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jì)三十二〔著雍閹茂（即戊戌），一年。〕
安皇帝乙
隆安二年（戊戌、三九八）
?、俅海?，燕范陽王德自鄴帥戶四萬南徙滑臺(tái)〔帥，讀曰率；下同。〕魏衛(wèi)王儀入鄴，收其倉庫，追德至河，弗及。
趙王麟上尊號(hào)於德，〔上，時(shí)掌翻。〕德用兄垂故事，稱燕王，〔事見一百五卷孝武太元九年。〕改永康三年為元年，以統(tǒng)府行帝制，〔統(tǒng)府者，諸方鎮(zhèn)皆統(tǒng)於燕王府；行帝制者，稱制以行事?！?/em>置百官。以趙王麟為司空、領(lǐng)尚書令，慕容法為中軍將軍，慕輿拔為尚書左僕射，丁通為右僕射。麟復(fù)謀反，德殺之。〔慕容麟背父叛兄，姦詐反覆，天下其誰能容之！復(fù)，扶又翻?！?/em>
②庚子，魏王珪自中山南巡至高邑，得王永之子憲，喜曰：「王景略之孫也。」以為本州中正，〔王猛，青州北海劇縣人。太康中，分劇屬東莞郡，晉東莞屬徐州。晉書載記以北海劇縣書之，蓋猛自占漢郡縣也。然家于魏郡而隱於華陰，由是歸秦。其子永鎮(zhèn)幽州，從苻丕戰(zhàn)死於襄陵，故憲流寓高邑。今魏以為本州中正，則未得青、徐，蓋使之銓敘東夏人士耳?！?/em>領(lǐng)選曹事，兼當(dāng)門下。〔選曹，吏部尚書之職；門下，侍中、常侍、給事黃門之職。選，須絹翻?！?/em>至鄴，置行臺(tái)，〔鄭樵曰：行臺(tái)自魏、晉有之，晉文王討諸葛誕，散騎常侍裴秀、尚書僕射陳泰以行臺(tái)從。東海王越帥眾屯許昌，以行臺(tái)自隨。後魏謂之尚書大行臺(tái)，別置官屬?！?/em>以龍?bào)J將軍日南公和跋為尚書，與左丞賈彝帥吏兵五千人鎮(zhèn)鄴。〔自漢光武委任尚書，事歸臺(tái)閣，謂尚書省曰尚書臺(tái)。晉惠帝西遷長安，置留臺(tái)於洛陽，主留事，於是有留臺(tái)之名。至拓跋氏置行臺(tái)，隨其所置，掌一道之事。魏書官氏志：內(nèi)入諸姓有素和氏，後改為和氏。驤，思將翻?！?/em>
珪自鄴還中山，將北歸，發(fā)卒萬人治直道，〔治，直之翻?！?/em>自望都鑿恆嶺至代五百餘里。〔恆嶺，恆山之嶺也，在上曲陽西北，即倒馬關(guān)路，晉書地道記謂之鴻上關(guān)。沈括曰：北岳恆山，今謂之大茂山者是也。岳祠舊在山下，石晉之後，稍遷近裏，今其地謂之神棚。今祠乃在曲陽，祠北有望岳亭，新晴氣清，則望見大茂。飛狐路在大茂之西，自銀冶寨北出倒馬關(guān)，卻自石門子、令水鋪，入缾形、梅回兩寨之間，至代州。然沈括所謂代州，乃鴈門也。自此亦可至魏之代都，但恐非直道耳。水經(jīng)註：祁夷水出平舒縣東，東北流逕蘭亭南，又東北逕石門關(guān)北，舊道出中山故關(guān)也。魏土地記：代城西九里有平舒城。此則古代城也。恆，戶登翻?！?/em>珪恐己既去，山東有變，復(fù)置行臺(tái)於中山，〔復(fù)，扶又翻?！?/em>命衛(wèi)王儀鎮(zhèn)之；以撫軍大將軍略陽公遵為尚書左僕射，鎮(zhèn)勃海之合口。
右將軍尹國督租于冀州，聞珪將北還，謀襲信都；安南將軍長孫嵩執(zhí)國，斬之。〔長，知兩〕
?、垩鄦愡€至龍城，〔去年寶遣啟崙南觀形勢(shì)?！競悺梗?dāng)作「崙」，音盧昆翻?！?/em>言中山已陷；燕主寶命罷兵。遼西王農(nóng)言於寶曰：「今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以充軍資，更審虛實(shí)，俟明年而議之?！箤殢闹＜何?，北行。庚申，渡澆洛水，〔澆洛水，蓋即饒樂水也。賢曰：水在今營州北。唐太宗時(shí)，奚內(nèi)附，置饒樂都督府?！?/em>會(huì)南燕王德遣侍郎李延詣寶，言「涉珪西上，〔西上，謂自中山取恆嶺而西歸雲(yún)、代也。上，時(shí)掌翻?！?/em>中國空虛?！寡幼穼毤爸瑢毚笙?，即日引還。
④辛酉，魏王珪發(fā)中山，徙山東六州吏民雜夷十餘萬口以實(shí)代。〔此漢高帝徙關(guān)東豪傑以實(shí)關(guān)中之策也?！?/em>博陵、勃海、章武群盜並起，〔漢時(shí)，章武城屬勃海平舒縣界；晉武帝泰始元年，置章武國，後為郡；隋廢，屬瀛州，入平舒縣?！?/em>略陽公遵等討平之。
廣川太守賀賴盧，性豪健，〔廣川縣，前漢屬信都國，後漢屬清河郡，晉屬勃?？?，後分為廣川郡。守，式又翻?！?/em>恥居冀州刺史王輔之下，襲輔，殺之，驅(qū)勒守兵，掠陽平、頓丘諸郡，南渡河，奔南燕。南燕王德以賴盧為并州刺史，封廣甯王。
?、菸髑赝跚瑲w遣乞伏益州攻涼支陽、鸇武、允吾三城，克之；〔支陽、允吾，皆漢古縣，屬金城縣；鸇武城當(dāng)在二縣之間。張寔分支陽屬廣武郡；允吾蓋乃為金城郡治所。劉昫曰：唐蘭州廣武縣，漢枝陽縣；鄯州龍支縣，漢允吾縣。允吾，音鉛牙?！?/em>虜萬餘人而去。
?、扪嘀鲗氝€龍城宮，詔諸軍就頓，〔頓者，軍行頓舍之地。〕不聽罷散，文武將士皆以家屬隨駕。〔駕，謂車駕，猶漢人言乘輿也?！?/em>遼西王農(nóng)、長樂王盛切諫，〔樂，音洛?！?/em>以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宜且養(yǎng)兵觀釁。寶將從之，撫軍將軍慕輿騰曰：「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用商鞅語意。樂，音洛?！?/em>今師眾已集，宜獨(dú)決聖心，乘機(jī)進(jìn)取，不宜廣采異同以沮大計(jì)。」〔沮，在呂翻?！?/em>寶乃曰：「吾計(jì)決矣，敢諫者斬！」二月，乙亥，寶出就頓，留盛統(tǒng)後事。己卯，燕軍發(fā)龍城，慕輿騰為前軍，司空農(nóng)為中軍，寶為後軍，相去各一頓，〔觀下文連營百里，蓋三十里為一頓?！?/em>連營百里。
壬午，寶至乙連，長上段速骨、宋赤眉等因眾心之憚?wù)饕郏熳鱽y。〔凡衛(wèi)兵皆更番迭上；長上者，不番代也。唐官制，懷化執(zhí)戟長上，歸德執(zhí)戟長上，皆武散階，九品。長上之官尚矣。上，時(shí)掌翻?！?/em>速骨等皆高陽王隆舊隊(duì)，共逼隆子高陽王崇為主，殺樂浪威王宙、中牟熙公段誼及宗室諸王。〔樂浪，音洛瑯。〕河間王熙素與崇善，崇擁佑之，故獨(dú)得免。燕主寶將十餘騎奔司空農(nóng)營，農(nóng)將出迎，左右抱其腰，止之曰：「宜小清澄，〔言眾方亂，如水之溷濁；宜少俟其定，如水之清澄，不可輕出也?！?/em>不可便出?！罐r(nóng)引刀將斫之，遂出見寶，又馳信追慕輿騰。癸未，寶、農(nóng)引兵還趣大營，〔大營，謂寶營也。〕討速骨等。農(nóng)營兵亦厭征役，皆棄仗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違是，鮮有不敗者也?！?/em>騰營亦潰。寶、農(nóng)奔還龍城。長樂王盛聞亂，引兵出迎，寶、農(nóng)僅而得免。
