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百十三

續(xù)資治通鑒 作者:(清)畢沅


  ◎元紀三十一 ∷起柔兆涒灘正月,盡強圉作噩六月,凡一年有奇。

  ○順帝

  至正十六年年

  春,正月,壬午朔,改福建宣慰使司都元帥府為福建行中書省。

  是日,張士誠弟士德陷常熟州。時江陰群盜,互相吞啖,江宗三、朱英,分黨戕殺。宗三將入城殺英,時英就招安,為判官,州之僚佐無如之何,遂申白江浙行省,云朱英謀反。省差元帥觀孫壓境,觀孫利其貨賄,逗留不進。英乘間挈家逃去,過江,求救于士誠,乃質(zhì)妻子,借兵復(fù)仇。士誠初未決,英盛陳江南土地之廣,錢糧之多,子女玉帛之富,士誠乃遣士德率高郵兵由通州渡江,入福山港,遂陷常熟。

  丁酉,太保定珠以病辭職,不允。

  庚戌,中書左丞相哈瑪爾罷。

  先是哈瑪爾既相,以前進西僧為恥,告其父圖嚕曰:“我兄弟位宰輔,宜道人主以正。今圖嚕特穆爾專以淫褻媚上,天下士大夫必譏笑,我有何面目見人!我將除之。且上日昏暗,何以治天下!皇太子年長,聰明過人,不若立之為帝,而奉上為太上皇?!逼涿寐勚?,歸告其夫圖嚕特穆爾。圖嚕特穆爾恐太子為帝,則己必先誅,即以聞于帝,然不敢斥言淫褻事,第曰:“哈瑪爾謂陛下年老故耳。”帝大驚曰:“朕頭未白,齒未落,遽謂我老耶!”帝即與圖嚕特穆爾謀去其兄弟,遂罷哈瑪爾。辛亥,御史大夫舒蘇亦罷。以綽斯戩為御史大夫,復(fù)以定珠為中書右丞相。

  是月,薊州地震。

  倪文俊建偽都于漢陽,迎徐壽輝居之。

  三月,壬子朔,張士德陷平江路,據(jù)之。

  江南自兵興以來,官軍死鋒鏑,鄉(xiāng)村農(nóng)夫洊罹饑饉,投充壯丁,生不習(xí)兵,烏合瓦解。江浙行省丞相達實特穆爾,以便宜升漕運萬戶托因為參政,統(tǒng)領(lǐng)官軍、義民,捍御境上。平江達嚕噶齊六十病亡,升松江府達嚕噶齊哈薩沙為平江達嚕噶齊,領(lǐng)兵出戰(zhàn),除都水庸田使貢師泰為平江總管,巡守城池。吳江境上,止有元帥王與敬一軍,戰(zhàn)敗,死者過半,殘兵千馀欲入城,城中閉門不納,退屯嘉興。與敬,淮西人也。

  張士德眾才三四千人,長驅(qū)而前,直造北門,弓不發(fā)矢,劍不接刃,明旦,緣城而上,遂陷平江路。托因匿俞家園,自刎,不死,游兵殺之。哈薩沙于境外聞城破,自溺死。貢師泰率義兵出戰(zhàn),力不敵,亦懷印綬遁,變姓名匿跡于海濱。既而昆山、嘉定、崇明州相繼降。

  維揚蘇昌齡避亂居吳門,士德用為參謀,稱曰蘇學(xué)士。毀承天寺佛像為王宮,改平江路為隆平府,設(shè)省、院、六部、百司。凡寺觀、庵院、豪門、巨室,將士爭占而居,無虛者。

  時義軍府參謀楊椿守齊門,淮兵奄至,眾皆不知所為,椿獨謂寇不足畏。明日,城縣陷,椿猶躍馬呼其子,若有所指授,追者及之,遂并遇害。椿妻求得其尸,亦自經(jīng)死。椿,蜀之眉山人,徙居吳中教授,強起就小職,卒舉家殉義云。

  嘉定州倅奉印降賊,州吏尤鼎臣沮之,為其將所縶,且誘以官,鼎臣抗不受,杖百,錮于家。

  癸丑,圖嚕特穆爾辭職,不允。

  綽斯戩劾奏哈瑪爾及其弟舒蘇等罪惡,帝曰:“哈瑪爾兄弟雖有罪,然侍朕日久,與朕弟伊勒哲伯皇帝實同乳。且緩其罰,令出征自效。”丙辰,右丞相定珠及平章政事僧格實哩復(fù)言其罪惡不已,乃命其兄弟出城受詔,貶哈瑪爾惠州安置,舒蘇肇州安置,比行,俱杖死。

  初,額森特穆爾就貶,籍其家資,以賜哈瑪爾,及是籍哈瑪爾家,而所得之庫藏尚封識未啟。時中外皆謂帝怒其譖托克托兄弟之故,而不知有易主之謀,實坐不軌之罪也。哈瑪爾之死,距托克托遇鴆才數(shù)十日,人皆快之。

