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四十一 起柔兆敦牂，盡旃蒙單閼，凡十年。
孝殤皇帝〔諱隆，和帝少子也。諡法：短折不成曰殤。伏侯古今註曰：「隆」之字曰「盛」?！?/em>
延平元年（丙午、一○六）
?、俅海?，辛卯，以太尉張禹為太傅，司徒徐防為太尉，參錄尚書事。太后以帝在襁褓，〔襁，居兩翻。褓，音保。〕欲令重臣居禁內(nèi)。乃詔禹舍宮中，五日一歸府；每朝見，特贊，與三公絕席。〔特贊者，每朝見，贊拜者先獨贊禹名，既乃贊太尉名以下，禹火與三公同贊也。絕席者，朝位獨在百僚上，不與三公聯(lián)席也。朝，直遙翻。見，賢遍翻?！?/em>
?、诜饣市謩贋槠皆?。
③癸卯，以光祿勳梁鮪為司徒。〔鮪，于軌翻?！?/em>
?、苋拢咨?，葬孝和皇帝于慎陵，〔賢曰：慎陵，在雒陽東南三十里。〕廟曰穆宗。
?、荼?，清河王慶、濟(jì)北王壽、河間王開、常山王章始就國；〔濟(jì)，子禮翻?！?/em>太后特加慶以殊禮。〔殊，異也，其禮異於諸王也?！?/em>慶子祜，年十三，太后以帝幼弱，遠(yuǎn)慮不虞，留祜與嫡母耿姬居清河邸。〔為帝崩立祜張本?！?/em>耿姬，況之曾孫也；〔耿況以上谷從光武?！?/em>祜母，犍為左姬也。〔犍，居言翻。〕
?、尴模脑?，鮮卑寇漁陽，漁陽太守張顯率數(shù)百人出塞追之。兵馬掾嚴(yán)授諫曰：「前道險阻，賊勢難量，〔掾，俞絹翻。量，音良?！?/em>宜且結(jié)營，先令輕騎偵視之?！癸@意甚銳，怒，欲斬之，遂進(jìn)兵。遇虜伏發(fā)，士卒悉走，唯授力戰(zhàn)，身被十創(chuàng)，手殺數(shù)人而死。〔緣邊郡曹有兵馬掾，掌兵馬。偵，丑鄭翻。創(chuàng)，初良翻。〕主簿衛(wèi)福、功曹徐咸皆自投赴顯，俱沒於陳。〔陳，讀曰陣?！?/em>
?、弑?，以虎賁中郎將鄧騭 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三司，三公也。晉職官志曰：儀同三司之名始此。騭，職日翻?！?/em>騭弟黃門侍郎悝為虎賁中郎將，弘、閶皆侍中。〔悝，苦回翻。閶，齒良翻。〕
司空陳寵薨。
?、嵛逶?，辛卯，赦天下。
⑩壬辰，河?xùn)|垣山崩。〔賢曰：垣縣，今絳州縣也?！?/em>
六月，丁未，以太常尹勤為司空。
郡國三十一雨水。
己未，太后詔減太官、導(dǎo)官、尚方、內(nèi)署諸服御、珍膳、靡麗難成之物， 〔賢曰：太官令，周官也，秩千石，典天子御膳。導(dǎo)官，掌擇御米。導(dǎo)，擇也。尚方，掌作御刀劍諸器物；內(nèi)署，掌內(nèi)府衣物：令秩皆六百石。〕自非供陵廟，稻梁 米不得導(dǎo)擇，朝夕一肉飯而已。舊太官、湯官經(jīng)用歲且二萬萬，自是裁數(shù)千萬。〔百官志：湯官丞，主酒，屬太官令?！?/em>及郡國所貢，皆減其過半；悉斥賣上林鷹 犬；〔東部亦有上林苑，在雒陽西。斥，開也，棄也?！?/em>離宮、別館儲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峙，丈里翻。糒，音備?！?/em>
丁卯，詔免遣掖庭宮人及宗室沒入者皆為庶民。
秋，七月，庚寅，敕司隸校尉、部刺史曰：〔司隸校尉及諸州部刺史也?！?/em>「間者郡國或有水災(zāi)，妨害秋稼，朝廷惟咎，憂惶悼懼。〔惟，思也。咎，過也?！?/em>而郡國欲獲豐穰虎飾之譽，遂覆蔽災(zāi)害，〔覆，敷又翻?！?/em>多張墾田，不揣流亡，〔揣，音初委翻?！?/em>競增戶口，掩匿盜賊，令姦惡無懲，〔隱蔽盜賊，不以上聞，弗加誅討，使姦惡無所懲艾?！?/em>署用非次，選舉乖宜，貪苛慘毒，延及平民。〔賢曰：平民，謂善人也。〕刺史垂頭塞耳，阿私下比，〔塞悉則翻。比，毗至翻。〕不畏于天，不愧于人。〔詩小雅何人斯之辭?！?/em>假貸之恩，不可數(shù)恃，〔數(shù)，所角翻?！?/em>自今以後，將糾其罰。二千不長吏其各實覈所傷害，為除田租芻槀?！?em>〔長，知兩翻。為，于偽翻?！?/em>
八月，辛卯，帝崩。〔年二歲?！?/em>癸丑，殯于崇德前殿。〔賢曰：雒陽南宮有崇德殿?！?/em>太后與兄車騎將軍騭、虎賁中郎將悝等定策禁中，〔悝，苦回翻?！?/em>其夜，使騭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清河王子祜，〔賢曰：續(xù)漢志曰：皇太子、皇子，皆安車，朱班輪、青蓋、金華蚤?；首訛橥酰a以乘之，故曰王青蓋車?；蕦O則綠車?！?/em>齋于殿中?；侍笥绲碌?，百官皆吉服陪位，〔賢曰：不可以兇事臨朝，改吉服也?！?/em>引拜祜為長安侯。〔賢曰：不即立為天子而封侯者，不欲從微即登皇位。余謂先封侯者，用立孝宣帝故事也?！?/em>乃下詔，以祜為孝和皇帝嗣，又作策命。有司讀策畢，太尉奉上璽綬，即皇帝位，〔上，時掌翻。璽，斯氏翻。綬，音受?！?/em>太后猶臨朝。〔公羊傳曰：猶者，可止之辭?！?/em>
詔告司隸校尉、河南尹、南陽太守曰：「每覽前代，外戚賓客濁亂奉公，〔言其挾勢恣橫，奉公之吏為所濁亂也?！?/em>為民患苦，咎在執(zhí)法怠懈，不輒行其罰故也。〔懈，古隘翻。〕今車騎將軍騭等雖懷敬順之志，而宗門廣大，姻戚不少，賓客姦猾，多干禁憲，〔賢曰：干，犯也。〕其明加檢敕，勿相容護(hù)?！棺允怯H屬犯罪，無所假貸。
九月，六州大水。
丙寅，葬孝殤皇帝于康陵。〔賢曰：康陵，在慎陵塋中庚地?！?/em>以連遭大水，【章：甲十六行本「水」作「憂」；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百姓苦役，方中祕藏〔賢曰：方中，陵中也；冢藏之中，故言祕也?？诐}達(dá)曰：凡天子之葬，掘地為方壙，漢書謂之方中。方中之內(nèi)，先累槨於其方中，南面為羨道，以蜃車載柩至壙，說而載以龍輴，從羨道而入，至方中，乃屬紼於棺之緘，從上而下棺，入於槨之中。方上，謂覆坑方石上。〕及諸工作事，減約十分居一。〔十分居一者，減其九分也?！?/em>
乙亥，殞石于陳留。〔陳留郡，在雒陽東五百三十里?！?/em>
詔以北地梁慬為西域副校尉。〔慬，音勤。校，戶教翻?！?/em>慬行至河西，會西域諸國反，攻都護(hù)任尚於疏勒；尚上書求救，詔慬將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騎馳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詔徵尚還，以騎都尉段禧為都護(hù)，西域長史趙博為騎都尉。禧、博守它乾城，〔班超為都護(hù)，居龜茲它乾城。〕城小，梁慬以為不可固，乃譎說龜茲王白霸，〔譎，古穴翻。說，輸芮翻。龜茲，音丘慈?！?/em>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許之，吏民固諫，白霸不聽。慬既入，遣將急迎段禧、趙博，合軍八九千人。龜茲吏民並叛其王，而與溫宿、姑墨數(shù)萬兵反，共圍成，慬等出戰(zhàn)，大破之。連兵數(shù)月，胡眾敗走，乘勝追擊，凡斬首萬餘級，獲生口數(shù)千人，龜茲乃定。〔梁慬非不健鬭，然終不能定西域者，徒勇而無策略也?！?/em>
冬，十月，四州大水，雨雹。〔雨，于具翻?！?/em>
清河孝王慶病篤，上書求葬樊渥宋貴中冢旁。〔欲從其母也?！?/em>十二月，甲子，王薨。
乙酉，罷魚龍曼延戲。〔武帝元封三年，作魚龍曼延戲，今罷之。曼，音萬。延，衍面翻?！?/em>
尚書郎南陽樊準(zhǔn)以儒風(fēng)寖衰，上疏曰：「臣聞人君不可以不 學(xué)。光武皇帝受命中興，東西誅戰(zhàn)，不遑啟處，〔處，昌呂翻?！?/em>然猶投戈講藝，〔藝，六藝也。〕息馬論道。明皇帝庶政萬機，無不簡心，〔朱子曰：簡，閱 也?！?/em>而垂情古典，游意經(jīng)藝，每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四方欣欣。又多徵名儒，布在廊廟，每讌會則論難衎衎，〔賢曰：衎衎，和樂貌也。難，乃旦 翻。衎，苦旱翻，又苦汗翻?！?/em>共求政化，期門、羽林介冑之之士，悉通孝經(jīng)，〔期門，即虎賁士?！?/em>化自聖躬，流及蠻荒，是以議者每稱盛時，咸言永平。今學(xué)者益少，〔少，詩沼翻?！?/em>遠(yuǎn)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賢曰：禮記曰：凡侍坐於大司成者，遠(yuǎn)間三席。又曰：若非飲食之客，則布席，席函丈。註云：謂講問客也。倚席，言不施講坐也。〕儒者競論浮麗，忘蹇蹇之忠，習(xí)諓諓之辭。〔賢曰：諓諓，諂言也，音踐。前書曰：昔秦穆公說諓諓之言?！?/em>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隱，寵進(jìn)儒雅，以俟聖上講習(xí)之期?！?em>〔時安帝始年十三，故請求儒雅以俟講習(xí)?！?/em>太后深納其言，詔：「公、卿、中二千石各舉隱士、大儒，務(wù)取高行，以勸後進(jìn)，〔行，下孟翻?！?/em>妙簡博士，〔妙，精也。簡，擇也 ?！?/em>必得其人?！?br />
孝安皇帝上〔諱祜，肅宗孫也，父曰清河孝王慶。諡法：寬容和平曰安。伏侯古今註曰：「祜」之字曰「?！??！?/em>
永初元年（丁未、一○七）
?、俅海?，癸酉朔，赦天下。
②蜀郡徼外羌內(nèi)屬。〔徼，吉弔翻；下同?！?/em>
③二月，丁卯，分清河國封帝弟常保為廣川王。〔廣川縣，屬信都國。賢曰：故城在今冀州棗強縣東北?！?/em>
庚午，司徒梁鮪薨。
?、萑?，癸酉，日有食之。
?、藜好?，永昌徼外僬僥種夷陸類等舉種內(nèi)附。〔永昌郡，在雒陽西七千二百六十里。僬僥國，人長不過二尺。徼，吉弔翻。僬，茲消翻。僥，倪幺翻。種，章勇翻?！?/em>
⑦甲申，葬清河孝王於廣丘，〔廣丘在清河厝縣，後更名甘陵?！?/em>司空、宗正護(hù)喪事，儀比東海恭王。〔恭王葬見四十五卷明帝永平元年?？籍愒唬旱奂o(jì)書「車騎將軍護(hù)葬」，今從傳。〕
?、嘧院偷壑畣?，鄧騭兄弟常居禁。騭不欲久在內(nèi)，連求還第，太后許之。夏，四月，封太傅張禹、太尉徐防、司空尹勤、車騎將軍鄧騭，城門校尉鄧悝、虎賁中郎將鄧弘、黃門郎鄧閶皆為列侯，〔禹，安鄉(xiāng)侯；防，龍鄉(xiāng)侯；騭，上蔡侯；悝，葉侯；弘，西平侯；閶，西華侯。閶，音昌?？籍愒唬涸o(jì)前作「閶」，後作「闓」，蓋誤。〕食吧各萬戶，騭以安策功增三千戶；騭及諸弟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關(guān)詣闕，〔賢曰：間關(guān)，猶崎嶇也?！?/em>上疏自陳，至于五六，乃許之。
⑨五月，甲戌，以長樂衛(wèi)尉魯恭為司徒。〔樂，音洛?！?/em>恭上言：「舊制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十五年以來，改用孟夏。〔事見上卷。〕而刺史、太守因以盛夏徵召農(nóng)民，拘對考驗，連滯無已；〔連，謂獄辭相連及也。滯，謂留滯不決也。〕上逆時氣，下傷農(nóng)業(yè)。按月令『孟夏斷薄刑』者，謂其輕罪已正，〔謂已結(jié)正也。斷，丁亂翻；下同?！?/em>不欲令久繫，故時斷之也。臣愚以為今孟夏之制，可從此令；其決獄案考，皆以立秋為斷?！褂肿啵骸感⒄禄实塾ⅲ芍?，斷獄皆以冬至之前。〔事見四十七卷章帝元和三年。〕小吏不與國同心者，率【章：甲十六行本「率」下有「入」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士月得死罪賊，不問曲直，便即格殺，雖有疑罪，不復(fù)讞正。〔復(fù)，扶又翻。讞，魚列翻，又魚戰(zhàn)翻，又魚蹇翻，議獄也?！?/em>可令大辟之科，〔辟，毗亦翻。〕盡冬月乃斷。」朝廷皆從之。
?、舛〕?，詔封北海王睦孫壽光侯普為北海王。〔和帝永元八年，北海王威自殺，今復(fù)紹封。壽光縣，本屬北海，後屬樂安國?！?/em>
九真徼外、夜郎蠻夷，舉土內(nèi)屬。
西域都護(hù)段禧等雖保龜茲，而道路隔塞，〔塞，悉則翻?！?/em>檄書不通。公卿議者以為「西域阻遠(yuǎn)，數(shù)有背叛，〔數(shù)，所角翻。背，薄妹翻。〕吏士屯田，其費無已?！沽拢尚?，罷西域都護(hù)，〔和帝永元三年，復(fù)置西域都護(hù)，今罷。〕遣騎都尉王弘發(fā)關(guān)中兵迎禧及梁慬、趙博、伊吾盧、柳中屯田吏士而還。
初，燒當(dāng)羌豪東號之子麻奴隨父來降，〔東號降見四十七卷和帝永元元年。降，戶江翻?！?/em>居于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為吏民豪右所傜役，〔傜，使也?！?/em>積以愁 怨。及王弘西迎段禧，發(fā)金城、隴西、漢陽羌數(shù)百千騎與俱，郡縣迫促發(fā)遣。群羌懼遠(yuǎn)屯不還，行到酒泉，頗有散叛，諸郡各發(fā)兵邀遮，或覆其廬落；於是勒姐、當(dāng) 煎大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奔潰。〔姐，音紫且翻，又音紫?！?/em>麻奴兄弟因此與種人俱西出塞，【章：甲十六行本「塞」下有「先零別種」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 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滇零與鍾羌諸種大為寇掠，斷隴道。〔零，音憐。續(xù)漢書曰：鍾羌九千餘戶，在隴西臨洮谷。隴道，隴坻之道也。種，章勇翻。斷，丁管翻?！?/em>時羌?xì)w附既久，無復(fù)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fù)板案以為楯，〔楯，食尹翻?！?/em>或執(zhí)銅鏡以象兵，〔銅鏡滝日，人遙望之以為兵也?！?/em>郡縣畏懦不能制。丁卯，赦除諸羌相連結(jié)謀叛逆者罪。
秋，九月，庚午，太尉徐防以災(zāi)異、寇賊策免。三公以災(zāi)異免，自防始。辛未，司空尹勤以水雨漂流策免。
