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四十四〔起閼逢閹茂（甲戌），盡旃蒙作噩（乙酉），凡十二年。〕
孝順皇帝下
陽嘉三年（甲戌、一三四）
?、傧?，四月，車師後部司馬率後王加特奴【章：甲十六行本「奴」下有「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掩擊北匈奴於閶吾陸谷，〔閶，音昌。〕大破之；獲單于母。
②五月，戊戌，詔以春夏連旱，赦天下。上親自露坐德陽殿東廂請雨。〔按范書桓帝紀(jì)：德陽殿在北宮掖庭中?！?/em>以尚書周舉才學(xué)優(yōu)深，特加策問。舉對曰：「臣聞陰陽閉隔，則二氣否塞。〔否皮鄙翻。塞，悉則翻?！?/em>陛下廢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欲，內(nèi)積怨女，外有曠夫。自枯旱以來，彌歷年歲，未聞陛下改過之效，徒勞玉尊暴露風(fēng)塵，誠無益也，〔謂露坐無益?！?/em>陛下但務(wù)其華，不尋其實，猶緣木希魚，欲行求前。〔賢曰：緣木求魚，孟子之文。韓詩外傳曰：夫明鏡所以照形，往古所以知今。惡知往古之所以危亡，無異卻行而求達(dá)於前人也?！?/em>誠宜推信革政，崇道變惑，出後宮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費(fèi)。易傳曰：『陽感天不旋日?！?em>〔易稽覽圖中孚傳曰：陽感天不旋日，諸侯不旋時，大夫不過翆。鄭玄註云：陽者，天子。為善一日，天立應(yīng)以善；為惡一日，天立應(yīng)以惡。一說，不旋時立應(yīng)之。重，直龍翻。傳，直戀翻?！?/em>惟陛下留神裁察！」帝復(fù)召舉面問得失，舉對以「宜慎官人，去貪汙，遠(yuǎn)佞邪?！?em>〔復(fù)，扶又翻。去，羌呂翻。遠(yuǎn)，于願翻?！?/em>帝曰：「官貪汙、佞邪者為誰乎﹖」對曰：「臣從下州超備機(jī)密，〔舉自冀州刺史徵拜尚書?！?/em>不足以別群臣。然公鄉(xiāng)大臣數(shù)有直言者，忠貞也；〔別，彼列翻。數(shù)，所角翻?！?/em>阿諛茍容者，佞邪也?！?br />
太史令張衡亦上疏言：「前年京師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擾也。竊懼聖思厭倦，制不專己，恩不忍割，與眾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願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舊，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周禮：王以八柄馭群臣：一曰爵，以馭其貴；二曰祿，以馭其富；三曰予，以馭其幸；四曰置，以馭其行；五曰生，以馭其福；六曰奪，以馭其貧；七曰廢，以馭其罪；八曰誅，以馭其過?！?/em>然後神望允塞，〔塞，悉則翻?！?/em>災(zāi)消不至災(zāi)！」
衡以以中興之後， 儒者爭學(xué)圖緯，〔緯，七緯也。七緯者，易緯，稽覽圖、乾鑿度、坤靈圖、通卦驗、是類謀、辯終備也；書緯，璇璣鈐、考靈耀、刑德放、帝命驗、運(yùn)期授也；詩 緯，推度災(zāi)、氾歷樞、含神霧也；禮緯，含文嘉、稽命徵、斗威儀也；樂緯，動聲儀、稽耀嘉、汁國徵也；孝經(jīng)緯，援神契、鉤命決也；春秋緯，演孔圖、元命包、 文耀鉤、運(yùn)斗樞、感精符、合誠圖、考異郵、保乾圖、漢含孳、佑助期、握誠圖、潛潭巴、說題辭也?！?/em>上疏言：「春秋元命包有公輸班與墨翟，事見戰(zhàn)國；又言別 有益州，益州之置於漢世。〔賢曰：前書：武帝始置益州。〕又劉向父子領(lǐng)校祕書，閱定九流，亦無讖錄。〔賢曰：成、哀時，劉向及子歆為祕書，校定經(jīng)傳、諸子等。九流，謂儒家、道家、陰陽家、法家、名家、墨家、縱橫家、雜家、農(nóng)家，見藝文志；並無讖說。讖，楚譖翻?！?/em>則知圖讖成於哀、平之際，皆虛偽之徒以要世取資，〔要，一遙翻?！?/em>欺罔較然，莫之糾禁。且律曆、卦候、九宮、風(fēng)角，〔黃帝命伶?zhèn)惔德?，大撓作甲子，容成造曆，而律曆之學(xué)傳矣。京房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風(fēng)雨塞溫為候。伏羲之時，龍馬負(fù)圖出於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三四為肩，六八為足，而五居中。伏羲觀河圖而畫八卦。陰陽家謂之九宮，一、六、八為白，二黑、三綠、四碧、五黃、七赤、九紫，至今承用之。又易乾鑿度曰：太一取其數(shù)而行九宮。鄭玄註云：太一者，北辰神名也；下行八封之宮，每四乃還於中央。中央者，地神之所居，故謂之丸宮。天數(shù)大分以陽出，以陰入，陽起於子，陰起於午，是以太一下九宮從坎宮始。自此而從於坤宮，又自此而從於震宮，又自此而從於巽宮，所以從半矣，還息於中央之宮。既又自此而從於乾宮，又自此而從於兌宮，又自此而從於艮宮，又自此而從於離宮，行則周矣。上遊息於太一之星，而反於紫宮。行起從坎宮始，終於離宮也。此雖緯書之說，而九宮定位則一也。賢曰：風(fēng)角，謂候四方四隅之風(fēng)，以占吉兇。〕數(shù)有徵效，〔數(shù)，所角翻；下同?！?/em>世莫肯學(xué)，而競稱不占之書，〔賢曰：謂競稱讖家也?！?/em>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虛偽不窮也！〔惡，烏路翻。好，呼到翻。魅，音媚。韓子曰：客有為齊王畫者，問：「畫孰難﹖」對曰：「狗、馬最難?！埂甘胍砖t」曰：「鬼、魅最易。狗、馬，人所知也，故難；鬼、魅無形，故易也。」〕宜收藏圖讖，一禁絕之，則朱紫無所眩，典籍無瑕玷矣！」
?、矍?，七月，鍾羌良封等復(fù)寇隴西、漢陽。〔復(fù)，扶又翻?！?/em>詔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zhèn)撫諸種。〔種，章勇翻。〕冬，十月，護(hù)羌校尉馬續(xù)遣兵擊良封，破之。
④十一月，壬寅，司徒劉崎、司空孔扶免，用周舉之言也。〔崎，丘宜翻?！?/em>乙巳，以大司農(nóng)黃尚為司徒，光祿勳河?xùn)|王卓為司空。
⑤耿貴人數(shù)為耿氏請，〔為，于偽翻。〕帝乃紹封耿寶子箕為牟平侯。〔耿寶貶死事見上卷安帝延光四年?！?/em>
四年（乙亥、一三五）
?、俅?，北匈奴呼衍王侵車師後部。帝令敦煌太守發(fā)兵救之，不利。〔敦，徒門翻?！?/em>
②二月，丙子，初聽中宮得以養(yǎng)子襲爵。〔曹操階之，遂移漢祚，其所由來漸矣?！?/em>初，帝之復(fù)位，宦官之力也，〔事見上卷延光四年?！?/em>由是有寵，參與政事。〔與，讀曰預(yù)?！?/em>御史張綱上書曰：「竊尋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倖賞賜，裁滿數(shù)金，惜費(fèi)重民，故家給人足。而頃者以來，無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愛民重器、承天順道者也。」書奏，不省。〔省，悉景翻?！?/em>綱，皓之子也。〔張皓見五十卷安帝延光三年?！?/em>
旱。
④謁者馬賢擊鍾羌，大破之。
?、菹?，四月，甲子，太尉施延免。戊寅，以執(zhí)金吾梁商為大將軍，故太尉龐參為太尉。〔龐，皮江翻?！?/em>
商稱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秆煞畈呔偷诩窗?，商乃詣闕咼命。〔杜佑曰：後漢策拜諸王侯、三公之儀：百官會，立定，謁者引光祿勳前，謁者引當(dāng)拜者前，伏殿下。光祿前一拜，舉手曰：「制詔，其以某為某?！棺x策書畢，拜者稱臣，再拜。尚書郎以璽印綬付侍御史，前面立受印璽綬，當(dāng)受策者拜頓首，三贊。謁者曰：「某王臣某新封，某公某初除，謝?！怪兄]者報，「謹(jǐn)謝?！官澱吡⒃唬骸富实蹫楣d?！怪刈?。受策者拜謝，起，就位。禮畢。自漢以來惟衛(wèi)青以有即軍中拜大將軍，未聞有就第即拜者也，況以此異數(shù)加之后父乎！〕商少通經(jīng)傳，謙恭好士，〔少，詩沼翻。好，呼到翻；下同。〕辟漢陽巨覽、〔巨，姓；覽，名?！?/em>上黨陳龜為掾?qū)伲?em>〔掾，余絹翻?！?/em>李固為從事中郎，楊倫為長史。
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於商曰：「數(shù)年以來，災(zāi)怪屢見。〔見，賢遍翻?！?/em>孔子曰：『智者見變思形，愚者覩怪諱名。』〔范書李固傳「形」作「刑」。此二語蓋亦本之緯書?！?/em>天道無親，可為祗畏。〔賢曰：祗，敬也。言天無親疏，惟善是與，可敬而畏也?！?/em>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莊子曰：伯成子高，唐、虞時為諸侯；至禹，去而耕於野。〕全不朽之譽(yù)，豈與此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商不能用。
⑥秋，閏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⑦冬，十月，皇桓寇雲(yún)中。度遼將軍耿曄追擊，不利。十一月，烏桓圍曄於蘭池城；〔續(xù)漢志：雲(yún)中郡沙南縣有蘭池城?！?/em>發(fā)兵數(shù)千人救之，烏極乃退。
?、嗍拢?em>【章：甲十六行本「丙」作「甲」；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em>寅，京師地震。
永和元年（丙子、一三六）
?、俅海?，己巳，改元，赦天下。
?、诙?，丁亥，承福殿火。
③十一月，丙子，太尉龐參罷。
④十二月，象林蠻夷反。〔象林縣，屬日南郡。晉、宋以下為林邑國?！?/em>
⑤乙巳，以前司空王龔為太尉。
龔疾宦官專權(quán)，上書極言其狀。諸黃門使客誣奏龔罪；上命龔亟自實。李固奏記於梁商曰：「王公以堅貞之操，橫為讒佞所構(gòu)，〔橫，戶孟翻?！?/em>眾人聞知，莫不歎慄。夫三公尊重，無詣理訴冤之義，〔哀帝時，丞相王嘉召詣廷尉，主簿曰：「將相不對理陳冤，相踵以為故事，君侯宜引決。」〕纖微感慨，輒引分決，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賢曰：大臣獄重，故曰重問。成帝時，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進(jìn)有罪，上使五二千石雜問。音義云：大臣獄重，故以二千石五人同問之?！?/em>王公卒有他變，〔卒，讀曰猝?！?/em>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群臣無救護(hù)之節(jié)矣！語曰：『善人在患，飢不及餐?！?em>〔言當(dāng)速救之也。〕斯其時也！」商即言之於帝，事乃得釋。
⑥是歲，以執(zhí)金吾梁冀為河南尹。冀性嗜酒，逸遊自恣，居職多縱暴非法。父商所親客雒陽令呂放以告商，商以讓冀。冀遣人於道刺殺放，〔刺，七亦翻?！?/em>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推，吐雷翻。惡自冀出，欲嫁之他人，故託其辭，疑放之怨仇為之。〕請以放弟禹為雒陽令，使捕之；〔賢曰：安慰放家，欲以滅口。余謂賢說非也。冀請於商，以放弟為令，謂必急於捕賊，而陰使禹滅其兄之宗親賓客以快己忿耳?！?/em>盡滅其宗、親、賓客百餘人。
?、呶淞晏厣蠒?，以蠻痍率服，〔言相率而來服?！?/em>可比漢人，增其租賦。議者皆以為可。尚書令虞詡曰：「自古聖王，不臣異俗。先帝舊典，貢賦多少，所由來久矣；〔漢興，令武陵諸蠻，大人歲輸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謂之賨布?！?/em>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費(fèi)，必有後悔?！沟鄄粡?。澧中、漊中蠻各爭貢布非舊約，〔漊，郎侯翻?！?/em>遂殺鄉(xiāng)吏，舉種反。〔種，章勇翻。〕
二年（丁丑、一三七）
?、俅?，武陵蠻二萬人圍充城，八千人寇夷道。〔賢曰：充縣，屬武陵郡，故城在澧州崇義縣東北。充，音衝。夷道，屬南郡。〕
?、诙?，廣漢屬國都尉擊破白馬羌。〔安帝改蜀郡北部都尉為廣漢屬國都尉，別領(lǐng)陰平、甸氐、剛氏三道，屬益州。〕
③帝遣武陵太守李進(jìn)擊叛蠻，破平之。進(jìn)乃簡選良吏，撫循蠻夷，郡境遂安。
?、苋?，【章：甲十六行本「月」下有「乙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司空王卓薨。丁丑，以光祿勳郭虔為司空。〔考異曰：袁書作「乾」，今從范書?！?/em>
⑤夏，四月，丙申，京師地震。
⑥五月，癸丑，山陽君宋娥坐構(gòu)姦誣罔，收印綬，歸里舍。黃龍、楊佗、孟叔、李建、張賢、史汎、王道、李元、李剛等九侯坐與宋娥更相賂遺，〔更，工衡翻。遺，于季翻?！?/em>求高官增邑，並遣就國，滅租四分之一。〔考異曰：孫程傳云：「龍等誣罔曹騰、孟賁」，按梁商傳，誣罔騰、賁者張逵等，非龍等也?！?/em>
?、呦罅中U區(qū)憐等〔區(qū)，鳥侯翻；今廣中猶有此姓。姓譜云：今長沙有此姓，音豈俱翻?！?/em>攻縣寺，殺長吏。交趾刺史樊演發(fā)交趾、九真兵萬餘人救之；兵士憚遠(yuǎn)役，秋，七月，二郡兵反，攻其府。府雖擊破反者，而蠻勢轉(zhuǎn)盛。
⑧冬，十月，甲申，上行幸長安。扶風(fēng)田弱薦同郡法真博通內(nèi)、外學(xué)，〔東都諸儒以七緯為內(nèi)學(xué)，六經(jīng)為外學(xué)。〕隱居不仕，宜就加袞職。〔賢曰：毛詩曰：袞職有闕。謂三公也?！?/em>帝虛心欲致之，前後四徵，終不屈。友人郭正稱之曰：「法真名可得聞，身難得而見。逃名而名我隨，避名而名我追，可謂百世之師者矣！」真，雄之子也。〔法雄見四十九卷安帝永初四年?！?/em>
丁卯，京師地震。
?、馓就觚徱灾谐Ｊ虖垥P等專弄國權(quán)，欲奏誅之。宗親有以楊震行事諫之者，〔楊震事見五十卷安帝延光三年?！?/em>龔乃止。
十二月，乙亥，上還自長安。
三年（戊寅、一三八）
?、俅?，二月，乙亥，京師及金城、隴西地震，二郡山崩。
?、谙模c四月，己酉，京師地震。
?、畚逶拢瑓强へ┭蛘浞?，功郡府；太守王衡破斬之。
?、苁逃焚Z昌與州郡并力討區(qū)憐，不潛，為所攻圍歲餘，兵穀不繼。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qū)?em>〔大將軍府掾?qū)俣湃耍靖娜?，司徒府三十一人，司空府二十九人?！?/em>問以方略；皆議遣大將，發(fā)荊、揚(yáng)、兗、豫四萬人赴之。李固駮曰：「若荊、揚(yáng)無事，發(fā)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磐結(jié)不散，〔二州、謂荊、揚(yáng)也?！?/em>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shù)被徵發(fā)，如復(fù)擾動，〔數(shù)，所角翻。被，皮義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兗、豫之人卒被徵發(fā)，〔卒，讀曰猝?！?/em>遠(yuǎn)赴萬里，無有還期，詔書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溫暑，加有瘴氣，〔瘴，之亮翻。度嶺而南，瘴氣甚重，炎熱蒸鬱之所生也，中之者輒死?！?/em>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遠(yuǎn)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比，必寐翻，及也。〕不復(fù)堪鬭，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稟五升，〔賢曰：古升小，故曰五升也。稟，給也。〕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fù)甲自致，費(fèi)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shè)軍所在，死亡必眾，既不足禦敵，當(dāng)復(fù)更發(fā)，此為刻割心腹以補(bǔ)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fā)其吏民猶尚不堪，何況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会峋歪邕€，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旨月之間破殄寇虜。〔事見四十九卷安帝元初二年，止五卷五年?！?/em>此發(fā)將無益之效，〔將，即亮翻?！?/em>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趾。今日南兵單無穀，〔言孤軍處叛蠻之中，又乏糧也?！?/em>守既不足，戰(zhàn)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趾，事靜之後，乃命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zhuǎn)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間致頭首者，〔間，古莧翻。頭首，謂諸蠻渠帥也?！?/em>許以封侯裂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為雲(yún)中守，〔魏尚見十四卷文帝十四年；就加事未見。守，式又翻；下同。〕哀帝即拜龔舍為泰山守；〔前書：龔舍，楚人，初徵為諫大夫，病免；復(fù)徵為博士，又病去。頃之，哀帝遣使即楚拜舍為泰山太守?！?/em>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顾母墓套h，即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喬至，開示慰誘，並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shè)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數(shù)萬人，皆為良築起府寺。由是嶺外復(fù)平。〔為，于偽翻。復(fù)，扶又翻。〕