  平江既陷,嘉興地興沖要,有司告急,驛使不絕于道。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兵少,策無所出,檄苗軍帥楊鄂勒哲來守嘉興,鄂勒哲取道自杭,以兵劫達實特穆爾,使升己為本省參知政事,達實特穆爾遂填募民入粟空名告身予之。

  乙丑,禁銷毀、販賣銅錢。

  丙寅,命翰林國史院、太常禮儀院擬皇后奇氏三代謚號、王爵。

  己卯,命集賢直學(xué)士楊俊民致祭曲阜孔子廟,仍葺其殿宇。

  王與敬抵嘉興,楊鄂勒哲欲殺之,與敬遂往松江,謀結(jié)水寨于淀山諸湖,令上戶供給其軍,名曰守御,實戀其地倡女也。達嚕噶齊巴圖特穆爾、知府崔思誠,皆與之不協(xié),會浙省又命元帥特古呼斯等提兵鎮(zhèn)守,二帥抗衡不相下。己亥夜,與敬率萬戶戴列孫等自西門縱火大噪,官僚潰散,與敬自以輜重出西門。乙巳,鄂勒哲部將蕭亮、員成等率苗軍突至,與敬遂北走通波塘,降于張士誠。子女玉帛,悉為苗軍所有,民亦持梃相逐,列孫等死者過半。苗軍在松江一月,焚劫淫掠,死者填塞街巷。

  常州豪民黃貴甫,間道歸款張士德,許為內(nèi)應(yīng),寇至,不戰(zhàn)而城陷,改常州路為毗陵郡。士德之圍常州也,萬戶府知事劉良,以援兵不至,命其子毅赍蠟書,浮江間道抵浙江行省求救。毅未及還,城已陷,良獨不屈,闔門赴水死者十馀人。

  常遇春攻官軍于采石,以奇兵分其勢,而以正兵與之合戰(zhàn),戰(zhàn)則出奇兵搗之,縱火焚其連艦,大破之,曼濟哈雅僅以身免,自是扼江之勢遂衰。

  三月,辛巳朔,朱元璋率諸軍取集慶。自太平水陸并進,至江陵鎮(zhèn),攻破陳兆先營,擒兆先,盡降其眾,得兵三萬六千人,擇其驍勇五百人置麾下。五百人多疑懼不自安,元璋覺其意,是日,令入宿衛(wèi),環(huán)榻而寢,悉屏舊人于外,獨留馮國用一人侍臥榻旁,元璋解甲安寢達旦,疑懼者始安。

  壬午,徐壽輝復(fù)寇襄陽。

  癸未,臺臣言:“系官牧馬草地,俱為權(quán)豪所占,今后除規(guī)用總管府見種外,馀盡取勘,令大司農(nóng)召募耕墾,歲收租課以資國用?!睆闹?。

  丁亥,以今秋出師,詔和買馬六萬匹。

  先是集慶嘗有警,湖廣平章勒呼穆將苗軍來援,事平,還鎮(zhèn)揚州。而勒呼穆御軍無紀律,苗蠻素獷悍,日事殺擄,莫能治。俄而苗軍殺勒呼穆以叛,集慶之援遂絕,人心震恐,倉無積蓄,計未知所出,民乃愿為兵以自守。行臺御史大夫福壽,因下令,民多資者,皆助糧餉,激厲士卒,為完守計,朝廷知其勞,數(shù)賞賚之。

  至是太平兵大集,馮國用率五百人先登陷陣,敗官軍于蔣山,直抵城下,諸軍拔柵爭進,遂圍之;福壽督兵出戰(zhàn),多敗,于是盡閉諸城門,獨開東門以通出入,而兵力實不能支。庚寅,城破,福壽猶督兵巷戰(zhàn),兵潰,乃獨據(jù)胡床,坐鳳凰臺下,指麾左右,更欲拒戰(zhàn)?;騽裰ィ持唬骸拔釣閲抑爻?,國存則生,國破則死,尚安往哉!”達嚕噶齊達尼達斯見其獨坐,若有所為者,從問所決,因留弗去。俄而亂兵四集,福壽遂遇害,達尼達斯亦死之。又,同時死者,有治書侍御史賀方。方,晉寧人,以文學(xué)名。事聞,贈福壽江浙行省左丞相,追封衛(wèi)國公,謚忠肅。

  朱元璋之取集慶也,克城之日,曼濟哈雅走投張士誠,水寨元帥康茂才等各率眾降,凡得軍民五十馀萬。元璋入城,召官吏、父老,諭之曰:“元失其政,所在紛擾,生民涂炭。吾率眾至此,為民除害耳,汝等各守舊業(yè),無懷疑懼。賢人君子有能相從立功者,吾禮用之;舊政有不便者,吾除之?!庇谑浅侵熊娒窠韵矏?,更相慶慰。嘉福壽之忠,為棺衾以禮葬之。改集慶路為應(yīng)天府,置天興、建康翼統(tǒng)軍大元帥府,以廖永安為統(tǒng)軍元帥,命趙忠為興國翼元帥,以守太平。得儒士夏煜、孫炎、楊憲等十馀人,皆錄用之。