仲長統(tǒng)昌言曰：〔仲，姓也。商湯左相仲虺，周有仲山甫，舜十六相有仲堪、仲熊，周八士有仲突、仲忽?！?/em>光武皇帝慍數(shù)世之失權(quán)，忿強臣之竊命，〔賢曰：昌，當(dāng)也。慍，猶恨也。數(shù)世，謂元、成、哀、平。強臣，謂王莽。〕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賢曰：臺閣，謂尚書。余謂三公 失職，非至光武時始然也，自武帝游宴後庭，用宦者處樞機，至於宣帝，專任恭、顯，而丞相、御史取充位。事歸臺閣，其所由夾者漸矣?！?/em>自此以來，三公之職，備員而已；然政有不治，猶加譴責(zé)。而權(quán)移外戚之家，寵被近習(xí)之豎，〔被，皮義翻。〕親其黨類，用其私人，內(nèi)充京師，外布州【章：甲十六行本「州」作「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郡，顛倒賢愚，貿(mào)易選舉，〔貿(mào)，音茂?！?/em>疲駑守境，〔駑，音奴。駑駘，馬之下乘，以諭不才之吏?！?/em>貪殘牧民，撓擾百姓，〔撓，音火高翻?！?/em>忿怒四夷，招致乖叛，亂離斯瘼，〔用詩語。賢曰：瘼，病也?！?/em>怨氣並作，陰陽失和，三光虧缺，怪異數(shù)至，〔數(shù)，所角翻。〕蟲螟食稼，水旱為災(zāi)。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策讓三公，至於死、免，乃足為叫呼蒼天，號咷泣血者矣！〔放聲而哭曰號咷。號，戶刀翻。咷，徒刀翻?！?/em>又，中世之選三公也，務(wù)於清愨謹(jǐn)慎，循常習(xí)故者，是乃婦女之檢柙，〔賢曰：檢柙，猶規(guī)矩也。揚子曰：蠢迪撿押。註云：撿押，猶隱括也。毛晃曰：撿押，檢束也，輔也，俗作「檢柙」，非?！?/em>鄉(xiāng)曲之常人耳，惡足以居斯位邪！〔惡，音烏；下同?！?/em>勢既如彼，選又如此，而欲望三公勳立於國家，績加於生民，不亦遠(yuǎn)乎！昔文帝之於鄧通，可謂至愛，而猶展申徒嘉之志。〔事見十四卷文帝後二年。〕夫見任如此，則何患於左右小臣哉！至如近世，外戚、宦豎，請託不行，意氣不滿，立能陷人於不測之禍，惡可得彈正者哉！曩者任之重而責(zé)之輕，今者任之輕而責(zé)之重。光武奪三公之重，至今而加甚；不假后黨以權(quán)，數(shù)世而不行；蓋親疏之勢異也！〔賢曰：言光武奪三公重任，今奪更甚。光武不假后黨威權(quán)，數(shù)代遂不遵行，此為三公疏，后黨親故也?！?/em>今人主誠專委三公，分任責(zé)成，而在位病民，〔病民，謂百姓受其害也?！?/em>舉用失賢，百姓不安，爭訟不息，天地多變，人物多妖，〔妖，於驕翻。〕然後可以分此罪矣！
壬午，詔：「太僕少府減黃門鼓吹以補羽林士；〔漢官儀曰：黃門鼓吹，百四十五人。羽林左監(jiān)主羽林八百人，右監(jiān)主九百人。杜佑曰：漢代有黃門鼓吹，享宴食舉樂十三曲，與魏代鼓吹、長簫伎錄，並云絲竹合作，執(zhí)節(jié)者歌。又建初錄云：務(wù)成、玄雲(yún)、遠(yuǎn)期，皆騎吹曲，非鼓吹曲。此則列於殿庭者為鼓吹，今從行者為騎吹，二曲異也。孫權(quán)觀魏武軍作鼓吹而還，應(yīng)是此鼓吹。魏、晉代給鼓吹甚輕，牙門督將五校，悉有鼓吹，齊、梁至陳則重矣。今代短簫鐃歌，亦謂之鼓吹。蔡邕曰：鼓吹，軍樂也，黃帝岐伯所作，以揚威武，勸士諷敵也。雍門周說孟嘗君鼓吹于不測之淵。說者云，鼓自一物，吹自竽籟之屬，非簫鼓合奏，別為一樂之名也。然則短簫鐃歌，此時未名鼓吹矣。宋白曰：鼓吹，據(jù)崔豹古今註，張騫使西域得摩訶兜勒一曲，李延年增之，分為二十八曲。梁置清商鼓吹令二人，唐又有鼓、金鉦、大鼓、長嗚歌、簫、笳、笛，合為鼓吹十二。按大享會，則設(shè)於縣外?！?/em>貛馬非乘輿常所御者，皆減半食；〔賢曰：乘輿，所乘車輿也，不敢斥言尊者，故稱乘輿。見蔡邕獨斷。乘，繩證翻?！?/em>諸所造作，非供宗廟園陵之用，皆且止?！?br />
庚寅，以太傅張禹為太尉，太常周章為司空。
大長秋鄭眾、中常侍蔡倫等皆秉勢豫政，周章數(shù)進(jìn)直言，〔數(shù)，所角翻?！?/em>太后不能用。初，太后以平原王勝有痼疾，而貪殤帝孩抱，養(yǎng)為己子，故立焉。及殤帝崩，群臣以勝疾非痼，意咸歸之；太后以前不立勝，恐後為怨，乃迎帝而立之。周章以眾心不附，密謀閉宮門，誅鄧騭兄弟及鄭眾、蔡倫，劫尚書，廢太后於南宮，封帝為遠(yuǎn)國王而立平原王。事覺，冬，十一月，丁亥，章自殺。
戊子，敕司隸校尉、冀、并二州刺史，「民訛言相驚，棄捐舊居，老弱相攜，窮困道路。其各敕所部長吏躬親曉喻：〔長，知兩翻?！?/em>若欲歸本郡，在所為封長檄；不欲，勿強?！?em>〔為，于偽翻。賢曰：封，謂印封之也。長檄，猶今長牒也。欲歸者，皆給以長牒為驗。強，音其兩翻?！?/em>
十二月，乙卯，以潁川太守張敏為司空。
詔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將五營及諸郡兵五萬人，〔五營，北軍五校營也?！?/em>屯漢陽以備羌。〔考異曰：帝紀(jì)在六月。今從西羌傳?！?/em>
是歲，郡國十八地震，四十一大水，二十八大風(fēng)，雨雹。
鮮卑大人燕荔陽詣闕朝賀。太后賜燕荔陽王印綬、赤車、參駕，〔赤車者，帷裳衡軛皆赤。參駕者，駕三馬。燕，於賢翻。荔，力計翻。〕令止烏桓校尉所居甯城下，〔甯城，屬上谷郡。〕通胡市，因築南、北兩部質(zhì)館。〔賢曰：築館以受降質(zhì)。質(zhì)，音致；下同?！?/em>鮮卑吧落百二十部各遣入質(zhì)。
二年（戊申、一○八）
?、俅?，正月，鄧騭至漢陽；諸郡兵未至，鍾羌數(shù)千人擊敗騭軍于冀西，〔冀縣之西也。敗，補邁翻?！?/em>殺千餘人。梁慬還，至敦煌，〔自西域還也。敦，徒門翻?！?/em>逆詔慬留為諸軍授。〔逆，迎也。〕慬至張掖，〔張掖郡，在雒陽西四千二百里。應(yīng)邵曰：張掖者，言為國臂掖也?！?/em>破諸羌萬餘人，其能脫者十二三；進(jìn)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慰譬，遺還故地。
?、谟分胸┓疁?zhǔn)以郡國連年水旱，民多飢困，上疏：「請令太官、尚方、考功、上林池禦諸官，實減無事之物；〔賢曰：前書百官表：少府，掌山海、池澤之稅，屬官有太官、考工、尚方，上林中十池監(jiān)。太官掌御膳飲食，考工主作器械，尚方主作刀劍。實減，謂實覆其數(shù)減之也。功，當(dāng)作工。禦，偶許翻?！?/em>五府調(diào)省中都官吏、京師作者。〔賢曰：五府，謂太傅、太尉、司徒、大將軍也。調(diào)，徵發(fā)也。省，減也。中都官吏，在京師之官吏也。作，謂營作者也。余按是時不拜大將軍，獨鄧騭為車騎將軍耳。調(diào)，徒弔翻?！?/em>又，被災(zāi)之郡， 百姓凋殘，恐非賑給所能勝贍，〔被，皮義翻。勝，音升?！?/em>雖有其名，終無其實。可依征和元年故事，〔賢曰：武帝征和元年詔曰：「當(dāng)今務(wù)在禁苛暴，止擅賦， 力本農(nóng)桑，毋乏武備而已?！褂鄵?jù)此乃征和四年詔也。征和元年，當(dāng)有遣使慰安故事。〕遣使持節(jié)慰安，尤困乏者徙置荊、揚孰郡。〔孰，古熟字通?！?/em>今雖有西屯之役，宜先東州之急?！?em>〔西屯，謂討羌之師。東州，謂雒陽以東冀、兗諸州被水旱也。先，悉薦翻?！?/em>太后從之，悉以公田賦與貧民，〔賦，布也?！?/em>即擢準(zhǔn)與議郎呂倉並守光祿大夫。二月，乙丑，遣準(zhǔn)使冀州、倉使兗州稟貸，流民咸得蘇息。〔稟，給也。貸，施也。死而更生曰蘇。氣絕而復(fù)續(xù)曰息?！?/em>
?、巯?，旱。丙寅，皇太后幸雒陽寺〔賢曰：寺，官舍也。風(fēng)俗通曰：寺，嗣也，理事之吏，嗣續(xù)於其中?！?/em>及若盧獄〔前漢有若盧獄，屬少府。漢舊儀曰：主鞠將相大臣，東都初省，和帝永元九年復(fù)置?！?/em>錄囚徒。雒陽有囚，實不殺人而被考自誣，羸困輿見，〔輿，箯輿也獄囚被掠委困者，以箯輿處之。師古曰：編竹木以為輿，形如今之食輿。見，賢遍翻。箯，音編?！?/em>畏吏不敢言，將去，舉頭若欲自訴。太后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具得枉實。〔得其見枉之實也?！?/em>即時收雒陽令下獄抵罪。〔下，遐稼翻?！?/em>行未還宮，澍雨大降。〔澍，音注，又殊遇翻，時雨也。〕
?、芰?，京師及郡國四十大水，大風(fēng)，雨雹。〔東觀記曰：雹大如芋魁、雞子，風(fēng)拔樹發(fā)屋。雨，于具翻?！?/em>
⑤秋，七月，太白入北斗。〔晉書天文志：北斗七星，在太微北，七政之樞機，陰陽之元本也，故運乎中央而臨制四方，所以建四時而均五行也。天文志曰：太白入斗中，為貴相兇?！?/em>
?、揲c月，【章：甲十六行本「月」下有「辛丑」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廣川王常保薨，無子，國除。
?、吖镂矗窨め柰馇寂e土內(nèi)屬。〔東觀記曰：徼外羌薄申等八種舉眾降。儌，吉弔翻。〕
?、?冬，鄧騭使任尚及從事中郎河內(nèi)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shù)萬人戰(zhàn)于平襄，〔平襄縣，屬漢陽郡。賢曰：故襄戎邑。零，音憐?！?/em>尚軍大敗，死者八千餘人，羌眾遂 大盛，朝廷不能制。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shù)，而轉(zhuǎn)運難劇。〔劇，甚也。勝，音升。〕故左校令河南龐參〔將作大匠屬官有左、右校令各一人，秩 六百石；左校令掌左工徒，右校令掌右工徒。校，戶教翻。龐，皮江翻?！?/em>先坐法輸作若盧，使其子俊上書曰：「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徵發(fā)不絕，水潦不休，地力 不復(fù)，〔賢曰：言其耗損，不復(fù)於舊。〕重之以大軍，〔重，直用翻。〕疲之以遠(yuǎn)戌，農(nóng)功消於轉(zhuǎn)運，資財竭於徵發(fā)，田疇不得墾闢，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窮，〔賢曰：兩手相搏，言無計也?！?/em>無望來秋，百姓力屈，不復(fù)堪命。〔復(fù)，扶又翻。〕臣愚以為萬里運糧，遠(yuǎn)就羌戎，不若總兵養(yǎng)眾，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傳曰：三年而治兵，入而表振旅。書曰：班師振旅。振，整也，整眾而還也?！?/em>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jīng)鲋菔棵褶D(zhuǎn)居三輔，〔參建棄涼州之議，發(fā)於此書。〕休傜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霱，〔賢曰：霱，音如深翻。杜預(yù)註左傳云：織霱，織繒布也。字釋云：霱機縷也，又如沁翻?！?/em>然後畜精銳，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民之仇報，奔北之恥雪矣?！?em>〔懈，古隘翻。沮，在呂翻?！?/em>書奏，會樊準(zhǔn)上疏薦參，太后即擢參於徒中，召拜謁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十一月，辛酉，詔鄧騭還師，留任尚屯漢陽為諸軍節(jié)度。遣使迎拜騭為大將軍。既至，使大鴻臚親迎，中常侍郊勞，〔臚，陵如翻。勞，力到翻?！?/em>王、 主以下候望於道，寵靈顯赫，光震都鄙。〔王、主，諸王及諸公主也。鄧騭西征，無功而還，當(dāng)引罪求自貶以謝天下，據(jù)勢持權(quán)，冒受榮寵，於心安乎！君子是以知其不終也。〕
?、岬崃阕苑Q天子，於北地招集武都參狼、〔羌居武都者為參狼種。參，所簪翻?！?/em>上郡、西河諸雜種羌斷隴道，寇鈔三輔，〔斷，丁管翻。鈔，楚交翻?！?/em>南入益州，殺漢中太守董炳。梁慬受詔當(dāng)屯金城，聞羌寇三輔，即引兵走擊，轉(zhuǎn)戰(zhàn)武功、美陽間，〔武功、美陽二縣，屬扶風(fēng)?！?/em>連破走之，羌稍退散。
?、馐拢瑥V漢塞外參狼羌降。〔此與武都參狼同種，而分居廣漢塞外者也。〕
是歲，郡國十二地震。
三年（己酉、一○九）
?、俅?，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赦天下。
②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三輔。仁戰(zhàn)數(shù)不利，〔數(shù)，所角翻。〕當(dāng)煎、勒姐羌攻沒破羌縣，〔破羌縣，屬金城縣「郡」?！?/em>鍾羌政沒臨洮縣，執(zhí)隴西南部都尉。〔臨洮縣，隴西南部都尉治所。洮，土刀翻?！?/em>
?、廴拢煷箴?，民相食。壬辰，公卿詣闕謝；詔「務(wù)思變復(fù)以助不逮?！?em>〔變，改也；改過以復(fù)於善也?！?/em>
④壬寅，司徒魯恭罷。恭再在公位，〔和帝永元十二年，恭代呂蓋為司徒；永初元年，復(fù)代梁鮪為司徒?！?/em>選辟高第至列卿、郡守者數(shù)十人，〔此謂恭府掾?qū)僦叩谝?。守，手又翻。?/em>而門下耆生〔耆，老也?！?/em>或不蒙薦舉，至有怨望者。恭聞之，曰：「學(xué)之不講，是吾憂也，〔論語載孔子之言?！?/em>諸生不有鄉(xiāng)舉者乎！」〔賢曰：言人患學(xué)之不習(xí)耳，若能究習(xí)，自有鄉(xiāng)里之舉，豈要待三公之辟乎！〕終無所言，亦不借之議論。學(xué)者受業(yè)，必窮核問難，〔難，乃旦翻。〕道成，然後謝遣之。學(xué)者曰：「魯公謝與議論，不可虛得?！?br />
?、菹模脑?，丙寅，以大鴻臚九江夏勤為司徒。
?、奕試梦醋悖嗔罾裘袢脲X穀得為關(guān)內(nèi)侯、虎賁、羽林郎、五官、大夫、官府吏、緹騎、營士各有差。〔五官，亦郎也。大夫，光祿、太中、中散、諫議大夫也。官府吏，給事諸官府者。賢曰：續(xù)漢志曰：執(zhí)金吾，緹騎二百人。緹，赤黃色。營士，謂五校營士也。緹，丁禮翻，又丁奚翻?！?/em>
?、呒咨?，清河愍王虎威薨，無子。五月，丙申，封樂安王寵子延平為清河王，奉孝王後。
?、嗔拢瑵O陽烏桓與右北平胡千餘寇代郡、上谷。〔考異曰：紀(jì)有涿郡，傳無之。今從傳?！?/em>
⑨漢人韓琮隨匈奴南單于入朝，〔漢人與匈奴錯居，韓琮因事南單于。琮，徂宗翻?！?/em>既還，說南單于云：〔說，式芮翻?！?/em>「關(guān)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擊也?！箚斡谛牌溲?，遂反。
⑩秋，七月，海賊張伯路等寇演海九郡，殺二千石、令、長；〔長，知兩翻?！?/em>遣侍御史巴郡龐雄督州郡兵擊之，伯路等乞降，尋復(fù)屯聚。〔復(fù)，扶又翻?！?/em>
九月，鴈門烏桓率眾王無何允與鮮卑大人丘倫等及南匈奴骨都【章：甲十六行本「都」下有「侯」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合七千騎寇五原，與太守戰(zhàn)于高渠谷，〔賢曰：東觀記：戰(zhàn)九原高梁谷?！盖?、「梁」相類，必有誤。〕漢兵大敗。
南單于圍中郎將耿種於美稷。〔使匈奴中郎將也。種，音沖?！?/em>冬十一月，以大司農(nóng)陳國何熙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龐雄為副，將五營及邊郡兵二萬餘人，又詔遼東太守耿夔率鮮卑及諸郡【章：甲十六行本「郡」下有「兵」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共擊之。以梁慬行度遼將軍事。雄、夔擊南匈奴薁鞬日逐王，破之。〔薁，於六翻。鞬，居言翻?！?/em>
十二月，辛酉，郡國九地震。
乙亥，有星孛于天苑。〔晉書天文志：天苑十六星在昴、畢南，天子之苑囿，養(yǎng)獸之所也。孛，蒲內(nèi)翻?！?/em>
太后以陰陽不和，軍旅數(shù)興，〔數(shù)，所角翻?！?/em>詔歲終饗遣衛(wèi)士勿設(shè)戲作樂，〔西都之制，歲盡，衛(wèi)卒交代，以臨饗罷遣之。續(xù)漢志曰：饗遣故衛(wèi)士儀：百官會，位定，謁者持節(jié)引故衛(wèi)士入自端門，衛(wèi)司馬執(zhí)幡鉦護(hù)行。行定，侍御史持節(jié)慰勞，以詔恩問所疾苦，受其章奏所欲言。畢，饗賜作樂，觀以角抵。樂闋，罷遣，勸以農(nóng)桑?！?/em>減逐疫侲子之半。〔賢曰：侲子，逐疫之人也，音振。薛綜註西京賦云：侲之言善也，善，童幼子也。續(xù)漢書曰：大儺，選中黃門子弟年十歲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為侲子，皆赤幘阜製，執(zhí)大飈?！?/em>