?、萸?，八月，己未，司徒黃尚免。九月，己酉，以光祿勳長沙劉壽為司徒。
初，尚書令左雄薦冀州刺史周舉為尚書；既而雄為司隸校尉，舉故冀州刺史馮直任將帥。直嘗坐臧受罪，〔臧，古贓字通。〕舉以此劾奏雄。〔劾所舉非其人也。劾，戶概翻，又戶得翻。〕雄曰：「詔書使我選武猛，不使君選清高。」舉曰：「詔書使君選武猛，不使君選貪污也！」雄曰：「進(jìn)君，適所以自伐也?！古e曰：「昔趙宣子任韓厥為司馬，厥以軍法戮宣子僕，宣子謂諸大夫曰：『可賀我矣！吾選厥也任其事。』〔秦、晉戰(zhàn)于河曲，趙宣子將中軍，韓厥為司馬。宣子使以其乘車干行，韓厥戮英僕。眾曰：「韓厥必不沒矣，其主朝升之而暮戮其車?！剐又^諸大夫曰：「可賀我矣！吾舉厥也任其事，吾今乃知免於戾矣！」任，音壬?！?/em>今君不以舉之不才誤升諸朝，不敢阿君以為君羞；不寤君之意與宣子殊也。」雄悅，謝曰：「吾嘗事馮直之父，又與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是吾之過也！」〔周舉，字宣光?！?/em>天下益以此賢之。〔聞過而服，天下以此益賢左雄。諱過者為何如邪！〕
是時，宦官競賣恩勢，〔挾勢市恩，以此自鬻也?！?/em>唯大長秋良賀清儉退厚。〔春秋鄭穆公子子良，後為良氏。賢曰：謙退而厚重也。余謂退厚者，不與儕輩爭進(jìn)趣，競浮薄也?！?/em>及詔舉武猛，賀獨無所薦。帝問其故，對曰：「臣生自草茅，長於宮掖，〔長，知兩翻?！?/em>既無知人之明，又未嘗交加士類。昔衛(wèi)鞅因景監(jiān)以見，有識知其不終。〔事見二卷周顯王三十一年。〕今得臣舉者，匪榮伊辱，〔言不足為榮，適以為辱也。考異曰：宦者傳云：「陽嘉中，詔舉武猛，良賀獨無所薦?！拱创嗽t蓋誤以永和為陽嘉也?！?/em>是以不敢！」帝由是賞之。
?、薇纾畲髮④?、三公舉剛毅、武猛，謀謨?nèi)螌浾吒鞫?，特進(jìn)、卿、校尉各一人。〔校，戶教翻?！?/em>
⑦冬，十月，燒當(dāng)羌那離等三千餘騎寇金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嗍?，戊戌朔，日有食之。
?、岽髮④娚桃孕↑S門南陽曹節(jié)等用事於中，遣子冀、不疑與為交友；而宦官忌其寵，反欲陷之。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蘧，姓也。衛(wèi)有大夫蘧伯玉?！?/em>與左右連謀，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云「欲徵諸王子，圖議廢立，請收商等案罪?！沟墼唬骸复髮④姼缸?，我所親，騰、賁；我所愛，必?zé)o是，但汝曹共妒之耳?！?em>〔妒，與勡同。〕逵等知言不用，懼迫，〔言既不用，懼禍且及也?！?/em>遂出，矯詔收縛騰、賁於省中。帝聞，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下獄。〔歙，許及翻。下，遐稼翻?！?/em>
四年（己卯、一三九）
?、俅?，正月，庚辰，逵等伏誅；事連弘農(nóng)太守張鳳、安平相楊皓，皆坐死；辭所連染，延及在位大臣。商懼多侵枉，乃上疏曰：「春秋之義，功在元帥，罪止首惡。〔春秋左氏傳：晉卻克帥師敗齊師于濯；師歸，范文子後入，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褂輲煛x師滅下陽，公羊傳曰：虞，微國也，曷為序于大國之上﹖使虞首惡也。帥，所類翻。〕大獄一起，無辜者眾，死囚久繫，纖微成大，〔賢曰：言久繫之，則細(xì)微之事牽引以成大也?！?/em>非所以順迎和氣，平政成化也。宜早訖竟，以止逮捕之煩?！?em>〔謂孟春之月，當(dāng)行慶施惠，順天地生物之心，以迎和氣，不宜使獄事枝蔓。賢曰：逮，及也；辭所連及，即追捕之也?！?/em>帝納之，罪止坐者。
二月，帝以商少子虎賁中郎將不疑為步兵校尉。商上書辭曰：「不疑童孺，猥處成人之位。〔處，昌呂翻?！?/em>昔晏平仲辭鄁殿以安【章：甲十六行本「安」作「守」；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其富，〔左傳：齊討慶封，與晏子鄁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故弗受﹖」對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鄁殿，乃足欲，亡無日矣！不受鄁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灌f，蒲對翻。殿，多薦翻，又如字。〕公儀休不受魚飧以定其位；〔公儀休為魯相；客有遺相魚者，相不受?？驮唬骸嘎劸若~，遺君魚，何故不受也﹖」相曰：「以嗜魚，故不受也。今為相能自給魚；受魚而免，誰復(fù)給我魚者！故不受也?！埂?/em>臣雖不才，亦願固福祿於聖世！」上乃以不疑為侍中、奉車都尉。〔梁商之讓，通經(jīng)、傳之力也?！?/em>
②三月，乙亥，京師地震。
?、蹮?dāng)羌郡離等復(fù)反；〔復(fù)，扶又翻；下同?！?/em>夏，四月，癸卯，護(hù)羌校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二百餘級。
戊午，赦天下。
?、菸逶?，戊辰，封故濟(jì)北惠王壽子安為濟(jì)北王。〔去年濟(jì)北王多薨，無子；今以安紹封。范書列傳作「安國」，此從帝紀(jì)。濟(jì)，子禮翻?！?/em>
⑥秋，八月，太原旱。
五年（庚辰、一四○）
?、俅海?，戊申，京師地震。
②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句，古侯翻。車，尺遮翻?！?/em>寇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弋郡長吏。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xù)與中郎將梁並等〔此護(hù)匈奴中郎將也?！?/em>發(fā)邊兵及羌、胡合二萬餘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fù)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zé)讓單于；單于本不預(yù)謀，乃脫帽避帳，詣並謝罪。並以病，徵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賢曰：吾斯等攻沒城邑，單于雖不預(yù)謀，然不能制下，即是不堪其任?！?/em>逼迫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龜又欲徙單于近親於內(nèi)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降，戶江翻；下同。龜所施行，必有未究其方略者，而遽坐免也。下，遐稼翻?！?/em>
大將軍商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鳥窮則攫，獸困則搏。傳曰：困獸猶鬭?！?/em>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賢曰：單，亦盡也。種，章勇翻。〕今轉(zhuǎn)運(yùn)日增，三軍?？?，虛內(nèi)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xù)，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xù)書，與臣策合。宜令續(xù)深溝高壘，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如此，則醜類可服，〔賢曰：醜，等也。余謂醜類，言兇醜之黨類也?！?/em>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xù)招降畔虜。
商又移書續(xù)等曰：「中國安寧，忘戰(zhàn)日久。良騎夜【章：甲十六行本「夜」作「野」；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合，交鋒接矢，決勝當(dāng)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強(qiáng)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wù)先所長而觀其變，〔先，悉薦翻?！?/em>設(shè)購開賞，宣示反悔，〔反，音幡。宣示招降之意以開其反悔之心?！?/em>勿貪小功以亂大謀?！轨妒怯屹t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皆詣續(xù)降。〔鞮，丁奚翻?！?/em>
?、奂撼蠡蓿沼惺持?。
④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jī)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機(jī)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fā)；且凍、傅難種羌遂反，〔賢曰：且，音子余翻。種，章勇翻；下同。〕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大寇三輔，殺害長吏。機(jī)等並坐徵。於是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為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
?、菥旁拢罘鲲L(fēng)、漢陽築隴道塢三百所，置屯兵。
?、扌廖?，太尉王龔以老病罷。
⑦且凍羌寇武都，燒隴關(guān)。〔賢曰：隴山之關(guān)也，今名大震關(guān)，在今隴州汧源縣西?！?/em>
?、嗳晌?，以太?；秆蔀樘?。
?、嵝倥潺埼崴沟攘④嚰~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shù)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賢曰：離石，即西河之屬縣也，在郡南五百九里?？け径计蕉h；至此，徙於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郎將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zhàn)於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日甚眾。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鈔。〔鈔，楚交翻；下同。〕
?、獬?，上命馬賢討西羌，大將軍商以為賢老，不如太中大夫宋漢；帝不從。漢，由之子也。〔宋由為公於章、和之間?！?/em>賢到軍，稽留不進(jìn)。武都太守馬融上疏曰：「今雜種諸羌〔種，章勇翻?！?/em>轉(zhuǎn)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并，合也。及其勢未合而攻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回，胡對翻；繞也，曲也?！?/em>漏出其後，則必侵寇三輔，為民大害。臣願請賢所不用，用關(guān)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賢曰：埋根，言不退也。行，戶剛翻。先，悉薦翻?！?/em>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聞吳起為將，暑不張蓋，塞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於西而羌出於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高克潰半反之變也。」〔鄭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使克將兵而禦狄于竟，陳其師旅，翱翱河上；眾潰而歸?！?/em>安定人皇甫規(guī)亦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敗，〔審，悉也，察也?！?/em>上書言狀。朝廷皆不從。
六年（辛巳、一四一）
?、俅海?，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zhàn)于射姑山，〔且，子余翻。射，音夜。按續(xù)漢書天文志，射姑山在北地?！?/em>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沒，東、西羌遂大合。〔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謂之東羌；居隴西、漢陽，延及金城塞外者，謂之西羌?！?/em>閏月，鞏唐羌寇隴西，遂及三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诙?，丁巳，有星孛于營室。〔晉書天文志：營室二星，天子之宮也，又為軍糧之府及土功事。孛，蒲內(nèi)翻?！?/em>
③三月，上巳，大將軍商大會賓客，讌于雒水；〔司馬彪曰：三月上巳，宮人皆潔於東流上，洗渥祓除，為大潔也。按古以三月上巳日為上巳，今以三月三日為上巳?！?/em>酒闌，繼以酼露之歌。〔纂文曰：酼露，今之挽歌也。崔豹古今註曰：「酼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還復(fù)落，人死一去何時歸！」酼，下戒翻，一作「薤」?！?/em>從事中郎周舉聞之，歎曰：「此所謂哀樂失時，〔樂，音洛?！?/em>非其所也，殃將及乎！」〔左傳曰：哀樂失時，殃咎必至?！?/em>
?、芪涠继刳w沖追擊鞏唐羌，〔考異曰：西羌傳作「武威太守」，今從帝紀(jì)。皇甫規(guī)傳云：「與護(hù)羌校尉趙沖」，按西羌傳，沖時尚為太守，規(guī)傳誤也。〕斬首四百餘級，降二千餘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jié)度。〔余按沖以追羌之功，詔督河西四郡兵，則武威太守為是。武都西北接漢陽，東北接扶風(fēng)，南接漢中，無緣遠(yuǎn)督河西郡兵?！?/em>