  癸巳,張士誠自高郵徙居隆平宮,服御、器用,皆擬乘輿,改至正十六年為天祐三年,國號大周,歷曰《明時》,自稱周王。設(shè)學(xué)士員,開弘文館,以陰陽術(shù)人李行素為丞相,弟士德為平章,蔣輝為右丞,潘元明為左丞,史文炳同知樞密院事。其郡、州、縣正官,郡稱太守,州稱通守,縣仍曰尹,同知稱府丞,知事曰從事,馀則損益而已。士誠以吳民多艱,牧字者非才,悉選而更張之,自令、丞、簿、尉以及錄事、錄判,同日命十有一人,各賜衣、馬、粟、羜有差。

  初,孫捴奉使抵高郵,士誠不迎昭,既入城,拘捴于他室,欲降之,捴詬斥不絕。及士誠徙平江,捴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謀遣人約鎮(zhèn)南王克日進兵復(fù)高郵,語泄,遂遇害。

  丙申,倪文俊陷常德路,總兵官溫都喇遁。

  丁酉,立行樞密院于杭州。命江浙行省左丞相達實特穆爾兼知行樞密院事,節(jié)制諸軍,省、院等官并聽調(diào)遣,凡賞功、罰罪、招降、討逆,許以便宜行事。

  是日,建康兵取鎮(zhèn)江路。

  朱元璋既定集慶,欲發(fā)兵取鎮(zhèn)江,慮諸將不戢士卒為民患,遂召諸將,數(shù)??v軍士之過,欲置之法,李善長營救,乃免。于是命徐達為大將軍,率諸將浮江東下,戒之曰:“吾自起兵,未嘗妄殺。今爾等當(dāng)體吾心,戒戢士卒,城下之日,毋焚掠殺戮。有犯令者,處以軍法,縱者,罰無赦。”達等頓首受命。進兵攻鎮(zhèn)江,翌日,克之,苗軍元帥鄂勒哲出走,守將段武、平章定定戰(zhàn)死。達等自仁和門入,號令嚴肅,城中晏然。遂分兵徇金壇、丹陽,下之。改鎮(zhèn)江路為江淮府,命徐達、湯和為統(tǒng)軍元帥,鎮(zhèn)守其地。

  戊申,方國珍復(fù)降,以為海道漕運萬戶,其兄國璋為衢州路總管,并兼防御海道事。

  是月,有兩日相蕩。

  夏,四月,辛亥,以中書平章政事綽斯戩為左丞相。

  壬子,張士誠將趙打虎陷湖州。改湖州路為吳興郡。

  是月,帝如上都。

  張士誠將史文炳,率兵自泖湖入古浦塘,破淀湖柵。苗軍一矢不發(fā),夜中遁去,松江遂陷。士誠即令文炳鎮(zhèn)松江。

  五月,丙申,倪文俊陷澧州路。

  乙巳,賊寇辰州,守將和尚以鄉(xiāng)兵擊敗之。

  六月,乙丑,建康兵取廣德路,改為廣興府,以鄧愈守之。

  壬申,建康降人陳保二,誘執(zhí)詹、李二將,降于張士誠。保二,常州奔牛壩人,聚眾,以黃帕首,號黃包頭軍。鎮(zhèn)江既下,遂降于建康,至是復(fù)叛。

  乙亥,朱元璋遣儒士楊憲通好于張士誠,書略曰:“近聞足下兵由通州,遂有吳郡。昔隗囂據(jù)天水以稱雄,今足下?lián)锰K以自王,吾深為足下喜。吾與足下,東西境也,睦鄰守國,保境息民,古人所貴,吾深慕焉。自今以后,通使往來,毋惑于交構(gòu)之言以生邊釁?!笔空\得書,以此己于隗囂,不悅,留憲不遣。

  是月,彰德李實如黃瓜。先是童謠云:“李生黃瓜,民皆無家?!?br />
  雷州地大震。

  楊鄂勒哲以數(shù)萬眾屯嘉興,先鋒呂才以七千眾屯王江涇,商旅不行,軍容甚盛。張士德遂不敢取道嘉興,乃自平望、烏墩直搗杭州。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恃鄂勒哲兵強,漫不為備,寇至,城遂陷,達實特穆爾遁,平章政事遵達實哩戰(zhàn)死。居民黃仲起妻朱氏及妾馮氏、仲起弟妻蔡氏,俱自縊死。

  達實特穆爾遁入富陽。鄂勒哲乃以苗軍及官軍分為三路:蔣英從大麻塘棲,董旺從硤石長安,身率劉震、朱誠從海鹽黃灣而進,呂才、呂升屯守嘉興。士德知鄂勒哲分路而來,遂應(yīng)接不暇,一敗于皋亭,再敗于謝村,三敗于央城巷,賊水從德清、陸從海鹽遁去。遂復(fù)杭州,達實特穆爾乃還。

