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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八十三 列傳第二十一

金史 作者:(元)脫脫 等


  張通古 張浩 張汝霖 張玄素 張汝弼 耶律安禮 納合椿年 祁宰

  張通古字樂之,易州易縣人。讀書過目不忘,該綜經(jīng)史,善屬文。遼天慶二年進士第,補樞密院令史。丁父憂,起復(fù),懇辭不獲,因遁去,屏居興平。太祖定燕京,割以與宋。宋人欲收人望,召通古。通古辭謝,隱居易州太寧山下。

  宗望復(fù)燕京,侍中劉彥宗與通古素善,知其才,召為樞密院主奏,改兵刑房承旨。天會四年,初建尚書省,除工部侍郎,兼六部事。高慶裔設(shè)磨勘法,仕宦者多奪官,通古亦免去。遼王宗幹素知通古名,惜其才,遣人諭之使自理。通古不肯,曰:「多士皆去,而己何心獨求用哉?!棺趲譃檎摾碇?。除中京副留守,為詔諭江南使,宋主欲南面,使通古北面。通古曰「大國之卿當小國之君。天子以河南、陝西賜之宋,宋約奉表稱臣,使者不可以北面。若欲貶損使者,使者不敢傳詔。」遂索馬欲北歸。宋主遽命設(shè)東西位,使者東面,宋主西面,受詔拜起皆如儀。使還,聞宋已置戍河南,謂送伴韓肖冑曰:「天子裂壤地益南國,南國當思圖報大恩。今輒置守戍,自取嫌疑,若興師問罪,將何以為辭?江左且不可保,況齊乎?」肖冑惶恐曰:「敬聞命矣?!辜瘩Y白宋主。宋主遽命罷戍。通古至上京,具以白宗幹,且曰:「及其部置未定,當議收復(fù)。」宗幹喜曰:「是吾志也。」即除參知行臺尚書省事。

  未幾,詔宗弼復(fù)取河南,通古請先行至汴諭之。比至汴,宋人已去矣?;蛑^通古曰:「宋人先退,詐也,今聞將自許、宿來襲我。」通古曰:「南人宣言來者,正所以走耳?!罐暿谷艘椫?,宋人果潰去。宗弼撫髀笑曰:「誰謂書生不能曉兵事哉?!?br />
  河南卒孫進詐稱「皇弟按察大王」,謀作亂。是時海陵為相,內(nèi)懷覬覦,欲先除熈宗弟胙王常勝,因?qū)O進稱皇弟大王,遂指名為胙王以誣構(gòu)之。熈宗自太子濟安薨後,繼嗣未定,深以為念。裴滿后多專制,不得肆意後宮,頗鬱鬱,因縱酒,往往迷惑妄怒,手刃殺人。及海陵中傷胙王,熈宗以為信然不疑,遣護衛(wèi)特思就汴京鞫治。行臺知熈宗意在胙王,導(dǎo)引孫進連屬之。通古執(zhí)其咎,極力辯止。及孫進引服,蓋假託名稱,將以惑衆(zhòng),規(guī)取財物耳,實無其人也。特思奏狀,海陵譖之曰:「特思且將徼福於胙王?!篃磷谝嬉院A隇樾?,遂殺胙王,并特思殺之。行臺諸人乃責(zé)通古曰:「為君所誤,今坐死矣?!雇ü旁唬骸敢哉@罪死,賢於生?!购A陻麣㈦淹?,不復(fù)緣害他人,由是坐止特思,行臺不坐。

  天德初,遷行臺左丞,進拜平章政事,封譚王,改封鄆王。以疾求解機務(wù),不許。拜司徒,封瀋王。海陵御下嚴厲,收威柄,親王大臣未嘗少假以顏色,惟見通古,必以禮貌。

