下文語意不連貫，疑「樹」上有脫文。
〔四九〕未為所許 隋書作「未為當(dāng)時(shí)所許」。疑此脫「當(dāng)時(shí)」二字。
初，禎屬魏末喪亂，避地中山，結(jié)義徒以討鮮于修禮，遂死之。周保定中，皇考著勳，追贈柱國大將軍、少保、興城郡公。
皇考美鬚髯，身長七尺八寸，狀貌瑰偉，武藝絕倫，識量深重，有將率之略。年十八，客游泰山，會梁兵陷郡國，沒江南。及北海王元顥入洛，乃與俱歸。顥敗，尒朱度律召為帳下統(tǒng)軍。後從獨(dú)孤信，屢有軍功。又與信從魏孝武西遷。東魏荊州刺史辛纂據(jù)穰城，皇考從信討之，與都督康洛兒、元長生乘城而入，彎弓大呼，斬纂以徇，城中懾服。居半歲，以東魏之逼，與信俱歸?！惨弧持芪牡壅倬訋は隆?br />
嘗從周文狩於龍門，皇考獨(dú)當(dāng)一猛獸，左挾其腰，右拔其舌，周文壯之。北臺謂猛獸為揜于，因以字之。從禽竇泰，破沙苑陣，封襄武縣公。河橋之役，皇考與壯士五人力戰(zhàn)守橋，敵人不敢進(jìn)。又與李遠(yuǎn)破黑水稽胡，并妽怡峰解玉壁圍，以功歷雲(yún)、洛二州刺史。芒山之戰(zhàn)，先登陷陣，除大都督。
及侯景度江，梁氏喪敗，周文將經(jīng)略，乃授皇考都督荊等十五州諸軍事，〔二〕鎮(zhèn)穰城。梁雍州刺史、岳陽王蕭察，雖曰稱藩，而尚懷貳心?；士甲苑怯^兵漢濱，易旗遞進(jìn)，實(shí)二千騎，察登樓望之，以為三萬，懼而服焉。又攻梁隨郡，剋之，獲其守桓和。所過城戍，望風(fēng)請服。進(jìn)圍安陸。梁司州刺史柳仲禮恐安陸不守，馳歸赴援。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士荚唬骸钢俣Y已在近路，吾以奇兵襲之，一舉必剋，則安陸不攻自拔，諸城可傳檄而定?！轨妒沁x騎二千，銜枚夜進(jìn)，遇仲禮於漴頭，禽之，悉俘其眾。安陸、竟陵並降。梁元帝大懼，送子方略為質(zhì)，并送載書，請魏以石城為限，梁以安陸為界?；士寄诵龓煛＿M(jìn)爵陳留郡公，位大將軍。
十七年，梁元帝逼其兄邵陵王綸。綸送質(zhì)於齊，欲來寇。梁元帝密報(bào)周文。遣皇考討之，禽綸，數(shù)其罪，殺之。初，皇考禽柳仲禮，遇之甚厚。仲禮至京，反譖皇考，言在軍大取金寶。周文以皇考功重，不問。然皇考悔不殺仲禮，故至此殺綸?；士奸g歲再舉，盡定漢東地，甚得新附心。魏恭帝賜姓普六茹氏，行同州事。
及于謹(jǐn)伐江陵，皇考為前軍，屯江津，遏其走路。梁人束刃於象鼻以戰(zhàn)，皇考射之，二象反走。江陵平，周文立蕭察為梁主，令皇考鎮(zhèn)穰城。
周孝閔踐阼，入為小宗伯。及司馬消難請降，皇考與柱國達(dá)奚武援之。入齊境五百里，前後遣三使報(bào)消難，皆不反命。及去北豫州三十里，武疑有變，欲還。皇考曰：「有進(jìn)死，無退生?！躬?dú)以千騎，夜趣城下，候門開而入，乃馳遣召武。時(shí)齊鎮(zhèn)城伏敬遠(yuǎn)勒甲士三千據(jù)東陴，舉烽嚴(yán)警，武憚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財(cái)寶，以消難先歸。皇考以三千騎殿，到洛南，皆解鞍而臥，齊眾來追，至於洛北，皇考謂將士曰：「但飽食，今在死地，賊必不敢度水?！故钞?，齊兵陽若度水，皇考馳將擊之，齊兵不敢逼，遂徐引而還。武歎曰：「達(dá)奚武自言是天下健兒，今日服矣?！惯M(jìn)位柱國大將軍。武成元年，進(jìn)封隋國公，邑萬戶，別食竟陵縣一千戶，收其租賦。
保定二年，為大司空。時(shí)朝議與突厥伐齊，公卿咸以齊兵強(qiáng)國富，斛律明月不易可當(dāng)，兵非十萬眾不可?；士吉?dú)曰：「萬騎足矣，明月豎子，亦何能為！」
三年，乃以皇考為元帥，大將軍楊纂、李穆、王傑、尒朱敏及開府元壽、田弘、慕容近等皆隸焉。又令達(dá)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進(jìn)，期會晉陽?；士寄肆裘魮?jù)什賁，游兵河上?；士汲鑫浯ǎ^故宅，祭先人，饗將士，席卷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皇考縱奇兵大破之，留楊纂屯靈丘為後拒。突厥木桿可汗控地頭可汗、步離可汗等，以十萬騎來會。
四年正月朔，攻晉陽。時(shí)大雪風(fēng)寒，齊人乃悉其精銳，鼓譟而出。突厥引上西山，不肯戰(zhàn)，眾失色?；士寄寺势甙偃瞬綉?zhàn)，死者十四五。以武後期，乃班師。齊人亦不敢逼。突厥乃縱兵大掠，自晉陽至平城，七百餘里，人畜無遺。周武帝拜皇考為太傅，〔三〕晉公護(hù)以其不附己，以為涇州總管。
是歲，大軍又東伐，晉公護(hù)出洛陽，令皇考出沃野，以應(yīng)接突厥。時(shí)軍糧少，諸將憂之，皇考曰：「當(dāng)權(quán)以濟(jì)事耳。」〔四〕乃招誘稽胡首領(lǐng)，咸令在坐，使王傑盛軍容鳴鼓而出?！参濉郴士缄柟謫栔?，傑曰：「大冢宰已至洛陽，天子聞銀、夏間胡擾動，故使傑就攻除之?！褂至钔回适拐唏Y告曰：「可汗更入并州，留兵馬十萬在長城下，故令問公，若有稽胡不服，欲來共破之?！棺呓詰帧；士嘉坑髑仓?，於是歸命，饋輸填積。屬晉公護(hù)先退，皇考亦罷兵而還鎮(zhèn)。又以政績稱，詔賜錢三十萬，布五百匹，穀二千斛。
以疾還京，周武及晉公護(hù)屢臨視焉。薨，贈太保、都督同朔等十三州軍事、同州刺史，本官如故。諡曰桓公。開皇元年，追尊為武元皇帝，廟號太祖。
帝，武元皇帝之長子也。皇妣曰呂氏，以周大統(tǒng)七年六月癸丑夜，生帝於馮翊波若寺。有紫氣充庭。時(shí)有尼來自河?xùn)|，謂皇妣曰：「此兒所從來甚異，不可於俗間處之?！鼓藢⒌凵犰秳e館，躬自撫養(yǎng)?；叔У?，忽見頭上出角，遍體起鱗，墜帝于地。尼自外見，曰：「已驚我兒，致令晚得天下?！沟埤堫h，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字，長上短下，沈深嚴(yán)重。初入太學(xué)，雖至親昵，不敢狎也。
年十四，京兆尹薛善辟為功曹。十五，以皇考勳，授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成紀(jì)縣公。十六，遷驃騎大將軍，加開府。周文帝見而歎曰：「此兒風(fēng)骨，非世間人?！姑鞯奂次?，授右小宮伯，〔六〕進(jìn)封大興郡公。明帝嘗遣善相者來和視帝，和詭對曰：「不過柱國?！辜榷街^帝曰：「公當(dāng)為天下君，必大誅殺而後定?！?br />
周武帝即位，遷左小宮伯，〔七〕出為隨州刺史，進(jìn)位大將軍。後徵還，遇皇妣寢疾三年，晝夜不離左右，以純孝稱。宇文護(hù)執(zhí)政，尤忌帝，屢將害焉。賴大將軍侯伏侯壽等救護(hù)以免。後襲爵隋國公。周武既為皇太子娉帝長女為妃，益加禮重。齊王憲言於周武曰：「普六茹堅(jiān)相貌，臣每見之，不覺自失?？址侨讼?，請?jiān)绯！怪芪湓唬骸复酥箍蔀閷⒍??！箖?nèi)史王軌驟諫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jiān)有反相?！怪芪洳粣傇唬骸副靥烀瑢⑷糁?？」〔八〕帝甚懼，深自晦匿。