  董摶霄剿平北沙、廟灣、沙浦等寨,尋進兵泗州,不利,賊乘勝東下,斷官軍糧道。乃回軍屯北沙,糧且絕,與賊死戰(zhàn),凡七晝夜,賊敗走,奪賊船七十馀,乃得渡淮,保泗州。時方暑雨,湖水溢,諸營皆避去,而摶霄獨守孤城,賊環(huán)繞數(shù)十里攻之。摶霄坐城上,遣偏將以騎士由西門突出賊后,約白旗一麾即還,既而旗動,騎士還,步卒自城中出,夾擊之,賊大敗。然賊寨猶阻西行之路,乃結(jié)陣而往,翼以奇兵,轉(zhuǎn)戰(zhàn)數(shù)十合,軍始得至海寧。

  初,禮部尚書致仕婺源汪澤民,寓居宣州。時賊數(shù)來犯,江東廉訪使道通,雅重澤民,日就之詢守御計,城得無虞。至是長槍軍索諾木巴勒等叛,來寇城,或勸澤民去,澤民曰:“我雖無官守,故受國厚恩,臨危愛死,非臣子節(jié)?!绷舨蝗?,凡戰(zhàn)斗籌畫,多澤民參決之,累敗賊兵。既而賊益眾,城陷,澤民為所執(zhí),使之降,大罵不屈,遂遇害。

  事聞,贈江浙行省左丞,追封譙郡公,謚文節(jié)。澤民,宋瑞明殿學(xué)士藻之七世孫也。

  秋,七月,己卯朔,建康諸將奉朱元璋為吳國公,以御史臺為府,置江南行中書省,元璋兼總省事,置官屬。以韓林兒自稱宋后,遙奉之,文移除授,悉以龍鳳紀年。

  是月,秦從龍應(yīng)聘而至。從龍,洛陽人,初仕為校官,累遷江南行臺侍御史,會兵亂,避居鎮(zhèn)江,吳國公命徐達訪之。達下鎮(zhèn)江,得從龍,還報,吳國公喜,即命朱文正以白金、文綺往聘之。既至,親至龍江,迎之以入,居從龍于西華門外,事無大??;皆與之謀,從龍盡言無隱,每以筆書漆簡問答甚密,左右無知之者,吳國公呼為先生而不名。

  渤海楊乘,嘗為江浙行省左右司員外郎,坐事免官,寓居松江,士誠遣其黨張經(jīng)往招之,乘日與客痛飲,無一言,客問:“盍行乎?”乘曰:“乘以小吏致身顯官,有死而已,尚何行之有!”經(jīng)促其行愈急,乘命其子具牲醴告祖禰,迨暮,起行后圃,顧西日晴好,慨然曰:“人生晚節(jié),如是足矣!”夜分,乃整衣冠自縊死。

  張士誠以舟師攻鎮(zhèn)江,吳統(tǒng)軍元帥徐達等御之。吳國公使諭達曰:“張士誠起負販,譎詐多端,今來寇鎮(zhèn)江,是其交已變,當(dāng)速出兵攻毗陵,先機進取,沮其詐謀?!边_乃帥師攻常州,進薄其壘,且請益師,于是復(fù)遣兵三萬往助之。達軍城西北,湯和軍城北,張彪軍城東南,士誠遣數(shù)萬眾來援,達乃去城十八里,設(shè)伏以待之,仍命總管王均用,率鐵騎為奇兵,達親督師,與戰(zhàn)于龍?zhí)?。鋒既交,均用以鐵騎橫沖其陣,陣亂,士誠兵退走,遇伏,遂大敗。

  八月,己酉朔,張士誠將江通海降于吳。

  丙辰,奉元路判官王淵等以義兵復(fù)商州。

  庚午,吳國公以諸將虐取陳保二貲致叛,且攻常州久不下,命自元帥徐達以下皆降一官,以書責(zé)之曰:“虐降致叛,老師無功,此吾所以責(zé)將軍。其勉思補過,否則罰無赦!”

  是日,倪文俊陷衡州路,元帥甄崇福戰(zhàn)死。

  甲戌,彗見于張,色青白,指西南,長尺馀,至十二月戊午始滅。

  是月,帝至自上都。

  黃河決,山東大水。

  張士誠將史文炳,以水師數(shù)萬攻嘉興,楊鄂勒哲以大軍四伏,使小舟數(shù)百十艘餌之。賊檣櫓蔽天,排江而下,追至杉青東西岸,多積葦以待,適南風(fēng)大作,岸上舉火,賊舟焚燎,至四十里不止,死者甚眾。遂舍舟登陸,進逼城下,戰(zhàn)于冬瓜堰,大破之,斬首萬七千級,俘者數(shù)千,張士信以伏水遁還。然鄂勒哲兇肆,掠人貨財婦女,部曲驕橫,民間謠曰:“死不怨泰州張,生不謝寶慶楊?!?br />
  九月,戊寅朔,吳國公如江淮府,入城,先謁孔子廟,遣儒士告諭鄉(xiāng)邑,勸耕桑,筑城開塹,命總管徐忠置金山水寨以遏南北寇兵,遂還。尋改江淮府為鎮(zhèn)江府。

