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義上
龔穎劉瑜賈恩郭世通嚴(yán)世期吳逵潘綜
張進之丘杰師覺授王彭蔣恭徐耕孫法宗范叔孫
卜天與許昭先余齊人孫棘何子平崔懷順王虛之 吳慶之蕭叡明蕭矯妻羊公孫僧遠吳欣之韓系伯
丘冠先孫淡華寶解叔謙韓靈敏劉沨封延伯
吳達之王文殊樂頤之江泌庾道愍
龔穎,遂寧人也。少好學(xué),益州刺史。毛璩辟為勸學(xué)從事。璩為譙縱所殺,故佐吏并逃亡,穎號哭奔赴,殯送以禮??v后設(shè)宴延穎,不獲已而至。樂奏,穎流涕起曰:「北面事人,亡不能死,何忍舉觴聞樂,蹈跡逆亂乎。」縱大將譙道福引出將斬之,道福母即穎姑也,跣出救之得免。及縱僭號,備禮征又不至,乃脅以兵刃,執(zhí)志終無回改,至于蜀平,遂不屈節(jié)。其后刺史至,輒加辟引。歷府參軍,州別駕從事史。宋文帝元嘉二十四年,刺史陸徽表穎節(jié)義,遂不被朝命,終于家?! ㈣?,歷陽歷陽人也。七歲喪父,事母至孝。年五十二,又喪母,三年不進鹽酪,號泣晝夜不絕聲,勤身力以營葬事。服除,二十余年,布衣蔬食,言輒流涕,常居墓側(cè),未嘗暫違。宋文帝元嘉初卒。
又元嘉七年,南豫州舉所統(tǒng)西陽縣人董陽三世同居,外無異門,內(nèi)無異煙。詔榜門曰「篤行董氏之閭」,蠲一門租布。
賈恩,會稽諸暨人也。少有志行。元嘉三年母亡,居喪過禮。未葬,為鄰火所逼,恩及妻桓氏號哭奔救,鄰近赴助,棺櫬得免,恩及桓俱燒死。有司奏改其里為孝義里,蠲租布三世。追贈恩天水郡顯親左尉。
郭世通,會稽永興人也。年十四喪父,居喪殆不勝哀。家貧,傭力以養(yǎng)繼母。婦生一男,夫妻恐廢侍養(yǎng),乃垂泣瘞之。母亡,負土成墳。親戚或共賻助,微有所受,葬畢,傭賃還先直。服除后,思慕終身如喪者,未嘗釋衣幍。仁孝之風(fēng),行于鄉(xiāng)黨。鄰村小大莫有呼其名者。嘗與人共于山陰市貨物,誤得一千錢,當(dāng)時不覺,分背方悟,追還本主。錢主驚嘆,以半直與之,世通委之而去。元嘉四年,大使巡行天下,散騎常侍袁愉表其淳行,文帝嘉之,敕榜表門閭,蠲其租調(diào),改所居獨楓里為孝行焉。太守孟顗察孝廉,不就。
子原平字長恭,又稟至行,養(yǎng)親必以己力,傭賃以給供養(yǎng)。性甚巧,每為人作正,取散夫價。主人設(shè)食,原平自以家貧,父母不辦有肴味,唯飧鹽飯而已。若家或無食,則虛中竟日,義不獨飽。須日暮作畢,受直歸家,于里糴買,然后舉爨。
父篤疾彌年,原平衣不解帶,口不嘗鹽菜者,跨積寒暑,又未嘗睡臥。父亡,哭踴慟絕,數(shù)日方蘇。以為奉終之義,情禮自畢,塋壙兇功,不欲假人。本雖巧而不解作墓,乃訪邑中有營墓者,助人運力,經(jīng)時展勤,久乃閑練。又自賣十夫以供眾費,窀穸之事,儉而當(dāng)禮。性無術(shù)學(xué),因心自然。葬畢,詣所買主執(zhí)役無懈,與諸奴分務(wù),讓逸取勞。主人不忍使,每遣之。原平服勤未嘗暫替,傭賃養(yǎng)母,有余聚以自贖。既學(xué)構(gòu)冢,尤善其事,每至吉歲,求者盈門。原平所起必自貧始,既取賤價,又以夫日助之。及父喪終,自起兩間小屋以為祠堂,每至節(jié)歲,常于此數(shù)日中哀思,絕飲粥。父服除后,不復(fù)食肉。高陽許瑤之罷建安郡丞還家,以綿一斤遺之,不受?,幹俗酝唬骸附駳q過寒,而建安綿好,以此奉尊上下耳?!乖侥税荻苤?br />
及母終,毀瘠彌甚,僅乃免喪。墓前有數(shù)十畝田,不屬原平,每至農(nóng)月,耕者恒裸袒。原平不欲使人慢其墳?zāi)梗速Q(mào)家資,貴買此田,三農(nóng)之月,輒束帶垂泣,躬自耕墾。
每出賣物,裁求半價,邑人皆共識悉,輒加本價與之,彼此相讓,要使微賤,然后取直。宅上種竹,夜有盜其筍者,原平遇見之,盜者奔走墜溝。原平乃于所植竹處溝上立小橋令通,又采筍置籬外,鄰里慚愧,無復(fù)取者。
宋文帝崩,原平號慟,日食麥鉡一枚,如此五日。人曰:「誰非王臣,何獨如此?」原平泣而答曰:「吾家見異先朝,蒙褒贊之賞,不能報恩,私心感動耳?!?br />
又以種瓜為業(yè),大明七年大旱,瓜瀆不復(fù)通船??h令劉僧秀愍其窮老,下瀆水與之。原平曰:「普天大旱,百姓俱困,豈可減溉田之水,以通運瓜之船?!鼓瞬綇乃劳X唐貨賣。每行來見人牽埭未過,輒迅烜助之。己自引船,不假旁人。若自船已度,后人未及,常停住須待,以此為常。嘗于縣南郭鳳埭助人引船,遇有斗者為吏所錄,斗者逃散,唯原平獨住,吏執(zhí)以送縣??h令新到,未相諳悉,將加嚴(yán)罰,原平解衣就罪,義無一言。左右大小咸稽顙請救,然后得免。由來不謁官長,自此乃始修敬。太守蔡興宗臨郡,深加貴異,以私米饋原平及山陰朱百年妻各百斛。原平誓死不受,百年妻亦固辭。
會稽郡貴重望計及望孝,盛族出身,不減秘、著。明帝泰始七年,興宗欲舉山陰孔仲智子為望計,原平次息為望孝。仲智會土高門,原平一邦至行,欲以相敵。會明帝別敕用人,故二選并寢。興宗征還都,表其殊行,舉為太學(xué)博士。會興宗薨,事不行。卒于家。三子一弟,并有門行。
嚴(yán)世期,會稽山陰人也。性好施,同里張邁等三人妻各產(chǎn)子,歲饑,欲棄而不舉。世期分食解衣以贍其乏,三子并得成長。同縣俞陽妻莊年九十,莊女蘭七十,并老病無所依,世期飴之二十年,死并殯葬。宗親嚴(yán)弘、鄉(xiāng)人潘伯等十五人,荒年并餓死,露骸不收。世期買棺殯埋,存育孩幼。宋元嘉四年,有司奏榜門曰「義行嚴(yán)氏之門」。復(fù)其身徭役,蠲租稅十年。
吳逵,吳興烏程人也。經(jīng)荒饑饉,系以疾疫,父母兄嫂及群從小功之親男女死者十三人,逵時病困,鄰里以葦席裹之,埋于村側(cè)。既而親屬皆盡,唯逵夫妻獲全。家徒四壁立,冬無被褲,晝則傭賃,夜則伐木燒磚,妻亦同逵此誠,無有懈倦。逵夜行遇猛獸,猛獸輒下道避之。期年中成七墓,葬十三棺,鄰里嘉之。葬日,悉出赴助,送終之事,亦儉而周禮。逵時逆取鄰人夫直,葬畢,眾悉以放之,逵一無所受,皆傭力報答焉。太守張崇之三加禮命,太守王韶之擢補功曹史。逵以門寒,固辭不就。舉為孝廉?! ∨司C,吳興烏程人也。孫恩之亂,祅黨攻破村邑,綜與父驃共走避賊。驃年老行遲,賊轉(zhuǎn)逼驃。驃語綜:「我不能去,汝走可脫,幸勿俱死?!跪娎Хψ兀C迎賊叩頭曰:「父年老,乞賜生命。」賊至,驃亦請賊曰:「兒年少自能走,今為老子不去。老子不惜死,乞活此兒?!官\因斫驃,綜抱父于腹下,賊斫綜頭面凡四創(chuàng),綜當(dāng)時悶絕。有一賊從傍來相謂曰:「卿欲舉大事,此兒以死救父,云何可殺?殺孝子不祥?!官\乃止,父子并得免。鄉(xiāng)人秘書監(jiān)丘系祖、廷尉沉赤黔以綜異行,薦補左戶令史,除遂昌長。歲滿還家,太守王韶之臨郡,發(fā)教列上州臺,陳其行跡。及將行,設(shè)祖道,贈以四言詩。元嘉四年,有司奏改其里為純孝里,蠲租布三世。
又宋初吳郡人陳遺,少為郡吏,母好食槍底飯。遺在役,恒帶一囊,每煮食輒錄其焦以貽母。后孫恩亂,聚得數(shù)升,恒帶自隨。及敗逃竄,多有餓死,遺以此得活。母晝夜泣涕,目為失明,耳無所聞。遺還入戶,再拜號咽,母豁然即明。
后又有河南孝廉秦綿,遭母喪,送葬不忍復(fù)還,鄉(xiāng)人為作茅庵,仍止其中。若遇有米則食粥,無米食菜而已。哀號之聲,行者為之潸淚。服訖猶不還家,遇疾不療,卒。臨亡,告人曰:「若死者無知,固不宜獨存,有知則大獲吾志?!?br />
張進之,永嘉安固人也。為郡大族,少有志行,歷五官主簿,永寧安固二縣領(lǐng)校尉。家世富足,經(jīng)荒年,散財救贍鄉(xiāng)里,遂以貧罄,全濟者甚多。太守王味之有罪,當(dāng)見收,逃避進之家,供奉經(jīng)時,盡其誠力。味之嘗避地墮水沉沒,進之投水拯救,相與沉淪,久而得免?! r劫掠充斥,每入村抄暴,至進之門,輒相約勒,不得侵犯,其信義所感如此。元嘉初,詔在所蠲其徭役。
又孫恩之亂,永嘉太守司馬逸之被害,妻子并死。兵寇之際,莫敢收藏,郡吏俞僉以家財冒難棺斂逸之等六喪送致都。葬畢,乃歸鄉(xiāng)里。元嘉中老病卒。
時又有益州梓潼人張楚,母疾,命在屬纊,楚祈禱苦至,燒指自誓,精誠感悟,疾時得愈。見榜門曰「孝行張氏之閭」,易其里為孝行里。蠲租布三世,身加旌命。
丘杰字偉跱,吳興烏程人也。十四遭母喪,以熟菜有味,不嘗于口。歲余忽夢見母曰:「死止是分別耳,何事乃爾荼苦。汝噉生菜,遇蝦蟆毒,靈床前有三丸藥可取服之?!菇荏@起,果得甌,甌中有藥,服之下科斗子數(shù)升。丘氏世保此甌。大明七年,災(zāi)火焚失之。
