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五十五〔起屠維單閼（己卯），盡上章執(zhí)徐（庚辰），〕凡二年。
孝獻(xiàn)皇帝丙
興平元年（甲戌、一九四）
?、俅?，正月，辛酉，赦天下。
甲子，帝加元服。
?、鄱?，戊寅，有司奏立長秋宮。詔曰：「皇妣宅兆未卜，〔孝經(jīng)：卜其宅兆而安厝之。兆，塋域也。〕何忍言後宮之選乎！」壬午，三公奏改葬皇妣王夫人，追上尊號曰靈懷皇后。〔王夫人死，見五十八卷靈帝光和四年?；屎蠹o(jì)曰：改葬文昭陵。上，時(shí)掌翻。〕
?、芴罩t告急於田楷，楷與平原相劉備救之。備自有兵數(shù)千人，謙益以丹陽兵四千，備遂去楷歸謙，謙表為豫州刺史，屯小沛。〔沛國，治相縣，而沛自為縣，屬沛國，時(shí)人謂沛縣為小沛。由此時(shí)呼備為劉豫州。豫州刺史本治譙，備領(lǐng)刺史而屯小沛。按此時(shí)又有豫州刺史郭貢，朝命不行，私相署置者也?！?/em>曹操軍食亦盡，引兵還。
?、蓠R騰私有求於李傕，〔傕，古岳翻。〕不獲而怒，欲舉 兵相攻；帝遣使者和解之，不從。韓遂率眾來和騰、傕，既而復(fù)與騰合。〔遂知傕之不足與也。復(fù)，扶又翻?！?/em>諫議大夫種卲、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範(fàn)謀使騰襲長安，己為內(nèi)應(yīng)，以誅傕等。壬申，騰遂勒兵屯長平觀。〔種，音沖。觀，古玩翻?！?/em>卲等謀泄，出奔槐里。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利擊之，騰遂敗走，還涼州。又攻槐里，卲等皆死。庚申，詔赦騰等。〔傕等力不能制騰，遂因下詔赦之?！?/em>夏，四月，以騰為安狄將軍，遂為安降將軍。〔二將軍號，一時(shí)暫置耳，後世不復(fù)置。降，戶江翻。〕
?、薏懿偈顾抉R荀彧、壽張令程昱守甄城，〔甄城縣，屬濟(jì)陰郡。水經(jīng)註曰：沇州舊治。魏武創(chuàng)業(yè)始於此。河上之邑，最為峻固。甄，當(dāng)作「鄄」。續(xù)漢志：兗州刺史治昌邑。宋白曰：漢獻(xiàn)帝於鄄城置兗州。蓋曹操以刺史始治此?！?/em>復(fù)往攻陶謙，〔復(fù)，扶又翻?！?/em>遂略地至瑯邪、東海，所過殘滅；還擊破劉備於郯東。謙恐，欲走歸丹陽。〔謙，丹陽人也?！?/em>會陳留太守張邈叛操迎呂布，操乃引軍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初，張邈少時(shí)，好游俠，〔少，詩照翻。好，呼到翻。俠，戶頰翻?！?/em>袁紹、曹操皆與之善。及紹為盟主，有驕色，〔盟主，事見五十九卷初平元年?！?/em>邈正議責(zé)紹；紹怒，使操殺之。操不聽，曰：「孟卓，親友也，是非當(dāng)容之。今天下未定，柰何自相危也！」操之前攻陶謙，〔見上卷上年?！?/em>志在必死，敕家曰：「我若不還，往依孟卓?！贯徇€見邈，垂泣相對。〔泣，垂淚也?！?/em>
陳留高柔謂鄉(xiāng)人曰：「曹將軍雖據(jù)兗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而張府君恃陳留之資，將乘間為變，〔間，古莧翻?！?/em>欲與諸君避之，何如﹖」眾人皆以曹、張相親，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從兄幹自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高幹從袁紹在河北?！?/em>
呂布之拾袁紹從張楊也，〔事見上卷上年。〕過邈，〔過，工禾翻?！?/em>臨別，把手共誓；紹聞之，大恨。邈畏操終為紹殺己也，〔為，于偽翻?！?/em>心不自安。前九江太守陳留邊讓嘗譏議操，操聞而殺之，并其妻子。讓素有才名，由是兗州士大夫皆恐懼。陳宮性剛直壯烈，內(nèi)亦自疑，乃與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及邈弟超共謀叛操。宮說邈曰：〔說，輸芮翻；下同。〕「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以千里之眾，當(dāng)四戰(zhàn)之地，撫劍顧盼，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受制於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謂操兵征徐州也?！?/em>其處空虛，呂布壯士，善戰(zhàn)苶前，若權(quán)迎之，共牧兗州，觀天下形勢，俟時(shí)事之變，此亦縱橫之一時(shí)也?！?em>〔縱，子容翻。〕邈從之。
時(shí)操使宮將兵留屯東郡，遂以其眾潛迎布為兗州牧。布至，邈乃使其黨劉翊告荀彧曰：「呂將軍來助曹使君擊陶謙，宜亟供其軍食。」眾疑惑，彧知邈為亂，即勒兵設(shè)備，急召東郡太守夏侯惇於濮陽；惇來，布遂據(jù)濮陽。〔濮，博木翻?！?/em>時(shí)操悉軍攻陶謙，留守兵少，〔少，詩沼翻?！?/em>而督將、大吏多與邈、宮通謀，〔督將，領(lǐng)兵；大吏，通掌州郡事者。將，即亮翻。〕惇至，其夜，誅謀叛者數(shù)十人，眾乃定。
豫州刺史郭貢率眾數(shù)萬至城下，或言與呂布同謀，眾甚懼。貢求見荀彧，彧將往，惇等曰：「君一州鎮(zhèn)也，〔謂一州倚之為重也?！?/em>往必危，不可?！箯唬骸肛暸c邈等，分非素結(jié)也，〔分，扶問翻。〕今來速，計(jì)必未定，及其未定說之，縱不為用，可使中立。〔賢曰：不令其有所去就也。說，輸芮翻；下同。〕若先疑之，彼將怒而成計(jì)?！关曇姀獰o懼意，謂鄄城未易攻，〔易，以豉翻?！?/em>遂引兵去。
是時(shí)，兗州郡縣皆應(yīng)布，唯鄄城、范、東阿不動。〔賢曰：范縣屬東郡，今濮陽縣。東阿縣屬東郡，今濟(jì)州縣也?！?/em>布軍降者言：「陳宮欲自將兵取東阿，又使氾 嶷取范?！?em>〔降，戶江翻。氾，符咸翻?；矢χk云：本姓凡氏，遭秦亂，避地於氾水，因氏焉。嶷，鄂力翻?！?/em>吏民皆恐。程昱本東阿人，彧謂昱曰：「今舉州皆 叛，唯有此三城，宮等以重兵臨之，非有以深結(jié)其心，三城必動。君，民之望也，直往撫之。」昱乃歸過范，說其令斬允曰：〔過，工禾翻。說輸芮翻。靳，居焮翻，姓也。戰(zhàn)國楚有幸臣靳尚?！?/em>「聞呂布執(zhí)君母、弟、妻子，孝子誠不可為心。今天下大亂，英雄並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亂者，此智者所宜詳擇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陳宮叛迎呂布而百城皆應(yīng)，似能有為；然以君觀之，布何如人哉﹖夫布麤中少親，剛而無禮，匹夫之雄耳。宮等以劫假合，不能相君也；〔相，如字。言不能相與定君臣之分也?！?/em>兵雖眾，終必?zé)o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東阿，則田單之功可立也。〔田單，事見五卷周赮王三十六年?！?/em>孰與違忠從惡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詳慮之！」允流弟曰：「不敢有貳心?！箷r(shí)氾嶷已在縣，允乃見嶷，伏兵刺殺之，〔刺，七亦翻?！?/em>歸，勒兵自守。
徐眾評曰：允於曹公未成君臣；母至親也，於義應(yīng)去。衛(wèi)公子開方仕齊，積年不返，管仲以為不懷其親，安能愛君！〔齊桓公問管仲曰：「開方何如﹖」對曰：「棄親以適君，非人情，難親?！埂?/em>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遣庶歸北，欲為天下者恕人子之情也；〔事見後六十五卷建安十三年?！?/em>曹公亦宜遣允。
?、哧庞智矂e騎絕倉亭津，〔水經(jīng)註：河水過東阿縣北。河水於范縣東北流，為倉亭津。述征記曰：倉亭津在范縣界，去東阿六十里?！?/em>陳宮至，不得渡。昱至東阿，東阿令潁川棗袛已率厲吏民拒城堅(jiān)守，〔潁川文士傳：棗氏本姓棘，避難改焉?！?/em>卒完三城以待操。〔卒，子恤翻?！?/em>操還，執(zhí)昱手曰：「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贡黻艦闁|平相，屯范。呂布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陽。曹操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jù)東平，斷亢父、泰山之道，乘險(xiǎn)要我，〔東平國，當(dāng)亢父、泰山之道?？焊副緦贃|平，章帝元和元年，分屬任城。賢曰：亢父故城在今兗州任城縣。斷，丁管翻?？焊?，音抗甫。要，一遙翻?！?/em>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鼓诉M(jìn)攻之。
⑧五月，以揚(yáng)武將郭汜為後將軍，安集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安集將軍，亦一時(shí)暫置?！?/em>並開府如三公，合為六府，〔時(shí)太傅馬日磾出使，李傕以車騎將軍開府，汜、稠又開府，與三公合為六府。〕皆參選舉。李傕等各欲用其所舉，若一違之，便忿憤喜怒，主者患之，乃以次第用其所舉。〔主者，蓋尚書也?！?/em>先從傕起，汜次之，稠次之，三公所舉，終不見用。
⑨河西四郡以去涼州治遠(yuǎn)，隔以河寇，〔淑州刺史本治漢陽郡冀縣，時(shí)寇賊繁興，遂與河西隔絕。河寇蓋群盜阻河為寇者。〕上書求別置州。六月，丙子，詔以陳留邯鄲商為雍州刺史，典治之。〔風(fēng)俗通：邯鄲以國為姓。余謂邯鄲非國也，蓋以邑為姓。左傳，晉有邯鄲午。時(shí)置雍州，治武威。治，直之翻。〕
丁丑，京師地震；戊寅，又震。
乙酉晦，日有食之。
戊午，以太常楊彪為太尉，錄尚書事。
甲子，以鎮(zhèn)南將軍楊定為安西將軍，開府如三公。
自四月不雨至于是月，穀一斛直錢五十萬，長安中人相食。帝令侍御史侯汶出太食米豆為貧人作糜，〔汶，音聞。糜，粥也。為，于偽翻。〕餓死者如故。帝疑稟賦不實(shí)，〔稟，給也。賦，與也。〕取米豆各五升於御前作糜，得二盆。乃杖汶五十，於是悉得全濟(jì)。〔觀此，則獻(xiàn)帝非昏蔽而無知也，然終以失天下者，威權(quán)去己而小惠不足以得民也。〕
八月，馮翊羌寇屬縣，郭汜、樊稠等率眾破之。
呂布有別屯在濮陽西，曹操夜襲破之，未及還；會布至，身自搏戰(zhàn)，自旦至日昳，〔昳，徒結(jié)翻，日昃也。〕數(shù)十合，相持甚急。操募人陷陳，〔陳，讀曰陣?！?/em>司馬陳留典韋將應(yīng)募者進(jìn)當(dāng)之，〔典姓，韋名?！?/em>布弓弩亂發(fā)，矢至如雨，韋不視，謂等人曰：〔等人者，立等以募人，及等者，謂之等人。或曰：等人，一等應(yīng)募之人也?！?/em>「虜來十步，乃白之?！沟热嗽唬骸甘揭??！褂衷唬骸肝宀侥税住！沟热藨?，疾言「虜至矣！」韋持戟大呼而起，〔呼，火故翻?！?/em>所抵無不應(yīng)手倒者，布眾退。會日暮，操乃得引去；拜韋都尉，令常將親兵數(shù)百人，繞大帳左右。
濮陽大姓田氏為反間，〔間，古莧翻。〕操得入城，燒其東門，示無反意。乃戰(zhàn)，軍敗，布騎得操而不識，問曰：「曹操何在﹖」操曰：「乘黃馬走者是也。」布騎乃釋操而追黃馬者。操突火而出，至營，自力勞軍，令軍中促為攻具，進(jìn)，復(fù)攻之，〔既自力勞軍，又促軍進(jìn)攻者，恐既敗之後，士氣衰沮也。勞，力到翻。復(fù)，扶又翻?！?/em>與布相守百餘日?；认x起，百姓大餓，布糧食亦盡，各引去。九月，操還鄄城。布到乘氏，〔乘氏縣，屬濟(jì)陰郡。應(yīng)劭曰：春秋，魯敗宋師於乘丘，即其地。宋白曰：今濟(jì)州鉅野縣西南五十七里乘氏故城是也。乘，繩證翻?！?/em>為其縣人李進(jìn)所破，東屯山陽。
冬，十月，操至東阿。袁紹使人說操，欲使操遣家居鄴；〔說，輸芮翻。〕操所失兗州，軍食盡，將許之。程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濟(jì)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度，徒洛翻?！?/em>將軍以龍虎之威，可為之韓、彭邪！今兗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zhàn)之士，不下萬人，以將軍之神武，與文若、昱等收而用之，〔荀彧，字文若?！?/em>霸王之業(yè)可成也，願將軍更慮之！」操乃止。
十二月，司徒淳于嘉罷，以衛(wèi)尉趙溫為司徒，錄尚書事。
馬騰之攻李傕也，劉焉二子範(fàn)、誕皆死。議郎河南龐羲，素與焉善，乃募將焉諸孫入蜀。〔龐，皮江翻。將，如字，領(lǐng)也，攜也，挾也?！?/em>會天火燒城，焉徙治成都，〔劉焉初居鼦竹?！?/em>疽發(fā)背而卒。〔說文曰：疽，久癰?！?/em>州大吏趙韙等貪焉子璋溫仁，共上璋溫仁，共上璋為益州刺史，〔韙，羽鬼翻。上，時(shí)掌翻?！?/em>詔拜潁川扈瑁為刺史。〔瑁，音冒?！?/em>璋將沈彌、婁發(fā)、甘寧反，擊璋，不勝，走入荊州；詔乃以璋為益州牧。璋以韙為征 東中郎將，率眾擊劉表，屯朐鉄。〔朐鉄縣，屬巴郡。師古曰：朐，音劬。晉書音義：朐，音蠢。鉄，如允翻。賢曰：朐鉄故城，在今夔州雲(yún)安縣西，萬戶故城是 也。鉄，音閏。劉昫曰：開州盛山縣，漢朐鉄地。余據(jù)今雲(yún)安軍，漢朐鉄縣地，土地下濕，多朐鉄蟲，故名。劉禹錫曰：朐鉄，蚯蚓也。裴松之曰：如振翻?！?/em>
徐州牧陶謙疾篤，謂別駕東海麋竺曰：〔姓譜：楚大夫受封於南郡麋亭，因以為氏。或言工尹麋之後，以名為氏。〕「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怪t卒，竺率州人迎備。備未敢當(dāng)，曰：「袁公路近在壽春，〔袁術(shù)，字公路?！?/em>君可以州與之。」典農(nóng)校尉下邳陳登曰：〔據(jù)裴松之註三國志云：陶謙表登為典農(nóng)校尉。魏志曰：曹公置典農(nóng)校尉，秩比二千石。蓋先已有此官，曹公增其秩耳。〕「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治，直之翻?！?/em>今欲為使君合步騎十萬，〔為，于偽翻?！?/em>上可以匡主濟(jì)民，下可以割地守境；〔觀登此言，固未易才也。〕若使君不見聽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贡焙Ｏ嗫兹谥^備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據(jù)陳壽志，備謂竺等曰：「袁公路近在壽春。此君四世五公，君可以州歸之?！谷谘裕骸岗Ｖ锌莨?，何足介意?！拐秊樗氖牢骞l(fā)也?！?/em>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可追?！?em>〔易曰：人謀鬼謀，百姓與能。言百姓惟能者是與也。前書曰：天與不取，反受其咎?！?/em>備遂領(lǐng)徐州。