⑦會(huì)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會(huì)，工外翻?！?/em>以譙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引為腹心尚之說道子曰：「今方鎮(zhèn)強(qiáng)盛，宰相權(quán)輕，宜密樹腹心於外以自藩衛(wèi)?！沟雷訌闹?，以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軍事，用為形援，日夜與尚之謀議，以伺四方之隙。〔為庾楷說王、殷復(fù)舉兵張本。說，輸芮翻。司，相吏翻。〕
?、辔和醌暼绶碑噷m，〔繁畤縣，屬鴈門郡，魏築宮於此。天平初，置繁畤郡，隋復(fù)為縣，唐屬代州。畤，音止?！?/em>給新徙民田及牛。
珪畋於白登山，〔酈道元曰：今平城東十七里有臺(tái)，即白登臺(tái)，臺(tái)南對(duì)岡阜，即白登山。〕見熊將數(shù)子，〔師古曰：將，謂率領(lǐng)也，讀如字?！?/em>謂冠軍將軍于栗磾 曰：〔冠，古玩翻。磾，丁奚翻?！?/em>「卿名勇健，能搏此乎﹖」對(duì)曰：「獸賤人貴，若搏而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乎！」乃驅(qū)致珪前，盡射而獲之。〔射，而亦翻?！?/em>珪顧謝之。
秀容川酋長爾朱羽健從珪攻晉陽、中山有功，拜散騎常侍，環(huán)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封之。〔此北秀容也。為爾朱榮亂魏張本。爾朱榮傳云：羽健之先，世為部落酋帥，居爾朱川，因氏焉。珪初以南秀容川原衍沃，欲令居之。羽健曰：「家世奉國，給侍左右。北秀容既在爕內(nèi)，差近京師，豈以沃塉更遷遠(yuǎn)地！」珪許之。則北秀容蓋近平城也。環(huán)，音宦。酋，慈由翻。長，知兩翻。散，悉亶翻。騎，奇寄翻；下同。〕
柔然數(shù)侵魏邊，〔數(shù)，所角翻?！?/em>尚書中兵郎李先請(qǐng)擊之；珪從之，大破柔然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釛钴壱云渌抉R郭緯為西平相，帥步騎二萬北赴郭鱶。禿髮烏孤遣其弟騎將軍傉檀帥騎一萬助軌。〔緯，于季翻。相，息亮翻。帥，讀曰率。鱶，奴昆翻。専，奴沃翻?！?/em>軌至姑臧，營于城北。
?、庋嗌袝D丘王蘭汗陰與段速骨等通謀，引兵營龍城之東；城中留守兵至少，〔汗，音寒。少，詩沼翻?！?/em>長樂王盛徙內(nèi)近城之民，得丁夫萬餘，乘城以禦之。速骨等同謀纔百餘人，餘皆為所驅(qū)脅，莫有鬬志。三月，甲午，速骨等將攻城，遼西桓烈王農(nóng)恐不能守，且為蘭汗所誘，夜，潛出赴之，冀以自全。〔農(nóng)號(hào)為有智略，乃欲投段速骨以自全，不知適以速死，殆天奪之鑒也?！?/em>明旦，速骨等攻城，城上拒戰(zhàn)甚力，速骨之眾死者以百數(shù)。速骨乃將農(nóng)循城，〔將，如字，引也，挾也?！?/em>農(nóng)素有忠節(jié)威名，城中之眾恃以為強(qiáng)，忽見在城下，無不驚愕喪氣，〔喪，息浪翻?！?/em>遂皆逃潰。速骨入城，縱兵殺掠，死者狼籍。寶、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恩等輕騎南走。速骨幽農(nóng)於殿內(nèi)。長上阿交羅，速骨之謀主也，〔騎，奇寄翻。上，時(shí)掌翻?！?/em>以高陽王崇幼弱，更欲立農(nóng)。崇親信鬷讓、出力犍等聞之，〔鬷，祖紅翻。春秋左氏傳有鬷蔑，晉有鬷戾。姓譜：鬷姓，古鬷夷氏之後。犍，居言翻?！?/em>丁酉，殺羅及農(nóng)。〔使速骨果立農(nóng)，亦必同死於蘭汗之手，蓋事勢(shì)已去，智無所施也?！?/em>速骨即為之誅讓等。〔為，于偽翻。〕農(nóng)故吏左衛(wèi)將軍宇文拔亡奔遼西。
庚子，蘭汗襲擊速骨，并其黨，盡殺之。廢崇，奉太子策，承制大赦，遣使迎寶，及於薊城。〔使，疏吏翻。薊，音計(jì)。〕寶欲還，長樂王盛等皆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今單騎赴之，萬一汗有異志，悔之無及。不如南就范陽王，合眾以取冀州；若其不捷，收南方之眾，徐歸龍都，亦未晚也?！箤殢闹?。〔龍城，燕故都，故謂之龍都。慕容盛智慮逾其父遠(yuǎn)矣?！?/em>
離石胡帥呼延鐵、西河胡帥張崇等不樂徙代〔帥，所類翻。樂，音洛?！?/em>聚眾叛魏，魏安遠(yuǎn)將軍庾岳討平之。
魏王珪召衛(wèi)王儀入輔，以略陽公遵代鎮(zhèn)中山。夏，四月，壬戌，以征虜將軍穆崇為太尉，安南將軍長孫嵩為司徒。
燕主寶從間道過鄴，〔間，古莧翻。〕鄴人請(qǐng)留，寶不許。南至黎陽，伏於河西，〔河水自遮害亭屈而東北流，過黎陽縣南，河之西岸為黎陽界，東岸為滑臺(tái)界?！?/em>遣中黃門令趙思告北地王鍾曰：「上以二月得丞相表，〔寶以德為司徒，故稱之為丞相?！?/em>即時(shí)南征，至乙連，會(huì)長上作亂，失據(jù)來此。〔人主所據(jù)者，勢(shì)也，眾叛親離，大勢(shì)己去，失所據(jù)矣?！?/em>王亟白丞相奉迎！」鍾，德之從弟也，首勸德稱尊號(hào)，聞而惡之，執(zhí)思付獄，〔從，才用翻。惡，烏路翻。〕以狀白南燕王德。德謂群下曰：「卿等以社稷大計(jì)，勸吾攝政；吾亦以嗣帝播越，〔播，逋也，遷也。越，遠(yuǎn)也，走也。〕民神乏主，故權(quán)順群議以繫眾心。今天方悔禍，嗣帝得還，吾將具法駕奉迎，謝罪行闕，何如﹖」〔天子行幸所至有行宮，宮前闕門，謂之行闕?！?/em>黃門侍郎張華曰：「今天下大亂，非雄才無以寧濟(jì)群生。嗣帝闇懦，不能紹隆先統(tǒng)。陛下若蹈匹夫之節(jié)，拾天授之業(yè)，威權(quán)一去，身首不保，況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輿護(hù)曰：「嗣帝不達(dá)時(shí)宜，委棄國都，〔寶棄中山，見上卷上年?！?/em>自取敗亡，不堪多難，〔難，乃旦翻?！?/em>亦已明矣。昔蒯聵出奔，衛(wèi)輒不納，春秋是之。〔蒯，苦怪翻。聵，五怪翻。〕以子拒父猶可，況以父拒子乎！〔德於寶為叔父?！?/em>今趙思之言，未明虛實(shí)，臣請(qǐng)為陛下馳往詗之?！?em>〔為，于偽翻。詗，火迥翻，又翾正翻。候俟也。刺探也?！?/em>德流涕遣之。〔流涕遣護(hù)，將使之殺寶也?！?/em>