師覺授字覺授,南陽涅陽人也。與外兄宗少文并有素業(yè),以琴書自娛。于路忽見一人持書一函,題曰「至孝師君苫前」。俄而不見。舍車奔歸,聞家哭聲,一叫而絕,良久乃蘇。后撰孝子傳八卷。宋臨川王義慶辟為州祭酒、主簿,并不就。乃表薦之,會卒。
王彭,盱眙直瀆人也。少喪母,元嘉初,父又喪亡。家貧力弱,無以營葬。兄弟二人,晝則傭力,夜則號感,鄉(xiāng)里并哀之,乃各出夫力助作磚。磚須水而天旱,穿井?dāng)?shù)十丈,泉不出。墓處去淮五里,荷擔(dān)遠汲,困而不周。彭號天自訴,如此積日。一旦大霧,霧歇,磚灶前忽生泉水,鄉(xiāng)鄰助之者并嗟神異,縣邑近遠悉往觀之。葬竟,水便自竭。元嘉九年,太守劉伯龍依事表言,改其里為通靈里,蠲租布三世。
蔣恭,義興臨津人也。元嘉中,晉陵蔣崇平為劫見禽,云與恭妻弟吳晞張為侶。晞張先行不在,本村遇水,妻息避水,移寄恭家。時錄晞張不獲,禽收恭及兄協(xié)付獄科罪。恭、協(xié)并款舍住晞張家口,而不知劫情。恭列晞張妻息是婦之親,親今有罪,恭身甘分,求免兄協(xié)。協(xié)列是戶主,求免弟恭。兄弟二人爭求受罪,郡縣不能判,依事上詳。州議以為并不合罪。后除恭義成令,協(xié)義招令。
徐耕,晉陵延陵人也。元嘉二十一年,大旱人饑,耕詣縣陳辭,以米千斛助官振貸??h為言上,當(dāng)時議以耕比漢卜式。詔書褒美,酬以縣令。
大明八年,東土饑旱,東海嚴(yán)成、東莞王道蓋各以私谷五百余斛助官振恤。
孫法宗一名宗之,吳興人也。父隨孫恩入海澨被害,尸骸不收,母兄并餓死。法宗年小流迸,至十六方得還。單身勤苦,霜行草宿,營辦棺槨,造立冢墓,葬送母兄,儉而有禮。以父尸不測,入海尋求。聞世間論是至親以血瀝骨當(dāng)悉漬浸,乃操刀沿海見枯骸則刻肉灌血,如此十余年,臂脛無完皮,血脈枯竭,終不能逢。遂衰绖終身,常居墓所,山禽野獸,皆悉馴附。每麋鹿觸網(wǎng),必解放之,償以錢物。后忽苦頭創(chuàng),夜有女人至曰:「我是天使來相謝,行創(chuàng)本不關(guān)善人,使者遠相及。取牛糞煮傅之即驗?!挂桓当悴?,一境賴之。終身不娶,饋遺無所受。宋孝武初,揚州辟為文學(xué)從事,不就,卒。
范叔孫,吳郡錢唐人也。少而仁厚,周窮濟急。同里范法先父母兄弟七人同時疫死,唯余法先,病又危篤,喪尸經(jīng)月不收。叔孫悉備棺器,親為殯埋。又同里施夫疾病,父死不殯。范苗父子并亡。范敬宗家口六人俱得病,二人喪沒,親鄰畏遠,莫敢營視。叔孫并為殯瘞,躬恤病者,并皆得全。鄉(xiāng)曲貴其義行,莫有呼其名者。宋孝武孝建初,除竟陵王國中軍,不就。義興吳國夫亦有義讓之美,人有竊其稻者,乃引還,為設(shè)酒食,以米送之。
卜天與,吳興余杭人也。父名祖,宋武帝聞其有干力,召補隊主。從征伐,封關(guān)中侯,歷二縣令。
天與善射,弓力兼倍,容貌嚴(yán)毅,笑不解顏。文帝以其舊將子,使教皇子射。元嘉二十九年,為廣威將軍,領(lǐng)左細仗。元兇入弒,事變倉卒,舊將羅訓(xùn)、徐罕皆望風(fēng)屈附。天與不暇被甲,執(zhí)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zhàn)。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為?」天與罵曰:「殿下常來去,云何實時方作此語,只汝是賊手。」射劭于東堂,幾中。逆徒擊之,臂斷,乃見殺。其隊將張弘之、朱道欽、陳滿與天與同出拒戰(zhàn),并死。孝武即位,贈天與龍驤將軍、益州刺史,謚曰壯侯,車駕臨哭。弘之等各贈郡守。給天與家長稟。
子伯宗殿中將軍。明帝泰始初領(lǐng)幢,擊南賊于赭圻,戰(zhàn)沒。伯宗弟伯興官至南平昌太守、直合,領(lǐng)細仗隊主。升明元年,與袁粲同謀伏誅。
天與弟天生,少為隊將,十人同火。屋后有一坑廣二丈余,十人共跳之皆度,唯天生墜。天生乃取實中苦竹,剡其端使利,交橫布坑內(nèi),更呼等類共跳,并懼不敢。天生乃復(fù)跳之,往反十余,曾無留礙,眾并嘆服。以兄死節(jié),為孝武所留心。大明末,為弋陽太守。明帝泰始初,與殷琰同逆被斬?! ≡S昭先,義興人也。叔父肇之坐事系獄,七年不判。子侄二十許人,昭先家最貧薄,專獨料訴,無日在家,餉饋肇之,莫非珍新。資產(chǎn)既盡,賣宅以充之。肇之諸子倦怠,唯昭先無有懈息,如是七載。尚書沈演之嘉其操行,肇之事由此得釋。昭先舅夫妻并疫病死亡,家貧無以殯送,昭先賣衣物以營殯葬。舅子三人并幼,贍護皆得成長。昭先父母皆老病,家無僮役,竭力致養(yǎng),甘旨必從。宗黨嘉其孝行。雍州刺史劉真道板為征虜參軍,昭先以親老不就;補迎主簿,昭先以叔未仕,又固辭。
余齊人,晉陵晉陵人也。少有孝行,為邑書吏。宋大明二年,父殖在家病亡,信未至。齊人謂人曰:「比肉痛心煩,有如割截。居?;恬敚赜挟惞??!剐艑ぶ?,以父病報之。四百余里,一日而至。至門,方知父死,號踴慟絕,良久乃蘇。問父所遺言,母曰:「汝父臨終,恨不見汝?!过R人即曰:「相見何難。」于是號叫殯所,須臾便絕。州縣上言,有司奏改其里為孝義里,蠲租布,賜其母谷百斛。
孫棘,彭城人也。宋大明五年,發(fā)三五丁,弟薩應(yīng)充行,坐違期不至。棘詣郡辭列:「棘為家長,令弟不行,罪應(yīng)百死,乞以身代薩?!顾_又辭列自引。太守張岱疑其不實,以棘、薩各置一處,報云「聽其相代」。顏色并悅,甘心赴死。棘妻許又寄語屬棘:「君當(dāng)門戶,豈可委罪小郎?且大家臨亡,以小郎屬君。竟未妻娶,家道不立。君已有二兒,死復(fù)何恨。」岱依事表上,孝武詔特原罪。州加辟命,并賜帛二十疋。
先是,新蔡徐元妻許二十一喪夫,子甄年三歲,父攬愍其年少,以更適同縣張買。許自誓不行,父逼載送買。許自經(jīng)氣絕,家人奔赴,良久乃蘇。買夜送還攬。許歸徐氏,養(yǎng)元父季。元嘉中,八十余卒。
又明帝泰始二年,長城吳慶恩殺同郡錢仲期。子延慶屬役在都,聞父死馳還,于庾浦埭逢慶恩,手刃殺之,自系烏程獄。吳興太守郗颙表不加罪,許之。
何子平,廬江灊人也。曾祖楷,晉侍中。祖友,會稽王道子驃騎諮議參軍。父子先,建安太守。
子平世居會稽,少有志行,事母至孝。揚州辟從事史,月奉得白米,輒貨巿粟麥。人曰:「所利無幾,何足為煩?!棺悠皆唬骸缸鹄显跂|,不辦得米,何心獨饗白粲。」每有贈鮮肴者,若不可寄致至家,則不肯受。母本側(cè)庶,籍注失實,實未及養(yǎng),而籍年已滿,便去職歸家。時鎮(zhèn)軍將軍顧覬之為州上綱,謂曰:「尊上年實未八十,親故所知,州中差有微祿,當(dāng)啟相留。」子平曰:「公家正取信黃籍,籍年既至,便應(yīng)扶侍,何容茍冒榮利?!鼓藲w家竭力供養(yǎng)。
元嘉三十年,元兇弒逆,隨王誕入討,以為行參軍。子平以兇逆滅理,故廢己受職,事寧自解。末除吳郡海虞令,縣祿唯供養(yǎng)母一身,不以及妻子。人疑其儉薄,子平曰:「希祿本在養(yǎng)親,不在為己?!箚栒邞M而退。母喪去官,哀毀踰禮,每至哭踴,頓絕方蘇。屬大明末東土饑荒,繼以師旅,八年不得營葬。晝夜號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避清涼,一日以數(shù)合米為粥,不進鹽菜。所居屋敗,不蔽風(fēng)日,兄子伯興欲為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申,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共膛d宗為會稽太守,甚加矜賞,為營冢壙。 子平居喪毀甚,及免喪,殆至不立。幼持操檢,敦厲名行,雖處闇?zhǔn)?,如接大賓。學(xué)義堅明,處之以默,安貧守善,不求榮進。好退之士彌以此貴之。卒年六十?! 〈迲秧?,清河?xùn)|武城人也。父邪利,魯郡太守,宋元嘉中為魏所獲。懷順與妻房氏篤愛,聞父見虜,即日遣妻,布衣蔬食如居喪禮,歲時北向流涕。邪利后仕魏,書戒懷順不許如此。懷順得書更號泣。懷順從叔模為滎陽太守,亦入魏,模子雖居處改節(jié),不廢婚宦。宋大明中,懷順宗人冀州刺史元孫北使魏,魏人問之曰:「崔邪利、模并力屈歸命,二家子侄出處不同,義將安在?」元孫曰:「王尊驅(qū)驥,王陽回車,欲令忠孝并弘,臣子兩遂。」 泰始初,淮北入魏,懷順因此歸北,至代都而邪利已卒,懷順絕而后蘇,載喪還青州。徒跣冰雪,土氣寒酷,而手足不傷,時人以為孝感。喪畢,以弟在南,齊建元初又逃歸,而弟已亡。懷順孤貧,宗黨哀之,日斂給其斗米。永明中卒?! ⊥跆撝治撵o,廬江石陽人也。十三喪母,三十三喪父,二十五年鹽酢不入口。疾病著床,忽有一人來問疾,謂之曰:「君病尋差。」俄而不見,病果尋差。庭中楊梅樹隆冬三實,又每夜所居有光如燭,墓上橘樹一冬再實,時人咸以為孝感所致。齊永明中,詔榜門,蠲其三世。