後從周武平齊，進(jìn)柱國。又與齊王憲破齊任城王湝於冀州，除定州總管。先是州城門久閉不行，〔九〕齊人白：文宣時(shí)，或請開之，〔一０〕文宣不許，曰：「當(dāng)有聖人啟之?！辜暗壑炼_之，莫不驚異。遷亳州總管。
周宣帝即位，以后父，徵拜上柱國、大司馬。大象初，遷大後丞、右司武，俄轉(zhuǎn)大前疑。周宣每巡幸，恒委以居守。時(shí)周宣為刑經(jīng)聖制，其法深刻，帝以法令滋章，非興化之道，切諫，不納。帝位望益隆，周宣頗以為忌。時(shí)周宣四幸女並為皇后，爭寵相毀。周宣每謂后曰：「必族滅爾家?！挂蛘俚郏笥以唬骸溉羯珓?，即殺之?！沟廴萆匀?，遂免。
大象二年五月，以帝為揚(yáng)州總管，將發(fā)，暴足疾而止。乙未，周宣不悆。時(shí)靜帝幼沖，前內(nèi)史上大夫鄭譯、御正大夫劉昉以帝皇后之父，眾望所集，遂矯詔引帝入侍疾，因受遺輔政，都督內(nèi)外諸軍事。帝恐周氏諸王在藩生變，〔一一〕稱趙王招將嫁女於突厥為詞以徵之。己酉，周宣崩。庚戌，靜帝詔假黃鉞、左大丞相，百官總己而聽焉。以正陽宮為丞相府，以鄭譯為長史，劉昉為司馬，具置僚佐。周宣時(shí)刑政峻酷者，悉更以寬大之制，天下歸心矣。
六月，趙王招、陳王純、越王盛、代王達(dá)、〔一二〕滕王逌並至長安。相州總管尉遲迥自以宿將，至是不能平，遂舉兵。趙、魏之士響應(yīng)，旬日間，眾至十餘萬。字文冑以滎州，石愻以建州，席毗以沛郡，毗弟叉羅以兗州，皆應(yīng)。迥遣子質(zhì)於陳，以求援。帝命上柱國、鄖公韋孝寬討之。雍州牧、畢王賢及趙、陳等五王謀作亂。帝執(zhí)賢斬之，而掩趙王等罪，因詔五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以安之。時(shí)五王陰謀滋甚，帝以酒肴造趙王，觀其指。趙王伏甲於臥內(nèi)，帝賴元冑以免，於是誅趙、越二王。
八月庚午，韋孝寬破尉遲迥，斬之，傳首闕下，餘黨悉平。初，迥之亂，鄖州總管司馬消難據(jù)州應(yīng)迥，淮南州縣多從之。襄州總管王誼討之，消難奔陳。荊、郢群蠻乘釁而起，命亳州總管賀若誼討平之。先是，上柱國王謙為益州總管，亦擁眾巴、蜀，以匡復(fù)為辭。帝以東夏、山南為事，未遑致討，謙遂屯劍口，陷始州。至是，乃命上柱國梁睿討平之，傳首闕下。隳劍閣之險(xiǎn)，以絕好亂之萌焉。
九月壬子，周帝進(jìn)帝大丞相。十月，周帝詔追贈皇曾祖烈為柱國、太保、都督十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隋國公，諡曰康。皇祖禎為柱國、都督十三州諸軍事、〔一三〕同州刺史、隋國公，諡曰獻(xiàn)?；士贾覟樯现鶉?、太師、大冢宰、都督十三州諸軍事、雍州牧。壬戌，誅陳王純。周帝進(jìn)帝大冢宰，五府總於天官。十一月辛未，誅代王達(dá)、滕王逌。〔一四〕
十二月甲子，周帝授帝相國，總百揆，去都督內(nèi)外諸軍事、大冢宰之號，進(jìn)爵為王。以隋州之崇業(yè)，鄖州之安陸、城陽，溫州之宜人，應(yīng)州之平靖、上明，順州之淮南，土州之永川，〔一五〕昌州之廣昌、安昌，申州之義陽、淮安，息州之新蔡、建安，豫州之汝南、臨潁、廣寧、初安，蔡州之蔡陽，郢州之漢東二十郡為隋國。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yuǎn)游冠，相國印綠綟綬，位在諸侯王上。隋國置丞相以下，一依舊式。帝再讓，乃受王爵，十郡而已。周帝詔進(jìn)皇祖、皇考爵並為王，夫人為王妃。
大定元年二月壬子，下令曰：「以前賜姓，皆復(fù)其舊。」甲寅，帝受九錫之禮。丙辰，周帝又詔帝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shí)副車，置旄頭雲(yún)罕，樂舞八佾，設(shè)鍾簴宮縣，王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前後三讓，乃受。俄而下詔，依唐虞、漢魏故事。帝三讓，不許。乃遣太傅、上柱國、杞國公椿奉冊曰：
咨爾相國隋王?；浫羯瞎胖酰紗⑶鍧?，降符授聖，為天下君，事上帝而理兆庶，和百靈而利萬物，非以區(qū)宇之富，未以宸極為尊。大庭、軒轅以前，驪連、赫胥之日，咸以無為無欲，不將不迎，遐哉，其詳不可聞已。
厥有載籍，遺文可觀，聖莫逾於堯，美未過於舜，堯得太尉，已作運(yùn)衡之篇，舜遇司空，便敘菁華之竭。褰裳脫屣，二宮設(shè)饗，百官歸禹，若帝之初。斯蓋上則天時(shí)，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敢不受。湯代於夏，武革於殷，干戈揖讓，雖復(fù)異揆，應(yīng)天順人，其道靡異。自漢迄晉，有魏至周，天曆逐獄訟之歸，神鼎隨謳歌之去，道高者稱帝，祿盡者不王，與夫文祖神宗，無以別也。
周德將盡，禍難頻興。宗戚姦回，咸將竊發(fā)，顧瞻宮闕，將圖宗社。藩維連率，逆亂相尋，搖蕩三方，不合如礪。蛇行鳥攫，投足無所。王受天明命，叡德在躬，救頹運(yùn)之艱，匡墜地之業(yè)，援大川之溺，救燎原之火，除群兇於城社，廓妖氛於遠(yuǎn)服。至德合於造化，神用洽於天壤，八極九野，萬方四裔，圓首方足，莫不樂推。往歲長星夜掃，經(jīng)天晝見，八風(fēng)比夏后之作，五緯同漢帝之聚，除舊之徵，昭然在上。近者赤雀降祉，玄龜效靈，鍾石變音，蛟魚出穴，布新之貺，〔一六〕煥焉在下。九區(qū)歸往，百靈協(xié)贊，人神屬望，我不獨(dú)知。仰祗皇靈，俯順人願，敬以帝位，禪於爾躬。天祚告窮，天祿永終。
於戲！王其允執(zhí)厥和，儀刑典訓(xùn)，升圓丘而敬蒼昊，御皇極而撫黔黎，副率土之心，恢無疆之祚，可不盛歟！
遣大宗伯、大將軍、金城公趙煚奉皇帝璽紱，百官勸進(jìn)，帝乃受焉。
開皇元年春二月甲子，自相府常服入宮，備禮即皇帝位於臨光殿。設(shè)壇於南郊，遣兼太傅、上柱國、鄧公竇熾柴燎告天。是日，告廟，大赦，改元。京師慶雲(yún)見。改周官，依漢、魏之舊。制：以相國司馬高熲為尚書左僕射兼納言，相國司錄虞慶則為內(nèi)史監(jiān)兼吏部尚書，相國內(nèi)郎李德林為內(nèi)史令，上開府韋世康為禮部尚書，上開府元暉為都官尚書，開府、戶部尚書元巖為兵部尚書，上儀同、司宗長孫毗為工部尚書，上儀同、司會楊尚希為度支尚書，雍州牧楊惠為左衛(wèi)大將軍。
乙丑，追尊皇考為武元皇帝，廟號太祖；皇妣呂氏為元明皇后。改周氏左社右廟制為右社左廟。遣八使巡省風(fēng)俗。丙寅，修廟社。立王后獨(dú)孤氏為皇后，王太子勇為皇太子。丁卯，以大將軍趙煚為尚書右僕射，以上開府伊婁彥恭為右武候大將軍。〔一七〕己巳，以五千戶封周帝介國公為隋室賓，旌旗車服禮樂，一如其舊，上書不為表，答表不稱詔。周氏諸王，盡降為公。辛未，以皇弟同安郡公爽為雍州牧。乙亥，封皇弟邵國公慧為滕王，同安公爽為衛(wèi)王，皇子雁門公廣為晉王，〔一八〕俊為秦王，秀為越王，諒為漢王。并州總管李穆為太師，上柱國竇熾為太傅，幽州總管于翼為太尉，觀國公田仁恭為太子太師，武德郡公柳敏為太子太保。丁丑，以晉王廣為并州總管，封陳留郡公智積為蔡王，興城郡公靜為道王。戊寅，改東京府為尚書省，發(fā)官牛五千頭，分賜貧人。