護(hù)帥壯士數(shù)百人〔帥，讀曰率；下同?！?/em>隨思而北，聲言迎衛(wèi)，其實(shí)圖之。寶既遣思詣鍾，於後得樵者言，德已稱制，懼而北走。護(hù)至，無所見，執(zhí)思以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德以思練習(xí)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就上?！?em>〔宦者，謂之刑臣。上，謂寶也。〕德固留之，思怒曰：「周室東遷，晉、鄭是依。〔周平王東遷洛邑，晉文侯、鄭武寔定王室，故周桓公曰：「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埂?/em>殿下親則叔父，位為上公，不能帥先群后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傾，為趙王倫之事，〔事見八十九卷惠帝永寧元年。言趙王倫以宗室而篡晉，德所為類之。倫於惠帝，叔祖也；德於寶，叔父也。帥，讀曰率?！?/em>思雖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吳破楚入郢，申包胥乞師於秦，遂破吳師，楚昭王復(fù)國?！?/em>猶慕龔君賓不偷生於莽世也！」〔龔勝，字君賓，事見三十七卷王莽始建國三年。〕德斬之。
寶遣扶風(fēng)忠公輿騰與長樂王盛收兵冀州，盛以騰素暴橫，為民所怨，乃殺之，行至鉅鹿、長樂，說諸豪傑，〔橫，戶孟翻。樂，音洛。說，輸芮翻?！?/em>皆願(yuàn)起兵奉寶。寶以蘭汗祀燕宗廟，所為似順，意欲還龍城，不肯留冀州，乃北行；至建安，〔建安城在令支之北，乙連之南。〕抵民張曹家。曹素武健，請(qǐng)為寶合眾；〔為，于偽翻?！?/em>盛亦勸寶宜且駐留，察汗情狀。寶乃遣賾從僕射李旱先往見汗，〔賾，而隴翻。從，才用翻?！?/em>寶留頓石城。〔石城縣，前漢屬右北平郡，後漢、晉省縣，屬建德郡，隋、唐併入營州柳城縣界。宋白曰：石城縣取碣石立如城以名之。〕會(huì)汗遣左將軍蘇超奉迎，陳汗忠款。寶以汗燕王垂之舅，盛之妃父也，謂必?zé)o他，不待旱返，遂行。盛流涕固諫，寶不聽，留盛在後，盛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
丁亥，寶至索莫汗陘，〔索，昔各翻。汗，音寒。陘，音刑?！?/em>去龍城四十里，城中皆喜。汗惶佈，欲自出請(qǐng)罪，〔怖，普布翻。〕兄弟共諫止之。。汗乃遣弟加難帥五百騎出迎；又遣兄堤閉門止仗，禁人出入。城中皆知其將為變，而無如之何。加難見寶於陘北，拜謁已，〔已者，拜謁之禮畢?！?/em>從寶俱進(jìn)。潁陰烈公餘崇密言於寶曰：「觀加難形色，禍變甚逼，宜留三思，柰何徑前！」寶不從。行數(shù)里，加難先執(zhí)崇，崇大呼罵曰：「汝家幸緣肺附，〔呼，火故翻。師古曰：肺附，謂親威也。舊解云。肺附，如肺腑之相附著。一說；肺，斫木札也。喻其輕薄附著大材也?！?/em>蒙國寵榮，覆宗不足以報(bào)。今乃敢謀篡逆，此天地所不容，計(jì)旦暮即屠滅，但恨我不得手膾汝曹耳！」〔膾，細(xì)切肉也?！?/em>加難殺之。引寶入龍城外邸，弒之。〔年四十四?！?/em>汗諡寶曰靈帝；殺獻(xiàn)哀太子策及王公卿士百餘人；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昌黎王，〔單，音蟬。〕改元青龍；以堤為太尉，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熙為遼東公，如杞、宋故事。〔周武王封夏之後於杞，殷之後於宋。〕
長樂王盛聞之，馳欲赴哀；張真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情志?！顾焱姾?。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泣涕請(qǐng)盛於汗，盛妃復(fù)頓頭於諸兄弟。〔復(fù)，扶又翻?！?/em>汗惻然哀之，乃舍盛於宮中，以為侍中、左光祿大夫，親待如舊。堤、加難屢請(qǐng)殺盛，汗不從。堤驕很荒淫，〔很，戶墾翻?！?/em>事汗多無禮，盛因而間之。〔間，古莧翻。〕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為盛誅汗張本?！?/em>
涼太原公纂將兵擊楊軌，郭鱶救之，纂敗還。
段業(yè)使沮渠蒙遜攻西郡，〔郡在武威西，據(jù)嶺之要，蒙遜得之，故晉昌、敦煌皆降。沮，子余翻?！?/em>執(zhí)太守呂純以歸。純，光之弟子也。於是晉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皆以郡降業(yè)。〔敦，徒門翻。降，戶江翻?！?/em>業(yè)封蒙遜為臨池侯，以德為酒泉太守，敏為沙州刺史。
六月，丙子，魏王珪命群臣議國號(hào)。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諸侯升為天子，因以其國為天下號(hào)。漢氏以來，皆無尺土之資。我國家百世相承，開基代北，遂撫有方夏，〔據(jù)孔安尚書註，方夏，謂四方中夏。夏，戶雅翻?！?/em>今宜以代為號(hào)?！?黃門侍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兩稱殷、商，〔契始封於商?；矢χk曰：今上洛商是也。契孫相土居商丘。自契至于成湯，八遷，湯始居亳，從先王居。後 仲丁遷於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書曰：盤庚五遷，將治亳殷，從先王居。謂從帝嚳所居，居亳也?！?/em>代雖舊邦，其命維新，登國之初，已更曰魏。〔事見一百六卷孝武太元十一年。更，工衡翻?！?/em>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國也，〔左傳，卜偃曰：「魏，大名也?！箲?zhàn)國之時(shí)，魏為大國。中國謂之神州。〕宜稱魏如故?！公晱闹?br />