  會磁州僧法寶欲去,張浩、張暉欲留之不可得,朝官又有欲留之者。海陵聞其事,詔三品以上官上殿,責(zé)之曰:「聞卿等每到寺,僧法寶正坐,卿等皆坐其側(cè),朕甚不取。佛者本一小國王子,能輕舍富貴,自苦修行,由是成佛,今人崇敬。以希福利,皆妄也。況僧者,往往不第秀才,市井游食,生計不足,乃去為僧,較其貴賤,未可與簿尉抗禮。閭閻老婦,迫於死期,多歸信之。卿等位為宰輔,乃復(fù)效此,失大臣體。張司徒老成舊人,三教該通,足為儀表,何不師之?!拐俜▽氈^之曰:「汝旣為僧,去住在己,何乃使人知之?」法寶戰(zhàn)懼,不知所為。海陵曰:「汝為長老,當有定力,今乃畏死耶?」遂於朝堂杖之二百,張浩、張暉杖二十。

  正隆元年,以司徒致仕,進封曹王。是年,薨,年六十九。

  通古天資樂易,不為表襮,雖居宰相,自奉如寒素焉。子沉,天德三年,賜楊建中牓及第。

  張浩字浩然,遼陽渤海人。本姓高,東明王之後。曾祖霸,仕遼而為張氏。天輔中,遼東平,浩以策干太祖,太祖以浩為承應(yīng)御前文字。天會八年,賜進士及第,授祕書郎。

  太宗將幸東京,浩提點繕修大內(nèi),超遷衛(wèi)尉卿,權(quán)簽宣徽院事,管勾御前文字,初定朝儀。求養(yǎng)親,去職。起為趙州刺史。官制行,以中大夫為大理卿。天眷二年,詳定內(nèi)外儀式,歷戶、工、禮三部侍郎,遷禮部尚書。田〈觳,角改王〉黨事起,臺省一空,以浩行六部事。簿書叢委,決遣無留,人服其才。以疾求外,補除彰德軍節(jié)度使,遷燕京路都轉(zhuǎn)運使。俄改平陽尹。平陽多盜,臨汾男子夜掠人婦,浩捕得,榜殺之,盜遂衰息。近郊有淫祠,郡人頗事之。廟祝、田主爭香火之利,累年不決。浩撤其祠屋,投其像水中。強宗黠吏屏跡,莫敢犯者??ぶ写笾?。乃繕葺堯帝祠,作擊壤遺風(fēng)亭。

  海陵召為戶部尚書,拜參知政事。天德二年,丁母憂。起復(fù)參知政事,進拜尚書右丞。天德三年,廣燕京城,營建宮室。浩與燕京留守劉筈、大名尹盧彥倫監(jiān)護工作,命浩就擬差除。旣而暑月,工役多疾疫。詔發(fā)燕京五百里內(nèi)醫(yī)者,使治療,官給藥物,全活多者與官,其次給賞,下者轉(zhuǎn)運司舉察以聞。

  貞元元年,海陵定都燕京,改燕京為中都,改析津府為大興府。浩進拜平章政事,賜金帶玉帶各一,賜宴于魚藻池。浩請凡四方之民欲居中都者,給復(fù)十年,以實京城,從之。拜尚書右丞相兼侍中,封潞王,賜其子汝霖進士及第。未幾,改封蜀王,進拜左丞相。

  正隆二年,改封魯國公。表乞致仕。海陵曰:「人君不明,諫不行,言不聽,則宰相求去。宰相老病不能任事則求去。卿於二者何居?」浩對曰:「臣羸病不堪任事,宰相非養(yǎng)病之地也,是以求去。」不許。

  海陵欲伐宋,將幸汴,而汴京大內(nèi)失火,於是使浩與敬嗣暉營建南京宮室。浩從容奏曰:「往歲營治中都,天下樂然趨之。今民力未復(fù),而重勞之,恐不似前時之易成也?!共宦?。浩朝辭,海陵問用兵利害。浩不敢正諫,乃婉詞以對,欲以微止海陵用兵,奏曰:「臣觀天意欲絕趙氏久矣?!购A赉等辉唬骸负我灾??」對曰:「趙構(gòu)無子,樹立踈屬,其勢必生變,可不煩用兵而服之?!购A觌m喜其言,而不能從也。浩至汴,海陵時時使宦者梁珫來視工役,凡一殿之成,費累鉅萬。珫指曰:「某處不如法式?!馆m撤之。浩不能抗而與之均禮。汴宮成,海陵自燕來遷居之。浩拜太傅、尚書令,進封秦國公。