安定上計掾皇甫規(guī)上疏曰：「臣比年以來，數(shù)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誤中之言，在可考校。〔比，毗至翻。數(shù)，所角翻。中，竹仲翻?！?/em>臣每惟賢等擁眾四年，未有成功，縣師之費(fèi)，且日億計，〔賢曰：縣，猶停也。余謂出師遠(yuǎn)征，其勢縣絕，不能相及，故曰縣師?？h，讀曰懸?！?/em>出於平民，〔平民，謂齊民也?！?/em>回人姦吏，〔謂為姦吏所侵盜也?！?/em>故江湖之人，群為盜賊，青、徐荒饑，襁負(fù)流散。〔襁，居兩翻?！?/em>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言前後相乘，以侵暴羌戎為常也。〕茍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jìn)不得快戰(zhàn)以徼功，〔徼，一遙翻?！?/em>退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wù)衤弥暋?em>〔賢曰：振，整也。旅，眾也。穀梁傳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em>酋豪泣血，驚懼生變，〔酋，慈秋翻?！?/em>是以安不能久，叛則經(jīng)年，臣所以搏手扣心而增歎者也！願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賢曰：兩營，謂馬賢及趙沖等。二郡，安定、隴西也。余謂兩營者，扶風(fēng)擁營及京兆虎牙營也?！?/em>出其不意，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xí)；兵勢巧便，臣已更之；〔更，工衡翻，經(jīng)也，歷也?！?/em>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高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降，戶江翻?！?/em>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高，年齒之不邁。〔賢曰：邁，往也?！?/em>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勝，音升。沒死，猶言昧死也，冒死也?！?/em>帝不能用。
⑤庚子，司空郭虔免。丙午，以太僕趙戒為司空。
?、尴?，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度遼將軍馬續(xù)率鮮卑到穀城，擊烏桓於通天山，大破之。〔穀城，蓋即西河郡之穀羅縣城。通天山，蓋即土軍縣之石樓山；以其高絕，故曰通天?！?/em>
⑦鞏唐羌寇北地。〔考異曰：西羌傳作「罕種羌」，今從帝紀(jì)?！?/em>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嗲?，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篤，〔乘，繩證翻。〕敕子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朝廷，死何可耗費(fèi)帑藏！〔帑，他朗翻。藏，徂浪翻?！?/em>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賢曰：含，口實也。白虎通曰：大夫飯以玉，含以貝；士飯以珠，含以貝也。飯，父遠(yuǎn)翻。含，戶紺翻?！?/em>何益朽骨！百僚勞擾，紛華道路，祇增塵垢耳。宜皆辭之?！贡剑?；帝親臨喪。諸子欲從其誨，朝廷不聽，賜以東園祕器、銀鏤、黃腸、玉匣。〔賢曰：棺以銀鏤之。以柏木黃心為槨，曰黃腸。孔穎達(dá)曰：喪服大記：君松槨，大夫柏槨，士雜木槨。鄭註：槨，謂周棺者也。天子柏槨，以端長六尺。正義曰：君松槨。君，諸侯也。諸侯用松為槨材也。盧云：以松黃腸為槨。庾云：黃腸，松心也。大夫柏槨，以柏為槨，不用黃腸，下天子也?！?/em>及葬，賜輕車、介士，〔賢曰：輕車，兵車也；介士，甲士也?！?/em>中宮親送。帝至宣陽亭，〔賢曰：每城門各有亭，即宣陽門之亭也。余按續(xù)漢志，雒陽城十二門，無宣門。魏、晉之間，洛城始有宣陽門，正南門也。漢雒城正南曰平城門。〕瞻望車騎。壬戌，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為大將軍，冀弟侍中不疑為河南尹。
臣光曰：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闇矣；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事見三十二卷元延元年。〕順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援，于元翻?！?/em>梁冀頑嚚兇暴，著於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於悖逆，〔嚚，魚巾翻。悖，蒲內(nèi)翻，又蒲沒翻?！?/em>蕩覆漢室；校於成帝，闇又甚焉！」
?、岢?，梁商病篤，帝親臨幸，問以遺言。對曰：「臣從事中郎周舉，清高忠正，可重任也?！褂墒前菖e諫議大夫。〔續(xù)漢志曰：武帝元狩五年，置諫大夫。世祖中興，以為諫議大夫?！?/em>
⑩九月，諸羌寇武威。
辛亥晦，日有食之。
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涼部震恐，復(fù)徙安定居扶風(fēng)，北地居馮翊。〔永建四年，二郡還舊治，今復(fù)徙之。復(fù)，扶又翻?！?/em>十一月，庚子，以執(zhí)金吾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萬五千人屯三輔。
荊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為荊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內(nèi)，赦寇盜前釁，與之更始。〔勞，力到翻。更，工衡翻。〕於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餘人自縛歸首，〔帥，所類翻。首，式救翻?！?/em>固皆原之，遣還，【章：甲十六行本「還」下有「使」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自相招集，開示威法；半歲間，餘類悉降，〔降，戶江翻?！?/em>州內(nèi)清平。奏南陽太守高賜等臧穢；〔臧，古贓字通?！?/em>賜等重賂大將軍梁冀，冀為之千里移檄，〔賢曰：言移檄一日行千里，救之急也。為，于偽翻。〕而固持之愈急，冀徙固為泰山太守。時泰山盜賊屯聚歷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罷遣歸農(nóng)，但選留任戰(zhàn)者百餘人，〔任，音壬?！?/em>以恩信招誘之。未滿歲，賊皆弭散。〔誘，音酉。弭，止也。散，逃潰而去也。〕
漢安元年（壬午、一四二）
?、俅?，正月，癸巳，赦天下，改元。
?、谇?，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薁鞬、臺耆等復(fù)反，〔薁，音郁。鞬，居元翻。復(fù)，扶又翻。〕寇掠并部。
?、鄱∶?，遣侍中河內(nèi)杜喬、周舉、〔按范書紀(jì)、傳，周舉，汝南人，時為光祿大夫?！?/em>守光祿大夫周栩、馮羨、魏郡欒巴、張綱、〔張綱，犍為武陽人。栩，況羽翻?！?/em>郭遵、劉班分行州郡，〔行，下孟翻?！?/em>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便輒收舉。〔刺史、二千石，大吏，驛馬上奏其罪，取旨黜免。驛馬，欲速達(dá)京闕也。墨綬，縣令、長也；令、長以下，便收案舉劾其罪。上，時掌翻?！?/em>喬等受命之部，張綱獨埋其車輪於雒陽都亭，〔漢郡、國、縣、道皆有都亭?！?/em>曰：「豺狼當(dāng)路，安問狐貍！」〔前漢京兆督郵侯文對孫寶之辭?！?/em>遂劾奏「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專肆貪叨，縱恣無極，【章：甲十六行本「極」下有「多樹諂諛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二十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謹(jǐn)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箷?，〔賢曰：御，進(jìn)也。〕京師震竦。時皇后寵方盛，諸梁姻戚滿朝，〔朝，直遙翻?！?/em>帝雖知綱言直，不能用也。杜喬至兗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為天下第一，上徵固為將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親黨；互為請救，事皆寢遏。〔劾，戶概翻，又戶得翻。寢者，已御其奏，寢而不行。遏者，其奏未達(dá)，遏而不上?！?/em>侍御史河南種暠疾之，〔種，音沖。暠，古老翻?！?/em>復(fù)行案舉。〔復(fù)，扶又翻?！?/em>廷尉吳雄、將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糾，宜急誅罰?！沟勰烁掳耸棺嗾?，令考正其罪。〔下，遐稼翻?！?/em>
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傷之。〔中，竹仲翻?！?/em>時廣陵賊張嬰寇亂揚(yáng)、徐間積十餘年，二千石不能制，冀及以綱為廣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馬，綱獨單車之職。既到，徑詣嬰壘門；嬰大驚，遽走閉壘。綱於門〔辛：甲十六行本「門」下有「外」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罷遣吏民，【章：甲十六行本「民」；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獨留所親者餘人，以書喻嬰，請與相見。嬰見綱玉誠，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坐，才臥翻?！?/em>譬之曰：「前後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懷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恩德服叛，故遣戈守來，思以爵祿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zhuǎn)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荊、揚(yáng)、兗、豫大兵雲(yún)合，身首橫分，血嗣俱絕。〔賢曰：凡祭皆用牲，故曰血嗣?；蛟唬焊缸託庋鄠?，故曰血嗣?！?/em>二者利害，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fù)相聚偷生，〔復(fù)，扶又翻?！?/em>若魚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須臾間耳！〔人以氣一出入之頃為一息。喘者，息之疾，音尺兗翻。〕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乃辭還營。明日，將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縛歸降。〔考異曰：帝紀(jì)：「九月，張嬰寇郡縣?！褂衷疲骸甘菤q，嬰詣綱降?！拱磸埦V傳云「寇亂十餘年」，則非今年九月始寇郡縣也。袁絕置嬰降事於八月下、十月上。今從之?！?/em>綱單車入嬰壘，大會，置酒為樂，〔樂，音洛?！?/em>散遣部眾，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賢曰：相，視也。田並畔曰疇。為，于偽翻。相，息亮翻?！?/em>子孫【章：甲十六行本「孫」作「弟」；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悅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dāng)封，梁冀遏之。在那一歲，卒，〔卒，子恤翻?！?/em>張嬰等五百餘人為之制服行喪，〔為，于偽翻?！?/em>送到犍為，〔犍，居言翻?！?/em>負(fù)土成墳。詔拜其子續(xù)為郎中，賜錢百萬。
是時，二千石長吏有能政者，有雒陽令【章：甲十六行本「令」下有「渤?！苟郑灰沂恍斜就?；孔本同；張校同?！?/em>任峻、〔任，音壬?！?/em>冀州刺史京兆蘇章、膠東相陳留吳祐。雒陽令自王渙之後，皆不稱職；〔王渙，事見四十八卷和帝元興元年。稱，尺證翻?！?/em>峻能選用文武吏，各盡其用，發(fā)姦不旋踵，民間不畏吏，其威禁猛於渙，而文理政教不如也。章為冀州刺史；有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欲案其姦臧，〔行，下孟翻。臧，古贓字通用?！?/em>乃請?zhí)貫樵O(shè)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歡。〔為，于偽翻。好，呼到翻?！?/em>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謂章必能覆蓋其惡也?！?/em>章曰：「今久蘇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蘇章，字孺文?！?/em>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顾炫e正其罪；州境肅然。後以摧折權(quán)豪忤旨，坐免。時天下日敝，民多愁苦，論者日夜稱章，朝廷遂不能復(fù)用也。〔復(fù)，扶又翻?！?/em>祐為膠東相，〔續(xù)漢志：膠東，侯國，屬北海國?！?/em>政崇仁簡，民不忍欺。嗇夫?qū)O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jìn)其父，〔百官志：縣置嗇夫一人，主知民善惡，為役先後，知民貧富，為賦多少，平其差品。風(fēng)俗通曰：嗇，省也。夫，賦也。言消息百姓，均其役賦。嗇，音色?！?/em>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歸伏罪。性凓懼詣閤，持衣自首。〔首，式救翻?！?/em>祐屏左右問其故，〔屏，必郢翻。〕性具談父言。祐曰：「掾以親故受污穢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仁矣?！弧?em>〔論語載孔子之言也。此言觀性之過在於取民，則知其心主於奉父。〕使歸謝其父，還以衣遺之。〔遺，于季翻?！?/em>
?、芏?，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劉壽免。
?、莺鼻家芈湮迩юN戶詣趙沖降，唯燒何種據(jù)參癤未下。〔種，章勇翻。參癤縣，屬安定郡。癤，音力全翻?！?/em>甲戌，罷張喬軍屯。
?、奘辉?，壬午，以司隸校尉下邳趙峻為太尉，大司農(nóng)胡廣為司徒。
二年（癸未、一四三）
①夏，四月，庚戌，護(hù)羌校尉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擊燒當(dāng)羌於參癤，破之。〔「當(dāng)」當(dāng)作「何」，此承范紀(jì)之誤。燒當(dāng)、燒何，羌兩種也?！?/em>
②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兜樓儲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自永和五年吾斯、車紐反，陳龜逼殺單于休利，南庭虛位，至是始立單于?？籍愒唬涸o(jì)，去年六月立兜樓儲為單于，今從范書?！?/em>時兜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璽，斯氏翻。綬，音受。引上，時掌翻?！?/em>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於廣陽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太常掌樂，大鴻臚典四夷之客，故詔使祖單于。祖會，為祖道之會也。賢曰：廣陽，城西面南頭門。角抵之戲，則魚龍爵馬之屬，言兩兩相當(dāng)，亦角而為抵對，即今之鬭用古之角抵也。臚，陵如翻?！?/em>