楊軌自恃其眾，欲與涼王光決戰(zhàn)，郭鱶每以天道抑止之。〔言天道未利也，郭鱶善數(shù)，故如此。鱶，奴昆翻?！?/em>涼常山公弘鎮(zhèn)張掖，段業(yè)使沮渠男成及王德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將兵迎之。〔將，即亮翻?！?/em>楊軌曰：「呂弘精兵一萬，若與光合，則姑臧益強(qiáng)，不可取矣?！鼓伺c禿髮利鹿孤共邀擊纂，纂與戰(zhàn)，大破之；軌奔王乞基。〔王乞基，田胡也?！?/em>鱶性褊急殘忍，不為士民所附，〔褊，補(bǔ)典翻?！?/em>聞軌敗走，降西秦；〔降，戶江翻。〕西秦王乾歸以為建忠將軍、散騎常侍。〔散，悉亶翻。騎，奇寄翻?！?/em>
弘引兵棄張掖東走，段業(yè)徙治張掖，〔治，直之翻?！?/em>將追擊弘。沮渠蒙遜諫曰：「歸師勿遏，窮寇勿追，〔孫子之言?！?/em>此兵家之戒也?！箻I(yè)不從，大敗而還，〔還，從宣翻。〕賴蒙遜以免。業(yè)城西安，以其將臧莫孩為太守。〔業(yè)置西安郡於張掖東境。孩，河開翻?！?/em>蒙遜曰：「莫孩勇而無謀，知進(jìn)不知退；此乃為之築冢，非築城也！」〔為，于偽翻。冢，知隴翻?！?/em>業(yè)不從，莫孩尋為呂纂所破。
燕太原王奇，楷之子，蘭汗之外孫也，汗亦不殺，以為征南將軍。得入見長樂王盛，盛潛使奇逃出起兵。奇起兵於建安，眾至數(shù)千，汗遣蘭堤討之。盛謂汗曰：「善駒小兒，未能辦此，〔善駒，奇小子也?！?/em>豈非有假託其名欲為內(nèi)應(yīng)者乎！太尉素驕，難信，不宜委以大眾?！?em>〔汗以堤為太尉，故稱之。〕汗然之，罷堤兵，〔蘇軾有言，「木必先蠹，然後蟲生之；人必先疑，然後讒入之。」蘭汗兇逆，兄弟自相嫌忌，故慕容盛得間之以奮其智，報(bào)君父之讎?！?/em>更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將兵討奇。〔更，工衡翻?！?/em>
於是龍城自夏不雨至于秋七月，汗日詣燕諸廟及寶神座頓首禱請(qǐng)，委罪於蘭加難。〔言弒寶者加難之罪?！?/em>堤及加難聞之怒，且懼誅，乙巳，相與率所部襲仇尼慕軍，敗之。〔敗，補(bǔ)邁翻?！?/em>汗大懼，遣太子穆將兵討之。〔將，即亮翻。〕穆謂汗曰：「慕容盛我之仇讎，必與奇相表裏，此乃腹心之疾，不可養(yǎng)也，宜先除之?！购褂麣⑹?，先引見，察之。盛妃知之，密以告盛，盛稱疾不出，〔蘭妃之為，異於雍姞。雖曰婦人內(nèi)夫家而外父母家，若蘭妃者，處夫妻父子之變，得其一而失其一者也。〕汗亦止不殺。
李旱、衛(wèi)雙、劉忠、張豪、張真，皆盛所厚也，而穆引以為腹心，旱、雙得出入至盛所，潛與盛結(jié)謀。丁未，穆?lián)舻?、加難等，破之。庚戌，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廁，因踰垣入于東宮，與旱等共殺穆。時(shí)軍未解嚴(yán)，皆聚在穆舍，聞盛得出，呼躍爭先，攻汗，斬之。汗子魯公和、陳公揚(yáng)分屯令支、白狼，〔令，音鈴，又郎定翻。支，音祁。〕盛遣旱、真襲誅之。堤、加難亡匿，捕得，斬之。於是內(nèi)外帖然，士女相慶。宇文拔率壯士數(shù)百來赴，〔宇文拔自遼西來也。〕盛拜拔為大宗正。
辛亥，告于太廟，令曰：「賴五祖之休，〔五祖，謂慕容涉歸、廆、皝、儁、垂，凡五廟?！?/em>文武之力，宗廟社稷幽而復(fù)顯。不獨(dú)孤眇眇之身免不同天之責(zé)，〔禮記曰：父之讎不與共戴天。〕凡在臣民皆得明目當(dāng)世?！挂虼笊?，改元建平。盛謙不敢稱尊號(hào)，以長樂王攝行統(tǒng)制。〔盛，字道運(yùn)，寶之庶長子也。樂，音洛?！?/em>諸王皆降稱公，以東陽公根為尚書左僕射，衛(wèi)倫、陽璆、魯恭、王滕【章：十二行本「滕」作「騰」；乙十一行本同?！?/em>為尚書，〔璆，渠尤翻?！?/em>悅真為侍中，陽哲為中書監(jiān)，張通為中領(lǐng)軍，自餘文武各復(fù)舊位。改諡寶曰惠閔皇帝，廟號(hào)烈宗。
初，太原王奇舉兵建安，南、北之人翕然從之。〔南人，謂自中原來者；北人，則鮮卑也。〕蘭汗遣其兄子全討奇，奇擊滅之，匹馬不返，進(jìn)屯乙連。盛既誅汗，命奇罷兵。奇用丁零嚴(yán)生、烏桓王龍之謀，遂不受命，甲寅，勒兵三萬餘人進(jìn)至橫溝，去龍城十里。盛出擊，大破之，執(zhí)奇而還，斬其黨與百餘人，賜奇死，桓王之嗣遂絕。〔慕容恪寺太原王，諡曰桓。楚莊王滅若敖氏而赦箴尹克黃，曰：「子文無後，何以勸善！」以慕容恪之輔成燕業(yè)，而可使之絕祀乎！〕群臣固請(qǐng)上尊號(hào)，〔上，時(shí)掌翻?！?/em>盛弗許。
魏王珪遷都平城，始營宮室，建宗廟，立稷。宗廟歲五祭，用分、至及臘。〔魏都平城，置代尹及司州於平城。杜佑曰：後魏都平城，今雲(yún)中郡治。雲(yún)中縣是今馬邑郡；北平城即今郡，隋為雲(yún)內(nèi)縣恆安鎮(zhèn)。此所謂宗廟，即代都之東廟也?！?/em>
桓玄求為廣州，會(huì)稽王道子忌玄，〔會(huì)，工外翻?！?/em>不欲使居荊州，因其所欲，以玄為督交、廣二州軍事、廣州刺史；玄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使王愉督之，上疏言：「江州內(nèi)地，〔江州治尋陽，在江南，故云內(nèi)地?！?/em>而西府北帶寇戎，〔晉以京口為北府，歷陽為西府。豫州治歷陽，在江西，故云北帶寇戎?！?/em>不應(yīng)使愉分督?！钩⒉辉S?？财渥峪櫿f王恭曰：「尚之兄弟〔謂譙王尚之及弟休之也。說，輸芮翻；下同?！?/em>復(fù)秉機(jī)權(quán)，〔復(fù)，扶又翻；下同?！?/em>過於國寶；欲假朝威削弱方鎮(zhèn)，〔朝，直遙翻。〕懲艾前事，為禍不測，〔艾，倪祭翻?！?/em>今及其謀議未成，宜早圖之?！构б詾槿?，以告殷仲堪、桓玄。仲堪、玄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趣，七喻翻?！?/em>
時(shí)內(nèi)外疑阻，津邏嚴(yán)急，〔邏，郎佐翻，巡也。津邏者，凡江津之要皆置邏卒?！?/em>仲堪以斜絹為書，內(nèi)箭簳中，〔簳，古旱翻。字林曰：箭笴也。〕合鏑漆之，〔鏑，箭鏃也。〕因庾楷以送恭。恭發(fā)書，絹文角戾，不復(fù)能辨仲堪手書，〔戾，曲也，乖也。斜絹無邊幅，經(jīng)緯不相持，故斜角乘曲。〕疑楷詐為之，且謂仲堪去年已違期不赴，〔事見上卷?！?/em>今必不動(dòng)，乃先期舉兵。〔先，悉薦翻?！?/em>司馬劉牢之諫曰：「將軍，國之元舅；會(huì)稽王，天子叔父也。會(huì)稽王又當(dāng)國秉政，曏為將軍戮其所愛王國寶、王緒，又送王廞書，〔事見上卷。為，于偽翻。〕其深伏將軍已多矣。頃所授任，雖未允愜，亦非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將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shù)興乎！」〔數(shù)，所角翻?！?/em>恭不從，上表請(qǐng)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