四年（庚戊、一一○）
?、俅海?，元會，徹樂，不陳充庭車。〔賢曰：每大朝會，必陳乘輿法物車輦於庭，以年饑，故不陳?！?/em>
②鄧騭在位，頗能推進(jìn)賢士，薦何熙、李郃等列於朝廷，〔郃，曷閣翻?！?/em>又辟弘農(nóng)楊震、巴郡陳禪等置之幕府，天下稱之。震孤貧好學(xué)，明歐陽尚書，通達(dá)博覽，諸儒為之語曰：「關(guān)西孔子楊伯起?！?em>〔楊震，字伯起，居弘農(nóng)，在函谷關(guān)之西?！?/em>教授二十餘年，不答州郡禮命，〔禮，謂延聘之禮。命，謂辟置之命?！?/em>眾人謂之晚暮，〔謂歲月已老而出仕遲也?！?/em>而震志愈篤。騭聞而辟之，時震年已五十餘，累遷荊州刺史、東萊太守。〔郡國志：東萊郡，在雒陽東三千一百二十八里?！?/em>當(dāng)之郡，道經(jīng)昌邑，〔昌邑縣，屬山陽郡。賢曰：昌邑故城在今兗州金鄉(xiāng)縣西北。〕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夜懷金十斤以遺 震。〔遺，于季翻；下同?！?/em>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木﹖」密曰：「暮夜無知者?！拐鹪唬骸柑熘刂?，我知，子知，何謂無知者！」密愧而出。後 轉(zhuǎn)涿郡太守，〔郡國志：涿郡，在雒陽東北千八百里?！?/em>性公廉，子孫常蔬食、步行；〔食不魚肉，行不車騎也?！?/em>故舊或欲令為開產(chǎn)業(yè)，〔為，于偽翻。〕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
③張伯路復(fù)攻郡縣，殺守令。〔復(fù)，扶又翻；下同?！?/em>黨眾浸盛；詔遣御史中丞王宗持節(jié)發(fā)幽、背諸郡兵，合數(shù)萬人，徵宛陵令扶風(fēng)法雄為青州刺史，〔宛陵縣，屬河南尹。法，姓也。齊襄王法章之後，秦滅齊，子孫不敢稱田姓，故以法為氏?！?/em>與宗并力討之。
?、苣蠁斡趪⒎N數(shù)月，梁慬、耿夔擊斬其別將於屬國故城，〔班志：西河美稷縣，屬國都尉治，故城蓋在美稷縣界。將，即亮翻；下同?！?/em>單于自將迎戰(zhàn)，慬等復(fù)破之，單于遂引還虎澤。〔班志：西河郡穀羅縣，虎澤在西北。師古避唐諱，以「虎」為「武」?！?/em>
⑤丙午，詔減百官及州郡縣奉各有差。〔奉，讀曰俸?！?/em>
?、薅?，南匈奴寇常山。
?、叩崃闱脖馨校?em>〔褒中縣，屬漢中郡，古褒國也。賢曰：今梁州褒城縣?！?/em>漢中太守鄭勤移屯褒中。
任尚軍久出無功，民廢農(nóng)桑，乃詔尚將吏民，【章：甲十六行本「民」作「兵」；乙十一行本石?！?/em>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
乙丑，初置京兆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fēng)都尉於雍，如西京三輔都尉故事。〔賢曰：漢官儀；京兆虎牙、扶風(fēng)都尉，以涼州近羌，數(shù)犯三輔，將兵衛(wèi)護(hù)園陵。扶風(fēng)都尉居雍，故俗人稱雍營。西京三輔，京兆有京輔都尉，馮翊有左輔都尉，扶風(fēng)有右輔都尉?！?/em>
謁者龐參說鄧騭，〔說，輸芮翻?！?/em>「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三輔」，騭然之，欲棄涼州，并力北邊。乃會公卿集議，騭曰：「譬若衣敗壞，日以相補，猶有所完，〔懷，音怪?！?/em>若不如此，將兩無所保?！?em>【章：甲十六行本「?！瓜掠小腹浣砸詾槿弧沽?；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郎中陳國虞詡言於太尉張禹曰：「若大將軍之策，不可者三：先帝開拓土字，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此不可一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隴西、安定、北地，皆涼州所部。涼州既棄，則三輔為極邊?！?/em>則園陵單外，此不可二也。喭曰：『關(guān)西出將，關(guān)東出相?！?em>〔賢曰：說文：喭，傳言也。前書，秦、漢以來，山西出將，山東出相。秦時，郿白起，頻陽王翦；漢興，義渠公孫賀、傅介子，成紀(jì)李廣、李察，上邽趙充國，狄道辛武賢，皆名將也。丞相則蕭、曹、魏、邴、韋、平、孔、翟之類也?！?/em>烈士武臣，多出涼州，土風(fēng)壯猛，便習(xí)兵事。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jù)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涼州士民所以推鋒執(zhí)銳，蒙矢石於行陳，〔行，戶剛翻。陳，讀曰陣?！?/em>父死於前，子戰(zhàn)於後，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為，于偽翻?！?/em>今推而捐之，〔推，通回翻?！?/em>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遷，必引領(lǐng)而怨曰：『中國棄我於夷狄！』雖赴義從善之人，不能無恨。如卒然起謀，〔卒，讀曰猝?！?/em>因天下之饑敝，乘海內(nèi)之虛弱，豪雄相聚，量材立帥，〔量，音良。帥，所類翻?！?/em>驅(qū)氐、羌以為前鋒，席卷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賁，音奔。將，即亮翻。〕猶恐不足當(dāng)禦；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舊京非復(fù)漢有，〔復(fù)，扶又翻?！?/em>此不可三也。〔是後北宮伯玉、王國、閻忠、馬騰、韓遂之變，卒如詡言。賢曰：席卷，言無餘也。前書曰：雲(yún)徹席卷，後無餘災(zāi)也。余謂席卷者，言其勢便易也?！?/em>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死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也！」〔賢曰：疽，癰瘡也。余謂食者，言其侵食肌肉也?？籍愒唬糊媴⒂菰倐鹘栽?，「四年，羌轉(zhuǎn)盛，故有棄涼州之畫，又干說鄧騭，」則是騭未以喪罷以前明矣。而虞詡傳中言「詡辟太尉李脩府為郎中，說李脩，」脩以五年正月方自光祿勳拜太尉。按袁紀(jì)，「四年春匈奴寇常山」下載「騭欲棄涼州，詡說太尉張禹」，又其言語小異於范書，此近得實，今從之。〕禹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幾敗國事！」〔微，無也。幾，居希翻?！?/em>詡因說禹：「收羅涼土豪桀，〔說，輸芮翻?！?/em>引其牧守子弟於朝，〔守，式又翻。朝，直遙翻?！?/em>令諸府各辟數(shù)人，外以勸厲答其功勤，內(nèi)以拘致防其邪計?！褂砩破溲?，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桀為掾?qū)?，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掾，俞絹翻。長，知兩翻；下同。〕
鄧騭由是惡詡，欲以吏法中傷之。〔惡，烏路翻。中，竹仲翻?！?/em>會朝歌賊甯季等數(shù)千人攻殺長吏，屯聚連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詡為朝歌長。〔朝歌縣，屬河內(nèi)郡。賢曰：朝歌故城，在今衛(wèi)州衛(wèi)縣西?！?/em>故舊皆弔之，〔謂其將得罪也?！?/em>詡笑曰：「事不避難，臣之職也。不遇槃根錯節(jié)，無以別利器，〔以斤斧自喻也。別，彼列翻?！?/em>此乃吾立功之秋也！」始到，謁河內(nèi)太守馬稜。稜曰：「君儒者，當(dāng)謀謨廟堂，乃在朝歌，甚為君憂之！」〔為，于偽翻。〕詡曰：「此賊犬羊相聚，以求溫飽耳，願明府不以為憂！」稜曰：「何以言之﹖」詡曰：「朝歌者，韓、魏之郊，〔賢曰：韓界上黨，魏界河內(nèi)，相接太行，故云郊也?！?/em>背太行，〔背，蒲妹翻。行，戶剛翻?！?/em>臨黃河，去敖倉不過百里，而青、冀之民流亡萬數(shù)，賊不知開倉招眾，劫庫兵，守成皋，斷天下右臂，〔賢曰：右臂，喻要便也。余謂右臂之說祖張儀，見三卷周赧王四年。斷，丁管翻?！?/em>此不足憂也。今其眾新盛，難與爭鋒；兵不厭權(quán)，願寬假轡策，勿令有所拘閡而已?！?em>〔詡欲用度外之人以制群盜，恐邵守循常襲故，以文法繩之，故先以此言於稜。賢曰：閡，與礙同。〕及到官，設(shè)三科以募求壯士，自掾史以下各舉所知，〔百官志：縣有廷掾，猶郡之五官掾也，監(jiān)鄉(xiāng)部，春夏為勸農(nóng)掾，秋冬為制度掾。史則有獄史、佐史、斗食、令史、掾史、幹小史?！?/em>其攻劫者為上，傷人偷盜者次之，不事家業(yè)者為下，收得百餘人。詡為饗會，悉貰其罪，〔此三等人皆惡少年負(fù)宿罪者也，悉貰之，使入賊為間。為，于偽翻。貰，始制翻?！?/em>使入賊中誘令劫掠，乃伏兵以待之，遂殺賊數(shù)百人。〔誘賊出劫掠而伏兵殺之。誘，音酉。〕又潛遣貧人能縫者傭作賊衣，以采線縫其裙，有出市里者，吏輒禽之。賊由是駭散，咸稱神明，縣境皆平。
⑧三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柏，暴疾，不能進(jìn)；遣龐雄與梁慬、耿種將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于見諸軍並進(jìn)，大恐怖，〔怖，普布翻?！?/em>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賢曰：顧，反也。讓，責(zé)也。反顧責(zé)韓琮也?！?/em>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帽徒跣，對龐雄等拜陳，道死罪。〔自陳謝罪，言當(dāng)死也?！?/em>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鈔漢民男女〔鈔，楚交翻。〕及羌所略轉(zhuǎn)賣入匈奴中者合萬餘人。會熙卒，即拜梁慬為度遼將軍。龐雄還，為大鴻臚。
?、嵯攘闱紡?fù)寇褒中，〔復(fù)，扶又翻；下同?！?/em>鄭勤欲擊之，主簿段崇諫，以為「虜乘勝，鋒不可當(dāng)，宜堅守待之。」勤不從，出戰(zhàn)，大敗，死者三千餘人，段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周原伯之後有原莊公。又晉卿先軫邑於原，子孫以為氏。又孔子弟子有原憲。〕以身捍刃，與勤俱死。〔郡門下有掾有史?！?/em>徒【張：「徒」一脫「於是」二字?！?/em>金城郡居襄武。〔襄武縣，屬隴西郡。賢曰：今渭州縣?！?/em>
戊子，杜陵園火。〔宣帝陵園也?！?/em>
癸巳，郡國九地震。
夏，四月，六州蝗。〔東觀記曰：司隸、豫、兗、徐、青、冀六州?！?/em>
丁丑，赦天下。
王宗、法雄與張伯路連戰(zhàn)，破走之。會赦到，〔赦書到也?！?/em>賊以軍未解甲，不敢歸降。〔降，戶江翻?！?/em>王宗召刺史太守共議，〔刺史，青州刺史；太守，青州所部諸郡太守。〕皆以為當(dāng)遂擊之，法雄曰：「不然。兵兇器，戰(zhàn)危事，〔賢曰：史記范蠡之辭?！?/em>勇不可恃，勝不可必。賊若乘船浮海，深入遠(yuǎn)島，〔島，都老翻。水中有山曰島。〕攻之未易也。〔易，以豉翻?！?/em>及有赦令，可且罷兵以慰誘其心，勢必解散，然後圖之，可不戰(zhàn)而定也。」宗善其言，即罷兵。賊聞，大喜，乃還所略人；而東萊郡兵獨未解甲，賊復(fù)驚恐，遁走遼東，止海島上。〔果如法雄之言。〕
秋，七月，乙酉，三郡大水。
騎都尉任與羌戰(zhàn)累敗，而兵士放縱，檻車徵詣廷尉，死。護(hù)羌校尉段禧卒，復(fù)以前校尉侯霸代之，移居張掖。〔永初二年，侯霸以眾羌反叛免。護(hù)羌校尉時居狄道。按水經(jīng)註，羌水出湟中西南山下，逕護(hù)羌城東，故護(hù)羌校尉治，又東逕臨羌城西。護(hù)羌校尉蓋治金城郡臨羌縣界也。然宣帝置護(hù)羌校尉，本治金城令居，東都定河、隴之後，護(hù)羌校尉治安夷縣，既而自安夷徙臨羌。侯霸先居隴西狄道，以羌叛而臨羌不可居也；今移居張掖，以隴西殘破，復(fù)渡河而西。〕
九月，甲申，益州郡地震。〔賢曰：益州郡故城，在今昆州晉寧縣?！?/em>
皇太后母新野君病，〔續(xù)漢志曰：婦人封君，儀比公主，油鞬軿車，帶綬，以采組為緄帶，各如其綬色，黃金辟邪加其首為帶?！?/em>太后幸其第，連日宿止；三公上表固爭，乃還宮。冬，十月，甲戌，新野君薨，使司空護(hù)喪事，儀比東海恭王。〔恭王，事見四十四卷明帝永平元年?！?/em>鄧騭等乞身行服，太后欲不許，以問曹大家，大家上疏曰：「妾聞謙讓之風(fēng)，德莫大焉。今四舅深執(zhí)忠孝，引身自退，〔賢曰：四舅，謂騭、悝、弘、閶也?！?/em>而以方垂未靜，拒而不許，如後有毫毛加於今日，誠恐推讓之名不可再得。」〔賢曰：謂有纖微之過，則推讓之美失也?！?/em>太后乃許之。及服除，詔騭復(fù)還輔朝政，〔朝，直遙翻?！?/em>更授前封，〔帝即阼之初，封騭、悝、弘、閶，皆辭不受?！?/em>騭等叩頭固讓，乃止。於是並奉朝請，位次三公卜，特進(jìn)。侯上，〔賢曰：在特進(jìn)及侯之上。請，才性翻，又如字?！?/em>其有大議，乃詣朝堂，與公卿參謀。
太后詔陰后家屬皆歸故郡，〔陰后家南徙事見上卷和帝永元十四年。歸故郡，歸南陽也?！?/em>還其資財五百餘萬。
五年（辛亥、一一一）
?、俅海?，庚辰朔，日有食之。
丙戌，郡國十地震。
?、奂撼螅緩堄砻?。甲申，以光祿勳潁川李脩為太尉。