初，太傅馬日磾與趙岐俱奉使至壽春，〔磾，丁奚翻。〕岐守志不橈，〔橈，奴教翻?！?/em>袁術(shù)憚之。日磾頗有求於術(shù)，術(shù)侵侮之，從日磾借節(jié)視之，因奪不還，條軍中十餘人，使促辟之。日磾從術(shù)求去，術(shù)留不遣，又欲逼為軍師；日磾病其失節(jié)，嘔血而死。〔杜預(yù)曰：病者，以為己病也?！?/em>
初，孫堅(jiān)娶錢唐吳氏，生四男，策、權(quán)、翊、匡及一女。堅(jiān)從軍於外，留家壽春。策年十餘歲，已交結(jié)知名。舒人周瑜與策同年，亦英達(dá)夙成，〔夙，早也?！?/em>聞策聲問，自舒來造焉，便推結(jié)分好，造，七到翻。分，扶問翻。推分而結(jié)好也。好，呼到翻；下同?！硠癫哚憔邮妫徊邚闹?。瑜乃推道旁大宅與策，〔推，吐雷翻。〕升堂拜母，有無通共。及堅(jiān)死，策年十七，還葬曲阿；〔曲阿縣，屬吳郡。賢曰：今潤州縣。余據(jù)曲阿，古雲(yún)陽縣也。秦時(shí)言其地有天子氣，始皇鑿北阬以敗其勢，截直道使阿曲，故謂之曲阿。杜佑曰：曲阿，今丹陽郡丹陽縣?！?/em>已乃渡江，居江都，結(jié)納豪俊，有復(fù)讎之志。〔以父堅(jiān)為黃祖所殺也?！?/em>
丹陽太守會稽周昕與袁術(shù)相惡，〔會，工外翻。〕術(shù)上策舅吳景領(lǐng)丹陽太守，〔上，時(shí)掌翻?！?/em>攻昕，奪其郡，以策從兄賁為丹陽都尉。〔從，才用翻。下賢從同?！?/em>策以母弟託廣陵張紘，徑到壽春見袁術(shù)，涕泣言曰：「亡父昔從長沙入討董卓，與明使君會於南陽，胴盟結(jié)好，不幸遇難，勳業(yè)不終。〔事見五十九卷初平元年、二年。難，乃旦翻?！?/em>策感惟先人舊恩，欲自憑結(jié)，願明使君垂察其誠！」術(shù)甚奇之，然未肯還其父兵，謂策曰：「孤用貴舅為丹陽太守賢從伯陽為都尉，〔舅，謂吳景。孫賁，字伯陽?！?/em>彼精兵之地，〔丹陽號為天下精兵處?！?/em>可還依召募?！共咚炫c汝南呂範(fàn)及族人孫河迎其母詣曲阿，依舅氏，因緣召募，得數(shù)百人；而為涇縣大帥郎所襲，〔涇縣，屬丹陽郡。賢曰：今宣州縣。姓譜：祖，商祖己之後。帥，所類翻?！?/em>幾至危殆，於是復(fù)往見術(shù)。〔幾，居希翻。復(fù)，扶又翻；下同。〕術(shù)以堅(jiān)餘兵千餘人還策，表拜懷義校尉。策騎士有罪，逃入術(shù)營，隱於內(nèi)貛，策指使人就斬之，訖，詣術(shù)謝。〔謝入術(shù)營專殺也?！?/em>術(shù)曰：「兵人好叛，當(dāng)共疾之，〔好，呼到翻。〕何為謝也！」由是軍中益畏憚之。術(shù)初許以策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陽陳紀(jì)。〔更，工衡翻?！?/em>後術(shù)欲攻徐州，從廬江太守陸康求米三萬斛；康不與。術(shù)大怒，遣策攻康，謂曰：「前錯用陳紀(jì)，〔錯，誤也。〕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廬江真卿有也?！共吖タ?，拔之，術(shù)復(fù)用其故吏劉勳為守；〔復(fù)，扶又翻。〕策益失望。
侍御史劉繇，岱之弟也，素有盛名，詔書用為揚(yáng)州刺史；州舊治壽春〔續(xù)漢志：揚(yáng)州本治歷陽。蓋中世以後徙治壽春也?！?/em>術(shù)已據(jù)之，繇欲南渡江，吳景、孫賁迎置曲阿。及策攻廬江，繇聞之，以景、賁本術(shù)所置，懼為袁、孫所并，遂構(gòu)嫌隙，迫逐景、賁退屯歷陽，〔歷陽縣屬九江郡，今和州?！?/em>繇遣將樊能、于糜屯橫江，張英屯當(dāng)利口以拒之。〔橫江度在今和州，正對江南之采石，即今之楊木渡口。當(dāng)利浦，在今和州東十二里?！?/em>術(shù)乃自用故吏惠衢為揚(yáng)州刺史，〔惠，姓也。戰(zhàn)國時(shí)梁有惠施?！?/em>以景為督軍中郎將，與賁共將兵擊英等。
二年（乙亥、一九五）
?、俅?，正月，癸丑，赦天下。〔考異曰：袁紀(jì)作「癸酉」。按長曆，是月癸卯朔，無癸酉，今從范書?！?/em>
?、诓懿贁尾检抖ㄌ铡?em>〔敗，補(bǔ)遭翻?！?/em>
?、墼t即拜袁紹為右將軍。〔即拜者，就拜之也。時(shí)紹在鄴，就鄴拜之。考異曰：袁紀(jì)作「後將軍」。今從范書?！?/em>
④董卓初死，三輔民尚數(shù)十萬戶，李傕等放兵劫掠，加以饑饉，二年間，民相食略盡。李傕、郭汜、樊稠各相與矜功爭權(quán)，欲鬬者數(shù)矣，〔數(shù)，所角翻?！?/em>賈詡每以大體責(zé)之，雖內(nèi)不能善，外相含容。
樊稠之擊馬、騰韓遂也，李利戰(zhàn)不甚力，稠叱之曰： 「人欲截汝父頭，〔利，傕兄子也，故云然?！?/em>何敢如此，我不能斬卿邪！」及騰、遂敗走，稠追至陳倉，遂語稠曰：〔語，牛倨翻?！?/em>「本所爭者非私怨，王家事 耳。與足下州里人，〔韓遂，金城人，與樊稠皆涼州人也?！?/em>欲相與善語而別?！鼓司銋s騎，前接馬，交臂相加，共語良久而別。軍還，李利告?zhèn)?，「韓、樊交馬 語，不知所道，意愛甚密，」傕亦以稠勇而得眾，忌之。稠欲將兵東出關(guān)，從傕索益兵。〔索，山客翻?！?/em>二月，傕請稠會議，便於坐殺稠。〔坐，徂臥翻。〕由是諸將轉(zhuǎn)相疑貳。
傕數(shù)設(shè)酒請郭汜，〔數(shù)，所角翻?！?/em>或留汜止宿。汜妻恐汜愛傕婢妾，思有以間之。〔間，工莧翻?！?/em>會傕送饋，〔餉食，曰饋?！?/em>妻以豉為藥，擿以示汜曰：〔豉，是義翻。擿，他歷翻，挑也。〕「一棲不兩雄，我固疑將軍信李公也?！?em>〔以雞為喻也，一棲而兩雄，必鬥?！?/em>他日，傕復(fù)請汜，飲大醉，〔復(fù)，扶又翻；下同?！?/em>汜疑其有毒，絞糞汁飲之，〔糞汁解眾毒?！?/em>於是各治兵相攻矣。〔治，直之翻。〕
帝使侍中、尚書和傕、汜，傕、汜不從。汜謀迎帝幸其營，夜有亡者，告?zhèn)唷Ｈ?，丙寅，傕使兄子暹將?shù)千兵圍宮，以車三乘迎帝。〔暹，息廉翻。將，即亮翻。乘，繩證翻；下同?！?/em>太尉楊彪曰：「自古帝王無在人家者，諸君舉事，柰何如是！」暹曰：「將軍計(jì)定矣?！轨妒侨撼疾綇某溯浺猿觯慈氲钪?，掠宮人、御物。帝至傕營，傕又徙御府金帛置其營，遂放火燒宮殿、官府、民居悉盡。帝復(fù)使公卿和傕、汜，汜留楊彪及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勳劉淵、衛(wèi)尉士孫瑞、太僕韓融、廷尉宣璠、〔璠，孚袁翻。〕大鴻臚榮郃、〔榮，姓也。前書有男子榮畜。姓譜：周榮公之後。郃，曷閤翻，又古合翻?！?/em>大司農(nóng)朱儁、將作大匠梁卲、屯騎校尉姜宣等於其營以為質(zhì)。〔質(zhì)，音致；下同?！?/em>朱儁憤懣發(fā)病死。〔懣，音悶，又音滿。〕
?、菹模脑?，甲子，立貴人瑯邪伏氏為皇后；以后父侍中完為執(zhí)金吾。
?、薰狃嫻?，議攻李傕。楊彪曰：「群臣共鬬，一人劫天子，一人質(zhì)公卿，可行乎！」〔質(zhì)，音致?！?/em>汜怒，欲手刃之。彪曰：「卿尚不奉國家，吾豈求生邪！」中郎將楊密固諫，汜乃止。傕召羌、胡數(shù)千人，先以御物繒綵與之，〔繒，慈陵翻?！?/em>許以宮人、婦女，欲令攻郭汜。汜陰與傕黨中郎將張苞等謀攻傕。丙申，汜將兵夜攻傕門，矢及帝簾帷中，又貫傕左耳。苞等燒屋，火不然。楊奉於外拒汜，汜兵退，苞等因?qū)⑺I(lǐng)兵歸汜。
是日，傕復(fù)移乘輿幸北塢，〔據(jù)傕、汜和後，然後帝得出長安宣平門，則此塢蓋在長安城中；傕、汜於城中各築塢而居也。復(fù)，扶又翻?！?/em>使校尉監(jiān)塢門，〔監(jiān)，工銜翻。〕內(nèi)外隔絕，侍臣皆有飢色。帝求米五斗、牛骨五具以賜左右。傕曰：「朝晡上點(diǎn)，〔上，時(shí)掌翻。點(diǎn)，與飯同?！?/em>何用米為﹖」乃以臭牛骨與之。帝大怒，欲詰責(zé)之。侍中楊琦諫曰：「傕自知所犯悖逆，欲轉(zhuǎn)車駕幸池陽黃白城，〔池陽縣，屬馮翊。賢曰：故城在今涇陽縣西北。水經(jīng)註曰：黃白城，本曲梁宮也。詰，去吉翻。悖，蒲妹翻，又蒲沒翻?！?/em>臣願陛下忍之?！沟勰酥?。司徒趙溫與傕書曰：「公前屠陷王城，殺戮大臣，今爭睚眥之隙，〔睚，牛懈翻，怒視也。眥，疾智翻，目際也。毛晃曰：篋眥，舉目相忤貌，亦作眥，士懈翻。〕以成千鈞之讎，〔千鈞，言重也?！?/em>朝廷欲令和解，詔命不行，而復(fù)欲轉(zhuǎn)乘輿於黃白城，此誠老夫所不解也。〔乘，繩證翻。解，胡買翻，曉也?！?/em>於易，一為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兇。〔易大過上六曰：過，涉，滅頂，兇。溫依此而分一再三之義?！?/em>不如早共和解?！箓啻笈?，欲殺溫，其弟應(yīng)諫之，數(shù)日乃止。〔據(jù)獻(xiàn)帝起居注，應(yīng)，溫故掾也?！?/em>
傕信巫覡勝之術(shù)，〔覡，奴歷翻。國語：在女曰巫，在男曰覡。厭，益涉翻?！?/em>常以三牲祠董卓於省門外；每對帝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為帝說郭汜無狀，〔為，于偽翻。〕帝亦隨其意應(yīng)答之。傕喜，自謂良得天子歡心也。〔良，信也?！?/em>
閏月，己卯，帝使謁者僕射皇甫酈和傕、汜。〔考異曰：袁紀(jì)「酈」作「麗」。今從范書?！?/em>酈先詣汜，汜從命；又詣傕，傕不肯，曰：「郭多，盜馬虜耳，〔英雄記曰：郭汜，一名多?！?/em>何敢欲與吾等邪，必誅之！君觀吾方略士眾，足辦郭多否邪﹖郭多又劫質(zhì)公卿，〔質(zhì)，音致；下同。〕所為如是，而君茍欲左右之邪！」〔左右，助也，音佐佑?！?/em>酈曰：「近者董公之強(qiáng)，將軍所知也；呂布受恩而反圖之，斯須之間，身首異處，此有勇而無謀也。今將軍身為上將，荷國寵榮，〔荷，下可翻。〕汜質(zhì)公卿而將軍脅主，誰輕重乎！張濟(jì)與汜有謀，楊奉，白波賊帥耳，〔帥，所類翻?！?/em>猶知將軍所為非是，將軍雖寵之，猶不為用也?！箓嗪侵畛?。酈出，詣省門，白「傕不肯奉詔，辭語不順?！?em>〔天子所居曰禁中，亦曰省中；省門，即禁門也。〕帝恐傕聞之，亟令酈去。傕遣虎賁王昌呼，欲殺之，昌知酈忠直，縱令去，還答傕，言「追之不及」。
辛巳，以車騎將軍李傕為大司馬，在三公之右。
?、邊斡袑⒀μm、李封屯鉅野，〔鉅野縣，屬山陽郡，郭周於此置濟(jì)州?！?/em>曹操攻之，布救蘭等，不勝而走，操遂斬蘭等。操軍乘氏，〔乘，繩證翻?！?/em>以陶謙已死，欲遂取徐州，還乃定布。荀彧曰：「昔高祖保關(guān)中，光武據(jù)河內(nèi)，〔高祖取天下，令蕭何守關(guān)中；光武經(jīng)營河北，令寇恂守河內(nèi)：皆以為王業(yè)根本?！?/em>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jìn)足以勝敵，退足以堅(jiān)守，故雖有困敗而終濟(jì)大業(yè)。將軍本以兗州首事，平山東之難，〔賢曰：曹操初從東郡守鮑信等迎，領(lǐng)兗州牧，遂進(jìn)兵破黃巾等，故能平定山東也。余據(jù)此時(shí)山東猶未盡平，彧誇之耳。難，乃旦翻?！?/em>百姓無不歸心悅服。且河、濟(jì)天下之要地也，〔禹貢：兗州之域?？装矅唬簴|南據(jù)濟(jì)，西北距河。濟(jì)，子禮翻?！?/em>今雖殘壞，猶易以自保，〔易，以豉翻?！?/em>是亦將軍之關(guān)中、河內(nèi)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蘭，若分兵東擊陳宮，宮必不敢西顧，以其間【章：甲十一行本「間」下有「勒兵」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收熟麥，約食畜穀，一舉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後南結(jié)揚(yáng)州，〔謂結(jié)劉繇也?！?/em>共討袁術(shù)，以臨淮、泗。若舍布而東，〔舍，讀作捨。〕多留兵則不足用，少留兵則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虛寇暴，民心益危，唯甄城、范、衛(wèi)可全，〔衛(wèi)，謂濮陽。杜預(yù)曰：濮陽古衛(wèi)地?！刚纭梗?dāng)作「鄄」?！?/em>其餘非己之有，是無兗州也。若徐州不定，將軍當(dāng)安所歸乎！且陶謙雖死，徐州未易亡也。〔易，以豉翻?！?/em>彼懲往年之?dāng)。瑢侄Y(jié)親，〔結(jié)親，猶言親結(jié)也?！?/em>相為表裏。今東方皆已收麥，必堅(jiān)壁清野以待將軍，攻之不拔，略之無獲，不出十日，則十萬之眾，未戰(zhàn)而先自困耳。前討徐州，威罰實(shí)行，〔謂多所屠戮也?！?/em>其子弟念父兄之恥，必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徐州子弟，既有父兄之讎，必不心服於操，縱破其兵，猶不能有其地也。降，戶江翻?！?/em>夫事故【章：甲十一行本「故」作「固」；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有棄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權(quán)一時(shí)之勢，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惟將軍熟慮之。」操乃止。