③冬，閏十月，趙沖擊燒當(dāng)羌於阿陽，破之。〔賢曰：阿陽縣，屬漢陽郡；故城在今秦州隴城縣西北。〕
?、苁辉拢剐倥欣煞鲲L(fēng)馬寔遣人刺殺句龍吾斯。〔刺，七亦翻。句，古侯翻。〕
?、輿鲋葑跃旁乱詠?，地百八十震，山谷坼裂，壞敗城寺，〔壞，音怪。敗，補(bǔ)邁翻?！?/em>民壓死者甚眾。
?、奚袝铧S瓊以前左雄所上孝廉之選，專用儒學(xué)、文吏，〔事見上卷陽嘉元年。上，時掌翻。〕於取士之義猶有所遺，乃奏增孝悌及能從政【章：甲十六行本「政」下有「者」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為四科；帝從之。
建康元年（甲申、一四四）是年四月改元?！?br />
?、俅海o(hù)羌從事馬玄為諸羌所誘，將羌眾亡出塞，〔誘，音酉。將，如字；領(lǐng)也?！?/em>領(lǐng)護(hù)羌校尉衛(wèi)琚追擊玄等，斬首八百餘級。〔琚，音居?！?/em>趙沖復(fù)追叛羌到建威鸇陰河；〔賢曰：續(xù)漢書，「建威」作「武威」。鸇陰，縣名，屬安定郡。又曰：涼州姑臧縣東南有鸇陰縣故城，縣因水以為名。宋白曰：會州會寧縣，漢鸇陰縣地。黃河西南自蘭州金城縣界流注。水經(jīng)云：河水又東過勇士縣北，東流，即此處。復(fù)，扶又翻?！?/em>軍渡竟，所將降胡六百餘人叛走；〔降，戶江翻?！?/em>沖將數(shù)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zhàn)而歿。沖雖死，而前後多所斬獲，羌遂衰耗。詔封沖子為義陽亭侯。
?、谙模脑?，使匈奴中郎將馬寔擊南匈左部，破之。〔左部，即句龍吾斯之黨?！?/em>於是胡、羌、烏桓悉詣寔降。
?、坌了龋⒒首颖樘?，〔炳，虞貴人之子也。〕改元，赦天下。太子居承光宮，帝使侍御中種暠監(jiān)太子家。〔監(jiān)，古銜翻?！?/em>中常侍高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暠，工老翻。梵，房戎翻，又房汎翻?！?/em>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而未決，暠乃手劍當(dāng)車曰：〔手，守又翻?！?/em>「太子，國之儲副，人命所係。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姦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辭屈，不敢對，馳還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喬退而歎息，愧暠臨事不惑；〔愧者，愧己之不能然也。〕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④揚(yáng)、徐盜賊群起，盤互連歲。秋，八月，九江范容、周生等寇掠城邑，屯據(jù)歷陽，〔歷陽縣，屬九江郡。賢曰：今和州縣。〕為江、淮巨患；遣御史中丞馮緄督州兵討之。〔緄，古本翻?？籍愒唬旱奂o(jì)作「馮赦」，袁紀(jì)作「馮放」，皆誤。今據(jù)緄傳?！?/em>
?、莞纾郾烙谟裉们暗?。〔年三十?！?/em>太子即皇帝位，年二歲。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丁丑，以太尉趙峻為太傅，大司農(nóng)李固為太尉，參錄尚書事。
?、蘧旁?，丙午，葬孝順皇帝于憲陵，〔賢曰：憲陵在雒陽西十五里?！?/em>廟曰敬宗。
是日，京師及太原、雁門地震。
⑧庚戌，詔舉賢良方正之士，策問之?；矢σ?guī)對曰：「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jì)綱四方，幾以獲安；〔幾，讀曰冀?！?/em>後遭姦偽，威分近習(xí)，〔賢曰：近習(xí)，謂佞幸、親近小人也。〕受賂賣爵，賓客交錯，天下擾擾，從亂如歸，官民並竭，上下窮虛。陛下體兼乾坤，〔以坤母臨朝，以君天下，行乾之德，故曰體兼乾坤?！?/em>聰哲純茂，攝政之初，拔用忠貞，其餘維綱，多所改正，遠(yuǎn)近翕然望見太平，而災(zāi)異不息，寇賊縱橫，〔縱，子容翻。〕殆以姦臣權(quán)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賢曰：無狀，謂無善狀。〕宜亟黜遣，披掃兇黨，〔披，開也；掃，除也?！?/em>收入財賄，以塞痛怨，〔塞，悉則翻?！?/em>以答天誡。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脩謙節(jié)，輔以儒術(shù)，省去遊娛不急之務(wù)，〔去，羌呂翻。〕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家語：孔子曰，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可載舟，亦以覆舟。君以此思危，則?？芍病！?/em>群臣，乘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懢者也。〔操，千高翻。懢，與楫同?！?/em>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弛，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祿，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高，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稱，尺證翻。量，音良?！?/em>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em>〔累，良瑞翻?！?/em>梁冀忿之，以規(guī)為下第，拜郎中；託疾，免歸，州郡承冀旨，幾陷死者再三，遂沈廢於家，積十餘年。〔幾，居希翻。沈，持林翻?？籍愒唬阂?guī)傳云：「沖、質(zhì)之間，規(guī)對策免歸，積十四年?！箼z帝紀(jì)，此後別無舉賢良事，或者此時規(guī)舉賢良，其至對策時已在質(zhì)帝世也，故云沖、質(zhì)之間。自明年數(shù)至梁冀誅，亦整十四年也?！?/em>
⑨揚(yáng)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鄧顯討范容等於歷陽，敗歿。
?、舛?，十月，日南蠻夷復(fù)反，〔復(fù)，扶又翻?！?/em>攻燒縣邑。交趾刺史九江夏方招誘降之。〔夏，戶雅翻?！?/em>
十一月，九江盜賊徐鳳、馬勉攻燒城邑；鳳稱無上將軍，勉稱皇帝，〔考異曰：帝紀(jì)：「永嘉元年三月，勉稱皇帝」，今據(jù)滕撫傳?！?/em>築營於當(dāng)塗山中，〔賢曰：當(dāng)塗縣之山，在今宣州。余按兩漢志，當(dāng)塗縣，屬九江郡。續(xù)志曰：縣有馬丘聚，徐鳳反於此。又有塗山，禹會諸侯處也，又有芍跛，陂在壽州安豐縣東。塗山，在濠州鍾離縣西九十五里。以此證之，漢當(dāng)塗縣地，當(dāng)在唐濠、壽二州界。晉氏南渡，淮民避亂渡江，晉成帝乃僑立當(dāng)塗縣於于胡，於唐屬宣州。今當(dāng)塗縣，非漢舊當(dāng)塗縣地?！?/em>建年號，置百官。
十二月，九江賊黃虎等攻合肥。〔合肥縣，屬九江郡。賢曰：故城在今廬州北。應(yīng)劭曰：夏水出父城東南，至此與淮合，故曰合肥?！?/em>
是歲，群盜發(fā)憲陵。
孝沖皇帝〔諱炳。諡法：幼少在位曰沖。司馬彪曰：沖幼早夭，故諡曰沖。伏侯古今
註曰：「炳」之字曰「明」?！?/em>
永喜元年（乙酉、一四五）考異曰：袁紀(jì)作「元嘉」，誤。〕
①春，正月，戊戌，帝崩于玉堂前殿。〔年三歲?！?/em>梁太后以揚(yáng)、徐盜賊方盛，欲須所徵諸王侯到乃發(fā)喪。太尉李固曰：「帝雖幼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人子反共掩匿乎！〔人子，當(dāng)作臣子?！?/em>昔秦皇沙丘之謀及近日北鄉(xiāng)之事，皆祕不發(fā)喪，〔沙丘事見七卷秦始皇三十七年。北鄉(xiāng)事見上卷安帝延光四年?！?/em>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從之，即暮發(fā)喪。
徵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鴻之子纘皆至京師。蒜父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鴻皆樂安夷王寵之子，千乘貞王伉之孫也。〔千乘貞王伉，章帝建初四年封；薨，子寵嗣。和帝永元七年，改千乘國曰樂安。薨，子鴻嗣，是生質(zhì)帝。帝既立，梁太后以樂安國土卑溼，租委鮮薄，改封鴻渤海王。清河王慶子虎威嗣國，三年而薨，無子；鄧太后立延平為清河王。諡法：安心好靜曰夷。蒜，蘇貫翻。伉，音抗。〕清河王為人嚴(yán)重，動止有法度，公卿皆歸心焉。李固謂大將軍冀曰：「今當(dāng)立帝，宜擇長年，高明有德，任親政事者，〔長，知兩翻。任，如林翻，堪也?！?/em>願將軍審詳大計，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鄧、閻之利幼弱！」〔周勃事見十三卷高后八年?；艄馐乱姸木碚训墼皆辍⑧囀鲜乱娝氖司砗偷墼d元年、四十九卷殤帝延平元年。閻氏事見上卷安帝延光四年。〕冀不從，與太后定策禁中。丙辰，冀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纘入南宮。丁巳，封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歲。蒜罷歸國。
?、趯⒉飞搅辏罟淘唬骸附裉幪幙苜\，軍興費(fèi)廣，新創(chuàng)憲陵，賦發(fā)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於建【章：甲十六行本「建」作「憲」；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作「建」。】陵塋內(nèi)，依康陵制度。」〔康陵，殤帝陵，亦在慎陵塋內(nèi)。塋，音營?！?/em>太后從之。己未，葬孝沖皇帝於懷陵。
③太后委政宰輔，李固所言，太后多從之，宦【章：甲十六行本「宦」上有「黃門」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官為惡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治平；〔治，直吏翻。〕而梁冀深忌疾之。
初，順帝時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餘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發(fā)章誣奏固曰：「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間近戚，〔間，永莧翻?！?/em>自隆支黨。大行在殯，路人掩涕，〔掩涕者，掩面而泣也?！?/em>固獨胡粉飾貌，〔燒鉛汞成粉以傅面。北史曰：胡粉，出龜茲國?！?/em>搔頭弄姿，〔西京雜記曰：武帝遇李夫人，就取玉簪搔頭，自此宮人搔頭皆用玉。〕槃旋偃仰，從容治步，〔從，七容翻。從容，舒緩也。治步，言脩治容儀，行步中規(guī)矩也。治，直之翻?！?/em>曾無慘怛傷悴之心。〔悴，秦醉翻。〕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己，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於累父，〔累，力瑞翻?！?/em>臣惡莫深於毀君，固之過釁，事合誅辟?！?em>〔辟，毗亦翻。〕書奏，冀以太白太后，使下其書；〔下，遐稼翻?！?/em>太后不聽。
?、軓V陵賊張嬰復(fù)聚眾數(shù)千人反，據(jù)廣陵。〔復(fù)，扶又翻；下同。〕
?、荻?，乙酉，赦天下。
?、尬髑寂褋y積年，費(fèi)用八十餘億。諸將多斷盜牢稟，〔前書音義曰：牢，價直也。稟，給也。賢曰：牢，廩食也；古者名廩為牢。斷，割也；減割牢廩而盜之。斷，丁管翻?！?/em>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於野。左馮翊梁並以恩信招誘叛羌；離湳、狐奴等五萬餘戶皆詣並降，〔誘，音酉。湳，乃感翻。降，戶江翻?！?/em>隴右復(fù)平。
?、咛笠孕?、揚(yáng)盜賊益熾，博求將帥。三公舉涿令北海滕撫有文武才；〔姓譜：滕侯之後，以國為氏?！?/em>詔拜撫九江都尉，與中郎將趙序助馮緄，合州郡兵數(shù)萬人共討之。〔緄，古本翻?！?/em>又廣開賞募，錢、邑各有差。〔謂立賞格，錢、邑，以功之高下為差。錢，賜錢也。邑，封邑也?！?/em>又議遣太尉李固、未及行。三月，撫等進(jìn)擊眾賊，大破之，斬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級。徐鳳以餘眾燒東城縣。〔東城縣，屬九江郡。賢曰：在今濠州定遠(yuǎn)縣南?！?/em>夏，五月，下邳人謝安應(yīng)募，率其宗親設(shè)伏擊鳳，斬之。封安為平鄉(xiāng)侯。拜滕撫中郎將，督揚(yáng)、徐二州事。
?、啾?，詔曰：「孝殤皇帝即位踰年，君臣禮成。孝安皇帝承襲統(tǒng)業(yè)而前生，遂令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後相踰，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六月，鮮卑寇代郡。
⑩秋，廬江盜賊攻尋陽，〔尋陽縣，屬廬江郡。班志註云：禹貢九江在南，皆東合為大江。余按尋陽縣本在大江之北，尋水之陽。吳立蘄春郡，尋陽縣屬焉。蘄春縣，漢屬江夏郡，唐蘄州之地。元豐九域志：蘄州東南至江州二百四十里。江州得尋陽之名，由司馬氏置尋陽太守於柴桑，於是江南之尋陽著於此，江北之尋陽晦矣?！?/em>又攻盱臺。〔盱臺縣，屬下邳國，音吁怡?！?/em>滕撫遣司馬王章?lián)羝浦?br />
九月，庚戌，太傅趙峻薨。
滕撫進(jìn)擊張嬰，冬，十一月，丙午，破嬰，斬獲千餘人。丁未，中郎將趙序坐畏懦、詐增首級，棄市。〔考異曰：東觀記曰：「取錢縑三百七十五萬」，今從滕撫傳。〕
歷陽賊華孟自稱黑帝，〔華，戶化翻?！?/em>攻殺九江太守楊岑。滕撫進(jìn)擊，破之，斬孟等三千八百級，虜獲七百餘人。於是東南悉平，振旅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以撫為左馮翊。
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黃金為文蛇，以獻(xiàn)大將軍冀；益州刺史種暠糾發(fā)逮捕，馳傳上言。〔傳，株戀翻；下傳逮同。上，時掌翻。〕冀由是恨暠。會巴郡人服直〔姓譜：服，周內(nèi)史叔服之後。漢有江夏太守服徹。〕聚黨數(shù)百人，自稱天王，暠與太守應(yīng)承討捕，不克，吏民多被傷害；〔被，皮義翻。〕冀因此陷之，傳逮暠、承。〔逮暠、承，傳詣京師也。〕李固上疏曰：「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暠、承之意，實由縣吏懼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詳，審也。言不能審知賊勢，驅(qū)民赴戰(zhàn)，以致死傷也。〕比盜賊群起，〔比，毗至翻?！?/em>處處未絕。暠、承以首舉大姦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傷州縣糾發(fā)之意，更共飾匿，〔賢曰：言各飾偽辭，隱匿真狀也。〕莫復(fù)盡心！」太后省奏，〔復(fù)，扶又翻。省，悉景翻?！?/em>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輸司農(nóng)，〔大司農(nóng)，掌諸錢穀金帛，故金蛇輸司農(nóng)。考異曰：種暠傳云：「二府畏懦，不敢按之。」今從杜喬傳?！?/em>冀從大司農(nóng)杜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小女死，令公卿會喪，喬獨不往；冀由是銜之。〔為冀殺喬張本?！?/em>