三月，宣仁門槐樹連理，眾枝內(nèi)附。壬午，白狼國獻(xiàn)方物。丁亥，詔犬馬器翫口味，不得獻(xiàn)上。戊子，弛山澤禁。己丑，移{執(zhí)皿}厔連理樹植于宮庭。戊戌，以太子少保蘇威兼納言、吏部尚書。〔一九〕庚子，詔前代品爵，悉依舊定。丁未，梁蕭巋使其太宰蕭巖來賀。
夏四月辛巳，大赦。戊戌，太常散樂並免為編戶。禁雜樂百戲。辛丑，陳人來聘于周，至而上已受禪，致之介國。是月，發(fā)稽胡修築長城，二旬而罷。
五月戊午，封邘國公楊雄為廣平王，永康郡公楊弘為河間王。辛未，介公薨，上舉哀於朝堂，諡曰周靜帝。
六月癸未，詔以初受命，赤雀降祥，推五德相生，為火色。其郊及社、廟，依服冕之儀；而朝會之服、旗幟、犧牲盡尚赤，戎服尚黃。
秋七月乙卯，上始服黃，百僚畢賀。
八月壬午，廢東京官。甲午，遣樂安公元諧擊吐谷渾於青海，破而降之。
九月戊申，遣使振給戰(zhàn)亡者家。庚午，陳將周羅睺攻陷胡墅，蕭摩訶寇江北。辛未，以越王秀為益州總管，改封蜀王。壬申，以薛公長孫覽、宋安公元景山並為行軍元帥，伐陳，仍令尚書左僕射高熲節(jié)度諸軍。是月，行五銖錢。
冬十月乙酉，百濟(jì)王扶餘昌遣使來賀，授昌上開府儀同三司、帶方郡公。戊子，行新律。壬辰，行幸岐州。
十一月乙卯，以永富郡公竇榮定為右武候大將軍。遣兼散騎侍郎鄭撝使於陳。己巳，有流星如墜牆，光照于地。
十二月甲申，以禮部尚書韋世康為吏部尚書。庚子，至自岐州。壬寅，高麗王高陽遣使朝貢，〔二０〕授陽大將軍、遼東郡公。太子太保柳敏卒。
是歲，靺鞨、突厥阿波可汗、沙缽略可汗並遣使朝貢。
二年春正月庚申，陳宣帝殂。辛酉，置河北道行臺尚書省於并州，以晉王廣為尚書令；置河南道行臺尚書省於洛州，以秦王俊為尚書令；置西南道行臺尚書省於益州，以蜀王秀為尚書令。戊辰，陳人遣使請和，求歸胡墅。甲戌，詔舉賢良。
二月己丑，詔以陳有喪，命高熲等班師。庚寅，加晉王廣左武衛(wèi)大將軍，秦王俊右武衛(wèi)大將軍。庚子，京師雨土。
三月，初命入宮殿門通籍。戊申，開渠引杜陽水於三畤原。
夏四月丁丑，以寧州刺史竇榮定為左武候大將軍。庚寅，大將軍韓僧壽破突厥於雞頭山，上柱國李充破突厥於河北山。
五月戊申，以上開府長孫平為度支尚書。己酉，以旱故，上親省囚徒，其日大雨。己未，高寶寧寇平州，突厥入長城。庚申，以豫州刺史皇甫績?yōu)槎脊偕袝?。甲子，改傳國璽曰受命璽。丁卯，制人年六十以上免課。
六月壬午，以太府卿蘇孝慈為兵部尚書。甲申，使使弔於陳。乙酉，上柱國李充破突厥于馬邑。丙申詔曰：
朕祗奉上玄，君臨萬國，屬生靈之弊，處前代之宮，以為作之者勞，居之者逸，改創(chuàng)之事，心未遑也。而王公大臣，陳謀獻(xiàn)策，咸云：羲、農(nóng)以降，至于姬、劉，有當(dāng)世而屢遷，無革命而不徙。曹、馬之後，時(shí)見因循，乃末世之宴安，非往聖之宏義。此城從漢，彫殘日久，屢為戰(zhàn)場，舊經(jīng)喪亂。今之宮室，近代權(quán)宜，又非謀筮從龜，瞻星揆日，不足建皇王之邑，合大眾所聚。論變通之?dāng)?shù)，具幽顯之情，同心固請，詞情深切。
然則京師百官之府，四海歸向，非朕一人之所獨(dú)有，茍利於物，其可違乎。且殷之五遷，恐人盡怨，是則以吉兇之土，制長短之命，謀新去故，如農(nóng)望秋，雖則劬勞，其究安宅。今區(qū)宇寧一，陰陽順序，安安以遷，勿懷胥怨。
龍首山川原秀麗，卉物滋阜，卜食相土，宜建都邑。定鼎之基永固，無窮之業(yè)在斯。公私府宅，規(guī)模遠(yuǎn)近，營構(gòu)資須，隨事修葺?！捕弧?br />
仍詔左僕射高熲、將作大匠劉龍、鉅鹿郡公賀婁子幹、太府少卿高龍叉等創(chuàng)造新都。
秋七月癸巳，詔新置都處墳?zāi)?，令悉遷葬設(shè)祭，仍給人功，無主者，命官為殯葬。甲午，行新令。
冬十月，以撤毀故，徙居?xùn)|宮。給內(nèi)外官人祿。癸酉，皇太子勇屯兵咸陽，以備胡虜。庚寅，上疾愈，享百僚於觀德殿，賜錢帛，皆任自取，盡力以出。辛卯，以營新都副監(jiān)賀婁子幹為工部尚書。
十一月丙午，初命為方陣戰(zhàn)法，及制軍營圖樣，下諸軍府，以擬征突厥。
十二月辛未，上講武于後園。甲戌，上柱國竇毅卒。丙子，名新都曰大興城。乙酉，遣彭城公虞慶則屯弘化以備胡。突厥寇周槃，行軍總管達(dá)奚長儒為虜所敗。丙戌，賜國子生經(jīng)明者束帛。丁亥，親錄囚徒。
是歲，高麗、百濟(jì)並遣使朝貢。
三年春正月庚子，將遷新都，大赦。禁大刀長矟。始令人以二十一成丁，〔二二〕歲役功不過二十日，不役者收庸。廢遠(yuǎn)近酒坊，罷鹽井禁。
二月己巳朔，日有蝕之。癸酉，陳人來聘。突厥犯邊。癸未，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李禮成為右武衛(wèi)大將軍。
三月丁未，上柱國、鮮虞縣公謝慶恩卒。丙辰，以雨故，常服入新都。京師承明里醴泉出。丁巳，詔購遺書於天下。癸亥，城榆關(guān)。
夏四月己巳，衛(wèi)王爽大破突厥於白道山，停築原陽、雲(yún)內(nèi)、紫河等鎮(zhèn)而還。上柱國、建平郡公于義卒。庚午，吐谷渾寇臨洮，洮州刺史皮子信死之。壬申，以尚書右僕射趙煚兼內(nèi)史令。丁丑，以滕王瓚為雍州牧。庚辰，行軍總管陰壽大破高寶寧于黃龍。甲申，以旱故，上親祀雨師。丙戌，詔天下勸學(xué)行禮。己丑，陳郢州城主張子譏遣使請降，上以和好不納。辛卯，遣兼散騎常侍薛舒聘於陳。癸巳，上親雩。
五月癸卯，太尉、任城公于翼薨?！捕承熊娍偣芾罨纹仆回熟赌δ嵌煽凇Ｒ宜龋禾邮掔齺碣R遷都。辛酉，親祀方澤。壬戌，行軍元帥竇榮定破突厥及吐谷渾於涼州。赦黃龍死罪以下。
六月庚午，封衛(wèi)王爽子集為遂安郡王。戊寅，突厥遣使求和。庚辰，行軍總管梁遠(yuǎn)破吐谷渾於尒汗山，斬其名王。
秋七月壬戌，詔曰：「往者山東河表，經(jīng)此妖亂，孤城遠(yuǎn)守，多不自全。濟(jì)陰太守杜猷身陷賊徒，命懸寇手，郡省事范臺玫傾產(chǎn)營護(hù)，免其戮辱。眷言誠節(jié)，實(shí)有可嘉，宜超恒賞，用明沮勸。臺玫可大都督，假湘州刺史?！苟∶沼形g之。
八月壬午，遣尚書左僕射高熲出寧州道，〔二四〕吏部尚書虞慶則出原州道，並為行軍元帥以擊胡。戊子，親祀太社。九月壬子，幸城東觀穀稼。癸丑，大赦。
冬十月甲戌，廢河南道行臺省。十一月，發(fā)使巡省風(fēng)俗。庚辰，陳人來聘。陳主知帝貌異世人，使副使袁彥圖像而去。甲午，罷天下諸郡。閏十二月乙卯，〔二五〕遣兼散騎常侍唐令則使於陳。戊午，以刑部尚書蘇威為戶部尚書。
是歲，高麗、突厥、靺鞨並遣使朝貢。
四年春正月甲子朔，日有蝕之。祀太廟。幸未，祀南郊。壬申，梁主蕭巋來朝。甲戌，大射於北苑，十日而罷。壬午，齊州水。辛卯，渝州獲獸，似麋，一角同蹄。壬辰，班新曆。
二月乙巳，上餞梁主于霸上。庚戌，行幸隴州。突厥可汗阿史那玷厥率其屬來降。
夏四月己亥，敕總管、刺史，父母及子年十五以上，不得將之官。庚子，以吏部尚書虞慶則為尚書右僕射，瀛州刺史楊尚希為兵部尚書，毛州刺史劉仁恩為刑部尚書。五月癸酉，契丹主莫賀弗遣使請降，拜大將軍。