布復(fù)東緡〔東緡縣，屬山陽郡，春秋之緡 邑也。宋白曰：今濟(jì)州金鄉(xiāng)縣，本漢東緡縣。復(fù)，扶又翻；下同。緡，眉巾翻?！?/em>與陳宮將萬餘人來戰(zhàn)，操兵皆出收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屯西有大隄，其 南樹木幽深，操隱兵隄裏，出半兵隄外；布益進(jìn)，乃令輕兵挑戰(zhàn)，〔挑，徒了翻?！?/em>既合，伏兵乃悉乘隄，〔前書音義曰：乘，登也?！?/em>步騎並追，【章：甲十一行 本「追」作「進(jìn)」；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em>大破之，追至其營而還。布夜走，操復(fù)攻拔定陶，分兵平諸縣。布東奔劉備，張邈從布使其弟超將家屬保雍丘。〔雍丘縣，屬陳留郡，故杞國也?！?/em>
布初見備，甚尊敬之，謂備曰：「我與卿同邊地人也！〔布，五原人，備，涿郡皆邊地?！?/em>布見關(guān)東起兵，欲誅董卓。布?xì)⒆繓|出，關(guān)東諸將無安布者，皆欲殺布耳。」請備於帳中，坐婦牀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備見布語言無常，外然之而內(nèi)不悅。
⑧李傕、郭汜相攻連月，死者以萬數(shù)。六月傕將楊奉謀殺傕，事泄，遂將兵叛傕，傕眾稍衰。〔果如皇甫酈之言?！?/em>庚午，鎮(zhèn)東將軍張濟(jì)自陝至，〔陝縣，屬弘農(nóng)，張濟(jì)初平三年出戍焉。陝，式冉翻。〕欲和傕、汜，遷乘輿權(quán)幸弘農(nóng)。〔乘，繩證翻；下同〕帝亦思舊京，〔謂雒陽 也?！?/em>遣使宣諭，十反，汜、傕許和，欲質(zhì)其愛子。〔質(zhì)，音致；下同?！?/em>傕妻愛其男，和計(jì)未定，而羌、胡數(shù)來闚省門，〔數(shù)，所角翻?！?/em>曰：「天子在此中邪！ 李將軍許我宮人，今皆何在﹖」帝患之，使侍中劉艾謂宣義將軍賈詡曰：〔宣義將軍，亦一時(shí)暫置。〕「卿前奉職公忠，故仍升榮寵；今羌、胡滿路，直思方略?！乖偰苏偾?、胡大帥飲食之，〔帥，所類翻。飲，於禁翻。食，讀曰坔?！?/em>許以封賞，羌、胡皆引去，傕由此單弱。於是復(fù)有言和解之計(jì)者，〔復(fù)，扶又翻?！?/em>傕乃從之，各以女為質(zhì)。
秋，七月， 甲子，車駕出宣平門，〔宣平門，長安城東出北頭第一門?！?/em>當(dāng)渡橋，汜兵數(shù)百人遮橋曰：「此天子非也﹖」車不得前。傕兵數(shù)百人，皆持大戟在乘輿車前，兵欲 交，侍中劉艾大呼曰：「是天子也！」使侍中楊琦高舉車帷，帝曰：「諸君【章：甲十一行本「君」作「兵」；乙十一行本同?！?/em>何敢迫近至尊邪﹖」〔呼，火故翻。近，其靳翻?！?/em>汜兵乃卻。既渡橋，士眾皆稱萬歲。夜到霸陵，從者皆飢，〔從，才用翻。〕張濟(jì)賦給各有差。傕出屯池陽。
丙寅，以張濟(jì)為票騎將軍，開府如三公；〔票，匹妙翻?！?/em>郭汜為車騎將軍，楊定為後將軍，楊奉為興義將軍：皆封列侯。〔以楊奉自白波賊帥勤王，故以興義寵之?！?/em>又以故牛輔部曲董承為安集將軍。〔蜀志曰：承，獻(xiàn)帝舅也。裴松之曰：承，靈帝母董太后之姪，於獻(xiàn)帝為丈人；蓋古無丈人之名，故謂之舅也?！?/em>
郭汜欲令車駕幸高陵，〔高陵縣，屬馮翊?！?/em>公卿及濟(jì)以為宜幸弘農(nóng)，大會議之，不決。帝遣使諭汜曰：「弘農(nóng)近郊廟，〔近，其靳翻?！?/em>勿有疑也！」汜不從。帝遂終日不食。汜聞之曰：「可且幸近縣。」八月，甲辰，車駕幸新豐。丙子，郭汜復(fù)謀脅帝還都郿，〔復(fù)，扶又翻；下同?！?/em>侍中種輯知之，密告楊定、董承、楊奉令會新豐。郭汜自知謀泄，乃棄軍入南山。〔自新豐驪山西接終南，謂之南山?！?/em>
⑨曹操圍雍丘，張邈詣袁術(shù)求救，未至，為其下所殺。
?、舛拢圆懿贋閮贾菽?。
戊戌，郭汜黨夏育、高碩等謀脅乘輿西行。〔夏，戶雅翻?！?/em>侍中劉艾見火起不止，請帝出幸一營以避火。〔時(shí)郭汜、楊定、董承、楊奉各自為營，艾不敢指言，故請幸一將營，惟帝意所向也。〕楊定、董承將兵迎天子幸楊奉營，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輿，楊定、楊奉力戰(zhàn)，破之，乃得出，壬寅，行幸華陰，〔華，戶化翻?！?/em>
寧輯將軍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資儲，欲上幸其營。〔寧輯之號，猶安集，亦一時(shí)暫置也。煨，烏回翻?！?/em>煨與楊定有隙，定黨種輯、左靈言煨欲反，太尉楊彪、司從趙溫、侍中劉艾、尚書梁紹皆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苟?、楊定脅弘農(nóng)督郵令言郭汜來在煨營，帝疑之，乃靈次於道南。〔野宿無廬舍，謂之露次?！?/em>
丁未，楊奉、董承、楊定將攻煨，使秉輯、左靈請帝為詔，帝曰：「煨罪未著，奉等攻之，而欲令朕有詔邪！」輯固請，至夜半，猶弗聽。奉等乃輒攻煨營，十餘日不下。煨供給御膳，稟贍百官，無有二意。〔贍，而豔翻。〕詔使侍中、尚書告諭定等，令與煨和解，定等奉詔還營。
李傕、郭汜悔令車駕東，聞定攻煨，相招共救之，因欲劫帝而西。楊定聞傕、汜至，欲還藍(lán)田，為汜所遮，單騎亡走荊州。張濟(jì)與楊奉、董承不相平，乃復(fù)與傕、汜合。十二月，帝幸弘農(nóng)，張濟(jì)、李傕、郭汜共追乘輿，大戰(zhàn)於弘農(nóng)東澗，承、奉軍敗，百官士卒死者，不可勝數(shù)，棄御物、符策、典籍，略無所遺。〔凡乘輿服御之物，皆為御物。符，銅虎符、竹使符之類。符之為言扶也，兩相扶合而不差也。又曰：符，輔也，所以輔信；又合也，驗(yàn)也。策，編簡為之。古者誥命皆書之策。漢制，天子策書長二尺。典籍，內(nèi)府圖籍及尚書中故事之類。勝，音升?！?/em>射聲校尉沮儁被創(chuàng)墜馬，〔沮，子余翻。創(chuàng)，初良翻?！?/em>傕謂左右曰：「尚可活否﹖」儁罵之曰：「汝等兇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被，皮義翻?！?/em>宮人流離，亂臣賊子，未有如此也！」傕乃殺之。
壬申，帝露次曹陽。〔賢曰：曹陽，澗名，在今陝州西南七里，俗謂之七里澗。崔皓云：自南山北通於河。魏武帝改曰好陽。杜佑曰：陝郡西四十五里有曹陽澗。以下文觀之，杜佑說是?！?/em>承、奉乃譎傕等與連和，而密遣間使至河?xùn)|，〔譎，古穴翻。間，古莧翻。使，疏吏翻?！?/em>招故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帥，所類翻。暹，息廉翻?！?/em>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並率其眾數(shù)千騎來，與承、奉共擊傕等，大破之，斬首數(shù)千級。
於是董承等以新破傕等，可復(fù)東引。庚申，車駕發(fā)東，〔自曹陽發(fā)而東行也?！?/em>董承、李樂衛(wèi)乘輿，胡才、楊奉、韓暹、匈奴右賢王於後為拒。傕等復(fù)來戰(zhàn)，奉等大敗死者甚於東澗。光祿【章：甲十一行本「祿」下有「勳」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鄧淵、廷尉宣璠、〔璠，孚袁翻?！?/em>少府田芬、大司農(nóng)張義皆死。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wèi)尉周忠、司隸校尉管郃為傕所遮，欲殺之，〔郃，古合翻，又曷閤翻?！?/em>賈詡曰：「此皆大臣，卿柰何害之！」乃止。李樂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觀帝此言，發(fā)於臨危之時(shí)，豈可以亡國之君待之哉，特為強(qiáng)臣所制耳。舍，讀曰捨。〕兵相連綴四十里，方得至陝，〔杜佑曰：陝，春秋虢國之地，所謂北虢也?！?/em>乃結(jié)營自守。
時(shí)殘破之餘，虎賁、羽林不滿百人，傕、汜兵繞營叫呼，〔呼，火故翻?！?/em>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樂懼，欲令車駕御船過砥柱，出孟津，〔水經(jīng)註：河水逕大陽縣南，又東過底柱間。底柱，山名也。昔禹治洪水，山陵當(dāng)水者鑿之，故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分流，包山而過，山見水中，若柱然，故曰底柱。三穿既決，水勢疏分，指狀表目，亦曰三門山；在虢城東北，大陽城東。自底柱而下至五戶漢，其間一百二十里，有一十九漢，水流濬急，破舟船，自古所患。河水又東過平陰縣北，又東過河陽縣南，則孟津也?！?/em>楊彪以為河道險(xiǎn)難，非萬乘所宜乘；〔萬乘，繩證翻；下乘輿同?！?/em>乃使李槳夜渡，潛具船，舉火為應(yīng)。上與公卿步出營，皇后兄伏德扶后，一手挾絹十匹。董承使符節(jié)令孫徽從人間斫之，〔百官志：符節(jié)令，屬少府，秩六百石，為符節(jié)壹率，主符節(jié)事，凡遣使，掌授節(jié)?！?/em>殺旁侍者，血濺后衣。〔濺，子賤翻?！?/em>河岸高十餘丈，〔高，居傲翻?！?/em>不得下，乃以絹為輦，使人居前負(fù)帝，餘皆匍匐而下，或從上自投，冠幘皆壞。既至河邊，士卒爭赴舟，董承、李樂以戈擊之，手指於舟中可掬。〔左傳，晉荀林父帥師戰(zhàn)于邲而敗，中軍與下軍爭舟，舟中之指可掬也?！?/em>帝乃御船，同濟(jì)者，皇后及楊彪以下纔數(shù)十人，其宮女及吏民不得渡者，皆為兵所掠奪，衣服俱盡，髮亦被截，凍死不可勝計(jì)。〔勝，音升。〕衛(wèi)尉士孫瑞為傕所殺。
傕見河北有火，遣騎侯之，適見上渡河，呼曰：「汝等將天子去邪！」董承懼射之，以被為幔。〔懼傕兵射之，故以被為幔，以禦箭。幔，莫半翻，幕也。射，而亦翻。〕既到大陽，〔賢曰：太陽縣，屬河?xùn)|郡。前書音義曰：在大河之陽，即令陝州河北縣是也?！?/em>幸李樂營。河內(nèi)太守張楊使數(shù)千人負(fù)米來貢餉。乙亥，帝御牛車，幸安邑，〔安吧縣，屬河?xùn)|郡?！?/em>河?xùn)|太守王邑奉獻(xiàn)綿帛，悉賦公卿以下，〔賦，給與也，分畀也。〕封邑為列侯，拜胡才為征東將軍，張楊為安國將軍，〔安國將軍之號，蓋始於此?！?/em>皆假節(jié)開府。其壘壁群帥競求拜職，〔帥，所類翻?！?/em>刻印不給，至乃以錐畫之。
乘輿居棘籬中，門戶無關(guān)閉，天子與群臣會，兵士伏籬上觀，互相鎮(zhèn)壓以為笑。〔鎮(zhèn)，側(cè)人翻?！?/em>
帝又遣太僕韓融至弘農(nóng)與傕、汜等連和，傕乃放遣公卿百官，頗歸所掠宮人及乘輿器服。已而糧穀盡，宮人皆食菜果。
乙卯，張楊自野王來朝，〔野王縣，屬河內(nèi)郡，隋、唐為河內(nèi)縣?！?/em>謀以乘輿還雒陽；諸將不聽，楊復(fù)還野王。
是時(shí)，長安城空四十餘日，強(qiáng)者四散，羸者相食，〔羸，倫為翻?！?/em>二三年間，關(guān)中無復(fù)人跡。
沮授說袁紹曰：「將軍累葉臺輔，世濟(jì)忠義。今朝廷播越，〔播，流也，遷也。越，顛墜也，走也。賢曰：播，遷也；越，逸也；言失其所居。說，輸芮翻；下同?！?/em>宗廟殘毀，觀諸州郡雖外託義兵，內(nèi)實(shí)相圖，未有憂存社稷卹民之意。今州域粗定，〔州域，謂冀州之域也。粗，坐五翻?！?/em>兵強(qiáng)士附，西迎大駕，即宮鄴都，〔即，就也。〕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不庭，謂不朝者。社預(yù)曰：下之事上，皆成禮於庭中。一曰：庭，直也；不庭，謂不直者?！?/em>誰能禦之！」?jié)}川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王肅註家語曰：言若丘陵之漸逶遲?！?/em>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jù)州郡，連徒聚眾，動有萬計(jì)，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自近，〔近，其靳翻。〕動輒表聞，從之則權(quán)輕，違之則拒命，非計(jì)之善者也?！故谠唬骸附裼?，於義為得，於時(shí)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矣。」紹不從。〔紹不能從授之言，果為曹操所先。帝既都許，乃欲移以自近，不亦晚乎！先，悉薦翻?？籍愒唬何褐窘B傳曰：「天子在河?xùn)|，紹遣郭圖使焉。圖還說紹迎天子都鄴，紹不從?！菇駨姆稌！?/em>
初，丹陽朱治嘗為孫堅(jiān)校尉，〔治從堅(jiān)討長沙、零、桂賊，表行都尉；又從破董卓於陽人，表行督軍校尉。〕見袁術(shù)政德不立，勸孫策歸取江東。時(shí)吳景攻樊能、張英等，歲餘不克。策說術(shù)曰：「家有舊恩在東，願助舅討橫江；橫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萬兵，以佐明使君定天下?！?em>〔策本江東人，故謂之本土?！?/em>術(shù)知其恨，請?jiān)S以九江、廬江而不用也。〕而以劉繇據(jù)曲阿，王朗在會稽，〔會，工外翻?！?/em>謂策未必能定，乃許之，表策為折衝校尉。將兵千餘人、騎數(shù)十匹，〔校，戶教翻。將即亮翻。騎，奇寄翻。〕行收兵，比至歷陽，〔比，必寐翻。〕眾五六千。時(shí)周瑜從父尚為丹陽太守，〔從，才用翻。〕瑜將兵迎之，仍助以資糧，策大喜，曰：「吾得卿，諧也！」〔諧，偶也，合也。史言推結(jié)分好，正當(dāng)於此觀之，又當(dāng)於此別分好二字。英雄相遇於草澤，一見之頃，靡然為之服役，此豈聲音笑貌所能為哉！〕進(jìn)攻橫江、當(dāng)利，皆拔之，樊能、張英敗走。
策渡江轉(zhuǎn)斗，所向皆破，莫敢當(dāng)其鋒者。百姓聞孫郎至，皆失魂魄。〔江表傳曰：策年少，雖有位號，而吳人皆謂之孫郎。〕長吏委城郭，竄伏山草。〔山草，言深山茂草之中也。李固對策曰：「臣伏從山草，痛心傷臆，」則山草二字，當(dāng)時(shí)常談也。長，知兩翻?！?/em>及策至，軍士奉令，不敢虜略，雞犬菜茹，一無所犯，〔茹，亦菜也?！?/em>民乃大悅，競以牛酒勞軍。策為人，美姿顏，能笑語，闊【章：甲十一行本「闊」上有「性」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達(dá)聽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見者莫不盡心，樂為致死。〔勞，力到翻。樂，音洛。為， 于偽翻。考異曰：魏志、袁紀(jì)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術(shù)使渡江?！?jié)h獻(xiàn)帝紀(jì)、吳志孫策傳皆云「興平元年」，虞溥江表傳云「策興平二年渡江」。按術(shù)初平四 年，始得壽春。策傳云術(shù)欲攻徐州，從陸康求米，事必在劉備得徐州後也。劉繇傳稱吳景攻繇，歲餘不克，則策渡江不應(yīng)在興平元年已前。今依江表傳為定?！?/em>