道子使人說楷曰：「昔我與卿，恩如骨肉，〔楷先黨於王國寶，道子亦親之?！?/em>帳中之飲，結(jié)帶之言，可謂親矣。。〔此必太元二十一年庾楷赴難時(shí)事?！?/em>卿今棄舊交，結(jié)新援，忘王恭疇昔陵侮之恥乎！〔王恭以元舅之親，風(fēng)神簡貴，志氣方嚴(yán)，視庾楷蔑如也，故道子以為陵侮楷?！?/em>若欲委體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為反覆之人，安肯深相親信！首身且不可保，況富貴乎！」楷怒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憂懼無計(jì)，我知事急，尋勒兵而至，恭不敢發(fā)。〔事見一百八卷孝武太元二十一年。〕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動(dòng)。我事相王，無相負(fù)者。相王不能拒恭，反殺國寶及緒，自爾已來，〔自爾以來，猶今言自那時(shí)以來也。又爾，言如此也?！?/em>誰敢復(fù)為相王盡力者！〔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庾楷實(shí)不能百口助人屠滅?！箷r(shí)楷已應(yīng)恭檄，正徵士馬。信返，朝廷憂懼，內(nèi)外戒嚴(yán)。
會(huì)稽世子元顯言於道子曰：「前不討王恭，故有今日之難。今若復(fù)從其欲，〔難，乃旦翻。復(fù)，扶又翻?！?/em>則太宰之禍至矣?！?em>〔道子時(shí)為太宰。〕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元顯，日飲醇酒而已。元顯聰警，頗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危為己任。附會(huì)之者，謂元顯神武，有明帝之風(fēng)。
殷仲堪聞恭舉兵，自以去歲後期，乃勒兵趣發(fā)。〔趣，讀曰促?！?/em>仲堪素不習(xí)為將，〔將，息亮翻?！?/em>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佺期兄弟，〔相，息亮翻?！?/em>使佺期帥舟師五千為前鋒，桓玄次之，仲堪帥兵二萬，相繼而下。〔帥，讀曰率。〕佺期自以其先漢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德著名，矜其門地，謂江左莫及。有以比王珣者，佺期猶恚恨。而時(shí)流以其晚過江，婚宦失類；〔佺期曾祖準(zhǔn)，晉太常。自震至準(zhǔn)七世，有名德。祖林，少有才望，值亂沒胡。父亮，少仕偽朝，後歸晉，比王、謝諸家為晚。亮及佺期皆以武力為官，又與傖荒為婚，故云失類。時(shí)流，猶言時(shí)輩也。恚，於避翻?！?/em>佺期及兄廣、弟思平、從弟孜敬皆粗獷，〔從，才用翻。獷，古猛翻。獷獷，不可附?！?/em>每排抑之。佺期常慷慨切齒，欲因事際以逞其志，故亦贊成仲堪之謀。
八月，佺期、玄奄至湓口，〔湓口，湓浦口也，晉人於此築城置戍。今其地在江州德化縣西一里。湓，蒲奔翻。?！?/em>王愉無備，惶遽奔臨川，〔吳孫亮太平二年，分豫章東部都尉立臨川郡，隋、唐為撫州?！?/em>玄遣偏軍追獲之。
燕以河間公熙為侍中、車【嚴(yán)：「車」改「驃」?！?/em>騎大將軍、中領(lǐng)軍、司隸校尉，城陽公元為衛(wèi)將軍。元，寶之子也。又以劉忠為左將軍，張豪為後將軍，並賜姓慕容氏。李旱為中常侍、輔國將軍，衛(wèi)雙為前將軍，張順為鎮(zhèn)西將軍，昌黎尹張真為右將軍；〔燕都龍城，以昌黎太守為昌黎尹。〕皆封公。
乙亥，燕步兵校尉馬勒【章：十二行本「勒」作「勤」；乙十一行本同?！?/em>等謀反，伏誅；事連驃騎將軍高陽公崇、崇弟東平公澄，皆賜死。〔驃，匹妙翻。騎，奇寄翻?！?/em>
寧朔將軍鄧啟方、南陽太守閭丘羨將兵二萬擊南燕，〔燕自慕容寶之?dāng)?，北歸龍城，慕容德稱號(hào)於滑臺(tái)，故稱南燕以別之。〕與南燕中軍將軍法、撫軍將軍和戰(zhàn)於管城，〔魏收志，滎陽郡京縣有管城，故管城邑也。杜預(yù)曰：在京縣東北?！?/em>啟方等兵敗，單騎走免。
魏王珪命有司正封畿，〔宋白曰：魏道武都平城，東至上谷軍都關(guān)，西至河，南至中山隘門塞，北至五原，地方千里，以為甸服。〕標(biāo)道里，平權(quán)衡，審度量；遣使循行郡國，〔使，疏吏翻。行，下孟翻?！?/em>舉奉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九月，辛卯，加會(huì)稽王道子黃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衛(wèi)將軍王珣、右將軍謝琰將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將兵討庾楷。
乙未，燕以東陽公根為尚書令，張通為左僕射，衛(wèi)倫為右僕射；慕容豪為幽州刺史，鎮(zhèn)肥如。
己亥，譙王尚之大破庾楷於牛渚，楷單騎奔桓玄。〔為後殺楷張本?！?/em>會(huì)稽王道子以尚之為豫州刺史，弟恢之為驃騎司馬、丹楊尹，允之為吳國內(nèi)史，休之為襄城太守，〔元帝渡江，以丹楊春穀縣置襄城郡?！?/em>各擁兵馬以為己援。乙巳，桓玄大破官軍於白石。〔白石在巢縣界。水經(jīng)註：柵江水導(dǎo)源巢東，左會(huì)清溪水，謂之清溪口。柵水又東，左會(huì)白石山水，水發(fā)白石山西，逕李鵲城南，西南注柵水?！?/em>玄與楊佺期進(jìn)至橫江；尚之退走，恢之所領(lǐng)水軍皆沒。丙午，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己酉，王珣守北郊，謝琰屯宣陽門以備之。〔宣陽門，建康城南面西頭第一門?！?/em>