  庚辰,汝潁賊李武、崔德等破潼關(guān),參知政事舒穆嚕杰戰(zhàn)死。

  壬午,豫王喇特納實哩,同知樞密院事定珠,引兵復(fù)潼關(guān),河南平章伯嘉努以兵守之。

  丙申,潼關(guān)復(fù)陷,伯嘉努兵潰,豫王復(fù)以兵取之,李武、崔德敗走。

  戊戌,賊陷陜州及虢州。

  詔以太尉納琳復(fù)為江南行臺御史大夫,遷行臺治紹興。

  賊既陷陜、虢、斷殽、函之路,勢欲趣秦、晉。知樞密院事達實巴圖爾方節(jié)制河南軍,調(diào)兵部尚書察罕特穆爾與李思齊往攻之。察罕特穆爾即鼓行而西,夜,拔殽陵,立柵交口。陜州城阻山帶河,險且固,而賊轉(zhuǎn)南山粟給食以堅守,攻之猝不可拔。察罕特穆爾乃焚馬矢營中,如炊煙狀以疑賊,而夜提兵拔靈寶。城守既備,賊始覺,不敢動,即渡河,陷平陸,掠安邑,蹂晉南鄙。察罕特穆爾追襲之,蹙之以鐵騎,賊回扼下陽津,赴水死者甚眾。相持數(shù)月,賊勢窮,皆潰,以功升僉河北行樞密院事。

  冬,十月,丁未,大名路有星如火,從東南流,芒尾如曳篲,墮地有聲,火焰蓬勃,久之乃息,化為石,青黑色,光瑩,形如狗頭,其斷處如新割者。有司以聞,太史驗視云:“天狗也?!泵赜趲?。

  戊申,張士誠以兵敗于常州,遣其下孫君壽奉書至建康請和,言:“既納保二,又拘楊憲,遣兵來逼,咎實自貽。愿與講和,以解困厄,歲輸糧二十萬石,黃金五百兩,白金二百斤,以為犒軍之費?!眳菄珡?fù)書云:“爾既知過,歸使、饋糧,即當(dāng)班師,不墮前好。”且曰:“大丈夫舉事,當(dāng)赤心相示。浮言夸辭,吾甚厭之?!笔空\得書,不報。

  鎮(zhèn)南王退駐淮安,趙君用自泗州來寇;乙丑,城陷,淮東廉訪使褚布哈死之,鎮(zhèn)南王被執(zhí),逾月不屈,與其妻皆赴水死。

  初,布哈為副使,與判官劉甲捍御淮安,甲守韓信城,勢相犄角。布哈尋上章劾總兵者逗撓之罪,朝廷錄其功,升廉訪使。甲有智勇,與賊戰(zhàn)輒勝,賊憚頭,號曰劉鐵頭,布哈頗賴之??偙吲溘兰?,乃易甲別將擊賊,欲以困布哈,甲去,韓信城陷。賊因掘塹圍淮安,芻餉路絕,元帥吳德琇運米萬斛入河,為賊所掠。攻圍日急,總兵者屯下邳,按兵不出,遣使十九輩告急,皆不應(yīng),城中餓死者仆道上,即取啖之,草木、魚鳥、靴皮、弓筋皆盡,撤屋為薪,人多露處,坊陌生荊棘。力既盡,城陷,布哈猶據(jù)西門力斗,中傷見執(zhí),為賊所臠,次子伴格冒刃護之,亦見殺。布哈,隰州石樓人,守淮安五年,殆數(shù)十百戰(zhàn),精忠大節(jié),人比之張巡。贈翰林學(xué)士承旨,追封衛(wèi)國公,謚忠肅。

  先是同僉淮南行樞密院事董摶霄建議于朝曰:“淮安為南北襟喉,江、淮要沖,其地一失,兩淮皆未易保,授救淮安,誠為急務(wù)。今日之計,莫若于黃河上下瀕淮海之地,及南自沐陽,北抵沂、莒、贛榆諸州縣,布連珠營,每三十里設(shè)一總寨,就二十里中又設(shè)一小寨,使烽堠相望而巡邏往來,遇賊則并力野戰(zhàn),無事則屯種而食,然后進有援,退有守,此善戰(zhàn)者所以常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庇盅裕骸昂幰痪?,不通舟楫,軍糧惟可陸運;而凡瀕淮海之地,人民屢經(jīng)盜賊,宜加存撫,權(quán)令軍人搬運。其陸運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一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負米四斗,以夾布囊盛之,用印封識,人不息肩,米不著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計路二十八里,輕行一十四里,重行一十四里,日可運米二百石。每運給米一升,可供二萬人,此百里一日運糧之術(shù)也?!庇盅裕骸敖⒒炊嗔饕浦?,并安東、海寧、沭陽、贛榆等州縣俱廢,其壯者已盡為兵,老幼無所依歸者,宜置軍民防御司,擇軍官才堪牧守者,使居其職,而籍其民以屯故地,練兵積谷,且耕且戰(zhàn),內(nèi)全山東完固之邦,外捍淮海出沒之寇,而后恢復(fù)可圖也?!睍r不能用,淮安卒陷于賊。