策攻劉繇牛渚營，〔郡國志：丹陽郡秣陵縣南，有牛渚。杜佑曰：牛渚圻，即宣城郡當(dāng)塗縣采石，今，大平州當(dāng)塗縣北三十里有牛渚山是也?！?/em>盡得邸閣糧穀、戰(zhàn)具。〔邸，至也，言所歸至也。閣，庋置也。邸閣，謂轉(zhuǎn)輸之歸至而庋置之也?！?/em>時(shí)彭城相薛禮、下邳相丹陽笮融依繇為盟主，禮據(jù)秣陵城，〔沈約曰：秣陵，其地本名金陵，本治去京邑六十里，今故治村是也。元豐九域志：江寧府江寧縣有秣陵鎮(zhèn)。丁度集韻：笮，側(cè)格切，姓也。風(fēng)俗通：楚有笮倫。〕融屯縣南，策皆擊破之。又破繇別將於梅陵，〔唐書地理志，宣州南陵縣有梅根鎮(zhèn)，今有梅根港?！?/em>轉(zhuǎn)攻湖孰、江乘，皆下之，〔郡國志，丹陽郡有湖孰、江乘二縣。元豐九域志，江寧府上元縣有湖孰鎮(zhèn)?！?/em>進(jìn)擊繇於曲阿。
繇同郡太史慈時(shí)自東萊來省繇。〔太史，以官為氏。繇與慈皆東萊人也。省，悉景翻?！?/em>會策至，或勸繇可以慈為大將。繇曰：「我若用子義，〔太史慈，字子義?！?/em>許子將不當(dāng)笑我邪！」〔以其 覈論人品也?！?/em>但使慈偵視輕重。〔偵，丑正翻，候視也?！?/em>時(shí)獨(dú)與一騎卒遇策於神亭，〔神亭，在今鎮(zhèn)江府丹陽縣界。卒，讀曰猝?！?/em>策從騎十三，〔從，才用 翻?！?/em>皆堅(jiān)舊將遼西韓當(dāng)、零陵黃蓋輩也。慈便前鬬，正與策對，策刺慈馬，〔刺，七亦翻。〕而炍得慈項(xiàng)上手戟，〔炍，與攬同?！?/em>慈亦得策兜鍪。會兩家兵騎並 各來赴，於是解散。〔若隆技擊，則慈、策適相當(dāng)耳。然慈終困於策，何也﹖〕
繇與策戰(zhàn)，兵敗，走丹徒。〔考異曰：帝紀(jì)，繇敗走在興平元年。今從江表傳?！?/em>策入曲阿，勞賜將士，〔勞，力到翻?！?/em>發(fā)恩布令，告諭諸縣：「其劉繇、笮融等故鄉(xiāng)部曲來降首者，一無所問：〔藐，式救翻?！?/em>樂從軍者，一身行，〔樂，音洛；下同?！?/em>復(fù)除門戶；復(fù)，方目翻。一人以身行，除其門戶賦役也。〕不樂者不強(qiáng)?！?em>〔強(qiáng)，其兩翻。〕旬日之間，四面雲(yún)集，得見兵二萬餘人，〔見，賢遍翻。〕馬千餘匹，威震江東。
丙辰，袁術(shù)表策行殄寇將軍。〔殄寇將軍號，蓋始於此。〕策將呂範(fàn)言於策曰：「今將軍事業(yè)日大，士眾日盛，而綱紀(jì)猶有不整者，範(fàn)願暫領(lǐng)都督，佐將軍部分之?！?em>〔分，扶問翻。〕策曰：「子衡既士大夫，〔呂範(fàn)，字子衡?！?/em>加手下已有大眾，立功於外，〔範(fàn)先領(lǐng)宛陵令，破丹陽賊而還?！?/em>豈宜復(fù)屈小職，知軍中細(xì)事乎！」範(fàn)曰：「不然。今捨本土而託將軍者，非為妻子也，〔呂範(fàn)，汝南人。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欲濟(jì)世務(wù)也。譬猶同舟涉海，一事本牢，即俱受其敗。此亦範(fàn)計(jì)，非但將軍也?！共咝Γ瑹o以答。範(fàn)出，便釋転，著袴褶，〔転，居侯翻，單衣也。著，陟略翻。槢，席入翻。袴褶，騎服也?！?/em>執(zhí)鞭詣閣下啟事，自稱領(lǐng)都督，策乃授傳，〔傳，株戀翻，符傳也?！?/em>委以眾事；由是軍中肅睦，威禁大行。〔老子曰：盜亦有道；儻無其道，安能為盜哉！〕
策以張紘為正議校尉，彭城張昭為長史，常令一人居守，〔守，手又翻。〕一人從征討，及廣陵秦松、陳端等亦參與謀謨。〔與，讀曰預(yù)?！?/em>策待昭以師友之禮，文武之事，一以委昭。昭每得北方士大夫書疏，專歸美於昭，策聞之，歡笑曰：「昔管子相齊，一則仲父，二則仲父，而桓公為霸者宗。〔新序曰：有司請史於齊桓公，公曰：「以告仲父。」有司又請，公曰：「以告仲父?！乖趥?cè)者曰：「一則告仲父，二則告仲父；易哉為君！」公曰：「磿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曷為其不！」故王者勞於求賢，佚於得人?！?/em>今子布贀，我能用之，〔張昭，字子布?！?/em>其功名獨(dú)不在我乎！」〔策任張昭，昭何足以當(dāng)管仲。策之斯言，蓋因北方人士書疏，從而歸重耳。英雄胸次，可易測邪！〕
袁術(shù)以從弟胤為丹陽太守。〔從，才用翻?！?/em>周尚、周瑜皆還壽春。
劉繇自丹徒將奔會稽，〔會，工外翻。〕許劭曰：「會稽富實(shí)，策之所貪，且窮在海隅，不可往也。不如豫章，北連豫壤，西接荊州；若收合吏民，遣使貢獻(xiàn)，與曹兗州相聞，雖有袁公路隔在其間，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豫章在大江東南，豫、兗之壤在淮北。袁術(shù)時(shí)據(jù)九江、廬江之間，故云隔在其中?！?/em>足下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濟(jì)?！?em>〔曹操，字孟德；劉表，字景升?！?/em>繇從之。
初，陶謙以笮融為下邳相，使督廣陵、下邳、彭城糧運(yùn)。融遂斷三郡委輸以自入，〔斷，讀曰短。委，於偽翻。流所聚曰委。毛晃曰：凡以物送之曰輸，則音平聲；指所送之物曰輸，則音去聲；魏輸之委，亦音去聲?！?/em>大起浮屠祠，課人誦讀佛經(jīng)，招致旁郡好佛者至五千餘戶。〔好，呼到翻。〕每浴佛，〔釋氏謂佛以四月八日生，事佛者以日為浴佛會。〕輒多設(shè)飲食，布席於路，經(jīng)數(shù)十里，費(fèi)以鉅億計(jì)。〔鉅億計(jì)，言以億億計(jì)也?！?/em>及曹操擊破陶謙，徐土不安，融乃將男女萬口走廣陵，〔將，即亮翻?！?/em>廣陵太守趙昱待賓禮。先是彭城相薛禮為陶謙所逼，屯秣陵，融利廣陵資貨，遂乘酒酣殺昱，放兵大掠，因過江依禮，既而復(fù)殺之。〔先，悉薦翻。復(fù)，扶又翻?！?/em>
劉繇使豫章太守諸葛玄，玄退保西城。〔西城，在豫章南昌縣西?？籍愒唬涸瑫カI(xiàn)帝春秋云劉表上玄領(lǐng)豫章太守，范書陶謙傳亦云劉表所用，而陳志諸葛亮傳云術(shù) 所用；按許劭勸繇依表，必不攻其所用矣，今從亮傳。〕及繇泝江西上，駐於彭澤，〔彭澤縣，屬豫章郡，彭蠡澤在西。上，時(shí)掌翻。〕使融助皓攻玄。許劭謂繇 曰：「笮融出軍，不顧名義者也。朱文明喜推誠以信人。〔朱皓，字文明。喜，許記翻?！?/em>更【章：甲十一行本「更」作「宜」；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使密防之?！谷诘剑p殺皓，代領(lǐng)郡事。繇進(jìn)討融，融敗走，入山，為民所殺，詔以前太傅掾華歆為豫章太守。〔掾，于絹翻?！?/em>
丹陽都尉朱治逐吳郡太守許貢而據(jù)其郡，貢南依山賊嚴(yán)白虎。〔嚴(yán)白虎有眾萬餘人，阻山屯聚，在吳郡之南?！?/em>
張超在雍丘，曹操圍之急，超曰：「惟藏臧當(dāng)來救吾?！?em>〔張超先為廣陵太守，請臧洪為功曹，委之以政。〕眾曰：「袁、曹方睦，洪為袁所表用，〔共為超使劉虞，路梗，因寓於袁紹；紹表為東郡太守，治東武陽?！?/em>必不敗好以招禍。」〔敗，補(bǔ)邁翻。好，呼到翻。招，音翹，又如字，召也?！?/em>不相及耳?！购闀r(shí)為東郡太守，徒跣號泣，從紹請兵，將走其難，〔號，戶刀翻。難，乃旦翻?！?/em>紹不與；請自率所領(lǐng)以行，亦不許。雍丘遂遺，張超自殺，操夷其三族。
洪由是怨紹，絕不與通。紹興兵圍之，歷年不下。紹令洪邑人陳琳以書喻之，洪復(fù)書曰：「僕小人也，本乏志用；中因行役，蒙主人傾蓋，〔家語：孔子之郯，遇程子於塗，傾蓋而語?！?/em>恩深分厚，遂竊大州，寧樂今日自還接刃乎！〔分，扶問翻。樂，音洛?！?/em>當(dāng)受任之初，自謂究竟大事，共尊王室。豈悟本州被侵，郡將遘繍，〔郡將，謂張超也。將，即亮翻?！?/em>請師見拒，辭行被拘，使洪故君遂至淪滅，區(qū)區(qū)微節(jié)，無所獲申，豈得復(fù)全交友之道、重虧忠孝之名乎！〔復(fù)，扶又翻。重，直用翻?！?/em>斯所以忍悲揮戈，收淚告絕。行矣孔璋，足下徼利於境外，〔陳琳，字孔璋。徼，一遙翻。〕臧洪投命於君親；吾子託身於盟主，〔盟主，謂袁紹也?！?/em>臧洪策名於長安；〔帝在長安?！?/em>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而無聞焉！」
紹見洪書，知無降意，〔降，戶江翻?！?/em>增兵急攻。城中糧穀已盡，外無強(qiáng)救，洪自度必不免，〔度，徒洛翻?！?/em>呼將吏士民謂曰：「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 救洪郡將，洪於大義，不得不死；念諸君無事，空與此禍，〔與，讀曰預(yù)?！?/em>可先城未敗，將妻子出?！?em>〔先，悉薦翻。將，如字，領(lǐng)也?！?/em>皆垂泣曰：「明府與袁 氏本無怨隙，今為本朝郡將之故，自致殘困；吏民何忍當(dāng)舍明府去也！」初尚掘鼠煮筋角，後無可復(fù)食者。〔舍，讀曰捨。復(fù)，扶又翻；下同?！?/em>主簿啟內(nèi)廚米三升，請稍以為饘粥，〔杜預(yù)曰：饘，糜也，之連翻?！?/em>洪歎曰：「何能獨(dú)甘此邪！」使作薄糜，徧班士眾，又殺其愛妾以食將士。〔食，讀曰坔?！?/em>將士咸流涕，無能仰視者。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枕，職任翻?！?/em>莫有離叛者。城陷，生執(zhí)洪。紹大會諸將見洪，謂曰：「臧洪，何相負(fù)若此！今日服未﹖」洪據(jù)地瞋目曰：「諸袁事漢，四世五公，〔自袁安至袁隗四世，安為司徒，子敝為司空，孫湯為司空，曾孫逢為司空，隗為太傅凡五公。瞋，昌真翻?！?/em>可謂受恩。今王室衰弱，無扶翼之意，欲因際會，希冀非望，多殺忠良以立姦威。洪親見呼張陳留為兄，〔張陳留為超兄邈也。〕則洪府君亦宜為弟，同共戮力，為國除害，〔為，于偽翻；下刃為、欲為、舉為同。〕柰何擁眾觀人屠滅！洪惜力劣，〔劣，弱也?！?/em>不能推刃為天下報(bào)仇，〔公羊傳曰：事君猶事父也，父受誅，子復(fù)讎，推刃之道。推，吐雷翻?！?/em>何謂服乎！」紹本愛洪，意欲令屈服，原之；見洪辭切，知終不為己用，乃殺之。
洪邑人陳容少親慕洪，時(shí)在紹坐，〔少，詩照翻。坐，徂臥翻；下同。〕起謂紹曰：「將軍舉大事，欲為天下除暴，而先誅忠義，豈合天意！臧洪發(fā)舉為郡將，柰何殺之！」紹凓，使人牽出，謂曰：「汝非臧洪儔，空復(fù)爾為！」〔爾為，猶如此也。〕容顧曰：「仁義豈有常，蹈之則君子，背之則小人。〔背，蒲妹翻?！?/em>今日寧與臧洪同日而死，不與將軍同日而生也！」遂復(fù)見殺，〔復(fù)，扶又翻?！?/em>在坐無不歎息，竊相謂曰：「如何一日殺二烈士！」
公孫瓚既殺劉虞，〔事見上卷初平四年?！?/em>盡有幽州之地，志氣益盛，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記過忘善，睚眥必報(bào)。〔睚，牛懈翻。眥，土懈翻。〕衣冠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有材秀者，必抑困使在窮苦之地?；騿柶涔?，瓚曰：「衣冠皆自以職分當(dāng)貴，不謝人惠。」〔分，扶問翻?！?/em>故所寵愛，類多商販、庸兒，與為兄弟，或結(jié)婚姻，所在侵暴，百姓怨之。
劉虞從事漁陽鮮于輔等，〔姓譜：鮮于，子姓，周武王封箕子於朝鮮，支子仲食采於于，因以鮮于為氏?！?/em>合率州兵欲共報(bào)仇，以燕國閻柔素有恩信，推為烏 桓司馬。〔應(yīng)劭漢官曰：護(hù)烏桓校尉，有司馬二人，秩六百石。燕，於賢翻?！?/em>柔招誘胡、漢數(shù)萬人，與瓚所置漁陽太守鄒丹戰(zhàn)于潞北，〔誘，音酉。潞縣屬漁陽 郡?！?/em>斬丹等四千餘級。烏桓峭王亦率種人〔峭，七肖翻。種，章勇翻?！?/em>及鮮卑七千餘騎，隨輔南迎虞子和與袁紹將麴義合兵十萬共攻瓚，破瓚於鮑丘，〔鮑丘， 水名。水經(jīng)註：鮑丘水從塞外來，南過漁陽縣東，和等破瓚處也。又南過潞縣西。賢曰：鮑丘水又謂之潞水，俗又謂之大榆河，在今幽州漁陽縣。〕斬首二萬餘級。於是代郡、廣陽、上谷、右北平各殺瓚所置長吏，復(fù)與鮮于輔、劉和兵合，瓚軍屢敗。
先是有童謠曰：〔長，知兩翻。復(fù)，扶又翻。先，悉薦翻?！?/em>「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唯有此中可避世?！弓懽灾^易地當(dāng)之，遂徙鎮(zhèn)易，為圍塹十重，於塹裏築京，皆高五六丈，為樓其上；中塹為京，特高十丈，〔水經(jīng)註：易京，在易城西四五里，易水逕其南。賢曰：前書，易縣屬涿郡。續(xù)漢志曰：屬河間。瓚所居易京故城，在今幽州歸義縣南十八里。爾雅曰：絕高謂之京，非人力謂之丘。重，直龍翻；下同。高，居傲翻。塹，七豔翻。〕自居焉。以鐵為門，斥去左右，〔去，羌呂翻。〕男人七歲以上不得入門，專與姬妾居。其文簿、書記皆汲而上之。〔以繩索引之而上，若汲水然。上，時(shí)掌翻?！?/em>令婦人習(xí)為大聲，使聞數(shù)百步，〔聞，音問?！?/em>以傳宣教令。疏遠(yuǎn)賓客，無所親信，〔遠(yuǎn)，于願翻。〕謀臣猛將，稍稍乖散。自此之後，希復(fù)攻戰(zhàn) 。〔復(fù)，扶又翻?！?/em>或問其故。瓚曰：「我昔驅(qū)畔胡於塞表，〔事見五十九卷靈帝中平五年?！?/em>掃黃巾於孟津，〔事見上卷初平二年?！?/em>當(dāng)此之時(shí)，謂天下指麾可定。至於今日，兵革方始，觀此，非我所決，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兇年。兵法，百樓不攻。今吾諸營樓伝數(shù)十重，〔賢曰：伝，即櫓字，見說文。釋名曰：櫓，露也。上無覆屋?！?/em>積穀三百萬斛，食盡此穀，足以待天下之事矣?！?br />
南單于於扶羅死，弟呼廚泉立，居于平陽。〔平陽縣，屬河?xùn)|郡?！?/em>
孝獻(xiàn)皇帝丙