?、芟攘闱伎芎?xùn)|，至河內(nèi)，〔零，音憐?！?/em>百姓相驚，多南奔渡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北軍中候，掌監(jiān)屯騎、越騎、步兵、長少、射聲五營。續(xù)漢志曰：舊有中壘校尉，領(lǐng)軍營壘之事；中興，省中壘，但置中候以監(jiān)五營。洪氏隸釋曰：按祝睦後碑書為「北軍軍中候」，則知此亦省文耳?！?/em>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十六所。〔郡國四，皆屬冀州。懼羌自河?xùn)|、河內(nèi)北入冀州界，故作塢候以備之。〕羌既轉(zhuǎn)盛，而緣邊二千石、令、長多內(nèi)郡人，並無守戰(zhàn)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 寇難。〔長，知兩翻。上，時掌翻?！?/em>三月，詔隴西徙襄武，〔隴西郡，本治狄道?？籍愒唬荷显啤附鸪轻阆逦洹梗o(jì)傳皆然?；蛘叨そ约闹戊断逦錃e！〕安定徙 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治【章：甲十六行本「治」作「徙」；乙十一行本同?！?/em>衙。〔賢曰：安定郡，今沍州也。美陽故城，在今武功縣北。北地郡，今寧州。池 陽縣故城，在今涇陽縣北。上郡，今綏州也。衙縣故城，在今同州白水縣東北。左傳秦、晉戰(zhàn)于彭衙，即此也。余按郡國志，美陽縣，屬扶風(fēng)；池陽、衙二縣，屬馮 翊。衙，音牙?！?/em>百姓戀土，不樂去舊，〔樂，音洛?！?/em>遂乃刈其禾稼，發(fā)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積，子賜翻。聚，慈喻翻?！?/em>時連旱蝗饑荒，而驅(qū)慂劫掠， 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棄捐老羽，或為人僕妾，喪其太半。〔慂，與蹙同。喪，息浪翻?！?/em>復(fù)以任尚為侍御史，擊羌於上黨羊頭山，破之；〔賢曰：羊頭山，在上黨郡穀遠(yuǎn)縣。復(fù)，扶又翻；下同。〕乃罷孟津屯。
?、莘蝠N王寇樂浪。〔夫餘為寇始此。夫，音扶。樂浪，音洛瑯。〕高句驪王宮與濊貊寇玄菟。〔句，如字，又音駒。驪，力知翻。濊，音穢。貊，莫百翻。菟，同都翻?！?/em>
⑥夏，閏四月，丁酉，赦涼州、河西四郡。
?、吆Ｙ\張伯路復(fù)寇東萊，青州刺史法雄擊破之；賊逃還遼東，遼東人李久等共斬之，〔張伯路永初三年作亂，至是始平?！?/em>於是州界清靜。
?、嗲铮旁?，漢陽人杜琦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謀，聚眾據(jù)上邽城。冬，十二月，漢陽太守趙博遣客杜習(xí)刺殺琦；〔刺，七亦翻。〕封習(xí)姦侯。杜季貢、王信等將其眾據(jù)樗泉營。
六年（壬子、一一二）
?、俅?，正月，甲寅，詔曰：「凡供薦新味，多非其節(jié)，或鬱養(yǎng)強孰，〔謂為土室蓄火，使土氣蒸鬱而養(yǎng)之，強使成熟也。前書召信臣傳曰：太官園種冬生蔥韭，覆以屋廡，晝夜然蘊火，待溫氣乃生。強，其兩翻?！?/em>或穿掘萌芽，味無所至而夭折生長，〔夭，於兆翻；短折曰夭。長，知兩翻?！?/em>豈所以順時育物乎！傳曰：『非其時不食?！?em>〔賢曰：論語曰：不時不食。言非其時物，則不食之。前書，召信臣曰：不時之物，有傷於人，不宜以奉供養(yǎng)?！?/em>自今當(dāng)奉祠陵廟及給御者，皆須時乃上。」〔時熟乃上進(jìn)也。上，時掌翻?！?/em>凡所省二十三種。〔種，章勇翻?！?/em>
?、谌?，十州蝗。
③夏，四月，乙丑，司空張敏罷。己卯，以太常劉愷為司空。
詔建武元功二十八將皆紹封。
⑤五月，旱。
?、薇?，詔令中二千石下至黃綬，一切秩。〔董巴輿服志：中二千石，青綬；四百石、三百石、二百石，黃綬。四年，減百官奉，今復(fù)之。〕
?、吡?，壬辰，豫章員谿原山崩。〔豫章郡，在雒陽南二千七百里，屬揚州?！?/em>
辛巳，赦天下。
?、崾逃诽葡灿憹h陽賊王信，破斬之。杜季貢亡，從滇零。是歲，滇零死，子零昌立，年尚少，同種狼莫為其計策，〔滇，音顛。零，音憐。少，詩照翻。種，章勇翻?！?/em>以季貢為將軍，別居丁奚城。〔按東觀記，丁奚城在北地郡靈州縣。〕
七年（癸丑、一一三）
①春，二月，丙午，郡國十八地震。
?、谙?，四月，乙未，平原懷王勝薨，無子，太后立樂安夷王寵子得為平原王。
③丙申晦，日有食之。
?、芮?，護(hù)羌校尉侯霸、騎都尉馬賢擊先零別部牢羌於安定，〔零，音憐?！?/em>獲首虜千人。
蝗。
元初元年（甲寅、一一四）
?、俅?，正月，甲子，改元。
?、诙?，乙卯，日南地坼，長百餘里。〔東觀記曰：坼長百八十二里，廣五十六里。長，直亮翻。〕
?、廴?，癸亥，日有食之。〔考異曰：帝紀(jì)，「二月己卯，日南地坼。三月癸酉。日食?！贡局炯霸o(jì)皆云「三月己卯，日南地坼?！拱撮L曆，是年二月壬辰朔，無己卯；三月壬戌朔，癸酉十二日，不應(yīng)日食。二月當(dāng)是乙卯，三月當(dāng)是癸亥。〕
?、茉t遣兵屯河內(nèi)通谷衝要三十六【章：甲十六行本「六」作「三」；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所，皆作塢壁，設(shè)鳴鼓，以備羌寇。〔自太行北至恆山，限隔并、冀，其間多有谷道以相通，今於衝要之地作塢壁以備羌寇。〕
?、菹模脑?，丁酉，赦天下。
京師及郡國五旱，蝗。
⑦五月，先零羌寇雍城。〔右扶風(fēng)雍縣城也。雍，於用翻?！?/em>
?、嗍?em>【章：甲十六行本「蜀」上有「秋七月」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郡夷寇蠶陵，殺縣令。〔蠶陵縣，屬蜀郡。賢曰：蠶陵故城在今翼州翼水縣西，有蠶陵山，因以名焉?！?/em>
?、峋旁?，乙丑，太尉李脩罷。
?、馇己捞柖嗯c諸種鈔掠武武都、漢中、巴郡，板楯蠻救之，〔按范書，板楯蠻夷者，秦昭讓王時射殺白虎有功，昭王復(fù)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傷人者論，殺人者得以倓錢贖死。高祖為漢王，發(fā)夷人以定三秦，復(fù)其渠帥七姓不輸租賦，餘戶乃歲入賨錢，口四十。世號為板楯蠻夷。閬中有渝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勁勇，數(shù)陷陳，喜歌舞，高祖為制巴渝舞。蠻蓋挾板楯而戰(zhàn)，因以為名。楯，食尹翻。倓，徒濫翻。賨，藏宗翻?！?/em>漢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蠻共擊破之。〔百官志：郡有五官掾，署功曹及諸曹事。掾，俞絹翻?！?/em>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令，〔斷，丁管翻。零，音憐。〕侯霸、馬賢與戰(zhàn)於枹罕，破之。〔枹罕縣，屬隴西郡，唐之河州。枹，音膚?！?/em>
辛未，以大司農(nóng)山陽司馬苞為太尉。
冬，十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涼州刺史皮楊〔姓譜：皮，樊仲皮之後；又鄭有上卿子皮，出於罕氏?！?/em>擊羌於狄道，大敗，死者八百餘人。〔考異曰：紀(jì)作「皮陽」，今從西羌傳。余按隴西郡舊治狄道，去年徙襄武，則其地已棄而不有矣?！?/em>
是歲，郡國十五地震。
二年（乙卯、一一五）
?、俅?，護(hù)羌校尉龐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帥眾降；〔帥，讀曰率。降，戶江翻?！?/em>參遣詣闕，賜號多侯印，遣之。參始還治令居，〔自張掖徙還令居也?！?/em>通河西道。
?、诹悴直芤嬷?，遣中郎將尹就討之。
?、巯模脑?，丙午，立貴人榮陽閻氏為皇后。〔閻后之母，鄧弘之妻之同產(chǎn)也，故得立。〕后性勡忌，後宮李氏生皇子保，后鴆殺李氏。〔為后廢保張本。保後立，是為順帝?！?/em>
④五月，京師旱，河南及郡國十九蝗。〔河南，即京師也?！?/em>
?、萘?，丙戌，太尉司馬苞薨。
⑥秋，七月，辛巳，以太僕泰山馬英為太尉。
?、甙嗽?，遼東鮮卑圍無慮；〔無慮縣，屬遼東郡。應(yīng)劭曰：慮，音閭。師古曰：即所謂毉無閭。按郡國志：無慮縣，時屬遼東屬國。〕九月，又攻夫犁營，殺縣令。〔賢曰：夫犁縣，屬遼東屬國，故城在今營州東南。余按兩漢志，遼東郡及遼屬國皆無夫犁縣，今言殺縣令，則嘗為縣矣，未知賢所據(jù)者何書也?！?/em>
⑧壬午晦，日有食之。
?、嵋蛽羟键h呂叔都等，蜀人陳省、羅橫應(yīng)募刺殺叔都，〔刺，七亦翻?！?/em>皆封侯，賜錢。
?、庠t屯騎校尉班雄屯三輔。雄，超之子也。以左馮翊司馬鈞行征將軍，督關(guān)中諸郡兵八千餘人。龐參將羌、胡兵七千餘人，與鈞分道並擊零昌。參兵至勇士東，〔賢曰：勇士縣屬天水郡。余按，天水時已改為漢陽郡?！?/em>為杜季貢所敗，引退。〔敗，補邁翻?！?/em>鈞等獨進(jìn)，攻拔丁奚城，杜季貢率眾偽逃。鈞令右扶風(fēng)仲光等收羌禾稼，〔考異曰：袁紀(jì)作「右扶風(fēng)太守種暠」。今從范書。〕光等違鈞節(jié)度，散兵深入，羌乃設(shè)伏要擊之，〔要，一遙翻?！?/em>鈞在城中，怒而不救。冬十月，乙未，光等兵敗，並沒，死者三千餘人，鈞乃遁還。龐參既失期，稱病引還，皆坐徵，下獄，〔下，遐稼翻?！?/em>鈞自殺。時度遼將軍梁慬亦坐事抵罪。校書郎中扶風(fēng)馬融〔以郎中校蘭臺書，故稱校書郎中?！?/em>上書稱參、慬智能，宜宥過責(zé)效，詔赦參等。〔考異曰：僅傳曰：「慬為度遼將軍。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不能自立，詔慬發(fā)邊兵迎三郡吏民，徒扶風(fēng)界。慬即遣南單于兄小優(yōu)孤塗奴將兵迎之。既還，慬以塗奴接其家屬有勞，輒授以羌侯印綬，坐專擅，徵下獄抵罪。明年，校書郎馬融上書訟慬與參?！拱磻[為度遼將軍在永初四年，徙三郡民在五年，參下獄在今年，不得云明年融訟之也。疑傳誤。〕以馬賢代參領(lǐng)護(hù)羌校尉，復(fù)以任尚為中郎將，代班雄屯三輔。〔考異曰：帝紀(jì)，「冬，十月，遣任尚屯三輔。」按西羌傳，司馬鈞抵罪後，尚乃代雄屯三輔耳。復(fù)，扶又翻。〕
懷令虞詡說尚曰：〔說，輸芮翻?！?/em>「兵法：弱不攻強，走不逐飛，自然之勢也。今虜皆馬騎，日行數(shù)百里，來如風(fēng)雨，去如絕弦，以步追之，勢不相及，所以雖屯兵二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也。為使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shù)千，二十人共市一馬，以萬騎之眾，逐數(shù)千之虜，追尾掩截，〔賢曰：尾，猶尋也。余謂尾者，隨其後而擊之也。掩，襲也。截，邀也?！?/em>其道自窮。〔言虜之路自窮，不能捷出而寇掠也?！?/em>便民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擊杜季貢於丁奚城破之。
太后聞虞詡有將帥之略，以為武都太守。〔考異曰：詡傳曰：「羌寇武都，太后以詡有將帥之略，遷武都太守。」又曰：「賊敗散，南入益州。」本紀(jì)，「元初元年，羌寇武都漢中?！箵?jù)此，似詡以元初元年為武都太守也。然按西羌傳，「龐參抵罪後，任尚屯三輔，時詡猶為懷令，說尚用騎兵?！乖o(jì)亦云懷令虞詡說尚，如范書所言。又云：「上問『何從發(fā)此計﹖』尚表之，受於懷令虞詡，由是知名，遷武都太守?！挂源蓑炛?，當(dāng)在龐參抵罪後也?！?/em>羌眾數(shù)千遮詡於陳倉崤谷，〔此崤谷當(dāng)在陳倉縣界，即今之大散關(guān)，非弘農(nóng)澠池縣之崤山也。〕詡即停軍不進(jìn)，而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dāng)發(fā)。」羌聞之，乃分鈔傍縣。〔鈔，楚交翻?！?/em>詡因其兵散，日夜進(jìn)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緖，日增倍之，羌不敢逼?；騿栐唬骸笇O臏減緖而君增之；〔減緖事見二卷周顯王二十八年。臏，頻忍翻?！?/em>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前書吉行五十里，師行三十里。〕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眾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易，以豉 翻?！?/em>速進(jìn)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緖日增，必謂郡兵來迎，眾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見，賢遍翻?！?/em>吾今示強，勢有不同故也?！辜鹊娇ぃ粷M三千，而 羌眾萬餘，攻圍赤亭數(shù)十日。〔賢曰：赤亭故城，在今渭州襄武縣東南，有赤亭水。余按唐渭州，漢隴西郡地；漢武都，唐階、成州地。此自是武都之赤亭，非渭州之赤亭也。又按郡國志，武都下辨縣有赤亭，即此?！?/em>詡乃令軍中，強弩勿發(fā)，而潛發(fā)小弩；羌以為矢 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詡於是使二十強弩共射一人，發(fā)無不中，〔射，而亦翻。中，竹仲翻?！?/em>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眾，令 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mào)易衣服，回轉(zhuǎn)數(shù)周；羌不知其數(shù)，更相恐動。〔貿(mào)，音茂。更，工衡翻?！?/em>詡計賊當(dāng)退，乃潛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shè)伏，候其走路；〔詡知 賊退，遇水必踏淺而渡，因於其處設(shè)伏以待之?！?/em>虜果大奔，因掩擊，大破之，斬獲甚眾，賊由是敗散。詡乃占相地勢，〔相，息亮翻?！?/em>築營壁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詡按行川谷，自沮至下辨數(shù)十里，燒石翦木，開漕船道?！?/em>詡始到郡，穀石千，鹽石八千，見戶萬三千；〔見存之戶也。見，賢遍翻?！?/em>視事三年，米石八十，鹽石四百，民增至四萬餘戶，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十一月，庚申，郡國十地震。
十二月，武陵澧中蠻反，〔澧中，今澧州地。澧，音禮?！?/em>州郡討平之。
己酉，司徒夏勤罷。〔夏，戶雅翻?！?/em>
庚戊，以司空劉愷為司徒，光祿勳袁敞為司空。敞，安之子也。
前虎賁中郎將鄧弘卒。〔弘自遭母喪去官，奉朝請，故曰前?！?/em>弘性儉素，治歐陽尚書，〔漢千乘歐陽生傳伏生尚書，由是尚書有歐陽氏學(xué)。治，立之翻?！?/em>授帝禁中。有司奏贈弘驃騎將軍，位特進(jìn)，封西平侯。〔西平縣，屬汝南郡。〕太后追弘雅意，不加贈位、衣服，但賜錢千萬，布萬匹；兄騭等復(fù)辭不受。〔復(fù)，扶又翻；下同?！?/em>詔封弘子廣德為西平侯。將葬，有司復(fù)奏發(fā)五營輕車騎士，禮儀如霍光故事。〔賢曰：霍光薨，宣帝遣太中大夫、侍御史持節(jié)護(hù)喪事，中二千石修莫府冢，上賜玉、衣、梓宮、便房、黃腸題湊，轀輬車、黃屋左纛，輕車、材官、五校士以送葬也?！?/em>太后皆不聽，但白蓋雙騎，門生輓送。〔賢曰：白蓋，車也。輓，音晚。騎，奇寄翻?！?/em>後以帝師之重，分西平之都鄉(xiāng)，封廣德弟甫德為都德侯。