時又有顧昌衍、江柔之、江軻并以篤行知名。昌衍吳人,居喪幾致滅性。王儉言之天子曰:「昌衍既有至行,且張永之甥,宜居禮闈,以光郎署?!鼓艘詾樯袝鴰觳坷?。柔之、軻并濟陽人。柔之字叔遠,孝悌通亮,亦至臺郎。軻字伯倫,貞嚴(yán)有行。宗人江概位至侍中,性豪侈,唯見軻則敬挹焉。
吳慶之字文悅,濮陽人也,寓居吳興。宋江夏王義恭為揚州,召為西曹書佐。及義恭誅,慶之自傷為吏無狀,不復(fù)肯仕,終身蔬食。后王琨為吳興太守,欲召為功曹。答曰:「走素?zé)o人世情,直以明府見接有禮,所以奔走歲時。若欲見吏,則是蓄魚于樹,棲鳥于泉耳?!共晦o而退。琨追謝之,望塵不及矣。
蕭叡明字景濟,南蘭陵人也。母病風(fēng),積年沉臥。叡明晝夜祈禱,時寒,叡明下淚為之冰如箸,額上叩頭血亦冰不溜。忽有一人以小石函授之,曰:「此療夫人病?!箙泵鞴蚴苤?,忽不見。以函奉母,函中唯有三寸絹,丹書為「日月」字,母服之即平復(fù)。
于時秣陵朱緒無行,母病積年,忽思菰羹,緒妻到市買菰為羹欲奉母,緒曰:「病復(fù)安能食?!瓜葒L之,遂并食盡。母怒曰:「我病欲此羹,汝何心并啖盡。天若有知,當(dāng)令汝哽死?!咕w聞便心中介介然,即利血,明日而死。叡明聞之,大悲慟,不食積日。問緒尸在何處,欲手自戮之。既而曰:「洿吾刀?!鼓酥埂S烂魑迥?,居母喪,不勝哀,卒,詔贈中書郎。
時又有鮮于文宗,漁陽人,年七歲喪父。父以種芋時亡,至明年芋時,對芋嗚咽,如此終身。姊文英適荀氏,七日而夫亡,執(zhí)節(jié)不嫁。及母卒,晝夜哭泣,遂喪明。
蕭矯妻羊字淑祎,性至孝,居父喪,哭輒吐血。母嘗有疾,淑祎于中夜祈禱,忽見一人在樹下自稱枯桑君,曰:「若人無患,今泄氣在亥,西南求白石鎮(zhèn)之。」言訖不見。明日如言而疾愈。
又時有羊緝之女佩任者,烏程人。隨母還舅氏,母亡,晝夜號哭,不飲食三日而亡,鄉(xiāng)里號曰「女表」?! ∮钟袝x陵吳康之妻趙氏,父亡弟幼,遇歲饑,母老病篤,趙詣鄉(xiāng)里告乞,言辭哀苦,鄉(xiāng)里憐之,各分升米,遂得免。及嫁康之,少時夫亡,家欲更嫁,誓言不貳焉?! ∮至x興蔣雋之妻黃氏,夫亡不重嫁,家逼之,欲自殺,乃止。建元三年,詔蠲表門閭。又會稽永興吳翼之母丁氏,少喪夫。性仁愛,遭年荒,分衣食以飴里中饑餓者,鄰里求借未嘗違。同里陳攘父母死,孤單無親戚,丁收養(yǎng)之。及長為營婚娶。又同里王禮妻徐氏,荒年客死山陰,丁為買棺器,自往斂葬。元徽末,大雪,商旅斷行,村里比室饑餓,丁自出鹽米,計口分賦。同里左僑家露四喪無以葬,丁為辦冢槨。有三調(diào)不登者,代為輸送。丁長子婦王氏守寡,執(zhí)志不再醮。州郡上言,詔表門閭,蠲租稅。
又會稽寒人陳氏,有三女,無男,祖父母年八九十,老無所知,父篤癃病,母不安其室。遇歲饑,三女相率于西湖采菱莼,更日至市貨賣,未嘗虧怠,鄉(xiāng)里稱為義門,多欲娶為婦。長女自傷煢獨,誓不肯行。祖父母尋相繼卒,三女自營殯葬,為庵舍居墓側(cè)。
又永興概中里王氏女年五歲,得毒病,兩目皆盲。性至孝,年二十父死,臨尸一叫,眼皆血出。小妹娥舐其血,左目即開,時人稱為孝感。
又諸暨東洿里屠氏女,父失明,母痼疾,親戚相棄,鄉(xiāng)里不容。女移父母遠住苧羅,晝采樵,夜紡績,以供養(yǎng)。父母俱卒,親營殯葬,負土成墳。忽空中有聲云:「汝至性可重,山神欲相驅(qū)使,汝可為人療病,必得大富貴?!古^是妖魅,弗敢從。遂得病積時。鄰舍人有中溪蜮毒者,女試療之,自覺病便差,遂以巫道為人療疾,無不愈。家產(chǎn)日益,鄉(xiāng)里多欲娶之。女以無兄弟,誓守墳?zāi)共患?,為山劫所殺?br />
又吳興乘公濟妻姚氏,生二男,而公濟及兄公愿、干伯并卒,各有一子,姚養(yǎng)育之,賣田宅為取婦,自與二男寄止鄰家。明帝詔為其二子婚,表閭復(fù)徭役。
又吳郡范法恂妻褚氏,亦勤苦執(zhí)婦業(yè)。宋升明中,孫曇瓘謀反亡命,褚謂其子僧簡曰:「孫越州先姑之姊子,與汝父親則從母兄弟,交則義重古人,逃竄脫不免,汝宜收之。」曇瓘尋伏法,褚氏令僧簡往斂葬。年七十余,永明中卒。僧簡在都聞病馳歸,未至,褚已卒,將殯舉尸不起,尋而僧簡至焉。
公孫僧遠,會稽剡人也。居父喪至孝,事母及伯父甚謹。年饑,僧遠省飧減食以養(yǎng)母及伯父。弟亡,貧無以葬,身自販貼與鄰里,供斂送終之費,躬負土,手種松柏。兄姊未婚嫁,乃自賣為之成禮。名聞郡縣。齊高帝即位,遣兼散騎常侍虞炎等十二部使行天下,表列僧遠等二十三人,詔并表門閭,蠲租稅。
吳欣之,晉陵利城人也。宋元嘉末,弟慰之為武進縣吏。隨王誕起義,元兇遣軍主華欽討之,吏人皆散,慰之獨留見執(zhí)。將死,欣之詣欽乞代弟命,辭淚哀切,兄弟皆見原。齊建元三年,有詔蠲表之。
永明初,廣陵人童超之二息犯罪爭死,太守劉悛表以聞。
韓系伯,襄陽人也,事父母謹孝。襄陽人鄰居種桑樹于界上為志,系伯以桑枝蔭妨他地,遷界上開數(shù)尺,鄰畔隨復(fù)侵之,系伯輒更改種。久之,鄰人慚愧,還所侵地,躬往謝之。齊建元三年,蠲表門閭,以壽終。 時有吳興人聞人敻,年十七,結(jié)客報父仇,為高帝所賞,位至長水校尉。
丘冠先字道玄,吳興烏程人也,少有節(jié)義。齊永明中,位給事中。時求使蠕蠕國,尚書令王儉言:「冠先雖名位未升,而義行甚重。若為行人,則蘇武、鄭眾之流也?!褂谑鞘谷淙洹?br />
蠕蠕逼令拜,冠先執(zhí)節(jié)不從。以刃臨之,冠先曰:「能殺我者蠕蠕也,不能以天子使拜戎狄者,我也?!顾煲姎?。武帝以冠先不辱命,賜其子雄錢一萬、布三十疋。雄不受,詣闕上書曰:「臣父執(zhí)節(jié)如蘇武,守死如谷吉,遂不書之良史,甄之褒策,萬代之后,誰死社稷。建元四年,車僧朗銜使不異,抗節(jié)是同,詔贈正員外郎,此天朝舊準(zhǔn),臣父成例也。今僧朗反葬冢塋,臣父湮棄絕域,語忠烈則亦不謝車,論荼苦則彼優(yōu)而此劇,名位不殊,禮數(shù)宜等,乞申哀贈?!箷嗖皇?。
孫淡,太原人也,世居長沙。事母至孝,母疾,不眠食,以差為期。母哀之,后有疾不使知也。齊建元三年,蠲表門閭。卒于家?! ∪A寶,晉陵無錫人也。父豪,晉義熙末戍長安,寶年八歲,臨別謂寶曰:「須我還當(dāng)為汝上頭?!归L安陷,寶年至七十不婚冠?;騿栔?,寶輒號慟彌日,不忍答也。
同郡薛天生,母遭艱菜食,天生亦菜食。母未免喪而死,天生終身不食魚肉。
又同郡劉懷胤與弟懷則,年十歲遭父喪,不衣絮帛,不食鹽菜。齊建元三年,并表門閭?! 〗馐逯t字楚梁,雁門人也。母有疾,叔謙夜于庭中稽顙祈福,聞空中語云:「此病得丁公藤為酒便差。」即訪醫(yī)及本草注,皆無識者。乃求訪至宜都郡,遙見山中一老公伐木,問其所用,答曰:「此丁公藤,療風(fēng)尤驗?!故逯t便拜伏流涕,具言來意。此公愴然,以四段與之,并示以漬酒法。叔謙受之,顧視此人,不復(fù)知處。依法為酒,母病即差。齊建武初,以奉朝請征,不至。
時又有宗元卿、庾震、朱文濟、匡昕、魯康祚、謝昌宇皆有素履,而叔謙尤高。元卿字希蔣,南陽人,有至行。早孤,為祖母所養(yǎng)。祖母病,元卿在遠輒心痛,大病則大痛,小病則小痛,以此為常。鄉(xiāng)里宗事之,號曰宗曾子。
震字彥文,新野人。喪父母,居貧無以葬,賃書以營事,至手掌穿然后葬事獲濟。南陽劉虬因此為撰孝子傳?! ∥臐志催_,吳興人。自賣以葬母,太守謝瀹命為儒林,不就。
昕字令先,廬陵人,有至性,隱金華山,服食不與俗人交。母病亡已經(jīng)日,昕奔還號叫,母即蘇。皆以為孝感所致?! 】奠?,扶風(fēng)人,亦有至行。母患乳癰,諸醫(yī)療不愈,康祚乃跪,兩手捧癰大悲泣,母即覺小寬,因此漸差。時人以其有冥應(yīng)??奠裎恢镣万T校尉。
昌宇,陳郡人也,為劉悛廣州參軍。孝性甚至。嘗養(yǎng)一鵠,昌宇病二旬,而鵠二旬不食。昌宇亡而鵠遂飛去。