  海陵至汴,累月不視朝,日治兵南伐,部署諸將。浩欲奏事,不得見。會海陵遣周福兒至浩家,浩附奏曰:「諸將皆新進少年,恐誤國事。宜求舊人練習(xí)兵者,以為千戶謀克?!苟A瓴渴鹨讯ǎ瑦郝勂溲?,乃杖之。海陵自將發(fā)汴京,皇后、太子居守。浩留治尚書省事。

  世宗即位于遼陽,揚州軍變,海陵遇害。都督府使使殺太子光英于南京。浩遣戶部員外郎完顏謀衍上賀表。明年二月,浩朝京師,入見。世宗謂曰:「朕思天位惟艱,夙夜惕懼,不遑寧處。卿國之元老,當戮力贊治,宜令後世稱揚德政,毋失委注之意也?!苟戆萏珟?、尚書令,封南陽郡王。世宗曰:「卿在正隆時為首相,不能匡救,惡得無罪。營建兩宮,殫竭民力,汝亦嘗諫,故天下不以咎汝,惟怨正隆。而卿在省十餘年,練達政務(wù),故復(fù)用卿為相,當自勉,毋負朕意?!购祁D首謝。居數(shù)日,世宗謂浩曰:「卿為尚書令,凡人材有可用者,當舉用之?!购婆e紇石烈志寧等,其後皆為名臣。

  浩有疾,在告者久之。遣左司郎中高衎及浩姪汝弼宣諭。浩力疾入對,旣詔入朝毋拜,許設(shè)座殿陛之東,若有咨謀,然後進對?;蝮w中不佳,不必日至省中,大政可就第裁決。浩雖受詔,然每以退為請。三年夏,復(fù)申前請。乃除判東京留守。疾不能赴任,因請致仕。

  初,近侍有欲罷科舉者,上曰:「吾見太師議之?!购迫胍姡显唬骸缸怨诺弁跤胁挥梦膶W(xué)者乎?」浩對曰:「有?!乖唬骸刚l歟?」浩曰:「秦始皇?!股项欁笥以唬骸肛M可使我為始皇乎?!故滤鞂?。

  是歲,薨。上輟朝一日。詔左宣徽使趙興祥率百官致奠,賻銀千兩、重綵五十端、絹五百匹。謚曰文康。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廟廷。泰和元年,圖像衍慶宮。子汝為、汝霖、汝能、汝方、汝猷。

  汝霖字仲澤,少聰慧好學(xué),浩嘗稱之曰:「吾家千里駒也?!关懺?,賜呂忠翰牓下進士第,特授左補闕,擢大興縣令,再遷禮部員外郎、翰林待制。大定八年,除刑部郎中,召見於香閤,諭之曰:「卿以待制除郎中,勿以為降。朕以刑部闕漢官,故以授卿。且卿入仕未久,姑試其能耳。如職事修舉,當有陞擢。爾父太師以戶部尚書升諸相位,由崇德大夫躐遷金紫,卿所自見也。當旣厥心,無忝乃父?!姑髂辏谔幼笾I德兼禮部郎中。

  先是,知登聞檢院王震改禮部郎中,世宗諭宰臣曰:「此除未允人望,禮官當選有學(xué)術(shù)士,如張汝霖者可也?!轨妒牵炅丶嬷饎e職。擢刑部侍郎。以憂解,起復(fù)為太子詹事,遷太子少師兼御史中丞。世宗召謂曰:「卿嘗言,監(jiān)察御史所察州縣官多因沽買以得名譽,良吏奉法不為表襮,必?zé)o所稱。朕意亦然。卿今為臺官,可革其弊。」尋改中都路都轉(zhuǎn)運使、太子少師兼禮部尚書,俄轉(zhuǎn)吏部,為御史大夫。