孝順皇帝下
陽嘉三年（甲戌、一三四）
?、傧?，四月，車師後部司馬率後王加特奴【章：甲十六行本「奴」下有「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掩擊北匈奴於閶吾陸谷，〔閶，音昌。〕大破之；獲單于母。
②五月，戊戌，詔以春夏連旱，赦天下。上親自露坐德陽殿東廂請雨。〔按范書桓帝紀(jì)：德陽殿在北宮掖庭中?！?/em>以尚書周舉才學(xué)優(yōu)深，特加策問。舉對曰：「臣聞陰陽閉隔，則二氣否塞。〔否皮鄙翻。塞，悉則翻?！?/em>陛下廢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欲，內(nèi)積怨女，外有曠夫。自枯旱以來，彌歷年歲，未聞陛下改過之效，徒勞玉尊暴露風(fēng)塵，誠無益也，〔謂露坐無益?！?/em>陛下但務(wù)其華，不尋其實，猶緣木希魚，欲行求前。〔賢曰：緣木求魚，孟子之文。韓詩外傳曰：夫明鏡所以照形，往古所以知今。惡知往古之所以危亡，無異卻行而求達(dá)於前人也?！?/em>誠宜推信革政，崇道變惑，出後宮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費(fèi)。易傳曰：『陽感天不旋日?！?em>〔易稽覽圖中孚傳曰：陽感天不旋日，諸侯不旋時，大夫不過翆。鄭玄註云：陽者，天子。為善一日，天立應(yīng)以善；為惡一日，天立應(yīng)以惡。一說，不旋時立應(yīng)之。重，直龍翻。傳，直戀翻?！?/em>惟陛下留神裁察！」帝復(fù)召舉面問得失，舉對以「宜慎官人，去貪汙，遠(yuǎn)佞邪?！?em>〔復(fù)，扶又翻。去，羌呂翻。遠(yuǎn)，于願翻?！?/em>帝曰：「官貪汙、佞邪者為誰乎﹖」對曰：「臣從下州超備機(jī)密，〔舉自冀州刺史徵拜尚書?！?/em>不足以別群臣。然公鄉(xiāng)大臣數(shù)有直言者，忠貞也；〔別，彼列翻。數(shù)，所角翻?！?/em>阿諛茍容者，佞邪也?！?br />
太史令張衡亦上疏言：「前年京師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擾也。竊懼聖思厭倦，制不專己，恩不忍割，與眾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願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舊，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周禮：王以八柄馭群臣：一曰爵，以馭其貴；二曰祿，以馭其富；三曰予，以馭其幸；四曰置，以馭其行；五曰生，以馭其福；六曰奪，以馭其貧；七曰廢，以馭其罪；八曰誅，以馭其過?！?/em>然後神望允塞，〔塞，悉則翻?！?/em>災(zāi)消不至災(zāi)！」
衡以以中興之後， 儒者爭學(xué)圖緯，〔緯，七緯也。七緯者，易緯，稽覽圖、乾鑿度、坤靈圖、通卦驗、是類謀、辯終備也；書緯，璇璣鈐、考靈耀、刑德放、帝命驗、運(yùn)期授也；詩 緯，推度災(zāi)、氾歷樞、含神霧也；禮緯，含文嘉、稽命徵、斗威儀也；樂緯，動聲儀、稽耀嘉、汁國徵也；孝經(jīng)緯，援神契、鉤命決也；春秋緯，演孔圖、元命包、 文耀鉤、運(yùn)斗樞、感精符、合誠圖、考異郵、保乾圖、漢含孳、佑助期、握誠圖、潛潭巴、說題辭也?！?/em>上疏言：「春秋元命包有公輸班與墨翟，事見戰(zhàn)國；又言別 有益州，益州之置於漢世。〔賢曰：前書：武帝始置益州。〕又劉向父子領(lǐng)校祕書，閱定九流，亦無讖錄。〔賢曰：成、哀時，劉向及子歆為祕書，校定經(jīng)傳、諸子等。九流，謂儒家、道家、陰陽家、法家、名家、墨家、縱橫家、雜家、農(nóng)家，見藝文志；並無讖說。讖，楚譖翻?！?/em>則知圖讖成於哀、平之際，皆虛偽之徒以要世取資，〔要，一遙翻?！?/em>欺罔較然，莫之糾禁。且律曆、卦候、九宮、風(fēng)角，〔黃帝命伶?zhèn)惔德?，大撓作甲子，容成造曆，而律曆之學(xué)傳矣。京房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風(fēng)雨塞溫為候。伏羲之時，龍馬負(fù)圖出於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三四為肩，六八為足，而五居中。伏羲觀河圖而畫八卦。陰陽家謂之九宮，一、六、八為白，二黑、三綠、四碧、五黃、七赤、九紫，至今承用之。又易乾鑿度曰：太一取其數(shù)而行九宮。鄭玄註云：太一者，北辰神名也；下行八封之宮，每四乃還於中央。中央者，地神之所居，故謂之丸宮。天數(shù)大分以陽出，以陰入，陽起於子，陰起於午，是以太一下九宮從坎宮始。自此而從於坤宮，又自此而從於震宮，又自此而從於巽宮，所以從半矣，還息於中央之宮。既又自此而從於乾宮，又自此而從於兌宮，又自此而從於艮宮，又自此而從於離宮，行則周矣。上遊息於太一之星，而反於紫宮。行起從坎宮始，終於離宮也。此雖緯書之說，而九宮定位則一也。賢曰：風(fēng)角，謂候四方四隅之風(fēng)，以占吉兇。〕數(shù)有徵效，〔數(shù)，所角翻；下同?！?/em>世莫肯學(xué)，而競稱不占之書，〔賢曰：謂競稱讖家也?！?/em>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虛偽不窮也！〔惡，烏路翻。好，呼到翻。魅，音媚。韓子曰：客有為齊王畫者，問：「畫孰難﹖」對曰：「狗、馬最難?！埂甘胍砖t」曰：「鬼、魅最易。狗、馬，人所知也，故難；鬼、魅無形，故易也。」〕宜收藏圖讖，一禁絕之，則朱紫無所眩，典籍無瑕玷矣！」
?、矍?，七月，鍾羌良封等復(fù)寇隴西、漢陽。〔復(fù)，扶又翻?！?/em>詔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zhèn)撫諸種。〔種，章勇翻。〕冬，十月，護(hù)羌校尉馬續(xù)遣兵擊良封，破之。
④十一月，壬寅，司徒劉崎、司空孔扶免，用周舉之言也。〔崎，丘宜翻?！?/em>乙巳，以大司農(nóng)黃尚為司徒，光祿勳河?xùn)|王卓為司空。
⑤耿貴人數(shù)為耿氏請，〔為，于偽翻。〕帝乃紹封耿寶子箕為牟平侯。〔耿寶貶死事見上卷安帝延光四年?！?/em>
四年（乙亥、一三五）
?、俅?，北匈奴呼衍王侵車師後部。帝令敦煌太守發(fā)兵救之，不利。〔敦，徒門翻?！?/em>
②二月，丙子，初聽中宮得以養(yǎng)子襲爵。〔曹操階之，遂移漢祚，其所由來漸矣?！?/em>初，帝之復(fù)位，宦官之力也，〔事見上卷延光四年?！?/em>由是有寵，參與政事。〔與，讀曰預(yù)?！?/em>御史張綱上書曰：「竊尋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倖賞賜，裁滿數(shù)金，惜費(fèi)重民，故家給人足。而頃者以來，無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愛民重器、承天順道者也。」書奏，不省。〔省，悉景翻?！?/em>綱，皓之子也。〔張皓見五十卷安帝延光三年?！?/em>
旱。
④謁者馬賢擊鍾羌，大破之。
?、菹?，四月，甲子，太尉施延免。戊寅，以執(zhí)金吾梁商為大將軍，故太尉龐參為太尉。〔龐，皮江翻?！?/em>
商稱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秆煞畈呔偷诩窗?，商乃詣闕咼命。〔杜佑曰：後漢策拜諸王侯、三公之儀：百官會，立定，謁者引光祿勳前，謁者引當(dāng)拜者前，伏殿下。光祿前一拜，舉手曰：「制詔，其以某為某?！棺x策書畢，拜者稱臣，再拜。尚書郎以璽印綬付侍御史，前面立受印璽綬，當(dāng)受策者拜頓首，三贊。謁者曰：「某王臣某新封，某公某初除，謝?！怪兄]者報，「謹(jǐn)謝?！官澱吡⒃唬骸富实蹫楣d?！怪刈?。受策者拜謝，起，就位。禮畢。自漢以來惟衛(wèi)青以有即軍中拜大將軍，未聞有就第即拜者也，況以此異數(shù)加之后父乎！〕商少通經(jīng)傳，謙恭好士，〔少，詩沼翻。好，呼到翻；下同。〕辟漢陽巨覽、〔巨，姓；覽，名?！?/em>上黨陳龜為掾?qū)伲?em>〔掾，余絹翻?！?/em>李固為從事中郎，楊倫為長史。
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於商曰：「數(shù)年以來，災(zāi)怪屢見。〔見，賢遍翻?！?/em>孔子曰：『智者見變思形，愚者覩怪諱名。』〔范書李固傳「形」作「刑」。此二語蓋亦本之緯書?！?/em>天道無親，可為祗畏。〔賢曰：祗，敬也。言天無親疏，惟善是與，可敬而畏也?！?/em>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莊子曰：伯成子高，唐、虞時為諸侯；至禹，去而耕於野。〕全不朽之譽(yù)，豈與此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商不能用。
⑥秋，閏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⑦冬，十月，皇桓寇雲(yún)中。度遼將軍耿曄追擊，不利。十一月，烏桓圍曄於蘭池城；〔續(xù)漢志：雲(yún)中郡沙南縣有蘭池城?！?/em>發(fā)兵數(shù)千人救之，烏極乃退。
?、嗍拢?em>【章：甲十六行本「丙」作「甲」；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em>寅，京師地震。
永和元年（丙子、一三六）
?、俅海?，己巳，改元，赦天下。
?、诙?，丁亥，承福殿火。
③十一月，丙子，太尉龐參罷。
④十二月，象林蠻夷反。〔象林縣，屬日南郡。晉、宋以下為林邑國?！?/em>
⑤乙巳，以前司空王龔為太尉。
龔疾宦官專權(quán)，上書極言其狀。諸黃門使客誣奏龔罪；上命龔亟自實。李固奏記於梁商曰：「王公以堅貞之操，橫為讒佞所構(gòu)，〔橫，戶孟翻?！?/em>眾人聞知，莫不歎慄。夫三公尊重，無詣理訴冤之義，〔哀帝時，丞相王嘉召詣廷尉，主簿曰：「將相不對理陳冤，相踵以為故事，君侯宜引決。」〕纖微感慨，輒引分決，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賢曰：大臣獄重，故曰重問。成帝時，丞相薛宣、御史大夫翟方進(jìn)有罪，上使五二千石雜問。音義云：大臣獄重，故以二千石五人同問之?！?/em>王公卒有他變，〔卒，讀曰猝?！?/em>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群臣無救護(hù)之節(jié)矣！語曰：『善人在患，飢不及餐?！?em>〔言當(dāng)速救之也。〕斯其時也！」商即言之於帝，事乃得釋。
⑥是歲，以執(zhí)金吾梁冀為河南尹。冀性嗜酒，逸遊自恣，居職多縱暴非法。父商所親客雒陽令呂放以告商，商以讓冀。冀遣人於道刺殺放，〔刺，七亦翻?！?/em>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推，吐雷翻。惡自冀出，欲嫁之他人，故託其辭，疑放之怨仇為之。〕請以放弟禹為雒陽令，使捕之；〔賢曰：安慰放家，欲以滅口。余謂賢說非也。冀請於商，以放弟為令，謂必急於捕賊，而陰使禹滅其兄之宗親賓客以快己忿耳?！?/em>盡滅其宗、親、賓客百餘人。
?、呶淞晏厣蠒?，以蠻痍率服，〔言相率而來服?！?/em>可比漢人，增其租賦。議者皆以為可。尚書令虞詡曰：「自古聖王，不臣異俗。先帝舊典，貢賦多少，所由來久矣；〔漢興，令武陵諸蠻，大人歲輸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謂之賨布?！?/em>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費(fèi)，必有後悔?！沟鄄粡?。澧中、漊中蠻各爭貢布非舊約，〔漊，郎侯翻?！?/em>遂殺鄉(xiāng)吏，舉種反。〔種，章勇翻。〕
二年（丁丑、一三七）
?、俅?，武陵蠻二萬人圍充城，八千人寇夷道。〔賢曰：充縣，屬武陵郡，故城在澧州崇義縣東北。充，音衝。夷道，屬南郡。〕
?、诙?，廣漢屬國都尉擊破白馬羌。〔安帝改蜀郡北部都尉為廣漢屬國都尉，別領(lǐng)陰平、甸氐、剛氏三道，屬益州。〕
③帝遣武陵太守李進(jìn)擊叛蠻，破平之。進(jìn)乃簡選良吏，撫循蠻夷，郡境遂安。
?、苋?，【章：甲十六行本「月」下有「乙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司空王卓薨。丁丑，以光祿勳郭虔為司空。〔考異曰：袁書作「乾」，今從范書?！?/em>
⑤夏，四月，丙申，京師地震。
⑥五月，癸丑，山陽君宋娥坐構(gòu)姦誣罔，收印綬，歸里舍。黃龍、楊佗、孟叔、李建、張賢、史汎、王道、李元、李剛等九侯坐與宋娥更相賂遺，〔更，工衡翻。遺，于季翻?！?/em>求高官增邑，並遣就國，滅租四分之一。〔考異曰：孫程傳云：「龍等誣罔曹騰、孟賁」，按梁商傳，誣罔騰、賁者張逵等，非龍等也?！?/em>
?、呦罅中U區(qū)憐等〔區(qū)，鳥侯翻；今廣中猶有此姓。姓譜云：今長沙有此姓，音豈俱翻?！?/em>攻縣寺，殺長吏。交趾刺史樊演發(fā)交趾、九真兵萬餘人救之；兵士憚遠(yuǎn)役，秋，七月，二郡兵反，攻其府。府雖擊破反者，而蠻勢轉(zhuǎn)盛。
⑧冬，十月，甲申，上行幸長安。扶風(fēng)田弱薦同郡法真博通內(nèi)、外學(xué)，〔東都諸儒以七緯為內(nèi)學(xué)，六經(jīng)為外學(xué)。〕隱居不仕，宜就加袞職。〔賢曰：毛詩曰：袞職有闕。謂三公也?！?/em>帝虛心欲致之，前後四徵，終不屈。友人郭正稱之曰：「法真名可得聞，身難得而見。逃名而名我隨，避名而名我追，可謂百世之師者矣！」真，雄之子也。〔法雄見四十九卷安帝永初四年?！?/em>
丁卯，京師地震。
?、馓就觚徱灾谐Ｊ虖垥P等專弄國權(quán)，欲奏誅之。宗親有以楊震行事諫之者，〔楊震事見五十卷安帝延光三年?！?/em>龔乃止。
十二月，乙亥，上還自長安。
三年（戊寅、一三八）
?、俅?，二月，乙亥，京師及金城、隴西地震，二郡山崩。
?、谙模c四月，己酉，京師地震。
?、畚逶拢瑓强へ┭蛘浞?，功郡府；太守王衡破斬之。
?、苁逃焚Z昌與州郡并力討區(qū)憐，不潛，為所攻圍歲餘，兵穀不繼。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qū)?em>〔大將軍府掾?qū)俣湃耍靖娜?，司徒府三十一人，司空府二十九人?！?/em>問以方略；皆議遣大將，發(fā)荊、揚(yáng)、兗、豫四萬人赴之。李固駮曰：「若荊、揚(yáng)無事，發(fā)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磐結(jié)不散，〔二州、謂荊、揚(yáng)也?！?/em>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shù)被徵發(fā)，如復(fù)擾動，〔數(shù)，所角翻。被，皮義翻。復(fù)，扶又翻；下同?！?/em>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兗、豫之人卒被徵發(fā)，〔卒，讀曰猝?！?/em>遠(yuǎn)赴萬里，無有還期，詔書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溫暑，加有瘴氣，〔瘴，之亮翻。度嶺而南，瘴氣甚重，炎熱蒸鬱之所生也，中之者輒死?！?/em>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遠(yuǎn)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比，必寐翻，及也。〕不復(fù)堪鬭，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稟五升，〔賢曰：古升小，故曰五升也。稟，給也。〕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fù)甲自致，費(fèi)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shè)軍所在，死亡必眾，既不足禦敵，當(dāng)復(fù)更發(fā)，此為刻割心腹以補(bǔ)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fā)其吏民猶尚不堪，何況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会峋歪邕€，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旨月之間破殄寇虜。〔事見四十九卷安帝元初二年，止五卷五年?！?/em>此發(fā)將無益之效，〔將，即亮翻?！?/em>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趾。今日南兵單無穀，〔言孤軍處叛蠻之中，又乏糧也?！?/em>守既不足，戰(zhàn)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趾，事靜之後，乃命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zhuǎn)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間致頭首者，〔間，古莧翻。頭首，謂諸蠻渠帥也?！?/em>許以封侯裂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為雲(yún)中守，〔魏尚見十四卷文帝十四年；就加事未見。守，式又翻；下同。〕哀帝即拜龔舍為泰山守；〔前書：龔舍，楚人，初徵為諫大夫，病免；復(fù)徵為博士，又病去。頃之，哀帝遣使即楚拜舍為泰山太守?！?/em>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顾母墓套h，即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喬至，開示慰誘，並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shè)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數(shù)萬人，皆為良築起府寺。由是嶺外復(fù)平。〔為，于偽翻。復(fù)，扶又翻。〕
