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
△宣和三年（辛丑，一一二一）
１、正月（案：《十朝綱要》：正月係丁酉朔，《四史朔閏考》同。） 癸卯，領樞密院事童貫為江浙、淮南等路宣撫使，殿前副都指揮使劉延慶充宣撫司都統(tǒng)制諸路軍馬。（《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是日，以童貫為江浙、淮南等路宣撫使，與此同。《宋史·本紀》，上年十二月丁亥，改譚稹為兩浙制置使，以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討方臘?！敦瀭鳌凡粫暝氯?。《東都事略·劉延慶傳》：延慶破夏人，成德軍生擒賞屈，并熙河招到偽王子益麻黨征。加步軍副都指揮使，以功拜保信軍節(jié)度使，為侍衛(wèi)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從童貫討平方臘，徙鎮(zhèn)三城?！毒懦幠陚湟罚撼?，臘之亂，王黼方鋪張?zhí)?，惡聞有外寇，且峻責浙西提刑張苑勿張皇生事，因不敢實奏，賊遂不可制，至連陷數(shù)州。上大恐，中都為震，始遣譚稹。稹逗留不時進，及賊入杭，乃遣貫行。時北征事起，陜西勁兵多聚輦下，盡發(fā)以往。上微行送之，握貫手曰：“東南事盡付汝，有不得已者，竟以御筆行之?！保?
?。病⒁颐?，方臘陷崇德縣，進圍秀州，知州宋昭年等擊郤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崇德”原誤“崇寧”，今據(jù)《十朝綱要》改正。陳桱《續(xù)通鑒》：二月，方臘寇秀州，官軍敗之。臘將方七佛引眾六萬攻秀州，統(tǒng)軍王子武乘城固守，已而大軍至，合擊賊，斬首九千，筑京觀五，賊還據(jù)杭州。《兩浙名賢錄》：王子武，嘉興人，初為統(tǒng)軍。睦寇方臘作亂。橫行州邑，殺平民二百馀萬。蹀血轉(zhuǎn)斗，官軍莫能挫其鋒。來攻秀州，去城南一舍，而陣眾號十萬。子武白太守曰：“今日之政，公職守，子武職戰(zhàn)，請背城借一，以報國家，請速具軍，興翦此而后朝食?！蹦讼铝詈喚J五百人，長兵在前，短兵相接，弓矢分左右翼夾射，遂啟門鼓噪而出，太守后率百姓登陴雷鼓發(fā)喊以助之，屋瓦皆震。戰(zhàn)士勇氣百倍，莫不一當百，賊大駭奔潰，追奔數(shù)十里，斬首五千級，筑京觀五以表其功。賊遂退據(jù)臨安，不敢北面以窺江、淮者，由子武以孤軍遏之之力也。）
?。场⒍∷?，御筆處分已立賞狀：“捕兇賊方十三及一行兇黨，尚慮賞輕，諸色人未肯用命掩殺，今增立下項：一、生擒或殺獲為首方十三，白身特補橫行防奭使，銀、絹各一萬匹兩，錢一萬貫，金五百兩。次用事人，每名白身特補武翼大夫，銀、絹五千匹兩，錢五千貫，金三百兩。有名目頭首，每名白身特補敦武郎，銀、絹各一千匹兩，錢三千貫，金一百兩。已上愿補文官者聽。一、如係官員、文武學生、公吏、將校、兵級等，獲到前項人，并擬比遷補官職，仍與支賜。一、係賊中徒伴，購殺前項人，將首級或能生擒赴官，并特與免罪，一切不問，亦依賞格推恩支賜?！笔侨胀炛伶?zhèn)江。（《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础⑿劣?，御筆：“自來收買計置花竹窠石，造作供奉特色，委州縣監(jiān)司傒置，皆係御前預行支降錢物，令依私價和買，累降指揮嚴立法禁，不得少有抑配，意謂奉行之人遵承約束，皆知事上恤民之義。比者始聞臟私之吏，借以為名，率多并緣為奸，馴致騷擾，達於聞聽?？上拗笓]到，應有見收買花石造作供奉之物，置局及專丞指揮，計置去處，一切廢罷。仍限十日結(jié)絕，官吏錢物作匠并撥歸元處，已計置造作收買到見在之物，所在樁管具奏。若爾后尚敢以貢奉為名，因緣科擾，以違御筆論?！?em>（《紀事本末》卷百二十八。案：《十朝綱要》：是日，御筆罷收買花石造作供奉之物，凡置局去處，罷蘇杭造作局。）
?。怠⒓鬃?，王稟等破賊於秀州城下，斬首數(shù)千級，秀州平。（《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是月，方臘陷婺州，又陷衢州，守臣彭汝方死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東都事略·彭汝方傳》：汝方，汝礪之弟也，知衢州。時方臘陷婺、睦、杭，而衢介於三郡之間，賊勢張甚，兵力寡弱，眾皆奔潰。汝方與郡僚段處約守孤城，城陷，罵賊而死，年七十一，贈龍圖閣直學士?！端问贰と攴絺鳌罚盒统酰ㄅ嗅橹?，使者疏其治狀，擢知州事。方臘起睦之青溪，與衢州接境，寇至無兵可奭，眾望風奔潰。汝方獨與其僚段約介守孤城，三日而陷，罵賊而死，年六十六?；兆谝J嘆之，超贈龍圖閣直學士、通議大夫，謚曰忠毅，官其家七人。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衢州西安縣信安城，相傳舊城在今城西。宋宣和三年，方臘作亂，始筑崢嶸山，其東南相連者曰龜峰山，府治枕其麓。《宋史》，方臘陷衢州，州守高至臨於龜峰筑城是也?！秲烧忝t錄》：胡埜，金華人，事親以孝聞。崇寧間，應八行舉，除婺州教授。宣和二年冬，方臘反青谿，據(jù)歙、睦。明年，兵及婺境，官吏皆風聞，夜棄城遁。諸生勸埜避難，埜曰：“先世以武功顯，而我應八行舉，豈可上負朝廷，下辱先世耶？”城陷，闔家皆死之。事聞，贈朝散大夫。又云：許瓊字世英，東陽人，剛毅有力，善騎射。微時嘗毀淫祠而癘疫息，人咸敬之。宣和中，邑懷德鄉(xiāng)寇起，瓊集民壯攻討之，鄉(xiāng)賴捍衛(wèi)。隨奉檄援郡城有功，上其事，補秉義郎，攝郡事。既而，睦寇入境，屢挫其鋒，久之，兵食不繼，而盜益兵攻城，瓊力戰(zhàn)死之，秘猶僵立如生，能載所乘馬而歸。至今廟食於鄉(xiāng)，子孫繁衍，為邑巨族。）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宣和三年春正月，復熙、豐舊制，乃大赦。六年，禁訩改元豐法制者以不恭論。案：《宋史·本紀》、陳桱、薛應旂《通鑒》：元年十月甲戌，以《紹述熙豐政事書》布告天下。又《宋史·本紀》：二年六月辛巳，詔自今訩改元豐法制，論以大不恭。
又蘇杭造作局諸色匠人日役數(shù)千，而財物所須，悉科於民，民力重困。至是以方臘亂浙西，悉詔罷之。案：《九朝編年備要》：先是，二州置局，造作器用，曲盡其巧，牙角、犀玉、金銀、竹藤、裝畫、糊抹、雕刻、織繡諸色匠人日役數(shù)千，而財物所需，盡科於民，民力困重，上嘗罷之。諂諛人猶責其工程進奉不絕，未幾，復置。至是以方臘亂浙西，詔悉罷之。陳桱《通鑒》：正月，童貫至蘇州，承詔罷蘇杭造作局及御前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場。初，帝以東南之事付童貫，且曰：“如有急，即以御筆行之。”貫至吳，見民困花石之擾，眾言賊不急平坐此耳。貫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詔罪己，罷進奉諸局場，而帝亦黜朱勔父子弟姪之在職者。吳民大悅。
?。?、二月（案：錢大昕《朔閏考》：二月丙寅朔。） 壬午，金國使錫剌曷魯并大迪烏高隨至登州。先是，女真往來議論，皆主童貫，以趙良嗣上京阿骨打之約，欲使舉兵應之，故選西京宿將會京師，又詔環(huán)慶、鄜延軍與河北禁軍更戍。會方臘叛，貫以西兵討賊，（案：“西兵”原誤“西京”，據(jù)《北盟會編》改正。） 朝廷罷更戍，指揮登州守臣以童貫未回，（案：“回”原誤“而”，據(jù)《北盟會編》改正。） 留曷魯?shù)炔磺?。曷魯狷忿?em>（案：“狷忿”，《北盟會編》作“猾忿”。） 屢出館，欲徒步入京師，尋詔馬政、王瑰引之詣闕。（《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二。案：《遼史》：是年，保大元年春正月丁酉朔，改元，肆赦?！镀醯尽罚航鹑俗云粕暇?，終歲不出師遼國，然防屯如故。有東南路怨軍將領董小詀，坐討平州賊逗留不進，被誅。本部隊長羅青漢、董仲孫倡率怨軍作亂，攻錦州，月馀不能下，賴都統(tǒng)耶律余睹援兵至，怨軍始懼。郭藥師等內(nèi)變，自殺賊魁羅青漢等數(shù)人就招安，都統(tǒng)蕭傒奏選留二千人為四營，擢郭藥師、張令徽、劉舜臣、甄五臣各統(tǒng)將領，馀兵六千人，悉送燕、云、平三路充禁軍，或養(yǎng)濟，實欲分其勢也。余睹謂蕭傒曰：“前年兩營叛，劫掠乾州，已從招安。今歲全軍復叛，而攻錦州。茍我軍不來，城破，則數(shù)萬居民被害。所謂怨軍，未能報怨于金人而屢怨叛于我家。今若乘其解甲，遣兵掩殺凈盡，則永絕后患?！眰菰唬骸耙嘤兄伊x為一時脅從者，豈可盡誅之！”二人議論不合，交章并奏，卒從蕭傒之議。遼自金人攻伐以來，天下郡縣所失幾半，生靈涂炭，宗廟邱墟。天祚尚以四時游畋為樂，工作之費，未嘗少輟，遂失內(nèi)外人心。嘗有倦處萬機之意。有四子：長曰趙王，昭容所出；次曰晉王，文妃所出；次曰秦王、魯王，并元妃所出。國人皆知晉王賢而屬望焉。元妃兄樞密使蕭奉先慮秦王不得立，密圖之，未有以發(fā)。晉王母文妃姊妹三人，長適耶律撻曷里，次適余睹。會撻曷里妻嘗過余睹家，蕭奉先密遣人誣告其結(jié)余睹，將立晉王，尊天祚為太上皇帝。事發(fā)，撻曷里妻等皆伏誅，文妃亦賜死，獨留晉王。時余睹在軍中，聞之，懼，即領千馀騎并骨肉車帳叛歸金國。時方盛夏，途中為雨霖所阻。天祚遣知奚王府蕭遐買、宰相蕭德恭、太常袞耶律諦里姑、歸州觀察使蕭和尚奴、太師蕭傒各領本部軍馬會合追之。至閭山縣相及，諸軍議曰：“今天祚信用奉先，致晉王之禍，兼奉先平日視吾曹蔑如也。余睹，宗室之豪俊，負氣不為人下。若擒余睹，則他日吾曹皆余睹也。不若縱之為利。”皆曰：“喏?！膘妒墙H云“追之不及?！庇喽眉韧觯钕葢种T將皆叛，乃峻加蕭遐買等爵賞，以慰其心。陳桱《通鑒》：二月，遼主殺其文妃蕭氏，南面都統(tǒng)耶律余睹叛，降于金?！度泵藭帯罚赫?，金人遣曷魯、大迪烏充使副，持書來議夾攻。金人國書云：“正月日，大金皇帝致書于大宋皇帝闕下：適紆使傳，遙示英華，載詳別屬之辭，備形書外之意。事須審而后度，禮當具以先聞。昨者趙良嗣等回，許與燕京并所管州鎮(zhèn)，書載若不夾攻，難應已許。今若便要西京，只請就便計度收取，如難果意，冀為報示。有此所由，未言舉動的期，所有關(guān)封，決當事后載知，亦曾熟慮。春令在始，善祝多祺！今差孛堇曷魯、大迪烏充國信使副，有少禮物具諸別錄。專奉書，不宣。謹白?！倍露呷?，曷魯至登州。）
?。病⒎脚D陷旌德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畢沅《通鑒》系此條於癸巳下?！妒V要》載：是日，劉鎮(zhèn)破賊烏村灣，斬首六百級，復寧國縣。）
?。?、癸未，王稟等克杭州?！都o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畢沅《通鑒》系之癸巳。方勺《青溪寇軌》：正月二十四日，賊將七佛引眾六萬攻秀州，統(tǒng)軍王子武聚兵與州民登城固守。屬大兵至，開門表悰合擊，斬首九千，筑京觀五，賊退據(jù)杭州。二月七日，前鋒至清河堰，賊列陣以待王師，水陸并進戰(zhàn)六日，斬賊二萬。十八日，再火官舍、學宮、府庫與僧民之居，經(jīng)夕不絕。翌日，宵遁，大兵入城?！稏|都事略·張確傳》：宣和中，召至京師，屬方臘起青溪，勢張甚。確上言：“此皆王民也，但庸人擾之耳。陛下下哀痛之詔，省不急之務，敢有以華石淫巧供上者死；務在撫綏，則浹旬之間，必可殄滅矣?！痹紫嗤蹴肱?，出為通判杭州，攝睦州。確以方略授諸將，賊由是遂敗?！端问贰ろn世忠傳》：宣和二年，方臘反，江、浙震動，調(diào)兵四方，世忠以偏將從王淵討之。次杭州，賊奄至，勢張甚，大將惶怖無策。世忠以兵二千伏北關(guān)堰，賊過，伏發(fā)，眾蹂亂，世忠追擊，賊敗而遁。淵嘆曰：“真萬人敵也?！北M以所隨白金賞之。且與定交。又《王淵傳》：劉延慶討方臘，以淵為先鋒。賊將據(jù)錢塘，勢張甚。淵諭小校韓世忠曰：“賊謂我遠來，必易我。明日爾逆戰(zhàn)而偽遁，我以強弩伏數(shù)百步外，必可得志?！笔乐胰缙溲裕\果追之，伏弩卒發(fā)，應弦而倒。逐北至淳安，賊據(jù)幫源洞，遂圍而平之。授邠門宣贊舍人。《陳遘傳》：宣和二年冬，方臘亂，詔以屬遘。遘言：“臘始起青溪，眾不及千，今脅從已過萬，又有蘇州石生、歸安陸行兒，皆眾黨應之。東南兵弱勢單，士不習戰(zhàn)，未必能滅賊。愿發(fā)京畿兵、鼎灃鎗盾手，兼程以來，庶幾蜂起愚民，不至滋蔓?！钡巯ば衅溲?。加龍圖閣直學士，經(jīng)制七路，治於杭。時縣官用度百出，遘創(chuàng)議度公私出納，量增其贏，號“經(jīng)制錢”。其后總制使翁彥國倣其式，號“總制錢”。於是天下至今有“經(jīng)總制錢”名，自兩人始也。又言：“妖賊陵暴州縣，惟搜求官吏，恣行殺戮。往往斷截支體，探取肺肝，或熬以鼎油，或射以勁矢，備極慘毒，不償怨心。蓋貪汙嗜利之人，倚法侵牟騷動，不知藝極。積有不平之氣，結(jié)于民心，一旦乘勢如此，可為悲痛！此風不除，必更生事。臣愿采官吏奸臟沿仍舊習者，按治以聞，乞重寘於理?！痹S之。又進學士。又云，杭經(jīng)巨寇后，河渠堙窒，邦人以水潦為病，前守數(shù)請於朝，皆以勞費輟役。遘以冬月檄真、揚、潤、楚諸郡，凡守插綱卒，悉集治所。先是，當閉插，群卒無以食，率凍餓不自聊。聞命，相率呼舞以來者二千人，用其力治河，不兩月畢，杭人利焉。陳桱《通鑒》：二月，以陳遘為江淮經(jīng)制使。命遘經(jīng)制七路，治於杭州，以供饋餉。遘以財用不給，創(chuàng)議度公私出納，量增其贏，號“經(jīng)制錢”，遂為東南七路之害?！锻肌肪砹弧堵毠倏肌罚盒腿?，臣僚言：“睦賊猖獗，乞以杭越知州兼本路安撫，鎮(zhèn)撫一方。”詔杭越州、江寧府守臣，并帶安撫使。詔洪州守臣，可依江寧府安撫使。凡諸路安撫，逐州知州兼以直秘閣以上，充掌總護諸將，統(tǒng)制軍旅，察治奸宄，以肅清一道，凡兵民之政皆掌焉。帥其屬而聽其獄訟，頒其禁令，定其賞罰，稽其錢穀、甲械出納之名籍，其行以法。若事難專決則具可否稟奏。即干機速邊防及士卒抵罪，則聽以便宜裁斷。係邊任則綏御夷狄，撫寧疆圉。若甲兵屯戍，芻粟饋運，則視其緩急盈虛而移用之，掌凡戰(zhàn)守之事。
４、乙未，方臘陷處州，馀黨逼信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案：《九朝編年備要》：陷處州，縉云尉詹良臣奭賊，為所執(zhí)。欲降之，良臣罵曰：“往年王倫反，戮於淮南；王則反，磔於河北，同惡無少長，皆棄市。今不鑒前禍，猖獗至此，旦暮官軍至，爾肉喂狗鼠矣。”賊怒，割其肉，使自啗之。且吐且罵，死不絕聲，時年七十二，上聞而憫之，官其二子?！端问贰ち汲紓鳌罚毫汲?，睦州分水人，以恩得官。方臘起，其黨洪再犯處州，守貳俱棄城遁。又有他盜霍成富者，用臘年號，剽掠縉云。良臣曰：“捕盜，尉職也，縱不勝，敢愛死乎？”率弓兵數(shù)十人出奭之，為所執(zhí)。又《劉士英傳》：宣和間，為溫州教授。方臘陷處州，州人爭具舟欲遁，士英奮謂不當避，自郡將而下皆排沮之。士英獨身任責，推郡茂才石礪為謀主，治兵峙糧，籍保伍，分其地為八隅，委官統(tǒng)率，以鐘為約，令民聞鐘聲則趨所守堞。未幾，賊來攻，拒守凡四十馀日，官軍既至，賊潰去。又《蕭振傳》：調(diào)信州議曹。時州郡奉神霄宮務侈靡，振不欲費財勞民，與守議不合。會方臘寇東南，距信尤近，守欲危振，檄振攝貴溪、弋陽二邑。既而王師至衢，又檄振督軍餉，振治辦無闕。大將劉光世見而喜之，欲以軍中俘馘授振為賞，振辭曰：“豈可不冒矢石而貪人之功乎！”諸邑盜未息，守復檄振如初。振悉區(qū)處，許其自新，賊多降者。又《丁仲修》傳：仲修字敏之，溫州人。方臘黨俞道安陷樂清，將渡江。巡檢陳華往捕，死之。先鋒將張理同、李振出南門迎敵，渡八接橋，橋斷馬蹶，溺死。賊至帆游，夏祥遣輔褒迎戰(zhàn)數(shù)十合，褒死之。仲修帥鄉(xiāng)兵奭諸樂灣，鄉(xiāng)兵失據(jù)而散，仲修以馀兵與賊戰(zhàn)，力屈乃死?！秲烧忝t錄》：姚舜明字廷輝，嵊縣人，舉進士，累官河東經(jīng)略安撫使。宣和初，睦寇連陷杭、處等六州。時舜明知婺州，方之任城，已被圍，遂招集士卒，突圍入城，引兵出戰(zhàn)，賊眾奔潰。時賊將洪載據(jù)處州，復計降其眾四十馀萬。又云：沈希稷字濟叔，溫州人。宣和初，知龍泉。三年，睦賊洪載入寇，諸邑皆陷，龍泉民情洶洶，希稷毅然為守奭計，賊至與戰(zhàn)，大破之。事平，朝廷嘉其功，增秩一等。在邑五年，去之日，送者攀轅涕泣，為立“三賢堂”於玉峰寺，以祀之。又云：閭丘觀字民表，遂昌人，倜儻有大志。宣和癸丑，睦州寇變，賊酋洪載陷松陽，據(jù)其城，分兵以攻遂昌，勢張甚，朝廷下詔招安之。當事者縮首莫敢往，觀慨然請行，遂單身齋詔入賊營，以義感之，成約而反。朝廷嘉其功，授承信郎。又云：鄧熹，遂昌人，有勇略，善文章。宣和中，睦寇犯松陽、遂昌間，熹散家財，結(jié)里中拳勇少年，入邑奭侮。賊至與戰(zhàn)，出奇破之，賊眾奔衄，兩邑遂全?？ⅫS葆光聞于朝，增秩賜金，以榮其歸，仍官其一子。又云：趙育才與鄧熹同里，政和中，選為武學博士弟子，膂力絕人，更精於射，去百步而射楊葉，無不中者，時稱“猿臂”。方臘叛，與熹父子集趫壯相犄角，邑人恃以安堵。時松陽賊侵掠及境，乃率所部格于孟山前。