韓靈敏,會稽剡人也。早孤,與兄靈珍并有孝性。母尋又亡,家貧無以營兇,兄弟共種瓜,朝采瓜子,暮生已復(fù),遂辦葬事。靈珍亡無子,妻朝氏守節(jié)不嫁,慮家人奪其志,未嘗告歸。靈敏事之如母。
劉沨字處和,南陽人也。父紹,仕宋位中書郎。沨母早亡,紹被敕納路太后兄女為繼室。沨年數(shù)歲,路氏不以為子,奴婢輩捶打之無期度。沨母亡日,輒悲啼不食,彌為婢輩所苦。路氏生溓,兄沨憐愛之不忍舍,恒在床帳側(cè),輒被驅(qū)捶,終不肯去。路氏病經(jīng)年,沨晝夜不離左右,每有增加,輒流涕不食。路氏病差,感其意,慈愛遂隆。路氏富盛,一旦為沨立齋宇,筵席不減侯王。溓有識,事沨過于同產(chǎn),事無大小,必諮兄而后行。
沨妹適江祏弟禧,與祏兄弟異常。自尚書比部郎,后為遙光諮議,專知腹心任。時遙光任當(dāng)顧托,朝野向沨如云。沨忌之,求出為丹陽丞,雖外遷而意任無改。及遙光舉事,旦方召沨,沨以為宜悉呼佐史。沨之徙丹陽丞也,遙光以蕭懿第四弟晉安王之文學(xué)暢為諮議,領(lǐng)錄事。及召入,遙光謂曰:「劉暄欲有異志,今夕當(dāng)取之?!惯b光去歲暴風(fēng),性理乖錯,多時方愈。暢曰:「公去歲違和,今欲發(fā)動?!诡欁笥壹焙魩熞暶}。遙光厲聲曰:「諮議欲作異邪!」因訶令出。須臾沨入,暢謂曰:「公昔年風(fēng)疾,今復(fù)發(fā)?!箾h曰:「卿視今夕處分,云何而作此語?!辜坝珰v生至,與沨俱勸夜攻臺。既不見納,沨、歷生并撫膺曰:「今欲作賊而坐守此城,今年坐公滅族矣?!辜斑b光敗,沨靜坐圍舍。溓為度支郎亦奔亡,遇沨仍不復(fù)肯去。沨曰:「吾為人作吏,自不避死,汝可去,無相守同盡?!勾鹪唬骸赶蛉舨环晷郑嗖蓍g茍免,今既相逢,何忍獨生。」因以衣帶結(jié)兄衣,俱見殺。何胤聞之嘆曰:「兄死君難,弟死兄禍,美哉?!埂 ∮至逡梗?xùn)|人。父宗,宋黃門郎。叔夜年十六為新野太守,甚有名績,補遙光諮議參軍。及事敗,左右扶上馬,欲與俱亡,答曰:「吾已許始安以死,豈可負之邪?!顾熳詺?。
封延伯字仲連,勃海人也。世為州郡著姓,寓居?xùn)|海,三世同財,為北州所宗附。延伯好學(xué)退讓,事寡嫂甚謹。垣崇祖為兗州,請為長史,不就。崇祖軾其門,不肯相見。后為豫州,上表薦之,詔書優(yōu)禮。起家為平西長史、梁郡太守。為政清靜,有高士風(fēng)。俄以疾免,還東海。于時四州入魏,士子皆依海曲,爭往宗之,如遼東之仰邴原也。
建元三年,大使巡行天下,義興陳玄子四世同居,一百七口。武陵邵榮興、文獻叔并八世同居。東海徐生之、武陵范安祖、李圣伯、范道根,并五世同居。零陵譚弘寶、衡陽何弘、華陽陽黑頭,疏從四世同居。詔俱表門閭,蠲租稅。
又蜀郡王續(xù)祖、華陽郝道福并累世同爨,建武三年,明帝詔表門,蠲調(diào)役。
吳達之,義興人也。嫂亡無以葬,自賣為十夫客,以營冢槨。從祖弟敬伯,夫妻荒年被略賣江北,達之有田十畝,貨以贖之,與同財共宅??っ鼮橹鞑荆桃宰屝?。又讓世業(yè)舊田與族弟,弟亦不受,田遂閑廢。齊建元三年,詔表門閭?! ∠仁怯胁虝抑牵l(xiāng)里號蔡曾子,廬江何伯玙兄弟,鄉(xiāng)里號為何展禽,并為高士沉顗所重。常云「聞蔡曇智之風(fēng),怯夫勇,鄙夫有立志。聞何伯玙之風(fēng),偽夫正,薄夫厚」云。
伯玙與弟幼玙俱厲節(jié)操,養(yǎng)孤兄子,及長為婚,推家業(yè)盡與之。安貧枯槁,誨人不倦,郡守下車莫不修謁。伯玙卒,幼玙末好佛法,翦落長齋,持行精苦,梁初卒。兄弟年八十余。
王文殊字令章,吳興故鄣人也。父沒魏,文殊思慕泣血,終身蔬食,不衣帛,服麻缊而已。不婚,不交人物。吳興太守謝瀹聘為功曹,不就。立小屋于縣西,端拱其中,歲時伏臘,月朝十五,未嘗不北望長悲,如此三十余年。太守孔琇之表其行,郁林詔榜門,改所居為孝行里。
樂頤之字文德,南陽涅陽人也,世居南郡,少而言行和謹。仕為京府參軍,父在郢病亡。頤之忽悲戀涕泣,因請假還,中路果得父兇問,便徒跣號啕,出陶家后渚,遇商人附載西上,水漿不入口數(shù)日。嘗遇病,與母隔壁,忍病不言,嚙被至碎,恐母之哀己也。湘州刺史王僧虔引為主簿,以同僚非人,棄官去。吏部郎庾杲之嘗往候,頤之為設(shè)食,唯枯魚菜葅杲之曰:「我不能食此?!鼓嘎勚?,自出常膳魚羹數(shù)種。杲之曰:「卿過于茅季偉,我非郭林宗?!故酥鳞葜袕氖隆?br />
弟預(yù)字文介,亦至孝。父臨亡,執(zhí)手以托郢州行事王奐。預(yù)悲感悶絕,吐血數(shù)升,遂發(fā)病。官至驃騎錄事參軍。
隆昌末,預(yù)謂丹陽尹徐孝嗣曰:「外傳藉藉,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事。人笑褚公,至今齒冷,無為效尤?!剐⑺霉世魠桥d沉升之亦說之曰:「升之與君俱有項領(lǐng)之功,今一言而二功俱解,豈愿聞之乎。君受恩二祖,而更參惟新之政,以君為反復(fù)人,事成則無處逃咎矣。升之草萊百姓,言出禍已隨之,孰與超然謝病,高枕家園,則與松柏比操,風(fēng)霜等烈,豈不美邪?!剐⑺貌⒏娜葜x之。
預(yù)建武中為永世令,人懷其德,卒官。時有一媼年可六七十,擔(dān)檞蔌葉造市貨之,聞預(yù)亡大泣,棄溪中,曰:「失樂令,我輩孤獨老姥政應(yīng)就死耳?!故腥艘嘟云?,其惠化如此。
江泌字士清,濟陽考城人也。父亮之,員外郎。泌少貧,晝?nèi)枕綄詾闃I(yè),夜讀書隨月光,光斜則握卷升屋,睡極墮地則更登。性行仁義,衣弊虱多,綿裹置壁上,恐虱饑死,乃復(fù)置衣中。數(shù)日間,終身無復(fù)虱。母亡后,以生闕供養(yǎng),遇鮭不忍食。菜不食心,以其有生意,唯食老葉而已。母墓為野火所燒,依「新宮災(zāi),三日哭」。淚盡系之以血。
歷仕南中郎行參軍,所給募吏去役,得時病,莫有舍之者。吏扶杖投泌,泌自隱恤。吏死,泌為買棺。無僮役,兄弟共輿埋之。后領(lǐng)國子助教,乘牽車至染烏頭,見一老公步行,下車載之,躬自步去染。武帝以為南康王子琳侍讀。
建武中,明帝害諸王,后泌憂念子琳,訪志公道人,問其禍福。志公覆香爐灰示之曰:「都盡無余?!辜白恿毡缓?,泌往哭之,淚盡續(xù)以血,親視殯葬畢乃去。泌尋卒。族人兗州中從事泌,黃門郎悆子也,與泌同名,世謂泌為「孝泌」以別之?! ♀椎理瑵}川鄢陵人,晉司空冰之玄孫也。有孝行,頗能屬文。少出孤悴,時人莫知。其所生母流漂交州,道愍尚在襁褓。及長知之,求為廣州綏寧府佐。至南而去交州尚遠,乃自負擔(dān)冒崄,僅得自達。及至交州,尋求母雖經(jīng)年,日夜悲泣。嘗入村,日暮雨驟,乃寄止一家。旦有一嫗負薪外還,而道愍心動,因訪之,乃其母也。于是行伏號泣,遠近赴之,莫不揮淚。
道愍尤精相板,宋明帝時,山陽王休佑屢以言語忤顏,見道愍,托以己板為他物,令道愍占之。道愍曰:「此乃甚貴,然使人多愆忤?!剐萦右择覐┗卦斆埽髶Q其板。他日,彥回侍明帝,自稱下官。帝多忌,甚不悅。休佑具以狀言,帝乃意解。
道愍仕齊,位射聲校尉。族孫沙彌亦以孝行著。
沙彌,晉司空冰之六世孫也。父佩玉,仕宋位長沙內(nèi)史,升明中,坐沉攸之事誅。時沙彌始生。及年五歲,所生母為制采衣,輒不肯服。母問其故,流涕對曰:「家門禍酷,用是何為?」及長,終身布衣蔬食。為中軍田曹行參軍。嫡母劉氏寢疾,沙彌晨昏侍側(cè),衣不解帶。或應(yīng)針灸,輒以身先試。及母亡,水漿不入口累日。初進大麥薄飲,經(jīng)十旬方為薄粥。終喪不食鹽酢,冬日不衣綿纊,夏日不解衰绖。不出廬戶,晝夜號慟,鄰人不忍聞。所坐薦,淚沾為爛。墓在新林,忽生旅松百許株,枝葉郁茂,有異常松。劉好噉甘蔗,沙彌遂不食焉。宗人都官尚書詠表言其狀,應(yīng)純孝之舉,梁武帝召見嘉之,以補歙令。還除輕車邵陵王參軍事,隨府會稽,復(fù)丁所生母憂,喪還都,濟浙江,中流遇風(fēng),舫將覆沒。沙彌抱柩號哭,俄而風(fēng)靜,咸以為孝感所致。后卒于長城令。子持?! 〕肿址?,少孤,性至孝,父憂,居喪過禮。篤志好學(xué),仕梁為尚書左戶郎,后兼建康監(jiān)。陳文帝為吳興太守,以為郡丞,兼掌書翰。天嘉初,為尚書左丞,封崇德縣子。拜封之日,請令史為客,受其餉遺,文帝怒之,因坐免。后為臨安令,坐杖殺人免封。還為給事黃門侍郎,歷鹽官令,秘書監(jiān),知國史事。又為少府卿,遷太中大夫,領(lǐng)步兵校尉,卒。持善字書,每屬辭,好為奇字,文士亦以此譏之。有集十卷。