六月庚子，降囚徒。壬子，開通濟(jì)渠，自渭達(dá)河，〔二六〕以通運(yùn)漕。甲寅，制官人非戰(zhàn)功不授上柱國以下戎官。以雍、同、華、岐、宜五州旱，命無出今年租調(diào)。戊午，秦王俊來朝。
秋七月丙寅，陳人來聘。八月甲午，遣十使巡省天下。戊戌，衛(wèi)王爽來朝。壬寅，上柱國、太傅、鄧公竇熾薨。乙卯，陳將夏侯苗請降，上以通和不納。九月己巳，上親錄囚徒。庚午，契丹內(nèi)附。甲戌，以關(guān)中饑，行幸洛陽。
冬十一月壬戌，遣兼散騎常侍薛道衡使於陳。甲戌，改周十二月為臘蠟。
是歲靺鞨及女國並遣使朝貢。
五年春正月戊辰，詔行新禮。壬申，詔罷江陵總管。其後，梁主請依舊，許之。三月戊午，以尚書左僕射高熲為左領(lǐng)軍大將軍，以上柱國宇文忻為右領(lǐng)軍大將軍。
夏四月甲午，契丹遣使朝貢。壬寅，上柱國王誼謀反，誅。乙巳，詔徵山東大儒馬榮伯等。〔二七〕戊申，車駕至自洛陽。五月甲申，初置義倉。梁主蕭巋殂。遣上大將軍元契使于突厥阿波可汗。
秋七月庚申，陳人來聘。壬午，突厥沙缽略可汗上表稱臣。八月甲辰，河南諸州水，遣戶部尚書蘇威振給之。戊申，有流星數(shù)百，四散而下。九月乙丑，改鮑陂曰杜陂，霸水曰滋水。丙子，遣兼散騎常侍李若使於陳。
冬十一月丁卯，晉王廣來朝。十二月丁未，降囚徒。
六年春正月甲子，黨項(xiàng)羌內(nèi)附。庚午，班曆於突厥?！捕恕橙缮?，使戶部尚書蘇威巡省山東。
二月乙酉，山南荊淅七州水，〔二九〕遣前工部尚書長孫毗振恤之。丙戌，制刺史上佐，每歲暮，更入朝上考課。丁亥，發(fā)丁男十一萬修築長城，二旬而罷。庚子，大赦。
三月己未，洛陽男子高德上書，請帝為太上皇，傳位皇太子。帝曰：「朕承天命，撫育蒼生，日旰孜孜，猶恐不逮。豈學(xué)近代帝王，事不師古，傳位於子，自求逸樂哉?！构锖ィ回噬忱徛钥珊骨彩钩?。
夏四月己亥，陳人來聘。
秋七月辛亥，河南諸州水。乙丑，京師雨毛如馬尾，長者二尺餘，短者有六七寸。八月辛卯，關(guān)內(nèi)七州旱，蠲其賦稅。遣散騎常侍裴世豪使于陳。戊申，上柱國、太師、申公李穆薨。閏月丁卯，皇太子鎮(zhèn)洛陽。辛未，晉王廣、秦王俊並來朝。丙子，上柱國郕公梁士彥、上柱國杞公宇文忻、柱國舒公劉昉謀反，伏誅。上柱國、許公宇文善有罪，除名。九月辛巳，帝素服御射殿，詔百僚射梁士彥三家資物。丙戌，上柱國、宋安公元景山卒。辛丑，詔振恤大象以來死事之家。、
冬十月己酉，以河北道行臺尚書令、并州總管、晉王廣為雍州牧，餘官如故。以兵部尚書楊尚希為禮部尚書。癸丑，置山南道行臺尚書省於襄州，以秦王俊為尚書令。
七年春正月癸巳，祀太廟。乙未，制諸州歲貢三人。
二月丁巳，祀朝日於東郊?！踩啊臣核?，陳人來聘。壬申，幸醴泉宮。是月，發(fā)丁男十萬修築長城，二旬而罷。
夏四月庚戌，於揚(yáng)州開山陽瀆，以通運(yùn)漕。突厥沙缽略可汗卒。癸亥，頒青龍符於東方總管、刺史，西方以白武，南方以朱雀，北方以玄武。甲戌，遣兼散騎常侍楊周使于陳。以戶部尚書蘇威為吏部尚書。五月乙亥朔，日有蝕之。己卯，隕石於武安、滏陽間，十餘里。
秋七月己丑，衛(wèi)王爽薨。八月庚申，梁主蕭琮來朝。九月乙酉，梁安平王蕭巖掠於其國以奔陳。辛卯，廢梁國，曲赦江陵。以梁主蕭琮為柱國，封莒國公。
冬十月庚申，行幸同州。以先帝所居故，曲降囚徒。癸亥，幸蒲州。丙寅，宴父老，上極歡，曰：「此間人物，衣服鮮麗，容止閑雅。良由仕宦之鄉(xiāng)，陶染成俗也。」十一月甲午，幸馮翊，祭故社。父老對詔失旨，上大怒，免其縣官而去。戊戌，車駕至自馮翊。
八年春正月乙亥，陳人來聘。二月辛酉，陳人寇硤州。三月辛未，上柱國、隴西公李詢卒。甲戌，遣兼散騎常侍程尚賢使于陳。戊寅，詔大舉伐陳。
秋八月丁未，河北諸州飢，遣吏部尚書蘇威振恤之。九月癸巳，嘉州言龍見。
冬十月己未，置淮南行臺省於壽春，以晉王廣為尚書令。辛酉，陳人來聘，拘留不遣。
甲子，有星孛于牽牛。享太廟，授律，令晉王廣、秦王俊、清河公楊素並為行軍元帥以伐陳。於是晉王出六合，秦王出襄陽，清河公楊素出信州，荊州刺史劉仁恩出江陵，宜陽公王世積出蘄春，新義公韓擒出廬江，襄邑公賀若弼出吳州，落叢公燕榮出東海，合總管九十，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jié)度。東接滄海，西拒巴蜀，旌旃舟烜，橫亙數(shù)千里。仍曲赦陳國。
十一月丁卯，車駕餞師。詔購陳叔寶，位上柱國、萬戶公。乙亥，行幸定城，陳師誓眾。丙子，幸河?xùn)|。十二月，車駕至自河?xùn)|。
九年春正月癸酉，以尚書右僕射虞慶則為右衛(wèi)大將軍。〔三一〕丙子，賀若弼敗陳師於蔣山，獲其將蕭摩訶；韓擒進(jìn)師入建鄴，獲陳主叔寶，陳國平。合州四十，郡一百，縣四百，戶五十萬，口二百萬。癸巳，遣使持節(jié)巡撫之。
二月乙未，廢淮南尚書省。丙申，制五百家為鄉(xiāng)，正一人；百家為里，長一人。
夏四月己亥，幸驪山，親勞旋師。乙巳，三軍凱入，獻(xiàn)俘於太廟。以晉王廣為太尉。庚戌，帝御廣陽門，宴將士，頒賜各有差。辛亥，大赦。以陳都官尚書孔範(fàn)、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觀等邪佞於其主，以致亡滅，皆投之邊裔。陳人普給復(fù)十年。軍人畢世免徭役。擢陳之文武眾才而用之。宮奴數(shù)千，可歸者歸之，其餘盡以分賜將士及王公貴臣。其資物，皆於五垛賜王公以下大射。毀所得秦漢三大鍾，越二大鼓。又設(shè)亡陳女樂，謂公卿等曰：「此聲似啼，朕聞之甚不喜，故與公等一聽亡國之音，俱為永鑒焉?！剐劣?，以吏部侍郎宇文〈弜夂〉為刑部尚書，宗正卿楊異為工部尚書。
壬戌，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專行。禁衛(wèi)九重之餘，鎮(zhèn)守四方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武力之子，俱可學(xué)文。人間甲仗，悉皆除毀?！?br />
閏月丁丑，頒木魚符於總管、刺史，雌一雄三。己卯，以吏部尚書蘇威為尚書右僕射。
六月乙丑，以荊州總管楊素為納言。丁卯，以吏部侍郎盧愷為禮部尚書。時(shí)群臣咸請封禪，詔不許，曰：「豈可命一將軍除一小國，以薄德而封名山，用虛言而干上帝邪?！拱嗽氯尚?，以廣平王雄為司空。
冬十一月壬辰，考使定州刺史豆盧通等上表請封禪，上不許。庚子，以右衛(wèi)大將軍虞慶則為右武候大將軍，右領(lǐng)軍將軍李安為右領(lǐng)軍大將軍。甲寅，降囚徒。
十二月甲子，詔太常卿牛弘、通直散騎常侍許善心、祕書丞姚察、通直郎虞世基等議定樂。
十年春正月乙未，以皇孫昭為河南王，楷為華陽王。二月庚申，行幸并州。
夏五月乙未，詔曰：「魏末喪亂，宇縣瓜分，役軍歲動，未遑休息。兵士軍人，權(quán)置坊府，南征北伐，居處無定，家無完堵，地罕苞桑，恒為流寓之人，竟無鄉(xiāng)里之號，朕甚愍之。凡是軍人，可悉屬州縣，墾田籍帳，一同編戶。軍府統(tǒng)領(lǐng)，宜依舊式。」罷山東、河南及北方緣邊之地新置軍府。
六月辛酉，制人年五十，免役折庸。
秋七月癸卯，以納言楊素為內(nèi)史令。庚戌，上親錄囚徒。辛亥，高麗遼東郡公高陽卒。