賊勢張甚，育才手射殺數(shù)十賊，矢盡擲弓於地，橫刀直入賊陣，賊眾披靡，分兩翼左右合擊，育才復斫殺數(shù)賊，力盡死于礌下，聞者莫不太息。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二月，罷花石綱。初，江、淮發(fā)運司於真、揚、楚、泗各有轉(zhuǎn)般倉綱運，綱運兵士各有地分，每舟虛二分，容私商以利，舟又載鹽回運，兵士稍便之。后以發(fā)運司舟船撥充御前綱以載花石，而轉(zhuǎn)般倉廢矣。綱多重載，不容私商，又鹽法變更，無回運，舟兵苦之，多逃亡而為盜。至是禁般載花石，使之般運糧道。案：《十朝綱要》：二月丁卯。禁臣庶於淮南、兩浙路般致花石入京。庚午，蠲兩浙路被賊民戶公私逋及三年田賦。方勺《青溪寇軌》：朱勔進花石媚上，上心既侈，歲加增焉。舳艫相銜於淮、汴，號花石綱，至截諸道糧餉綱，旁羅商舟，揭所貢暴其上。篙師柁工，倚勢貪橫，凌轢州縣，道路以目。其尤重者，漕河勿能運，則取道於海，每遇風濤，則人船皆沒，枉死無算。江南數(shù)十郡，深山幽谷，搜剔殆遍，或有奇石在江湖不測之淵，百計取之，必得乃止。程限慘刻，無間寒暑。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領健卒，直入其家，用黃帊覆之，指為御物。又不即取，因使護視，微不謹，則重譴隨之。及啟行，必發(fā)屋徹墻以出。由是人有一物小異，共指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速。民預是役者，多鬻田宅子女，以供其須，思亂者益眾。又云：貫至蘇州，始承詔罷造作局及御前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場?！锻肌肪矶遢d譚稹言：伏讀圣訓，自轉(zhuǎn)般之法廢為直達，歲運僅足，自開歲綱運不至，兩河所糴所般數(shù)目不多，何以為策？令臣詢訪措置以聞。竊詳祖宗建立真、楚、泗州轉(zhuǎn)般倉之本意，可謂至密：一則以備中都緩急，二則以防漕渠阻節(jié)，三則綱般裝發(fā)，資次運行，更無虛日。自其法廢，河道日益淺沚，遂致中都糧儲不繼。仰煩圣訓，丁寧訓飭，謂淮南三轉(zhuǎn)般倉，今日不可不復置?；茨下枫糁荨⒔下氛嬷?、兩浙路楚州，仍乞先自泗州為始。候一處了當，次及真、楚。既有糴本，順流而下，不甚勞費，乞賜施行。然后俟歲豐，計置儲畜，取旨立法轉(zhuǎn)般，以為永法。詔稹所陳利害甚明，并可依奏，候睦賊平日，令發(fā)運司措置施行。《東都事略·徐勣傳》：徽宗問曰：“卿久於外，下民疾苦，宜以告朕?！眲拊唬骸笆鹿涛匆讋傺?，惟茶鹽法為最苦。茶鹽取息太深，故私販者十百為群，被甲荷戈，白晝公行，若聚而為盜則可憂。舊法，官榷鹽州縣常有三年之積，賈人沿邊入中糧草，鈔法流行；今許通京，則州縣無積，鈔法遂瑰。又綱運搬米無欠折，以搬鹽酬之；今無搬鹽，則米綱亦壞?！被兆谠唬骸盀閲貌蛔愎室病！眲拊唬骸吧斢械溃碡斢辛x，用財有法。今國用不足，在陛下詔有司，推講而力行之?！被兆诜Q善?！端问贰な池浿尽罚赫投?，復行直達綱，毀折轉(zhuǎn)般諸倉。譚稹上言：“祖宗建立真、楚、泗州轉(zhuǎn)般倉，一以備中都緩急，二以防漕渠阻節(jié)，三則綱船裝發(fā)，資次運行，更無虛日。自其法廢，河道日益淺沚，遂致中都糧儲不繼，淮南三轉(zhuǎn)般倉不可不復。乞自泗州為始，次及真、楚，既有瓦木，順流而下，不甚勞費。俟歲豐計置儲蓄，立法轉(zhuǎn)般?！被茨下忿D(zhuǎn)運判官向子諲奏：“轉(zhuǎn)般之法，寓平糴之意，江、湖有米，可糴於真，兩浙有米，可糴於揚，宿、亳有麥，可糴於泗。坐視六路豐歉，有不登處，則以錢折斛，發(fā)運司得以斡旋之，不獨無歲額不足之憂，因可以寬民力。運渠旱乾，則有汴口倉。今所患者，向來糴本歲五百萬緡，支移殆盡?！薄顿Z偉節(jié)傳》：蔡京壞東南轉(zhuǎn)般法為直達綱，偉節(jié)率先奉承，歲以上供物徑造都下，籍催諸道逋負，造巨船二千四百艘，非供奉物而輒運載者，請論以違制?；ㄊ⒑ｅe之急切，自此而興。論功進秩，遂拜戶部侍郎，改刑部?！断蜃又N傳》：宣和初，復官，除江、淮發(fā)運司主受文字?；茨先詺q旱，漕不通，有欲濬河與江、淮平者，內(nèi)侍主其議，無敢可否，發(fā)運司檄子諲行。子諲言：“自江至淮數(shù)百里，河高江、淮數(shù)丈，而欲濬之使平，決不可。曩有司三日一啟閘，復作澳儲水，故水不乏。比年行直達之法，家以應奉往來，啟閉無節(jié)，堰閘率不存。今復故制，嚴禁約，則無患?！笔拐哂闷溲裕顝屯?，進秩一等。
１、三月丙申，（案：《十朝綱要》并是日朔?！端氖匪烽c考》同。） 賊再犯杭州，王稟等戰(zhàn)於城外，斬首五百級。官軍與賊戰(zhàn)於桐廬，敗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戊戌，童貫留譚稹駐鎮(zhèn)江，帥中軍赴金陵。（《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虞奕傳》：睦州亂，以龍圖閣直學士知鎮(zhèn)江府。《兩浙名賢錄》：毛友字達可，西安人，守鎮(zhèn)江。時方臘已殘睦、歙，監(jiān)司猶不以實聞，友具奏。時宰相主應奉，諸使者皆朱勔客，怒其張皇，友遂監(jiān)觀。其謝表曰：“兩郡生靈，已罹非命；一道使者，猶謂無他。”陳瓘以書譽於親舊曰：“蔽遮江、淮，阻遏賊勢，斯人有助也?！焙蠊俸擦謱W士。）
?。?、壬辰賊帥呂師囊屠仙居縣?！都o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據(jù)錢大昕《四史朔閏考》，三月丙申朔無壬辰，今以原書在戊戌日后戊申日前，事姑仍錄於此。方勺《青溪寇軌》：賊馀黨走衢、婺，而蘭溪縣靈山賊朱言、吳邦起應之處州，而越州剡縣魔賊仇道人、臺州仙居人呂師囊、方巖山賊陳十四公等起兵掠溫、臺諸縣?！蹲x史方輿紀要》：仙居縣白塔寨，縣西三十五里，宋《志》，嘉定十五年，守臣言，白塔寨因宣和中寇亂置，今已為聚落。而蒼嶺當衢、處、婺三州，岡阜深阻，行者窮日而后度，人煙向絕，寇攘所憑，請徙於嶺下戴村，尋廢?！秲烧忝t錄》：蔣煜仙居人，有文學，而喜諧笑，善狎人，人亦以是狎之。宣和寇亂，與煜遇，欲妻以女，煜拒之。脅以拜，指其膝而罵曰：“此豈拜賊者耶？”寇怒，抽刀擬之，曰：“吾戮汝矣?！膘仙祛i就刃，罵不絕口而死。煜性滑稽，其臨難果決有如此。又云：王達，縉云人，生有勇力，善衄槊，能步斗。宣和間，方臘寇縣，勢甚披猖，縣尉詹良臣以力戰(zhàn)死，人情洶懼。達乃率壯士數(shù)百人，從間至仙居，會呂師囊為內(nèi)應，取道檄官軍夾攻之，遂大破賊，鄉(xiāng)邑乃全。事定身退，口不言功，郡守上其事，授承信郎，不受。卒之日，男女走哭者數(shù)千人，相率立祠祀之。請於朝，封忠烈侯。
?。?、戊申，官軍復歙州。賊攻臺州，不克，解圍去。（《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系之己酉日。方勺《青溪寇軌》：少保劉延慶由江東入至宣州涇縣，遇賊偽八大王，斬五千級，復歙州，出賊背。此則戊申十三日已復歙州，而壬子十七日始云劉延慶與賊戰(zhàn)於寧國，敗之，其說不同。）
５、辛亥，劉鎮(zhèn)、楊可世至歙之潘村，遇賊萬馀迎戰(zhàn)，復有萬眾訩后軍，鎮(zhèn)、可世分兵擊之，夜半，賊潰，斬獲一千四百五十級。賊再圍臺州，不克，解圍去。（《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壬子，童貫自金陵還鎮(zhèn)江，劉延慶與賊戰(zhàn)於寧國，敗之。王稟等復富陽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甲寅，復婺州。丙辰，復富陽縣。）
?。贰⒍∷?，復新城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戊午，王稟等至桐廬桐州港，遇賊，以戰(zhàn)艦攻之，奪溪橋。翌日，復桐廬縣，凡獲一千五百馀級。（《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９、庚申，童貫駐平江府。（《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保啊⑷尚?，王稟克復睦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洪邁《容齋隨筆》：嚴州本名睦州，宣和中，以方寇之故改焉。雖威嚴為義，然實嚴陵灘之意也。殊不考子陵乃莊氏，東漢避顯宗諱，以“莊”為“嚴”，故史家追書以為嚴光，后世當從實可也。張淏《云谷雜記》：近時閩中書肆刊書往往擅加改易，其類甚多，不能悉記，今姑取一二言之。睦州，宣和中始改為嚴州，今所刊《元豐九域》嚴州。然易去舊字，殊失本書之旨。將來謬亂書傳，疑誤后學，皆由此也?！端问贰堦U傳》：闡調(diào)嚴州兵曹椽兼治右獄。時方臘作亂，闡倡守奭計。有義士請身督戰(zhàn)，既戰(zhàn)，稍卻。州將怒，付闡治，將殺之。闡力爭曰：“是士以義請戰(zhàn)，官軍卻，勢不得獨前，非首奔者，殺之何罪？”州將意解，士得免。《讀史方輿紀要》：嚴州建德城，宋宣和三年，平方臘，知州周格重筑，縮為十二里二步。）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三月，親試舉人，賜何渙以下六百馀人及第、出身有差。詔梁師成下使臣鄧宏、曹組赴殿試，賜同進士出身。案：“六百馀人”，《宋史·本紀》作“六百三十人”。“鄧宏”諸史俱作“儲宏”，惟《十朝綱要》作“鄧宏”，同，但係之四月庚寅。詔則尤與此作三月不同?！稏|都事略·梁師成傳》：晚年益通賓客，招賕賂士人，納錢數(shù)千緡，即令赴廷試，以獻頌上書為名，而官者至百馀人。及唱第之日，侍於上前，奏請升降，皆出其口。其小史曹組、儲宏者，亦登第。而宏》執(zhí)勔養(yǎng)之役如初?！锻肌肪砣唬盒腿?，詔罷天下三舍法。開封府及諸路并以科舉取士，惟太學仍存三舍，以甄序課試，遇科舉，仍自發(fā)解。是年賜第八百馀人，因上書獻頌，直令赴試者殆百人。有儲宏等隸大閹梁師成為使臣或小吏，皆賜之第。先是，大觀三年，宦者梁師成中甲科。政和四年，以鄧武之子鴻臚寺丞雍進頌文可采，特令直赴廷試。自后此類頗多。又《通考》卷三十二：宣和三年，進士六百三十人，上舍魁宋齊愈、狀元何渙。又《通考》卷二百三十八《經(jīng)籍考》：《箕潁集》二十卷。陳氏曰：潁昌曹組元寵撰。組本與兄緯有聲太學，亦能詩文，而以滑稽下俚之詞行於世得名，良可惜也。謝克家任伯為集序，其子勛跋其后，略見其出處。蓋宣和三年始登第，郊禮進《祥光賦》，有旨換武階兼閣職。詔中書召試，仍給事殿中。未幾而卒。然集中有《謝及第啟自敘云：“蚤預諸生，竟叨右列?！眲t未第之前已在西班，不知何以也。曾慥《詩選》云：“六舉不第，宣和中詔赴廷試賜第?！薄秵⒅小匪^“特舉孱微，許從俊造，慥之賢良”。是序跋不著其實爾。
又是春，日有眚，忽青黑無光，其中洶洶而動，若鉟金而涌沸狀。日旁有青黑正如水波，周回旋轉(zhuǎn)，將暮而稍止。是時睦賊未平，人多憂之。案：《宋史》《五行志》載與此同，而《天文志》日變下不出此條。
?。薄⑺脑乱页?，（案：錢大昕《朔閏考》：是日朔日。） 王稟等於睦州南門外對溪岸斬賊一百九十級。（《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病⒈?，王稟等又斬賊九百六十七級於睦州南門外對溪岸。劉光世兵進衢州，賊萬人出城，我?guī)煷蠼?，斬獲二千二百五十六級，生擒賊首鄭魔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劉光世傳》：方臘反，延慶為宣撫司都統(tǒng)，遣光世自將一軍趨衢、婺，出其不意，破之，賊平，授耀州觀察使，升鄜延路兵馬鈐轄。）
?。?、戊辰，賊將呂師囊攻臺州，通判李景淵擊走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础⒓核?，前知睦州張徽言特貸命，免真決刺面，長流萬安軍，以盜發(fā)所臨失職故也。（《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怠⑿廖磩⒐馐雷葬閷⒅?，軍行一舍，賊萬眾再犯衢，將官葉處厚與賊戰(zhàn)，為賊所掩，處厚溺死。光世聞之，引軍還，擬賊后。（《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項德傳》：項德，婺州武義人，郡之禁卒也。宣和間，盜發(fā)幫源，明年陷婺，而邑隨沒。德率敗亡百人破賊，因據(jù)邑之城隍祠。自二月訖五月，東抗江蔡，西拒董舉，北捍王國，大小百馀戰(zhàn)，出則居選鋒之先，入則殿后，前后俘馘不可勝計。賊目為“項鷂子”，聞其鉦則相率遁去。方謀復永康諸縣，而官兵至，德引其眾欲會合，賊盡銳邀之黃姑嶺下，德戰(zhàn)死。邑人哭聲震山谷，各圖其像，歲時祭之。）
?。丁⒈?，劉光世復龍游縣，斬賊二千二百九級，生擒五十人。（《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贰⒍〕?，賊陷天臺、黃巖兩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８、己卯，王稟兵至建德壽昌縣境白沙渡，斬賊九百一十五級，奪其糧舟百馀。劉光世復蘭溪縣，斬賊百九十四級，生擒千五百馀人。郭仲荀復上虞縣。斬賊三百一十級。童貫以中軍駐杭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五月戊戌，劉光世復壽昌縣，破月溪洞。丁未，劉光世至靈山洞，破賊於鳳池谷，斬一千六百馀級，斬賊首胡將、祝將，招安偽繆二大王等，四萬五千八百馀人來降?！秲烧忝t錄》：童淑，壽昌人。面如紫玉，赤睛虎，有膂力，能挽強弓，射百步外，無不貫心洞脅者，鄉(xiāng)里服其勇。宣和中，童貫討方臘，淑仗衄歸之，請獨當一面。貫以淑知山谿險阨， 命率銳卒數(shù)百為前鋒開道，貫以大兵繼之。淑轉(zhuǎn)戰(zhàn)而前，賊徒奔潰，直抵青溪。方臘據(jù)巖險自固不出，分兵塞隘以困之。會韓世忠從間道入幫源，禽臘以出，賊黨悉平，淑功為多。擢殿前將軍，領宿衛(wèi)。）
９、庚辰，郭仲荀至涌泉寺，斬賊兵三百一十七級。（《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保啊⑿了?，劉光世至婺州，薄城下。賊二萬馀訩我?guī)?，光世麾兵大?zhàn)，賊敗，乘勝奪門而入，掩殺，逐出之，斬首四千馀級，復婺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兩浙名賢錄》：陳宗譽字彥聲，東陽人。宣和間，盜起睦州，鄉(xiāng)邑無賴有謀欲應之者，宗譽聞之，急竄身無賴中，察其稍解事者一二人，力諭以禍福，使轉(zhuǎn)相告譬，應聲解散，得不從亂。） 安撫使劉述古聞而賢之，知其有可用才，因命宗譽糾合義兵，以衛(wèi)鄉(xiāng)井。宗譽即椎牛置酒，悉呼向所識無賴諸少年，縱飲之。酒酣，宗譽語諸少年曰：“從賊之與從義，相去甚遠，從賊則禍及宗族，且沒身而受惡名；從義則保全里闬，即及身而受上賞，惟諸君熟計之?！敝T少年曰：“向微陳父言，吾屬為不義死矣，今之身，陳父之所生也，敢不惟命是聽?！弊谧u大喜，盡醉而去。諸少年歸，各率其黨，操戈荷鍤，手弓櫜矢而前，以聽宗譽約束。宗譽即以兵法部伍之，畫地為守。賊偵有備，不敢犯，民用安堵。述古欲官之，宗譽不肯，曰：“吾用諸少年力，而一身受賞，能無赧顏乎？”述古聞而更賢之，稱曰義士而不名。又云：趙權(quán)，東陽人。氣豪而有才略，挽強弓射百步外，皆摘揜心，時稱能手。宣和中，睦寇猖獗，權(quán)杖劍詣大將楊惟中，請獨當永寧一面，惟中壯之，簡槍杖手三百人隸焉。權(quán)轉(zhuǎn)戰(zhàn)而前，賊無敢當其鋒者，連破青石、光明、上清諸洞，而自部槍杖手四出殺賊，賊望風而逃，四境安堵。帥府上其功，詔授迪功郎，尋補東陽尉。
?。保?、癸未，王稟等復青溪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讀史方輿紀要》：宣和三年，平方臘之亂，改曰淳化?！秲烧忝t錄》：錢嶨字學山，淳安人，與弟觷俱讀書，尚氣節(jié)。宣和中，方臘之亂，州邑多被殘破，嶨與觷團民兵，衛(wèi)鄉(xiāng)井，民服其令。）
?。保病⒍『?，郭仲荀至南寶洞，斬賊二百六十馀級，生禽三十二人。姚平仲收復浦江縣。劉鎮(zhèn)等駐幫源洞后。（《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趙與時《賓退錄》：姚平仲字希晏，世為西陲大將。幼孤，從父古養(yǎng)為子。年十八，與夏人戰(zhàn)臧底河，斬獲甚眾，賊莫能枝梧。宣撫使童貫召與語，平仲負氣不少屈，貫不悅，抑其賞，然關(guān)中豪杰皆推之，號“小太尉”。睦州盜起，徽宗遣貫討賊，貫雖惡平仲，心服其沈勇，復取以行。及賊平，平仲功冠軍，乃見貫曰：“平仲不愿得賞，愿一見上耳！”貫益忌之。他將王洲、劉光世皆得召見，平仲獨不與。此陸放翁所作平仲小傳也?！端问贰S友傳》：方臘竊發(fā)，友同諸將收復，所至披靡。婺寇復作，守留友攝兵曹為殄滅計，友請往諭之，既次浦江，賊望風解去。復單騎次武義，賊眾持釘一榼置其前，友正色叱之曰：“汝等何速死邪？”賊首李德壯之，亟麾退，一境帖然，婺人圖象祀之。《兩浙名賢錄》：黃仁環(huán)，浦江人。生而勇悍，有智略，喜談兵，而議論多依名節(jié)。方臘之亂，鄉(xiāng)里不逞多從之者，仁環(huán)以為恥，獨奮勇出身保奭?？な厣掀涔?，授承信郎。《十朝綱要》：五月甲午朔，姚平仲復義烏縣，破偽天仙洞，斬首甚眾，獲僣偽等物。）