興平元年（甲戌、一九四）
?、俅?，正月，辛酉，赦天下。
甲子，帝加元服。
?、鄱?，戊寅，有司奏立長秋宮。詔曰：「皇妣宅兆未卜，〔孝經(jīng)：卜其宅兆而安厝之。兆，塋域也。〕何忍言後宮之選乎！」壬午，三公奏改葬皇妣王夫人，追上尊號曰靈懷皇后。〔王夫人死，見五十八卷靈帝光和四年?；屎蠹o(jì)曰：改葬文昭陵。上，時(shí)掌翻。〕
?、芴罩t告急於田楷，楷與平原相劉備救之。備自有兵數(shù)千人，謙益以丹陽兵四千，備遂去楷歸謙，謙表為豫州刺史，屯小沛。〔沛國，治相縣，而沛自為縣，屬沛國，時(shí)人謂沛縣為小沛。由此時(shí)呼備為劉豫州。豫州刺史本治譙，備領(lǐng)刺史而屯小沛。按此時(shí)又有豫州刺史郭貢，朝命不行，私相署置者也?！?/em>曹操軍食亦盡，引兵還。
?、蓠R騰私有求於李傕，〔傕，古岳翻。〕不獲而怒，欲舉 兵相攻；帝遣使者和解之，不從。韓遂率眾來和騰、傕，既而復(fù)與騰合。〔遂知傕之不足與也。復(fù)，扶又翻?！?/em>諫議大夫種卲、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範(fàn)謀使騰襲長安，己為內(nèi)應(yīng)，以誅傕等。壬申，騰遂勒兵屯長平觀。〔種，音沖。觀，古玩翻?！?/em>卲等謀泄，出奔槐里。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利擊之，騰遂敗走，還涼州。又攻槐里，卲等皆死。庚申，詔赦騰等。〔傕等力不能制騰，遂因下詔赦之?！?/em>夏，四月，以騰為安狄將軍，遂為安降將軍。〔二將軍號，一時(shí)暫置耳，後世不復(fù)置。降，戶江翻。〕
?、薏懿偈顾抉R荀彧、壽張令程昱守甄城，〔甄城縣，屬濟(jì)陰郡。水經(jīng)註曰：沇州舊治。魏武創(chuàng)業(yè)始於此。河上之邑，最為峻固。甄，當(dāng)作「鄄」。續(xù)漢志：兗州刺史治昌邑。宋白曰：漢獻(xiàn)帝於鄄城置兗州。蓋曹操以刺史始治此?！?/em>復(fù)往攻陶謙，〔復(fù)，扶又翻?！?/em>遂略地至瑯邪、東海，所過殘滅；還擊破劉備於郯東。謙恐，欲走歸丹陽。〔謙，丹陽人也?！?/em>會陳留太守張邈叛操迎呂布，操乃引軍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初，張邈少時(shí)，好游俠，〔少，詩照翻。好，呼到翻。俠，戶頰翻?！?/em>袁紹、曹操皆與之善。及紹為盟主，有驕色，〔盟主，事見五十九卷初平元年?！?/em>邈正議責(zé)紹；紹怒，使操殺之。操不聽，曰：「孟卓，親友也，是非當(dāng)容之。今天下未定，柰何自相危也！」操之前攻陶謙，〔見上卷上年?！?/em>志在必死，敕家曰：「我若不還，往依孟卓?！贯徇€見邈，垂泣相對。〔泣，垂淚也?！?/em>
陳留高柔謂鄉(xiāng)人曰：「曹將軍雖據(jù)兗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而張府君恃陳留之資，將乘間為變，〔間，古莧翻?！?/em>欲與諸君避之，何如﹖」眾人皆以曹、張相親，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從兄幹自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高幹從袁紹在河北?！?/em>
呂布之拾袁紹從張楊也，〔事見上卷上年。〕過邈，〔過，工禾翻?！?/em>臨別，把手共誓；紹聞之，大恨。邈畏操終為紹殺己也，〔為，于偽翻?！?/em>心不自安。前九江太守陳留邊讓嘗譏議操，操聞而殺之，并其妻子。讓素有才名，由是兗州士大夫皆恐懼。陳宮性剛直壯烈，內(nèi)亦自疑，乃與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及邈弟超共謀叛操。宮說邈曰：〔說，輸芮翻；下同。〕「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以千里之眾，當(dāng)四戰(zhàn)之地，撫劍顧盼，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受制於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謂操兵征徐州也?！?/em>其處空虛，呂布壯士，善戰(zhàn)苶前，若權(quán)迎之，共牧兗州，觀天下形勢，俟時(shí)事之變，此亦縱橫之一時(shí)也?！?em>〔縱，子容翻。〕邈從之。
時(shí)操使宮將兵留屯東郡，遂以其眾潛迎布為兗州牧。布至，邈乃使其黨劉翊告荀彧曰：「呂將軍來助曹使君擊陶謙，宜亟供其軍食。」眾疑惑，彧知邈為亂，即勒兵設(shè)備，急召東郡太守夏侯惇於濮陽；惇來，布遂據(jù)濮陽。〔濮，博木翻?！?/em>時(shí)操悉軍攻陶謙，留守兵少，〔少，詩沼翻?！?/em>而督將、大吏多與邈、宮通謀，〔督將，領(lǐng)兵；大吏，通掌州郡事者。將，即亮翻。〕惇至，其夜，誅謀叛者數(shù)十人，眾乃定。
豫州刺史郭貢率眾數(shù)萬至城下，或言與呂布同謀，眾甚懼。貢求見荀彧，彧將往，惇等曰：「君一州鎮(zhèn)也，〔謂一州倚之為重也?！?/em>往必危，不可?！箯唬骸肛暸c邈等，分非素結(jié)也，〔分，扶問翻。〕今來速，計(jì)必未定，及其未定說之，縱不為用，可使中立。〔賢曰：不令其有所去就也。說，輸芮翻；下同。〕若先疑之，彼將怒而成計(jì)?！关曇姀獰o懼意，謂鄄城未易攻，〔易，以豉翻?！?/em>遂引兵去。
是時(shí)，兗州郡縣皆應(yīng)布，唯鄄城、范、東阿不動。〔賢曰：范縣屬東郡，今濮陽縣。東阿縣屬東郡，今濟(jì)州縣也?！?/em>布軍降者言：「陳宮欲自將兵取東阿，又使氾 嶷取范?！?em>〔降，戶江翻。氾，符咸翻?；矢χk云：本姓凡氏，遭秦亂，避地於氾水，因氏焉。嶷，鄂力翻?！?/em>吏民皆恐。程昱本東阿人，彧謂昱曰：「今舉州皆 叛，唯有此三城，宮等以重兵臨之，非有以深結(jié)其心，三城必動。君，民之望也，直往撫之。」昱乃歸過范，說其令斬允曰：〔過，工禾翻。說輸芮翻。靳，居焮翻，姓也。戰(zhàn)國楚有幸臣靳尚?！?/em>「聞呂布執(zhí)君母、弟、妻子，孝子誠不可為心。今天下大亂，英雄並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亂者，此智者所宜詳擇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陳宮叛迎呂布而百城皆應(yīng)，似能有為；然以君觀之，布何如人哉﹖夫布麤中少親，剛而無禮，匹夫之雄耳。宮等以劫假合，不能相君也；〔相，如字。言不能相與定君臣之分也?！?/em>兵雖眾，終必?zé)o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東阿，則田單之功可立也。〔田單，事見五卷周赮王三十六年?！?/em>孰與違忠從惡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詳慮之！」允流弟曰：「不敢有貳心?！箷r(shí)氾嶷已在縣，允乃見嶷，伏兵刺殺之，〔刺，七亦翻?！?/em>歸，勒兵自守。
徐眾評曰：允於曹公未成君臣；母至親也，於義應(yīng)去。衛(wèi)公子開方仕齊，積年不返，管仲以為不懷其親，安能愛君！〔齊桓公問管仲曰：「開方何如﹖」對曰：「棄親以適君，非人情，難親?！埂?/em>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遣庶歸北，欲為天下者恕人子之情也；〔事見後六十五卷建安十三年?！?/em>曹公亦宜遣允。
?、哧庞智矂e騎絕倉亭津，〔水經(jīng)註：河水過東阿縣北。河水於范縣東北流，為倉亭津。述征記曰：倉亭津在范縣界，去東阿六十里?！?/em>陳宮至，不得渡。昱至東阿，東阿令潁川棗袛已率厲吏民拒城堅(jiān)守，〔潁川文士傳：棗氏本姓棘，避難改焉?！?/em>卒完三城以待操。〔卒，子恤翻?！?/em>操還，執(zhí)昱手曰：「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贡黻艦闁|平相，屯范。呂布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陽。曹操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jù)東平，斷亢父、泰山之道，乘險(xiǎn)要我，〔東平國，當(dāng)亢父、泰山之道?？焊副緦贃|平，章帝元和元年，分屬任城。賢曰：亢父故城在今兗州任城縣。斷，丁管翻?？焊?，音抗甫。要，一遙翻?！?/em>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鼓诉M(jìn)攻之。
⑧五月，以揚(yáng)武將郭汜為後將軍，安集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安集將軍，亦一時(shí)暫置?！?/em>並開府如三公，合為六府，〔時(shí)太傅馬日磾出使，李傕以車騎將軍開府，汜、稠又開府，與三公合為六府。〕皆參選舉。李傕等各欲用其所舉，若一違之，便忿憤喜怒，主者患之，乃以次第用其所舉。〔主者，蓋尚書也?！?/em>先從傕起，汜次之，稠次之，三公所舉，終不見用。
⑨河西四郡以去涼州治遠(yuǎn)，隔以河寇，〔淑州刺史本治漢陽郡冀縣，時(shí)寇賊繁興，遂與河西隔絕。河寇蓋群盜阻河為寇者。〕上書求別置州。六月，丙子，詔以陳留邯鄲商為雍州刺史，典治之。〔風(fēng)俗通：邯鄲以國為姓。余謂邯鄲非國也，蓋以邑為姓。左傳，晉有邯鄲午。時(shí)置雍州，治武威。治，直之翻。〕
丁丑，京師地震；戊寅，又震。
乙酉晦，日有食之。
戊午，以太常楊彪為太尉，錄尚書事。
甲子，以鎮(zhèn)南將軍楊定為安西將軍，開府如三公。
自四月不雨至于是月，穀一斛直錢五十萬，長安中人相食。帝令侍御史侯汶出太食米豆為貧人作糜，〔汶，音聞。糜，粥也。為，于偽翻。〕餓死者如故。帝疑稟賦不實(shí)，〔稟，給也。賦，與也。〕取米豆各五升於御前作糜，得二盆。乃杖汶五十，於是悉得全濟(jì)。〔觀此，則獻(xiàn)帝非昏蔽而無知也，然終以失天下者，威權(quán)去己而小惠不足以得民也。〕
八月，馮翊羌寇屬縣，郭汜、樊稠等率眾破之。
呂布有別屯在濮陽西，曹操夜襲破之，未及還；會布至，身自搏戰(zhàn)，自旦至日昳，〔昳，徒結(jié)翻，日昃也。〕數(shù)十合，相持甚急。操募人陷陳，〔陳，讀曰陣?！?/em>司馬陳留典韋將應(yīng)募者進(jìn)當(dāng)之，〔典姓，韋名?！?/em>布弓弩亂發(fā)，矢至如雨，韋不視，謂等人曰：〔等人者，立等以募人，及等者，謂之等人。或曰：等人，一等應(yīng)募之人也?！?/em>「虜來十步，乃白之?！沟热嗽唬骸甘揭??！褂衷唬骸肝宀侥税住！沟热藨?，疾言「虜至矣！」韋持戟大呼而起，〔呼，火故翻?！?/em>所抵無不應(yīng)手倒者，布眾退。會日暮，操乃得引去；拜韋都尉，令常將親兵數(shù)百人，繞大帳左右。
濮陽大姓田氏為反間，〔間，古莧翻。〕操得入城，燒其東門，示無反意。乃戰(zhàn)，軍敗，布騎得操而不識，問曰：「曹操何在﹖」操曰：「乘黃馬走者是也。」布騎乃釋操而追黃馬者。操突火而出，至營，自力勞軍，令軍中促為攻具，進(jìn)，復(fù)攻之，〔既自力勞軍，又促軍進(jìn)攻者，恐既敗之後，士氣衰沮也。勞，力到翻。復(fù)，扶又翻?！?/em>與布相守百餘日?；认x起，百姓大餓，布糧食亦盡，各引去。九月，操還鄄城。布到乘氏，〔乘氏縣，屬濟(jì)陰郡。應(yīng)劭曰：春秋，魯敗宋師於乘丘，即其地。宋白曰：今濟(jì)州鉅野縣西南五十七里乘氏故城是也。乘，繩證翻?！?/em>為其縣人李進(jìn)所破，東屯山陽。
冬，十月，操至東阿。袁紹使人說操，欲使操遣家居鄴；〔說，輸芮翻。〕操所失兗州，軍食盡，將許之。程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濟(jì)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度，徒洛翻?！?/em>將軍以龍虎之威，可為之韓、彭邪！今兗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zhàn)之士，不下萬人，以將軍之神武，與文若、昱等收而用之，〔荀彧，字文若?！?/em>霸王之業(yè)可成也，願將軍更慮之！」操乃止。
十二月，司徒淳于嘉罷，以衛(wèi)尉趙溫為司徒，錄尚書事。
馬騰之攻李傕也，劉焉二子範(fàn)、誕皆死。議郎河南龐羲，素與焉善，乃募將焉諸孫入蜀。〔龐，皮江翻。將，如字，領(lǐng)也，攜也，挾也?！?/em>會天火燒城，焉徙治成都，〔劉焉初居鼦竹?！?/em>疽發(fā)背而卒。〔說文曰：疽，久癰?！?/em>州大吏趙韙等貪焉子璋溫仁，共上璋溫仁，共上璋為益州刺史，〔韙，羽鬼翻。上，時(shí)掌翻?！?/em>詔拜潁川扈瑁為刺史。〔瑁，音冒?！?/em>璋將沈彌、婁發(fā)、甘寧反，擊璋，不勝，走入荊州；詔乃以璋為益州牧。璋以韙為征 東中郎將，率眾擊劉表，屯朐鉄。〔朐鉄縣，屬巴郡。師古曰：朐，音劬。晉書音義：朐，音蠢。鉄，如允翻。賢曰：朐鉄故城，在今夔州雲(yún)安縣西，萬戶故城是 也。鉄，音閏。劉昫曰：開州盛山縣，漢朐鉄地。余據(jù)今雲(yún)安軍，漢朐鉄縣地，土地下濕，多朐鉄蟲，故名。劉禹錫曰：朐鉄，蚯蚓也。裴松之曰：如振翻?！?/em>
徐州牧陶謙疾篤，謂別駕東海麋竺曰：〔姓譜：楚大夫受封於南郡麋亭，因以為氏。或言工尹麋之後，以名為氏。〕「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怪t卒，竺率州人迎備。備未敢當(dāng)，曰：「袁公路近在壽春，〔袁術(shù)，字公路?！?/em>君可以州與之。」典農(nóng)校尉下邳陳登曰：〔據(jù)裴松之註三國志云：陶謙表登為典農(nóng)校尉。魏志曰：曹公置典農(nóng)校尉，秩比二千石。蓋先已有此官，曹公增其秩耳。〕「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治，直之翻?！?/em>今欲為使君合步騎十萬，〔為，于偽翻?！?/em>上可以匡主濟(jì)民，下可以割地守境；〔觀登此言，固未易才也。〕若使君不見聽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贡焙Ｏ嗫兹谥^備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據(jù)陳壽志，備謂竺等曰：「袁公路近在壽春。此君四世五公，君可以州歸之?！谷谘裕骸岗Ｖ锌莨?，何足介意?！拐秊樗氖牢骞l(fā)也?！?/em>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可追?！?em>〔易曰：人謀鬼謀，百姓與能。言百姓惟能者是與也。前書曰：天與不取，反受其咎?！?/em>備遂領(lǐng)徐州。