八月壬申，遣柱國韋洸、上開府王景並持節(jié)巡撫嶺南，百越皆服。九月丁酉，至自并州?！踩?br />
冬十月甲子，頒木魚符於京官五品以上。
十一月辛卯，幸國學(xué)，頒賜各有差。辛丑，祀南郊。
是月，婺州人汪文進(jìn)、會稽人高智慧、蘇州人沈玄懀皆舉兵反，自稱天子。樂安蔡道人、饒州吳世華、永嘉沈孝徹、泉州王國慶、餘杭楊寶英、交阯李春等，皆自稱大都督。詔內(nèi)史令楊素討平之。
是歲，吐谷渾、契丹並遣使朝貢。
十一年春正月丁酉，以平陳所得古器，多為妖變，悉命毀之。丙午，皇太子妃元氏薨，上舉哀於東宮文思殿。二月戊午，以大將軍蘇孝慈為工部尚書。丙子，以臨潁令劉曠政績尤異，擢為莒州刺史。辛巳晦，日有蝕之。
夏五月乙巳，以右衛(wèi)將軍元旻為左衛(wèi)大將軍。
秋八月壬申，滕王瓚薨。乙亥，上柱國沛國公鄭譯卒。
是歲，高麗、靺鞨並遣使朝貢。突厥獻(xiàn)七寶碗。
十二年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為內(nèi)史令，兼右領(lǐng)軍大將軍；以漢王諒為雍州牧、右衛(wèi)大將軍。
秋七月乙巳，尚書右僕射邳公蘇威、禮部尚書容城侯盧愷並坐事除名。壬申晦，日有蝕之。
八月甲戌，制天下死罪，諸州不得便決，皆令大理覆之。癸巳，制宿衛(wèi)者不得輒離所守。丁酉，上柱國、楚公豆盧勣卒。戊戌，上親錄囚徒。
冬十月丁丑，以遂安王集為衛(wèi)王。壬午，祀太廟。至太祖神主前，帝流涕嗚咽，不自勝。十一月辛亥，祀南郊。己未，上柱國、新義公韓擒卒。甲子，百僚大射於武德殿。十二月乙酉，以內(nèi)史令楊素為尚書右僕射。
是歲，突厥、吐谷渾、靺鞨并遣使朝貢。
十三年春正月乙巳，上柱國、郇公韓建業(yè)卒。壬子，祀感帝。己未，以信州總管韋世康為吏部尚書。壬戌，行幸岐州。二月丙子，詔營仁壽宮。丁亥，至自岐州。己卯，立皇孫暕為豫章王。戊子，晉州刺史南陽郡公賈悉達(dá)、隰州總管撫寧郡公韓延等以賄伏誅。己丑，制坐事去官者，配防一年。丁酉，制私家不得隱藏緯候圖讖。
夏五月癸亥，詔禁人間撰集國史，臧否人物。
秋七月戊辰晦，日有蝕之。九月丙辰，降囚徒。庚申，封邵公楊綸為滕王。
冬十一月乙卯，上柱國、華陽公梁彥光卒。〔三三〕
是歲，契丹、霫、室韋、靺鞨並遣使朝貢。
十四年夏四月乙丑，詔曰：「比命有司，總令研究，正樂雅聲，詳定已訖，宜即施用，見行者停。人間音樂，流僻日久，棄其舊體，競造繁聲，流宕不歸，遂以成俗。宜加禁約，務(wù)存其本?！刮逶滦劣?，京師地震。關(guān)內(nèi)諸州旱。
六月丁卯，詔省、府、州、縣皆給廨田，不得興生，與人爭利。
秋七月乙未，以邳公蘇威為納言。八月辛未，關(guān)中大旱，人飢，行幸洛陽，并命百姓山東就食。
冬閏十月甲寅，詔曰：「梁、齊、陳往皆創(chuàng)業(yè)一方，綿歷年代。既宗祀廢絕，祭奠無主，興言矜念，良以愴然。莒國公蕭琮及高仁英、陳叔寶等，宜令以時(shí)世修祭祀，所須器物，有司給之。乙卯，制外官九品以上，父母及子年十五不得從之官。十一月壬戌，制州縣佐史，三年一代，不得重任。癸未，有星孛于角、亢。十二月乙未，東巡狩。
十五年春正月壬戌，車駕次齊州，親問疾苦。丙寅，旅王符山。庚午，以歲旱，祀太山以謝愆咎，大赦。二月丙辰，禁私家畜兵器，關(guān)中、緣邊不在其例。禁河以東無得乘馬。丁巳，上柱國、蔣公梁睿卒。三月己未，車駕至自東巡。望祭五嶽海瀆。丁亥，幸仁壽宮。
夏四月己丑朔，大赦。甲辰，以趙州刺史楊達(dá)為工部尚書。五月丁亥，制京官五品以上佩銅魚符。六月戊子，詔鑿砥柱。庚寅，相州刺史豆盧通貢綾文布，命焚之于朝堂。辛丑，詔名山未在祀典者，悉命祀之。
秋七月甲戌，遣邳公蘇威巡省江南。戊寅，至自仁壽宮。辛巳，制九品以上官，以理去官者，並聽執(zhí)笏。
冬十二月戊子，敕盜邊糧一升以上，皆斬，籍沒其家。己丑，詔文武官以四考更代。
是歲，吐谷渾、林邑等國並遣使朝貢。
十六年春二月丁亥，封皇孫裕為平原王，筠為安成王，嶷為安平王，恪為襄城王，該為高陽王，韶為建安王，煚為潁川王。
夏六月甲午，制工商不得進(jìn)仕。并州大蝗。辛丑，詔九品以上妻、五品以上妾，夫亡不得改嫁。
秋八月庚戌，詔決死罪者，三奏而後行刑。
冬十月己丑，幸長春宮。十一月壬子，至自長春宮。
十七年春二月癸未，太平公史萬歲伐西寧，剋之?！踩摹掣行胰蕢蹖m。庚子，上柱國王世積討桂州賊李光仕，平之。三月丙辰，詔諸司屬官有犯，聽於律令外斟酌決杖。辛酉，上親錄囚徒。癸亥，上柱國、彭國公劉昶以罪伏誅。〔三五〕庚午，遣御史柳彧、皇甫誕巡省河南北。
夏四月戊寅，頒新曆。五月庚申，宴百僚於玉女泉，班賜各有差。己巳，蜀王秀來朝。閏月己卯，群鹿入殿門，馴擾侍衛(wèi)之內(nèi)。
秋七月丁丑，桂州人李世賢反，遣右武候大將軍虞慶則討平之。丁亥，并州總管、秦王俊坐事免，以王就第。九月甲申，車駕至自仁壽宮。庚寅，上謂侍臣曰：「廟庭設(shè)樂，本以迎神。齋祭之日，觸目多感，當(dāng)此之際，何可為心？在路奏樂，禮為未允。公卿宜更詳之?！?br />
冬十月丁未，頒銅武符於驃騎、車騎府?！踩澄焐?，道王靜薨。庚午，詔曰：「五帝異樂，三王殊禮，皆隨事而有損益，因情而立節(jié)文。仰惟祭享宗廟，瞻敬如在，罔極之感，情深茲日。而禮畢升路，鼓吹發(fā)音，還入宮門，金石振響，斯則哀樂同日，心事相違，情所不安，理實(shí)未允。宜改茲往式，用弘禮教。自今享廟日，不須備鼓吹，殿庭勿設(shè)樂縣?！剐廖?，京下大索。十二月壬子，上柱國、右武候大將軍、魯公虞慶則以罪伏誅。
是歲，高麗、突厥並遣使朝貢。
十八年春正月辛丑，詔曰：「吳、越之人，往承弊俗，所在之處，私造大船，因相聚結(jié)，致有侵害。江南諸州，人間有船長三丈以上，悉括入官。」二月甲辰，幸仁壽宮。乙巳，以漢王諒為行軍元帥，水陸三十萬，伐高麗。
夏五月辛亥，詔畜貓鬼蠱毒厭魅野道之家，投于四裔。六月丙寅，詔黜高麗王高元官爵。
秋七月丙子，〔三七〕詔京官五品以上、總管、刺史舉志行修謹(jǐn)、清平幹濟(jì)之士。九月己丑，漢王諒師遇疾疫而旋，死者十二三。庚寅，敕舍客無公驗(yàn)者，坐及刺史、縣令。辛卯，車駕至自仁壽宮。
冬十一月甲戌，帝親錄囚徒。癸未，祀南郊。十二月庚子，上柱國、夏州總管、東萊公王景以罪伏誅?！踩恕?br />
是歲，自京師至仁壽宮，置行宮十所。杞、宋、陳、亳、曹、戴、潁等州水，詔並免庸調(diào)。
十九年春正月癸酉，大赦。戊寅，大射于武德殿。二月己亥，晉王廣來朝。甲寅，幸仁壽宮。
夏四月丁酉，突厥利可汗內(nèi)附?！踩拧尺_(dá)頭可汗犯塞，行軍總管史萬歲擊破之。六月丁酉，以豫章王暕為內(nèi)史令。
秋八月癸卯，上柱國、尚書左僕射、齊公高熲坐事免。辛亥，上柱國、皖城公張威卒。甲寅，上柱國、城陽公李徹卒。九月乙丑，以太常卿牛弘為吏部尚書。
冬十月甲午，以突厥利可汗為啟人可汗，築大利城，處其部落。十一月，有司言元年已來，日漸長。十二月乙未，突厥都藍(lán)可汗為部下所殺，國大亂。星隕於勃海。
二十年春正月辛酉朔，突厥、高麗、契丹並遣使朝貢。二月丁丑，無雲(yún)而雷。三月辛卯，熙州人李英林反，遣行軍總管張衡討之。
夏四月壬戌，突厥犯塞，以晉王廣為行軍元帥，擊破之。乙亥，天有聲如寫水，自南而北。六月丁丑，秦王俊薨。
秋九月丁未，車駕至自仁壽宮。