  十一月,張士誠將誘降吳兵七千人,因挾之以攻徐達、湯和壘。壬午,達勒兵與戰(zhàn),常遇春、廖永安、胡大海內(nèi)外夾擊,大破之,擒其將張德,馀軍奔入城。士誠復(fù)遣其將呂珍馳入常州,督兵拒守,達復(fù)進師圍之。

  丁亥,流星大如酒杯,色青白,尾跡約長五尺馀,光明燭地,起自東北,東南行,沒于近濁,有聲如雷。

  劉福通遣將分略河南、山東、河北,京師大震。

  是月,河南陷,廉訪副使諳普遁。徙河南廉訪司于沂州,又于沂州置分樞密院,以兵馬指揮使司隸之。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布延特穆爾卒于池州。

  布延特穆爾持身廉介,人不敢干以私,其將兵,所過不受饋遺宴犒,民不知有兵。性至孝,幼養(yǎng)于叔父阿珠,事之如親父。常乘花馬,時稱為“花馬平章”。

  十二月,庚申,河南行省平章達實巴圖爾大破劉福通兵于太康。

  先是朝廷遣托歡來督兵,達實巴圖爾父子親與劉福通敵,自巳至酉,大戰(zhàn)數(shù)合。達實巴圖爾墜馬,博啰特穆爾扶令上馬先還,自持弓矢,連發(fā)以斃追者,夜三更,步回營中。已而率大軍進逼陳留,攻取夾河劉福通寨。是日,次高柴店,距太康三十里,夜二鼓,賊五百馀騎來劫,以有備,亟遁,火而追之。比曉,督陣力戰(zhàn),自寅至巳,四門皆陷。壯士緣城入其郛,斬首數(shù)萬,擒偽將軍張敏、孫韓等九人,殺偽丞相王、羅二人,太康悉平。遣博啰特穆爾告捷京師,帝賜勞內(nèi)殿,王其先臣二世,拜河南行省左丞相,仍兼知樞密院事,守御汴梁。弟識里穆,云南行省左丞,子博啰特穆爾,四川行省左丞,將校僚屬,賞爵有差。

  是月,倪文俊陷岳州路,殺威順王子岱特穆爾。

  湖廣參政額森特穆爾與左江義兵萬戶鄧祖勝,合兵復(fù)衡州。

  寧國路長槍元帥謝國璽寇吳廣興府,元帥鄧愈擊敗之,擒其總管武世榮,獲兵千馀人。

  是歲,詔:“沿海州縣為賊所殘掠者,免田租三年。”

  河南行省左丞相臺哈布哈駐軍南陽、嵩、汝等州,叛民皆降,軍勢大振。

  陜西行臺監(jiān)察御史李尚絅上《關(guān)中形勢急論》,凡十有二事。

  命大司農(nóng)司屯種雄、霸二州以給京師,號“京糧”,以浙西被陷,海運不通故也。

  義兵元帥方家努,以所部軍屯杭城之北關(guān),鉤結(jié)同黨,相煽為惡,劫掠財貨,白晝殺人,民以為患。江浙行省平章慶圖言于丞相達實特穆爾曰:“我?guī)煙o律,何以克敵!必斬方家努,乃可出師?!边_實特穆爾遂與慶圖入其軍,斬首以徇,民大悅。

  既而苗軍帥楊鄂勒哲進右丞,以功自驕,因求取慶圖女,慶圖初不許。時苗軍勢盛,達實特穆爾方倚以為重,強為主婚,慶圖不得已以女之與。

  廣西苗軍五萬,從元帥阿爾斯藍沿江下抵廬州,淮東都元帥余闕移文,謂苗蠻不當(dāng)使之窺中國,詔阿爾斯藍還軍。苗軍有暴于境者,即收殺之,凜凜莫敢犯。時群盜環(huán)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一保障。論功拜江淮行省參政,仍守安慶,通道于江右,商旅四集。

  池州趙普勝率眾攻城,連戰(zhàn)三日,敗去,未幾又至,相拒二旬始退;懷寧縣達嚕噶齊伯嘉努戰(zhàn)死。普勝本巢湖水軍,降于徐壽輝,驍勇,善用雙刀,號為“雙刀趙”云。

  至正十七年年

  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己丑,杭州降黑雨,河池水皆黑。

  辛卯,命山東分省團結(jié)義兵,每州添設(shè)判官一員,每縣添設(shè)主簿一員,專率義兵以事守御,仍命各路達嚕噶齊提調(diào),聽宣慰使司節(jié)制。

  二月,丙午朔,吳國公遣將耿炳文、劉成自廣德趣長興,張士誠將趙打虎以兵三千迎戰(zhàn),敗之,追至城西門,打虎走湖州;戊申,克長興,獲戰(zhàn)船三百馀艘,擒士誠守將李福安、達實曼等,義兵萬戶蔣毅率所部二百人降。