龔穎劉瑜賈恩郭世通嚴(yán)世期吳逵潘綜
張進之丘杰師覺授王彭蔣恭徐耕孫法宗范叔孫
卜天與許昭先余齊人孫棘何子平崔懷順王虛之 吳慶之蕭叡明蕭矯妻羊公孫僧遠吳欣之韓系伯
丘冠先孫淡華寶解叔謙韓靈敏劉沨封延伯
吳達之王文殊樂頤之江泌庾道愍
龔穎,遂寧人也。少好學(xué),益州刺史。毛璩辟為勸學(xué)從事。璩為譙縱所殺,故佐吏并逃亡,穎號哭奔赴,殯送以禮??v后設(shè)宴延穎,不獲已而至。樂奏,穎流涕起曰:「北面事人,亡不能死,何忍舉觴聞樂,蹈跡逆亂乎。」縱大將譙道福引出將斬之,道福母即穎姑也,跣出救之得免。及縱僭號,備禮征又不至,乃脅以兵刃,執(zhí)志終無回改,至于蜀平,遂不屈節(jié)。其后刺史至,輒加辟引。歷府參軍,州別駕從事史。宋文帝元嘉二十四年,刺史陸徽表穎節(jié)義,遂不被朝命,終于家?! ㈣?,歷陽歷陽人也。七歲喪父,事母至孝。年五十二,又喪母,三年不進鹽酪,號泣晝夜不絕聲,勤身力以營葬事。服除,二十余年,布衣蔬食,言輒流涕,常居墓側(cè),未嘗暫違。宋文帝元嘉初卒。
又元嘉七年,南豫州舉所統(tǒng)西陽縣人董陽三世同居,外無異門,內(nèi)無異煙。詔榜門曰「篤行董氏之閭」,蠲一門租布。
賈恩,會稽諸暨人也。少有志行。元嘉三年母亡,居喪過禮。未葬,為鄰火所逼,恩及妻桓氏號哭奔救,鄰近赴助,棺櫬得免,恩及桓俱燒死。有司奏改其里為孝義里,蠲租布三世。追贈恩天水郡顯親左尉。
郭世通,會稽永興人也。年十四喪父,居喪殆不勝哀。家貧,傭力以養(yǎng)繼母。婦生一男,夫妻恐廢侍養(yǎng),乃垂泣瘞之。母亡,負土成墳。親戚或共賻助,微有所受,葬畢,傭賃還先直。服除后,思慕終身如喪者,未嘗釋衣幍。仁孝之風(fēng),行于鄉(xiāng)黨。鄰村小大莫有呼其名者。嘗與人共于山陰市貨物,誤得一千錢,當(dāng)時不覺,分背方悟,追還本主。錢主驚嘆,以半直與之,世通委之而去。元嘉四年,大使巡行天下,散騎常侍袁愉表其淳行,文帝嘉之,敕榜表門閭,蠲其租調(diào),改所居獨楓里為孝行焉。太守孟顗察孝廉,不就。
子原平字長恭,又稟至行,養(yǎng)親必以己力,傭賃以給供養(yǎng)。性甚巧,每為人作正,取散夫價。主人設(shè)食,原平自以家貧,父母不辦有肴味,唯飧鹽飯而已。若家或無食,則虛中竟日,義不獨飽。須日暮作畢,受直歸家,于里糴買,然后舉爨。
父篤疾彌年,原平衣不解帶,口不嘗鹽菜者,跨積寒暑,又未嘗睡臥。父亡,哭踴慟絕,數(shù)日方蘇。以為奉終之義,情禮自畢,塋壙兇功,不欲假人。本雖巧而不解作墓,乃訪邑中有營墓者,助人運力,經(jīng)時展勤,久乃閑練。又自賣十夫以供眾費,窀穸之事,儉而當(dāng)禮。性無術(shù)學(xué),因心自然。葬畢,詣所買主執(zhí)役無懈,與諸奴分務(wù),讓逸取勞。主人不忍使,每遣之。原平服勤未嘗暫替,傭賃養(yǎng)母,有余聚以自贖。既學(xué)構(gòu)冢,尤善其事,每至吉歲,求者盈門。原平所起必自貧始,既取賤價,又以夫日助之。及父喪終,自起兩間小屋以為祠堂,每至節(jié)歲,常于此數(shù)日中哀思,絕飲粥。父服除后,不復(fù)食肉。高陽許瑤之罷建安郡丞還家,以綿一斤遺之,不受?,幹俗酝唬骸附駳q過寒,而建安綿好,以此奉尊上下耳?!乖侥税荻苤?br />
及母終,毀瘠彌甚,僅乃免喪。墓前有數(shù)十畝田,不屬原平,每至農(nóng)月,耕者恒裸袒。原平不欲使人慢其墳?zāi)梗速Q(mào)家資,貴買此田,三農(nóng)之月,輒束帶垂泣,躬自耕墾。
每出賣物,裁求半價,邑人皆共識悉,輒加本價與之,彼此相讓,要使微賤,然后取直。宅上種竹,夜有盜其筍者,原平遇見之,盜者奔走墜溝。原平乃于所植竹處溝上立小橋令通,又采筍置籬外,鄰里慚愧,無復(fù)取者。
宋文帝崩,原平號慟,日食麥鉡一枚,如此五日。人曰:「誰非王臣,何獨如此?」原平泣而答曰:「吾家見異先朝,蒙褒贊之賞,不能報恩,私心感動耳?!?br />
又以種瓜為業(yè),大明七年大旱,瓜瀆不復(fù)通船??h令劉僧秀愍其窮老,下瀆水與之。原平曰:「普天大旱,百姓俱困,豈可減溉田之水,以通運瓜之船?!鼓瞬綇乃劳X唐貨賣。每行來見人牽埭未過,輒迅烜助之。己自引船,不假旁人。若自船已度,后人未及,常停住須待,以此為常。嘗于縣南郭鳳埭助人引船,遇有斗者為吏所錄,斗者逃散,唯原平獨住,吏執(zhí)以送縣??h令新到,未相諳悉,將加嚴(yán)罰,原平解衣就罪,義無一言。左右大小咸稽顙請救,然后得免。由來不謁官長,自此乃始修敬。太守蔡興宗臨郡,深加貴異,以私米饋原平及山陰朱百年妻各百斛。原平誓死不受,百年妻亦固辭。
會稽郡貴重望計及望孝,盛族出身,不減秘、著。明帝泰始七年,興宗欲舉山陰孔仲智子為望計,原平次息為望孝。仲智會土高門,原平一邦至行,欲以相敵。會明帝別敕用人,故二選并寢。興宗征還都,表其殊行,舉為太學(xué)博士。會興宗薨,事不行。卒于家。三子一弟,并有門行。
嚴(yán)世期,會稽山陰人也。性好施,同里張邁等三人妻各產(chǎn)子,歲饑,欲棄而不舉。世期分食解衣以贍其乏,三子并得成長。同縣俞陽妻莊年九十,莊女蘭七十,并老病無所依,世期飴之二十年,死并殯葬。宗親嚴(yán)弘、鄉(xiāng)人潘伯等十五人,荒年并餓死,露骸不收。世期買棺殯埋,存育孩幼。宋元嘉四年,有司奏榜門曰「義行嚴(yán)氏之門」。復(fù)其身徭役,蠲租稅十年。
吳逵,吳興烏程人也。經(jīng)荒饑饉,系以疾疫,父母兄嫂及群從小功之親男女死者十三人,逵時病困,鄰里以葦席裹之,埋于村側(cè)。既而親屬皆盡,唯逵夫妻獲全。家徒四壁立,冬無被褲,晝則傭賃,夜則伐木燒磚,妻亦同逵此誠,無有懈倦。逵夜行遇猛獸,猛獸輒下道避之。期年中成七墓,葬十三棺,鄰里嘉之。葬日,悉出赴助,送終之事,亦儉而周禮。逵時逆取鄰人夫直,葬畢,眾悉以放之,逵一無所受,皆傭力報答焉。太守張崇之三加禮命,太守王韶之擢補功曹史。逵以門寒,固辭不就。舉為孝廉?! ∨司C,吳興烏程人也。孫恩之亂,祅黨攻破村邑,綜與父驃共走避賊。驃年老行遲,賊轉(zhuǎn)逼驃。驃語綜:「我不能去,汝走可脫,幸勿俱死?!跪娎Хψ兀C迎賊叩頭曰:「父年老,乞賜生命。」賊至,驃亦請賊曰:「兒年少自能走,今為老子不去。老子不惜死,乞活此兒?!官\因斫驃,綜抱父于腹下,賊斫綜頭面凡四創(chuàng),綜當(dāng)時悶絕。有一賊從傍來相謂曰:「卿欲舉大事,此兒以死救父,云何可殺?殺孝子不祥?!官\乃止,父子并得免。鄉(xiāng)人秘書監(jiān)丘系祖、廷尉沉赤黔以綜異行,薦補左戶令史,除遂昌長。歲滿還家,太守王韶之臨郡,發(fā)教列上州臺,陳其行跡。及將行,設(shè)祖道,贈以四言詩。元嘉四年,有司奏改其里為純孝里,蠲租布三世。
又宋初吳郡人陳遺,少為郡吏,母好食槍底飯。遺在役,恒帶一囊,每煮食輒錄其焦以貽母。后孫恩亂,聚得數(shù)升,恒帶自隨。及敗逃竄,多有餓死,遺以此得活。母晝夜泣涕,目為失明,耳無所聞。遺還入戶,再拜號咽,母豁然即明。
后又有河南孝廉秦綿,遭母喪,送葬不忍復(fù)還,鄉(xiāng)人為作茅庵,仍止其中。若遇有米則食粥,無米食菜而已。哀號之聲,行者為之潸淚。服訖猶不還家,遇疾不療,卒。臨亡,告人曰:「若死者無知,固不宜獨存,有知則大獲吾志?!?br />
張進之,永嘉安固人也。為郡大族,少有志行,歷五官主簿,永寧安固二縣領(lǐng)校尉。家世富足,經(jīng)荒年,散財救贍鄉(xiāng)里,遂以貧罄,全濟者甚多。太守王味之有罪,當(dāng)見收,逃避進之家,供奉經(jīng)時,盡其誠力。味之嘗避地墮水沉沒,進之投水拯救,相與沉淪,久而得免?! r劫掠充斥,每入村抄暴,至進之門,輒相約勒,不得侵犯,其信義所感如此。元嘉初,詔在所蠲其徭役。
又孫恩之亂,永嘉太守司馬逸之被害,妻子并死。兵寇之際,莫敢收藏,郡吏俞僉以家財冒難棺斂逸之等六喪送致都。葬畢,乃歸鄉(xiāng)里。元嘉中老病卒。
時又有益州梓潼人張楚,母疾,命在屬纊,楚祈禱苦至,燒指自誓,精誠感悟,疾時得愈。見榜門曰「孝行張氏之閭」,易其里為孝行里。蠲租布三世,身加旌命。
丘杰字偉跱,吳興烏程人也。十四遭母喪,以熟菜有味,不嘗于口。歲余忽夢見母曰:「死止是分別耳,何事乃爾荼苦。汝噉生菜,遇蝦蟆毒,靈床前有三丸藥可取服之?!菇荏@起,果得甌,甌中有藥,服之下科斗子數(shù)升。丘氏世保此甌。大明七年,災(zāi)火焚失之。