王恭素以才地陵物，既殺王國寶，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但以部曲將遇之，〔將，即亮翻。〕牢之負(fù)其才，深懷恥恨。元顯知之，遣廬江太守高素說牢之，〔高素亦北府將，故使說之。說，式芮翻；下可說同?！?/em>使叛恭，許事成即以恭位號(hào)授之；又以道子書遺牢之，為陳禍福。〔遺，于季翻。為，于偽翻。〕牢之謂其子敬宣曰：「王恭昔受先帝大恩，今為帝舅，不能翼戴王室，數(shù)舉兵向京師，〔數(shù)，所角翻。〕吾不能審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為天下相王之下乎﹖〔相王，謂道子也?！?/em>吾欲奉國威靈，以順討逆，何如﹖」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之美，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蔑之者，視之若無也。〕大人親非骨肉，義非君臣，雖共事少時(shí)，意好不協(xié)，〔少時(shí)，言不多時(shí)也。少，詩紹翻。好，呼到翻?！?/em>今日討之，於情義何有！」恭參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澹，徒覽翻?！?/em>
恭以澹之素與牢之有隙，不信。乃置酒請(qǐng)牢之，於眾中拜之為兄，精兵堅(jiān)甲，悉以配之，〔王恭素以部曲將遇牢之，及聞何澹之言，則拜之為兄，此豈能得其死力邪﹖適足以速其背己耳?！?/em>使帥帳下督顏延為前鋒。〔帥，讀曰率?！?/em>牢之至竹里，斬延以降；〔降，戶江翻?！?/em>遣敬宣及其伲東莞太守高雅之還襲恭。〔東莞，漢舊縣；武帝泰始元年，分瑯邪立東莞郡；南渡後，又置南東莞郡於晉陵界。莞，音官。〕恭方出城曜兵，敬宣縱騎橫擊之，〔騎，奇寄翻；下同?！?/em>恭兵皆潰。恭將入城，雅之已閉城門。恭單騎奔曲阿，素不習(xí)馬，髀中生瘡。曲阿人殷確，恭，故吏也，以船載恭，將奔桓玄，至長塘湖，〔長塘湖在晉陵延陵縣。杜佑曰：在潤州金壇縣。風(fēng)土記：陽羨縣有洮湖，別名長塘湖。洮，余招翻。單鍔曰：長塘湖在義興西?！?/em>為人所告，獲之，送京師，斬於倪塘。〔倪塘在建康東北方山埭南，倪氏築塘，因以為名?！?/em>恭臨刑，猶理須鬢，神色自若，〔須，與鬚同?！?/em>謂監(jiān)刑者曰：「我闇於信人，所以至此；〔自悔悉以軍事委劉牢之也。監(jiān)，工銜翻?！?/em>原其本心，豈不忠於社稷邪！但令旦世之下知有王恭耳?！共⑵渥拥茳h與皆死。以劉牢之為都督兗、青、冀、并、徐、揚(yáng)州晉陵諸軍事以代恭。
俄而楊佺期、桓玄至石頭，殷仲堪至蕪湖，元顯自竹里馳還京師，遣丹楊尹王愷等發(fā)京邑士民數(shù)萬人據(jù)石頭以拒之。佺期、玄等上表理王恭，求誅劉牢之。牢之帥北府之眾馳赴京師，軍于新亭，〔帥，讀曰率?！?/em>佺期、玄見之失色，回軍蔡洲。〔蔡洲，在今建康府上元縣西二十五里?！?/em>朝廷未知西軍虛實(shí)，仲堪等擁眾數(shù)萬，充斥郊畿，內(nèi)外憂逼。〔言內(nèi)憂而外逼也。〕
左衛(wèi)將軍桓脩，沖之子也，言於道子曰：「西軍可說而解也，〔說，輸芮翻。〕脩知其情矣。殷、桓之下，專恃王恭，恭既破滅，西軍沮恐。〔沮恐，言氣沮而心恐也。沮，在呂翻?！?/em>今若以重利啗玄及佺期，〔啗，徒覽翻，餌也?！?/em>二人必內(nèi)喜；玄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沟雷蛹{之，以玄為江州刺史；召郗恢為尚書，以佺期代恢為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以脩為荊州刺史，權(quán)領(lǐng)左衛(wèi)文武之鎮(zhèn)，〔左衛(wèi)文武，左衛(wèi)將軍府之僚屬及部曲也。之，往也。郗，丑之翻。雍，於用翻?！?/em>又令劉牢之以千人送之。黜仲堪為廣州刺史，遣仲堪叔父太常茂宣詔，敕仲堪回軍。
張?bào)J子超收合三千餘家南皮，自號(hào)烏桓王，抄掠諸郡。〔張?bào)J，烏桓種也；奉燕見一百五卷孝武帝太元九年；歸魏見上卷元年。驤，思將翻。抄，楚交翻?！?/em>魏王珪命庾岳討之。
楊軌屯廉川，收集夷、夏，眾至萬餘。〔夏，戶雅翻?！?/em>王乞基謂軌曰：「禿髮氏才高而兵盛，且乞基之主也，不如歸之?！管壞饲彩菇奠段髌酵鯙豕隆?em>〔降，戶江翻?！?/em>軌尋為羌酋梁飢所敗，〔酋，慈由翻。敗，補(bǔ)邁翻?！?/em>西奔?xì)i海，〔闞駰曰：金城臨羌縣西有卑和羌海。酈道元曰：古西零之地也。歩，音憐?！?/em>襲乙弗鮮卑而據(jù)其地。烏孤謂群臣曰：「楊軌、王乞基歸誠於我，卿等不速救，使為羌人所覆，孤甚愧之。」平西將軍渾屯曰：〔渾，古有是姓。左傳鄭有渾罕，衛(wèi)有渾良夫。吐谷渾氏後改為渾姓。渾，戶昆翻?！?/em>「梁飢無經(jīng)遠(yuǎn)大略，可一戰(zhàn)擒也。」
飢進(jìn)攻西平，西平人田玄明執(zhí)太守郭倖而代之，以拒飢，遣子為質(zhì)於烏孤。〔質(zhì)，音致。〕烏孤欲救之，群臣憚飢兵強(qiáng)，多以為疑。左司馬趙振曰：「楊軌新敗，呂氏方強(qiáng)，洪池以北，未可冀也，〔洪池，嶺名，在涼州姑臧之南。唐涼州有洪池府?！?/em>嶺南五郡，庶幾可取。〔嶺南，謂洪池嶺南也。五郡，謂廣武、西平、樂都、澆河、湟河也。幾，居希翻?！?/em>大王若無開拓之志，振不敢言；若欲經(jīng)營四方，此機(jī)不可失也。使羌得西平，華、夷震動(dòng)，非我之利也?！篂豕孪苍唬骸肝嵋嘤藭r(shí)立功，安能坐守窮谷乎！」〔廉川在塞外，故謂之窮谷?！?/em>乃謂群臣曰：「梁飢若得西平，保據(jù)山河，不可復(fù)制。〔西平據(jù)湟河之要，有大、小榆谷之饒，故云然。復(fù)，扶又翻；下同?！?/em>飢雖驍猛，〔驍，堅(jiān)堯翻?！?/em>軍令不整，易破也?！?em>〔易，以豉翻?！?/em>遂進(jìn)擊飢，大破之。飢退屯龍支堡。〔唐鄯州有龍支縣。劉昫曰：龍支，漢允吾縣地。此時(shí)當(dāng)為西平界?！?/em>烏孤進(jìn)攻，拔之，飢單騎奔澆河，〔澆河，吐谷渾之地，呂光開以為郡，隋、唐之廓州即其地也。澆，堅(jiān)堯翻。水洄洑曰澆。此郡蓋置於洮河洄曲處。杜佑曰：澆河城在廓州達(dá)化縣賀蘭山。劉昫曰：廓州，隋澆河郡，治廣威縣，即後漢燒當(dāng)羌之地，前涼置湟河郡，後魏置石城郡，廢帝因縣內(nèi)化隆谷置化隆縣，後周置廓州，唐天寶元年，改為廣威縣，管下有達(dá)化縣。吐渾澆河城，在縣西百二十里。杜佑曰：澆河城，吐谷渾阿豺所築?！?/em>俘斬?cái)?shù)萬。以田玄明為西平內(nèi)史。樂都太守田瑤、〔樂都，註已見二十六卷漢宣帝神爵元年。五代志：西平郡湟水縣，後周置樂都郡。觀此，則呂氏已置郡矣。杜佑曰：湟水一名樂都水，唐鄯州治。樂，音洛。〕湟河太守張裯、〔裯，除留翻。湟河郡蓋置於此地。〕澆河太守王稚皆以郡降，〔降，戶江翻。〕嶺南羌、胡數(shù)萬落皆附於烏孤。