孝殤皇帝〔諱隆，和帝少子也。諡法：短折不成曰殤。伏侯古今註曰：「隆」之字曰「盛」?！?/em>
延平元年（丙午、一○六）
?、俅海?，辛卯，以太尉張禹為太傅，司徒徐防為太尉，參錄尚書事。太后以帝在襁褓，〔襁，居兩翻。褓，音保。〕欲令重臣居禁內(nèi)。乃詔禹舍宮中，五日一歸府；每朝見，特贊，與三公絕席。〔特贊者，每朝見，贊拜者先獨贊禹名，既乃贊太尉名以下，禹火與三公同贊也。絕席者，朝位獨在百僚上，不與三公聯(lián)席也。朝，直遙翻。見，賢遍翻?！?/em>
?、诜饣市謩贋槠皆?。
③癸卯，以光祿勳梁鮪為司徒。〔鮪，于軌翻?！?/em>
?、苋拢咨?，葬孝和皇帝于慎陵，〔賢曰：慎陵，在雒陽東南三十里。〕廟曰穆宗。
?、荼?，清河王慶、濟(jì)北王壽、河間王開、常山王章始就國；〔濟(jì)，子禮翻?！?/em>太后特加慶以殊禮。〔殊，異也，其禮異於諸王也?！?/em>慶子祜，年十三，太后以帝幼弱，遠(yuǎn)慮不虞，留祜與嫡母耿姬居清河邸。〔為帝崩立祜張本?！?/em>耿姬，況之曾孫也；〔耿況以上谷從光武?！?/em>祜母，犍為左姬也。〔犍，居言翻。〕
?、尴模脑?，鮮卑寇漁陽，漁陽太守張顯率數(shù)百人出塞追之。兵馬掾嚴(yán)授諫曰：「前道險阻，賊勢難量，〔掾，俞絹翻。量，音良?！?/em>宜且結(jié)營，先令輕騎偵視之?！癸@意甚銳，怒，欲斬之，遂進(jìn)兵。遇虜伏發(fā)，士卒悉走，唯授力戰(zhàn)，身被十創(chuàng)，手殺數(shù)人而死。〔緣邊郡曹有兵馬掾，掌兵馬。偵，丑鄭翻。創(chuàng)，初良翻。〕主簿衛(wèi)福、功曹徐咸皆自投赴顯，俱沒於陳。〔陳，讀曰陣?！?/em>
?、弑?，以虎賁中郎將鄧騭 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三司，三公也。晉職官志曰：儀同三司之名始此。騭，職日翻?！?/em>騭弟黃門侍郎悝為虎賁中郎將，弘、閶皆侍中。〔悝，苦回翻。閶，齒良翻。〕
司空陳寵薨。
?、嵛逶?，辛卯，赦天下。
⑩壬辰，河?xùn)|垣山崩。〔賢曰：垣縣，今絳州縣也?！?/em>
六月，丁未，以太常尹勤為司空。
郡國三十一雨水。
己未，太后詔減太官、導(dǎo)官、尚方、內(nèi)署諸服御、珍膳、靡麗難成之物， 〔賢曰：太官令，周官也，秩千石，典天子御膳。導(dǎo)官，掌擇御米。導(dǎo)，擇也。尚方，掌作御刀劍諸器物；內(nèi)署，掌內(nèi)府衣物：令秩皆六百石。〕自非供陵廟，稻梁 米不得導(dǎo)擇，朝夕一肉飯而已。舊太官、湯官經(jīng)用歲且二萬萬，自是裁數(shù)千萬。〔百官志：湯官丞，主酒，屬太官令?！?/em>及郡國所貢，皆減其過半；悉斥賣上林鷹 犬；〔東部亦有上林苑，在雒陽西。斥，開也，棄也?！?/em>離宮、別館儲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峙，丈里翻。糒，音備?！?/em>
丁卯，詔免遣掖庭宮人及宗室沒入者皆為庶民。
秋，七月，庚寅，敕司隸校尉、部刺史曰：〔司隸校尉及諸州部刺史也?！?/em>「間者郡國或有水災(zāi)，妨害秋稼，朝廷惟咎，憂惶悼懼。〔惟，思也。咎，過也?！?/em>而郡國欲獲豐穰虎飾之譽，遂覆蔽災(zāi)害，〔覆，敷又翻?！?/em>多張墾田，不揣流亡，〔揣，音初委翻?！?/em>競增戶口，掩匿盜賊，令姦惡無懲，〔隱蔽盜賊，不以上聞，弗加誅討，使姦惡無所懲艾?！?/em>署用非次，選舉乖宜，貪苛慘毒，延及平民。〔賢曰：平民，謂善人也。〕刺史垂頭塞耳，阿私下比，〔塞悉則翻。比，毗至翻。〕不畏于天，不愧于人。〔詩小雅何人斯之辭?！?/em>假貸之恩，不可數(shù)恃，〔數(shù)，所角翻?！?/em>自今以後，將糾其罰。二千不長吏其各實覈所傷害，為除田租芻槀?！?em>〔長，知兩翻。為，于偽翻?！?/em>
八月，辛卯，帝崩。〔年二歲?！?/em>癸丑，殯于崇德前殿。〔賢曰：雒陽南宮有崇德殿?！?/em>太后與兄車騎將軍騭、虎賁中郎將悝等定策禁中，〔悝，苦回翻?！?/em>其夜，使騭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清河王子祜，〔賢曰：續(xù)漢志曰：皇太子、皇子，皆安車，朱班輪、青蓋、金華蚤?；首訛橥酰a以乘之，故曰王青蓋車?；蕦O則綠車?！?/em>齋于殿中?；侍笥绲碌?，百官皆吉服陪位，〔賢曰：不可以兇事臨朝，改吉服也?！?/em>引拜祜為長安侯。〔賢曰：不即立為天子而封侯者，不欲從微即登皇位。余謂先封侯者，用立孝宣帝故事也?！?/em>乃下詔，以祜為孝和皇帝嗣，又作策命。有司讀策畢，太尉奉上璽綬，即皇帝位，〔上，時掌翻。璽，斯氏翻。綬，音受?！?/em>太后猶臨朝。〔公羊傳曰：猶者，可止之辭?！?/em>
詔告司隸校尉、河南尹、南陽太守曰：「每覽前代，外戚賓客濁亂奉公，〔言其挾勢恣橫，奉公之吏為所濁亂也?！?/em>為民患苦，咎在執(zhí)法怠懈，不輒行其罰故也。〔懈，古隘翻。〕今車騎將軍騭等雖懷敬順之志，而宗門廣大，姻戚不少，賓客姦猾，多干禁憲，〔賢曰：干，犯也。〕其明加檢敕，勿相容護(hù)?！棺允怯H屬犯罪，無所假貸。
九月，六州大水。
丙寅，葬孝殤皇帝于康陵。〔賢曰：康陵，在慎陵塋中庚地?！?/em>以連遭大水，【章：甲十六行本「水」作「憂」；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百姓苦役，方中祕藏〔賢曰：方中，陵中也；冢藏之中，故言祕也?？诐}達(dá)曰：凡天子之葬，掘地為方壙，漢書謂之方中。方中之內(nèi)，先累槨於其方中，南面為羨道，以蜃車載柩至壙，說而載以龍輴，從羨道而入，至方中，乃屬紼於棺之緘，從上而下棺，入於槨之中。方上，謂覆坑方石上。〕及諸工作事，減約十分居一。〔十分居一者，減其九分也?！?/em>
乙亥，殞石于陳留。〔陳留郡，在雒陽東五百三十里?！?/em>
詔以北地梁慬為西域副校尉。〔慬，音勤。校，戶教翻?！?/em>慬行至河西，會西域諸國反，攻都護(hù)任尚於疏勒；尚上書求救，詔慬將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騎馳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詔徵尚還，以騎都尉段禧為都護(hù)，西域長史趙博為騎都尉。禧、博守它乾城，〔班超為都護(hù)，居龜茲它乾城。〕城小，梁慬以為不可固，乃譎說龜茲王白霸，〔譎，古穴翻。說，輸芮翻。龜茲，音丘慈?！?/em>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許之，吏民固諫，白霸不聽。慬既入，遣將急迎段禧、趙博，合軍八九千人。龜茲吏民並叛其王，而與溫宿、姑墨數(shù)萬兵反，共圍成，慬等出戰(zhàn)，大破之。連兵數(shù)月，胡眾敗走，乘勝追擊，凡斬首萬餘級，獲生口數(shù)千人，龜茲乃定。〔梁慬非不健鬭，然終不能定西域者，徒勇而無策略也?！?/em>
冬，十月，四州大水，雨雹。〔雨，于具翻?！?/em>
清河孝王慶病篤，上書求葬樊渥宋貴中冢旁。〔欲從其母也?！?/em>十二月，甲子，王薨。
乙酉，罷魚龍曼延戲。〔武帝元封三年，作魚龍曼延戲，今罷之。曼，音萬。延，衍面翻?！?/em>
尚書郎南陽樊準(zhǔn)以儒風(fēng)寖衰，上疏曰：「臣聞人君不可以不 學(xué)。光武皇帝受命中興，東西誅戰(zhàn)，不遑啟處，〔處，昌呂翻?！?/em>然猶投戈講藝，〔藝，六藝也。〕息馬論道。明皇帝庶政萬機，無不簡心，〔朱子曰：簡，閱 也?！?/em>而垂情古典，游意經(jīng)藝，每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四方欣欣。又多徵名儒，布在廊廟，每讌會則論難衎衎，〔賢曰：衎衎，和樂貌也。難，乃旦 翻。衎，苦旱翻，又苦汗翻?！?/em>共求政化，期門、羽林介冑之之士，悉通孝經(jīng)，〔期門，即虎賁士?！?/em>化自聖躬，流及蠻荒，是以議者每稱盛時，咸言永平。今學(xué)者益少，〔少，詩沼翻?！?/em>遠(yuǎn)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賢曰：禮記曰：凡侍坐於大司成者，遠(yuǎn)間三席。又曰：若非飲食之客，則布席，席函丈。註云：謂講問客也。倚席，言不施講坐也。〕儒者競論浮麗，忘蹇蹇之忠，習(xí)諓諓之辭。〔賢曰：諓諓，諂言也，音踐。前書曰：昔秦穆公說諓諓之言?！?/em>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隱，寵進(jìn)儒雅，以俟聖上講習(xí)之期?！?em>〔時安帝始年十三，故請求儒雅以俟講習(xí)?！?/em>太后深納其言，詔：「公、卿、中二千石各舉隱士、大儒，務(wù)取高行，以勸後進(jìn)，〔行，下孟翻?！?/em>妙簡博士，〔妙，精也。簡，擇也 ?！?/em>必得其人?！?br />
孝安皇帝上〔諱祜，肅宗孫也，父曰清河孝王慶。諡法：寬容和平曰安。伏侯古今註曰：「祜」之字曰「?！??！?/em>
永初元年（丁未、一○七）
?、俅海?，癸酉朔，赦天下。
②蜀郡徼外羌內(nèi)屬。〔徼，吉弔翻；下同?！?/em>
③二月，丁卯，分清河國封帝弟常保為廣川王。〔廣川縣，屬信都國。賢曰：故城在今冀州棗強縣東北?！?/em>
庚午，司徒梁鮪薨。
?、萑?，癸酉，日有食之。
?、藜好?，永昌徼外僬僥種夷陸類等舉種內(nèi)附。〔永昌郡，在雒陽西七千二百六十里。僬僥國，人長不過二尺。徼，吉弔翻。僬，茲消翻。僥，倪幺翻。種，章勇翻?！?/em>
⑦甲申，葬清河孝王於廣丘，〔廣丘在清河厝縣，後更名甘陵?！?/em>司空、宗正護(hù)喪事，儀比東海恭王。〔恭王葬見四十五卷明帝永平元年?？籍愒唬旱奂o(jì)書「車騎將軍護(hù)葬」，今從傳。〕
?、嘧院偷壑畣?，鄧騭兄弟常居禁。騭不欲久在內(nèi)，連求還第，太后許之。夏，四月，封太傅張禹、太尉徐防、司空尹勤、車騎將軍鄧騭，城門校尉鄧悝、虎賁中郎將鄧弘、黃門郎鄧閶皆為列侯，〔禹，安鄉(xiāng)侯；防，龍鄉(xiāng)侯；騭，上蔡侯；悝，葉侯；弘，西平侯；閶，西華侯。閶，音昌?？籍愒唬涸o(jì)前作「閶」，後作「闓」，蓋誤。〕食吧各萬戶，騭以安策功增三千戶；騭及諸弟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關(guān)詣闕，〔賢曰：間關(guān)，猶崎嶇也?！?/em>上疏自陳，至于五六，乃許之。
⑨五月，甲戌，以長樂衛(wèi)尉魯恭為司徒。〔樂，音洛?！?/em>恭上言：「舊制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十五年以來，改用孟夏。〔事見上卷。〕而刺史、太守因以盛夏徵召農(nóng)民，拘對考驗，連滯無已；〔連，謂獄辭相連及也。滯，謂留滯不決也。〕上逆時氣，下傷農(nóng)業(yè)。按月令『孟夏斷薄刑』者，謂其輕罪已正，〔謂已結(jié)正也。斷，丁亂翻；下同?！?/em>不欲令久繫，故時斷之也。臣愚以為今孟夏之制，可從此令；其決獄案考，皆以立秋為斷?！褂肿啵骸感⒄禄实塾ⅲ芍?，斷獄皆以冬至之前。〔事見四十七卷章帝元和三年。〕小吏不與國同心者，率【章：甲十六行本「率」下有「入」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士月得死罪賊，不問曲直，便即格殺，雖有疑罪，不復(fù)讞正。〔復(fù)，扶又翻。讞，魚列翻，又魚戰(zhàn)翻，又魚蹇翻，議獄也?！?/em>可令大辟之科，〔辟，毗亦翻。〕盡冬月乃斷。」朝廷皆從之。
?、舛〕?，詔封北海王睦孫壽光侯普為北海王。〔和帝永元八年，北海王威自殺，今復(fù)紹封。壽光縣，本屬北海，後屬樂安國?！?/em>
九真徼外、夜郎蠻夷，舉土內(nèi)屬。
西域都護(hù)段禧等雖保龜茲，而道路隔塞，〔塞，悉則翻?！?/em>檄書不通。公卿議者以為「西域阻遠(yuǎn)，數(shù)有背叛，〔數(shù)，所角翻。背，薄妹翻。〕吏士屯田，其費無已?！沽拢尚?，罷西域都護(hù)，〔和帝永元三年，復(fù)置西域都護(hù)，今罷。〕遣騎都尉王弘發(fā)關(guān)中兵迎禧及梁慬、趙博、伊吾盧、柳中屯田吏士而還。
初，燒當(dāng)羌豪東號之子麻奴隨父來降，〔東號降見四十七卷和帝永元元年。降，戶江翻?！?/em>居于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為吏民豪右所傜役，〔傜，使也?！?/em>積以愁 怨。及王弘西迎段禧，發(fā)金城、隴西、漢陽羌數(shù)百千騎與俱，郡縣迫促發(fā)遣。群羌懼遠(yuǎn)屯不還，行到酒泉，頗有散叛，諸郡各發(fā)兵邀遮，或覆其廬落；於是勒姐、當(dāng) 煎大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奔潰。〔姐，音紫且翻，又音紫?！?/em>麻奴兄弟因此與種人俱西出塞，【章：甲十六行本「塞」下有「先零別種」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 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滇零與鍾羌諸種大為寇掠，斷隴道。〔零，音憐。續(xù)漢書曰：鍾羌九千餘戶，在隴西臨洮谷。隴道，隴坻之道也。種，章勇翻。斷，丁管翻?！?/em>時羌?xì)w附既久，無復(fù)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fù)板案以為楯，〔楯，食尹翻?！?/em>或執(zhí)銅鏡以象兵，〔銅鏡滝日，人遙望之以為兵也?！?/em>郡縣畏懦不能制。丁卯，赦除諸羌相連結(jié)謀叛逆者罪。
秋，九月，庚午，太尉徐防以災(zāi)異、寇賊策免。三公以災(zāi)異免，自防始。辛未，司空尹勤以水雨漂流策免。
仲長統(tǒng)昌言曰：〔仲，姓也。商湯左相仲虺，周有仲山甫，舜十六相有仲堪、仲熊，周八士有仲突、仲忽?！?/em>光武皇帝慍數(shù)世之失權(quán)，忿強臣之竊命，〔賢曰：昌，當(dāng)也。慍，猶恨也。數(shù)世，謂元、成、哀、平。強臣，謂王莽。〕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賢曰：臺閣，謂尚書。余謂三公 失職，非至光武時始然也，自武帝游宴後庭，用宦者處樞機，至於宣帝，專任恭、顯，而丞相、御史取充位。事歸臺閣，其所由夾者漸矣?！?/em>自此以來，三公之職，備員而已；然政有不治，猶加譴責(zé)。而權(quán)移外戚之家，寵被近習(xí)之豎，〔被，皮義翻。〕親其黨類，用其私人，內(nèi)充京師，外布州【章：甲十六行本「州」作「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郡，顛倒賢愚，貿(mào)易選舉，〔貿(mào)，音茂?！?/em>疲駑守境，〔駑，音奴。駑駘，馬之下乘，以諭不才之吏?！?/em>貪殘牧民，撓擾百姓，〔撓，音火高翻?！?/em>忿怒四夷，招致乖叛，亂離斯瘼，〔用詩語。賢曰：瘼，病也?！?/em>怨氣並作，陰陽失和，三光虧缺，怪異數(shù)至，〔數(shù)，所角翻。〕蟲螟食稼，水旱為災(zāi)。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策讓三公，至於死、免，乃足為叫呼蒼天，號咷泣血者矣！〔放聲而哭曰號咷。號，戶刀翻。咷，徒刀翻?！?/em>又，中世之選三公也，務(wù)於清愨謹(jǐn)慎，循常習(xí)故者，是乃婦女之檢柙，〔賢曰：檢柙，猶規(guī)矩也。揚子曰：蠢迪撿押。註云：撿押，猶隱括也。毛晃曰：撿押，檢束也，輔也，俗作「檢柙」，非?！?/em>鄉(xiāng)曲之常人耳，惡足以居斯位邪！〔惡，音烏；下同?！?/em>勢既如彼，選又如此，而欲望三公勳立於國家，績加於生民，不亦遠(yuǎn)乎！昔文帝之於鄧通，可謂至愛，而猶展申徒嘉之志。〔事見十四卷文帝後二年。〕夫見任如此，則何患於左右小臣哉！至如近世，外戚、宦豎，請託不行，意氣不滿，立能陷人於不測之禍，惡可得彈正者哉！曩者任之重而責(zé)之輕，今者任之輕而責(zé)之重。光武奪三公之重，至今而加甚；不假后黨以權(quán)，數(shù)世而不行；蓋親疏之勢異也！〔賢曰：言光武奪三公重任，今奪更甚。光武不假后黨威權(quán)，數(shù)代遂不遵行，此為三公疏，后黨親故也?！?/em>今人主誠專委三公，分任責(zé)成，而在位病民，〔病民，謂百姓受其害也?！?/em>舉用失賢，百姓不安，爭訟不息，天地多變，人物多妖，〔妖，於驕翻。〕然後可以分此罪矣！