?。保?、戊子。初，童貫與王稟、劉鎮(zhèn)兩路預約會於睦、歙間，分兵四圍，包幫源洞於中，同日進師。至是，王稟等已復睦州，將至洞前；劉顯等已復歙州，（案：三月戊申，官軍復歙州。辛亥，劉鎮(zhèn)、楊可世至歙之潘村。此“劉顯”疑“劉鎮(zhèn)”之誤。） 駐軍洞后。且密諭之，溇日既定，當縱火為號，見焚燎煙升，則表悰夾攻，仍面縛偽囚，上副御筆四圍生禽之策。劉鎮(zhèn)將中軍，楊可世將后軍，王渙統(tǒng)領馬公直并裨將趙明、趙許、宋江，既次洞后，而門嶺崖壁峭拔，險徑危側(cè)，賊數(shù)萬據(jù)之。劉鎮(zhèn)等率勁兵從間道掩擊，奪門嶺，斬賊六百馀級。是日，平旦入洞后，且戰(zhàn)且進，鳴鏑縱火，焚其廬舍。稟等自洞前望燎煙而進，稟領中軍，辛興宗領前軍，楊維中領后軍，（案：《宋史·程迪傳》：宣和中，從楊維中征方臘有功，加武功大夫、榮州團練使?！秲烧忝t錄》：杜伯僖字安常，東陽人。猿臂善射，熟韜略，多智計，以功名自期。宣和盜起，大將楊惟中率師進討，伯僖仗策謁於軍門，惟中與言大喜，留之幕下。運籌制勝，出奇無窮。每與賊對，勇氣溢發(fā)，橫戈而前，賊無堅陣。賊平，授承忠郎，轉(zhuǎn)臺州鎮(zhèn)將，歷史館檢閱。） 總裨將王淵、黃迪、劉光弼等，與劉鎮(zhèn)合圍夾攻之。賊二十馀萬眾腹背抗拒，轉(zhuǎn)戰(zhàn)至晚，兇徒縻爛，流血丹地，火其廬萬間，王稟以奇兵斬賊五千四十六級，劉鎮(zhèn)等兵斬賊五千七百八十馀級，生禽四百九十七人，脅從老稚數(shù)萬計，并釋之，而未得偽酋方臘。翌日搜山。（《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陳桱《續(xù)通鑒》云：二月，童貫、譚稹前鋒至青河堰，水陸并進，臘復焚官舍、府庫、民居，乃宵遁，還淳安幫源洞。諸將劉延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王淵等相繼至，盡復所陷城。四月，貫等合兵擊臘於幫源洞。臘眾尚二十萬，與官軍力戰(zhàn)而敗，深據(jù)巖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王淵裨將韓世忠潛行溪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杖戈直前，越險數(shù)里，搗其穴，格殺數(shù)十人，禽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洞口，掠其俘遂為己功，并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於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其黨皆潰。臘凡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所掠婦女自賊洞逃出，倮而縊于林中者，相望百馀里?！端问贰ろn世忠傳》亦言辛興宗掠其俘以為己功，故賞不及世忠。別帥楊惟忠還闕，直其事，轉(zhuǎn)承節(jié)郎。）
?。保?、庚寅，王稟、辛興宗、楊惟忠生禽方臘於幫源山東北隅石澗中，并其妻孥兄弟偽相侯王三十九人，振旅赴杭州宣撫司。（案：《九朝編年備要》云：奏捷於朝，其表有曰：“孰謂廉頗之已老，尚堪李靖之一行?！庇衷弧八斐上Ｊ乐Α钡日Z，識者笑之。） 方臘雖就禽，而支黨散走浙東，賊勢尚熾。（《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青溪寇軌》：統(tǒng)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自杭趨睦，取睦州，與江東兵合，斬獲七百里，生禽方臘及偽相方肥等、妻邱、子亳二太子等，凡五十二人於梓洞石坑中，殺賊七萬，招來老幼四十馀萬，復使歸業(yè)。四月二十六日也?！端问贰け炯o》、《十朝綱要》俱云：七月戊子，童貫俘方臘以獻。八月丙辰，方臘伏誅。又《本紀》：乙巳，以童貫為太師，譚稹加節(jié)度使。十月甲寅，童貫復領陜西、兩河宣撫。《十朝綱要》：八月，童貫加太師，進封楚國公，譚稹常德軍節(jié)度使。九月乙酉，手詔童貫開疆辟國，殄滅奸兇，殊勛昭著，二子師錫、師禮可特除遙郡觀察使。）
?。保?、辛卯，童貫遣郭仲荀、劉光世、姚平仲等分路往討，仲荀駐兵三界鎮(zhèn)，（案：“界”字原脫，今據(jù)下文及諸史補入。） 新昌、嵊縣賊合攻之，仲荀四面拒戰(zhàn)，斬首二百六十一級，獲旂鼓等。是日，自三界鎮(zhèn)進兵佛果院。（《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案：《九朝編年備要》：陷剡縣，知縣宋旅死之；犯越州，守臣劉韐敗之?！妒V要》：二月庚寅，賊帥仇道人陷剡及新昌縣，知剡縣宋旅戰(zhàn)死。三月庚子，賊攻越州，知州劉韐擊走之。五月己巳，郭仲荀復嵊縣、新昌縣。庚戌，姚平仲破求日新洞，殺日新，焚其巢穴。乙卯，楊惟中復東陽縣。閏五月丙寅，姚平仲等提兵五千，破仙居縣界招賢四十馀洞。於是楊惟忠、王渙、梁安平、劉光世等兵破洞，斬獲皆有功，而偽方五相公、偽七佛等眾屢敗，賊馀黨氣益衰。六月，己亥，姚平仲破賊金像等三十馀洞。辛丑，辛興宗與宋江破賊上苑洞，姚平仲破賊石峽口，賊將呂師囊棄石城遁走，擒其偽太宰呂助等?！端问贰に温脗鳌罚核温米滞崳翁锶?。第進士，累官奉議郎、知剡縣。方臘既陷歙、睦、杭、衢、婺五州，且犯越，越盜亦起應之?？h吏多遁，旅遣妻子浮海歸閩，獨與民據(jù)守，以忠義激勸，部勒隊伍，為豫備計。俄而盜眾大至，躬率壯銳，冒矢石，雖頗殺獲，終以力不敵，遂死之。越帥劉韐上其事，詔贈朝散郎，錄其四子。又《名臣言行續(xù)錄》載劉韐事云：方臘反，陷杭、睦二州，杭、越阻一水，越人震，官吏悉遁?；蛘埞?，公曰：“吾為郡守，將與城存亡?！辈粸閯樱衤劰?，稍還。公下令曰：“富者出財，壯者出力?！泵褡拪^，無敢后。遂葺壘練兵，為戰(zhàn)守備。明年二月，賊陷衢、婺八日，至城下，公麾眾出戰(zhàn)，賊大潰，橫尸蔽野，自是不敢近公境。溫、臺、明以越為屏蔽，亦賴以全。越民相與創(chuàng)生祠，比屋繪其象，飲食必祝曰：“活我者劉公也。”《東都事略·劉韐傳》與此略同。又云：韐字仲偃，建州崇安人。舉進士，調(diào)豐城尉，進徽猷閣待制，知越州。靖康朝，河北、河東宣撫使。京師陷，死於難。朝廷襃其忠，贈資政殿大學士。方勺《青溪寇軌》：后漢張角、張燕輩，讬天師道陵為遠祖，立祭酒治病，使人出米五斗，而病遂愈，謂之“五斗米道”。至其滋盛，則剽劫州縣，無所不為，其流至今，吃菜事魔、夜聚曉散者是也。凡魔拜必北向，以張角實起于北方，觀其拜，足以知其所宗。原其平時，不飲酒食肉，甘枯槁，趨靜默，若有志於為善者。然男女無別，不事耕織，衣食無所得，輒務攘奪以挺亂，其可不早辨之乎？有以其疑似難識，欲痛繩之，恐其滋蔓，因置而不問，馴致禍變，則陳光之於方臘是也。有舍法令一切弗問，但魔跡稍露，則使屬邑盡驅(qū)之死地，務絕其本源，肅清境內(nèi)，而此曹急則據(jù)邑聚眾而反，則越守劉韐之於仇賊是也。此風日煽，殆未易察也。始知能上體國禁之嚴，下念愚民之無辜，迷入於此道，不急不怠，銷患於冥冥之中者，良有司也?！端问贰钫饌鳌罚赫?，代州崞人。從折可存討方臘，自浙東轉(zhuǎn)擊至三界鎮(zhèn)，斬首八千級。追襲至黃巖，賊帥呂師囊扼斷頭之險拒守，下石肆擊，累日不得進。可存問計，震請以輕兵緣山背上，憑高鼓譟發(fā)矢石，賊驚走，已復縱火自衛(wèi)。震身被重鎧，與麾下履火突入，生得師囊，及殺首領三十人，進秩五等。還知麟州建寧砦。又《何灌傳》：灌從平方臘，獲賊帥呂師囊，遷同州觀察使、浙東都鈐轄，改浙西。《兩浙名賢錄》：董公健字伯強，新昌人。宣和庚子冬，方臘起桐廬，蔓延新昌，官吏奔竄莫敢當。公健慷慨率子弟聚里中萬人，馭以紀律，遂破賊，焚其寨，斬首千級，境內(nèi)復安。王師討剡西賊，檄公健為先鋒，公健藉累勝之威輕視賊，以數(shù)百當數(shù)千，殺獲頗眾。已乃王師不進，勢孤援絕，公健度事不可為，呼眾語曰：“大丈夫?qū)幰粤x死，不可以不義生?！彼熳詺ⅲ私試@息垂涕。贈武功大夫、汝州團練使，官其諸子。《讀史方輿紀要》：嵊縣，宣和三年，縣遭睦寇，既平，增修城壁周十二里。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夏四月，貴妃劉氏薨，謚明節(jié)皇后。劉氏本酒家保女也，性穎悟，能迎旨合意。林靈素以左道得幸，謂上為長生帝君，謂妃為九華玉真安妃，每神霄降，必別寘安妃位。案：《宋史·本紀》：丙寅日薨，甲寅日進冊為皇后，謚明節(jié)?！秳①F妃傳》：帝悼之甚，后宮皆往唁，帝相與啜泣。崔妃獨左視而無戚容，帝悲怒，疑其為厭蠱。卜者劉康孫緣妃以進，喜妄談休咎，捕送開封獄。醫(yī)曹孝忠侍疾無狀，邠內(nèi)侍王堯臣坐盜金珠及出金明池游宴事，并鞫治。獄成，同日誅死。遂廢崔妃為庶人。周煇《清波雜志》卷中云：頃得一小說書，王黼奉敕撰《明節(jié)和文貴妃墓志》，云妃齒瑩潔如水晶，緣嘗餌絳丹而然。又云六宮稱之曰“韻”。蓋時以婦人有標致者為“韻”。煇嘗以此說叩于宣和故老，答曰：“雖當時文字間或失持擇，恐不應直致是褻瀆?！比弧绊崱弊稚w亦有說。宣和間，衣著曰“韻纈”，果實曰“韻梅”，詞曲曰“韻令”，乃梁師成為鄆邸，倡為此讖。時趙野《春貼子》亦有“?道密通蕃衍宅，諸王誰似鄆王賢。”亦迎合之意也。
１、五月（案：《十朝綱要》：五月係甲午朔，《四史朔閏考》同。） 丙午，金國使曷魯、大迪烏入國門，詔國子司業(yè)權(quán)邦彥、（案：《宋史·邦彥傳》：宣和二年，使遼。） 觀察使童師禮館之。未幾，師禮傳旨邦彥等曰：“大遼已知金人海上往還，難以復如前議，諭曷魯、大迪烏令歸。”（案：“諭”原誤“論”，據(jù)《九朝備要》、《續(xù)通鑒》改正?！侗泵藭帯吩疲弘y以復如前日緣議，曷魯?shù)葰w。） 邦彥驚曰：“如此，則失其歡心，曲在朝廷矣?！睅煻Y入奏，復傳旨，候童貫回徐議之。曷魯、大迪烏留闕下凡三月馀。（《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北盟會編》：曷魯凡留三月馀，凡見辭宴犒，并如習魯例。王黼議復國書止付曷魯?shù)冗€，不遣使。又引《北征紀實》曰：“時童貫捕方臘，宣撫東南未歸，而女真使人同馬政等復至。時上深悔前舉，意欲罷結(jié)約，有旨諭女真使人可復回也?！薄稏|都事略·童貫傳》：徽宗頗悔結(jié)約，貫黨待之，須其歸請益卒，徽宗意遂決。）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中丞陳過庭乞罷冗官之以御前使喚為名者，京西轉(zhuǎn)運張汝霖請罷進花果，王黼劾之，以為懷奸興謗。過庭貶黃州，汝霖貶均州。案：《十朝綱要》載：王黼言新知蘄州陳過庭為御史中丞日，輒上言乞應係御前委使之人一切盡行廢黜，朝散大夫張汝霖為京西漕日，公違格令，更不歲進花果，無享上之心。甲寅，詔過庭、汝霖并散官安置，過庭黃州，汝霖歸州?！毒懦幠陚湟罚哼^庭自知蘄州貶黃州。《宋史·本紀》：五月癸亥，詔三省覺察臺諫罔上背公者，取旨譴責。陳過庭、張汝霖以乞罷御前使喚及歲進花果，為王黼所劾，并竄貶。而《過庭傳》不言因乞罷冗官而貶，但云以言方臘事，大與權(quán)貴忤，翻陷以不舉劾之罪，罷知蘄州。未半道，責海州團練副使，黃州安置。三年，得自便?！稏|都事略》本傳、陳桱《通鑒》與《宋史》傳同。今考《續(xù)資治通鑒》上年十二月，以陳過庭為御史中丞。時睦寇猖獗，過庭言：“致寇者蔡京，養(yǎng)寇者王黼，竄二人，則寇自平。”不言貶斥。至今年五月，又以乞罷冗官為言而見貶，明係兩事，諸史殊未詳載。《名臣言行續(xù)錄》載陳過庭事云：公見自壬戌至戊辰，七日之內(nèi)，彗星見于天之東北，奏曰：“夫以陛下恭儉憂勤，仁民愛物，施于四海，不宜致此災異。故凡明于天象者，皆曰此金人滅亡之象。揆之天理，驗之人事，金人殘暴，自取滅亡，決有是理。雖然天道幽遠，倘以幽遠而忽著明戒，似非古先哲王正厥事，以應天變之義。況戎狄未殄，寇盜未平，主威未振，國勢未強，權(quán)綱未舉，紀律未嚴，是非未明，賞罰未當，罪人已得而未加明刑，寬詔已頒而未蒙實惠。倉庫未盈，私室未富，貴近之列，未得正人，州縣之間，未皆廉吏。命令數(shù)下而屢易，差除屢報而屢移，朝有姑息之政，吏多冗之員，如是則星象垂戒，其可忽乎？切自警畏，內(nèi)修德，外修政，進君子，退小人，獎廉潔，蠲苛擾，修兵甲，選車徒，備邊陲，儲糧食，恤民隱，去冗吏，除弊源，庶幾去災為福矣。”《宋朝事實》卷三：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奉御筆手詔：“國家承祖宗積累之休，民物阜安之久，禮樂明備，法具令完。是宜嘉與四海之人，同臻逸樂。而邇歲僥倖，浮偽者眾，爵祿冗濫，政令猥并，竭天下賦入之常，殆不能給。當寧慨念，宵旰不忘，屬考先王立政立事之經(jīng)，紹元豐詒謀之重。至於逾其名分，冒濫過甚者，稍加裁定。所以抑僥倖，澄浮偽，垂裕無窮，蓋非五季鐫削之計。而懷奸之士，尚敢造言惑眾，倡為裁損之說，規(guī)欲動搖。夫以三省、樞密院之近，綱紀所自出，而額外吏職，逾先帝官制者幾四百員；冒帶階官，自朝奉大夫至中奉大夫者五千人，保引入省院者至千有馀員。神霄一司，無所責任，而置吏逾四百五十人，國用之匱，顧有自矣。雖欲不汰，可乎！咨爾臣子，其體茲意。自今有敢妄議朝廷，鼓惑眾聽，意在朋比為奸，及奉承詔令觀望稽滯違顧者，有官職人并以編置，馀杖脊流配，仰御史御史臺彈奏，開封府察治。仍出榜朝堂，故茲親加詔諭，帥聽無渝?！端问贰贰蛾懱N傳》：擢御史中丞。蘊頗論事，嘗言：御筆一日數(shù)下，而前后相違，非所以重命令；輔相大臣，宦官戚里，賜第營筑，縱撤民居，縣官市材於民而不予直；貴游子弟以從官領閑局、奉朝請，為員猥多，無益於事；又賜予過制，中外用度多于賦入；數(shù)幸私室，乖尊卑之分，亦非臣下之福。其言皆中時病?！端问贰な池浿尽吩疲喝?、密院吏員猥雜，有官至中大夫，一身而兼十馀奉，故當時議者有奉入超越從班，品秩幾於執(zhí)政之言。又增制兼局，禮制、明堂，詳定《國朝會要》、《九域圖志》、《一司敕令》之類，職秩繁委，廩給無度。侍御史黃葆光論其弊，帝善之而未行；俄而詔云當豐亨豫大之時，為衰亂減損之計，自是罕敢言者。然吏祿泛冒已極，以史院言之，供檢吏三省幾千人。蔡京又動以筆帖於榷貨務支賞給，有一紙至萬緡者。京所侵私，以千萬計，朝論喧然。乃詔三省、樞密院吏額用元豐法，其歲賜悉裁之，時翕然以為快。
又王黼言：“臣累奏士大夫抑損應奉，意在妄為譏謗，望特置應奉一司，臣?？傤I，以杜奸謀?！睆闹粤盍簬煶煽傤I於內(nèi)，乃奪發(fā)運漕輓之卒以自用，四方珍異之物，充牣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叆什一。每陪扈曲燕，至為俳優(yōu)鄙賤之技，以獻笑取容。案：原係五月，據(jù)《九朝備要》閏五月置應奉司?！端问贰け炯o》、《十朝綱要》亦系閏月甲戌，此當脫去“閏月”二字?！妒V要》又云：壬午，詔依條合應奉及被旨專委，或御前差官傒當者，即不廢罷，詔申明行下。《九朝備要》云：初，方臘之亂，黼承上意罷蘇杭造作局及諸所局，而內(nèi)侍復以言動黼，黼大悔悟且懼失權(quán)勢，乃乞創(chuàng)應奉司于私第而自領之。又云：於是，右?guī)熤芪渲僖婍胝撈洳豢?，黼變色曰：“九式九貢，正《周官》太宰所職?！庇墒遣粣偽渲佟ｍ胱圆叹┲率耍し雌渌鶠?，當時聲稱翕然。而黼既得位，乘高勢而為邪，多蓄子女玉帛以自奉，稍襲京跡。及應奉司之置，王黼為上宰而親領之。又云：時鄆王楷有寵，或妄傳有廢立意。黼知中外嫉己，不自安，欲以是為奇貨。東宮長子諶已除節(jié)度使，封國公，黼言於上，以為皇孫始封但當為觀察使。召宮臣耿南仲至其第，令代東宮奏辭，諶官竟奪節(jié)度使。而童貫亦陰附之，謀搖東宮矣。《東都事略·王黼傳》云：黼既得國秉，念無以中上意牢其寵，乃奏置應奉司，遂自領之，而以梁師成副焉。近則外臺耳目之司，遠則郡縣牧宰之屬，皆責以供辦。於是殊方異物，四面而至，鉛松怪石，珍禽奇獸，美镠和寶，明珠大貝，通犀琴瑟，絕域之異，充於內(nèi)囿，異國之珍布於外宮。凡入目之色，適口之味，難致之瑰，遣時之物，畢萃于燕私。極天下之費，卒歸於應奉，奪漕輓之卒以為用，而戶部不敢詰。四方珍異，悉入於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才什一。每陪扈曲宴，至為俳優(yōu)鄙賤之伎，以獻笑取容?！稏|都事略·李熙靖傳》：王黼為相，立應奉司，又立經(jīng)撫房於中書，他執(zhí)政皆勿得與。熙靖數(shù)為言：“應奉之職，非宰相事也，今樞密院及諸省兵房，皆足以治疆事，經(jīng)撫房何為者哉？”黼怒，積四年不遷。朱弁《曲洧舊聞》：王黼作宰日，蔡京入對便殿，上從容及裁減用度事，京言：“天下奉一人，恐不宜如此?！绷簬煶擅芤愿骓?。翌日，遂置應奉司，令黼專提舉，其擾又甚於花石?！端问贰な池浿尽罚盒鸵院?，王黼專主應奉，掊剝橫賦，以羨為功。嶺南、川蜀農(nóng)民陂罰錢，罷學制學事司贍學錢，皆歸應奉司。所入雖多，國用日匱。《李熙靖傳》：王黼以太宰領應奉司，又方事燕云，立經(jīng)撫房於中書獨專之，它執(zhí)政皆不得預。熙靖與言曰：“應奉之職，非宰相所當預。尚書、樞密皆有兵房，以治疆事，經(jīng)撫何為者哉？”黼積不樂。同列五人皆躐躋禁從，獨滯留四年。都水丞失職，移過於熙靖，貶其兩秩。陳桱《通鑒》：閏月，復應奉局，命王黼、梁師成領之。方臘既平，黼言於帝曰：“臘之起由茶鹽法也，而童貫入奸言，歸過陛下?！钡叟鞆椭脩罹?，朱勔復得志矣。