冬十月乙丑，廢皇太子勇及其諸子，並為庶人。殺柱國、太平公史萬歲。己巳，殺左衛(wèi)大將軍、五原公元旻。十一月戊子，以晉王廣為皇太子。天下地震，京城大風(fēng)雪。十二月戊午，詔東宮官屬於皇太子不得稱臣。辛巳，詔毀壞偷盜佛及天尊像、嶽鎮(zhèn)海瀆神形者，以不道論。沙門壞佛像，道士壞天尊像，以惡逆論。
仁壽元年，春正月乙酉朔，大赦，改元。以尚書右僕射楊素為左僕射，以納言蘇威為右僕射。丁酉，徙河南王昭為晉王。突厥寇恒安，遣柱國韓洪擊之，敗焉。以晉王昭為內(nèi)史令。辛丑，詔曰：「投生殉節(jié)，自古稱難，殞身王事，禮加二等。而世俗之徒，不達(dá)大義，致命戎旅，不入兆域。興言念此，每深愍?dú)U。且入廟祭祀，並不廢闕，何止墳塋，獨(dú)在其外？自今戰(zhàn)亡之徒，宜入墓域?！苟乱颐罚沼形g之。
夏五月己丑，突厥男女九萬餘口來降。壬辰，驟雨震雷，大風(fēng)拔木，宜君湫水，移於始平。六月乙卯，遣十六使巡省風(fēng)俗。乙丑，廢太學(xué)及州縣學(xué)，唯留國子一學(xué)，取正三品以上子七十二人充生。頒舍利於諸州。
秋七月戊戌，改國子為太學(xué)。十一月己丑，祀南郊。十二月，楊素?fù)敉回?，大破之?br />
二年春三月己亥，幸仁壽宮。
夏四月庚戌，岐、雍二州地震。
秋七月丙戌，詔內(nèi)外官各舉所知。八月己巳，皇后獨(dú)孤氏崩。九月丙戌，車駕至自仁壽宮。壬辰，河南北諸州大水，遣工部尚書楊達(dá)振恤之。乙未，上柱國、袁州總管、金水公周搖卒?！菜模啊畴]西地震。
冬十月壬子，曲赦益州管內(nèi)。癸丑，以工部尚書楊達(dá)為納言。閏月甲申，詔尚書左僕射楊素與諸術(shù)者刊定陰陽舛謬。己丑，詔楊素、右僕射蘇威、吏部尚書牛弘、內(nèi)史侍郎薛道衡、祕書丞許善心、內(nèi)史舍人虞世基、著作郎王劭等修定五禮。壬寅，葬獻(xiàn)皇后於太陵。
十二月癸巳，益州總管、蜀王秀有罪，廢為庶人。交州人李佛子舉兵反，遣行軍總管劉方討平之。
三年春二月戊子，以大將軍、蔡陽郡公姚辨為左武候大將軍。
夏五月癸卯，詔曰：「六月十三日是朕生日，其日令海內(nèi)為武元皇帝、元明皇后斷屠。
六月甲午，詔曰：
禮云：親以期斷。蓋以四時(shí)之變易，萬物之更始，故聖人象之。其有三年，加隆爾也。但家無二尊，母為厭降，是以父在喪母，還服于期者，服之正也。豈容期內(nèi)而更小祥？然三年之喪而有小祥者，禮云：「期祭，禮也，期而除喪，道也。」以是之故，雖未再期，而天地一變，不可不祭，不可不除，故有練焉，以存喪祭之本。然期喪有練，於理未安。雖云十一月而練，乃無所法象，非期非時(shí)，豈可除祭？而儒者徒擬三年之喪，立練禫之節(jié)，可謂茍存其變，而失其本；欲漸於奪，乃薄於喪。致使子則冠練去絰，黃裏縓緣；絰則布葛在躬，粗服未改。豈非絰哀尚存，子情已奪，〔四一〕親疏失倫，輕重顛倒，乃不順人情，豈聖人之意也？故非先聖之禮，廢於人邪！〔四二〕三年之喪，尚有不行之者，至於祥練之節(jié)，安能不墜者乎！
禮云：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而大夫士之喪父母，乃貴賤異服。然則禮壞樂崩，由來漸矣。所以晏平仲之?dāng)卮挚\，其老謂之非禮。滕文公之服三年，其臣咸所不欲。蓋由王道既衰，諸侯異政，將踰越於法度，惡禮制之害己，乃滅去篇籍，自制其宜。遂至骨肉之恩，輕重從俗，無易之道，降殺任情?！菜娜?br />
夫禮不從天降，不從地出，乃人心而已者，謂情緣於恩也。故恩厚者其禮隆，情輕者其禮殺。聖人以是稱情立文，別親疏貴賤之節(jié)。自臣子道消，上下失序，莫大之恩，逐情而薄，莫重之禮，〔四四〕與時(shí)而殺。此乃服不稱喪，容不稱服，非所謂聖人緣恩表情制禮之義也。然喪與其易也，寧在於戚，則禮之本也。禮有其餘，未若於哀，則情之實(shí)也。今十一月而練者，非禮之本，非情之實(shí)。由是言之，父在喪母，不宜有練。但依禮十三月而祥，中月而禫，庶以合聖人之意，達(dá)人子之心。
秋七月丁卯，詔州縣搜揚(yáng)賢哲，皆取明知古今，通識安危，究政教之本，達(dá)禮樂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舉。徵召將送，必須以禮。八月壬申，上柱國、檢校幽州總管、落叢公燕榮以罪伏誅。九月壬戌，置常平官。甲子，以營州總管韋沖為戶部尚書。
十二月癸酉，河南諸州水，遣納言楊達(dá)振恤之。
四年春正月丙辰，大赦。甲子，幸仁壽宮。
夏四月乙卯，上不豫。六月庚午，大赦。有星入月中，數(shù)日而退。長人見於雁門。
秋七月乙未，日青無光，八日乃復(fù)。甲辰，帝疾甚，臥於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上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寶殿，時(shí)年六十四。詔曰：
嗟乎！自昔晉室播遷，天下喪亂，四海不一，以至周、齊，戰(zhàn)爭相尋，年將三百。故割疆土者非一所，稱帝王者非一人，書軌不同，生靈塗炭。上天降監(jiān)，受命于朕，〔四五〕用登大位，豈關(guān)人力？故得撥亂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聲教遠(yuǎn)被，此又是天意欲寧區(qū)夏。所以昧旦臨朝，不敢逸豫，一日萬機(jī)，留心親覽，晦明寒暑，不憚劬勞，匪曰朕躬，蓋為百姓故也。王公卿士，每日闕庭，刺史以下，歲時(shí)朝集，何嘗不罄竭心府，誡敕殷勤。義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百僚之智，萬國歡心，欲令率土之人，永得安樂。不謂遘疾彌留，至於大漸。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四海四姓，衣食不豐，教化政刑，猶未盡洽，興言念此，唯以留恨。朕今踰六十，不復(fù)稱夭，但筋力精神，一時(shí)勞竭，如此之事，本非為身，止欲安養(yǎng)百姓，所以致此。
人生子孫，誰不念愛，既為天下，事須割情。勇及秀等，並懷悖惡，既無臣子之心，所以黜廢。古人有云：「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令勇、秀得志，共理家國，亦當(dāng)戮辱遍於公卿，酷毒流於人庶。今惡子孫已為百姓黜屏，好子孫足堪負(fù)荷大業(yè)。此雖朕家事，理不容隱，前對文武侍衛(wèi)，具已論述?；侍訌V，地居上嗣，仁孝著聞，以其行業(yè)，堪成朕志。但念內(nèi)外群官，同心戮力，以此共安天下。朕雖瞑目，何所復(fù)恨？
國家大事，不可限以常禮，既葬公除，行之自昔，今宜遵用，不勞改定。兇禮所須，纔令周事，務(wù)從節(jié)儉，不得勞人。諸州總管、刺史以下，宜率其職，不須奔赴。自古哲王，因人作法，前帝後帝，沿革隨時(shí)。律令格式有不便於事者，宜依前修改，務(wù)當(dāng)政要。嗚呼！敬之哉，無墜朕命。乙卯，發(fā)喪。河間楊柳四株，無故黃落，既而花葉復(fù)生。八月丁卯，梓宮至自仁壽宮。