西秦王乾歸遣秦州牧益州、武衛(wèi)將軍慕兀、〔「慕?！梗瑫x書載記作「慕容?！?。慕兀蓋亦乞伏氏，載記誤也?！?/em>冠軍將軍翟侮帥騎二萬伐吐谷渾。〔冠，古玩翻。侮，音溫?！?/em>
冬，十月，癸酉，燕群臣復(fù)上尊號(hào)，〔復(fù)，扶又翻。上，時(shí)掌翻。〕丙子，長樂王盛始即皇帝位，〔樂，音洛。〕大赦，尊皇后段氏曰皇太后，太妃丁氏曰獻(xiàn)莊皇后。初，蘭汗之當(dāng)國也，盛從燕主寶出亡，蘭妃奉事丁后愈謹(jǐn)。及汗誅，盛以妃當(dāng)從坐，欲殺之；丁后以妃有保全之功，固爭之，得免，然終不為后。
大赦。
殷仲堪得詔書，大怒，〔得黜廣州之詔書也?！?/em>趣桓玄、楊佺期期進(jìn)軍。〔趣，讀曰促?！?/em>玄等喜於朝命，〔朝，直遙翻；下同?！?/em>欲受之，猶豫未決。仲堪聞之，遽自蕪湖南歸，遣使告諭蔡洲軍士曰：「汝輩不各自散歸，吾至江陵，盡誅汝餘口。」〔使，疏吏翻。餘口，謂蔡洲之軍所餘家口留在江陵者?！?/em>佺期部將劉系帥二千人先歸。〔帥，讀曰率?！?/em>玄等大懼，狼狽西還，〔還，從宣翻，又如字。〕追仲堪至尋陽，及之。仲堪既失職，倚玄等為援，玄等亦資仲堪兵，雖內(nèi)相疑阻，勢(shì)不得不合。乃以子弟交質(zhì)，〔質(zhì)，音致?！?/em>壬午，盟于尋陽；俱不受朝命，連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并訴仲堪無罪，獨(dú)被降黜。〔被，皮義翻?！?/em>朝廷深憚之，內(nèi)外騷然。乃復(fù)罷桓脩，〔復(fù)，扶又翻?！?/em>以荊州還仲堪，優(yōu)詔慰諭，以求和解，仲堪等乃受詔。御史中丞江績劾奏桓脩專為身計(jì)，疑誤朝廷，〔謂分江、雍以授桓玄、楊佺期，自取荊州也。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詔免脩官。
初，桓玄在荊州，所為豪縱，仲堪親黨皆勸仲堪殺之，仲堪不聽。及在尋陽，資其聲地，〔聲，謂威聲；地，謂門地?！?/em>推玄為盟主，玄愈自矜倨。楊佺期為人驕悍，〔悍，侯旰翻，又下罕翻。〕玄每以寒士裁之，佺期甚恨，密說仲堪以玄終為患，請(qǐng)於壇所襲之。〔說，輸芮翻。〕仲堪忌佺期兄弟勇健，恐既殺玄，不可復(fù)制，〔復(fù)，扶又翻?！?/em>苦禁之。於是各還所鎮(zhèn)。玄亦知佺期之謀，陰有取佺期之志，〔為後玄殺殷、楊張本。〕乃屯於夏口，引始安太守濟(jì)陰卞範(fàn)之為長史以為謀主。〔吳孫暼甘露元年，分零陵南部都尉立始安郡，屬廣州；晉成帝度屬荊州；隋、唐為桂州之地。夏，戶雅翻。濟(jì)，子禮翻。〕是時(shí)，詔書獨(dú)不赦庾楷，玄以楷為武昌太守。
初，郗恢為朝廷拒西軍，〔為，于偽翻?！?/em>玄未得江州，欲奪恢雍州，〔雍，於用翻。〕以恢為廣州。恢聞之，懼，詢於眾，眾皆曰：「楊佺期來者，誰不戮力；若桓玄來，恐難與為敵?！?em>〔桓氏世居西楚，故眾畏之。〕既而聞佺期代己，乃與閭丘羨謀阻兵拒之。〔閭丘羨時(shí)為南陽太守，雍之部屬也?！?/em>佺期聞之，聲言玄來入沔，〔沔，彌兗翻?！?/em>以佺期為前驅(qū)。恢眾信之，望風(fēng)皆潰，恢請(qǐng)降。〔降，戶江翻?！?/em>佺期入府，斬閭丘羨，放恢還都，至楊口，殷仲堪陰使人殺之，及其四子，託言群蠻所殺。
西秦乞伏益州與吐谷渾王視羆戰(zhàn)於度周川，〔度周川，在臨洮塞外龍涸之西。吐，從暾入聲。谷，音浴?！?/em>視羆大敗，走保白蘭山，遣子宕豈為質(zhì)於西秦以請(qǐng)和，〔宕，徒浪翻。質(zhì)，音致。〕西秦王乾歸以宗女妻之。〔妻，子細(xì)翻?！?/em>
涼建武將軍李鸞以興城降於禿髮烏孤。〔興城在允吾縣西南龍支堡之東?！?/em>
十一月，以瑯邪王德文為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征虜將軍元顯為中領(lǐng)軍，領(lǐng)軍將軍王雅為尚書左僕射。
辛亥，魏王珪命尚書吏部郎鄧淵立官制協(xié)音律，儀曹郎清河董謐制禮儀，三公郎王德定律令，〔吏部、儀曹、三公郎，皆曹魏所置?！?/em>太史令鼂崇考天象，〔鼂，直遙翻?！?/em>吏部尚書崔宏總而裁之，以為永式。淵，羌之孫也。〔鄧羌，苻秦之名將?！?/em>
楊軌、王乞基帥戶數(shù)十自歸於西平王烏孤。〔帥，讀曰率；下同?！?/em>
十二月，己丑，魏王珪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天興。命朝野皆束髮加帽。〔朝，直遙翻；下同。說文曰：帽，小兒變夷蒙頭衣。晉書輿服志曰：帽，猶冠也，義取於蒙覆其首；其本纚也。古者冠無幘，冠下有纚，以繒為之。後世施幘於冠，因復(fù)裁纚為帽，自乘輿宴居下至庶人無爵者皆服之。江左時(shí)，野人已著帽，人士亦往往而然，但其頂圓耳，後乃高其屋云。纚，所爾翻?！?/em>追尊遠(yuǎn)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為皇帝；〔魏諡毛為成皇帝。五世至推寅，南遷大澤，方千餘里，諡宣皇帝。七世至鄰始南出，居匈奴故地，諡獻(xiàn)皇帝。獻(xiàn)帝之子曰詰汾，諡聖武皇帝?！?/em>諡六世祖力微曰神元皇帝，廟號(hào)始祖；祖什翼犍曰昭成皇帝，廟號(hào)高祖；父寔曰獻(xiàn)明皇帝。〔諡力微曰神元皇帝，子沙漠汗曰文皇帝，沙漠汗之子弗政曰思皇帝。弗政卒，力微之子祿官立，諡曰昭皇帝，分國為三部，猗戦、猗盧，沙漠汗之二子，與祿官分統(tǒng)三部。猗戦西略，服屬諸國，諡曰桓皇帝。猗盧自祿官之卒，合三部為一，又助晉國以益強(qiáng)，諡?zāi)禄实?。猗盧死，祿官之子鬱律繼之，諡平文皇帝。鬱律弒，猗戦之子賀専立，諡惠皇帝。賀専卒，弟紇那立，諡煬皇帝。翳魏者，鬱律之子，國人逐紇那而立之，諡烈皇帝。〕魏之舊俗，孟夏祀天及東廟，〔宗廟在東，蓋亦左祖之義?！?/em>季夏帥眾卻霜於陰山，孟秋祀天於西郊。至是，始依倣古制，定郊廟朝饗禮樂，然惟孟夏祀天親行，〔杜佑曰：魏道武天賜二年，祀天于西郊，為方壇，東為二陛，土陛無等，周垣四門，各依方色為名。置木主七於壇上，牲用白犢、黃駒、白羊各一。祭之日， 帝御大駕至郊所，立青門內(nèi)，近南，西面；內(nèi)朝臣皆位於壇北，外朝臣及大人、方客咸位於青門外，后率六宮自黑門入，列於青門內(nèi)，近北，並西面。廩犧令掌牲， 陳於壇前。女巫執(zhí)鼓，立於壇東，西面。帝七族子弟七子執(zhí)酒在巫南，西面北上。女巫升壇搖鼓，帝拜，后肅拜，內(nèi)外百官拜祀訖，乃殺牲七；執(zhí)酒七人，西向，以酒灑天、神主，復(fù)拜。