又六月，河決恩州。案：《宋史》《本紀》：六月，河決恩州清河埽?！逗忧尽罚毫?，河溢冀州信都。十一月，河決清河埽。與《本紀》舛錯。又《河渠志》云：政和七年五月丁巳，臣僚言：“恩州寧化鎮(zhèn)大河之側(cè)，地勢低下，正當灣流訩激之處。歲久隄岸怯薄，沁水透隄甚多，近鎮(zhèn)民居例皆移避。方秋夏之交，時雨霈然，一失隄防，則不惟東流莫測所向，一隅生靈所係甚大，亦恐妨阻大名、河間諸州往來邊路。乞付有司，帖筑同護。”從之。
又黑眚出洛陽、京畿。忽有物如人，或如犬，其色黑，不能辨眉目。夜出掠小兒傷食之，如是二歲乃息。案：《宋史·五行志》并云：后雖白晝，入人家為患，所至喧然不安，謂之“黑漢?！庇辛φ咭箞?zhí)槍棒自衛(wèi)，亦有讬以作過者，如此二歲乃息。已而北征事起，卒成金人之禍。但彼系之宣和中，不紀其何年月也。陳桱《通鑒》：七月，黑眚見于禁中。元豐末，嘗有物大如席，夜見寢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見，哲宗崩。至大觀間，漸晝見。政和以來，大作，每得人語聲則出，先若列屋推到之聲。其形廑丈馀，彷佛如電。金眼行動，硁硁有聲。黑氣蒙之，不大了了，氣之所及，腥血四灑，兵刃皆不能施。又或變?nèi)诵?，亦或為驢，晝夜出無時，遇冬則罕見，多在掖庭宮人所居之地，亦嘗及內(nèi)殿，后習以為常，人亦不大怖，至是浸少。時洛陽府畿內(nèi)，忽有物如人，或蹲踞如犬，其色正黑，不辨眉目，始夜則掠小兒食之，后雖白晝?nèi)肴思覟榛?，所至喧然不安，謂之“黑漢”。有力者夜執(zhí)槍自衛(wèi)，亦有讬以作過者。二年乃息云。
?。薄⑵咴?em>（案：據(jù)《四史朔閏考》：七月癸亥朔。） 庚午，御筆：“三京置女道錄、副道錄各一員，節(jié)鎮(zhèn)置道正、副各一員，馀州置道正一員?！睆牟特嗾堃病?em>（《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１、八月（案：錢大昕《朔閏考》：八月癸巳朔。） 壬子，金國使曷魯、大迪烏辭，遣呼慶送歸，國書止付曷魯?shù)?，不復遣使，用王黼之議也。書辭曰：“遠勤專使，薦示華緘，具承契好之修，深悉封疆之諭。維夙惇於大信，已備載於前書，所有漢地等事，并如初議。俟聞舉軍到西京的期，以憑夾攻。順履清秋，倍膺純福。”（《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此據(jù)《金盟本末》并《華夷直筆》及詔旨。十一月末曷魯至其國。蔡絳《北征紀實》：貫捕方寇，而女真使人同趙良嗣、馬政等復至。時上深悔前舉，意欲罷結(jié)約。有旨諭女真人可復回，又為貫黨上下紿之，曰：“請姑竢貫歸?！奔柏灇w，而師成、黼又與貫更相矛盾，故上心甚闌，但浮沉其書，而遣女真之使徑回。按絳所紀或得實，然黼訖與貫共主夾攻之議，豈徽宗雖有悔意而竟為黼所惑乎？黼此時猶不欲遣報使，后乃如此，誠不可解。）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秋八月，童貫進太師，譚稹加節(jié)度。未幾，貫復領陜西、兩河宣撫。案：《九朝備要》，貫領陜西、兩河宣撫係十月事?！端问贰け炯o》：八月乙巳，以童貫為太師，譚稹加節(jié)度。十月甲寅，童貫復領陜西、兩河宣撫?！对纵o表》同?！端纬聦崱罚盒投晔?，童貫加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三年八月，除太師，封楚國公。不云陜西、兩河宣撫。又陳桱《通鑒》：宣和三年九月，詔宦者李彥括民田于京東西路。初，胥吏杜公才獻策於內(nèi)侍、太傅楊戩，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轉(zhuǎn)究尋，至無可證，則度地所出，增立賦租。始於汝州，浸淫於京東西、淮西北，括廢隄、棄堰、荒山、退灘及大河淤流之處，皆勒民主佃，額一定后，雖訩蕩回復不可減，號為西城所。梁山濼，古鉅野澤，綿亙數(shù)百里，濟、鄆數(shù)州，賴其蒲魚之利，亦立租算船納，直犯者盜執(zhí)之。一邑率于常賦外增租錢五十馀萬緡；水旱蠲稅，此不得免。擢公才為觀察使。至是戩死，以內(nèi)侍李彥繼之，彥天資猥愎，密與王黼表悰，置局汝州，臨事愈劇。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皆指為天荒；雖執(zhí)印券，皆不省。魯山闔縣盡括為公田，焚民故券，使田主輸租，佃本業(yè)訴者輒加威刑，致死者千萬。公田既無二稅，轉(zhuǎn)運司亦不為奏除，悉均諸別州。京東西提舉官及京東州縣吏劉寄、任輝彥、李士漁、王滸、毛孝立、王隨、江惇、呂坯、錢棫、宋憲，皆助彥為虐，如奴事主，民不勝忿痛。前執(zhí)政冠帶操笏迎謁馬首，而彥處之自如。發(fā)物供奉，大抵類朱勔。凡竹數(shù)竿，用一大車，牛驢數(shù)十頭，其數(shù)無極，皆責辦於民，經(jīng)時閱月無休息。期農(nóng)不得之田，牛不耕墾，殫財靡芻，力竭餓死，或自縊轅軛間。如龍麟薜荔一本，輦致之費逾百萬。喜賞怒刑，禍福轉(zhuǎn)手，因之得美官者甚眾。潁昌兵馬鈐鎋范寥不為取竹，彥誣以刊蘇軾詩文於石，為十惡，竟坐勒停。彥所至州郡，倨坐堂上，監(jiān)司、郡守，不敢抗禮。有言於帝，梁師成適在旁，抗聲曰：“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豈足為過！”言者懼，不敢復言。
又諸路蝗。案：陳桱《通鑒》系五月事。
?。?、十月（案：據(jù)《四史朔閏考》：十月壬辰朔。） 丙辰，御寶箓宮神霄宮，親授王黼等元一六陽神仙秘錄及保仙秘錄，仍許黼等拜表稱謝。（《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十一月（案：《朔閏考》壬戌朔。） 甲子，御筆：“提舉道箓院見修《道史》，《表》不須設，《紀》斷自天地始分，以三清為首。三皇而下，帝王之得道者，以世次先后列於《紀》、《志》，為十二篇，《傳》分十類?！庇衷t：“自漢至五代為《道史》，本朝為《道典》。”（《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案：《綱要》：戊寅，詔禁師事胡法造墓荙身，令道箓院頒行。十二月庚戌，御筆：“道官左華郎以下，并視文階，選今人有見帶職者，可依文臣選人除職改京官例，并與改丹臺郎?！标悺锻ㄨb》：重和元年九月，用蔡京言，集古道教事為《紀》、《志》，賜名《道史》?！锻肌肪矶俣濉督?jīng)籍考》：道家之術(shù)，雜而多端，先儒之論備矣。蓋清凈一說也，煉養(yǎng)一說也，服食又一說也，符箓又一說也，經(jīng)典科教又一說也。黃帝、老子、列御寇、莊周之書所言者，清凈無為而已，而略及煉養(yǎng)之事，服食以下，所不道也。至赤松子、魏伯陽之徒，則言煉養(yǎng)而不言清凈。廬生、李少君、欒大之徒，則言服食而不言煉養(yǎng)。張道陵、寇謙之之徒，則言符箓而俱不言煉養(yǎng)、服食。至杜光庭而下以及近世黃冠師之徒，則專言經(jīng)典、科教。所謂符箓者，特其教中一事，於是不惟清凈無為之說略不能知其旨趣，雖所謂煉養(yǎng)、服食之書，亦未嘗過而問焉矣。然俱欲冒以老氏為之宗主而行其教，蓋嘗即是數(shù)說者。而詳其是非，如清凈無為之言，曹相國、李文靖師其意而不擾，則足以致治；何晏、王衍樂其誕而自肆，則足以致亂，蓋得失相半者也。煉養(yǎng)之說，歐陽文忠公嘗刪正《黃庭》，朱文公嘗稱《參同契》，二公大儒，攘斥異端，不遺馀力，獨不以其說為非，山林獨善之士以此養(yǎng)生全年，固未嘗得罪于名教也。至于經(jīng)典、科教之說，盡鄙淺之言，庸黃冠以此逐食，常欲與釋子抗衡，而其說較釋氏不能三之一，為世患蠹，未為甚鉅也。獨服食、符箓二家，其說本邪僻謬悠，而惑之者罹禍不淺。欒大、李少君、于吉、張津之徒，以此殺其身；柳秘、趙歸真之徒，以此禍人，而卒自嬰其戮；張角、孫恩、呂用之之徒，遂以此敗人天下國家。然則柱史五千言，曷嘗有是乎！蓋愈遠而愈失其真矣。）
?。?、壬午，觀文殿大學士、提舉崇福宮張商英卒。贈少保。時陳瓘寓萬山陽，方與客會食，聞之，遽止酒而起，嘆傷久之?？陀幸詾橐烧?，瓘曰：“張固非粹德，且復才疏，然時人歸向之。今其云亡，絕人望矣。近觀天時人事，必有變革。正恐雖有盛德者，未必孚上下之聽，殆難濟也?！?em>（《紀事本末》卷百三十一。案：亡名氏《宣和遺事》載：張商英因賈奕事奏云：“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承祖宗萬世之丕祚，為華夷億兆之所瞻，一舉動一嚬笑，皆不可輕也。奈何信奸讒賊臣之語，夜宿娼家，荒于酒色，使朝綱不理，國政不修，天文變于上，人心怨於下，邊疆不寧，盜賊蜂起。陛下不以此為憂，顧與匹夫爭一潑妓，輕肆刑誅。他日史官記之，貽譏萬古。賈奕何罪？夷戮市曹。臣恐刑罰不正，無以治民，欲望圣慈曲行赦宥。冒觸天威，罪在不赦。伏望圣鑒?！辈诲e，那時楊戩把那賈奕詞與天覺看了。徽宗宣諭天覺：“卿看此詞，更能容忍否？”天覺又奏：“此乃陛下之過。孟子有云‘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菹赂吖敖?，事之正當，誰敢妄肆詆毀？陛下既不以萬乘之尊自尊，則在下小臣得以無忌憚也。所謂君不君則臣不臣。陛下自悔其過可也，何必尤人?！被兆诼勛?，未免慚恥，諭天覺道：“且看卿直言之故，姑赦賈奕之罪，貶賈奕為廣南瓊州司戶參軍?！被兆谇驳铑^官，宣李師師入內(nèi)，朝見畢，賜夫人冠帔，使師師衣著；仍賜繡墩，次坐於御座之側(cè)。宣問張?zhí)煊X云：“朕今與夫人同坐於殿上，卿立階下，能有章疏乎？”天覺泣曰：“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婦不婦，三綱五常埽地矣！人有禮則強，無禮則亡。陛下視禮法為何物？孟子謂‘合則留，不合則去’。臣諫不能從，言不見聽，尚何顏立殿陛之間耶？愿乞骸骨歸田里，以終天年。”徽宗怒，拂衣而起。次日，御筆除張?zhí)煊X授勝州太守。即日遣中官管押之任。張?zhí)煊X朝辭之任，乃作詞一首，寄調(diào)《南鄉(xiāng)子》。吟罷，行數(shù)十里，忽值路邊老牛臥地，天覺長吁一聲，不知所在。今案《宣和遺事》所載語多不經(jīng)，但其書係宋、元人所作，去徽宗時未遠，當必有所據(jù)而言也，備錄之，亦足以補史書之缺略。惟此條，《宣和遺事》系之五年，諸史皆係三年，意以三、五之字形近誤編耳。）
３、金國使、副曷魯、大迪烏自海上歸，至其國，阿骨打得書，意朝廷絕之，乃命其弟固論國相勃及烈，并粘罕、兀室等，悉師渡遼而西，用降將余睹為前鋒，趨中京?！都o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此據(jù)《金盟本末》。余睹以六月降女真，明年正月十三日陷中京。封氏《編年》：十一月二十日辛巳，曷魯?shù)确汉w，至大金軍前，國主得書，意朝廷絕之，乃命諸酋共議。又言曷魯奏南朝逗留，初欲不講歡盟，而權(quán)邦彥論難方從，恐將反好。或云國書既至，別無反好之言，姑且待之。遂遣國相勃及烈并粘罕、兀室等悉師而西，用降將耶律余睹為先鋒。按權(quán)邦彥云云，金使未必知，恐封氏飾說。未知封氏據(jù)何書，姑存此注。案：此條原書不係日，今附月末。耶律余睹叛降於金在是年二月，已詳二月壬午注。又《契丹國志》：金主阿骨打遣使曷魯?shù)热缢?，自海上歸，得書，意宋朝絕之，乃命其弟故倫國相孛極烈并粘罕、兀室，用遼降人余睹為前鋒，由奚酉過平地松林，駐白水；別遣精兵五百騎到松亭關(guān)，邀截本京官民奔逸車乘。天祚在燕京聞報，甚懼，即日出居庸關(guān)；又聞余睹為前鋒，導兵奄至。蕭奉先奏曰：“余睹乃宗枝也，豈欲亡遼？不過求立其甥晉王而已，何惜一子伐其奸謀？”遂賜晉王死。晉王賢而有人望，死非其罪，行闕百官、諸軍聞之，莫不流涕，自此人心益離。陳桱《通鑒》：十一月，余睹以金斜也侵遼中京。初，耶律余睹奔金，金粘沒喝言於金主曰：“遼主失德，中外離心，我朝興師，大業(yè)已定，而根本弗除，后必為患。今乘其釁，可襲取之，天時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然之，乃命諸部戒備軍事。至是粘沒喝復言曰：“諸軍久駐，人思自奮，馬亦壯健，宜乘此時進取中原?！比撼佳詴r方寒，金主不聽，竟用粘沒喝計，以斜也都統(tǒng)內(nèi)外諸軍，蒲家奴、粘沒喝、斡本、斡離不、蒲盧虎等副之，耶律余睹為鄉(xiāng)導，以趨遼中京大定府。畢沅《通鑒》：遼耶律伊都之降金也，先使人送款，乞援接于桑林渡。金主詔曰：“伊都到日，使與其官屬偕來，馀眾處之便地?！笔窃乱炼贾料讨?，送上遼國宣誥及器甲、旂幟，先遣其將士韓福努等入謝，上書具言所以降之意，大略謂：“遼主沈湎，荒于游畋，不恤政事，好佞人，遠忠直，淫刑吝賞，刑煩賦重，民不聊生。樞密使德勒岱本無材能，但阿諛取容?！庇肿匝裕骸按指娛拢瑖L進策於遼主，為德勒岱所抑，遼主亦不省察?！庇衷唬骸按蠼鸾寥諕?，伊都灼知天命，自去年與耶律慎思等定議，約以今夏來降。近聞德勒岱欲發(fā)其事，倉卒之際，不及收合四遠，但收旁近部族戶三千，車五百兩，畜產(chǎn)數(shù)萬，北軍都統(tǒng)以兵襲追，遂棄輜重轉(zhuǎn)戰(zhàn)至此?！毙势鋵⒗羧胍娊鹬?，撫慰之，命之坐，班同宰相，賜宴，盡醉而罷。金主命伊都以舊官領所部，且諭之曰：“若能為國立功，別當獎用。”自伊都降金，益知遼之虛實矣。十二月，金宗翰復請伐遼，諸軍久駐，人思自奮，馬亦彊健，宜乘此時，進南朝，取中原。辛丑，金主命杲為內(nèi)外諸軍都統(tǒng)，以昱、宗翰、宗傒、宗望、宗磐等副之，悉師渡遼而西，用伊都為前鋒，趨遼中京。甲辰，詔曰：“遼政不綱，人神共棄。今命汝率大軍以行討伐，爾其擇用善謀，賞罰必行，糧餉必繼，勿擾降服，勿縱俘掠。見可而進，無淹師期；事有從權(quán)，無須申稟?！蔽焐?，又詔曰：“若克中京，所得禮樂、儀仗、圖書、文籍，并先次津發(fā)赴闕?！庇之吺稀犊籍悺吩疲骸督鹛婕o》，辛丑、甲辰、戊申，皆系於十一月。今案是年十一月壬戌朔，無此三日。十二月辛卯朔，則辛丑為月之十一日，甲辰十四日，戊申十八日也?！督鹗贰纷魇辉?，蓋轉(zhuǎn)寫之訛，今改正?！端问贰だ顝洿髠鳌罚撼淦醯べR正旦使。時傳聞燕民欲歸漢?；兆谇矎洿笠椫?。使還，奏所聞有二：“或謂彼主淫刑滅親，種類畔離，女真侵迫，國勢危殆為可?。换蛑^下詔罪己，擢用耆舊，招赦盜賊，國尚有人未可?。荒袈犉渥韵喙ゲ??！薄独铄銈鳌罚褐灾?，為遼國賀正旦副使。還，貫將連金人夾攻契丹，呼邈至私第，以語動之，使附己。邈言契丹人未厭其主，貫懼邈有異議，即奏不俟對，令復任。邈上書言：“契丹不可滅，茍誤機事，愿誅臣以謝邊吏?！倍嫁D(zhuǎn)運使沈積中捃邈罪五十有三條，鞫治一無所得，乃以建神霄宮不如詔，免官?！独瞽G傳》：宣和三年，廷議將取燕，璆聞之，曰：“百辟卿士，一唱共和，國家安危，其幾在是?！鄙鲜枨兄G，大略謂：“太祖以圣武得天下，將士皆百戰(zhàn)之馀，以是而取燕云，宜易為力。然趙普輩無敢贊其決者，蓋識天下大勢，且重民命故也。今承太平之業(yè)，父老幸不識兵，雖不得燕云地，何闕於漢?！笔枳嗖皇?。《薛嗣昌傳》：先是，徽宗有意圖北方，遣譚稹銜命訪諸帥，韓粹彥、洪中孚皆力云不可，嗣昌乃潤飾謀詞，以開邊隙。及論事帝前，語至興師，或感激流涕。造亂之咎，人皆歸責焉。
（新昌陳謨輯注）
△宣和三年（辛丑，一一二一）
１、正月（案：《十朝綱要》：正月係丁酉朔，《四史朔閏考》同。） 癸卯，領樞密院事童貫為江浙、淮南等路宣撫使，殿前副都指揮使劉延慶充宣撫司都統(tǒng)制諸路軍馬。（《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是日，以童貫為江浙、淮南等路宣撫使，與此同。《宋史·本紀》，上年十二月丁亥，改譚稹為兩浙制置使，以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討方臘?！敦瀭鳌凡粫暝氯?。《東都事略·劉延慶傳》：延慶破夏人，成德軍生擒賞屈，并熙河招到偽王子益麻黨征。加步軍副都指揮使，以功拜保信軍節(jié)度使，為侍衛(wèi)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從童貫討平方臘，徙鎮(zhèn)三城?！毒懦幠陚湟罚撼?，臘之亂，王黼方鋪張?zhí)?，惡聞有外寇，且峻責浙西提刑張苑勿張皇生事，因不敢實奏，賊遂不可制，至連陷數(shù)州。上大恐，中都為震，始遣譚稹。稹逗留不時進，及賊入杭，乃遣貫行。時北征事起，陜西勁兵多聚輦下，盡發(fā)以往。上微行送之，握貫手曰：“東南事盡付汝，有不得已者，竟以御筆行之?！保?