  壬子,賊犯七盤、藍田,命察罕特穆爾以軍會達爾瑪齊爾守陜州、潼關(guān)。哈喇布哈由潼關(guān)抵陜州,會豫王喇特納實哩及定珠等同進討。

  癸丑,以征河南許、亳、太康、嵩、汝大捷,詔赦天下。

  戊辰,知樞密院事托克托復(fù)邳州,調(diào)客省使薩爾達溫等攻黃河南岸賊,大破之。

  壬申,劉福通遣其黨毛貴陷膠州,簽樞密院托歡死之。

  甲戌,倪文俊陷峽州。

  是月,李武、崔德等破商州,攻武關(guān),遂直趣長安,分掠同、華諸州,三輔震恐。時豫王喇特納實哩及省、院官皆恟懼,計無所出,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思誠曰:“察罕特穆爾之名,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笔貙⒖制滠埣?,論久不決,思誠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乃遺書察罕特穆爾曰:“河南、陜西兩省,互為唇齒,陜西危則河南豈能獨安!”察罕特穆爾得書大喜,遂提輕兵五千,與李思齊倍道來援。入潼關(guān),與賊遇,戰(zhàn)輒勝,殺獲以億萬計,賊馀黨皆散潰,走南山,入興元。

  詔授察罕特穆爾陜西行省左丞,李思齊四川行省左丞。

  詔以高寶為四川行省參知政事,將兵取中興路,不克,倪文俊遂破轆轤關(guān)。

  三月,乙亥,義兵萬戶賽甫鼎、阿密勒鼎叛據(jù)泉州。

  庚辰,毛貴陷萊州,守臣山東宣慰副使釋嘉納死之。

  壬午,吳將徐達等克常州。

  初,常州兵雖少而糧頗多,故堅拒不下。及誘叛軍入城,軍眾糧少,不能自存,達等攻之益急,呂珍宵遁,遂克之。改常州路為常州府。達又與常遇春、桑世杰率兵徇馬馱沙,克之。

  甲午,毛貴陷益都路,益王邁努遁;丁酉,陷濱州;自是山東都邑皆陷。以江淮行樞密院副使董摶霄為山東宣慰使,從布藍奚擊之。

  既而中書省臣言:“山東般陽、益都相次而沒,濟南日危,宜選將練卒,信賞必罰,為保燕、趙計,以衛(wèi)京師?!辈粓蟆?br />
  監(jiān)察御史張禎上疏陳十鍋,以輕大臣、解權(quán)綱、事安逸、杜言路、離人心、濫刑獄六者為根本之禍,以不慎調(diào)度、不資群策、不明賞罰、不擇將帥四者為征伐之禍,所言多剴切。其事安逸、不明賞罰二條,尤中時弊。

  大略謂:“陛下因循自安,不豫防慮。今海內(nèi)不寧,天道變常,民情難保,正當(dāng)修實德以答天意,推至誠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勞,聲色之樂,宴安鴆毒之惑,皆宜痛絕勇改。而陛下乃泰然處之,若承平無事時,此事安逸所以為根本之禍者也。又,自四方有警,調(diào)兵六年,初無紀律,又失激勸之宜。將帥飾敗為功,指虛為實,大小相謾,內(nèi)外相依,其性情不一而徼功求賞則同。是以有覆兵之將,殘兵之將,貪婪之將,怯懦之將,曾無懲戒。所經(jīng)之處,雞犬一空,貨財罄盡,而面諛游說者反以克復(fù)受賞。今克復(fù)之地,悉為荒墟,河南提封三千馀里,郡縣歲輸錢谷數(shù)百萬計,而今所存者,封丘、延津、登封、偃師三四縣而已。兩淮之北,大河之南,所在蕭條。如此而望軍旅不乏,饋餉不竭,使天雨粟,地涌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況以地力有限之費,而供將師無窮之欲哉!陛下事佛求福,飯僧消禍,以天壽節(jié)而禁屠宰,皆虛名也。今天下兵起,殺人不知其數(shù),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將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乎?潁上之兵,視其所向,洸洸可畏,不至于亡吾社稷,燼吾國家不已,此則不明賞罰所以為征伐之禍者也?!笔枳?,不省。既而執(zhí)政惡其訐直,出為山南廉訪簽事。

  前海南、海北宣慰使王英,益都人也;性剛果,有大節(jié),膂力絕人,襲父職為莒州翼千戶,父子皆善用雙刀,人號之曰“刀王”。初,漳州盜起,詔東西行省右丞雅克特穆爾討之。時英已致仕,平章巴薩里謂僚佐曰:“是雖鼠竊狗偷,非刀王行不可。其人雖投老,可以義激。”乃使人迎致之。英曰:“國家有事,吾雖老,其可坐視乎!”據(jù)鞍橫槊,精神飛動,馳赴其軍。賊平,英功居多。

  及益都陷,英時年九十有六,謂其子弘曰:“我世受國恩,今老矣,縱不能事戎馬以報天子,何忍食異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漿不入口者數(shù)日而卒。毛貴聞之,使具棺衾葬之。