?、萸?，八月，己未，司徒黃尚免。九月，己酉，以光祿勳長沙劉壽為司徒。
初，尚書令左雄薦冀州刺史周舉為尚書；既而雄為司隸校尉，舉故冀州刺史馮直任將帥。直嘗坐臧受罪，〔臧，古贓字通。〕舉以此劾奏雄。〔劾所舉非其人也。劾，戶概翻，又戶得翻。〕雄曰：「詔書使我選武猛，不使君選清高。」舉曰：「詔書使君選武猛，不使君選貪污也！」雄曰：「進(jìn)君，適所以自伐也?！古e曰：「昔趙宣子任韓厥為司馬，厥以軍法戮宣子僕，宣子謂諸大夫曰：『可賀我矣！吾選厥也任其事。』〔秦、晉戰(zhàn)于河曲，趙宣子將中軍，韓厥為司馬。宣子使以其乘車干行，韓厥戮英僕。眾曰：「韓厥必不沒矣，其主朝升之而暮戮其車?！剐又^諸大夫曰：「可賀我矣！吾舉厥也任其事，吾今乃知免於戾矣！」任，音壬?！?/em>今君不以舉之不才誤升諸朝，不敢阿君以為君羞；不寤君之意與宣子殊也。」雄悅，謝曰：「吾嘗事馮直之父，又與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是吾之過也！」〔周舉，字宣光?！?/em>天下益以此賢之。〔聞過而服，天下以此益賢左雄。諱過者為何如邪！〕
是時，宦官競賣恩勢，〔挾勢市恩，以此自鬻也?！?/em>唯大長秋良賀清儉退厚。〔春秋鄭穆公子子良，後為良氏。賢曰：謙退而厚重也。余謂退厚者，不與儕輩爭進(jìn)趣，競浮薄也?！?/em>及詔舉武猛，賀獨無所薦。帝問其故，對曰：「臣生自草茅，長於宮掖，〔長，知兩翻?！?/em>既無知人之明，又未嘗交加士類。昔衛(wèi)鞅因景監(jiān)以見，有識知其不終。〔事見二卷周顯王三十一年。〕今得臣舉者，匪榮伊辱，〔言不足為榮，適以為辱也。考異曰：宦者傳云：「陽嘉中，詔舉武猛，良賀獨無所薦?！拱创嗽t蓋誤以永和為陽嘉也?！?/em>是以不敢！」帝由是賞之。
?、薇纾畲髮④?、三公舉剛毅、武猛，謀謨?nèi)螌浾吒鞫?，特進(jìn)、卿、校尉各一人。〔校，戶教翻?！?/em>
⑦冬，十月，燒當(dāng)羌那離等三千餘騎寇金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嗍?，戊戌朔，日有食之。
?、岽髮④娚桃孕↑S門南陽曹節(jié)等用事於中，遣子冀、不疑與為交友；而宦官忌其寵，反欲陷之。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蘧，姓也。衛(wèi)有大夫蘧伯玉?！?/em>與左右連謀，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云「欲徵諸王子，圖議廢立，請收商等案罪?！沟墼唬骸复髮④姼缸?，我所親，騰、賁；我所愛，必?zé)o是，但汝曹共妒之耳?！?em>〔妒，與勡同。〕逵等知言不用，懼迫，〔言既不用，懼禍且及也?！?/em>遂出，矯詔收縛騰、賁於省中。帝聞，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下獄。〔歙，許及翻。下，遐稼翻?！?/em>
四年（己卯、一三九）
?、俅?，正月，庚辰，逵等伏誅；事連弘農(nóng)太守張鳳、安平相楊皓，皆坐死；辭所連染，延及在位大臣。商懼多侵枉，乃上疏曰：「春秋之義，功在元帥，罪止首惡。〔春秋左氏傳：晉卻克帥師敗齊師于濯；師歸，范文子後入，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褂輲煛x師滅下陽，公羊傳曰：虞，微國也，曷為序于大國之上﹖使虞首惡也。帥，所類翻。〕大獄一起，無辜者眾，死囚久繫，纖微成大，〔賢曰：言久繫之，則細(xì)微之事牽引以成大也?！?/em>非所以順迎和氣，平政成化也。宜早訖竟，以止逮捕之煩?！?em>〔謂孟春之月，當(dāng)行慶施惠，順天地生物之心，以迎和氣，不宜使獄事枝蔓。賢曰：逮，及也；辭所連及，即追捕之也?！?/em>帝納之，罪止坐者。
二月，帝以商少子虎賁中郎將不疑為步兵校尉。商上書辭曰：「不疑童孺，猥處成人之位。〔處，昌呂翻?！?/em>昔晏平仲辭鄁殿以安【章：甲十六行本「安」作「守」；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其富，〔左傳：齊討慶封，與晏子鄁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故弗受﹖」對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鄁殿，乃足欲，亡無日矣！不受鄁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灌f，蒲對翻。殿，多薦翻，又如字。〕公儀休不受魚飧以定其位；〔公儀休為魯相；客有遺相魚者，相不受?？驮唬骸嘎劸若~，遺君魚，何故不受也﹖」相曰：「以嗜魚，故不受也。今為相能自給魚；受魚而免，誰復(fù)給我魚者！故不受也?！埂?/em>臣雖不才，亦願固福祿於聖世！」上乃以不疑為侍中、奉車都尉。〔梁商之讓，通經(jīng)、傳之力也?！?/em>
②三月，乙亥，京師地震。
?、蹮?dāng)羌郡離等復(fù)反；〔復(fù)，扶又翻；下同?！?/em>夏，四月，癸卯，護(hù)羌校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二百餘級。
戊午，赦天下。
?、菸逶?，戊辰，封故濟(jì)北惠王壽子安為濟(jì)北王。〔去年濟(jì)北王多薨，無子；今以安紹封。范書列傳作「安國」，此從帝紀(jì)。濟(jì)，子禮翻?！?/em>
⑥秋，八月，太原旱。
五年（庚辰、一四○）
?、俅海?，戊申，京師地震。
②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句，古侯翻。車，尺遮翻?！?/em>寇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弋郡長吏。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xù)與中郎將梁並等〔此護(hù)匈奴中郎將也?！?/em>發(fā)邊兵及羌、胡合二萬餘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fù)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zé)讓單于；單于本不預(yù)謀，乃脫帽避帳，詣並謝罪。並以病，徵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賢曰：吾斯等攻沒城邑，單于雖不預(yù)謀，然不能制下，即是不堪其任?！?/em>逼迫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龜又欲徙單于近親於內(nèi)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降，戶江翻；下同。龜所施行，必有未究其方略者，而遽坐免也。下，遐稼翻?！?/em>
大將軍商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鳥窮則攫，獸困則搏。傳曰：困獸猶鬭?！?/em>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賢曰：單，亦盡也。種，章勇翻。〕今轉(zhuǎn)運(yùn)日增，三軍?？?，虛內(nèi)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xù)，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xù)書，與臣策合。宜令續(xù)深溝高壘，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如此，則醜類可服，〔賢曰：醜，等也。余謂醜類，言兇醜之黨類也?！?/em>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xù)招降畔虜。
商又移書續(xù)等曰：「中國安寧，忘戰(zhàn)日久。良騎夜【章：甲十六行本「夜」作「野」；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合，交鋒接矢，決勝當(dāng)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強(qiáng)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wù)先所長而觀其變，〔先，悉薦翻?！?/em>設(shè)購開賞，宣示反悔，〔反，音幡。宣示招降之意以開其反悔之心?！?/em>勿貪小功以亂大謀?！轨妒怯屹t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皆詣續(xù)降。〔鞮，丁奚翻?！?/em>
?、奂撼蠡蓿沼惺持?。
④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jī)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機(jī)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fā)；且凍、傅難種羌遂反，〔賢曰：且，音子余翻。種，章勇翻；下同。〕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大寇三輔，殺害長吏。機(jī)等並坐徵。於是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為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
?、菥旁拢罘鲲L(fēng)、漢陽築隴道塢三百所，置屯兵。
?、扌廖?，太尉王龔以老病罷。
⑦且凍羌寇武都，燒隴關(guān)。〔賢曰：隴山之關(guān)也，今名大震關(guān)，在今隴州汧源縣西?！?/em>
?、嗳晌?，以太?；秆蔀樘?。
?、嵝倥潺埼崴沟攘④嚰~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shù)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賢曰：離石，即西河之屬縣也，在郡南五百九里?？け径计蕉h；至此，徙於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十二月，遣使匈奴中郎將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zhàn)於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日甚眾。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鈔。〔鈔，楚交翻；下同。〕
?、獬?，上命馬賢討西羌，大將軍商以為賢老，不如太中大夫宋漢；帝不從。漢，由之子也。〔宋由為公於章、和之間?！?/em>賢到軍，稽留不進(jìn)。武都太守馬融上疏曰：「今雜種諸羌〔種，章勇翻?！?/em>轉(zhuǎn)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并，合也。及其勢未合而攻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回，胡對翻；繞也，曲也?！?/em>漏出其後，則必侵寇三輔，為民大害。臣願請賢所不用，用關(guān)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賢曰：埋根，言不退也。行，戶剛翻。先，悉薦翻?！?/em>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聞吳起為將，暑不張蓋，塞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遝，兒子侍妾，事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於西而羌出於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高克潰半反之變也。」〔鄭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使克將兵而禦狄于竟，陳其師旅，翱翱河上；眾潰而歸?！?/em>安定人皇甫規(guī)亦見賢不恤軍事，審其必敗，〔審，悉也，察也?！?/em>上書言狀。朝廷皆不從。
六年（辛巳、一四一）
?、俅海?，丙子，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zhàn)于射姑山，〔且，子余翻。射，音夜。按續(xù)漢書天文志，射姑山在北地?！?/em>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沒，東、西羌遂大合。〔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謂之東羌；居隴西、漢陽，延及金城塞外者，謂之西羌?！?/em>閏月，鞏唐羌寇隴西，遂及三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诙?，丁巳，有星孛于營室。〔晉書天文志：營室二星，天子之宮也，又為軍糧之府及土功事。孛，蒲內(nèi)翻?！?/em>
③三月，上巳，大將軍商大會賓客，讌于雒水；〔司馬彪曰：三月上巳，宮人皆潔於東流上，洗渥祓除，為大潔也。按古以三月上巳日為上巳，今以三月三日為上巳?！?/em>酒闌，繼以酼露之歌。〔纂文曰：酼露，今之挽歌也。崔豹古今註曰：「酼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還復(fù)落，人死一去何時歸！」酼，下戒翻，一作「薤」?！?/em>從事中郎周舉聞之，歎曰：「此所謂哀樂失時，〔樂，音洛?！?/em>非其所也，殃將及乎！」〔左傳曰：哀樂失時，殃咎必至?！?/em>
?、芪涠继刳w沖追擊鞏唐羌，〔考異曰：西羌傳作「武威太守」，今從帝紀(jì)。皇甫規(guī)傳云：「與護(hù)羌校尉趙沖」，按西羌傳，沖時尚為太守，規(guī)傳誤也。〕斬首四百餘級，降二千餘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jié)度。〔余按沖以追羌之功，詔督河西四郡兵，則武威太守為是。武都西北接漢陽，東北接扶風(fēng)，南接漢中，無緣遠(yuǎn)督河西郡兵?！?/em>