  時將陵主簿高德溫大收稅戶米,逮御史獄。汝霖具二法上。世宗責(zé)之曰:「朕以卿為公正,故登用之。德溫有人在宮掖,故朕頗詳其事。朕肯以宮掖之私撓法耶?不謂卿等顧徇如是?!谷炅毓蛑x。久之,上顧左諫議大夫楊伯仁曰:「臺官不正如此?!共首嘣唬骸缸镆晌┹p,故具二法上請,在陛下裁斷耳。且人材難得,與其材智而邪,不若用愚而正者?!股献魃唬骸盖漭吔杂薅徽咭病!刮磶祝瑥?fù)坐失出大興推官高公美罪,謫授棣州防禦使。頃之,復(fù)為太子少師兼禮部尚書。拜參知政事,太子少師如故。是日,汝霖兄汝弼亦進拜尚書左丞,時人榮之。

  後因朝奏日論事上前,世宗謂曰:「朕觀唐史,見太宗行事初甚厲精,晚年與群臣議多飾辭,朕不如是也。」又曰:「唐太宗,明天子也,晚年亦有過舉。朕雖不能比跡聖帝明王,然常思始終如一。今雖年高,敬慎之心無時或怠?!谷炅貙υ唬骸腹湃擞醒?,『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魏徵所言守成難者,正謂此也。」上以為然。二十五年,章宗以原王判大興府事,上命汝霖但涓視事日且加輔導(dǎo)。尋坐擅支東宮諸皇孫食料,奪官一階。久之,遷尚書右丞。

  是時,世宗在位久,熟悉天下事,思得賢材與圖致治,而大臣皆依違茍且,無所薦達。一日,世宗召宰臣謂曰:「卿等職居輔相,曾無薦舉何也?且卿等老矣,殊無可以自代者乎?惟朕嘗言某人可用,然後從而言之。卿等旣無所言,必待朕知而後進用,將復(fù)有幾?」因顧汝霖曰:「若右丞者,亦因右丞相言而知也?!谷炅貙υ唬骸赋嫉绕堄兴?,豈敢不薦,但無人耳?!股显唬骸复呵镏T國分裂,土地褊小,皆稱有賢。今天下之大,豈無人才,但卿等不舉而已。今朕自勉,庶幾致治。他日子孫誰與共治乎?」汝霖等皆有慚色。二十八年,進拜平章政事,兼修國史,封芮國公。世宗不豫,與太尉徒單克寧、右丞相襄同受顧命。章宗即位,加銀青榮祿大夫,進封莘。

  先是,右丞相襄言:「熈宗聖節(jié)蓋七月七日,為係景宣忌辰,更用正月受外國賀。今天壽節(jié)在七月,雨水淫暴,外方人使赴闕,有礙行李,乞移他月為便?!谷炅匮裕骸傅弁踔喇斒拘澎短煜?。昔宋主構(gòu)生日,亦係五月。是時,都在會寧,上國遣使賜禮,不聞有霖潦礙阻之說。今與宋構(gòu)好日久,遽以暑雨為辭,示以不實。萬一雨水踰常,愆期到闕,猶愈更用別日?!箙⒅聞|、御史大夫唐括貢、中丞李晏、刑部尚書兼右諫議大夫完顏守貞、修起居注完顏烏者、同知登聞檢院事孫鐸亦皆言其不可。帝初從之,旣而竟用襄議。時帝在諒陰,初出獵,諫院聯(lián)章言心喪中未宜。其後冬獵,汝霖諫之。詔荅曰:「卿能每事如此,朕復(fù)何憂。然時異事殊,難同古昔,如能斟酌得中,斯為當矣?!?br />
  一日,帝謂宰臣曰:「今之用人,太拘資歷,如此何能得人?」汝霖奏曰:「不拘資格,所以待非常之材?!沟墼唬骸复薜v甫為相,未踰年薦八百人,豈皆非常材耶?!箷r有司言民間收藏制文,恐因而滋訟,乞禁之。汝霖謂:「王者之法,譬猶江、河,欲使易避而難犯。本朝法制,坦然明白,今已著為不刊之典,天下之人無不聞?wù)b。若令私家收之,則人皆曉然不敢為非,亦助治之一端也。不禁為便?!乖t從之。