初，太傅馬日磾與趙岐俱奉使至壽春，〔磾，丁奚翻。〕岐守志不橈，〔橈，奴教翻?！?/em>袁術(shù)憚之。日磾頗有求於術(shù)，術(shù)侵侮之，從日磾借節(jié)視之，因奪不還，條軍中十餘人，使促辟之。日磾從術(shù)求去，術(shù)留不遣，又欲逼為軍師；日磾病其失節(jié)，嘔血而死。〔杜預(yù)曰：病者，以為己病也?！?/em>
初，孫堅(jiān)娶錢唐吳氏，生四男，策、權(quán)、翊、匡及一女。堅(jiān)從軍於外，留家壽春。策年十餘歲，已交結(jié)知名。舒人周瑜與策同年，亦英達(dá)夙成，〔夙，早也?！?/em>聞策聲問，自舒來造焉，便推結(jié)分好，造，七到翻。分，扶問翻。推分而結(jié)好也。好，呼到翻；下同?！硠癫哚憔邮妫徊邚闹?。瑜乃推道旁大宅與策，〔推，吐雷翻。〕升堂拜母，有無通共。及堅(jiān)死，策年十七，還葬曲阿；〔曲阿縣，屬吳郡。賢曰：今潤州縣。余據(jù)曲阿，古雲(yún)陽縣也。秦時(shí)言其地有天子氣，始皇鑿北阬以敗其勢，截直道使阿曲，故謂之曲阿。杜佑曰：曲阿，今丹陽郡丹陽縣?！?/em>已乃渡江，居江都，結(jié)納豪俊，有復(fù)讎之志。〔以父堅(jiān)為黃祖所殺也?！?/em>
丹陽太守會稽周昕與袁術(shù)相惡，〔會，工外翻。〕術(shù)上策舅吳景領(lǐng)丹陽太守，〔上，時(shí)掌翻?！?/em>攻昕，奪其郡，以策從兄賁為丹陽都尉。〔從，才用翻。下賢從同?！?/em>策以母弟託廣陵張紘，徑到壽春見袁術(shù)，涕泣言曰：「亡父昔從長沙入討董卓，與明使君會於南陽，胴盟結(jié)好，不幸遇難，勳業(yè)不終。〔事見五十九卷初平元年、二年。難，乃旦翻?！?/em>策感惟先人舊恩，欲自憑結(jié)，願明使君垂察其誠！」術(shù)甚奇之，然未肯還其父兵，謂策曰：「孤用貴舅為丹陽太守賢從伯陽為都尉，〔舅，謂吳景。孫賁，字伯陽?！?/em>彼精兵之地，〔丹陽號為天下精兵處?！?/em>可還依召募?！共咚炫c汝南呂範(fàn)及族人孫河迎其母詣曲阿，依舅氏，因緣召募，得數(shù)百人；而為涇縣大帥郎所襲，〔涇縣，屬丹陽郡。賢曰：今宣州縣。姓譜：祖，商祖己之後。帥，所類翻?！?/em>幾至危殆，於是復(fù)往見術(shù)。〔幾，居希翻。復(fù)，扶又翻；下同。〕術(shù)以堅(jiān)餘兵千餘人還策，表拜懷義校尉。策騎士有罪，逃入術(shù)營，隱於內(nèi)貛，策指使人就斬之，訖，詣術(shù)謝。〔謝入術(shù)營專殺也?！?/em>術(shù)曰：「兵人好叛，當(dāng)共疾之，〔好，呼到翻。〕何為謝也！」由是軍中益畏憚之。術(shù)初許以策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陽陳紀(jì)。〔更，工衡翻?！?/em>後術(shù)欲攻徐州，從廬江太守陸康求米三萬斛；康不與。術(shù)大怒，遣策攻康，謂曰：「前錯用陳紀(jì)，〔錯，誤也。〕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廬江真卿有也?！共吖タ?，拔之，術(shù)復(fù)用其故吏劉勳為守；〔復(fù)，扶又翻。〕策益失望。
侍御史劉繇，岱之弟也，素有盛名，詔書用為揚(yáng)州刺史；州舊治壽春〔續(xù)漢志：揚(yáng)州本治歷陽。蓋中世以後徙治壽春也?！?/em>術(shù)已據(jù)之，繇欲南渡江，吳景、孫賁迎置曲阿。及策攻廬江，繇聞之，以景、賁本術(shù)所置，懼為袁、孫所并，遂構(gòu)嫌隙，迫逐景、賁退屯歷陽，〔歷陽縣屬九江郡，今和州?！?/em>繇遣將樊能、于糜屯橫江，張英屯當(dāng)利口以拒之。〔橫江度在今和州，正對江南之采石，即今之楊木渡口。當(dāng)利浦，在今和州東十二里?！?/em>術(shù)乃自用故吏惠衢為揚(yáng)州刺史，〔惠，姓也。戰(zhàn)國時(shí)梁有惠施?！?/em>以景為督軍中郎將，與賁共將兵擊英等。
二年（乙亥、一九五）
?、俅?，正月，癸丑，赦天下。〔考異曰：袁紀(jì)作「癸酉」。按長曆，是月癸卯朔，無癸酉，今從范書?！?/em>
?、诓懿贁尾检抖ㄌ铡?em>〔敗，補(bǔ)遭翻?！?/em>
?、墼t即拜袁紹為右將軍。〔即拜者，就拜之也。時(shí)紹在鄴，就鄴拜之。考異曰：袁紀(jì)作「後將軍」。今從范書?！?/em>
④董卓初死，三輔民尚數(shù)十萬戶，李傕等放兵劫掠，加以饑饉，二年間，民相食略盡。李傕、郭汜、樊稠各相與矜功爭權(quán)，欲鬬者數(shù)矣，〔數(shù)，所角翻?！?/em>賈詡每以大體責(zé)之，雖內(nèi)不能善，外相含容。
樊稠之擊馬、騰韓遂也，李利戰(zhàn)不甚力，稠叱之曰： 「人欲截汝父頭，〔利，傕兄子也，故云然?！?/em>何敢如此，我不能斬卿邪！」及騰、遂敗走，稠追至陳倉，遂語稠曰：〔語，牛倨翻?！?/em>「本所爭者非私怨，王家事 耳。與足下州里人，〔韓遂，金城人，與樊稠皆涼州人也?！?/em>欲相與善語而別?！鼓司銋s騎，前接馬，交臂相加，共語良久而別。軍還，李利告?zhèn)?，「韓、樊交馬 語，不知所道，意愛甚密，」傕亦以稠勇而得眾，忌之。稠欲將兵東出關(guān)，從傕索益兵。〔索，山客翻?！?/em>二月，傕請稠會議，便於坐殺稠。〔坐，徂臥翻。〕由是諸將轉(zhuǎn)相疑貳。
傕數(shù)設(shè)酒請郭汜，〔數(shù)，所角翻?！?/em>或留汜止宿。汜妻恐汜愛傕婢妾，思有以間之。〔間，工莧翻?！?/em>會傕送饋，〔餉食，曰饋?！?/em>妻以豉為藥，擿以示汜曰：〔豉，是義翻。擿，他歷翻，挑也。〕「一棲不兩雄，我固疑將軍信李公也?！?em>〔以雞為喻也，一棲而兩雄，必鬥?！?/em>他日，傕復(fù)請汜，飲大醉，〔復(fù)，扶又翻；下同?！?/em>汜疑其有毒，絞糞汁飲之，〔糞汁解眾毒?！?/em>於是各治兵相攻矣。〔治，直之翻。〕
帝使侍中、尚書和傕、汜，傕、汜不從。汜謀迎帝幸其營，夜有亡者，告?zhèn)唷Ｈ?，丙寅，傕使兄子暹將?shù)千兵圍宮，以車三乘迎帝。〔暹，息廉翻。將，即亮翻。乘，繩證翻；下同?！?/em>太尉楊彪曰：「自古帝王無在人家者，諸君舉事，柰何如是！」暹曰：「將軍計(jì)定矣?！轨妒侨撼疾綇某溯浺猿觯慈氲钪?，掠宮人、御物。帝至傕營，傕又徙御府金帛置其營，遂放火燒宮殿、官府、民居悉盡。帝復(fù)使公卿和傕、汜，汜留楊彪及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勳劉淵、衛(wèi)尉士孫瑞、太僕韓融、廷尉宣璠、〔璠，孚袁翻。〕大鴻臚榮郃、〔榮，姓也。前書有男子榮畜。姓譜：周榮公之後。郃，曷閤翻，又古合翻?！?/em>大司農(nóng)朱儁、將作大匠梁卲、屯騎校尉姜宣等於其營以為質(zhì)。〔質(zhì)，音致；下同?！?/em>朱儁憤懣發(fā)病死。〔懣，音悶，又音滿。〕
?、菹模脑?，甲子，立貴人瑯邪伏氏為皇后；以后父侍中完為執(zhí)金吾。
?、薰狃嫻?，議攻李傕。楊彪曰：「群臣共鬬，一人劫天子，一人質(zhì)公卿，可行乎！」〔質(zhì)，音致?！?/em>汜怒，欲手刃之。彪曰：「卿尚不奉國家，吾豈求生邪！」中郎將楊密固諫，汜乃止。傕召羌、胡數(shù)千人，先以御物繒綵與之，〔繒，慈陵翻?！?/em>許以宮人、婦女，欲令攻郭汜。汜陰與傕黨中郎將張苞等謀攻傕。丙申，汜將兵夜攻傕門，矢及帝簾帷中，又貫傕左耳。苞等燒屋，火不然。楊奉於外拒汜，汜兵退，苞等因?qū)⑺I(lǐng)兵歸汜。
是日，傕復(fù)移乘輿幸北塢，〔據(jù)傕、汜和後，然後帝得出長安宣平門，則此塢蓋在長安城中；傕、汜於城中各築塢而居也。復(fù)，扶又翻?！?/em>使校尉監(jiān)塢門，〔監(jiān)，工銜翻。〕內(nèi)外隔絕，侍臣皆有飢色。帝求米五斗、牛骨五具以賜左右。傕曰：「朝晡上點(diǎn)，〔上，時(shí)掌翻。點(diǎn)，與飯同?！?/em>何用米為﹖」乃以臭牛骨與之。帝大怒，欲詰責(zé)之。侍中楊琦諫曰：「傕自知所犯悖逆，欲轉(zhuǎn)車駕幸池陽黃白城，〔池陽縣，屬馮翊。賢曰：故城在今涇陽縣西北。水經(jīng)註曰：黃白城，本曲梁宮也。詰，去吉翻。悖，蒲妹翻，又蒲沒翻?！?/em>臣願陛下忍之?！沟勰酥?。司徒趙溫與傕書曰：「公前屠陷王城，殺戮大臣，今爭睚眥之隙，〔睚，牛懈翻，怒視也。眥，疾智翻，目際也。毛晃曰：篋眥，舉目相忤貌，亦作眥，士懈翻。〕以成千鈞之讎，〔千鈞，言重也?！?/em>朝廷欲令和解，詔命不行，而復(fù)欲轉(zhuǎn)乘輿於黃白城，此誠老夫所不解也。〔乘，繩證翻。解，胡買翻，曉也?！?/em>於易，一為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兇。〔易大過上六曰：過，涉，滅頂，兇。溫依此而分一再三之義?！?/em>不如早共和解?！箓啻笈?，欲殺溫，其弟應(yīng)諫之，數(shù)日乃止。〔據(jù)獻(xiàn)帝起居注，應(yīng)，溫故掾也?！?/em>
傕信巫覡勝之術(shù)，〔覡，奴歷翻。國語：在女曰巫，在男曰覡。厭，益涉翻?！?/em>常以三牲祠董卓於省門外；每對帝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為帝說郭汜無狀，〔為，于偽翻。〕帝亦隨其意應(yīng)答之。傕喜，自謂良得天子歡心也。〔良，信也?！?/em>
閏月，己卯，帝使謁者僕射皇甫酈和傕、汜。〔考異曰：袁紀(jì)「酈」作「麗」。今從范書?！?/em>酈先詣汜，汜從命；又詣傕，傕不肯，曰：「郭多，盜馬虜耳，〔英雄記曰：郭汜，一名多?！?/em>何敢欲與吾等邪，必誅之！君觀吾方略士眾，足辦郭多否邪﹖郭多又劫質(zhì)公卿，〔質(zhì)，音致；下同。〕所為如是，而君茍欲左右之邪！」〔左右，助也，音佐佑?！?/em>酈曰：「近者董公之強(qiáng)，將軍所知也；呂布受恩而反圖之，斯須之間，身首異處，此有勇而無謀也。今將軍身為上將，荷國寵榮，〔荷，下可翻。〕汜質(zhì)公卿而將軍脅主，誰輕重乎！張濟(jì)與汜有謀，楊奉，白波賊帥耳，〔帥，所類翻?！?/em>猶知將軍所為非是，將軍雖寵之，猶不為用也?！箓嗪侵畛?。酈出，詣省門，白「傕不肯奉詔，辭語不順?！?em>〔天子所居曰禁中，亦曰省中；省門，即禁門也。〕帝恐傕聞之，亟令酈去。傕遣虎賁王昌呼，欲殺之，昌知酈忠直，縱令去，還答傕，言「追之不及」。
辛巳，以車騎將軍李傕為大司馬，在三公之右。
?、邊斡袑⒀μm、李封屯鉅野，〔鉅野縣，屬山陽郡，郭周於此置濟(jì)州?！?/em>曹操攻之，布救蘭等，不勝而走，操遂斬蘭等。操軍乘氏，〔乘，繩證翻?！?/em>以陶謙已死，欲遂取徐州，還乃定布。荀彧曰：「昔高祖保關(guān)中，光武據(jù)河內(nèi)，〔高祖取天下，令蕭何守關(guān)中；光武經(jīng)營河北，令寇恂守河內(nèi)：皆以為王業(yè)根本?！?/em>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jìn)足以勝敵，退足以堅(jiān)守，故雖有困敗而終濟(jì)大業(yè)。將軍本以兗州首事，平山東之難，〔賢曰：曹操初從東郡守鮑信等迎，領(lǐng)兗州牧，遂進(jìn)兵破黃巾等，故能平定山東也。余據(jù)此時(shí)山東猶未盡平，彧誇之耳。難，乃旦翻?！?/em>百姓無不歸心悅服。且河、濟(jì)天下之要地也，〔禹貢：兗州之域?？装矅唬簴|南據(jù)濟(jì)，西北距河。濟(jì)，子禮翻?！?/em>今雖殘壞，猶易以自保，〔易，以豉翻?！?/em>是亦將軍之關(guān)中、河內(nèi)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蘭，若分兵東擊陳宮，宮必不敢西顧，以其間【章：甲十一行本「間」下有「勒兵」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收熟麥，約食畜穀，一舉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後南結(jié)揚(yáng)州，〔謂結(jié)劉繇也?！?/em>共討袁術(shù)，以臨淮、泗。若舍布而東，〔舍，讀作捨。〕多留兵則不足用，少留兵則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虛寇暴，民心益危，唯甄城、范、衛(wèi)可全，〔衛(wèi)，謂濮陽。杜預(yù)曰：濮陽古衛(wèi)地?！刚纭梗?dāng)作「鄄」?！?/em>其餘非己之有，是無兗州也。若徐州不定，將軍當(dāng)安所歸乎！且陶謙雖死，徐州未易亡也。〔易，以豉翻?！?/em>彼懲往年之?dāng)。瑢侄Y(jié)親，〔結(jié)親，猶言親結(jié)也?！?/em>相為表裏。今東方皆已收麥，必堅(jiān)壁清野以待將軍，攻之不拔，略之無獲，不出十日，則十萬之眾，未戰(zhàn)而先自困耳。前討徐州，威罰實(shí)行，〔謂多所屠戮也?！?/em>其子弟念父兄之恥，必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徐州子弟，既有父兄之讎，必不心服於操，縱破其兵，猶不能有其地也。降，戶江翻?！?/em>夫事故【章：甲十一行本「故」作「固」；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有棄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權(quán)一時(shí)之勢，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惟將軍熟慮之。」操乃止。
布復(fù)東緡〔東緡縣，屬山陽郡，春秋之緡 邑也。宋白曰：今濟(jì)州金鄉(xiāng)縣，本漢東緡縣。復(fù)，扶又翻；下同。緡，眉巾翻?！?/em>與陳宮將萬餘人來戰(zhàn)，操兵皆出收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屯西有大隄，其 南樹木幽深，操隱兵隄裏，出半兵隄外；布益進(jìn)，乃令輕兵挑戰(zhàn)，〔挑，徒了翻?！?/em>既合，伏兵乃悉乘隄，〔前書音義曰：乘，登也?！?/em>步騎並追，【章：甲十一行 本「追」作「進(jìn)」；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em>大破之，追至其營而還。布夜走，操復(fù)攻拔定陶，分兵平諸縣。布東奔劉備，張邈從布使其弟超將家屬保雍丘。〔雍丘縣，屬陳留郡，故杞國也?！?/em>