壬午，詔：「太僕少府減黃門鼓吹以補羽林士；〔漢官儀曰：黃門鼓吹，百四十五人。羽林左監(jiān)主羽林八百人，右監(jiān)主九百人。杜佑曰：漢代有黃門鼓吹，享宴食舉樂十三曲，與魏代鼓吹、長簫伎錄，並云絲竹合作，執(zhí)節(jié)者歌。又建初錄云：務(wù)成、玄雲(yún)、遠(yuǎn)期，皆騎吹曲，非鼓吹曲。此則列於殿庭者為鼓吹，今從行者為騎吹，二曲異也。孫權(quán)觀魏武軍作鼓吹而還，應(yīng)是此鼓吹。魏、晉代給鼓吹甚輕，牙門督將五校，悉有鼓吹，齊、梁至陳則重矣。今代短簫鐃歌，亦謂之鼓吹。蔡邕曰：鼓吹，軍樂也，黃帝岐伯所作，以揚威武，勸士諷敵也。雍門周說孟嘗君鼓吹于不測之淵。說者云，鼓自一物，吹自竽籟之屬，非簫鼓合奏，別為一樂之名也。然則短簫鐃歌，此時未名鼓吹矣。宋白曰：鼓吹，據(jù)崔豹古今註，張騫使西域得摩訶兜勒一曲，李延年增之，分為二十八曲。梁置清商鼓吹令二人，唐又有鼓、金鉦、大鼓、長嗚歌、簫、笳、笛，合為鼓吹十二。按大享會，則設(shè)於縣外?！?/em>貛馬非乘輿常所御者，皆減半食；〔賢曰：乘輿，所乘車輿也，不敢斥言尊者，故稱乘輿。見蔡邕獨斷。乘，繩證翻?！?/em>諸所造作，非供宗廟園陵之用，皆且止?！?br />
庚寅，以太傅張禹為太尉，太常周章為司空。
大長秋鄭眾、中常侍蔡倫等皆秉勢豫政，周章數(shù)進(jìn)直言，〔數(shù)，所角翻?！?/em>太后不能用。初，太后以平原王勝有痼疾，而貪殤帝孩抱，養(yǎng)為己子，故立焉。及殤帝崩，群臣以勝疾非痼，意咸歸之；太后以前不立勝，恐後為怨，乃迎帝而立之。周章以眾心不附，密謀閉宮門，誅鄧騭兄弟及鄭眾、蔡倫，劫尚書，廢太后於南宮，封帝為遠(yuǎn)國王而立平原王。事覺，冬，十一月，丁亥，章自殺。
戊子，敕司隸校尉、冀、并二州刺史，「民訛言相驚，棄捐舊居，老弱相攜，窮困道路。其各敕所部長吏躬親曉喻：〔長，知兩翻?！?/em>若欲歸本郡，在所為封長檄；不欲，勿強?！?em>〔為，于偽翻。賢曰：封，謂印封之也。長檄，猶今長牒也。欲歸者，皆給以長牒為驗。強，音其兩翻?！?/em>
十二月，乙卯，以潁川太守張敏為司空。
詔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將五營及諸郡兵五萬人，〔五營，北軍五校營也?！?/em>屯漢陽以備羌。〔考異曰：帝紀(jì)在六月。今從西羌傳?！?/em>
是歲，郡國十八地震，四十一大水，二十八大風(fēng)，雨雹。
鮮卑大人燕荔陽詣闕朝賀。太后賜燕荔陽王印綬、赤車、參駕，〔赤車者，帷裳衡軛皆赤。參駕者，駕三馬。燕，於賢翻。荔，力計翻。〕令止烏桓校尉所居甯城下，〔甯城，屬上谷郡。〕通胡市，因築南、北兩部質(zhì)館。〔賢曰：築館以受降質(zhì)。質(zhì)，音致；下同?！?/em>鮮卑吧落百二十部各遣入質(zhì)。
二年（戊申、一○八）
?、俅?，正月，鄧騭至漢陽；諸郡兵未至，鍾羌數(shù)千人擊敗騭軍于冀西，〔冀縣之西也。敗，補邁翻?！?/em>殺千餘人。梁慬還，至敦煌，〔自西域還也。敦，徒門翻?！?/em>逆詔慬留為諸軍授。〔逆，迎也。〕慬至張掖，〔張掖郡，在雒陽西四千二百里。應(yīng)邵曰：張掖者，言為國臂掖也?！?/em>破諸羌萬餘人，其能脫者十二三；進(jìn)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慰譬，遺還故地。
?、谟分胸┓疁?zhǔn)以郡國連年水旱，民多飢困，上疏：「請令太官、尚方、考功、上林池禦諸官，實減無事之物；〔賢曰：前書百官表：少府，掌山海、池澤之稅，屬官有太官、考工、尚方，上林中十池監(jiān)。太官掌御膳飲食，考工主作器械，尚方主作刀劍。實減，謂實覆其數(shù)減之也。功，當(dāng)作工。禦，偶許翻?！?/em>五府調(diào)省中都官吏、京師作者。〔賢曰：五府，謂太傅、太尉、司徒、大將軍也。調(diào)，徵發(fā)也。省，減也。中都官吏，在京師之官吏也。作，謂營作者也。余按是時不拜大將軍，獨鄧騭為車騎將軍耳。調(diào)，徒弔翻?！?/em>又，被災(zāi)之郡， 百姓凋殘，恐非賑給所能勝贍，〔被，皮義翻。勝，音升?！?/em>雖有其名，終無其實。可依征和元年故事，〔賢曰：武帝征和元年詔曰：「當(dāng)今務(wù)在禁苛暴，止擅賦， 力本農(nóng)桑，毋乏武備而已?！褂鄵?jù)此乃征和四年詔也。征和元年，當(dāng)有遣使慰安故事。〕遣使持節(jié)慰安，尤困乏者徙置荊、揚孰郡。〔孰，古熟字通?！?/em>今雖有西屯之役，宜先東州之急?！?em>〔西屯，謂討羌之師。東州，謂雒陽以東冀、兗諸州被水旱也。先，悉薦翻?！?/em>太后從之，悉以公田賦與貧民，〔賦，布也?！?/em>即擢準(zhǔn)與議郎呂倉並守光祿大夫。二月，乙丑，遣準(zhǔn)使冀州、倉使兗州稟貸，流民咸得蘇息。〔稟，給也。貸，施也。死而更生曰蘇。氣絕而復(fù)續(xù)曰息?！?/em>
?、巯?，旱。丙寅，皇太后幸雒陽寺〔賢曰：寺，官舍也。風(fēng)俗通曰：寺，嗣也，理事之吏，嗣續(xù)於其中?！?/em>及若盧獄〔前漢有若盧獄，屬少府。漢舊儀曰：主鞠將相大臣，東都初省，和帝永元九年復(fù)置?！?/em>錄囚徒。雒陽有囚，實不殺人而被考自誣，羸困輿見，〔輿，箯輿也獄囚被掠委困者，以箯輿處之。師古曰：編竹木以為輿，形如今之食輿。見，賢遍翻。箯，音編?！?/em>畏吏不敢言，將去，舉頭若欲自訴。太后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具得枉實。〔得其見枉之實也?！?/em>即時收雒陽令下獄抵罪。〔下，遐稼翻?！?/em>行未還宮，澍雨大降。〔澍，音注，又殊遇翻，時雨也。〕
?、芰?，京師及郡國四十大水，大風(fēng)，雨雹。〔東觀記曰：雹大如芋魁、雞子，風(fēng)拔樹發(fā)屋。雨，于具翻?！?/em>
⑤秋，七月，太白入北斗。〔晉書天文志：北斗七星，在太微北，七政之樞機，陰陽之元本也，故運乎中央而臨制四方，所以建四時而均五行也。天文志曰：太白入斗中，為貴相兇?！?/em>
?、揲c月，【章：甲十六行本「月」下有「辛丑」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廣川王常保薨，無子，國除。
?、吖镂矗窨め柰馇寂e土內(nèi)屬。〔東觀記曰：徼外羌薄申等八種舉眾降。儌，吉弔翻。〕
?、?冬，鄧騭使任尚及從事中郎河內(nèi)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shù)萬人戰(zhàn)于平襄，〔平襄縣，屬漢陽郡。賢曰：故襄戎邑。零，音憐?！?/em>尚軍大敗，死者八千餘人，羌眾遂 大盛，朝廷不能制。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shù)，而轉(zhuǎn)運難劇。〔劇，甚也。勝，音升。〕故左校令河南龐參〔將作大匠屬官有左、右校令各一人，秩 六百石；左校令掌左工徒，右校令掌右工徒。校，戶教翻。龐，皮江翻?！?/em>先坐法輸作若盧，使其子俊上書曰：「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徵發(fā)不絕，水潦不休，地力 不復(fù)，〔賢曰：言其耗損，不復(fù)於舊。〕重之以大軍，〔重，直用翻。〕疲之以遠(yuǎn)戌，農(nóng)功消於轉(zhuǎn)運，資財竭於徵發(fā)，田疇不得墾闢，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窮，〔賢曰：兩手相搏，言無計也?！?/em>無望來秋，百姓力屈，不復(fù)堪命。〔復(fù)，扶又翻。〕臣愚以為萬里運糧，遠(yuǎn)就羌戎，不若總兵養(yǎng)眾，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傳曰：三年而治兵，入而表振旅。書曰：班師振旅。振，整也，整眾而還也?！?/em>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jīng)鲋菔棵褶D(zhuǎn)居三輔，〔參建棄涼州之議，發(fā)於此書。〕休傜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霱，〔賢曰：霱，音如深翻。杜預(yù)註左傳云：織霱，織繒布也。字釋云：霱機縷也，又如沁翻?！?/em>然後畜精銳，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民之仇報，奔北之恥雪矣?！?em>〔懈，古隘翻。沮，在呂翻?！?/em>書奏，會樊準(zhǔn)上疏薦參，太后即擢參於徒中，召拜謁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十一月，辛酉，詔鄧騭還師，留任尚屯漢陽為諸軍節(jié)度。遣使迎拜騭為大將軍。既至，使大鴻臚親迎，中常侍郊勞，〔臚，陵如翻。勞，力到翻?！?/em>王、 主以下候望於道，寵靈顯赫，光震都鄙。〔王、主，諸王及諸公主也。鄧騭西征，無功而還，當(dāng)引罪求自貶以謝天下，據(jù)勢持權(quán)，冒受榮寵，於心安乎！君子是以知其不終也。〕
?、岬崃阕苑Q天子，於北地招集武都參狼、〔羌居武都者為參狼種。參，所簪翻?！?/em>上郡、西河諸雜種羌斷隴道，寇鈔三輔，〔斷，丁管翻。鈔，楚交翻?！?/em>南入益州，殺漢中太守董炳。梁慬受詔當(dāng)屯金城，聞羌寇三輔，即引兵走擊，轉(zhuǎn)戰(zhàn)武功、美陽間，〔武功、美陽二縣，屬扶風(fēng)?！?/em>連破走之，羌稍退散。
?、馐拢瑥V漢塞外參狼羌降。〔此與武都參狼同種，而分居廣漢塞外者也。〕
是歲，郡國十二地震。
三年（己酉、一○九）
?、俅?，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赦天下。
②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三輔。仁戰(zhàn)數(shù)不利，〔數(shù)，所角翻。〕當(dāng)煎、勒姐羌攻沒破羌縣，〔破羌縣，屬金城縣「郡」?！?/em>鍾羌政沒臨洮縣，執(zhí)隴西南部都尉。〔臨洮縣，隴西南部都尉治所。洮，土刀翻?！?/em>
?、廴拢煷箴?，民相食。壬辰，公卿詣闕謝；詔「務(wù)思變復(fù)以助不逮?！?em>〔變，改也；改過以復(fù)於善也?！?/em>
④壬寅，司徒魯恭罷。恭再在公位，〔和帝永元十二年，恭代呂蓋為司徒；永初元年，復(fù)代梁鮪為司徒?！?/em>選辟高第至列卿、郡守者數(shù)十人，〔此謂恭府掾?qū)僦叩谝?。守，手又翻。?/em>而門下耆生〔耆，老也?！?/em>或不蒙薦舉，至有怨望者。恭聞之，曰：「學(xué)之不講，是吾憂也，〔論語載孔子之言?！?/em>諸生不有鄉(xiāng)舉者乎！」〔賢曰：言人患學(xué)之不習(xí)耳，若能究習(xí)，自有鄉(xiāng)里之舉，豈要待三公之辟乎！〕終無所言，亦不借之議論。學(xué)者受業(yè)，必窮核問難，〔難，乃旦翻。〕道成，然後謝遣之。學(xué)者曰：「魯公謝與議論，不可虛得?！?br />
?、菹模脑?，丙寅，以大鴻臚九江夏勤為司徒。
?、奕試梦醋悖嗔罾裘袢脲X穀得為關(guān)內(nèi)侯、虎賁、羽林郎、五官、大夫、官府吏、緹騎、營士各有差。〔五官，亦郎也。大夫，光祿、太中、中散、諫議大夫也。官府吏，給事諸官府者。賢曰：續(xù)漢志曰：執(zhí)金吾，緹騎二百人。緹，赤黃色。營士，謂五校營士也。緹，丁禮翻，又丁奚翻?！?/em>
?、呒咨?，清河愍王虎威薨，無子。五月，丙申，封樂安王寵子延平為清河王，奉孝王後。
?、嗔拢瑵O陽烏桓與右北平胡千餘寇代郡、上谷。〔考異曰：紀(jì)有涿郡，傳無之。今從傳?！?/em>
⑨漢人韓琮隨匈奴南單于入朝，〔漢人與匈奴錯居，韓琮因事南單于。琮，徂宗翻?！?/em>既還，說南單于云：〔說，式芮翻?！?/em>「關(guān)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擊也?！箚斡谛牌溲?，遂反。
⑩秋，七月，海賊張伯路等寇演海九郡，殺二千石、令、長；〔長，知兩翻?！?/em>遣侍御史巴郡龐雄督州郡兵擊之，伯路等乞降，尋復(fù)屯聚。〔復(fù)，扶又翻?！?/em>
九月，鴈門烏桓率眾王無何允與鮮卑大人丘倫等及南匈奴骨都【章：甲十六行本「都」下有「侯」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合七千騎寇五原，與太守戰(zhàn)于高渠谷，〔賢曰：東觀記：戰(zhàn)九原高梁谷?！盖?、「梁」相類，必有誤。〕漢兵大敗。
南單于圍中郎將耿種於美稷。〔使匈奴中郎將也。種，音沖?！?/em>冬十一月，以大司農(nóng)陳國何熙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龐雄為副，將五營及邊郡兵二萬餘人，又詔遼東太守耿夔率鮮卑及諸郡【章：甲十六行本「郡」下有「兵」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共擊之。以梁慬行度遼將軍事。雄、夔擊南匈奴薁鞬日逐王，破之。〔薁，於六翻。鞬，居言翻?！?/em>
十二月，辛酉，郡國九地震。
乙亥，有星孛于天苑。〔晉書天文志：天苑十六星在昴、畢南，天子之苑囿，養(yǎng)獸之所也。孛，蒲內(nèi)翻?！?/em>
太后以陰陽不和，軍旅數(shù)興，〔數(shù)，所角翻?！?/em>詔歲終饗遣衛(wèi)士勿設(shè)戲作樂，〔西都之制，歲盡，衛(wèi)卒交代，以臨饗罷遣之。續(xù)漢志曰：饗遣故衛(wèi)士儀：百官會，位定，謁者持節(jié)引故衛(wèi)士入自端門，衛(wèi)司馬執(zhí)幡鉦護(hù)行。行定，侍御史持節(jié)慰勞，以詔恩問所疾苦，受其章奏所欲言。畢，饗賜作樂，觀以角抵。樂闋，罷遣，勸以農(nóng)桑?！?/em>減逐疫侲子之半。〔賢曰：侲子，逐疫之人也，音振。薛綜註西京賦云：侲之言善也，善，童幼子也。續(xù)漢書曰：大儺，選中黃門子弟年十歲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為侲子，皆赤幘阜製，執(zhí)大飈?！?/em>