師覺授字覺授,南陽涅陽人也。與外兄宗少文并有素業(yè),以琴書自娛。于路忽見一人持書一函,題曰「至孝師君苫前」。俄而不見。舍車奔歸,聞家哭聲,一叫而絕,良久乃蘇。后撰孝子傳八卷。宋臨川王義慶辟為州祭酒、主簿,并不就。乃表薦之,會卒。
王彭,盱眙直瀆人也。少喪母,元嘉初,父又喪亡。家貧力弱,無以營葬。兄弟二人,晝則傭力,夜則號感,鄉(xiāng)里并哀之,乃各出夫力助作磚。磚須水而天旱,穿井?dāng)?shù)十丈,泉不出。墓處去淮五里,荷擔(dān)遠汲,困而不周。彭號天自訴,如此積日。一旦大霧,霧歇,磚灶前忽生泉水,鄉(xiāng)鄰助之者并嗟神異,縣邑近遠悉往觀之。葬竟,水便自竭。元嘉九年,太守劉伯龍依事表言,改其里為通靈里,蠲租布三世。
蔣恭,義興臨津人也。元嘉中,晉陵蔣崇平為劫見禽,云與恭妻弟吳晞張為侶。晞張先行不在,本村遇水,妻息避水,移寄恭家。時錄晞張不獲,禽收恭及兄協(xié)付獄科罪。恭、協(xié)并款舍住晞張家口,而不知劫情。恭列晞張妻息是婦之親,親今有罪,恭身甘分,求免兄協(xié)。協(xié)列是戶主,求免弟恭。兄弟二人爭求受罪,郡縣不能判,依事上詳。州議以為并不合罪。后除恭義成令,協(xié)義招令。
徐耕,晉陵延陵人也。元嘉二十一年,大旱人饑,耕詣縣陳辭,以米千斛助官振貸??h為言上,當(dāng)時議以耕比漢卜式。詔書褒美,酬以縣令。
大明八年,東土饑旱,東海嚴(yán)成、東莞王道蓋各以私谷五百余斛助官振恤。
孫法宗一名宗之,吳興人也。父隨孫恩入海澨被害,尸骸不收,母兄并餓死。法宗年小流迸,至十六方得還。單身勤苦,霜行草宿,營辦棺槨,造立冢墓,葬送母兄,儉而有禮。以父尸不測,入海尋求。聞世間論是至親以血瀝骨當(dāng)悉漬浸,乃操刀沿海見枯骸則刻肉灌血,如此十余年,臂脛無完皮,血脈枯竭,終不能逢。遂衰绖終身,常居墓所,山禽野獸,皆悉馴附。每麋鹿觸網(wǎng),必解放之,償以錢物。后忽苦頭創(chuàng),夜有女人至曰:「我是天使來相謝,行創(chuàng)本不關(guān)善人,使者遠相及。取牛糞煮傅之即驗?!挂桓当悴?,一境賴之。終身不娶,饋遺無所受。宋孝武初,揚州辟為文學(xué)從事,不就,卒。
范叔孫,吳郡錢唐人也。少而仁厚,周窮濟急。同里范法先父母兄弟七人同時疫死,唯余法先,病又危篤,喪尸經(jīng)月不收。叔孫悉備棺器,親為殯埋。又同里施夫疾病,父死不殯。范苗父子并亡。范敬宗家口六人俱得病,二人喪沒,親鄰畏遠,莫敢營視。叔孫并為殯瘞,躬恤病者,并皆得全。鄉(xiāng)曲貴其義行,莫有呼其名者。宋孝武孝建初,除竟陵王國中軍,不就。義興吳國夫亦有義讓之美,人有竊其稻者,乃引還,為設(shè)酒食,以米送之。
卜天與,吳興余杭人也。父名祖,宋武帝聞其有干力,召補隊主。從征伐,封關(guān)中侯,歷二縣令。
天與善射,弓力兼倍,容貌嚴(yán)毅,笑不解顏。文帝以其舊將子,使教皇子射。元嘉二十九年,為廣威將軍,領(lǐng)左細仗。元兇入弒,事變倉卒,舊將羅訓(xùn)、徐罕皆望風(fēng)屈附。天與不暇被甲,執(zhí)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zhàn)。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為?」天與罵曰:「殿下常來去,云何實時方作此語,只汝是賊手。」射劭于東堂,幾中。逆徒擊之,臂斷,乃見殺。其隊將張弘之、朱道欽、陳滿與天與同出拒戰(zhàn),并死。孝武即位,贈天與龍驤將軍、益州刺史,謚曰壯侯,車駕臨哭。弘之等各贈郡守。給天與家長稟。
子伯宗殿中將軍。明帝泰始初領(lǐng)幢,擊南賊于赭圻,戰(zhàn)沒。伯宗弟伯興官至南平昌太守、直合,領(lǐng)細仗隊主。升明元年,與袁粲同謀伏誅。
天與弟天生,少為隊將,十人同火。屋后有一坑廣二丈余,十人共跳之皆度,唯天生墜。天生乃取實中苦竹,剡其端使利,交橫布坑內(nèi),更呼等類共跳,并懼不敢。天生乃復(fù)跳之,往反十余,曾無留礙,眾并嘆服。以兄死節(jié),為孝武所留心。大明末,為弋陽太守。明帝泰始初,與殷琰同逆被斬?! ≡S昭先,義興人也。叔父肇之坐事系獄,七年不判。子侄二十許人,昭先家最貧薄,專獨料訴,無日在家,餉饋肇之,莫非珍新。資產(chǎn)既盡,賣宅以充之。肇之諸子倦怠,唯昭先無有懈息,如是七載。尚書沈演之嘉其操行,肇之事由此得釋。昭先舅夫妻并疫病死亡,家貧無以殯送,昭先賣衣物以營殯葬。舅子三人并幼,贍護皆得成長。昭先父母皆老病,家無僮役,竭力致養(yǎng),甘旨必從。宗黨嘉其孝行。雍州刺史劉真道板為征虜參軍,昭先以親老不就;補迎主簿,昭先以叔未仕,又固辭。
余齊人,晉陵晉陵人也。少有孝行,為邑書吏。宋大明二年,父殖在家病亡,信未至。齊人謂人曰:「比肉痛心煩,有如割截。居?;恬敚赜挟惞??!剐艑ぶ?,以父病報之。四百余里,一日而至。至門,方知父死,號踴慟絕,良久乃蘇。問父所遺言,母曰:「汝父臨終,恨不見汝?!过R人即曰:「相見何難。」于是號叫殯所,須臾便絕。州縣上言,有司奏改其里為孝義里,蠲租布,賜其母谷百斛。
孫棘,彭城人也。宋大明五年,發(fā)三五丁,弟薩應(yīng)充行,坐違期不至。棘詣郡辭列:「棘為家長,令弟不行,罪應(yīng)百死,乞以身代薩?!顾_又辭列自引。太守張岱疑其不實,以棘、薩各置一處,報云「聽其相代」。顏色并悅,甘心赴死。棘妻許又寄語屬棘:「君當(dāng)門戶,豈可委罪小郎?且大家臨亡,以小郎屬君。竟未妻娶,家道不立。君已有二兒,死復(fù)何恨。」岱依事表上,孝武詔特原罪。州加辟命,并賜帛二十疋。
先是,新蔡徐元妻許二十一喪夫,子甄年三歲,父攬愍其年少,以更適同縣張買。許自誓不行,父逼載送買。許自經(jīng)氣絕,家人奔赴,良久乃蘇。買夜送還攬。許歸徐氏,養(yǎng)元父季。元嘉中,八十余卒。
又明帝泰始二年,長城吳慶恩殺同郡錢仲期。子延慶屬役在都,聞父死馳還,于庾浦埭逢慶恩,手刃殺之,自系烏程獄。吳興太守郗颙表不加罪,許之。
何子平,廬江灊人也。曾祖楷,晉侍中。祖友,會稽王道子驃騎諮議參軍。父子先,建安太守。
子平世居會稽,少有志行,事母至孝。揚州辟從事史,月奉得白米,輒貨巿粟麥。人曰:「所利無幾,何足為煩?!棺悠皆唬骸缸鹄显跂|,不辦得米,何心獨饗白粲。」每有贈鮮肴者,若不可寄致至家,則不肯受。母本側(cè)庶,籍注失實,實未及養(yǎng),而籍年已滿,便去職歸家。時鎮(zhèn)軍將軍顧覬之為州上綱,謂曰:「尊上年實未八十,親故所知,州中差有微祿,當(dāng)啟相留。」子平曰:「公家正取信黃籍,籍年既至,便應(yīng)扶侍,何容茍冒榮利?!鼓藲w家竭力供養(yǎng)。
元嘉三十年,元兇弒逆,隨王誕入討,以為行參軍。子平以兇逆滅理,故廢己受職,事寧自解。末除吳郡海虞令,縣祿唯供養(yǎng)母一身,不以及妻子。人疑其儉薄,子平曰:「希祿本在養(yǎng)親,不在為己?!箚栒邞M而退。母喪去官,哀毀踰禮,每至哭踴,頓絕方蘇。屬大明末東土饑荒,繼以師旅,八年不得營葬。晝夜號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避清涼,一日以數(shù)合米為粥,不進鹽菜。所居屋敗,不蔽風(fēng)日,兄子伯興欲為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申,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共膛d宗為會稽太守,甚加矜賞,為營冢壙。 子平居喪毀甚,及免喪,殆至不立。幼持操檢,敦厲名行,雖處闇?zhǔn)?,如接大賓。學(xué)義堅明,處之以默,安貧守善,不求榮進。好退之士彌以此貴之。卒年六十?! 〈迲秧?,清河?xùn)|武城人也。父邪利,魯郡太守,宋元嘉中為魏所獲。懷順與妻房氏篤愛,聞父見虜,即日遣妻,布衣蔬食如居喪禮,歲時北向流涕。邪利后仕魏,書戒懷順不許如此。懷順得書更號泣。懷順從叔模為滎陽太守,亦入魏,模子雖居處改節(jié),不廢婚宦。宋大明中,懷順宗人冀州刺史元孫北使魏,魏人問之曰:「崔邪利、模并力屈歸命,二家子侄出處不同,義將安在?」元孫曰:「王尊驅(qū)驥,王陽回車,欲令忠孝并弘,臣子兩遂。」 泰始初,淮北入魏,懷順因此歸北,至代都而邪利已卒,懷順絕而后蘇,載喪還青州。徒跣冰雪,土氣寒酷,而手足不傷,時人以為孝感。喪畢,以弟在南,齊建元初又逃歸,而弟已亡。懷順孤貧,宗黨哀之,日斂給其斗米。永明中卒?! ⊥跆撝治撵o,廬江石陽人也。十三喪母,三十三喪父,二十五年鹽酢不入口。疾病著床,忽有一人來問疾,謂之曰:「君病尋差。」俄而不見,病果尋差。庭中楊梅樹隆冬三實,又每夜所居有光如燭,墓上橘樹一冬再實,時人咸以為孝感所致。齊永明中,詔榜門,蠲其三世。