安定上計掾皇甫規(guī)上疏曰：「臣比年以來，數(shù)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誤中之言，在可考校。〔比，毗至翻。數(shù)，所角翻。中，竹仲翻?！?/em>臣每惟賢等擁眾四年，未有成功，縣師之費(fèi)，且日億計，〔賢曰：縣，猶停也。余謂出師遠(yuǎn)征，其勢縣絕，不能相及，故曰縣師?？h，讀曰懸?！?/em>出於平民，〔平民，謂齊民也?！?/em>回人姦吏，〔謂為姦吏所侵盜也?！?/em>故江湖之人，群為盜賊，青、徐荒饑，襁負(fù)流散。〔襁，居兩翻?！?/em>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言前後相乘，以侵暴羌戎為常也。〕茍競小利則致大害，微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jìn)不得快戰(zhàn)以徼功，〔徼，一遙翻?！?/em>退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wù)衤弥暋?em>〔賢曰：振，整也。旅，眾也。穀梁傳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em>酋豪泣血，驚懼生變，〔酋，慈秋翻?！?/em>是以安不能久，叛則經(jīng)年，臣所以搏手扣心而增歎者也！願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賢曰：兩營，謂馬賢及趙沖等。二郡，安定、隴西也。余謂兩營者，扶風(fēng)擁營及京兆虎牙營也?！?/em>出其不意，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xí)；兵勢巧便，臣已更之；〔更，工衡翻，經(jīng)也，歷也?！?/em>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高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降，戶江翻?！?/em>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高，年齒之不邁。〔賢曰：邁，往也?！?/em>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勝，音升。沒死，猶言昧死也，冒死也?！?/em>帝不能用。
⑤庚子，司空郭虔免。丙午，以太僕趙戒為司空。
?、尴?，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度遼將軍馬續(xù)率鮮卑到穀城，擊烏桓於通天山，大破之。〔穀城，蓋即西河郡之穀羅縣城。通天山，蓋即土軍縣之石樓山；以其高絕，故曰通天?！?/em>
⑦鞏唐羌寇北地。〔考異曰：西羌傳作「罕種羌」，今從帝紀(jì)?！?/em>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嗲?，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篤，〔乘，繩證翻。〕敕子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朝廷，死何可耗費(fèi)帑藏！〔帑，他朗翻。藏，徂浪翻?！?/em>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賢曰：含，口實也。白虎通曰：大夫飯以玉，含以貝；士飯以珠，含以貝也。飯，父遠(yuǎn)翻。含，戶紺翻?！?/em>何益朽骨！百僚勞擾，紛華道路，祇增塵垢耳。宜皆辭之?！贡剑?；帝親臨喪。諸子欲從其誨，朝廷不聽，賜以東園祕器、銀鏤、黃腸、玉匣。〔賢曰：棺以銀鏤之。以柏木黃心為槨，曰黃腸。孔穎達(dá)曰：喪服大記：君松槨，大夫柏槨，士雜木槨。鄭註：槨，謂周棺者也。天子柏槨，以端長六尺。正義曰：君松槨。君，諸侯也。諸侯用松為槨材也。盧云：以松黃腸為槨。庾云：黃腸，松心也。大夫柏槨，以柏為槨，不用黃腸，下天子也?！?/em>及葬，賜輕車、介士，〔賢曰：輕車，兵車也；介士，甲士也?！?/em>中宮親送。帝至宣陽亭，〔賢曰：每城門各有亭，即宣陽門之亭也。余按續(xù)漢志，雒陽城十二門，無宣門。魏、晉之間，洛城始有宣陽門，正南門也。漢雒城正南曰平城門。〕瞻望車騎。壬戌，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為大將軍，冀弟侍中不疑為河南尹。
臣光曰：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闇矣；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事見三十二卷元延元年。〕順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援，于元翻?！?/em>梁冀頑嚚兇暴，著於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於悖逆，〔嚚，魚巾翻。悖，蒲內(nèi)翻，又蒲沒翻?！?/em>蕩覆漢室；校於成帝，闇又甚焉！」
?、岢?，梁商病篤，帝親臨幸，問以遺言。對曰：「臣從事中郎周舉，清高忠正，可重任也?！褂墒前菖e諫議大夫。〔續(xù)漢志曰：武帝元狩五年，置諫大夫。世祖中興，以為諫議大夫?！?/em>
⑩九月，諸羌寇武威。
辛亥晦，日有食之。
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涼部震恐，復(fù)徙安定居扶風(fēng)，北地居馮翊。〔永建四年，二郡還舊治，今復(fù)徙之。復(fù)，扶又翻?！?/em>十一月，庚子，以執(zhí)金吾張喬行車騎將軍事，將兵萬五千人屯三輔。
荊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為荊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內(nèi)，赦寇盜前釁，與之更始。〔勞，力到翻。更，工衡翻。〕於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餘人自縛歸首，〔帥，所類翻。首，式救翻?！?/em>固皆原之，遣還，【章：甲十六行本「還」下有「使」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自相招集，開示威法；半歲間，餘類悉降，〔降，戶江翻?！?/em>州內(nèi)清平。奏南陽太守高賜等臧穢；〔臧，古贓字通?！?/em>賜等重賂大將軍梁冀，冀為之千里移檄，〔賢曰：言移檄一日行千里，救之急也。為，于偽翻。〕而固持之愈急，冀徙固為泰山太守。時泰山盜賊屯聚歷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罷遣歸農(nóng)，但選留任戰(zhàn)者百餘人，〔任，音壬?！?/em>以恩信招誘之。未滿歲，賊皆弭散。〔誘，音酉。弭，止也。散，逃潰而去也。〕
漢安元年（壬午、一四二）
?、俅?，正月，癸巳，赦天下，改元。
?、谇?，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薁鞬、臺耆等復(fù)反，〔薁，音郁。鞬，居元翻。復(fù)，扶又翻。〕寇掠并部。
?、鄱∶?，遣侍中河內(nèi)杜喬、周舉、〔按范書紀(jì)、傳，周舉，汝南人，時為光祿大夫?！?/em>守光祿大夫周栩、馮羨、魏郡欒巴、張綱、〔張綱，犍為武陽人。栩，況羽翻?！?/em>郭遵、劉班分行州郡，〔行，下孟翻?！?/em>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便輒收舉。〔刺史、二千石，大吏，驛馬上奏其罪，取旨黜免。驛馬，欲速達(dá)京闕也。墨綬，縣令、長也；令、長以下，便收案舉劾其罪。上，時掌翻?！?/em>喬等受命之部，張綱獨埋其車輪於雒陽都亭，〔漢郡、國、縣、道皆有都亭?！?/em>曰：「豺狼當(dāng)路，安問狐貍！」〔前漢京兆督郵侯文對孫寶之辭?！?/em>遂劾奏「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專肆貪叨，縱恣無極，【章：甲十六行本「極」下有「多樹諂諛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二十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謹(jǐn)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箷?，〔賢曰：御，進(jìn)也。〕京師震竦。時皇后寵方盛，諸梁姻戚滿朝，〔朝，直遙翻?！?/em>帝雖知綱言直，不能用也。杜喬至兗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為天下第一，上徵固為將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親黨；互為請救，事皆寢遏。〔劾，戶概翻，又戶得翻。寢者，已御其奏，寢而不行。遏者，其奏未達(dá)，遏而不上?！?/em>侍御史河南種暠疾之，〔種，音沖。暠，古老翻?！?/em>復(fù)行案舉。〔復(fù)，扶又翻?！?/em>廷尉吳雄、將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糾，宜急誅罰?！沟勰烁掳耸棺嗾?，令考正其罪。〔下，遐稼翻?！?/em>
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傷之。〔中，竹仲翻?！?/em>時廣陵賊張嬰寇亂揚(yáng)、徐間積十餘年，二千石不能制，冀及以綱為廣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馬，綱獨單車之職。既到，徑詣嬰壘門；嬰大驚，遽走閉壘。綱於門〔辛：甲十六行本「門」下有「外」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罷遣吏民，【章：甲十六行本「民」；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獨留所親者餘人，以書喻嬰，請與相見。嬰見綱玉誠，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坐，才臥翻?！?/em>譬之曰：「前後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懷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恩德服叛，故遣戈守來，思以爵祿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zhuǎn)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荊、揚(yáng)、兗、豫大兵雲(yún)合，身首橫分，血嗣俱絕。〔賢曰：凡祭皆用牲，故曰血嗣?；蛟唬焊缸託庋鄠?，故曰血嗣?！?/em>二者利害，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fù)相聚偷生，〔復(fù)，扶又翻?！?/em>若魚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須臾間耳！〔人以氣一出入之頃為一息。喘者，息之疾，音尺兗翻。〕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乃辭還營。明日，將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縛歸降。〔考異曰：帝紀(jì)：「九月，張嬰寇郡縣?！褂衷疲骸甘菤q，嬰詣綱降?！拱磸埦V傳云「寇亂十餘年」，則非今年九月始寇郡縣也。袁絕置嬰降事於八月下、十月上。今從之?！?/em>綱單車入嬰壘，大會，置酒為樂，〔樂，音洛?！?/em>散遣部眾，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賢曰：相，視也。田並畔曰疇。為，于偽翻。相，息亮翻?！?/em>子孫【章：甲十六行本「孫」作「弟」；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悅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dāng)封，梁冀遏之。在那一歲，卒，〔卒，子恤翻?！?/em>張嬰等五百餘人為之制服行喪，〔為，于偽翻?！?/em>送到犍為，〔犍，居言翻?！?/em>負(fù)土成墳。詔拜其子續(xù)為郎中，賜錢百萬。
是時，二千石長吏有能政者，有雒陽令【章：甲十六行本「令」下有「渤?！苟郑灰沂恍斜就?；孔本同；張校同?！?/em>任峻、〔任，音壬?！?/em>冀州刺史京兆蘇章、膠東相陳留吳祐。雒陽令自王渙之後，皆不稱職；〔王渙，事見四十八卷和帝元興元年。稱，尺證翻?！?/em>峻能選用文武吏，各盡其用，發(fā)姦不旋踵，民間不畏吏，其威禁猛於渙，而文理政教不如也。章為冀州刺史；有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欲案其姦臧，〔行，下孟翻。臧，古贓字通用?！?/em>乃請?zhí)貫樵O(shè)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歡。〔為，于偽翻。好，呼到翻?！?/em>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謂章必能覆蓋其惡也?！?/em>章曰：「今久蘇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蘇章，字孺文?！?/em>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顾炫e正其罪；州境肅然。後以摧折權(quán)豪忤旨，坐免。時天下日敝，民多愁苦，論者日夜稱章，朝廷遂不能復(fù)用也。〔復(fù)，扶又翻?！?/em>祐為膠東相，〔續(xù)漢志：膠東，侯國，屬北海國?！?/em>政崇仁簡，民不忍欺。嗇夫?qū)O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jìn)其父，〔百官志：縣置嗇夫一人，主知民善惡，為役先後，知民貧富，為賦多少，平其差品。風(fēng)俗通曰：嗇，省也。夫，賦也。言消息百姓，均其役賦。嗇，音色?！?/em>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歸伏罪。性凓懼詣閤，持衣自首。〔首，式救翻?！?/em>祐屏左右問其故，〔屏，必郢翻。〕性具談父言。祐曰：「掾以親故受污穢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仁矣?！弧?em>〔論語載孔子之言也。此言觀性之過在於取民，則知其心主於奉父。〕使歸謝其父，還以衣遺之。〔遺，于季翻?！?/em>
?、芏?，十月，辛未，太尉桓焉、司徒劉壽免。
?、莺鼻家芈湮迩юN戶詣趙沖降，唯燒何種據(jù)參癤未下。〔種，章勇翻。參癤縣，屬安定郡。癤，音力全翻?！?/em>甲戌，罷張喬軍屯。
?、奘辉?，壬午，以司隸校尉下邳趙峻為太尉，大司農(nóng)胡廣為司徒。
二年（癸未、一四三）
①夏，四月，庚戌，護(hù)羌校尉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擊燒當(dāng)羌於參癤，破之。〔「當(dāng)」當(dāng)作「何」，此承范紀(jì)之誤。燒當(dāng)、燒何，羌兩種也?！?/em>
②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兜樓儲為呼蘭若尸逐就單于。〔自永和五年吾斯、車紐反，陳龜逼殺單于休利，南庭虛位，至是始立單于?？籍愒唬涸o(jì)，去年六月立兜樓儲為單于，今從范書?！?/em>時兜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璽，斯氏翻。綬，音受。引上，時掌翻?！?/em>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於廣陽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太常掌樂，大鴻臚典四夷之客，故詔使祖單于。祖會，為祖道之會也。賢曰：廣陽，城西面南頭門。角抵之戲，則魚龍爵馬之屬，言兩兩相當(dāng)，亦角而為抵對，即今之鬭用古之角抵也。臚，陵如翻?！?/em>