四年（庚戊、一一○）
?、俅海?，元會，徹樂，不陳充庭車。〔賢曰：每大朝會，必陳乘輿法物車輦於庭，以年饑，故不陳?！?/em>
②鄧騭在位，頗能推進(jìn)賢士，薦何熙、李郃等列於朝廷，〔郃，曷閣翻?！?/em>又辟弘農(nóng)楊震、巴郡陳禪等置之幕府，天下稱之。震孤貧好學(xué)，明歐陽尚書，通達(dá)博覽，諸儒為之語曰：「關(guān)西孔子楊伯起?！?em>〔楊震，字伯起，居弘農(nóng)，在函谷關(guān)之西?！?/em>教授二十餘年，不答州郡禮命，〔禮，謂延聘之禮。命，謂辟置之命?！?/em>眾人謂之晚暮，〔謂歲月已老而出仕遲也?！?/em>而震志愈篤。騭聞而辟之，時震年已五十餘，累遷荊州刺史、東萊太守。〔郡國志：東萊郡，在雒陽東三千一百二十八里?！?/em>當(dāng)之郡，道經(jīng)昌邑，〔昌邑縣，屬山陽郡。賢曰：昌邑故城在今兗州金鄉(xiāng)縣西北。〕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夜懷金十斤以遺 震。〔遺，于季翻；下同?！?/em>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木﹖」密曰：「暮夜無知者?！拐鹪唬骸柑熘刂?，我知，子知，何謂無知者！」密愧而出。後 轉(zhuǎn)涿郡太守，〔郡國志：涿郡，在雒陽東北千八百里?！?/em>性公廉，子孫常蔬食、步行；〔食不魚肉，行不車騎也?！?/em>故舊或欲令為開產(chǎn)業(yè)，〔為，于偽翻。〕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
③張伯路復(fù)攻郡縣，殺守令。〔復(fù)，扶又翻；下同?！?/em>黨眾浸盛；詔遣御史中丞王宗持節(jié)發(fā)幽、背諸郡兵，合數(shù)萬人，徵宛陵令扶風(fēng)法雄為青州刺史，〔宛陵縣，屬河南尹。法，姓也。齊襄王法章之後，秦滅齊，子孫不敢稱田姓，故以法為氏?！?/em>與宗并力討之。
?、苣蠁斡趪⒎N數(shù)月，梁慬、耿夔擊斬其別將於屬國故城，〔班志：西河美稷縣，屬國都尉治，故城蓋在美稷縣界。將，即亮翻；下同?！?/em>單于自將迎戰(zhàn)，慬等復(fù)破之，單于遂引還虎澤。〔班志：西河郡穀羅縣，虎澤在西北。師古避唐諱，以「虎」為「武」?！?/em>
⑤丙午，詔減百官及州郡縣奉各有差。〔奉，讀曰俸?！?/em>
?、薅?，南匈奴寇常山。
?、叩崃闱脖馨校?em>〔褒中縣，屬漢中郡，古褒國也。賢曰：今梁州褒城縣?！?/em>漢中太守鄭勤移屯褒中。
任尚軍久出無功，民廢農(nóng)桑，乃詔尚將吏民，【章：甲十六行本「民」作「兵」；乙十一行本石?！?/em>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
乙丑，初置京兆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fēng)都尉於雍，如西京三輔都尉故事。〔賢曰：漢官儀；京兆虎牙、扶風(fēng)都尉，以涼州近羌，數(shù)犯三輔，將兵衛(wèi)護(hù)園陵。扶風(fēng)都尉居雍，故俗人稱雍營。西京三輔，京兆有京輔都尉，馮翊有左輔都尉，扶風(fēng)有右輔都尉?！?/em>
謁者龐參說鄧騭，〔說，輸芮翻?！?/em>「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三輔」，騭然之，欲棄涼州，并力北邊。乃會公卿集議，騭曰：「譬若衣敗壞，日以相補，猶有所完，〔懷，音怪?！?/em>若不如此，將兩無所保?！?em>【章：甲十六行本「?！瓜掠小腹浣砸詾槿弧沽?；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郎中陳國虞詡言於太尉張禹曰：「若大將軍之策，不可者三：先帝開拓土字，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此不可一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隴西、安定、北地，皆涼州所部。涼州既棄，則三輔為極邊?！?/em>則園陵單外，此不可二也。喭曰：『關(guān)西出將，關(guān)東出相?！?em>〔賢曰：說文：喭，傳言也。前書，秦、漢以來，山西出將，山東出相。秦時，郿白起，頻陽王翦；漢興，義渠公孫賀、傅介子，成紀(jì)李廣、李察，上邽趙充國，狄道辛武賢，皆名將也。丞相則蕭、曹、魏、邴、韋、平、孔、翟之類也?！?/em>烈士武臣，多出涼州，土風(fēng)壯猛，便習(xí)兵事。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jù)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涼州士民所以推鋒執(zhí)銳，蒙矢石於行陳，〔行，戶剛翻。陳，讀曰陣?！?/em>父死於前，子戰(zhàn)於後，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為，于偽翻?！?/em>今推而捐之，〔推，通回翻?！?/em>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遷，必引領(lǐng)而怨曰：『中國棄我於夷狄！』雖赴義從善之人，不能無恨。如卒然起謀，〔卒，讀曰猝?！?/em>因天下之饑敝，乘海內(nèi)之虛弱，豪雄相聚，量材立帥，〔量，音良。帥，所類翻?！?/em>驅(qū)氐、羌以為前鋒，席卷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賁，音奔。將，即亮翻。〕猶恐不足當(dāng)禦；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舊京非復(fù)漢有，〔復(fù)，扶又翻?！?/em>此不可三也。〔是後北宮伯玉、王國、閻忠、馬騰、韓遂之變，卒如詡言。賢曰：席卷，言無餘也。前書曰：雲(yún)徹席卷，後無餘災(zāi)也。余謂席卷者，言其勢便易也?！?/em>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死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也！」〔賢曰：疽，癰瘡也。余謂食者，言其侵食肌肉也?？籍愒唬糊媴⒂菰倐鹘栽?，「四年，羌轉(zhuǎn)盛，故有棄涼州之畫，又干說鄧騭，」則是騭未以喪罷以前明矣。而虞詡傳中言「詡辟太尉李脩府為郎中，說李脩，」脩以五年正月方自光祿勳拜太尉。按袁紀(jì)，「四年春匈奴寇常山」下載「騭欲棄涼州，詡說太尉張禹」，又其言語小異於范書，此近得實，今從之。〕禹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幾敗國事！」〔微，無也。幾，居希翻?！?/em>詡因說禹：「收羅涼土豪桀，〔說，輸芮翻?！?/em>引其牧守子弟於朝，〔守，式又翻。朝，直遙翻?！?/em>令諸府各辟數(shù)人，外以勸厲答其功勤，內(nèi)以拘致防其邪計?！褂砩破溲?，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桀為掾?qū)?，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掾，俞絹翻。長，知兩翻；下同。〕
鄧騭由是惡詡，欲以吏法中傷之。〔惡，烏路翻。中，竹仲翻?！?/em>會朝歌賊甯季等數(shù)千人攻殺長吏，屯聚連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詡為朝歌長。〔朝歌縣，屬河內(nèi)郡。賢曰：朝歌故城，在今衛(wèi)州衛(wèi)縣西?！?/em>故舊皆弔之，〔謂其將得罪也?！?/em>詡笑曰：「事不避難，臣之職也。不遇槃根錯節(jié)，無以別利器，〔以斤斧自喻也。別，彼列翻?！?/em>此乃吾立功之秋也！」始到，謁河內(nèi)太守馬稜。稜曰：「君儒者，當(dāng)謀謨廟堂，乃在朝歌，甚為君憂之！」〔為，于偽翻。〕詡曰：「此賊犬羊相聚，以求溫飽耳，願明府不以為憂！」稜曰：「何以言之﹖」詡曰：「朝歌者，韓、魏之郊，〔賢曰：韓界上黨，魏界河內(nèi)，相接太行，故云郊也?！?/em>背太行，〔背，蒲妹翻。行，戶剛翻?！?/em>臨黃河，去敖倉不過百里，而青、冀之民流亡萬數(shù)，賊不知開倉招眾，劫庫兵，守成皋，斷天下右臂，〔賢曰：右臂，喻要便也。余謂右臂之說祖張儀，見三卷周赧王四年。斷，丁管翻?！?/em>此不足憂也。今其眾新盛，難與爭鋒；兵不厭權(quán)，願寬假轡策，勿令有所拘閡而已?！?em>〔詡欲用度外之人以制群盜，恐邵守循常襲故，以文法繩之，故先以此言於稜。賢曰：閡，與礙同。〕及到官，設(shè)三科以募求壯士，自掾史以下各舉所知，〔百官志：縣有廷掾，猶郡之五官掾也，監(jiān)鄉(xiāng)部，春夏為勸農(nóng)掾，秋冬為制度掾。史則有獄史、佐史、斗食、令史、掾史、幹小史?！?/em>其攻劫者為上，傷人偷盜者次之，不事家業(yè)者為下，收得百餘人。詡為饗會，悉貰其罪，〔此三等人皆惡少年負(fù)宿罪者也，悉貰之，使入賊為間。為，于偽翻。貰，始制翻?！?/em>使入賊中誘令劫掠，乃伏兵以待之，遂殺賊數(shù)百人。〔誘賊出劫掠而伏兵殺之。誘，音酉。〕又潛遣貧人能縫者傭作賊衣，以采線縫其裙，有出市里者，吏輒禽之。賊由是駭散，咸稱神明，縣境皆平。
⑧三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柏，暴疾，不能進(jìn)；遣龐雄與梁慬、耿種將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于見諸軍並進(jìn)，大恐怖，〔怖，普布翻?！?/em>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賢曰：顧，反也。讓，責(zé)也。反顧責(zé)韓琮也?！?/em>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帽徒跣，對龐雄等拜陳，道死罪。〔自陳謝罪，言當(dāng)死也?！?/em>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鈔漢民男女〔鈔，楚交翻。〕及羌所略轉(zhuǎn)賣入匈奴中者合萬餘人。會熙卒，即拜梁慬為度遼將軍。龐雄還，為大鴻臚。
?、嵯攘闱紡?fù)寇褒中，〔復(fù)，扶又翻；下同?！?/em>鄭勤欲擊之，主簿段崇諫，以為「虜乘勝，鋒不可當(dāng)，宜堅守待之。」勤不從，出戰(zhàn)，大敗，死者三千餘人，段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周原伯之後有原莊公。又晉卿先軫邑於原，子孫以為氏。又孔子弟子有原憲。〕以身捍刃，與勤俱死。〔郡門下有掾有史?！?/em>徒【張：「徒」一脫「於是」二字?！?/em>金城郡居襄武。〔襄武縣，屬隴西郡。賢曰：今渭州縣?！?/em>
戊子，杜陵園火。〔宣帝陵園也?！?/em>
癸巳，郡國九地震。
夏，四月，六州蝗。〔東觀記曰：司隸、豫、兗、徐、青、冀六州?！?/em>
丁丑，赦天下。
王宗、法雄與張伯路連戰(zhàn)，破走之。會赦到，〔赦書到也?！?/em>賊以軍未解甲，不敢歸降。〔降，戶江翻?！?/em>王宗召刺史太守共議，〔刺史，青州刺史；太守，青州所部諸郡太守。〕皆以為當(dāng)遂擊之，法雄曰：「不然。兵兇器，戰(zhàn)危事，〔賢曰：史記范蠡之辭?！?/em>勇不可恃，勝不可必。賊若乘船浮海，深入遠(yuǎn)島，〔島，都老翻。水中有山曰島。〕攻之未易也。〔易，以豉翻?！?/em>及有赦令，可且罷兵以慰誘其心，勢必解散，然後圖之，可不戰(zhàn)而定也。」宗善其言，即罷兵。賊聞，大喜，乃還所略人；而東萊郡兵獨未解甲，賊復(fù)驚恐，遁走遼東，止海島上。〔果如法雄之言。〕
秋，七月，乙酉，三郡大水。
騎都尉任與羌戰(zhàn)累敗，而兵士放縱，檻車徵詣廷尉，死。護(hù)羌校尉段禧卒，復(fù)以前校尉侯霸代之，移居張掖。〔永初二年，侯霸以眾羌反叛免。護(hù)羌校尉時居狄道。按水經(jīng)註，羌水出湟中西南山下，逕護(hù)羌城東，故護(hù)羌校尉治，又東逕臨羌城西。護(hù)羌校尉蓋治金城郡臨羌縣界也。然宣帝置護(hù)羌校尉，本治金城令居，東都定河、隴之後，護(hù)羌校尉治安夷縣，既而自安夷徙臨羌。侯霸先居隴西狄道，以羌叛而臨羌不可居也；今移居張掖，以隴西殘破，復(fù)渡河而西。〕
九月，甲申，益州郡地震。〔賢曰：益州郡故城，在今昆州晉寧縣?！?/em>
皇太后母新野君病，〔續(xù)漢志曰：婦人封君，儀比公主，油鞬軿車，帶綬，以采組為緄帶，各如其綬色，黃金辟邪加其首為帶?！?/em>太后幸其第，連日宿止；三公上表固爭，乃還宮。冬，十月，甲戌，新野君薨，使司空護(hù)喪事，儀比東海恭王。〔恭王，事見四十四卷明帝永平元年?！?/em>鄧騭等乞身行服，太后欲不許，以問曹大家，大家上疏曰：「妾聞謙讓之風(fēng)，德莫大焉。今四舅深執(zhí)忠孝，引身自退，〔賢曰：四舅，謂騭、悝、弘、閶也?！?/em>而以方垂未靜，拒而不許，如後有毫毛加於今日，誠恐推讓之名不可再得。」〔賢曰：謂有纖微之過，則推讓之美失也?！?/em>太后乃許之。及服除，詔騭復(fù)還輔朝政，〔朝，直遙翻?！?/em>更授前封，〔帝即阼之初，封騭、悝、弘、閶，皆辭不受?！?/em>騭等叩頭固讓，乃止。於是並奉朝請，位次三公卜，特進(jìn)。侯上，〔賢曰：在特進(jìn)及侯之上。請，才性翻，又如字?！?/em>其有大議，乃詣朝堂，與公卿參謀。
太后詔陰后家屬皆歸故郡，〔陰后家南徙事見上卷和帝永元十四年。歸故郡，歸南陽也?！?/em>還其資財五百餘萬。
五年（辛亥、一一一）
?、俅海?，庚辰朔，日有食之。
丙戌，郡國十地震。
?、奂撼螅緩堄砻?。甲申，以光祿勳潁川李脩為太尉。