  大司農(nóng)呂思誠卒,謚忠肅。思誠氣宇凝定,不為勢利所屈,三為祭酒,一法許衡之舊,受教者后多為名士。

  夏,四月,丙午,監(jiān)察御史五十九言:“今京師周圍,雖設(shè)二十四營,軍卒疲弱,素不訓(xùn)練,誠為虛設(shè),倘有不測,良可寒心。宜速選擇驍勇精銳,衛(wèi)護大駕,鎮(zhèn)守京師,實當(dāng)今奠安根本,固堅人心之急務(wù)。況武備莫重于兵,而養(yǎng)兵莫先于食。今朝廷撥降鈔錠,措置農(nóng)具,命總兵官于河南克復(fù)州郡,且耕且戰(zhàn),甚合寓兵于農(nóng)之意。為今之計,宜權(quán)命總兵官,于軍官內(nèi)選能撫字軍民者,授以路府州縣之職,要使農(nóng)事有成,軍民得所,則擾民之害益除,而匱乏之憂亦釋矣。”帝嘉納之。

  乙卯,毛貴陷莒州。

  辛酉,達實巴圖爾加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

  漢中道廉訪司劾陜西行省左丞蕭嘉努遇賊逃竄,失陷所守郡邑,詔正其罪。

  丁卯,吳國公兵取寧國路。

  先是徐達、常遇春率兵略寧國,長槍元帥謝國璽棄城走,守臣拜布哈、楊仲英等閉城拒守,城小而堅,攻之久不下。遇春中流矢,裹創(chuàng)而戰(zhàn)。吳國公乃親往督師,命造飛車,前編竹為重蔽,數(shù)道并進,攻之,仲英等不能支,開門請降,百戶朱文貴殺妻妾自刎死。擒其元帥朱亮祖,屬縣相繼下。

  亮祖,六合人,初為義兵元帥,太平克,來降,尋叛去,數(shù)敗吳兵,諸將莫能當(dāng),至是縛亮祖以獻。吳國公曰:“今何如?”亮祖曰:“是非得已,生則盡力,死則死耳!”吳國公壯而釋之。

  是月,帝如上都。

  五月,乙亥朔,張士誠遣其左丞潘原明、元帥嚴再興犯長興,屯上新橋。吳守將耿炳文出師擊敗之,原明等遁去。

  命知樞密院事布蘭奚進兵討山東。

  戊寅,平章政事齊拉袞特穆爾復(fù)武安州等三十馀城。

  己卯,吳兵攻泰興,張士誠遣兵來援,元帥徐大興、張斌擊敗之,擒其將楊文德等,遂克泰興。

  丙申,中書左丞相綽斯戩進為右丞相。召遼陽行省左丞相泰費音為中書左丞相。

  詔天下免民今歲稅糧之半。

  銅陵縣尹羅德、萬戶程輝降于吳。常遇春率師駐銅陵。池州路總管陶起祖亦來降,具言城中兵勢寡弱可取之狀,遇春遂謀取池州。是日,遣興國翼分院判官趙忠、元帥王敬祖等攻其青陽縣,趙普勝出兵拒敵,敬祖以數(shù)十騎沖其陣,陣亂,乘勢疾擊,遂破之,克其縣。

  吳樞密院判俞通海,以舟師略太湖馬跡山,降張士誠將鈕津等,遂趣東洞庭山,士誠將呂珍率兵御之。諸將倉卒欲退,通海曰:“彼眾我寡,退則情見,彼益集其眾,邀諸險以擊我,何以當(dāng)之!不如與之戰(zhàn)?!庇谑巧硐仁孔洌钢杏夷肯?,通海不為動,徐令勁者被己甲立船上督戰(zhàn)。呂珍不得利,乃引去。

  六月,甲辰朔,以實勒們?yōu)橹袝质∮邑貪鷮帯?br />
  丙辰,監(jiān)察御史托克托穆爾言:“去歲河南之賊窺伺河北,惟河南與山東互相策應(yīng),為害尤大。宜令中書省就臺哈布哈、達實特穆爾、阿嚕三處軍馬內(nèi),擇其精銳,以守河北,進可以制河南之侵,退可以攻山東之寇,庶幾無虞。”從之。

  己未,以徹爾特穆爾、婁都爾蘇并為御史大夫。

  庚申,吳國公遣長春府分院判官趙繼祖、元帥郭天祿、鎮(zhèn)撫吳良略江陰州,張士誠兵據(jù)秦望山以拒敵,繼祖引兵攻之。會大風(fēng)雨,士誠兵奔潰,繼祖據(jù)其山。是日,進攻州之西門,克其城,命良守之。

  先是士誠北有淮海,南有浙西,長興、江陰二邑,皆其要害。長興據(jù)太湖口,陸走廣德諸郡;江陰枕大江,扼姑蘇、通州濟渡之處。得長興,則士誠步騎不敢出廣德,窺宣、歙;得江陰,則士誠舟師不敢溯大江,上金、焦。至是悉歸于吳,士誠侵軼路絕。

  壬申,御史大夫特哩特穆爾劾陜西知行樞密院事額森特穆爾,罷之,令居于草地。

  癸酉,溫州路樂清江中龍起,颶風(fēng)作,有火光如球。

  是月,劉福通犯汴梁,其兵分三道,關(guān)先生、破頭潘、馮長舅、沙劉二、王士誠入晉、冀,由朔方攻上都;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趣關(guān)中;毛貴自山東趣大都;其勢復(fù)大振。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