布初見備，甚尊敬之，謂備曰：「我與卿同邊地人也！〔布，五原人，備，涿郡皆邊地?！?/em>布見關(guān)東起兵，欲誅董卓。布?xì)⒆繓|出，關(guān)東諸將無安布者，皆欲殺布耳。」請備於帳中，坐婦牀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備見布語言無常，外然之而內(nèi)不悅。
⑧李傕、郭汜相攻連月，死者以萬數(shù)。六月傕將楊奉謀殺傕，事泄，遂將兵叛傕，傕眾稍衰。〔果如皇甫酈之言?！?/em>庚午，鎮(zhèn)東將軍張濟(jì)自陝至，〔陝縣，屬弘農(nóng)，張濟(jì)初平三年出戍焉。陝，式冉翻。〕欲和傕、汜，遷乘輿權(quán)幸弘農(nóng)。〔乘，繩證翻；下同〕帝亦思舊京，〔謂雒陽 也?！?/em>遣使宣諭，十反，汜、傕許和，欲質(zhì)其愛子。〔質(zhì)，音致；下同?！?/em>傕妻愛其男，和計(jì)未定，而羌、胡數(shù)來闚省門，〔數(shù)，所角翻?！?/em>曰：「天子在此中邪！ 李將軍許我宮人，今皆何在﹖」帝患之，使侍中劉艾謂宣義將軍賈詡曰：〔宣義將軍，亦一時(shí)暫置。〕「卿前奉職公忠，故仍升榮寵；今羌、胡滿路，直思方略?！乖偰苏偾?、胡大帥飲食之，〔帥，所類翻。飲，於禁翻。食，讀曰坔?！?/em>許以封賞，羌、胡皆引去，傕由此單弱。於是復(fù)有言和解之計(jì)者，〔復(fù)，扶又翻?！?/em>傕乃從之，各以女為質(zhì)。
秋，七月， 甲子，車駕出宣平門，〔宣平門，長安城東出北頭第一門?！?/em>當(dāng)渡橋，汜兵數(shù)百人遮橋曰：「此天子非也﹖」車不得前。傕兵數(shù)百人，皆持大戟在乘輿車前，兵欲 交，侍中劉艾大呼曰：「是天子也！」使侍中楊琦高舉車帷，帝曰：「諸君【章：甲十一行本「君」作「兵」；乙十一行本同?！?/em>何敢迫近至尊邪﹖」〔呼，火故翻。近，其靳翻?！?/em>汜兵乃卻。既渡橋，士眾皆稱萬歲。夜到霸陵，從者皆飢，〔從，才用翻。〕張濟(jì)賦給各有差。傕出屯池陽。
丙寅，以張濟(jì)為票騎將軍，開府如三公；〔票，匹妙翻?！?/em>郭汜為車騎將軍，楊定為後將軍，楊奉為興義將軍：皆封列侯。〔以楊奉自白波賊帥勤王，故以興義寵之?！?/em>又以故牛輔部曲董承為安集將軍。〔蜀志曰：承，獻(xiàn)帝舅也。裴松之曰：承，靈帝母董太后之姪，於獻(xiàn)帝為丈人；蓋古無丈人之名，故謂之舅也?！?/em>
郭汜欲令車駕幸高陵，〔高陵縣，屬馮翊?！?/em>公卿及濟(jì)以為宜幸弘農(nóng)，大會議之，不決。帝遣使諭汜曰：「弘農(nóng)近郊廟，〔近，其靳翻?！?/em>勿有疑也！」汜不從。帝遂終日不食。汜聞之曰：「可且幸近縣。」八月，甲辰，車駕幸新豐。丙子，郭汜復(fù)謀脅帝還都郿，〔復(fù)，扶又翻；下同?！?/em>侍中種輯知之，密告楊定、董承、楊奉令會新豐。郭汜自知謀泄，乃棄軍入南山。〔自新豐驪山西接終南，謂之南山?！?/em>
⑨曹操圍雍丘，張邈詣袁術(shù)求救，未至，為其下所殺。
?、舛拢圆懿贋閮贾菽?。
戊戌，郭汜黨夏育、高碩等謀脅乘輿西行。〔夏，戶雅翻?！?/em>侍中劉艾見火起不止，請帝出幸一營以避火。〔時(shí)郭汜、楊定、董承、楊奉各自為營，艾不敢指言，故請幸一將營，惟帝意所向也。〕楊定、董承將兵迎天子幸楊奉營，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輿，楊定、楊奉力戰(zhàn)，破之，乃得出，壬寅，行幸華陰，〔華，戶化翻?！?/em>
寧輯將軍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資儲，欲上幸其營。〔寧輯之號，猶安集，亦一時(shí)暫置也。煨，烏回翻?！?/em>煨與楊定有隙，定黨種輯、左靈言煨欲反，太尉楊彪、司從趙溫、侍中劉艾、尚書梁紹皆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苟?、楊定脅弘農(nóng)督郵令言郭汜來在煨營，帝疑之，乃靈次於道南。〔野宿無廬舍，謂之露次?！?/em>
丁未，楊奉、董承、楊定將攻煨，使秉輯、左靈請帝為詔，帝曰：「煨罪未著，奉等攻之，而欲令朕有詔邪！」輯固請，至夜半，猶弗聽。奉等乃輒攻煨營，十餘日不下。煨供給御膳，稟贍百官，無有二意。〔贍，而豔翻。〕詔使侍中、尚書告諭定等，令與煨和解，定等奉詔還營。
李傕、郭汜悔令車駕東，聞定攻煨，相招共救之，因欲劫帝而西。楊定聞傕、汜至，欲還藍(lán)田，為汜所遮，單騎亡走荊州。張濟(jì)與楊奉、董承不相平，乃復(fù)與傕、汜合。十二月，帝幸弘農(nóng)，張濟(jì)、李傕、郭汜共追乘輿，大戰(zhàn)於弘農(nóng)東澗，承、奉軍敗，百官士卒死者，不可勝數(shù)，棄御物、符策、典籍，略無所遺。〔凡乘輿服御之物，皆為御物。符，銅虎符、竹使符之類。符之為言扶也，兩相扶合而不差也。又曰：符，輔也，所以輔信；又合也，驗(yàn)也。策，編簡為之。古者誥命皆書之策。漢制，天子策書長二尺。典籍，內(nèi)府圖籍及尚書中故事之類。勝，音升?！?/em>射聲校尉沮儁被創(chuàng)墜馬，〔沮，子余翻。創(chuàng)，初良翻?！?/em>傕謂左右曰：「尚可活否﹖」儁罵之曰：「汝等兇逆，逼劫天子，使公卿被害，〔被，皮義翻?！?/em>宮人流離，亂臣賊子，未有如此也！」傕乃殺之。
壬申，帝露次曹陽。〔賢曰：曹陽，澗名，在今陝州西南七里，俗謂之七里澗。崔皓云：自南山北通於河。魏武帝改曰好陽。杜佑曰：陝郡西四十五里有曹陽澗。以下文觀之，杜佑說是?！?/em>承、奉乃譎傕等與連和，而密遣間使至河?xùn)|，〔譎，古穴翻。間，古莧翻。使，疏吏翻?！?/em>招故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帥，所類翻。暹，息廉翻?！?/em>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並率其眾數(shù)千騎來，與承、奉共擊傕等，大破之，斬首數(shù)千級。
於是董承等以新破傕等，可復(fù)東引。庚申，車駕發(fā)東，〔自曹陽發(fā)而東行也?！?/em>董承、李樂衛(wèi)乘輿，胡才、楊奉、韓暹、匈奴右賢王於後為拒。傕等復(fù)來戰(zhàn)，奉等大敗死者甚於東澗。光祿【章：甲十一行本「祿」下有「勳」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鄧淵、廷尉宣璠、〔璠，孚袁翻?！?/em>少府田芬、大司農(nóng)張義皆死。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wèi)尉周忠、司隸校尉管郃為傕所遮，欲殺之，〔郃，古合翻，又曷閤翻?！?/em>賈詡曰：「此皆大臣，卿柰何害之！」乃止。李樂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馬。」上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辜哉！」〔觀帝此言，發(fā)於臨危之時(shí)，豈可以亡國之君待之哉，特為強(qiáng)臣所制耳。舍，讀曰捨。〕兵相連綴四十里，方得至陝，〔杜佑曰：陝，春秋虢國之地，所謂北虢也?！?/em>乃結(jié)營自守。
時(shí)殘破之餘，虎賁、羽林不滿百人，傕、汜兵繞營叫呼，〔呼，火故翻?！?/em>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樂懼，欲令車駕御船過砥柱，出孟津，〔水經(jīng)註：河水逕大陽縣南，又東過底柱間。底柱，山名也。昔禹治洪水，山陵當(dāng)水者鑿之，故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分流，包山而過，山見水中，若柱然，故曰底柱。三穿既決，水勢疏分，指狀表目，亦曰三門山；在虢城東北，大陽城東。自底柱而下至五戶漢，其間一百二十里，有一十九漢，水流濬急，破舟船，自古所患。河水又東過平陰縣北，又東過河陽縣南，則孟津也?！?/em>楊彪以為河道險(xiǎn)難，非萬乘所宜乘；〔萬乘，繩證翻；下乘輿同?！?/em>乃使李槳夜渡，潛具船，舉火為應(yīng)。上與公卿步出營，皇后兄伏德扶后，一手挾絹十匹。董承使符節(jié)令孫徽從人間斫之，〔百官志：符節(jié)令，屬少府，秩六百石，為符節(jié)壹率，主符節(jié)事，凡遣使，掌授節(jié)?！?/em>殺旁侍者，血濺后衣。〔濺，子賤翻?！?/em>河岸高十餘丈，〔高，居傲翻?！?/em>不得下，乃以絹為輦，使人居前負(fù)帝，餘皆匍匐而下，或從上自投，冠幘皆壞。既至河邊，士卒爭赴舟，董承、李樂以戈擊之，手指於舟中可掬。〔左傳，晉荀林父帥師戰(zhàn)于邲而敗，中軍與下軍爭舟，舟中之指可掬也?！?/em>帝乃御船，同濟(jì)者，皇后及楊彪以下纔數(shù)十人，其宮女及吏民不得渡者，皆為兵所掠奪，衣服俱盡，髮亦被截，凍死不可勝計(jì)。〔勝，音升。〕衛(wèi)尉士孫瑞為傕所殺。
傕見河北有火，遣騎侯之，適見上渡河，呼曰：「汝等將天子去邪！」董承懼射之，以被為幔。〔懼傕兵射之，故以被為幔，以禦箭。幔，莫半翻，幕也。射，而亦翻。〕既到大陽，〔賢曰：太陽縣，屬河?xùn)|郡。前書音義曰：在大河之陽，即令陝州河北縣是也?！?/em>幸李樂營。河內(nèi)太守張楊使數(shù)千人負(fù)米來貢餉。乙亥，帝御牛車，幸安邑，〔安吧縣，屬河?xùn)|郡?！?/em>河?xùn)|太守王邑奉獻(xiàn)綿帛，悉賦公卿以下，〔賦，給與也，分畀也。〕封邑為列侯，拜胡才為征東將軍，張楊為安國將軍，〔安國將軍之號，蓋始於此?！?/em>皆假節(jié)開府。其壘壁群帥競求拜職，〔帥，所類翻?！?/em>刻印不給，至乃以錐畫之。
乘輿居棘籬中，門戶無關(guān)閉，天子與群臣會，兵士伏籬上觀，互相鎮(zhèn)壓以為笑。〔鎮(zhèn)，側(cè)人翻?！?/em>
帝又遣太僕韓融至弘農(nóng)與傕、汜等連和，傕乃放遣公卿百官，頗歸所掠宮人及乘輿器服。已而糧穀盡，宮人皆食菜果。
乙卯，張楊自野王來朝，〔野王縣，屬河內(nèi)郡，隋、唐為河內(nèi)縣?！?/em>謀以乘輿還雒陽；諸將不聽，楊復(fù)還野王。
是時(shí)，長安城空四十餘日，強(qiáng)者四散，羸者相食，〔羸，倫為翻?！?/em>二三年間，關(guān)中無復(fù)人跡。
沮授說袁紹曰：「將軍累葉臺輔，世濟(jì)忠義。今朝廷播越，〔播，流也，遷也。越，顛墜也，走也。賢曰：播，遷也；越，逸也；言失其所居。說，輸芮翻；下同?！?/em>宗廟殘毀，觀諸州郡雖外託義兵，內(nèi)實(shí)相圖，未有憂存社稷卹民之意。今州域粗定，〔州域，謂冀州之域也。粗，坐五翻?！?/em>兵強(qiáng)士附，西迎大駕，即宮鄴都，〔即，就也。〕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不庭，謂不朝者。社預(yù)曰：下之事上，皆成禮於庭中。一曰：庭，直也；不庭，謂不直者?！?/em>誰能禦之！」?jié)}川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王肅註家語曰：言若丘陵之漸逶遲?！?/em>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jù)州郡，連徒聚眾，動有萬計(jì)，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自近，〔近，其靳翻。〕動輒表聞，從之則權(quán)輕，違之則拒命，非計(jì)之善者也?！故谠唬骸附裼?，於義為得，於時(shí)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矣。」紹不從。〔紹不能從授之言，果為曹操所先。帝既都許，乃欲移以自近，不亦晚乎！先，悉薦翻?？籍愒唬何褐窘B傳曰：「天子在河?xùn)|，紹遣郭圖使焉。圖還說紹迎天子都鄴，紹不從?！菇駨姆稌！?/em>
初，丹陽朱治嘗為孫堅(jiān)校尉，〔治從堅(jiān)討長沙、零、桂賊，表行都尉；又從破董卓於陽人，表行督軍校尉。〕見袁術(shù)政德不立，勸孫策歸取江東。時(shí)吳景攻樊能、張英等，歲餘不克。策說術(shù)曰：「家有舊恩在東，願助舅討橫江；橫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萬兵，以佐明使君定天下?！?em>〔策本江東人，故謂之本土?！?/em>術(shù)知其恨，請?jiān)S以九江、廬江而不用也。〕而以劉繇據(jù)曲阿，王朗在會稽，〔會，工外翻?！?/em>謂策未必能定，乃許之，表策為折衝校尉。將兵千餘人、騎數(shù)十匹，〔校，戶教翻。將即亮翻。騎，奇寄翻。〕行收兵，比至歷陽，〔比，必寐翻。〕眾五六千。時(shí)周瑜從父尚為丹陽太守，〔從，才用翻。〕瑜將兵迎之，仍助以資糧，策大喜，曰：「吾得卿，諧也！」〔諧，偶也，合也。史言推結(jié)分好，正當(dāng)於此觀之，又當(dāng)於此別分好二字。英雄相遇於草澤，一見之頃，靡然為之服役，此豈聲音笑貌所能為哉！〕進(jìn)攻橫江、當(dāng)利，皆拔之，樊能、張英敗走。
策渡江轉(zhuǎn)斗，所向皆破，莫敢當(dāng)其鋒者。百姓聞孫郎至，皆失魂魄。〔江表傳曰：策年少，雖有位號，而吳人皆謂之孫郎。〕長吏委城郭，竄伏山草。〔山草，言深山茂草之中也。李固對策曰：「臣伏從山草，痛心傷臆，」則山草二字，當(dāng)時(shí)常談也。長，知兩翻?！?/em>及策至，軍士奉令，不敢虜略，雞犬菜茹，一無所犯，〔茹，亦菜也?！?/em>民乃大悅，競以牛酒勞軍。策為人，美姿顏，能笑語，闊【章：甲十一行本「闊」上有「性」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達(dá)聽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見者莫不盡心，樂為致死。〔勞，力到翻。樂，音洛。為， 于偽翻。考異曰：魏志、袁紀(jì)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術(shù)使渡江?！?jié)h獻(xiàn)帝紀(jì)、吳志孫策傳皆云「興平元年」，虞溥江表傳云「策興平二年渡江」。按術(shù)初平四 年，始得壽春。策傳云術(shù)欲攻徐州，從陸康求米，事必在劉備得徐州後也。劉繇傳稱吳景攻繇，歲餘不克，則策渡江不應(yīng)在興平元年已前。今依江表傳為定?！?/em>