丙子，殯於大興前殿。十月己卯，葬於太陵，〔四六〕同墳而異穴。士庶赴葬者，皆聽入視陵內(nèi)。
帝性嚴(yán)重有威容，外質(zhì)木而內(nèi)明敏有大略。初得政之始，群情不附，諸子幼弱，內(nèi)有六王之謀，外致三方之亂，握強(qiáng)兵、居重鎮(zhèn)者，皆周之舊臣。上推以赤心，各盡其用，不踰期月，剋定三邊，未及十年，平一四海。薄賦歛，輕刑罰，內(nèi)修制度，外撫戎夷。每旦聽朝，日仄忘倦，居處服翫，務(wù)存節(jié)儉，令行禁止，上下化之。開皇、仁壽之間，丈夫不衣綾綺而無金玉之飾。常服率多布帛，裝帶不過以銅鐵骨角而已。雖嗇於財(cái)，至於賞賜有功，亦無所愛惜。
每乘輿四出，路逢上表者，駐馬親自臨問?；驖撉残腥?，采聽風(fēng)俗，吏政得失，人間疾苦，無不留意。嘗遇關(guān)中飢，遣左右視百姓所食，有得豆屑雜糠而奏之者，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責(zé)，為之損膳而不御酒肉者，殆將一期。及東拜太山，關(guān)中戶口就食洛陽者，道路相屬。帝敕斥候，不得輒有驅(qū)逼，男女參廁於仗衛(wèi)之間。遇逢扶老攜幼者，輒引馬避之，慰勉而去。至艱嶮之處，見負(fù)擔(dān)者，遽令左右扶助之。其有將士戰(zhàn)歿，必加優(yōu)賞，仍令使者，就家勞問。自強(qiáng)不息，朝夕孜孜。人庶殷繁，帑藏充實(shí)，雖未能臻於至道，〔四七〕亦足稱近代之良主。
然雅性沈猜，素?zé)o學(xué)術(shù)，好為小數(shù)。言神燭聖杖，堪能療病。又信王劭解石文以為己瑞焉。不達(dá)大體如是。故忠臣義士，莫得盡心竭辭。其草創(chuàng)元勳，及有功諸將，誅夷獲罪，罕有存者。又不悅詩書，楊素由之希旨，遂奏除學(xué)校。唯婦言是用，廢黜諸子。逮于暮年，持法尤峻，喜怒失常，果於殺戮。嘗令左右送西域朝貢使出關(guān)，其人所經(jīng)之處，受牧宰小物，饋鸚鵡、麖皮、馬鞭之屬，聞而大怒；又詣武庫，見署中蕪穢不理。於是執(zhí)武庫令及諸受遺者，出開遠(yuǎn)門外，親自臨決，死者數(shù)十人。又往往潛令賂遺令史，府史受者必死，無所寬貸，議者以此少之。
論曰：隋文帝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徒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四八〕與能之議，未為所許，〔四九〕是以周室舊臣，咸懷憤惋。既而王謙固三蜀之阻，不踰期月；尉遲迥舉全齊之眾，一戰(zhàn)而亡。斯乃非止人謀，抑亦天之所贊。乘茲機(jī)運(yùn)，遂遷周鼎。
于時(shí)蠻夷猾夏，荊、揚(yáng)未一，劬勞日仄，經(jīng)營四方。樓船南邁，則金陵失險(xiǎn)；驃騎北指，則單于款塞。職方所載，並入疆理，禹貢所圖，咸受正朔。雖晉武之克平吳會，漢宣之推亡固存，比義論功，不能尚也。七德既敷，九歌已洽，尉候無警，遐邇肅清。於是躬節(jié)儉，平徭賦，倉廩實(shí)，法令行，君子咸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yè)，強(qiáng)不陵弱，眾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自開皇二十年間，天下無事，區(qū)宇之內(nèi)，晏如也。考之前王，足以參蹤盛烈。
而素?zé)o術(shù)業(yè)，不能盡下，無寬仁之度，有刻薄之資，暨乎暮年，此風(fēng)愈扇。又雅好瑞符，暗於大道。建彼維城，權(quán)侔京室，皆同帝制，靡所適從。聽妒婦之言，惑邪臣之說，溺寵廢嫡，託付失所。滅父子之道，開昆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本根。墳土未乾，子孫繼踵為戮，松檟纔列，天下已非隋有。惜哉！跡其衰怠之源，稽其亂亡之兆，起自文皇，成於煬帝，所由來遠(yuǎn)矣，非一朝一夕，其不祀忽諸，未為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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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以東魏之逼與信俱歸 李慈銘云：「周書卷一九楊忠傳云『以東魏之逼，與信奔梁，梁武帝深奇之，以為大德主帥、關(guān)外侯。大統(tǒng)三年，與信俱歸闕』，此有脫文?！拱蠢钫f是。
〔二〕 周文將經(jīng)略乃授皇考都督荊等十五州諸軍事 李慈銘云：「『經(jīng)略』下當(dāng)從周書有『漢沔』二字。又周書云：『都督三荊、三襄、二廣、南雍、平、信、隨、江、二郢、淅十五州諸軍事。』」按北史不必列舉，但「荊」上應(yīng)有「三」字，文氣方順。
〔三〕 周武帝拜皇考為太傅 李慈銘云：「按周書作高祖將以忠為太傅，晉公護(hù)難之，乃拜總管。是忠未為太傅也，觀下文卒後始贈太?？勺C?！喊荨簧袭?dāng)脫一『將』字?！?br />
〔四〕 當(dāng)權(quán)以濟(jì)事耳 諸本「權(quán)」作「獲」，不可通，據(jù)周書、通志卷一八隋紀(jì)改。
〔五〕 使王傑盛軍容鳴鼓而出 周書「出」作「至」。按下王傑語云：「天子聞銀、夏間胡擾動，使傑就攻除之?！箘t王傑是偽作新至，若云「鳴鼓而出」，則軍自內(nèi)出，豈能欺騙稽胡？作「至」是。
〔六〕 授右小宮伯 諸本「宮」作「宗」，隋書卷一高祖紀(jì)作「宮」。按通典卷三九後周官品，小宗伯不分左右，小宮伯分左右。且小宗伯品級很高，楊堅(jiān)初仕，不得便為小宗伯。此「宗」乃「宮」之訛，今據(jù)隋書改。
〔七〕 遷左小宮伯 諸本無「左」字，「宮」作「宗」，據(jù)隋書補(bǔ)正。
〔八〕 必天命將若之何 李慈銘云：「按隋書，『必天命』下有『有在』二字，此脫。」按通志卷一八作「必有天命」。
〔九〕 先是州城門久閉不行 隋書「門」上有「西」字。按無「西」字則似所有城門都閉，「西」字不宜省。
〔一０〕齊人白文宣時(shí)或請開之 隋書無「人白」二字，此衍文。
〔一一〕帝恐周氏諸王在藩生變 諸本「氏」作「武」，隋書作「氏」。按下文所徵趙王招等五王都非周武帝子，作「武」誤，今據(jù)改。
〔一二〕越王盛代王達(dá) 諸本誤作「越王達(dá)、代王盛」，據(jù)隋書及本書卷五八文帝十三王傳改。
〔一三〕皇祖禎為柱國都督十三州諸軍事 隋書、通志「柱國」下有「太傅」二字。按堅(jiān)曾祖烈贈太保，父忠贈太師，祖禎不應(yīng)獨(dú)無，此脫「太傅」二字。
〔一四〕十一月辛未誅代王達(dá)滕王逌 隋書同，本書卷一０、周書卷八靜帝紀(jì)在十二月辛未。按大象二年十一月癸未朔，無辛未；十二月壬子朔，辛未是二十日。北史從隋紀(jì)，誤。
〔一五〕土州之永川 諸本「土」作「士」。按隋書卷三一地理志下，漢東郡土山縣注云：「梁曰龍巢，置土州?！沽簳砣叛蝤f仁傳見「土州刺史桓和之」，陳書卷五宣帝紀(jì)言周司馬消難據(jù)九州降陳，其中有土州?！甘俊辜啊竿痢怪?，今據(jù)改。