時又有顧昌衍、江柔之、江軻并以篤行知名。昌衍吳人,居喪幾致滅性。王儉言之天子曰:「昌衍既有至行,且張永之甥,宜居禮闈,以光郎署?!鼓艘詾樯袝鴰觳坷?。柔之、軻并濟陽人。柔之字叔遠,孝悌通亮,亦至臺郎。軻字伯倫,貞嚴(yán)有行。宗人江概位至侍中,性豪侈,唯見軻則敬挹焉。
吳慶之字文悅,濮陽人也,寓居吳興。宋江夏王義恭為揚州,召為西曹書佐。及義恭誅,慶之自傷為吏無狀,不復(fù)肯仕,終身蔬食。后王琨為吳興太守,欲召為功曹。答曰:「走素?zé)o人世情,直以明府見接有禮,所以奔走歲時。若欲見吏,則是蓄魚于樹,棲鳥于泉耳?!共晦o而退。琨追謝之,望塵不及矣。
蕭叡明字景濟,南蘭陵人也。母病風(fēng),積年沉臥。叡明晝夜祈禱,時寒,叡明下淚為之冰如箸,額上叩頭血亦冰不溜。忽有一人以小石函授之,曰:「此療夫人病?!箙泵鞴蚴苤?,忽不見。以函奉母,函中唯有三寸絹,丹書為「日月」字,母服之即平復(fù)。
于時秣陵朱緒無行,母病積年,忽思菰羹,緒妻到市買菰為羹欲奉母,緒曰:「病復(fù)安能食?!瓜葒L之,遂并食盡。母怒曰:「我病欲此羹,汝何心并啖盡。天若有知,當(dāng)令汝哽死?!咕w聞便心中介介然,即利血,明日而死。叡明聞之,大悲慟,不食積日。問緒尸在何處,欲手自戮之。既而曰:「洿吾刀?!鼓酥埂S烂魑迥?,居母喪,不勝哀,卒,詔贈中書郎。
時又有鮮于文宗,漁陽人,年七歲喪父。父以種芋時亡,至明年芋時,對芋嗚咽,如此終身。姊文英適荀氏,七日而夫亡,執(zhí)節(jié)不嫁。及母卒,晝夜哭泣,遂喪明。
蕭矯妻羊字淑祎,性至孝,居父喪,哭輒吐血。母嘗有疾,淑祎于中夜祈禱,忽見一人在樹下自稱枯桑君,曰:「若人無患,今泄氣在亥,西南求白石鎮(zhèn)之。」言訖不見。明日如言而疾愈。
又時有羊緝之女佩任者,烏程人。隨母還舅氏,母亡,晝夜號哭,不飲食三日而亡,鄉(xiāng)里號曰「女表」?! ∮钟袝x陵吳康之妻趙氏,父亡弟幼,遇歲饑,母老病篤,趙詣鄉(xiāng)里告乞,言辭哀苦,鄉(xiāng)里憐之,各分升米,遂得免。及嫁康之,少時夫亡,家欲更嫁,誓言不貳焉?! ∮至x興蔣雋之妻黃氏,夫亡不重嫁,家逼之,欲自殺,乃止。建元三年,詔蠲表門閭。又會稽永興吳翼之母丁氏,少喪夫。性仁愛,遭年荒,分衣食以飴里中饑餓者,鄰里求借未嘗違。同里陳攘父母死,孤單無親戚,丁收養(yǎng)之。及長為營婚娶。又同里王禮妻徐氏,荒年客死山陰,丁為買棺器,自往斂葬。元徽末,大雪,商旅斷行,村里比室饑餓,丁自出鹽米,計口分賦。同里左僑家露四喪無以葬,丁為辦冢槨。有三調(diào)不登者,代為輸送。丁長子婦王氏守寡,執(zhí)志不再醮。州郡上言,詔表門閭,蠲租稅。
又會稽寒人陳氏,有三女,無男,祖父母年八九十,老無所知,父篤癃病,母不安其室。遇歲饑,三女相率于西湖采菱莼,更日至市貨賣,未嘗虧怠,鄉(xiāng)里稱為義門,多欲娶為婦。長女自傷煢獨,誓不肯行。祖父母尋相繼卒,三女自營殯葬,為庵舍居墓側(cè)。
又永興概中里王氏女年五歲,得毒病,兩目皆盲。性至孝,年二十父死,臨尸一叫,眼皆血出。小妹娥舐其血,左目即開,時人稱為孝感。
又諸暨東洿里屠氏女,父失明,母痼疾,親戚相棄,鄉(xiāng)里不容。女移父母遠住苧羅,晝采樵,夜紡績,以供養(yǎng)。父母俱卒,親營殯葬,負土成墳。忽空中有聲云:「汝至性可重,山神欲相驅(qū)使,汝可為人療病,必得大富貴?!古^是妖魅,弗敢從。遂得病積時。鄰舍人有中溪蜮毒者,女試療之,自覺病便差,遂以巫道為人療疾,無不愈。家產(chǎn)日益,鄉(xiāng)里多欲娶之。女以無兄弟,誓守墳?zāi)共患?,為山劫所殺?br />
又吳興乘公濟妻姚氏,生二男,而公濟及兄公愿、干伯并卒,各有一子,姚養(yǎng)育之,賣田宅為取婦,自與二男寄止鄰家。明帝詔為其二子婚,表閭復(fù)徭役。
又吳郡范法恂妻褚氏,亦勤苦執(zhí)婦業(yè)。宋升明中,孫曇瓘謀反亡命,褚謂其子僧簡曰:「孫越州先姑之姊子,與汝父親則從母兄弟,交則義重古人,逃竄脫不免,汝宜收之。」曇瓘尋伏法,褚氏令僧簡往斂葬。年七十余,永明中卒。僧簡在都聞病馳歸,未至,褚已卒,將殯舉尸不起,尋而僧簡至焉。
公孫僧遠,會稽剡人也。居父喪至孝,事母及伯父甚謹。年饑,僧遠省飧減食以養(yǎng)母及伯父。弟亡,貧無以葬,身自販貼與鄰里,供斂送終之費,躬負土,手種松柏。兄姊未婚嫁,乃自賣為之成禮。名聞郡縣。齊高帝即位,遣兼散騎常侍虞炎等十二部使行天下,表列僧遠等二十三人,詔并表門閭,蠲租稅。
吳欣之,晉陵利城人也。宋元嘉末,弟慰之為武進縣吏。隨王誕起義,元兇遣軍主華欽討之,吏人皆散,慰之獨留見執(zhí)。將死,欣之詣欽乞代弟命,辭淚哀切,兄弟皆見原。齊建元三年,有詔蠲表之。
永明初,廣陵人童超之二息犯罪爭死,太守劉悛表以聞。
韓系伯,襄陽人也,事父母謹孝。襄陽人鄰居種桑樹于界上為志,系伯以桑枝蔭妨他地,遷界上開數(shù)尺,鄰畔隨復(fù)侵之,系伯輒更改種。久之,鄰人慚愧,還所侵地,躬往謝之。齊建元三年,蠲表門閭,以壽終。 時有吳興人聞人敻,年十七,結(jié)客報父仇,為高帝所賞,位至長水校尉。
丘冠先字道玄,吳興烏程人也,少有節(jié)義。齊永明中,位給事中。時求使蠕蠕國,尚書令王儉言:「冠先雖名位未升,而義行甚重。若為行人,則蘇武、鄭眾之流也?!褂谑鞘谷淙洹?br />
蠕蠕逼令拜,冠先執(zhí)節(jié)不從。以刃臨之,冠先曰:「能殺我者蠕蠕也,不能以天子使拜戎狄者,我也?!顾煲姎?。武帝以冠先不辱命,賜其子雄錢一萬、布三十疋。雄不受,詣闕上書曰:「臣父執(zhí)節(jié)如蘇武,守死如谷吉,遂不書之良史,甄之褒策,萬代之后,誰死社稷。建元四年,車僧朗銜使不異,抗節(jié)是同,詔贈正員外郎,此天朝舊準(zhǔn),臣父成例也。今僧朗反葬冢塋,臣父湮棄絕域,語忠烈則亦不謝車,論荼苦則彼優(yōu)而此劇,名位不殊,禮數(shù)宜等,乞申哀贈?!箷嗖皇?。
孫淡,太原人也,世居長沙。事母至孝,母疾,不眠食,以差為期。母哀之,后有疾不使知也。齊建元三年,蠲表門閭。卒于家?! ∪A寶,晉陵無錫人也。父豪,晉義熙末戍長安,寶年八歲,臨別謂寶曰:「須我還當(dāng)為汝上頭?!归L安陷,寶年至七十不婚冠?;騿栔?,寶輒號慟彌日,不忍答也。
同郡薛天生,母遭艱菜食,天生亦菜食。母未免喪而死,天生終身不食魚肉。
又同郡劉懷胤與弟懷則,年十歲遭父喪,不衣絮帛,不食鹽菜。齊建元三年,并表門閭?! 〗馐逯t字楚梁,雁門人也。母有疾,叔謙夜于庭中稽顙祈福,聞空中語云:「此病得丁公藤為酒便差。」即訪醫(yī)及本草注,皆無識者。乃求訪至宜都郡,遙見山中一老公伐木,問其所用,答曰:「此丁公藤,療風(fēng)尤驗?!故逯t便拜伏流涕,具言來意。此公愴然,以四段與之,并示以漬酒法。叔謙受之,顧視此人,不復(fù)知處。依法為酒,母病即差。齊建武初,以奉朝請征,不至。
時又有宗元卿、庾震、朱文濟、匡昕、魯康祚、謝昌宇皆有素履,而叔謙尤高。元卿字希蔣,南陽人,有至行。早孤,為祖母所養(yǎng)。祖母病,元卿在遠輒心痛,大病則大痛,小病則小痛,以此為常。鄉(xiāng)里宗事之,號曰宗曾子。
震字彥文,新野人。喪父母,居貧無以葬,賃書以營事,至手掌穿然后葬事獲濟。南陽劉虬因此為撰孝子傳?! ∥臐志催_,吳興人。自賣以葬母,太守謝瀹命為儒林,不就。
昕字令先,廬陵人,有至性,隱金華山,服食不與俗人交。母病亡已經(jīng)日,昕奔還號叫,母即蘇。皆以為孝感所致?! 】奠?,扶風(fēng)人,亦有至行。母患乳癰,諸醫(yī)療不愈,康祚乃跪,兩手捧癰大悲泣,母即覺小寬,因此漸差。時人以其有冥應(yīng)??奠裎恢镣万T校尉。
昌宇,陳郡人也,為劉悛廣州參軍。孝性甚至。嘗養(yǎng)一鵠,昌宇病二旬,而鵠二旬不食。昌宇亡而鵠遂飛去。
韓靈敏,會稽剡人也。早孤,與兄靈珍并有孝性。母尋又亡,家貧無以營兇,兄弟共種瓜,朝采瓜子,暮生已復(fù),遂辦葬事。靈珍亡無子,妻朝氏守節(jié)不嫁,慮家人奪其志,未嘗告歸。靈敏事之如母。