  明昌元年三月,表乞致仕,不許。十二月,卒。時帝獵饒陽,訃聞,勑百官送葬,賻禮加厚,謚曰文襄。

  汝霖通敏習(xí)事,凡進言必揣上微意,及朋附多人為說,故言不忤而似忠也。初,章宗新即位,有司言改造殿庭諸陳設(shè)物,日用繡工一千二百人,二年畢事。帝以多費,意輟造。汝霖曰:「此非上服用,未為過侈。將來外國朝會,殿宇壯觀,亦國體也?!蛊溽嵘萦媒V,蓋汝霖有以導(dǎo)之云。

  張玄素字子真,與浩同曾祖。祖祐,父匡,仕遼至節(jié)度使。玄素初以廕得官。高永昌據(jù)遼陽,玄素在其中。斡魯軍至,乃開門出降,特授世襲銅州猛安。天會間,歷西上閤門使、客省使、東宮計司。天眷元年,以靜江軍節(jié)度使知涿州,察廉最,進官一階?;首游和醯罎b領(lǐng)中京,以玄素為魏王府同提點,尋改鎮(zhèn)西軍節(jié)度使,遷東京路都轉(zhuǎn)運使,改興平軍節(jié)度使。正隆末年,天下盜起,玄素發(fā)民夫增築城郭,同僚諫止之,不聽。未幾,寇掠鄰郡,皆無備,而興平獨安。

  世宗即位,玄素來見于東京。玄素在東京,希海陵旨,言世宗嘗取在官黃糧,及摭其數(shù)事。至是來見,世宗一切不問。玄素與李石力言宜早幸燕京,上深然之。遷戶部尚書,出鎮(zhèn)定武,遂致仕。年八十四,卒。

  玄素厚而剛毅,人畏憚之。往往以片紙署字其上治瘧疾,輒愈,人皆異之。

  汝弼字仲佐,父玄徵,彰信軍節(jié)度使,玄素之兄也。汝弼初以父蔭補官。正隆二年,中進士第,調(diào)瀋州樂郊縣主簿。玄徵妻高氏與世宗母貞懿皇后有屬,世宗納玄徵女為次室,是為元妃。張氏生趙王允中。世宗即位于遼陽,汝弼與叔玄素俱往歸之,擢應(yīng)奉翰林文字。

  世宗御翠巒閣,召左司郎中高衎及汝弼問曰:「近日除授,外議何如?宜以實奏,毋少隱也。有不可用者當改之?!剐b、汝弼皆無以對。自皇統(tǒng)以來,內(nèi)藏諸物費用無度,吏夤緣為姦,多亡失。汝弼與宮籍直長高公穆、入殿小底王添兒閱實之,以類為籍,作四庫以貯之。於是,內(nèi)藏庫使王可道等皆杖一百,汝弼等各進階。頃之,兼修起居注,轉(zhuǎn)右司員外郎。母憂去官。起復(fù)吏部郎中,累遷吏部尚書,拜參知政事。

  詔徙女直猛安謀克于中都,給以近郊官地,皆塉薄。其腴田皆豪民久佃,遂專為己有。上出獵,猛安謀克人前訴所給地不可種蓺,詔拘官田在民久佃者與之。因命汝弼議其事。請「條約立限,令百姓自陳。過限,許人首告,實者與賞。」上可其奏。仍遣同知中都轉(zhuǎn)運使張九思拘籍之。

  上問:「高麗、夏皆稱臣。使者至高麗,與王抗禮。夏王立受,使者拜,何也?」左丞襄對曰:「故遼與夏為甥舅,夏王以公主故,受使者拜。本朝與夏約和,用遼故禮,所以然耳?!谷赍鲈唬骸甘臅Q一遵遼國舊儀,今行之已四十年,不可改也?!股显唬骸盖涞妊允且??!股下勆袝〕谛」俣嗖环Q職,召汝弼至香閤謂之曰:「他宰相年老,卿等宜盡心。」汝弼對曰:「材薄不足以副聖意耳。」進拜尚書右丞。於是,戶部糶官倉粟,汝弼請使暖湯院得糴之。上讓曰:「汝欲積陰德邪?何區(qū)區(qū)如此?!?br />
  左丞相徒單克寧得解政務(wù),為樞密使。是日,汝弼亦懷表乞致仕。上使人止之曰:「卿年未老,未可退也?!惯M左丞,與族弟參知政事汝霖同日拜,族里以為榮。有年未六十而乞致仕者,上不許。汝弼曰:「聖旨嘗許六十致仕。」上責(zé)之曰:「朕嘗許至六十者致仕,不許未六十者。且朕言六十致仕,是則可行,否則當言。卿等不言,皆此類也?!咕弥迷鲋T皇孫食料,與丞相守道、右丞粘割斡特剌、參政張汝霖各削官一階。上曰:「準法當解職,但示薄責(zé)耳?!谷赍鲈诓「妫现^宰相曰:「汝弼久居執(zhí)政,練習(xí)制度,頗能斟酌人材,而用心不正?!鼓肆T為廣寧尹,賜通犀帶。