?。病⒁颐?，方臘陷崇德縣，進圍秀州，知州宋昭年等擊郤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崇德”原誤“崇寧”，今據(jù)《十朝綱要》改正。陳桱《續(xù)通鑒》：二月，方臘寇秀州，官軍敗之。臘將方七佛引眾六萬攻秀州，統(tǒng)軍王子武乘城固守，已而大軍至，合擊賊，斬首九千，筑京觀五，賊還據(jù)杭州。《兩浙名賢錄》：王子武，嘉興人，初為統(tǒng)軍。睦寇方臘作亂。橫行州邑，殺平民二百馀萬。蹀血轉(zhuǎn)斗，官軍莫能挫其鋒。來攻秀州，去城南一舍，而陣眾號十萬。子武白太守曰：“今日之政，公職守，子武職戰(zhàn)，請背城借一，以報國家，請速具軍，興翦此而后朝食?！蹦讼铝詈喚J五百人，長兵在前，短兵相接，弓矢分左右翼夾射，遂啟門鼓噪而出，太守后率百姓登陴雷鼓發(fā)喊以助之，屋瓦皆震。戰(zhàn)士勇氣百倍，莫不一當百，賊大駭奔潰，追奔數(shù)十里，斬首五千級，筑京觀五以表其功。賊遂退據(jù)臨安，不敢北面以窺江、淮者，由子武以孤軍遏之之力也。）
?。场⒍∷?，御筆處分已立賞狀：“捕兇賊方十三及一行兇黨，尚慮賞輕，諸色人未肯用命掩殺，今增立下項：一、生擒或殺獲為首方十三，白身特補橫行防奭使，銀、絹各一萬匹兩，錢一萬貫，金五百兩。次用事人，每名白身特補武翼大夫，銀、絹五千匹兩，錢五千貫，金三百兩。有名目頭首，每名白身特補敦武郎，銀、絹各一千匹兩，錢三千貫，金一百兩。已上愿補文官者聽。一、如係官員、文武學生、公吏、將校、兵級等，獲到前項人，并擬比遷補官職，仍與支賜。一、係賊中徒伴，購殺前項人，將首級或能生擒赴官，并特與免罪，一切不問，亦依賞格推恩支賜?！笔侨胀炛伶?zhèn)江。（《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础⑿劣?，御筆：“自來收買計置花竹窠石，造作供奉特色，委州縣監(jiān)司傒置，皆係御前預行支降錢物，令依私價和買，累降指揮嚴立法禁，不得少有抑配，意謂奉行之人遵承約束，皆知事上恤民之義。比者始聞臟私之吏，借以為名，率多并緣為奸，馴致騷擾，達於聞聽?？上拗笓]到，應有見收買花石造作供奉之物，置局及專丞指揮，計置去處，一切廢罷。仍限十日結(jié)絕，官吏錢物作匠并撥歸元處，已計置造作收買到見在之物，所在樁管具奏。若爾后尚敢以貢奉為名，因緣科擾，以違御筆論?！?em>（《紀事本末》卷百二十八。案：《十朝綱要》：是日，御筆罷收買花石造作供奉之物，凡置局去處，罷蘇杭造作局。）
?。怠⒓鬃?，王稟等破賊於秀州城下，斬首數(shù)千級，秀州平。（《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是月，方臘陷婺州，又陷衢州，守臣彭汝方死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東都事略·彭汝方傳》：汝方，汝礪之弟也，知衢州。時方臘陷婺、睦、杭，而衢介於三郡之間，賊勢張甚，兵力寡弱，眾皆奔潰。汝方與郡僚段處約守孤城，城陷，罵賊而死，年七十一，贈龍圖閣直學士?！端问贰と攴絺鳌罚盒统酰ㄅ嗅橹?，使者疏其治狀，擢知州事。方臘起睦之青溪，與衢州接境，寇至無兵可奭，眾望風奔潰。汝方獨與其僚段約介守孤城，三日而陷，罵賊而死，年六十六?；兆谝J嘆之，超贈龍圖閣直學士、通議大夫，謚曰忠毅，官其家七人。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衢州西安縣信安城，相傳舊城在今城西。宋宣和三年，方臘作亂，始筑崢嶸山，其東南相連者曰龜峰山，府治枕其麓。《宋史》，方臘陷衢州，州守高至臨於龜峰筑城是也?！秲烧忝t錄》：胡埜，金華人，事親以孝聞。崇寧間，應八行舉，除婺州教授。宣和二年冬，方臘反青谿，據(jù)歙、睦。明年，兵及婺境，官吏皆風聞，夜棄城遁。諸生勸埜避難，埜曰：“先世以武功顯，而我應八行舉，豈可上負朝廷，下辱先世耶？”城陷，闔家皆死之。事聞，贈朝散大夫。又云：許瓊字世英，東陽人，剛毅有力，善騎射。微時嘗毀淫祠而癘疫息，人咸敬之。宣和中，邑懷德鄉(xiāng)寇起，瓊集民壯攻討之，鄉(xiāng)賴捍衛(wèi)。隨奉檄援郡城有功，上其事，補秉義郎，攝郡事。既而，睦寇入境，屢挫其鋒，久之，兵食不繼，而盜益兵攻城，瓊力戰(zhàn)死之，秘猶僵立如生，能載所乘馬而歸。至今廟食於鄉(xiāng)，子孫繁衍，為邑巨族。）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宣和三年春正月，復熙、豐舊制，乃大赦。六年，禁訩改元豐法制者以不恭論。案：《宋史·本紀》、陳桱、薛應旂《通鑒》：元年十月甲戌，以《紹述熙豐政事書》布告天下。又《宋史·本紀》：二年六月辛巳，詔自今訩改元豐法制，論以大不恭。
又蘇杭造作局諸色匠人日役數(shù)千，而財物所須，悉科於民，民力重困。至是以方臘亂浙西，悉詔罷之。案：《九朝編年備要》：先是，二州置局，造作器用，曲盡其巧，牙角、犀玉、金銀、竹藤、裝畫、糊抹、雕刻、織繡諸色匠人日役數(shù)千，而財物所需，盡科於民，民力困重，上嘗罷之。諂諛人猶責其工程進奉不絕，未幾，復置。至是以方臘亂浙西，詔悉罷之。陳桱《通鑒》：正月，童貫至蘇州，承詔罷蘇杭造作局及御前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場。初，帝以東南之事付童貫，且曰：“如有急，即以御筆行之。”貫至吳，見民困花石之擾，眾言賊不急平坐此耳。貫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詔罪己，罷進奉諸局場，而帝亦黜朱勔父子弟姪之在職者。吳民大悅。
?。?、二月（案：錢大昕《朔閏考》：二月丙寅朔。） 壬午，金國使錫剌曷魯并大迪烏高隨至登州。先是，女真往來議論，皆主童貫，以趙良嗣上京阿骨打之約，欲使舉兵應之，故選西京宿將會京師，又詔環(huán)慶、鄜延軍與河北禁軍更戍。會方臘叛，貫以西兵討賊，（案：“西兵”原誤“西京”，據(jù)《北盟會編》改正。） 朝廷罷更戍，指揮登州守臣以童貫未回，（案：“回”原誤“而”，據(jù)《北盟會編》改正。） 留曷魯?shù)炔磺?。曷魯狷忿?em>（案：“狷忿”，《北盟會編》作“猾忿”。） 屢出館，欲徒步入京師，尋詔馬政、王瑰引之詣闕。（《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二。案：《遼史》：是年，保大元年春正月丁酉朔，改元，肆赦?！镀醯尽罚航鹑俗云粕暇?，終歲不出師遼國，然防屯如故。有東南路怨軍將領董小詀，坐討平州賊逗留不進，被誅。本部隊長羅青漢、董仲孫倡率怨軍作亂，攻錦州，月馀不能下，賴都統(tǒng)耶律余睹援兵至，怨軍始懼。郭藥師等內(nèi)變，自殺賊魁羅青漢等數(shù)人就招安，都統(tǒng)蕭傒奏選留二千人為四營，擢郭藥師、張令徽、劉舜臣、甄五臣各統(tǒng)將領，馀兵六千人，悉送燕、云、平三路充禁軍，或養(yǎng)濟，實欲分其勢也。余睹謂蕭傒曰：“前年兩營叛，劫掠乾州，已從招安。今歲全軍復叛，而攻錦州。茍我軍不來，城破，則數(shù)萬居民被害。所謂怨軍，未能報怨于金人而屢怨叛于我家。今若乘其解甲，遣兵掩殺凈盡，則永絕后患?！眰菰唬骸耙嘤兄伊x為一時脅從者，豈可盡誅之！”二人議論不合，交章并奏，卒從蕭傒之議。遼自金人攻伐以來，天下郡縣所失幾半，生靈涂炭，宗廟邱墟。天祚尚以四時游畋為樂，工作之費，未嘗少輟，遂失內(nèi)外人心。嘗有倦處萬機之意。有四子：長曰趙王，昭容所出；次曰晉王，文妃所出；次曰秦王、魯王，并元妃所出。國人皆知晉王賢而屬望焉。元妃兄樞密使蕭奉先慮秦王不得立，密圖之，未有以發(fā)。晉王母文妃姊妹三人，長適耶律撻曷里，次適余睹。會撻曷里妻嘗過余睹家，蕭奉先密遣人誣告其結(jié)余睹，將立晉王，尊天祚為太上皇帝。事發(fā)，撻曷里妻等皆伏誅，文妃亦賜死，獨留晉王。時余睹在軍中，聞之，懼，即領千馀騎并骨肉車帳叛歸金國。時方盛夏，途中為雨霖所阻。天祚遣知奚王府蕭遐買、宰相蕭德恭、太常袞耶律諦里姑、歸州觀察使蕭和尚奴、太師蕭傒各領本部軍馬會合追之。至閭山縣相及，諸軍議曰：“今天祚信用奉先，致晉王之禍，兼奉先平日視吾曹蔑如也。余睹，宗室之豪俊，負氣不為人下。若擒余睹，則他日吾曹皆余睹也。不若縱之為利。”皆曰：“喏?！膘妒墙H云“追之不及?！庇喽眉韧觯钕葢种T將皆叛，乃峻加蕭遐買等爵賞，以慰其心。陳桱《通鑒》：二月，遼主殺其文妃蕭氏，南面都統(tǒng)耶律余睹叛，降于金?！度泵藭帯罚赫?，金人遣曷魯、大迪烏充使副，持書來議夾攻。金人國書云：“正月日，大金皇帝致書于大宋皇帝闕下：適紆使傳，遙示英華，載詳別屬之辭，備形書外之意。事須審而后度，禮當具以先聞。昨者趙良嗣等回，許與燕京并所管州鎮(zhèn)，書載若不夾攻，難應已許。今若便要西京，只請就便計度收取，如難果意，冀為報示。有此所由，未言舉動的期，所有關(guān)封，決當事后載知，亦曾熟慮。春令在始，善祝多祺！今差孛堇曷魯、大迪烏充國信使副，有少禮物具諸別錄。專奉書，不宣。謹白?！倍露呷?，曷魯至登州。）
?。病⒎脚D陷旌德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畢沅《通鑒》系此條於癸巳下?！妒V要》載：是日，劉鎮(zhèn)破賊烏村灣，斬首六百級，復寧國縣。）
?。?、癸未，王稟等克杭州?！都o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畢沅《通鑒》系之癸巳。方勺《青溪寇軌》：正月二十四日，賊將七佛引眾六萬攻秀州，統(tǒng)軍王子武聚兵與州民登城固守。屬大兵至，開門表悰合擊，斬首九千，筑京觀五，賊退據(jù)杭州。二月七日，前鋒至清河堰，賊列陣以待王師，水陸并進戰(zhàn)六日，斬賊二萬。十八日，再火官舍、學宮、府庫與僧民之居，經(jīng)夕不絕。翌日，宵遁，大兵入城?！稏|都事略·張確傳》：宣和中，召至京師，屬方臘起青溪，勢張甚。確上言：“此皆王民也，但庸人擾之耳。陛下下哀痛之詔，省不急之務，敢有以華石淫巧供上者死；務在撫綏，則浹旬之間，必可殄滅矣?！痹紫嗤蹴肱?，出為通判杭州，攝睦州。確以方略授諸將，賊由是遂敗?！端问贰ろn世忠傳》：宣和二年，方臘反，江、浙震動，調(diào)兵四方，世忠以偏將從王淵討之。次杭州，賊奄至，勢張甚，大將惶怖無策。世忠以兵二千伏北關(guān)堰，賊過，伏發(fā)，眾蹂亂，世忠追擊，賊敗而遁。淵嘆曰：“真萬人敵也?！北M以所隨白金賞之。且與定交。又《王淵傳》：劉延慶討方臘，以淵為先鋒。賊將據(jù)錢塘，勢張甚。淵諭小校韓世忠曰：“賊謂我遠來，必易我。明日爾逆戰(zhàn)而偽遁，我以強弩伏數(shù)百步外，必可得志?！笔乐胰缙溲裕\果追之，伏弩卒發(fā)，應弦而倒。逐北至淳安，賊據(jù)幫源洞，遂圍而平之。授邠門宣贊舍人。《陳遘傳》：宣和二年冬，方臘亂，詔以屬遘。遘言：“臘始起青溪，眾不及千，今脅從已過萬，又有蘇州石生、歸安陸行兒，皆眾黨應之。東南兵弱勢單，士不習戰(zhàn)，未必能滅賊。愿發(fā)京畿兵、鼎灃鎗盾手，兼程以來，庶幾蜂起愚民，不至滋蔓?！钡巯ば衅溲?。加龍圖閣直學士，經(jīng)制七路，治於杭。時縣官用度百出，遘創(chuàng)議度公私出納，量增其贏，號“經(jīng)制錢”。其后總制使翁彥國倣其式，號“總制錢”。於是天下至今有“經(jīng)總制錢”名，自兩人始也。又言：“妖賊陵暴州縣，惟搜求官吏，恣行殺戮。往往斷截支體，探取肺肝，或熬以鼎油，或射以勁矢，備極慘毒，不償怨心。蓋貪汙嗜利之人，倚法侵牟騷動，不知藝極。積有不平之氣，結(jié)于民心，一旦乘勢如此，可為悲痛！此風不除，必更生事。臣愿采官吏奸臟沿仍舊習者，按治以聞，乞重寘於理?！痹S之。又進學士。又云，杭經(jīng)巨寇后，河渠堙窒，邦人以水潦為病，前守數(shù)請於朝，皆以勞費輟役。遘以冬月檄真、揚、潤、楚諸郡，凡守插綱卒，悉集治所。先是，當閉插，群卒無以食，率凍餓不自聊。聞命，相率呼舞以來者二千人，用其力治河，不兩月畢，杭人利焉。陳桱《通鑒》：二月，以陳遘為江淮經(jīng)制使。命遘經(jīng)制七路，治於杭州，以供饋餉。遘以財用不給，創(chuàng)議度公私出納，量增其贏，號“經(jīng)制錢”，遂為東南七路之害?！锻肌肪砹弧堵毠倏肌罚盒腿?，臣僚言：“睦賊猖獗，乞以杭越知州兼本路安撫，鎮(zhèn)撫一方。”詔杭越州、江寧府守臣，并帶安撫使。詔洪州守臣，可依江寧府安撫使。凡諸路安撫，逐州知州兼以直秘閣以上，充掌總護諸將，統(tǒng)制軍旅，察治奸宄，以肅清一道，凡兵民之政皆掌焉。帥其屬而聽其獄訟，頒其禁令，定其賞罰，稽其錢穀、甲械出納之名籍，其行以法。若事難專決則具可否稟奏。即干機速邊防及士卒抵罪，則聽以便宜裁斷。係邊任則綏御夷狄，撫寧疆圉。若甲兵屯戍，芻粟饋運，則視其緩急盈虛而移用之，掌凡戰(zhàn)守之事。
４、乙未，方臘陷處州，馀黨逼信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案：《九朝編年備要》：陷處州，縉云尉詹良臣奭賊，為所執(zhí)。欲降之，良臣罵曰：“往年王倫反，戮於淮南；王則反，磔於河北，同惡無少長，皆棄市。今不鑒前禍，猖獗至此，旦暮官軍至，爾肉喂狗鼠矣。”賊怒，割其肉，使自啗之。且吐且罵，死不絕聲，時年七十二，上聞而憫之，官其二子?！端问贰ち汲紓鳌罚毫汲?，睦州分水人，以恩得官。方臘起，其黨洪再犯處州，守貳俱棄城遁。又有他盜霍成富者，用臘年號，剽掠縉云。良臣曰：“捕盜，尉職也，縱不勝，敢愛死乎？”率弓兵數(shù)十人出奭之，為所執(zhí)。又《劉士英傳》：宣和間，為溫州教授。方臘陷處州，州人爭具舟欲遁，士英奮謂不當避，自郡將而下皆排沮之。士英獨身任責，推郡茂才石礪為謀主，治兵峙糧，籍保伍，分其地為八隅，委官統(tǒng)率，以鐘為約，令民聞鐘聲則趨所守堞。未幾，賊來攻，拒守凡四十馀日，官軍既至，賊潰去。又《蕭振傳》：調(diào)信州議曹。時州郡奉神霄宮務侈靡，振不欲費財勞民，與守議不合。會方臘寇東南，距信尤近，守欲危振，檄振攝貴溪、弋陽二邑。既而王師至衢，又檄振督軍餉，振治辦無闕。大將劉光世見而喜之，欲以軍中俘馘授振為賞，振辭曰：“豈可不冒矢石而貪人之功乎！”諸邑盜未息，守復檄振如初。振悉區(qū)處，許其自新，賊多降者。又《丁仲修》傳：仲修字敏之，溫州人。方臘黨俞道安陷樂清，將渡江。巡檢陳華往捕，死之。先鋒將張理同、李振出南門迎敵，渡八接橋，橋斷馬蹶，溺死。賊至帆游，夏祥遣輔褒迎戰(zhàn)數(shù)十合，褒死之。仲修帥鄉(xiāng)兵奭諸樂灣，鄉(xiāng)兵失據(jù)而散，仲修以馀兵與賊戰(zhàn)，力屈乃死?！秲烧忝t錄》：姚舜明字廷輝，嵊縣人，舉進士，累官河東經(jīng)略安撫使。宣和初，睦寇連陷杭、處等六州。時舜明知婺州，方之任城，已被圍，遂招集士卒，突圍入城，引兵出戰(zhàn)，賊眾奔潰。時賊將洪載據(jù)處州，復計降其眾四十馀萬。又云：沈希稷字濟叔，溫州人。宣和初，知龍泉。三年，睦賊洪載入寇，諸邑皆陷，龍泉民情洶洶，希稷毅然為守奭計，賊至與戰(zhàn)，大破之。事平，朝廷嘉其功，增秩一等。在邑五年，去之日，送者攀轅涕泣，為立“三賢堂”於玉峰寺，以祀之。又云：閭丘觀字民表，遂昌人，倜儻有大志。宣和癸丑，睦州寇變，賊酋洪載陷松陽，據(jù)其城，分兵以攻遂昌，勢張甚，朝廷下詔招安之。當事者縮首莫敢往，觀慨然請行，遂單身齋詔入賊營，以義感之，成約而反。朝廷嘉其功，授承信郎。又云：鄧熹，遂昌人，有勇略，善文章。宣和中，睦寇犯松陽、遂昌間，熹散家財，結(jié)里中拳勇少年，入邑奭侮。賊至與戰(zhàn)，出奇破之，賊眾奔衄，兩邑遂全?？ⅫS葆光聞于朝，增秩賜金，以榮其歸，仍官其一子。又云：趙育才與鄧熹同里，政和中，選為武學博士弟子，膂力絕人，更精於射，去百步而射楊葉，無不中者，時稱“猿臂”。方臘叛，與熹父子集趫壯相犄角，邑人恃以安堵。時松陽賊侵掠及境，乃率所部格于孟山前。賊勢張甚，育才手射殺數(shù)十賊，矢盡擲弓於地，橫刀直入賊陣，賊眾披靡，分兩翼左右合擊，育才復斫殺數(shù)賊，力盡死于礌下，聞者莫不太息。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二月，罷花石綱。初，江、淮發(fā)運司於真、揚、楚、泗各有轉(zhuǎn)般倉綱運，綱運兵士各有地分，每舟虛二分，容私商以利，舟又載鹽回運，兵士稍便之。后以發(fā)運司舟船撥充御前綱以載花石，而轉(zhuǎn)般倉廢矣。綱多重載，不容私商，又鹽法變更，無回運，舟兵苦之，多逃亡而為盜。至是禁般載花石，使之般運糧道。案：《十朝綱要》：二月丁卯。禁臣庶於淮南、兩浙路般致花石入京。庚午，蠲兩浙路被賊民戶公私逋及三年田賦。方勺《青溪寇軌》：朱勔進花石媚上，上心既侈，歲加增焉。