劉沨字處和,南陽人也。父紹,仕宋位中書郎。沨母早亡,紹被敕納路太后兄女為繼室。沨年數(shù)歲,路氏不以為子,奴婢輩捶打之無期度。沨母亡日,輒悲啼不食,彌為婢輩所苦。路氏生溓,兄沨憐愛之不忍舍,恒在床帳側(cè),輒被驅(qū)捶,終不肯去。路氏病經(jīng)年,沨晝夜不離左右,每有增加,輒流涕不食。路氏病差,感其意,慈愛遂隆。路氏富盛,一旦為沨立齋宇,筵席不減侯王。溓有識,事沨過于同產(chǎn),事無大小,必諮兄而后行。
沨妹適江祏弟禧,與祏兄弟異常。自尚書比部郎,后為遙光諮議,專知腹心任。時遙光任當(dāng)顧托,朝野向沨如云。沨忌之,求出為丹陽丞,雖外遷而意任無改。及遙光舉事,旦方召沨,沨以為宜悉呼佐史。沨之徙丹陽丞也,遙光以蕭懿第四弟晉安王之文學(xué)暢為諮議,領(lǐng)錄事。及召入,遙光謂曰:「劉暄欲有異志,今夕當(dāng)取之?!惯b光去歲暴風(fēng),性理乖錯,多時方愈。暢曰:「公去歲違和,今欲發(fā)動?!诡欁笥壹焙魩熞暶}。遙光厲聲曰:「諮議欲作異邪!」因訶令出。須臾沨入,暢謂曰:「公昔年風(fēng)疾,今復(fù)發(fā)?!箾h曰:「卿視今夕處分,云何而作此語?!辜坝珰v生至,與沨俱勸夜攻臺。既不見納,沨、歷生并撫膺曰:「今欲作賊而坐守此城,今年坐公滅族矣?!辜斑b光敗,沨靜坐圍舍。溓為度支郎亦奔亡,遇沨仍不復(fù)肯去。沨曰:「吾為人作吏,自不避死,汝可去,無相守同盡?!勾鹪唬骸赶蛉舨环晷郑嗖蓍g茍免,今既相逢,何忍獨生。」因以衣帶結(jié)兄衣,俱見殺。何胤聞之嘆曰:「兄死君難,弟死兄禍,美哉?!埂 ∮至逡梗?xùn)|人。父宗,宋黃門郎。叔夜年十六為新野太守,甚有名績,補遙光諮議參軍。及事敗,左右扶上馬,欲與俱亡,答曰:「吾已許始安以死,豈可負之邪?!顾熳詺?。
封延伯字仲連,勃海人也。世為州郡著姓,寓居?xùn)|海,三世同財,為北州所宗附。延伯好學(xué)退讓,事寡嫂甚謹。垣崇祖為兗州,請為長史,不就。崇祖軾其門,不肯相見。后為豫州,上表薦之,詔書優(yōu)禮。起家為平西長史、梁郡太守。為政清靜,有高士風(fēng)。俄以疾免,還東海。于時四州入魏,士子皆依海曲,爭往宗之,如遼東之仰邴原也。
建元三年,大使巡行天下,義興陳玄子四世同居,一百七口。武陵邵榮興、文獻叔并八世同居。東海徐生之、武陵范安祖、李圣伯、范道根,并五世同居。零陵譚弘寶、衡陽何弘、華陽陽黑頭,疏從四世同居。詔俱表門閭,蠲租稅。
又蜀郡王續(xù)祖、華陽郝道福并累世同爨,建武三年,明帝詔表門,蠲調(diào)役。
吳達之,義興人也。嫂亡無以葬,自賣為十夫客,以營冢槨。從祖弟敬伯,夫妻荒年被略賣江北,達之有田十畝,貨以贖之,與同財共宅??っ鼮橹鞑荆桃宰屝?。又讓世業(yè)舊田與族弟,弟亦不受,田遂閑廢。齊建元三年,詔表門閭?! ∠仁怯胁虝抑牵l(xiāng)里號蔡曾子,廬江何伯玙兄弟,鄉(xiāng)里號為何展禽,并為高士沉顗所重。常云「聞蔡曇智之風(fēng),怯夫勇,鄙夫有立志。聞何伯玙之風(fēng),偽夫正,薄夫厚」云。
伯玙與弟幼玙俱厲節(jié)操,養(yǎng)孤兄子,及長為婚,推家業(yè)盡與之。安貧枯槁,誨人不倦,郡守下車莫不修謁。伯玙卒,幼玙末好佛法,翦落長齋,持行精苦,梁初卒。兄弟年八十余。
王文殊字令章,吳興故鄣人也。父沒魏,文殊思慕泣血,終身蔬食,不衣帛,服麻缊而已。不婚,不交人物。吳興太守謝瀹聘為功曹,不就。立小屋于縣西,端拱其中,歲時伏臘,月朝十五,未嘗不北望長悲,如此三十余年。太守孔琇之表其行,郁林詔榜門,改所居為孝行里。
樂頤之字文德,南陽涅陽人也,世居南郡,少而言行和謹。仕為京府參軍,父在郢病亡。頤之忽悲戀涕泣,因請假還,中路果得父兇問,便徒跣號啕,出陶家后渚,遇商人附載西上,水漿不入口數(shù)日。嘗遇病,與母隔壁,忍病不言,嚙被至碎,恐母之哀己也。湘州刺史王僧虔引為主簿,以同僚非人,棄官去。吏部郎庾杲之嘗往候,頤之為設(shè)食,唯枯魚菜葅杲之曰:「我不能食此?!鼓嘎勚?,自出常膳魚羹數(shù)種。杲之曰:「卿過于茅季偉,我非郭林宗?!故酥鳞葜袕氖隆?br />
弟預(yù)字文介,亦至孝。父臨亡,執(zhí)手以托郢州行事王奐。預(yù)悲感悶絕,吐血數(shù)升,遂發(fā)病。官至驃騎錄事參軍。
隆昌末,預(yù)謂丹陽尹徐孝嗣曰:「外傳藉藉,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事。人笑褚公,至今齒冷,無為效尤?!剐⑺霉世魠桥d沉升之亦說之曰:「升之與君俱有項領(lǐng)之功,今一言而二功俱解,豈愿聞之乎。君受恩二祖,而更參惟新之政,以君為反復(fù)人,事成則無處逃咎矣。升之草萊百姓,言出禍已隨之,孰與超然謝病,高枕家園,則與松柏比操,風(fēng)霜等烈,豈不美邪?!剐⑺貌⒏娜葜x之。
預(yù)建武中為永世令,人懷其德,卒官。時有一媼年可六七十,擔(dān)檞蔌葉造市貨之,聞預(yù)亡大泣,棄溪中,曰:「失樂令,我輩孤獨老姥政應(yīng)就死耳?!故腥艘嘟云?,其惠化如此。
江泌字士清,濟陽考城人也。父亮之,員外郎。泌少貧,晝?nèi)枕綄詾闃I(yè),夜讀書隨月光,光斜則握卷升屋,睡極墮地則更登。性行仁義,衣弊虱多,綿裹置壁上,恐虱饑死,乃復(fù)置衣中。數(shù)日間,終身無復(fù)虱。母亡后,以生闕供養(yǎng),遇鮭不忍食。菜不食心,以其有生意,唯食老葉而已。母墓為野火所燒,依「新宮災(zāi),三日哭」。淚盡系之以血。
歷仕南中郎行參軍,所給募吏去役,得時病,莫有舍之者。吏扶杖投泌,泌自隱恤。吏死,泌為買棺。無僮役,兄弟共輿埋之。后領(lǐng)國子助教,乘牽車至染烏頭,見一老公步行,下車載之,躬自步去染。武帝以為南康王子琳侍讀。
建武中,明帝害諸王,后泌憂念子琳,訪志公道人,問其禍福。志公覆香爐灰示之曰:「都盡無余?!辜白恿毡缓?,泌往哭之,淚盡續(xù)以血,親視殯葬畢乃去。泌尋卒。族人兗州中從事泌,黃門郎悆子也,與泌同名,世謂泌為「孝泌」以別之?! ♀椎理瑵}川鄢陵人,晉司空冰之玄孫也。有孝行,頗能屬文。少出孤悴,時人莫知。其所生母流漂交州,道愍尚在襁褓。及長知之,求為廣州綏寧府佐。至南而去交州尚遠,乃自負擔(dān)冒崄,僅得自達。及至交州,尋求母雖經(jīng)年,日夜悲泣。嘗入村,日暮雨驟,乃寄止一家。旦有一嫗負薪外還,而道愍心動,因訪之,乃其母也。于是行伏號泣,遠近赴之,莫不揮淚。
道愍尤精相板,宋明帝時,山陽王休佑屢以言語忤顏,見道愍,托以己板為他物,令道愍占之。道愍曰:「此乃甚貴,然使人多愆忤?!剐萦右择覐┗卦斆埽髶Q其板。他日,彥回侍明帝,自稱下官。帝多忌,甚不悅。休佑具以狀言,帝乃意解。
道愍仕齊,位射聲校尉。族孫沙彌亦以孝行著。
沙彌,晉司空冰之六世孫也。父佩玉,仕宋位長沙內(nèi)史,升明中,坐沉攸之事誅。時沙彌始生。及年五歲,所生母為制采衣,輒不肯服。母問其故,流涕對曰:「家門禍酷,用是何為?」及長,終身布衣蔬食。為中軍田曹行參軍。嫡母劉氏寢疾,沙彌晨昏侍側(cè),衣不解帶。或應(yīng)針灸,輒以身先試。及母亡,水漿不入口累日。初進大麥薄飲,經(jīng)十旬方為薄粥。終喪不食鹽酢,冬日不衣綿纊,夏日不解衰绖。不出廬戶,晝夜號慟,鄰人不忍聞。所坐薦,淚沾為爛。墓在新林,忽生旅松百許株,枝葉郁茂,有異常松。劉好噉甘蔗,沙彌遂不食焉。宗人都官尚書詠表言其狀,應(yīng)純孝之舉,梁武帝召見嘉之,以補歙令。還除輕車邵陵王參軍事,隨府會稽,復(fù)丁所生母憂,喪還都,濟浙江,中流遇風(fēng),舫將覆沒。沙彌抱柩號哭,俄而風(fēng)靜,咸以為孝感所致。后卒于長城令。子持?! 〕肿址?,少孤,性至孝,父憂,居喪過禮。篤志好學(xué),仕梁為尚書左戶郎,后兼建康監(jiān)。陳文帝為吳興太守,以為郡丞,兼掌書翰。天嘉初,為尚書左丞,封崇德縣子。拜封之日,請令史為客,受其餉遺,文帝怒之,因坐免。后為臨安令,坐杖殺人免封。還為給事黃門侍郎,歷鹽官令,秘書監(jiān),知國史事。又為少府卿,遷太中大夫,領(lǐng)步兵校尉,卒。持善字書,每屬辭,好為奇字,文士亦以此譏之。有集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