  汝弼為相,不能正諫。上所欲為,則順而導(dǎo)之,所不欲為,則微言以觀其意。上責(zé)之,則婉辭以引過,終不忤之也。而上亦知之。且黷貨,以計取諸家名園甲第珍玩奇好,士論薄之。二十七年,薨。

  汝弼旣與永中甥舅,陰相為黨。章宗即位,汝弼妻高氏每以邪言怵永中覬非望,畫永中母像侍奉祈祝,使術(shù)者推算永中。有司鞫治,高氏伏誅。事連汝弼,上以事覺在汝弼死後,得免削奪。

  耶律安禮本名納合,系出遙輦氏。幼孤,事母以孝聞。遼季,間關(guān)避難,未嘗一日怠溫凊。入朝,當路者重其行義,使主帥府文字,授左班殿直。天眷初,從元帥於山西。母喪,不克歸葬,主帥憐之,賻禮甚厚。安禮冒大暑,挽柩行千餘里,哀毀骨立,行路嗟嘆。服除,由行臺吏、禮部主事累遷工部侍郎,改左司郎中。

  天德間,罷行臺尚書省,入為工部侍郎,累遷本部尚書。明年冬,為宋國歲元使。被詔鞫治韓王亨獄于廣寧。亨無反狀,安禮還奏。海陵怒,疑安禮梁王宗弼故吏,乃責(zé)安禮曰:「孛迭有三罪。其論阿里出虎有誓券不當死,旣引伏。其謂不足進馬,及密遣刺客二者,安得無之?汝等來奏,欲測我喜怒以為輕重耳?!鼓饲舶捕Y再往,與李老僧同鞫之。老僧由是殺亨于獄。海陵猶謂安禮輒殺亨以絕滅事跡,親戚得以不坐。安禮之不附上刻下乃如此。

  改吏部尚書,護大房山諸陵工作。拜樞密副使,封譚國公,遷尚書右丞,進封郕國公,轉(zhuǎn)左丞。議降累朝功臣封爵,密諫伐江南,忤海陵意,罷為南京留守,封溫國公。安禮長於吏事,廉謹自將,從帥府再伐宋,寶貨人口一無所取。貴為執(zhí)政,奴婢止數(shù)人,皆有契券,時議賢之。薨,年五十六。

  納合椿年本名烏野。初置女直字,立學(xué)官於西京,椿年與諸部兒童俱入學(xué),最號警悟。久之,選諸學(xué)生送京師,俾上京教授耶魯教之,椿年在選中。補尚書省令史,累官殿中侍御史,改監(jiān)察御史。

  海陵為相,薦為右司員外郎,編定新制。海陵篡立,以為諫議大夫。椿年有酒失,海陵使之戒酒,遂終身不復(fù)飲。改祕書監(jiān),修起居注,授世襲猛安,為翰林學(xué)士兼御史中丞。貞元初,起上京諸猛安於中都、山東等路安置,以勞賜玉帶閑廄馬。奉遷山陵,還為都點檢。賜今名,拜參知政事。海陵謂椿年曰:「如卿吏材甚難得,復(fù)有如卿者乎?」椿年薦大理丞紇石烈婁室。海陵以婁室為右司員外郎。未旬日,海陵謂椿年曰:「吾試用婁室,果如卿言。惟賢知賢,信矣。」婁室後賜名良弼,有宰相才,世宗時,至左丞相,號賢相焉。