策攻劉繇牛渚營，〔郡國志：丹陽郡秣陵縣南，有牛渚。杜佑曰：牛渚圻，即宣城郡當(dāng)塗縣采石，今，大平州當(dāng)塗縣北三十里有牛渚山是也?！?/em>盡得邸閣糧穀、戰(zhàn)具。〔邸，至也，言所歸至也。閣，庋置也。邸閣，謂轉(zhuǎn)輸之歸至而庋置之也?！?/em>時(shí)彭城相薛禮、下邳相丹陽笮融依繇為盟主，禮據(jù)秣陵城，〔沈約曰：秣陵，其地本名金陵，本治去京邑六十里，今故治村是也。元豐九域志：江寧府江寧縣有秣陵鎮(zhèn)。丁度集韻：笮，側(cè)格切，姓也。風(fēng)俗通：楚有笮倫。〕融屯縣南，策皆擊破之。又破繇別將於梅陵，〔唐書地理志，宣州南陵縣有梅根鎮(zhèn)，今有梅根港?！?/em>轉(zhuǎn)攻湖孰、江乘，皆下之，〔郡國志，丹陽郡有湖孰、江乘二縣。元豐九域志，江寧府上元縣有湖孰鎮(zhèn)?！?/em>進(jìn)擊繇於曲阿。
繇同郡太史慈時(shí)自東萊來省繇。〔太史，以官為氏。繇與慈皆東萊人也。省，悉景翻?！?/em>會策至，或勸繇可以慈為大將。繇曰：「我若用子義，〔太史慈，字子義?！?/em>許子將不當(dāng)笑我邪！」〔以其 覈論人品也?！?/em>但使慈偵視輕重。〔偵，丑正翻，候視也?！?/em>時(shí)獨(dú)與一騎卒遇策於神亭，〔神亭，在今鎮(zhèn)江府丹陽縣界。卒，讀曰猝?！?/em>策從騎十三，〔從，才用 翻?！?/em>皆堅(jiān)舊將遼西韓當(dāng)、零陵黃蓋輩也。慈便前鬬，正與策對，策刺慈馬，〔刺，七亦翻。〕而炍得慈項(xiàng)上手戟，〔炍，與攬同?！?/em>慈亦得策兜鍪。會兩家兵騎並 各來赴，於是解散。〔若隆技擊，則慈、策適相當(dāng)耳。然慈終困於策，何也﹖〕
繇與策戰(zhàn)，兵敗，走丹徒。〔考異曰：帝紀(jì)，繇敗走在興平元年。今從江表傳?！?/em>策入曲阿，勞賜將士，〔勞，力到翻?！?/em>發(fā)恩布令，告諭諸縣：「其劉繇、笮融等故鄉(xiāng)部曲來降首者，一無所問：〔藐，式救翻?！?/em>樂從軍者，一身行，〔樂，音洛；下同?！?/em>復(fù)除門戶；復(fù)，方目翻。一人以身行，除其門戶賦役也。〕不樂者不強(qiáng)?！?em>〔強(qiáng)，其兩翻。〕旬日之間，四面雲(yún)集，得見兵二萬餘人，〔見，賢遍翻。〕馬千餘匹，威震江東。
丙辰，袁術(shù)表策行殄寇將軍。〔殄寇將軍號，蓋始於此。〕策將呂範(fàn)言於策曰：「今將軍事業(yè)日大，士眾日盛，而綱紀(jì)猶有不整者，範(fàn)願暫領(lǐng)都督，佐將軍部分之?！?em>〔分，扶問翻。〕策曰：「子衡既士大夫，〔呂範(fàn)，字子衡?！?/em>加手下已有大眾，立功於外，〔範(fàn)先領(lǐng)宛陵令，破丹陽賊而還?！?/em>豈宜復(fù)屈小職，知軍中細(xì)事乎！」範(fàn)曰：「不然。今捨本土而託將軍者，非為妻子也，〔呂範(fàn)，汝南人。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欲濟(jì)世務(wù)也。譬猶同舟涉海，一事本牢，即俱受其敗。此亦範(fàn)計(jì)，非但將軍也?！共咝Γ瑹o以答。範(fàn)出，便釋転，著袴褶，〔転，居侯翻，單衣也。著，陟略翻。槢，席入翻。袴褶，騎服也?！?/em>執(zhí)鞭詣閣下啟事，自稱領(lǐng)都督，策乃授傳，〔傳，株戀翻，符傳也?！?/em>委以眾事；由是軍中肅睦，威禁大行。〔老子曰：盜亦有道；儻無其道，安能為盜哉！〕
策以張紘為正議校尉，彭城張昭為長史，常令一人居守，〔守，手又翻。〕一人從征討，及廣陵秦松、陳端等亦參與謀謨。〔與，讀曰預(yù)?！?/em>策待昭以師友之禮，文武之事，一以委昭。昭每得北方士大夫書疏，專歸美於昭，策聞之，歡笑曰：「昔管子相齊，一則仲父，二則仲父，而桓公為霸者宗。〔新序曰：有司請史於齊桓公，公曰：「以告仲父。」有司又請，公曰：「以告仲父?！乖趥?cè)者曰：「一則告仲父，二則告仲父；易哉為君！」公曰：「磿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曷為其不！」故王者勞於求賢，佚於得人?！?/em>今子布贀，我能用之，〔張昭，字子布?！?/em>其功名獨(dú)不在我乎！」〔策任張昭，昭何足以當(dāng)管仲。策之斯言，蓋因北方人士書疏，從而歸重耳。英雄胸次，可易測邪！〕
袁術(shù)以從弟胤為丹陽太守。〔從，才用翻?！?/em>周尚、周瑜皆還壽春。
劉繇自丹徒將奔會稽，〔會，工外翻。〕許劭曰：「會稽富實(shí)，策之所貪，且窮在海隅，不可往也。不如豫章，北連豫壤，西接荊州；若收合吏民，遣使貢獻(xiàn)，與曹兗州相聞，雖有袁公路隔在其間，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豫章在大江東南，豫、兗之壤在淮北。袁術(shù)時(shí)據(jù)九江、廬江之間，故云隔在其中?！?/em>足下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濟(jì)?！?em>〔曹操，字孟德；劉表，字景升?！?/em>繇從之。
初，陶謙以笮融為下邳相，使督廣陵、下邳、彭城糧運(yùn)。融遂斷三郡委輸以自入，〔斷，讀曰短。委，於偽翻。流所聚曰委。毛晃曰：凡以物送之曰輸，則音平聲；指所送之物曰輸，則音去聲；魏輸之委，亦音去聲?！?/em>大起浮屠祠，課人誦讀佛經(jīng)，招致旁郡好佛者至五千餘戶。〔好，呼到翻。〕每浴佛，〔釋氏謂佛以四月八日生，事佛者以日為浴佛會。〕輒多設(shè)飲食，布席於路，經(jīng)數(shù)十里，費(fèi)以鉅億計(jì)。〔鉅億計(jì)，言以億億計(jì)也?！?/em>及曹操擊破陶謙，徐土不安，融乃將男女萬口走廣陵，〔將，即亮翻?！?/em>廣陵太守趙昱待賓禮。先是彭城相薛禮為陶謙所逼，屯秣陵，融利廣陵資貨，遂乘酒酣殺昱，放兵大掠，因過江依禮，既而復(fù)殺之。〔先，悉薦翻。復(fù)，扶又翻?！?/em>
劉繇使豫章太守諸葛玄，玄退保西城。〔西城，在豫章南昌縣西?？籍愒唬涸瑫カI(xiàn)帝春秋云劉表上玄領(lǐng)豫章太守，范書陶謙傳亦云劉表所用，而陳志諸葛亮傳云術(shù) 所用；按許劭勸繇依表，必不攻其所用矣，今從亮傳。〕及繇泝江西上，駐於彭澤，〔彭澤縣，屬豫章郡，彭蠡澤在西。上，時(shí)掌翻。〕使融助皓攻玄。許劭謂繇 曰：「笮融出軍，不顧名義者也。朱文明喜推誠以信人。〔朱皓，字文明。喜，許記翻?！?/em>更【章：甲十一行本「更」作「宜」；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使密防之?！谷诘剑p殺皓，代領(lǐng)郡事。繇進(jìn)討融，融敗走，入山，為民所殺，詔以前太傅掾華歆為豫章太守。〔掾，于絹翻?！?/em>
丹陽都尉朱治逐吳郡太守許貢而據(jù)其郡，貢南依山賊嚴(yán)白虎。〔嚴(yán)白虎有眾萬餘人，阻山屯聚，在吳郡之南?！?/em>
張超在雍丘，曹操圍之急，超曰：「惟藏臧當(dāng)來救吾?！?em>〔張超先為廣陵太守，請臧洪為功曹，委之以政。〕眾曰：「袁、曹方睦，洪為袁所表用，〔共為超使劉虞，路梗，因寓於袁紹；紹表為東郡太守，治東武陽?！?/em>必不敗好以招禍。」〔敗，補(bǔ)邁翻。好，呼到翻。招，音翹，又如字，召也?！?/em>不相及耳?！购闀r(shí)為東郡太守，徒跣號泣，從紹請兵，將走其難，〔號，戶刀翻。難，乃旦翻?！?/em>紹不與；請自率所領(lǐng)以行，亦不許。雍丘遂遺，張超自殺，操夷其三族。
洪由是怨紹，絕不與通。紹興兵圍之，歷年不下。紹令洪邑人陳琳以書喻之，洪復(fù)書曰：「僕小人也，本乏志用；中因行役，蒙主人傾蓋，〔家語：孔子之郯，遇程子於塗，傾蓋而語?！?/em>恩深分厚，遂竊大州，寧樂今日自還接刃乎！〔分，扶問翻。樂，音洛?！?/em>當(dāng)受任之初，自謂究竟大事，共尊王室。豈悟本州被侵，郡將遘繍，〔郡將，謂張超也。將，即亮翻?！?/em>請師見拒，辭行被拘，使洪故君遂至淪滅，區(qū)區(qū)微節(jié)，無所獲申，豈得復(fù)全交友之道、重虧忠孝之名乎！〔復(fù)，扶又翻。重，直用翻?！?/em>斯所以忍悲揮戈，收淚告絕。行矣孔璋，足下徼利於境外，〔陳琳，字孔璋。徼，一遙翻。〕臧洪投命於君親；吾子託身於盟主，〔盟主，謂袁紹也?！?/em>臧洪策名於長安；〔帝在長安?！?/em>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而無聞焉！」
紹見洪書，知無降意，〔降，戶江翻?！?/em>增兵急攻。城中糧穀已盡，外無強(qiáng)救，洪自度必不免，〔度，徒洛翻?！?/em>呼將吏士民謂曰：「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 救洪郡將，洪於大義，不得不死；念諸君無事，空與此禍，〔與，讀曰預(yù)?！?/em>可先城未敗，將妻子出?！?em>〔先，悉薦翻。將，如字，領(lǐng)也?！?/em>皆垂泣曰：「明府與袁 氏本無怨隙，今為本朝郡將之故，自致殘困；吏民何忍當(dāng)舍明府去也！」初尚掘鼠煮筋角，後無可復(fù)食者。〔舍，讀曰捨。復(fù)，扶又翻；下同?！?/em>主簿啟內(nèi)廚米三升，請稍以為饘粥，〔杜預(yù)曰：饘，糜也，之連翻?！?/em>洪歎曰：「何能獨(dú)甘此邪！」使作薄糜，徧班士眾，又殺其愛妾以食將士。〔食，讀曰坔?！?/em>將士咸流涕，無能仰視者。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枕，職任翻?！?/em>莫有離叛者。城陷，生執(zhí)洪。紹大會諸將見洪，謂曰：「臧洪，何相負(fù)若此！今日服未﹖」洪據(jù)地瞋目曰：「諸袁事漢，四世五公，〔自袁安至袁隗四世，安為司徒，子敝為司空，孫湯為司空，曾孫逢為司空，隗為太傅凡五公。瞋，昌真翻?！?/em>可謂受恩。今王室衰弱，無扶翼之意，欲因際會，希冀非望，多殺忠良以立姦威。洪親見呼張陳留為兄，〔張陳留為超兄邈也。〕則洪府君亦宜為弟，同共戮力，為國除害，〔為，于偽翻；下刃為、欲為、舉為同。〕柰何擁眾觀人屠滅！洪惜力劣，〔劣，弱也?！?/em>不能推刃為天下報(bào)仇，〔公羊傳曰：事君猶事父也，父受誅，子復(fù)讎，推刃之道。推，吐雷翻?！?/em>何謂服乎！」紹本愛洪，意欲令屈服，原之；見洪辭切，知終不為己用，乃殺之。
洪邑人陳容少親慕洪，時(shí)在紹坐，〔少，詩照翻。坐，徂臥翻；下同。〕起謂紹曰：「將軍舉大事，欲為天下除暴，而先誅忠義，豈合天意！臧洪發(fā)舉為郡將，柰何殺之！」紹凓，使人牽出，謂曰：「汝非臧洪儔，空復(fù)爾為！」〔爾為，猶如此也。〕容顧曰：「仁義豈有常，蹈之則君子，背之則小人。〔背，蒲妹翻?！?/em>今日寧與臧洪同日而死，不與將軍同日而生也！」遂復(fù)見殺，〔復(fù)，扶又翻?！?/em>在坐無不歎息，竊相謂曰：「如何一日殺二烈士！」
公孫瓚既殺劉虞，〔事見上卷初平四年?！?/em>盡有幽州之地，志氣益盛，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記過忘善，睚眥必報(bào)。〔睚，牛懈翻。眥，土懈翻。〕衣冠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有材秀者，必抑困使在窮苦之地?；騿柶涔?，瓚曰：「衣冠皆自以職分當(dāng)貴，不謝人惠。」〔分，扶問翻?！?/em>故所寵愛，類多商販、庸兒，與為兄弟，或結(jié)婚姻，所在侵暴，百姓怨之。
劉虞從事漁陽鮮于輔等，〔姓譜：鮮于，子姓，周武王封箕子於朝鮮，支子仲食采於于，因以鮮于為氏?！?/em>合率州兵欲共報(bào)仇，以燕國閻柔素有恩信，推為烏 桓司馬。〔應(yīng)劭漢官曰：護(hù)烏桓校尉，有司馬二人，秩六百石。燕，於賢翻?！?/em>柔招誘胡、漢數(shù)萬人，與瓚所置漁陽太守鄒丹戰(zhàn)于潞北，〔誘，音酉。潞縣屬漁陽 郡?！?/em>斬丹等四千餘級。烏桓峭王亦率種人〔峭，七肖翻。種，章勇翻?！?/em>及鮮卑七千餘騎，隨輔南迎虞子和與袁紹將麴義合兵十萬共攻瓚，破瓚於鮑丘，〔鮑丘， 水名。水經(jīng)註：鮑丘水從塞外來，南過漁陽縣東，和等破瓚處也。又南過潞縣西。賢曰：鮑丘水又謂之潞水，俗又謂之大榆河，在今幽州漁陽縣。〕斬首二萬餘級。於是代郡、廣陽、上谷、右北平各殺瓚所置長吏，復(fù)與鮮于輔、劉和兵合，瓚軍屢敗。
先是有童謠曰：〔長，知兩翻。復(fù)，扶又翻。先，悉薦翻?！?/em>「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唯有此中可避世?！弓懽灾^易地當(dāng)之，遂徙鎮(zhèn)易，為圍塹十重，於塹裏築京，皆高五六丈，為樓其上；中塹為京，特高十丈，〔水經(jīng)註：易京，在易城西四五里，易水逕其南。賢曰：前書，易縣屬涿郡。續(xù)漢志曰：屬河間。瓚所居易京故城，在今幽州歸義縣南十八里。爾雅曰：絕高謂之京，非人力謂之丘。重，直龍翻；下同。高，居傲翻。塹，七豔翻。〕自居焉。以鐵為門，斥去左右，〔去，羌呂翻。〕男人七歲以上不得入門，專與姬妾居。其文簿、書記皆汲而上之。〔以繩索引之而上，若汲水然。上，時(shí)掌翻?！?/em>令婦人習(xí)為大聲，使聞數(shù)百步，〔聞，音問?！?/em>以傳宣教令。疏遠(yuǎn)賓客，無所親信，〔遠(yuǎn)，于願翻。〕謀臣猛將，稍稍乖散。自此之後，希復(fù)攻戰(zhàn) 。〔復(fù)，扶又翻?！?/em>或問其故。瓚曰：「我昔驅(qū)畔胡於塞表，〔事見五十九卷靈帝中平五年?！?/em>掃黃巾於孟津，〔事見上卷初平二年?！?/em>當(dāng)此之時(shí)，謂天下指麾可定。至於今日，兵革方始，觀此，非我所決，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兇年。兵法，百樓不攻。今吾諸營樓伝數(shù)十重，〔賢曰：伝，即櫓字，見說文。釋名曰：櫓，露也。上無覆屋?！?/em>積穀三百萬斛，食盡此穀，足以待天下之事矣?！?br />
南單于於扶羅死，弟呼廚泉立，居于平陽。〔平陽縣，屬河?xùn)|郡?！?/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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