舳艫相銜於淮、汴，號花石綱，至截諸道糧餉綱，旁羅商舟，揭所貢暴其上。篙師柁工，倚勢貪橫，凌轢州縣，道路以目。其尤重者，漕河勿能運，則取道於海，每遇風濤，則人船皆沒，枉死無算。江南數(shù)十郡，深山幽谷，搜剔殆遍，或有奇石在江湖不測之淵，百計取之，必得乃止。程限慘刻，無間寒暑。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領健卒，直入其家，用黃帊覆之，指為御物。又不即取，因使護視，微不謹，則重譴隨之。及啟行，必發(fā)屋徹墻以出。由是人有一物小異，共指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速。民預是役者，多鬻田宅子女，以供其須，思亂者益眾。又云：貫至蘇州，始承詔罷造作局及御前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場?！锻肌肪矶遢d譚稹言：伏讀圣訓，自轉(zhuǎn)般之法廢為直達，歲運僅足，自開歲綱運不至，兩河所糴所般數(shù)目不多，何以為策？令臣詢訪措置以聞。竊詳祖宗建立真、楚、泗州轉(zhuǎn)般倉之本意，可謂至密：一則以備中都緩急，二則以防漕渠阻節(jié)，三則綱般裝發(fā)，資次運行，更無虛日。自其法廢，河道日益淺沚，遂致中都糧儲不繼。仰煩圣訓，丁寧訓飭，謂淮南三轉(zhuǎn)般倉，今日不可不復置?；茨下枫糁荨⒔下氛嬷?、兩浙路楚州，仍乞先自泗州為始。候一處了當，次及真、楚。既有糴本，順流而下，不甚勞費，乞賜施行。然后俟歲豐，計置儲畜，取旨立法轉(zhuǎn)般，以為永法。詔稹所陳利害甚明，并可依奏，候睦賊平日，令發(fā)運司措置施行。《東都事略·徐勣傳》：徽宗問曰：“卿久於外，下民疾苦，宜以告朕?！眲拊唬骸笆鹿涛匆讋傺?，惟茶鹽法為最苦。茶鹽取息太深，故私販者十百為群，被甲荷戈，白晝公行，若聚而為盜則可憂。舊法，官榷鹽州縣常有三年之積，賈人沿邊入中糧草，鈔法流行；今許通京，則州縣無積，鈔法遂瑰。又綱運搬米無欠折，以搬鹽酬之；今無搬鹽，則米綱亦壞?！被兆谠唬骸盀閲貌蛔愎室病！眲拊唬骸吧斢械溃碡斢辛x，用財有法。今國用不足，在陛下詔有司，推講而力行之?！被兆诜Q善?！端问贰な池浿尽罚赫投?，復行直達綱，毀折轉(zhuǎn)般諸倉。譚稹上言：“祖宗建立真、楚、泗州轉(zhuǎn)般倉，一以備中都緩急，二以防漕渠阻節(jié)，三則綱船裝發(fā)，資次運行，更無虛日。自其法廢，河道日益淺沚，遂致中都糧儲不繼，淮南三轉(zhuǎn)般倉不可不復。乞自泗州為始，次及真、楚，既有瓦木，順流而下，不甚勞費。俟歲豐計置儲蓄，立法轉(zhuǎn)般?！被茨下忿D(zhuǎn)運判官向子諲奏：“轉(zhuǎn)般之法，寓平糴之意，江、湖有米，可糴於真，兩浙有米，可糴於揚，宿、亳有麥，可糴於泗。坐視六路豐歉，有不登處，則以錢折斛，發(fā)運司得以斡旋之，不獨無歲額不足之憂，因可以寬民力。運渠旱乾，則有汴口倉。今所患者，向來糴本歲五百萬緡，支移殆盡?！薄顿Z偉節(jié)傳》：蔡京壞東南轉(zhuǎn)般法為直達綱，偉節(jié)率先奉承，歲以上供物徑造都下，籍催諸道逋負，造巨船二千四百艘，非供奉物而輒運載者，請論以違制?；ㄊ⒑ｅe之急切，自此而興。論功進秩，遂拜戶部侍郎，改刑部?！断蜃又N傳》：宣和初，復官，除江、淮發(fā)運司主受文字?；茨先詺q旱，漕不通，有欲濬河與江、淮平者，內(nèi)侍主其議，無敢可否，發(fā)運司檄子諲行。子諲言：“自江至淮數(shù)百里，河高江、淮數(shù)丈，而欲濬之使平，決不可。曩有司三日一啟閘，復作澳儲水，故水不乏。比年行直達之法，家以應奉往來，啟閉無節(jié)，堰閘率不存。今復故制，嚴禁約，則無患?！笔拐哂闷溲裕顝屯?，進秩一等。
１、三月丙申，（案：《十朝綱要》并是日朔?！端氖匪烽c考》同。） 賊再犯杭州，王稟等戰(zhàn)於城外，斬首五百級。官軍與賊戰(zhàn)於桐廬，敗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戊戌，童貫留譚稹駐鎮(zhèn)江，帥中軍赴金陵。（《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虞奕傳》：睦州亂，以龍圖閣直學士知鎮(zhèn)江府。《兩浙名賢錄》：毛友字達可，西安人，守鎮(zhèn)江。時方臘已殘睦、歙，監(jiān)司猶不以實聞，友具奏。時宰相主應奉，諸使者皆朱勔客，怒其張皇，友遂監(jiān)觀。其謝表曰：“兩郡生靈，已罹非命；一道使者，猶謂無他。”陳瓘以書譽於親舊曰：“蔽遮江、淮，阻遏賊勢，斯人有助也?！焙蠊俸擦謱W士。）
?。?、壬辰賊帥呂師囊屠仙居縣?！都o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據(jù)錢大昕《四史朔閏考》，三月丙申朔無壬辰，今以原書在戊戌日后戊申日前，事姑仍錄於此。方勺《青溪寇軌》：賊馀黨走衢、婺，而蘭溪縣靈山賊朱言、吳邦起應之處州，而越州剡縣魔賊仇道人、臺州仙居人呂師囊、方巖山賊陳十四公等起兵掠溫、臺諸縣?！蹲x史方輿紀要》：仙居縣白塔寨，縣西三十五里，宋《志》，嘉定十五年，守臣言，白塔寨因宣和中寇亂置，今已為聚落。而蒼嶺當衢、處、婺三州，岡阜深阻，行者窮日而后度，人煙向絕，寇攘所憑，請徙於嶺下戴村，尋廢?！秲烧忝t錄》：蔣煜仙居人，有文學，而喜諧笑，善狎人，人亦以是狎之。宣和寇亂，與煜遇，欲妻以女，煜拒之。脅以拜，指其膝而罵曰：“此豈拜賊者耶？”寇怒，抽刀擬之，曰：“吾戮汝矣?！膘仙祛i就刃，罵不絕口而死。煜性滑稽，其臨難果決有如此。又云：王達，縉云人，生有勇力，善衄槊，能步斗。宣和間，方臘寇縣，勢甚披猖，縣尉詹良臣以力戰(zhàn)死，人情洶懼。達乃率壯士數(shù)百人，從間至仙居，會呂師囊為內(nèi)應，取道檄官軍夾攻之，遂大破賊，鄉(xiāng)邑乃全。事定身退，口不言功，郡守上其事，授承信郎，不受。卒之日，男女走哭者數(shù)千人，相率立祠祀之。請於朝，封忠烈侯。
?。?、戊申，官軍復歙州。賊攻臺州，不克，解圍去。（《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系之己酉日。方勺《青溪寇軌》：少保劉延慶由江東入至宣州涇縣，遇賊偽八大王，斬五千級，復歙州，出賊背。此則戊申十三日已復歙州，而壬子十七日始云劉延慶與賊戰(zhàn)於寧國，敗之，其說不同。）
５、辛亥，劉鎮(zhèn)、楊可世至歙之潘村，遇賊萬馀迎戰(zhàn)，復有萬眾訩后軍，鎮(zhèn)、可世分兵擊之，夜半，賊潰，斬獲一千四百五十級。賊再圍臺州，不克，解圍去。（《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壬子，童貫自金陵還鎮(zhèn)江，劉延慶與賊戰(zhàn)於寧國，敗之。王稟等復富陽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甲寅，復婺州。丙辰，復富陽縣。）
?。贰⒍∷?，復新城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戊午，王稟等至桐廬桐州港，遇賊，以戰(zhàn)艦攻之，奪溪橋。翌日，復桐廬縣，凡獲一千五百馀級。（《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９、庚申，童貫駐平江府。（《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保啊⑷尚?，王稟克復睦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洪邁《容齋隨筆》：嚴州本名睦州，宣和中，以方寇之故改焉。雖威嚴為義，然實嚴陵灘之意也。殊不考子陵乃莊氏，東漢避顯宗諱，以“莊”為“嚴”，故史家追書以為嚴光，后世當從實可也。張淏《云谷雜記》：近時閩中書肆刊書往往擅加改易，其類甚多，不能悉記，今姑取一二言之。睦州，宣和中始改為嚴州，今所刊《元豐九域》嚴州。然易去舊字，殊失本書之旨。將來謬亂書傳，疑誤后學，皆由此也?！端问贰堦U傳》：闡調(diào)嚴州兵曹椽兼治右獄。時方臘作亂，闡倡守奭計。有義士請身督戰(zhàn)，既戰(zhàn)，稍卻。州將怒，付闡治，將殺之。闡力爭曰：“是士以義請戰(zhàn)，官軍卻，勢不得獨前，非首奔者，殺之何罪？”州將意解，士得免。《讀史方輿紀要》：嚴州建德城，宋宣和三年，平方臘，知州周格重筑，縮為十二里二步。）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三月，親試舉人，賜何渙以下六百馀人及第、出身有差。詔梁師成下使臣鄧宏、曹組赴殿試，賜同進士出身。案：“六百馀人”，《宋史·本紀》作“六百三十人”。“鄧宏”諸史俱作“儲宏”，惟《十朝綱要》作“鄧宏”，同，但係之四月庚寅。詔則尤與此作三月不同?！稏|都事略·梁師成傳》：晚年益通賓客，招賕賂士人，納錢數(shù)千緡，即令赴廷試，以獻頌上書為名，而官者至百馀人。及唱第之日，侍於上前，奏請升降，皆出其口。其小史曹組、儲宏者，亦登第。而宏》執(zhí)勔養(yǎng)之役如初?！锻肌肪砣唬盒腿?，詔罷天下三舍法。開封府及諸路并以科舉取士，惟太學仍存三舍，以甄序課試，遇科舉，仍自發(fā)解。是年賜第八百馀人，因上書獻頌，直令赴試者殆百人。有儲宏等隸大閹梁師成為使臣或小吏，皆賜之第。先是，大觀三年，宦者梁師成中甲科。政和四年，以鄧武之子鴻臚寺丞雍進頌文可采，特令直赴廷試。自后此類頗多。又《通考》卷三十二：宣和三年，進士六百三十人，上舍魁宋齊愈、狀元何渙。又《通考》卷二百三十八《經(jīng)籍考》：《箕潁集》二十卷。陳氏曰：潁昌曹組元寵撰。組本與兄緯有聲太學，亦能詩文，而以滑稽下俚之詞行於世得名，良可惜也。謝克家任伯為集序，其子勛跋其后，略見其出處。蓋宣和三年始登第，郊禮進《祥光賦》，有旨換武階兼閣職。詔中書召試，仍給事殿中。未幾而卒。然集中有《謝及第啟自敘云：“蚤預諸生，竟叨右列?！眲t未第之前已在西班，不知何以也。曾慥《詩選》云：“六舉不第，宣和中詔赴廷試賜第?！薄秵⒅小匪^“特舉孱微，許從俊造，慥之賢良”。是序跋不著其實爾。
又是春，日有眚，忽青黑無光，其中洶洶而動，若鉟金而涌沸狀。日旁有青黑正如水波，周回旋轉(zhuǎn)，將暮而稍止。是時睦賊未平，人多憂之。案：《宋史》《五行志》載與此同，而《天文志》日變下不出此條。
?。薄⑺脑乱页?，（案：錢大昕《朔閏考》：是日朔日。） 王稟等於睦州南門外對溪岸斬賊一百九十級。（《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病⒈?，王稟等又斬賊九百六十七級於睦州南門外對溪岸。劉光世兵進衢州，賊萬人出城，我?guī)煷蠼?，斬獲二千二百五十六級，生擒賊首鄭魔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劉光世傳》：方臘反，延慶為宣撫司都統(tǒng)，遣光世自將一軍趨衢、婺，出其不意，破之，賊平，授耀州觀察使，升鄜延路兵馬鈐轄。）
?。?、戊辰，賊將呂師囊攻臺州，通判李景淵擊走之。（《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础⒓核?，前知睦州張徽言特貸命，免真決刺面，長流萬安軍，以盜發(fā)所臨失職故也。（《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怠⑿廖磩⒐馐雷葬閷⒅?，軍行一舍，賊萬眾再犯衢，將官葉處厚與賊戰(zhàn)，為賊所掩，處厚溺死。光世聞之，引軍還，擬賊后。（《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宋史·項德傳》：項德，婺州武義人，郡之禁卒也。宣和間，盜發(fā)幫源，明年陷婺，而邑隨沒。德率敗亡百人破賊，因據(jù)邑之城隍祠。自二月訖五月，東抗江蔡，西拒董舉，北捍王國，大小百馀戰(zhàn)，出則居選鋒之先，入則殿后，前后俘馘不可勝計。賊目為“項鷂子”，聞其鉦則相率遁去。方謀復永康諸縣，而官兵至，德引其眾欲會合，賊盡銳邀之黃姑嶺下，德戰(zhàn)死。邑人哭聲震山谷，各圖其像，歲時祭之。）
?。丁⒈?，劉光世復龍游縣，斬賊二千二百九級，生擒五十人。（《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贰⒍〕?，賊陷天臺、黃巖兩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８、己卯，王稟兵至建德壽昌縣境白沙渡，斬賊九百一十五級，奪其糧舟百馀。劉光世復蘭溪縣，斬賊百九十四級，生擒千五百馀人。郭仲荀復上虞縣。斬賊三百一十級。童貫以中軍駐杭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十朝綱要》：五月戊戌，劉光世復壽昌縣，破月溪洞。丁未，劉光世至靈山洞，破賊於鳳池谷，斬一千六百馀級，斬賊首胡將、祝將，招安偽繆二大王等，四萬五千八百馀人來降?！秲烧忝t錄》：童淑，壽昌人。面如紫玉，赤睛虎，有膂力，能挽強弓，射百步外，無不貫心洞脅者，鄉(xiāng)里服其勇。宣和中，童貫討方臘，淑仗衄歸之，請獨當一面。貫以淑知山谿險阨， 命率銳卒數(shù)百為前鋒開道，貫以大兵繼之。淑轉(zhuǎn)戰(zhàn)而前，賊徒奔潰，直抵青溪。方臘據(jù)巖險自固不出，分兵塞隘以困之。會韓世忠從間道入幫源，禽臘以出，賊黨悉平，淑功為多。擢殿前將軍，領宿衛(wèi)。）
９、庚辰，郭仲荀至涌泉寺，斬賊兵三百一十七級。（《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保啊⑿了?，劉光世至婺州，薄城下。賊二萬馀訩我?guī)?，光世麾兵大?zhàn)，賊敗，乘勝奪門而入，掩殺，逐出之，斬首四千馀級，復婺州。（《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兩浙名賢錄》：陳宗譽字彥聲，東陽人。宣和間，盜起睦州，鄉(xiāng)邑無賴有謀欲應之者，宗譽聞之，急竄身無賴中，察其稍解事者一二人，力諭以禍福，使轉(zhuǎn)相告譬，應聲解散，得不從亂。） 安撫使劉述古聞而賢之，知其有可用才，因命宗譽糾合義兵，以衛(wèi)鄉(xiāng)井。宗譽即椎牛置酒，悉呼向所識無賴諸少年，縱飲之。酒酣，宗譽語諸少年曰：“從賊之與從義，相去甚遠，從賊則禍及宗族，且沒身而受惡名；從義則保全里闬，即及身而受上賞，惟諸君熟計之?！敝T少年曰：“向微陳父言，吾屬為不義死矣，今之身，陳父之所生也，敢不惟命是聽?！弊谧u大喜，盡醉而去。諸少年歸，各率其黨，操戈荷鍤，手弓櫜矢而前，以聽宗譽約束。宗譽即以兵法部伍之，畫地為守。賊偵有備，不敢犯，民用安堵。述古欲官之，宗譽不肯，曰：“吾用諸少年力，而一身受賞，能無赧顏乎？”述古聞而更賢之，稱曰義士而不名。又云：趙權(quán)，東陽人。氣豪而有才略，挽強弓射百步外，皆摘揜心，時稱能手。宣和中，睦寇猖獗，權(quán)杖劍詣大將楊惟中，請獨當永寧一面，惟中壯之，簡槍杖手三百人隸焉。權(quán)轉(zhuǎn)戰(zhàn)而前，賊無敢當其鋒者，連破青石、光明、上清諸洞，而自部槍杖手四出殺賊，賊望風而逃，四境安堵。帥府上其功，詔授迪功郎，尋補東陽尉。
?。保?、癸未，王稟等復青溪縣。（《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讀史方輿紀要》：宣和三年，平方臘之亂，改曰淳化?！秲烧忝t錄》：錢嶨字學山，淳安人，與弟觷俱讀書，尚氣節(jié)。宣和中，方臘之亂，州邑多被殘破，嶨與觷團民兵，衛(wèi)鄉(xiāng)井，民服其令。）
?。保病⒍『?，郭仲荀至南寶洞，斬賊二百六十馀級，生禽三十二人。姚平仲收復浦江縣。劉鎮(zhèn)等駐幫源洞后。（《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趙與時《賓退錄》：姚平仲字希晏，世為西陲大將。幼孤，從父古養(yǎng)為子。年十八，與夏人戰(zhàn)臧底河，斬獲甚眾，賊莫能枝梧。宣撫使童貫召與語，平仲負氣不少屈，貫不悅，抑其賞，然關(guān)中豪杰皆推之，號“小太尉”。睦州盜起，徽宗遣貫討賊，貫雖惡平仲，心服其沈勇，復取以行。及賊平，平仲功冠軍，乃見貫曰：“平仲不愿得賞，愿一見上耳！”貫益忌之。他將王洲、劉光世皆得召見，平仲獨不與。此陸放翁所作平仲小傳也?！端问贰S友傳》：方臘竊發(fā)，友同諸將收復，所至披靡。婺寇復作，守留友攝兵曹為殄滅計，友請往諭之，既次浦江，賊望風解去。復單騎次武義，賊眾持釘一榼置其前，友正色叱之曰：“汝等何速死邪？”賊首李德壯之，亟麾退，一境帖然，婺人圖象祀之。《兩浙名賢錄》：黃仁環(huán)，浦江人。生而勇悍，有智略，喜談兵，而議論多依名節(jié)。方臘之亂，鄉(xiāng)里不逞多從之者，仁環(huán)以為恥，獨奮勇出身保奭?？な厣掀涔?，授承信郎。《十朝綱要》：五月甲午朔，姚平仲復義烏縣，破偽天仙洞，斬首甚眾，獲僣偽等物。）