③冬，閏十月，趙沖擊燒當(dāng)羌於阿陽，破之。〔賢曰：阿陽縣，屬漢陽郡；故城在今秦州隴城縣西北。〕
?、苁辉拢剐倥欣煞鲲L(fēng)馬寔遣人刺殺句龍吾斯。〔刺，七亦翻。句，古侯翻。〕
?、輿鲋葑跃旁乱詠?，地百八十震，山谷坼裂，壞敗城寺，〔壞，音怪。敗，補(bǔ)邁翻?！?/em>民壓死者甚眾。
?、奚袝铧S瓊以前左雄所上孝廉之選，專用儒學(xué)、文吏，〔事見上卷陽嘉元年。上，時掌翻。〕於取士之義猶有所遺，乃奏增孝悌及能從政【章：甲十六行本「政」下有「者」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為四科；帝從之。
建康元年（甲申、一四四）是年四月改元?！?br />
?、俅海o(hù)羌從事馬玄為諸羌所誘，將羌眾亡出塞，〔誘，音酉。將，如字；領(lǐng)也?！?/em>領(lǐng)護(hù)羌校尉衛(wèi)琚追擊玄等，斬首八百餘級。〔琚，音居?！?/em>趙沖復(fù)追叛羌到建威鸇陰河；〔賢曰：續(xù)漢書，「建威」作「武威」。鸇陰，縣名，屬安定郡。又曰：涼州姑臧縣東南有鸇陰縣故城，縣因水以為名。宋白曰：會州會寧縣，漢鸇陰縣地。黃河西南自蘭州金城縣界流注。水經(jīng)云：河水又東過勇士縣北，東流，即此處。復(fù)，扶又翻?！?/em>軍渡竟，所將降胡六百餘人叛走；〔降，戶江翻?！?/em>沖將數(shù)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zhàn)而歿。沖雖死，而前後多所斬獲，羌遂衰耗。詔封沖子為義陽亭侯。
?、谙模脑?，使匈奴中郎將馬寔擊南匈左部，破之。〔左部，即句龍吾斯之黨?！?/em>於是胡、羌、烏桓悉詣寔降。
?、坌了龋⒒首颖樘?，〔炳，虞貴人之子也。〕改元，赦天下。太子居承光宮，帝使侍御中種暠監(jiān)太子家。〔監(jiān)，古銜翻?！?/em>中常侍高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暠，工老翻。梵，房戎翻，又房汎翻?！?/em>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而未決，暠乃手劍當(dāng)車曰：〔手，守又翻?！?/em>「太子，國之儲副，人命所係。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姦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辭屈，不敢對，馳還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喬退而歎息，愧暠臨事不惑；〔愧者，愧己之不能然也。〕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④揚(yáng)、徐盜賊群起，盤互連歲。秋，八月，九江范容、周生等寇掠城邑，屯據(jù)歷陽，〔歷陽縣，屬九江郡。賢曰：今和州縣。〕為江、淮巨患；遣御史中丞馮緄督州兵討之。〔緄，古本翻?？籍愒唬旱奂o(jì)作「馮赦」，袁紀(jì)作「馮放」，皆誤。今據(jù)緄傳?！?/em>
?、莞纾郾烙谟裉们暗?。〔年三十?！?/em>太子即皇帝位，年二歲。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丁丑，以太尉趙峻為太傅，大司農(nóng)李固為太尉，參錄尚書事。
?、蘧旁?，丙午，葬孝順皇帝于憲陵，〔賢曰：憲陵在雒陽西十五里?！?/em>廟曰敬宗。
是日，京師及太原、雁門地震。
⑧庚戌，詔舉賢良方正之士，策問之?；矢σ?guī)對曰：「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jì)綱四方，幾以獲安；〔幾，讀曰冀?！?/em>後遭姦偽，威分近習(xí)，〔賢曰：近習(xí)，謂佞幸、親近小人也。〕受賂賣爵，賓客交錯，天下擾擾，從亂如歸，官民並竭，上下窮虛。陛下體兼乾坤，〔以坤母臨朝，以君天下，行乾之德，故曰體兼乾坤?！?/em>聰哲純茂，攝政之初，拔用忠貞，其餘維綱，多所改正，遠(yuǎn)近翕然望見太平，而災(zāi)異不息，寇賊縱橫，〔縱，子容翻。〕殆以姦臣權(quán)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賢曰：無狀，謂無善狀。〕宜亟黜遣，披掃兇黨，〔披，開也；掃，除也?！?/em>收入財賄，以塞痛怨，〔塞，悉則翻?！?/em>以答天誡。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脩謙節(jié)，輔以儒術(shù)，省去遊娛不急之務(wù)，〔去，羌呂翻。〕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家語：孔子曰，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可載舟，亦以覆舟。君以此思危，則?？芍病！?/em>群臣，乘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懢者也。〔操，千高翻。懢，與楫同?！?/em>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弛，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祿，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高，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稱，尺證翻。量，音良?！?/em>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em>〔累，良瑞翻?！?/em>梁冀忿之，以規(guī)為下第，拜郎中；託疾，免歸，州郡承冀旨，幾陷死者再三，遂沈廢於家，積十餘年。〔幾，居希翻。沈，持林翻?？籍愒唬阂?guī)傳云：「沖、質(zhì)之間，規(guī)對策免歸，積十四年?！箼z帝紀(jì)，此後別無舉賢良事，或者此時規(guī)舉賢良，其至對策時已在質(zhì)帝世也，故云沖、質(zhì)之間。自明年數(shù)至梁冀誅，亦整十四年也?！?/em>
⑨揚(yáng)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鄧顯討范容等於歷陽，敗歿。
?、舛?，十月，日南蠻夷復(fù)反，〔復(fù)，扶又翻?！?/em>攻燒縣邑。交趾刺史九江夏方招誘降之。〔夏，戶雅翻?！?/em>
十一月，九江盜賊徐鳳、馬勉攻燒城邑；鳳稱無上將軍，勉稱皇帝，〔考異曰：帝紀(jì)：「永嘉元年三月，勉稱皇帝」，今據(jù)滕撫傳?！?/em>築營於當(dāng)塗山中，〔賢曰：當(dāng)塗縣之山，在今宣州。余按兩漢志，當(dāng)塗縣，屬九江郡。續(xù)志曰：縣有馬丘聚，徐鳳反於此。又有塗山，禹會諸侯處也，又有芍跛，陂在壽州安豐縣東。塗山，在濠州鍾離縣西九十五里。以此證之，漢當(dāng)塗縣地，當(dāng)在唐濠、壽二州界。晉氏南渡，淮民避亂渡江，晉成帝乃僑立當(dāng)塗縣於于胡，於唐屬宣州。今當(dāng)塗縣，非漢舊當(dāng)塗縣地?！?/em>建年號，置百官。
十二月，九江賊黃虎等攻合肥。〔合肥縣，屬九江郡。賢曰：故城在今廬州北。應(yīng)劭曰：夏水出父城東南，至此與淮合，故曰合肥?！?/em>
是歲，群盜發(fā)憲陵。
孝沖皇帝〔諱炳。諡法：幼少在位曰沖。司馬彪曰：沖幼早夭，故諡曰沖。伏侯古今
註曰：「炳」之字曰「明」?！?/em>
永喜元年（乙酉、一四五）考異曰：袁紀(jì)作「元嘉」，誤。〕
①春，正月，戊戌，帝崩于玉堂前殿。〔年三歲?！?/em>梁太后以揚(yáng)、徐盜賊方盛，欲須所徵諸王侯到乃發(fā)喪。太尉李固曰：「帝雖幼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人子反共掩匿乎！〔人子，當(dāng)作臣子?！?/em>昔秦皇沙丘之謀及近日北鄉(xiāng)之事，皆祕不發(fā)喪，〔沙丘事見七卷秦始皇三十七年。北鄉(xiāng)事見上卷安帝延光四年?！?/em>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從之，即暮發(fā)喪。
徵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鴻之子纘皆至京師。蒜父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鴻皆樂安夷王寵之子，千乘貞王伉之孫也。〔千乘貞王伉，章帝建初四年封；薨，子寵嗣。和帝永元七年，改千乘國曰樂安。薨，子鴻嗣，是生質(zhì)帝。帝既立，梁太后以樂安國土卑溼，租委鮮薄，改封鴻渤海王。清河王慶子虎威嗣國，三年而薨，無子；鄧太后立延平為清河王。諡法：安心好靜曰夷。蒜，蘇貫翻。伉，音抗。〕清河王為人嚴(yán)重，動止有法度，公卿皆歸心焉。李固謂大將軍冀曰：「今當(dāng)立帝，宜擇長年，高明有德，任親政事者，〔長，知兩翻。任，如林翻，堪也?！?/em>願將軍審詳大計，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鄧、閻之利幼弱！」〔周勃事見十三卷高后八年?；艄馐乱姸木碚训墼皆辍⑧囀鲜乱娝氖司砗偷墼d元年、四十九卷殤帝延平元年。閻氏事見上卷安帝延光四年。〕冀不從，與太后定策禁中。丙辰，冀持節(jié)以王青蓋車迎纘入南宮。丁巳，封為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歲。蒜罷歸國。
?、趯⒉飞搅辏罟淘唬骸附裉幪幙苜\，軍興費(fèi)廣，新創(chuàng)憲陵，賦發(fā)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於建【章：甲十六行本「建」作「憲」；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作「建」。】陵塋內(nèi)，依康陵制度。」〔康陵，殤帝陵，亦在慎陵塋內(nèi)。塋，音營?！?/em>太后從之。己未，葬孝沖皇帝於懷陵。
③太后委政宰輔，李固所言，太后多從之，宦【章：甲十六行本「宦」上有「黃門」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官為惡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治平；〔治，直吏翻。〕而梁冀深忌疾之。
初，順帝時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餘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發(fā)章誣奏固曰：「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間近戚，〔間，永莧翻?！?/em>自隆支黨。大行在殯，路人掩涕，〔掩涕者，掩面而泣也?！?/em>固獨胡粉飾貌，〔燒鉛汞成粉以傅面。北史曰：胡粉，出龜茲國?！?/em>搔頭弄姿，〔西京雜記曰：武帝遇李夫人，就取玉簪搔頭，自此宮人搔頭皆用玉。〕槃旋偃仰，從容治步，〔從，七容翻。從容，舒緩也。治步，言脩治容儀，行步中規(guī)矩也。治，直之翻?！?/em>曾無慘怛傷悴之心。〔悴，秦醉翻。〕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己，過則歸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於累父，〔累，力瑞翻?！?/em>臣惡莫深於毀君，固之過釁，事合誅辟?！?em>〔辟，毗亦翻。〕書奏，冀以太白太后，使下其書；〔下，遐稼翻?！?/em>太后不聽。
?、軓V陵賊張嬰復(fù)聚眾數(shù)千人反，據(jù)廣陵。〔復(fù)，扶又翻；下同。〕
?、荻?，乙酉，赦天下。
?、尬髑寂褋y積年，費(fèi)用八十餘億。諸將多斷盜牢稟，〔前書音義曰：牢，價直也。稟，給也。賢曰：牢，廩食也；古者名廩為牢。斷，割也；減割牢廩而盜之。斷，丁管翻?！?/em>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於野。左馮翊梁並以恩信招誘叛羌；離湳、狐奴等五萬餘戶皆詣並降，〔誘，音酉。湳，乃感翻。降，戶江翻?！?/em>隴右復(fù)平。
?、咛笠孕?、揚(yáng)盜賊益熾，博求將帥。三公舉涿令北海滕撫有文武才；〔姓譜：滕侯之後，以國為氏?！?/em>詔拜撫九江都尉，與中郎將趙序助馮緄，合州郡兵數(shù)萬人共討之。〔緄，古本翻?！?/em>又廣開賞募，錢、邑各有差。〔謂立賞格，錢、邑，以功之高下為差。錢，賜錢也。邑，封邑也?！?/em>又議遣太尉李固、未及行。三月，撫等進(jìn)擊眾賊，大破之，斬馬勉、范容、周生等千五百級。徐鳳以餘眾燒東城縣。〔東城縣，屬九江郡。賢曰：在今濠州定遠(yuǎn)縣南?！?/em>夏，五月，下邳人謝安應(yīng)募，率其宗親設(shè)伏擊鳳，斬之。封安為平鄉(xiāng)侯。拜滕撫中郎將，督揚(yáng)、徐二州事。
?、啾?，詔曰：「孝殤皇帝即位踰年，君臣禮成。孝安皇帝承襲統(tǒng)業(yè)而前生，遂令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後相踰，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六月，鮮卑寇代郡。
⑩秋，廬江盜賊攻尋陽，〔尋陽縣，屬廬江郡。班志註云：禹貢九江在南，皆東合為大江。余按尋陽縣本在大江之北，尋水之陽。吳立蘄春郡，尋陽縣屬焉。蘄春縣，漢屬江夏郡，唐蘄州之地。元豐九域志：蘄州東南至江州二百四十里。江州得尋陽之名，由司馬氏置尋陽太守於柴桑，於是江南之尋陽著於此，江北之尋陽晦矣?！?/em>又攻盱臺。〔盱臺縣，屬下邳國，音吁怡?！?/em>滕撫遣司馬王章?lián)羝浦?br />
九月，庚戌，太傅趙峻薨。
滕撫進(jìn)擊張嬰，冬，十一月，丙午，破嬰，斬獲千餘人。丁未，中郎將趙序坐畏懦、詐增首級，棄市。〔考異曰：東觀記曰：「取錢縑三百七十五萬」，今從滕撫傳。〕
歷陽賊華孟自稱黑帝，〔華，戶化翻?！?/em>攻殺九江太守楊岑。滕撫進(jìn)擊，破之，斬孟等三千八百級，虜獲七百餘人。於是東南悉平，振旅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以撫為左馮翊。
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黃金為文蛇，以獻(xiàn)大將軍冀；益州刺史種暠糾發(fā)逮捕，馳傳上言。〔傳，株戀翻；下傳逮同。上，時掌翻。〕冀由是恨暠。會巴郡人服直〔姓譜：服，周內(nèi)史叔服之後。漢有江夏太守服徹。〕聚黨數(shù)百人，自稱天王，暠與太守應(yīng)承討捕，不克，吏民多被傷害；〔被，皮義翻。〕冀因此陷之，傳逮暠、承。〔逮暠、承，傳詣京師也。〕李固上疏曰：「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暠、承之意，實由縣吏懼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詳，審也。言不能審知賊勢，驅(qū)民赴戰(zhàn)，以致死傷也。〕比盜賊群起，〔比，毗至翻?！?/em>處處未絕。暠、承以首舉大姦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傷州縣糾發(fā)之意，更共飾匿，〔賢曰：言各飾偽辭，隱匿真狀也。〕莫復(fù)盡心！」太后省奏，〔復(fù)，扶又翻。省，悉景翻?！?/em>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輸司農(nóng)，〔大司農(nóng)，掌諸錢穀金帛，故金蛇輸司農(nóng)。考異曰：種暠傳云：「二府畏懦，不敢按之。」今從杜喬傳?！?/em>冀從大司農(nóng)杜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小女死，令公卿會喪，喬獨不往；冀由是銜之。〔為冀殺喬張本?！?/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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