〔一六〕布新之貺 諸本「布」作「有」，隋書作「布」。按「布新」與上「除舊」對文，作「有」誤，今據(jù)改。
〔一七〕以上開府伊婁彥恭為右武候大將軍 隋書「右」作「左」。按彥恭即伊婁謙，本書卷七九及隋書卷五四謙本傳都作「左」，作「右」誤。
〔一八〕皇子雁門公廣為晉王 諸本脫「廣」字，據(jù)隋書補(bǔ)。
〔一九〕以太子少保蘇威兼納言吏部尚書 隋書同，通鑑卷一七五「吏部」作「度支」。按隋書卷四一蘇威傳，言威以太子少保兼納言、民部尚書。又言威父綽在西魏時(shí)，為征稅法頗重，歎為非平世法，至是，威奏減賦役，務(wù)從輕典。則威此時(shí)當(dāng)是官為民部而非吏部。通典卷三三戶部尚書條云：「隋初有度支尚書，則并後周民部之職，開皇三年改度支為民部?！勾嗽陂_皇元年，故通鑑改作「度支」。
〔二０〕高麗王高陽遣使朝貢 隋書同。按本書卷九四、隋書卷八一、周書卷四九高麗傳都作「高湯」。作「陽」疑誤。
〔二一〕營構(gòu)資須隨事修葺 隋書「修葺」作「條奏」。按隋書原意是建築所需，隨事奏請，此作「修葺」不通。疑「修」是「條」之訛，後人又改「奏」為「葺」。
〔二二〕始令人以二十一成丁 隋書卷二四食貨志、冊府卷四八六作「初令軍人以二十一成丁」。軍人即軍民，當(dāng)時(shí)軍民異籍，故並稱，此疑脫「軍」字。
〔二三〕太尉任城公于翼薨 張森楷云：「隋書無此文。據(jù)翼傳（本書卷二三），周大象末，封任國公，初無降爵之文，何以忽稱『任城』？疑『城』是『國』之訛。」
〔二四〕遣尚書左僕射高熲出寧州道 諸本「左」作「右」，隋書作「左」。按高熲開皇元年為左僕射，十九年免官，見本紀(jì)及熲本傳（隋書卷四一、本書卷七二），中間未嘗轉(zhuǎn)官。作「右」誤，今據(jù)改。
〔二五〕閏十二月乙卯 諸本無「閏」字，隋書有。按是年閏十二月，乙未朔，乙卯是二十一日，今據(jù)補(bǔ)。
〔二六〕開通濟(jì)渠自渭達(dá)河 隋書無「通濟(jì)」二字。按通濟(jì)渠乃隋煬帝大業(yè)元年所開，引洛達(dá)河，引河通淮，見卷一二煬帝紀(jì)。隋書卷二四食貨志，開皇四年命宇文愷率水工鑿渠，引渭水自大興城東至潼關(guān)，三百餘里，名曰廣通渠。此「通濟(jì)」乃「廣通」之誤。
〔二七〕乙巳詔徵山東大儒馬榮伯等 諸本「巳」作「卯」，隋書作「巳」。按上有壬寅、下有戊申，其間不得有乙卯；是年四月丁亥朔，乙巳是十九日。今據(jù)改。
〔二八〕庚午班曆於突厥 各本「午」作「子」，殿本據(jù)上文甲子、下文壬申改作「午」。按隋書作「午」。是年正月癸丑朔，無庚子，庚午是十八日。今從殿本。
〔二九〕山南荊淅七州水 諸本「淅」作「浙」。錢氏考異卷三八云：「『浙』當(dāng)作『淅』，周、隋置淅州於淅陽郡，即後魏之析州也?！赫恪环侵菝?，此轉(zhuǎn)寫之訛。」按錢說是，今據(jù)改。
〔三０〕祀朝日於東郊 按「朝日」即祭祀日神，不須再著「祀」字，此衍文。隋書、通志同衍。
〔三一〕以尚書右僕射虞慶則為右衛(wèi)大將軍 諸本「右僕射」作「左僕射」。按此紀(jì)及隋書高祖紀(jì)，本書卷七三、隋書卷四０虞慶則傳都不言慶則曾以右僕射轉(zhuǎn)左，且此時(shí)左僕射是高熲?！缸蟆棺终`，今據(jù)改。
〔三二〕九月丁酉至自并州 隋書繫於四月辛酉。按上文二月庚申幸并州，至七月庚戌，親錄囚徒，則七月應(yīng)已在長安，不得至九月始返。疑隋書繫於四月是。
〔三三〕上柱國華陽公梁彥光卒 諸本「陽」作「陰」，隋書作「陽」。按本書卷八六、隋書卷七三梁彥光傳作「陽」，今據(jù)改。
〔三四〕太平公史萬歲伐西寧剋之 隋書作「擊西寧羌，平之」。通鑑卷一七八作「擊南寧羌平之」。胡注云：「南寧之地，漢屬牂柯，蜀漢屬南中，晉屬寧州，梁為南寧州。其後為爨氏所據(jù)。西爨，蠻也，非羌也。通鑑因隋紀(jì)成文?！拱幢緯砥呷⑺鍟砦迦啡f歲傳但云萬歲擊南寧夷爨翫，不云擊西寧羌。
〔三五〕上柱國彭國公劉昶以罪伏誅 諸本作「彭城公」，隋書作「彭國公」。按本書卷六五、周書卷一七劉亮傳，昶以亮功封彭國公。隋書卷八０劉昶女傳、卷八四突厥傳都作「彭國」。作「城」誤，今據(jù)改。
〔三六〕頒銅武符於驃騎車騎府 隋書「武」作「獸」，都是避李虎諱改。
〔三七〕秋七月丙子 諸本「七」作「八」，隋書作「七」。按是年八月己亥朔，無丙子；七月庚午朔，丙子是七日。今據(jù)改。
〔三八〕上柱國夏州總管東萊公王景以罪伏誅 隋書「東萊公」作「任城郡公」。按本書卷一０、周書卷八靜帝紀(jì)大象二年，隋書卷五四田仁恭傳末，並見任城公王景（田仁恭傳「任」訛作「玉」），官為上柱國。但隋書高祖紀(jì)於開皇十年八月又見「上開府東萊公王景」（本書但作上開府王景。）岑仲勉隋書求是州鎮(zhèn)年表一二四夏州條，以為任城公王景在大象末已位上柱國，東萊公王景在開皇十年才位上開府，二者不是一人。則此處作「東萊公」是誤合二人為一。隋書作「任城郡公」是。
〔三九〕突厥利可汗內(nèi)附 按本書卷九九、隋書卷六四突厥傳，開皇十九年突利可汗降隋，這裏「利」上脫「突」字。下文十月甲午條同脫。
〔四０〕上柱國袁州總管金水公周搖卒 隋書、通志「袁」作「襄」。按隋書文帝紀(jì)開皇十二年稱以壽州總管周搖為襄州總管。本書卷七三搖本傳云：「徙壽、襄二州總管，俱有能名，進(jìn)上柱國，以老乞骸骨。」則襄州是其最終官。傳不言其曾官袁州，此「袁」當(dāng)為「襄」之誤。
〔四一〕絰則布葛在躬粗服未改豈非絰哀尚存子情已奪 張?jiān)獫?jì)云：「二『絰』字皆『姪』之誤，上『絰』（姪）字對『子則冠練去絰』之『子』字。下『絰』（姪）對『子情已奪』之『子』字。下文『親疏失倫』，親指子，疏指姪。」按張說是，但諸本及隋書並同，今不改。
〔四二〕故非先聖之禮廢於人邪 隋書「非」作「知」。
〔四三〕降殺任情 隋書「降」作「隆」。按「隆殺任情」，正對「輕重從俗」，又下文「故恩厚者其禮隆，情輕者其禮殺」，亦「隆」「殺」對文，作「隆」是。
〔四四〕莫重之禮 諸本「禮」訛作「化」，據(jù)隋書改。
〔四五〕受命于朕 隋書「受」作「爰」，是。但「受」亦可通「授」，今不改。
〔四六〕十月己卯葬於太陵 諸本「己」作「乙」，隋書作「己」。按是年十月甲子朔，無乙卯；己卯是十六日。今據(jù)改。又隋書「葬」上有「合」字，與下「同墳而異穴」語相應(yīng)，不宜省。
〔四七〕雖未能臻於至道 諸本「臻」上衍「致」字，語意重複，據(jù)隋書刪。
〔四八〕隋文帝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徒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 隋書無「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八字。按此八字與下文語意不連貫，疑「樹」上有脫文。
〔四九〕未為所許 隋書作「未為當(dāng)時(shí)所許」。疑此脫「當(dāng)時(shí)」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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