?。保?、戊子。初，童貫與王稟、劉鎮(zhèn)兩路預約會於睦、歙間，分兵四圍，包幫源洞於中，同日進師。至是，王稟等已復睦州，將至洞前；劉顯等已復歙州，（案：三月戊申，官軍復歙州。辛亥，劉鎮(zhèn)、楊可世至歙之潘村。此“劉顯”疑“劉鎮(zhèn)”之誤。） 駐軍洞后。且密諭之，溇日既定，當縱火為號，見焚燎煙升，則表悰夾攻，仍面縛偽囚，上副御筆四圍生禽之策。劉鎮(zhèn)將中軍，楊可世將后軍，王渙統(tǒng)領馬公直并裨將趙明、趙許、宋江，既次洞后，而門嶺崖壁峭拔，險徑危側(cè)，賊數(shù)萬據(jù)之。劉鎮(zhèn)等率勁兵從間道掩擊，奪門嶺，斬賊六百馀級。是日，平旦入洞后，且戰(zhàn)且進，鳴鏑縱火，焚其廬舍。稟等自洞前望燎煙而進，稟領中軍，辛興宗領前軍，楊維中領后軍，（案：《宋史·程迪傳》：宣和中，從楊維中征方臘有功，加武功大夫、榮州團練使?！秲烧忝t錄》：杜伯僖字安常，東陽人。猿臂善射，熟韜略，多智計，以功名自期。宣和盜起，大將楊惟中率師進討，伯僖仗策謁於軍門，惟中與言大喜，留之幕下。運籌制勝，出奇無窮。每與賊對，勇氣溢發(fā)，橫戈而前，賊無堅陣。賊平，授承忠郎，轉(zhuǎn)臺州鎮(zhèn)將，歷史館檢閱。） 總裨將王淵、黃迪、劉光弼等，與劉鎮(zhèn)合圍夾攻之。賊二十馀萬眾腹背抗拒，轉(zhuǎn)戰(zhàn)至晚，兇徒縻爛，流血丹地，火其廬萬間，王稟以奇兵斬賊五千四十六級，劉鎮(zhèn)等兵斬賊五千七百八十馀級，生禽四百九十七人，脅從老稚數(shù)萬計，并釋之，而未得偽酋方臘。翌日搜山。（《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陳桱《續(xù)通鑒》云：二月，童貫、譚稹前鋒至青河堰，水陸并進，臘復焚官舍、府庫、民居，乃宵遁，還淳安幫源洞。諸將劉延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王淵等相繼至，盡復所陷城。四月，貫等合兵擊臘於幫源洞。臘眾尚二十萬，與官軍力戰(zhàn)而敗，深據(jù)巖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王淵裨將韓世忠潛行溪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杖戈直前，越險數(shù)里，搗其穴，格殺數(shù)十人，禽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洞口，掠其俘遂為己功，并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於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其黨皆潰。臘凡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所掠婦女自賊洞逃出，倮而縊于林中者，相望百馀里?！端问贰ろn世忠傳》亦言辛興宗掠其俘以為己功，故賞不及世忠。別帥楊惟忠還闕，直其事，轉(zhuǎn)承節(jié)郎。）
?。保?、庚寅，王稟、辛興宗、楊惟忠生禽方臘於幫源山東北隅石澗中，并其妻孥兄弟偽相侯王三十九人，振旅赴杭州宣撫司。（案：《九朝編年備要》云：奏捷於朝，其表有曰：“孰謂廉頗之已老，尚堪李靖之一行?！庇衷弧八斐上Ｊ乐Α钡日Z，識者笑之。） 方臘雖就禽，而支黨散走浙東，賊勢尚熾。（《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方勺《青溪寇軌》：統(tǒng)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自杭趨睦，取睦州，與江東兵合，斬獲七百里，生禽方臘及偽相方肥等、妻邱、子亳二太子等，凡五十二人於梓洞石坑中，殺賊七萬，招來老幼四十馀萬，復使歸業(yè)。四月二十六日也?！端问贰け炯o》、《十朝綱要》俱云：七月戊子，童貫俘方臘以獻。八月丙辰，方臘伏誅。又《本紀》：乙巳，以童貫為太師，譚稹加節(jié)度使。十月甲寅，童貫復領陜西、兩河宣撫。《十朝綱要》：八月，童貫加太師，進封楚國公，譚稹常德軍節(jié)度使。九月乙酉，手詔童貫開疆辟國，殄滅奸兇，殊勛昭著，二子師錫、師禮可特除遙郡觀察使。）
?。保?、辛卯，童貫遣郭仲荀、劉光世、姚平仲等分路往討，仲荀駐兵三界鎮(zhèn)，（案：“界”字原脫，今據(jù)下文及諸史補入。） 新昌、嵊縣賊合攻之，仲荀四面拒戰(zhàn)，斬首二百六十一級，獲旂鼓等。是日，自三界鎮(zhèn)進兵佛果院。（《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 案：《九朝編年備要》：陷剡縣，知縣宋旅死之；犯越州，守臣劉韐敗之?！妒V要》：二月庚寅，賊帥仇道人陷剡及新昌縣，知剡縣宋旅戰(zhàn)死。三月庚子，賊攻越州，知州劉韐擊走之。五月己巳，郭仲荀復嵊縣、新昌縣。庚戌，姚平仲破求日新洞，殺日新，焚其巢穴。乙卯，楊惟中復東陽縣。閏五月丙寅，姚平仲等提兵五千，破仙居縣界招賢四十馀洞。於是楊惟忠、王渙、梁安平、劉光世等兵破洞，斬獲皆有功，而偽方五相公、偽七佛等眾屢敗，賊馀黨氣益衰。六月，己亥，姚平仲破賊金像等三十馀洞。辛丑，辛興宗與宋江破賊上苑洞，姚平仲破賊石峽口，賊將呂師囊棄石城遁走，擒其偽太宰呂助等?！端问贰に温脗鳌罚核温米滞崳翁锶?。第進士，累官奉議郎、知剡縣。方臘既陷歙、睦、杭、衢、婺五州，且犯越，越盜亦起應之?？h吏多遁，旅遣妻子浮海歸閩，獨與民據(jù)守，以忠義激勸，部勒隊伍，為豫備計。俄而盜眾大至，躬率壯銳，冒矢石，雖頗殺獲，終以力不敵，遂死之。越帥劉韐上其事，詔贈朝散郎，錄其四子。又《名臣言行續(xù)錄》載劉韐事云：方臘反，陷杭、睦二州，杭、越阻一水，越人震，官吏悉遁?；蛘埞?，公曰：“吾為郡守，將與城存亡?！辈粸閯樱衤劰?，稍還。公下令曰：“富者出財，壯者出力?！泵褡拪^，無敢后。遂葺壘練兵，為戰(zhàn)守備。明年二月，賊陷衢、婺八日，至城下，公麾眾出戰(zhàn)，賊大潰，橫尸蔽野，自是不敢近公境。溫、臺、明以越為屏蔽，亦賴以全。越民相與創(chuàng)生祠，比屋繪其象，飲食必祝曰：“活我者劉公也。”《東都事略·劉韐傳》與此略同。又云：韐字仲偃，建州崇安人。舉進士，調(diào)豐城尉，進徽猷閣待制，知越州。靖康朝，河北、河東宣撫使。京師陷，死於難。朝廷襃其忠，贈資政殿大學士。方勺《青溪寇軌》：后漢張角、張燕輩，讬天師道陵為遠祖，立祭酒治病，使人出米五斗，而病遂愈，謂之“五斗米道”。至其滋盛，則剽劫州縣，無所不為，其流至今，吃菜事魔、夜聚曉散者是也。凡魔拜必北向，以張角實起于北方，觀其拜，足以知其所宗。原其平時，不飲酒食肉，甘枯槁，趨靜默，若有志於為善者。然男女無別，不事耕織，衣食無所得，輒務攘奪以挺亂，其可不早辨之乎？有以其疑似難識，欲痛繩之，恐其滋蔓，因置而不問，馴致禍變，則陳光之於方臘是也。有舍法令一切弗問，但魔跡稍露，則使屬邑盡驅(qū)之死地，務絕其本源，肅清境內(nèi)，而此曹急則據(jù)邑聚眾而反，則越守劉韐之於仇賊是也。此風日煽，殆未易察也。始知能上體國禁之嚴，下念愚民之無辜，迷入於此道，不急不怠，銷患於冥冥之中者，良有司也?！端问贰钫饌鳌罚赫?，代州崞人。從折可存討方臘，自浙東轉(zhuǎn)擊至三界鎮(zhèn)，斬首八千級。追襲至黃巖，賊帥呂師囊扼斷頭之險拒守，下石肆擊，累日不得進。可存問計，震請以輕兵緣山背上，憑高鼓譟發(fā)矢石，賊驚走，已復縱火自衛(wèi)。震身被重鎧，與麾下履火突入，生得師囊，及殺首領三十人，進秩五等。還知麟州建寧砦。又《何灌傳》：灌從平方臘，獲賊帥呂師囊，遷同州觀察使、浙東都鈐轄，改浙西。《兩浙名賢錄》：董公健字伯強，新昌人。宣和庚子冬，方臘起桐廬，蔓延新昌，官吏奔竄莫敢當。公健慷慨率子弟聚里中萬人，馭以紀律，遂破賊，焚其寨，斬首千級，境內(nèi)復安。王師討剡西賊，檄公健為先鋒，公健藉累勝之威輕視賊，以數(shù)百當數(shù)千，殺獲頗眾。已乃王師不進，勢孤援絕，公健度事不可為，呼眾語曰：“大丈夫?qū)幰粤x死，不可以不義生?！彼熳詺ⅲ私試@息垂涕。贈武功大夫、汝州團練使，官其諸子。《讀史方輿紀要》：嵊縣，宣和三年，縣遭睦寇，既平，增修城壁周十二里。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夏四月，貴妃劉氏薨，謚明節(jié)皇后。劉氏本酒家保女也，性穎悟，能迎旨合意。林靈素以左道得幸，謂上為長生帝君，謂妃為九華玉真安妃，每神霄降，必別寘安妃位。案：《宋史·本紀》：丙寅日薨，甲寅日進冊為皇后，謚明節(jié)?！秳①F妃傳》：帝悼之甚，后宮皆往唁，帝相與啜泣。崔妃獨左視而無戚容，帝悲怒，疑其為厭蠱。卜者劉康孫緣妃以進，喜妄談休咎，捕送開封獄。醫(yī)曹孝忠侍疾無狀，邠內(nèi)侍王堯臣坐盜金珠及出金明池游宴事，并鞫治。獄成，同日誅死。遂廢崔妃為庶人。周煇《清波雜志》卷中云：頃得一小說書，王黼奉敕撰《明節(jié)和文貴妃墓志》，云妃齒瑩潔如水晶，緣嘗餌絳丹而然。又云六宮稱之曰“韻”。蓋時以婦人有標致者為“韻”。煇嘗以此說叩于宣和故老，答曰：“雖當時文字間或失持擇，恐不應直致是褻瀆?！比弧绊崱弊稚w亦有說。宣和間，衣著曰“韻纈”，果實曰“韻梅”，詞曲曰“韻令”，乃梁師成為鄆邸，倡為此讖。時趙野《春貼子》亦有“?道密通蕃衍宅，諸王誰似鄆王賢。”亦迎合之意也。
１、五月（案：《十朝綱要》：五月係甲午朔，《四史朔閏考》同。） 丙午，金國使曷魯、大迪烏入國門，詔國子司業(yè)權(quán)邦彥、（案：《宋史·邦彥傳》：宣和二年，使遼。） 觀察使童師禮館之。未幾，師禮傳旨邦彥等曰：“大遼已知金人海上往還，難以復如前議，諭曷魯、大迪烏令歸。”（案：“諭”原誤“論”，據(jù)《九朝備要》、《續(xù)通鑒》改正?！侗泵藭帯吩疲弘y以復如前日緣議，曷魯?shù)葰w。） 邦彥驚曰：“如此，則失其歡心，曲在朝廷矣?！睅煻Y入奏，復傳旨，候童貫回徐議之。曷魯、大迪烏留闕下凡三月馀。（《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一。案：《北盟會編》：曷魯凡留三月馀，凡見辭宴犒，并如習魯例。王黼議復國書止付曷魯?shù)冗€，不遣使。又引《北征紀實》曰：“時童貫捕方臘，宣撫東南未歸，而女真使人同馬政等復至。時上深悔前舉，意欲罷結(jié)約，有旨諭女真使人可復回也?！薄稏|都事略·童貫傳》：徽宗頗悔結(jié)約，貫黨待之，須其歸請益卒，徽宗意遂決。）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中丞陳過庭乞罷冗官之以御前使喚為名者，京西轉(zhuǎn)運張汝霖請罷進花果，王黼劾之，以為懷奸興謗。過庭貶黃州，汝霖貶均州。案：《十朝綱要》載：王黼言新知蘄州陳過庭為御史中丞日，輒上言乞應係御前委使之人一切盡行廢黜，朝散大夫張汝霖為京西漕日，公違格令，更不歲進花果，無享上之心。甲寅，詔過庭、汝霖并散官安置，過庭黃州，汝霖歸州?！毒懦幠陚湟罚哼^庭自知蘄州貶黃州。《宋史·本紀》：五月癸亥，詔三省覺察臺諫罔上背公者，取旨譴責。陳過庭、張汝霖以乞罷御前使喚及歲進花果，為王黼所劾，并竄貶。而《過庭傳》不言因乞罷冗官而貶，但云以言方臘事，大與權(quán)貴忤，翻陷以不舉劾之罪，罷知蘄州。未半道，責海州團練副使，黃州安置。三年，得自便?！稏|都事略》本傳、陳桱《通鑒》與《宋史》傳同。今考《續(xù)資治通鑒》上年十二月，以陳過庭為御史中丞。時睦寇猖獗，過庭言：“致寇者蔡京，養(yǎng)寇者王黼，竄二人，則寇自平。”不言貶斥。至今年五月，又以乞罷冗官為言而見貶，明係兩事，諸史殊未詳載。《名臣言行續(xù)錄》載陳過庭事云：公見自壬戌至戊辰，七日之內(nèi)，彗星見于天之東北，奏曰：“夫以陛下恭儉憂勤，仁民愛物，施于四海，不宜致此災異。故凡明于天象者，皆曰此金人滅亡之象。揆之天理，驗之人事，金人殘暴，自取滅亡，決有是理。雖然天道幽遠，倘以幽遠而忽著明戒，似非古先哲王正厥事，以應天變之義。況戎狄未殄，寇盜未平，主威未振，國勢未強，權(quán)綱未舉，紀律未嚴，是非未明，賞罰未當，罪人已得而未加明刑，寬詔已頒而未蒙實惠。倉庫未盈，私室未富，貴近之列，未得正人，州縣之間，未皆廉吏。命令數(shù)下而屢易，差除屢報而屢移，朝有姑息之政，吏多冗之員，如是則星象垂戒，其可忽乎？切自警畏，內(nèi)修德，外修政，進君子，退小人，獎廉潔，蠲苛擾，修兵甲，選車徒，備邊陲，儲糧食，恤民隱，去冗吏，除弊源，庶幾去災為福矣。”《宋朝事實》卷三：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奉御筆手詔：“國家承祖宗積累之休，民物阜安之久，禮樂明備，法具令完。是宜嘉與四海之人，同臻逸樂。而邇歲僥倖，浮偽者眾，爵祿冗濫，政令猥并，竭天下賦入之常，殆不能給。當寧慨念，宵旰不忘，屬考先王立政立事之經(jīng)，紹元豐詒謀之重。至於逾其名分，冒濫過甚者，稍加裁定。所以抑僥倖，澄浮偽，垂裕無窮，蓋非五季鐫削之計。而懷奸之士，尚敢造言惑眾，倡為裁損之說，規(guī)欲動搖。夫以三省、樞密院之近，綱紀所自出，而額外吏職，逾先帝官制者幾四百員；冒帶階官，自朝奉大夫至中奉大夫者五千人，保引入省院者至千有馀員。神霄一司，無所責任，而置吏逾四百五十人，國用之匱，顧有自矣。雖欲不汰，可乎！咨爾臣子，其體茲意。自今有敢妄議朝廷，鼓惑眾聽，意在朋比為奸，及奉承詔令觀望稽滯違顧者，有官職人并以編置，馀杖脊流配，仰御史御史臺彈奏，開封府察治。仍出榜朝堂，故茲親加詔諭，帥聽無渝?！端问贰贰蛾懱N傳》：擢御史中丞。蘊頗論事，嘗言：御筆一日數(shù)下，而前后相違，非所以重命令；輔相大臣，宦官戚里，賜第營筑，縱撤民居，縣官市材於民而不予直；貴游子弟以從官領閑局、奉朝請，為員猥多，無益於事；又賜予過制，中外用度多于賦入；數(shù)幸私室，乖尊卑之分，亦非臣下之福。其言皆中時病?！端问贰な池浿尽吩疲喝?、密院吏員猥雜，有官至中大夫，一身而兼十馀奉，故當時議者有奉入超越從班，品秩幾於執(zhí)政之言。又增制兼局，禮制、明堂，詳定《國朝會要》、《九域圖志》、《一司敕令》之類，職秩繁委，廩給無度。侍御史黃葆光論其弊，帝善之而未行；俄而詔云當豐亨豫大之時，為衰亂減損之計，自是罕敢言者。然吏祿泛冒已極，以史院言之，供檢吏三省幾千人。蔡京又動以筆帖於榷貨務支賞給，有一紙至萬緡者。京所侵私，以千萬計，朝論喧然。乃詔三省、樞密院吏額用元豐法，其歲賜悉裁之，時翕然以為快。
又王黼言：“臣累奏士大夫抑損應奉，意在妄為譏謗，望特置應奉一司，臣?？傤I，以杜奸謀?！睆闹粤盍簬煶煽傤I於內(nèi)，乃奪發(fā)運漕輓之卒以自用，四方珍異之物，充牣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叆什一。每陪扈曲燕，至為俳優(yōu)鄙賤之技，以獻笑取容。案：原係五月，據(jù)《九朝備要》閏五月置應奉司?！端问贰け炯o》、《十朝綱要》亦系閏月甲戌，此當脫去“閏月”二字?！妒V要》又云：壬午，詔依條合應奉及被旨專委，或御前差官傒當者，即不廢罷，詔申明行下。《九朝備要》云：初，方臘之亂，黼承上意罷蘇杭造作局及諸所局，而內(nèi)侍復以言動黼，黼大悔悟且懼失權(quán)勢，乃乞創(chuàng)應奉司于私第而自領之。又云：於是，右?guī)熤芪渲僖婍胝撈洳豢?，黼變色曰：“九式九貢，正《周官》太宰所職?！庇墒遣粣偽渲佟ｍ胱圆叹┲率耍し雌渌鶠?，當時聲稱翕然。而黼既得位，乘高勢而為邪，多蓄子女玉帛以自奉，稍襲京跡。及應奉司之置，王黼為上宰而親領之。又云：時鄆王楷有寵，或妄傳有廢立意。黼知中外嫉己，不自安，欲以是為奇貨。東宮長子諶已除節(jié)度使，封國公，黼言於上，以為皇孫始封但當為觀察使。召宮臣耿南仲至其第，令代東宮奏辭，諶官竟奪節(jié)度使。而童貫亦陰附之，謀搖東宮矣。《東都事略·王黼傳》云：黼既得國秉，念無以中上意牢其寵，乃奏置應奉司，遂自領之，而以梁師成副焉。近則外臺耳目之司，遠則郡縣牧宰之屬，皆責以供辦。於是殊方異物，四面而至，鉛松怪石，珍禽奇獸，美镠和寶，明珠大貝，通犀琴瑟，絕域之異，充於內(nèi)囿，異國之珍布於外宮。凡入目之色，適口之味，難致之瑰，遣時之物，畢萃于燕私。極天下之費，卒歸於應奉，奪漕輓之卒以為用，而戶部不敢詰。四方珍異，悉入於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才什一。每陪扈曲宴，至為俳優(yōu)鄙賤之伎，以獻笑取容?！稏|都事略·李熙靖傳》：王黼為相，立應奉司，又立經(jīng)撫房於中書，他執(zhí)政皆勿得與。熙靖數(shù)為言：“應奉之職，非宰相事也，今樞密院及諸省兵房，皆足以治疆事，經(jīng)撫房何為者哉？”黼怒，積四年不遷。朱弁《曲洧舊聞》：王黼作宰日，蔡京入對便殿，上從容及裁減用度事，京言：“天下奉一人，恐不宜如此?！绷簬煶擅芤愿骓?。翌日，遂置應奉司，令黼專提舉，其擾又甚於花石?！端问贰な池浿尽罚盒鸵院?，王黼專主應奉，掊剝橫賦，以羨為功。嶺南、川蜀農(nóng)民陂罰錢，罷學制學事司贍學錢，皆歸應奉司。所入雖多，國用日匱。《李熙靖傳》：王黼以太宰領應奉司，又方事燕云，立經(jīng)撫房於中書獨專之，它執(zhí)政皆不得預。熙靖與言曰：“應奉之職，非宰相所當預。尚書、樞密皆有兵房，以治疆事，經(jīng)撫何為者哉？”黼積不樂。同列五人皆躐躋禁從，獨滯留四年。都水丞失職，移過於熙靖，貶其兩秩。陳桱《通鑒》：閏月，復應奉局，命王黼、梁師成領之。方臘既平，黼言於帝曰：“臘之起由茶鹽法也，而童貫入奸言，歸過陛下?！钡叟鞆椭脩罹?，朱勔復得志矣。