  正隆二年,椿年薨。海陵親臨哭之,追封特進、譚國公,謚忠辯,賻銀二千兩、綵百端、絹千匹、錢千萬。以長子參謀合為定遠大將軍,襲猛安,次子合荅為忠武校尉。及歸葬,再賜錢百萬,仍給道路費。

  椿年有宰相才,好推輓士類,然頗營產(chǎn)業(yè),為子孫慮。冒占西南路官田八百餘頃。大定中,括撿田土,百姓陳言官豪占據(jù)官地,貧民不得耕種。溫都思忠子長壽、椿年子猛安參謀合等三十餘家凡冒占三千餘頃。詔諸家除牛頭稅地各再給十頃,其餘盡賦貧民種佃。世頗以此譏椿年云。

  祁宰字彥輔,江、淮人。宋季,以醫(yī)術(shù)補官。王師破汴得之,後隸太醫(yī)。累遷中奉大夫、太醫(yī)使。數(shù)被賞賚,常感激欲自效。

  海陵將伐宋,宰欲諫,不得見。會元妃有疾,召宰診視。旣入見,即上踈諫,其略言:「國朝之初,祖宗以有道伐無道,曾不十年,蕩遼戡宋。當此之時,上有武元、文烈英武之君,下有宗翰、宗雄謀勇之臣,然猶不能混一區(qū)宇,舉江淮、巴蜀之地,以遺宋人。況今謀臣猛將,異於曩時。且宋人無罪,師出無名。加以大起徭役,營中都,建南京,繕治甲兵,調(diào)發(fā)軍旅,賦役煩重,民人怨嗟,此人事之不修也。間者晝星見於牛斗,熒惑伏於翼軫。巳歲自刑,害氣在揚州,太白未出,進兵者敗,此天時不順也。舟師水涸,舳艫不繼,而江湖島渚之間,騎士馳射,不可驅(qū)逐,此地利不便也?!寡陨跫で?,海陵怒,命戮於市,籍其家產(chǎn),天下哀之。綦戩,宰婿也,海陵疑奏踈戩為之。辭曰:「實不知也?!购A戟q杖戩。召禁中諸司局官至咸德門,諭以殺宰事。

  明年,世宗即位於遼東。四年,詔贈資政大夫,復(fù)其田宅。章宗即位,詔訪其子忠勇校尉、平定州酒監(jiān)公史,擢尚藥局都監(jiān)。泰和初,詔定功臣謚,尚書省掾李秉鈞上言:「事有宜緩而急,若輕而重者,名教是也。伏見故贈資政大夫祁宰以忠言被誅,慕義之士,衋傷厥心。世宗即位,贈之以官,陛下錄用其子,甚大惠也。雖武王封比干之墓,孔子譽夷、齊之仁,何以異此。而有司拘文,以職非三品不在議謚之例,臣竊疑之。若職至三品方得請謚,當時居高官、食厚祿者,不為無人,皆畏罪淟涊,曾不敢申一喙,畫一策,以為社稷計。卒使立名死節(jié)之士,顧出於醫(yī)卜之流,亦可以少愧矣。臣以謂非常之人,當以非常之禮待之。乞詔有司特賜謚以旌其忠,斯亦助名教之一端也?!怪圃唬骸缚?。」下太常,謚曰忠毅。

  贊曰:阸哉,海陵之為君也,舞智御下而不卹焉。君子仕於朝,動必以禮,然後免於恥。張通古、耶律安禮位不及張浩,進退始終,其賢遠矣。浩無事不為,無役不從,為相最久,用之厚,遇之薄,豈亦自取之邪。海陵伐宋,浩、安禮位皆大臣,一以婉辭,一以密諫,賢於不諫而已。祁宰一醫(yī)流,獨能極諫,其後皆如所言。海陵戕之,足以成其百世之名耳。納合椿年援引善類,有君子風(fēng)。其死適在宋兵未舉之前,然觀其好營產(chǎn)殖,亦未必忘身徇國之士也。祁宰卓乎不可及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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