?、芟攘闱伎芎?xùn)|，至河內(nèi)，〔零，音憐?！?/em>百姓相驚，多南奔渡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北軍中候，掌監(jiān)屯騎、越騎、步兵、長少、射聲五營。續(xù)漢志曰：舊有中壘校尉，領(lǐng)軍營壘之事；中興，省中壘，但置中候以監(jiān)五營。洪氏隸釋曰：按祝睦後碑書為「北軍軍中候」，則知此亦省文耳?！?/em>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十六所。〔郡國四，皆屬冀州。懼羌自河?xùn)|、河內(nèi)北入冀州界，故作塢候以備之。〕羌既轉(zhuǎn)盛，而緣邊二千石、令、長多內(nèi)郡人，並無守戰(zhàn)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 寇難。〔長，知兩翻。上，時掌翻?！?/em>三月，詔隴西徙襄武，〔隴西郡，本治狄道?？籍愒唬荷显啤附鸪轻阆逦洹梗o(jì)傳皆然?；蛘叨そ约闹戊断逦錃e！〕安定徙 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治【章：甲十六行本「治」作「徙」；乙十一行本同?！?/em>衙。〔賢曰：安定郡，今沍州也。美陽故城，在今武功縣北。北地郡，今寧州。池 陽縣故城，在今涇陽縣北。上郡，今綏州也。衙縣故城，在今同州白水縣東北。左傳秦、晉戰(zhàn)于彭衙，即此也。余按郡國志，美陽縣，屬扶風(fēng)；池陽、衙二縣，屬馮 翊。衙，音牙?！?/em>百姓戀土，不樂去舊，〔樂，音洛?！?/em>遂乃刈其禾稼，發(fā)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積，子賜翻。聚，慈喻翻?！?/em>時連旱蝗饑荒，而驅(qū)慂劫掠， 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棄捐老羽，或為人僕妾，喪其太半。〔慂，與蹙同。喪，息浪翻?！?/em>復(fù)以任尚為侍御史，擊羌於上黨羊頭山，破之；〔賢曰：羊頭山，在上黨郡穀遠(yuǎn)縣。復(fù)，扶又翻；下同。〕乃罷孟津屯。
?、莘蝠N王寇樂浪。〔夫餘為寇始此。夫，音扶。樂浪，音洛瑯。〕高句驪王宮與濊貊寇玄菟。〔句，如字，又音駒。驪，力知翻。濊，音穢。貊，莫百翻。菟，同都翻?！?/em>
⑥夏，閏四月，丁酉，赦涼州、河西四郡。
?、吆Ｙ\張伯路復(fù)寇東萊，青州刺史法雄擊破之；賊逃還遼東，遼東人李久等共斬之，〔張伯路永初三年作亂，至是始平?！?/em>於是州界清靜。
?、嗲铮旁?，漢陽人杜琦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謀，聚眾據(jù)上邽城。冬，十二月，漢陽太守趙博遣客杜習(xí)刺殺琦；〔刺，七亦翻。〕封習(xí)姦侯。杜季貢、王信等將其眾據(jù)樗泉營。
六年（壬子、一一二）
?、俅?，正月，甲寅，詔曰：「凡供薦新味，多非其節(jié)，或鬱養(yǎng)強孰，〔謂為土室蓄火，使土氣蒸鬱而養(yǎng)之，強使成熟也。前書召信臣傳曰：太官園種冬生蔥韭，覆以屋廡，晝夜然蘊火，待溫氣乃生。強，其兩翻?！?/em>或穿掘萌芽，味無所至而夭折生長，〔夭，於兆翻；短折曰夭。長，知兩翻?！?/em>豈所以順時育物乎！傳曰：『非其時不食?！?em>〔賢曰：論語曰：不時不食。言非其時物，則不食之。前書，召信臣曰：不時之物，有傷於人，不宜以奉供養(yǎng)?！?/em>自今當(dāng)奉祠陵廟及給御者，皆須時乃上。」〔時熟乃上進(jìn)也。上，時掌翻?！?/em>凡所省二十三種。〔種，章勇翻?！?/em>
?、谌?，十州蝗。
③夏，四月，乙丑，司空張敏罷。己卯，以太常劉愷為司空。
詔建武元功二十八將皆紹封。
⑤五月，旱。
?、薇?，詔令中二千石下至黃綬，一切秩。〔董巴輿服志：中二千石，青綬；四百石、三百石、二百石，黃綬。四年，減百官奉，今復(fù)之。〕
?、吡?，壬辰，豫章員谿原山崩。〔豫章郡，在雒陽南二千七百里，屬揚州?！?/em>
辛巳，赦天下。
?、崾逃诽葡灿憹h陽賊王信，破斬之。杜季貢亡，從滇零。是歲，滇零死，子零昌立，年尚少，同種狼莫為其計策，〔滇，音顛。零，音憐。少，詩照翻。種，章勇翻?！?/em>以季貢為將軍，別居丁奚城。〔按東觀記，丁奚城在北地郡靈州縣。〕
七年（癸丑、一一三）
①春，二月，丙午，郡國十八地震。
?、谙?，四月，乙未，平原懷王勝薨，無子，太后立樂安夷王寵子得為平原王。
③丙申晦，日有食之。
?、芮?，護(hù)羌校尉侯霸、騎都尉馬賢擊先零別部牢羌於安定，〔零，音憐?！?/em>獲首虜千人。
蝗。
元初元年（甲寅、一一四）
?、俅?，正月，甲子，改元。
?、诙?，乙卯，日南地坼，長百餘里。〔東觀記曰：坼長百八十二里，廣五十六里。長，直亮翻。〕
?、廴?，癸亥，日有食之。〔考異曰：帝紀(jì)，「二月己卯，日南地坼。三月癸酉。日食?！贡局炯霸o(jì)皆云「三月己卯，日南地坼?！拱撮L曆，是年二月壬辰朔，無己卯；三月壬戌朔，癸酉十二日，不應(yīng)日食。二月當(dāng)是乙卯，三月當(dāng)是癸亥。〕
?、茉t遣兵屯河內(nèi)通谷衝要三十六【章：甲十六行本「六」作「三」；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所，皆作塢壁，設(shè)鳴鼓，以備羌寇。〔自太行北至恆山，限隔并、冀，其間多有谷道以相通，今於衝要之地作塢壁以備羌寇。〕
?、菹模脑?，丁酉，赦天下。
京師及郡國五旱，蝗。
⑦五月，先零羌寇雍城。〔右扶風(fēng)雍縣城也。雍，於用翻?！?/em>
?、嗍?em>【章：甲十六行本「蜀」上有「秋七月」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郡夷寇蠶陵，殺縣令。〔蠶陵縣，屬蜀郡。賢曰：蠶陵故城在今翼州翼水縣西，有蠶陵山，因以名焉?！?/em>
?、峋旁?，乙丑，太尉李脩罷。
?、馇己捞柖嗯c諸種鈔掠武武都、漢中、巴郡，板楯蠻救之，〔按范書，板楯蠻夷者，秦昭讓王時射殺白虎有功，昭王復(fù)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傷人者論，殺人者得以倓錢贖死。高祖為漢王，發(fā)夷人以定三秦，復(fù)其渠帥七姓不輸租賦，餘戶乃歲入賨錢，口四十。世號為板楯蠻夷。閬中有渝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勁勇，數(shù)陷陳，喜歌舞，高祖為制巴渝舞。蠻蓋挾板楯而戰(zhàn)，因以為名。楯，食尹翻。倓，徒濫翻。賨，藏宗翻?！?/em>漢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蠻共擊破之。〔百官志：郡有五官掾，署功曹及諸曹事。掾，俞絹翻?！?/em>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令，〔斷，丁管翻。零，音憐。〕侯霸、馬賢與戰(zhàn)於枹罕，破之。〔枹罕縣，屬隴西郡，唐之河州。枹，音膚?！?/em>
辛未，以大司農(nóng)山陽司馬苞為太尉。
冬，十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涼州刺史皮楊〔姓譜：皮，樊仲皮之後；又鄭有上卿子皮，出於罕氏?！?/em>擊羌於狄道，大敗，死者八百餘人。〔考異曰：紀(jì)作「皮陽」，今從西羌傳。余按隴西郡舊治狄道，去年徙襄武，則其地已棄而不有矣?！?/em>
是歲，郡國十五地震。
二年（乙卯、一一五）
?、俅?，護(hù)羌校尉龐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帥眾降；〔帥，讀曰率。降，戶江翻?！?/em>參遣詣闕，賜號多侯印，遣之。參始還治令居，〔自張掖徙還令居也?！?/em>通河西道。
?、诹悴直芤嬷?，遣中郎將尹就討之。
?、巯模脑?，丙午，立貴人榮陽閻氏為皇后。〔閻后之母，鄧弘之妻之同產(chǎn)也，故得立。〕后性勡忌，後宮李氏生皇子保，后鴆殺李氏。〔為后廢保張本。保後立，是為順帝?！?/em>
④五月，京師旱，河南及郡國十九蝗。〔河南，即京師也?！?/em>
?、萘?，丙戌，太尉司馬苞薨。
⑥秋，七月，辛巳，以太僕泰山馬英為太尉。
?、甙嗽?，遼東鮮卑圍無慮；〔無慮縣，屬遼東郡。應(yīng)劭曰：慮，音閭。師古曰：即所謂毉無閭。按郡國志：無慮縣，時屬遼東屬國。〕九月，又攻夫犁營，殺縣令。〔賢曰：夫犁縣，屬遼東屬國，故城在今營州東南。余按兩漢志，遼東郡及遼屬國皆無夫犁縣，今言殺縣令，則嘗為縣矣，未知賢所據(jù)者何書也?！?/em>
⑧壬午晦，日有食之。
?、嵋蛽羟键h呂叔都等，蜀人陳省、羅橫應(yīng)募刺殺叔都，〔刺，七亦翻?！?/em>皆封侯，賜錢。
?、庠t屯騎校尉班雄屯三輔。雄，超之子也。以左馮翊司馬鈞行征將軍，督關(guān)中諸郡兵八千餘人。龐參將羌、胡兵七千餘人，與鈞分道並擊零昌。參兵至勇士東，〔賢曰：勇士縣屬天水郡。余按，天水時已改為漢陽郡?！?/em>為杜季貢所敗，引退。〔敗，補邁翻?！?/em>鈞等獨進(jìn)，攻拔丁奚城，杜季貢率眾偽逃。鈞令右扶風(fēng)仲光等收羌禾稼，〔考異曰：袁紀(jì)作「右扶風(fēng)太守種暠」。今從范書。〕光等違鈞節(jié)度，散兵深入，羌乃設(shè)伏要擊之，〔要，一遙翻?！?/em>鈞在城中，怒而不救。冬十月，乙未，光等兵敗，並沒，死者三千餘人，鈞乃遁還。龐參既失期，稱病引還，皆坐徵，下獄，〔下，遐稼翻?！?/em>鈞自殺。時度遼將軍梁慬亦坐事抵罪。校書郎中扶風(fēng)馬融〔以郎中校蘭臺書，故稱校書郎中?！?/em>上書稱參、慬智能，宜宥過責(zé)效，詔赦參等。〔考異曰：僅傳曰：「慬為度遼將軍。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不能自立，詔慬發(fā)邊兵迎三郡吏民，徒扶風(fēng)界。慬即遣南單于兄小優(yōu)孤塗奴將兵迎之。既還，慬以塗奴接其家屬有勞，輒授以羌侯印綬，坐專擅，徵下獄抵罪。明年，校書郎馬融上書訟慬與參?！拱磻[為度遼將軍在永初四年，徙三郡民在五年，參下獄在今年，不得云明年融訟之也。疑傳誤。〕以馬賢代參領(lǐng)護(hù)羌校尉，復(fù)以任尚為中郎將，代班雄屯三輔。〔考異曰：帝紀(jì)，「冬，十月，遣任尚屯三輔。」按西羌傳，司馬鈞抵罪後，尚乃代雄屯三輔耳。復(fù)，扶又翻。〕
懷令虞詡說尚曰：〔說，輸芮翻?！?/em>「兵法：弱不攻強，走不逐飛，自然之勢也。今虜皆馬騎，日行數(shù)百里，來如風(fēng)雨，去如絕弦，以步追之，勢不相及，所以雖屯兵二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也。為使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shù)千，二十人共市一馬，以萬騎之眾，逐數(shù)千之虜，追尾掩截，〔賢曰：尾，猶尋也。余謂尾者，隨其後而擊之也。掩，襲也。截，邀也?！?/em>其道自窮。〔言虜之路自窮，不能捷出而寇掠也?！?/em>便民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擊杜季貢於丁奚城破之。
太后聞虞詡有將帥之略，以為武都太守。〔考異曰：詡傳曰：「羌寇武都，太后以詡有將帥之略，遷武都太守。」又曰：「賊敗散，南入益州。」本紀(jì)，「元初元年，羌寇武都漢中?！箵?jù)此，似詡以元初元年為武都太守也。然按西羌傳，「龐參抵罪後，任尚屯三輔，時詡猶為懷令，說尚用騎兵?！乖o(jì)亦云懷令虞詡說尚，如范書所言。又云：「上問『何從發(fā)此計﹖』尚表之，受於懷令虞詡，由是知名，遷武都太守?！挂源蓑炛?，當(dāng)在龐參抵罪後也?！?/em>羌眾數(shù)千遮詡於陳倉崤谷，〔此崤谷當(dāng)在陳倉縣界，即今之大散關(guān)，非弘農(nóng)澠池縣之崤山也。〕詡即停軍不進(jìn)，而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dāng)發(fā)。」羌聞之，乃分鈔傍縣。〔鈔，楚交翻?！?/em>詡因其兵散，日夜進(jìn)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緖，日增倍之，羌不敢逼?；騿栐唬骸笇O臏減緖而君增之；〔減緖事見二卷周顯王二十八年。臏，頻忍翻?！?/em>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前書吉行五十里，師行三十里。〕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眾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易，以豉 翻?！?/em>速進(jìn)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緖日增，必謂郡兵來迎，眾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見，賢遍翻?！?/em>吾今示強，勢有不同故也?！辜鹊娇ぃ粷M三千，而 羌眾萬餘，攻圍赤亭數(shù)十日。〔賢曰：赤亭故城，在今渭州襄武縣東南，有赤亭水。余按唐渭州，漢隴西郡地；漢武都，唐階、成州地。此自是武都之赤亭，非渭州之赤亭也。又按郡國志，武都下辨縣有赤亭，即此?！?/em>詡乃令軍中，強弩勿發(fā)，而潛發(fā)小弩；羌以為矢 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詡於是使二十強弩共射一人，發(fā)無不中，〔射，而亦翻。中，竹仲翻?！?/em>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眾，令 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mào)易衣服，回轉(zhuǎn)數(shù)周；羌不知其數(shù)，更相恐動。〔貿(mào)，音茂。更，工衡翻?！?/em>詡計賊當(dāng)退，乃潛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shè)伏，候其走路；〔詡知 賊退，遇水必踏淺而渡，因於其處設(shè)伏以待之?！?/em>虜果大奔，因掩擊，大破之，斬獲甚眾，賊由是敗散。詡乃占相地勢，〔相，息亮翻?！?/em>築營壁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詡按行川谷，自沮至下辨數(shù)十里，燒石翦木，開漕船道?！?/em>詡始到郡，穀石千，鹽石八千，見戶萬三千；〔見存之戶也。見，賢遍翻?！?/em>視事三年，米石八十，鹽石四百，民增至四萬餘戶，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十一月，庚申，郡國十地震。
十二月，武陵澧中蠻反，〔澧中，今澧州地。澧，音禮?！?/em>州郡討平之。
己酉，司徒夏勤罷。〔夏，戶雅翻?！?/em>
庚戊，以司空劉愷為司徒，光祿勳袁敞為司空。敞，安之子也。
前虎賁中郎將鄧弘卒。〔弘自遭母喪去官，奉朝請，故曰前?！?/em>弘性儉素，治歐陽尚書，〔漢千乘歐陽生傳伏生尚書，由是尚書有歐陽氏學(xué)。治，立之翻?！?/em>授帝禁中。有司奏贈弘驃騎將軍，位特進(jìn)，封西平侯。〔西平縣，屬汝南郡。〕太后追弘雅意，不加贈位、衣服，但賜錢千萬，布萬匹；兄騭等復(fù)辭不受。〔復(fù)，扶又翻；下同?！?/em>詔封弘子廣德為西平侯。將葬，有司復(fù)奏發(fā)五營輕車騎士，禮儀如霍光故事。〔賢曰：霍光薨，宣帝遣太中大夫、侍御史持節(jié)護(hù)喪事，中二千石修莫府冢，上賜玉、衣、梓宮、便房、黃腸題湊，轀輬車、黃屋左纛，輕車、材官、五校士以送葬也?！?/em>太后皆不聽，但白蓋雙騎，門生輓送。〔賢曰：白蓋，車也。輓，音晚。騎，奇寄翻?！?/em>後以帝師之重，分西平之都鄉(xiāng)，封廣德弟甫德為都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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