又六月，河決恩州。案：《宋史》《本紀》：六月，河決恩州清河埽?！逗忧尽罚毫?，河溢冀州信都。十一月，河決清河埽。與《本紀》舛錯。又《河渠志》云：政和七年五月丁巳，臣僚言：“恩州寧化鎮(zhèn)大河之側(cè)，地勢低下，正當灣流訩激之處。歲久隄岸怯薄，沁水透隄甚多，近鎮(zhèn)民居例皆移避。方秋夏之交，時雨霈然，一失隄防，則不惟東流莫測所向，一隅生靈所係甚大，亦恐妨阻大名、河間諸州往來邊路。乞付有司，帖筑同護。”從之。
又黑眚出洛陽、京畿。忽有物如人，或如犬，其色黑，不能辨眉目。夜出掠小兒傷食之，如是二歲乃息。案：《宋史·五行志》并云：后雖白晝，入人家為患，所至喧然不安，謂之“黑漢?！庇辛φ咭箞?zhí)槍棒自衛(wèi)，亦有讬以作過者，如此二歲乃息。已而北征事起，卒成金人之禍。但彼系之宣和中，不紀其何年月也。陳桱《通鑒》：七月，黑眚見于禁中。元豐末，嘗有物大如席，夜見寢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見，哲宗崩。至大觀間，漸晝見。政和以來，大作，每得人語聲則出，先若列屋推到之聲。其形廑丈馀，彷佛如電。金眼行動，硁硁有聲。黑氣蒙之，不大了了，氣之所及，腥血四灑，兵刃皆不能施。又或變?nèi)诵?，亦或為驢，晝夜出無時，遇冬則罕見，多在掖庭宮人所居之地，亦嘗及內(nèi)殿，后習以為常，人亦不大怖，至是浸少。時洛陽府畿內(nèi)，忽有物如人，或蹲踞如犬，其色正黑，不辨眉目，始夜則掠小兒食之，后雖白晝?nèi)肴思覟榛?，所至喧然不安，謂之“黑漢”。有力者夜執(zhí)槍自衛(wèi)，亦有讬以作過者。二年乃息云。
?。薄⑵咴?em>（案：據(jù)《四史朔閏考》：七月癸亥朔。） 庚午，御筆：“三京置女道錄、副道錄各一員，節(jié)鎮(zhèn)置道正、副各一員，馀州置道正一員?！睆牟特嗾堃病?em>（《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１、八月（案：錢大昕《朔閏考》：八月癸巳朔。） 壬子，金國使曷魯、大迪烏辭，遣呼慶送歸，國書止付曷魯?shù)?，不復遣使，用王黼之議也。書辭曰：“遠勤專使，薦示華緘，具承契好之修，深悉封疆之諭。維夙惇於大信，已備載於前書，所有漢地等事，并如初議。俟聞舉軍到西京的期，以憑夾攻。順履清秋，倍膺純福。”（《紀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此據(jù)《金盟本末》并《華夷直筆》及詔旨。十一月末曷魯至其國。蔡絳《北征紀實》：貫捕方寇，而女真使人同趙良嗣、馬政等復至。時上深悔前舉，意欲罷結(jié)約。有旨諭女真人可復回，又為貫黨上下紿之，曰：“請姑竢貫歸?！奔柏灇w，而師成、黼又與貫更相矛盾，故上心甚闌，但浮沉其書，而遣女真之使徑回。按絳所紀或得實，然黼訖與貫共主夾攻之議，豈徽宗雖有悔意而竟為黼所惑乎？黼此時猶不欲遣報使，后乃如此，誠不可解。）
《續(xù)宋編年資治通鑒》：秋八月，童貫進太師，譚稹加節(jié)度。未幾，貫復領陜西、兩河宣撫。案：《九朝備要》，貫領陜西、兩河宣撫係十月事?！端问贰け炯o》：八月乙巳，以童貫為太師，譚稹加節(jié)度。十月甲寅，童貫復領陜西、兩河宣撫?！对纵o表》同?！端纬聦崱罚盒投晔?，童貫加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三年八月，除太師，封楚國公。不云陜西、兩河宣撫。又陳桱《通鑒》：宣和三年九月，詔宦者李彥括民田于京東西路。初，胥吏杜公才獻策於內(nèi)侍、太傅楊戩，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轉(zhuǎn)究尋，至無可證，則度地所出，增立賦租。始於汝州，浸淫於京東西、淮西北，括廢隄、棄堰、荒山、退灘及大河淤流之處，皆勒民主佃，額一定后，雖訩蕩回復不可減，號為西城所。梁山濼，古鉅野澤，綿亙數(shù)百里，濟、鄆數(shù)州，賴其蒲魚之利，亦立租算船納，直犯者盜執(zhí)之。一邑率于常賦外增租錢五十馀萬緡；水旱蠲稅，此不得免。擢公才為觀察使。至是戩死，以內(nèi)侍李彥繼之，彥天資猥愎，密與王黼表悰，置局汝州，臨事愈劇。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皆指為天荒；雖執(zhí)印券，皆不省。魯山闔縣盡括為公田，焚民故券，使田主輸租，佃本業(yè)訴者輒加威刑，致死者千萬。公田既無二稅，轉(zhuǎn)運司亦不為奏除，悉均諸別州。京東西提舉官及京東州縣吏劉寄、任輝彥、李士漁、王滸、毛孝立、王隨、江惇、呂坯、錢棫、宋憲，皆助彥為虐，如奴事主，民不勝忿痛。前執(zhí)政冠帶操笏迎謁馬首，而彥處之自如。發(fā)物供奉，大抵類朱勔。凡竹數(shù)竿，用一大車，牛驢數(shù)十頭，其數(shù)無極，皆責辦於民，經(jīng)時閱月無休息。期農(nóng)不得之田，牛不耕墾，殫財靡芻，力竭餓死，或自縊轅軛間。如龍麟薜荔一本，輦致之費逾百萬。喜賞怒刑，禍福轉(zhuǎn)手，因之得美官者甚眾。潁昌兵馬鈐鎋范寥不為取竹，彥誣以刊蘇軾詩文於石，為十惡，竟坐勒停。彥所至州郡，倨坐堂上，監(jiān)司、郡守，不敢抗禮。有言於帝，梁師成適在旁，抗聲曰：“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豈足為過！”言者懼，不敢復言。
又諸路蝗。案：陳桱《通鑒》系五月事。
?。?、十月（案：據(jù)《四史朔閏考》：十月壬辰朔。） 丙辰，御寶箓宮神霄宮，親授王黼等元一六陽神仙秘錄及保仙秘錄，仍許黼等拜表稱謝。（《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
?。?、十一月（案：《朔閏考》壬戌朔。） 甲子，御筆：“提舉道箓院見修《道史》，《表》不須設，《紀》斷自天地始分，以三清為首。三皇而下，帝王之得道者，以世次先后列於《紀》、《志》，為十二篇，《傳》分十類?！庇衷t：“自漢至五代為《道史》，本朝為《道典》。”（《紀事本末》卷百二十七。案：《綱要》：戊寅，詔禁師事胡法造墓荙身，令道箓院頒行。十二月庚戌，御筆：“道官左華郎以下，并視文階，選今人有見帶職者，可依文臣選人除職改京官例，并與改丹臺郎?！标悺锻ㄨb》：重和元年九月，用蔡京言，集古道教事為《紀》、《志》，賜名《道史》?！锻肌肪矶俣濉督?jīng)籍考》：道家之術(shù)，雜而多端，先儒之論備矣。蓋清凈一說也，煉養(yǎng)一說也，服食又一說也，符箓又一說也，經(jīng)典科教又一說也。黃帝、老子、列御寇、莊周之書所言者，清凈無為而已，而略及煉養(yǎng)之事，服食以下，所不道也。至赤松子、魏伯陽之徒，則言煉養(yǎng)而不言清凈。廬生、李少君、欒大之徒，則言服食而不言煉養(yǎng)。張道陵、寇謙之之徒，則言符箓而俱不言煉養(yǎng)、服食。至杜光庭而下以及近世黃冠師之徒，則專言經(jīng)典、科教。所謂符箓者，特其教中一事，於是不惟清凈無為之說略不能知其旨趣，雖所謂煉養(yǎng)、服食之書，亦未嘗過而問焉矣。然俱欲冒以老氏為之宗主而行其教，蓋嘗即是數(shù)說者。而詳其是非，如清凈無為之言，曹相國、李文靖師其意而不擾，則足以致治；何晏、王衍樂其誕而自肆，則足以致亂，蓋得失相半者也。煉養(yǎng)之說，歐陽文忠公嘗刪正《黃庭》，朱文公嘗稱《參同契》，二公大儒，攘斥異端，不遺馀力，獨不以其說為非，山林獨善之士以此養(yǎng)生全年，固未嘗得罪于名教也。至于經(jīng)典、科教之說，盡鄙淺之言，庸黃冠以此逐食，常欲與釋子抗衡，而其說較釋氏不能三之一，為世患蠹，未為甚鉅也。獨服食、符箓二家，其說本邪僻謬悠，而惑之者罹禍不淺。欒大、李少君、于吉、張津之徒，以此殺其身；柳秘、趙歸真之徒，以此禍人，而卒自嬰其戮；張角、孫恩、呂用之之徒，遂以此敗人天下國家。然則柱史五千言，曷嘗有是乎！蓋愈遠而愈失其真矣。）
?。?、壬午，觀文殿大學士、提舉崇福宮張商英卒。贈少保。時陳瓘寓萬山陽，方與客會食，聞之，遽止酒而起，嘆傷久之?？陀幸詾橐烧?，瓘曰：“張固非粹德，且復才疏，然時人歸向之。今其云亡，絕人望矣。近觀天時人事，必有變革。正恐雖有盛德者，未必孚上下之聽，殆難濟也?！?em>（《紀事本末》卷百三十一。案：亡名氏《宣和遺事》載：張商英因賈奕事奏云：“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承祖宗萬世之丕祚，為華夷億兆之所瞻，一舉動一嚬笑，皆不可輕也。奈何信奸讒賊臣之語，夜宿娼家，荒于酒色，使朝綱不理，國政不修，天文變于上，人心怨於下，邊疆不寧，盜賊蜂起。陛下不以此為憂，顧與匹夫爭一潑妓，輕肆刑誅。他日史官記之，貽譏萬古。賈奕何罪？夷戮市曹。臣恐刑罰不正，無以治民，欲望圣慈曲行赦宥。冒觸天威，罪在不赦。伏望圣鑒?！辈诲e，那時楊戩把那賈奕詞與天覺看了。徽宗宣諭天覺：“卿看此詞，更能容忍否？”天覺又奏：“此乃陛下之過。孟子有云‘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菹赂吖敖?，事之正當，誰敢妄肆詆毀？陛下既不以萬乘之尊自尊，則在下小臣得以無忌憚也。所謂君不君則臣不臣。陛下自悔其過可也，何必尤人?！被兆诼勛?，未免慚恥，諭天覺道：“且看卿直言之故，姑赦賈奕之罪，貶賈奕為廣南瓊州司戶參軍?！被兆谇驳铑^官，宣李師師入內(nèi)，朝見畢，賜夫人冠帔，使師師衣著；仍賜繡墩，次坐於御座之側(cè)。宣問張?zhí)煊X云：“朕今與夫人同坐於殿上，卿立階下，能有章疏乎？”天覺泣曰：“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婦不婦，三綱五常埽地矣！人有禮則強，無禮則亡。陛下視禮法為何物？孟子謂‘合則留，不合則去’。臣諫不能從，言不見聽，尚何顏立殿陛之間耶？愿乞骸骨歸田里，以終天年。”徽宗怒，拂衣而起。次日，御筆除張?zhí)煊X授勝州太守。即日遣中官管押之任。張?zhí)煊X朝辭之任，乃作詞一首，寄調(diào)《南鄉(xiāng)子》。吟罷，行數(shù)十里，忽值路邊老牛臥地，天覺長吁一聲，不知所在。今案《宣和遺事》所載語多不經(jīng)，但其書係宋、元人所作，去徽宗時未遠，當必有所據(jù)而言也，備錄之，亦足以補史書之缺略。惟此條，《宣和遺事》系之五年，諸史皆係三年，意以三、五之字形近誤編耳。）
３、金國使、副曷魯、大迪烏自海上歸，至其國，阿骨打得書，意朝廷絕之，乃命其弟固論國相勃及烈，并粘罕、兀室等，悉師渡遼而西，用降將余睹為前鋒，趨中京?！都o事本末》卷百四十二。原注此據(jù)《金盟本末》。余睹以六月降女真，明年正月十三日陷中京。封氏《編年》：十一月二十日辛巳，曷魯?shù)确汉w，至大金軍前，國主得書，意朝廷絕之，乃命諸酋共議。又言曷魯奏南朝逗留，初欲不講歡盟，而權(quán)邦彥論難方從，恐將反好。或云國書既至，別無反好之言，姑且待之。遂遣國相勃及烈并粘罕、兀室等悉師而西，用降將耶律余睹為先鋒。按權(quán)邦彥云云，金使未必知，恐封氏飾說。未知封氏據(jù)何書，姑存此注。案：此條原書不係日，今附月末。耶律余睹叛降於金在是年二月，已詳二月壬午注。又《契丹國志》：金主阿骨打遣使曷魯?shù)热缢?，自海上歸，得書，意宋朝絕之，乃命其弟故倫國相孛極烈并粘罕、兀室，用遼降人余睹為前鋒，由奚酉過平地松林，駐白水；別遣精兵五百騎到松亭關(guān)，邀截本京官民奔逸車乘。天祚在燕京聞報，甚懼，即日出居庸關(guān)；又聞余睹為前鋒，導兵奄至。蕭奉先奏曰：“余睹乃宗枝也，豈欲亡遼？不過求立其甥晉王而已，何惜一子伐其奸謀？”遂賜晉王死。晉王賢而有人望，死非其罪，行闕百官、諸軍聞之，莫不流涕，自此人心益離。陳桱《通鑒》：十一月，余睹以金斜也侵遼中京。初，耶律余睹奔金，金粘沒喝言於金主曰：“遼主失德，中外離心，我朝興師，大業(yè)已定，而根本弗除，后必為患。今乘其釁，可襲取之，天時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然之，乃命諸部戒備軍事。至是粘沒喝復言曰：“諸軍久駐，人思自奮，馬亦壯健，宜乘此時進取中原?！比撼佳詴r方寒，金主不聽，竟用粘沒喝計，以斜也都統(tǒng)內(nèi)外諸軍，蒲家奴、粘沒喝、斡本、斡離不、蒲盧虎等副之，耶律余睹為鄉(xiāng)導，以趨遼中京大定府。畢沅《通鑒》：遼耶律伊都之降金也，先使人送款，乞援接于桑林渡。金主詔曰：“伊都到日，使與其官屬偕來，馀眾處之便地?！笔窃乱炼贾料讨?，送上遼國宣誥及器甲、旂幟，先遣其將士韓福努等入謝，上書具言所以降之意，大略謂：“遼主沈湎，荒于游畋，不恤政事，好佞人，遠忠直，淫刑吝賞，刑煩賦重，民不聊生。樞密使德勒岱本無材能，但阿諛取容?！庇肿匝裕骸按指娛拢瑖L進策於遼主，為德勒岱所抑，遼主亦不省察?！庇衷唬骸按蠼鸾寥諕?，伊都灼知天命，自去年與耶律慎思等定議，約以今夏來降。近聞德勒岱欲發(fā)其事，倉卒之際，不及收合四遠，但收旁近部族戶三千，車五百兩，畜產(chǎn)數(shù)萬，北軍都統(tǒng)以兵襲追，遂棄輜重轉(zhuǎn)戰(zhàn)至此?！毙势鋵⒗羧胍娊鹬?，撫慰之，命之坐，班同宰相，賜宴，盡醉而罷。金主命伊都以舊官領所部，且諭之曰：“若能為國立功，別當獎用。”自伊都降金，益知遼之虛實矣。十二月，金宗翰復請伐遼，諸軍久駐，人思自奮，馬亦彊健，宜乘此時，進南朝，取中原。辛丑，金主命杲為內(nèi)外諸軍都統(tǒng)，以昱、宗翰、宗傒、宗望、宗磐等副之，悉師渡遼而西，用伊都為前鋒，趨遼中京。甲辰，詔曰：“遼政不綱，人神共棄。今命汝率大軍以行討伐，爾其擇用善謀，賞罰必行，糧餉必繼，勿擾降服，勿縱俘掠。見可而進，無淹師期；事有從權(quán)，無須申稟?！蔽焐?，又詔曰：“若克中京，所得禮樂、儀仗、圖書、文籍，并先次津發(fā)赴闕?！庇之吺稀犊籍悺吩疲骸督鹛婕o》，辛丑、甲辰、戊申，皆系於十一月。今案是年十一月壬戌朔，無此三日。十二月辛卯朔，則辛丑為月之十一日，甲辰十四日，戊申十八日也?！督鹗贰纷魇辉?，蓋轉(zhuǎn)寫之訛，今改正?！端问贰だ顝洿髠鳌罚撼淦醯べR正旦使。時傳聞燕民欲歸漢?；兆谇矎洿笠椫?。使還，奏所聞有二：“或謂彼主淫刑滅親，種類畔離，女真侵迫，國勢危殆為可?。换蛑^下詔罪己，擢用耆舊，招赦盜賊，國尚有人未可?。荒袈犉渥韵喙ゲ??！薄独铄銈鳌罚褐灾?，為遼國賀正旦副使。還，貫將連金人夾攻契丹，呼邈至私第，以語動之，使附己。邈言契丹人未厭其主，貫懼邈有異議，即奏不俟對，令復任。邈上書言：“契丹不可滅，茍誤機事，愿誅臣以謝邊吏?！倍嫁D(zhuǎn)運使沈積中捃邈罪五十有三條，鞫治一無所得，乃以建神霄宮不如詔，免官?！独瞽G傳》：宣和三年，廷議將取燕，璆聞之，曰：“百辟卿士，一唱共和，國家安危，其幾在是?！鄙鲜枨兄G，大略謂：“太祖以圣武得天下，將士皆百戰(zhàn)之馀，以是而取燕云，宜易為力。然趙普輩無敢贊其決者，蓋識天下大勢，且重民命故也。今承太平之業(yè)，父老幸不識兵，雖不得燕云地，何闕於漢?！笔枳嗖皇?。《薛嗣昌傳》：先是，徽宗有意圖北方，遣譚稹銜命訪諸帥，韓粹彥、洪中孚皆力云不可，嗣昌乃潤飾謀詞，以開邊隙。及論事帝前，語至興師，或感激流涕。造亂之咎，人皆歸責焉。
（新昌陳謨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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