如此者三，禮畢而退。自是歲一祭。〕其餘多有司攝事。又用崔宏議，自謂黃帝之後，〔魏收曰：魏之先出自黃帝，黃帝子曰昌意。昌意之子受封北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hào)。其後世為君長，統(tǒng)幽都之北，廣漠之野。黃帝以土德王，北俗謂土為「托」，謂后為「跋」，故以托跋為氏。〕以土德王。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傑二千家于代都，東至代郡，〔魏都平城，以平城為代都，依漢建國之名也。漢平城縣本屬鴈門郡，而代郡治桑乾，後漢徙高柳，晉徙平舒。魏收地形志之上谷郡，晉之代郡也，唐為蔚州之地。魏之代都，唐為雲(yún)州雲(yún)中縣之地。〕西及善無，南極陰館，〔善無縣，漢屬鴈郡，後漢屬定襄郡，元魏天平二年置善無郡。班志，陰館縣屬鴈門郡，本熡煩鄉(xiāng)，景帝後三年置。陰館縣有累頭山，治水所出。五代史志，代州鴈門縣有纍頭山。則漢之陰館縣已併入鴈門縣矣。〕北盡參合，皆為畿內(nèi)，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師【張：「師」作「帥」。】以監(jiān)之。〔魏書作「八部帥」。八部帥勸課農(nóng)耕，量校收入，以為殿最。監(jiān)，工銜翻?！?/em>
己亥，燕幽州刺史慕容豪、尚書左仆射張通、昌黎尹張順坐謀反誅。
初，瑯邪人孫泰學(xué)妖術(shù)於錢唐杜子恭，〔妖，於驕翻。〕士民多奉之。王珣惡之，〔惡，烏路翻?！?/em>流泰於廣州。王雅薦泰於考武帝，云知養(yǎng)性之方，召還，累官至新安太守。泰知晉祚將終，因王恭之亂，以討恭為名，收合兵眾，聚貨鉅億，〔億億為鉅億?！?/em>三吳之人多從之；識(shí)者皆憂其為亂，以中領(lǐng)軍元顯與之善，無敢言者。會(huì)稽內(nèi)史謝輶發(fā)其謀，〔輶，夷周翻，又音酉。〕己酉，會(huì)稽王道子使元顯誘而斬之，〔會(huì)，工外翻。誘，音酉?！?/em>并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猶以泰蟬蛻不死，〔蟬解殼曰蛻。神仙家有尸解之說，言尸解登仙，如蟬之蛻殼也。蛻，輸芮翻，又吐外翻。?！?/em>就海中資給恩。恩乃聚合亡命百餘人，以謀復(fù)讎。〔為後孫恩反張本?！?/em>
西平王禿髮烏孤更稱武威王。〔更，工衡翻。〕
是歲，楊盛遣使附魏，魏以盛為仇池王。〔使，疏吏翻?！?/em>
安皇帝乙
隆安二年（戊戌、三九八）
?、俅海?，燕范陽王德自鄴帥戶四萬南徙滑臺(tái)〔帥，讀曰率；下同。〕魏衛(wèi)王儀入鄴，收其倉庫，追德至河，弗及。
趙王麟上尊號(hào)於德，〔上，時(shí)掌翻。〕德用兄垂故事，稱燕王，〔事見一百五卷孝武太元九年。〕改永康三年為元年，以統(tǒng)府行帝制，〔統(tǒng)府者，諸方鎮(zhèn)皆統(tǒng)於燕王府；行帝制者，稱制以行事?！?/em>置百官。以趙王麟為司空、領(lǐng)尚書令，慕容法為中軍將軍，慕輿拔為尚書左僕射，丁通為右僕射。麟復(fù)謀反，德殺之。〔慕容麟背父叛兄，姦詐反覆，天下其誰能容之！復(fù)，扶又翻?！?/em>
②庚子，魏王珪自中山南巡至高邑，得王永之子憲，喜曰：「王景略之孫也。」以為本州中正，〔王猛，青州北海劇縣人。太康中，分劇屬東莞郡，晉東莞屬徐州。晉書載記以北海劇縣書之，蓋猛自占漢郡縣也。然家于魏郡而隱於華陰，由是歸秦。其子永鎮(zhèn)幽州，從苻丕戰(zhàn)死於襄陵，故憲流寓高邑。今魏以為本州中正，則未得青、徐，蓋使之銓敘東夏人士耳?！?/em>領(lǐng)選曹事，兼當(dāng)門下。〔選曹，吏部尚書之職；門下，侍中、常侍、給事黃門之職。選，須絹翻?！?/em>至鄴，置行臺(tái)，〔鄭樵曰：行臺(tái)自魏、晉有之，晉文王討諸葛誕，散騎常侍裴秀、尚書僕射陳泰以行臺(tái)從。東海王越帥眾屯許昌，以行臺(tái)自隨。後魏謂之尚書大行臺(tái)，別置官屬?！?/em>以龍?bào)J將軍日南公和跋為尚書，與左丞賈彝帥吏兵五千人鎮(zhèn)鄴。〔自漢光武委任尚書，事歸臺(tái)閣，謂尚書省曰尚書臺(tái)。晉惠帝西遷長安，置留臺(tái)於洛陽，主留事，於是有留臺(tái)之名。至拓跋氏置行臺(tái)，隨其所置，掌一道之事。魏書官氏志：內(nèi)入諸姓有素和氏，後改為和氏。驤，思將翻?！?/em>
珪自鄴還中山，將北歸，發(fā)卒萬人治直道，〔治，直之翻?！?/em>自望都鑿恆嶺至代五百餘里。〔恆嶺，恆山之嶺也，在上曲陽西北，即倒馬關(guān)路，晉書地道記謂之鴻上關(guān)。沈括曰：北岳恆山，今謂之大茂山者是也。岳祠舊在山下，石晉之後，稍遷近裏，今其地謂之神棚。今祠乃在曲陽，祠北有望岳亭，新晴氣清，則望見大茂。飛狐路在大茂之西，自銀冶寨北出倒馬關(guān)，卻自石門子、令水鋪，入缾形、梅回兩寨之間，至代州。然沈括所謂代州，乃鴈門也。自此亦可至魏之代都，但恐非直道耳。水經(jīng)註：祁夷水出平舒縣東，東北流逕蘭亭南，又東北逕石門關(guān)北，舊道出中山故關(guān)也。魏土地記：代城西九里有平舒城。此則古代城也。恆，戶登翻?！?/em>珪恐己既去，山東有變，復(fù)置行臺(tái)於中山，〔復(fù)，扶又翻?！?/em>命衛(wèi)王儀鎮(zhèn)之；以撫軍大將軍略陽公遵為尚書左僕射，鎮(zhèn)勃海之合口。
右將軍尹國督租于冀州，聞珪將北還，謀襲信都；安南將軍長孫嵩執(zhí)國，斬之。〔長，知兩〕
?、垩鄦愡€至龍城，〔去年寶遣啟崙南觀形勢(shì)?！競悺梗?dāng)作「崙」，音盧昆翻?！?/em>言中山已陷；燕主寶命罷兵。遼西王農(nóng)言於寶曰：「今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以充軍資，更審虛實(shí)，俟明年而議之?！箤殢闹＜何?，北行。庚申，渡澆洛水，〔澆洛水，蓋即饒樂水也。賢曰：水在今營州北。唐太宗時(shí)，奚內(nèi)附，置饒樂都督府?！?/em>會(huì)南燕王德遣侍郎李延詣寶，言「涉珪西上，〔西上，謂自中山取恆嶺而西歸雲(yún)、代也。上，時(shí)掌翻?！?/em>中國空虛?！寡幼穼毤爸瑢毚笙?，即日引還。
④辛酉，魏王珪發(fā)中山，徙山東六州吏民雜夷十餘萬口以實(shí)代。〔此漢高帝徙關(guān)東豪傑以實(shí)關(guān)中之策也?！?/em>博陵、勃海、章武群盜並起，〔漢時(shí)，章武城屬勃海平舒縣界；晉武帝泰始元年，置章武國，後為郡；隋廢，屬瀛州，入平舒縣?！?/em>略陽公遵等討平之。
廣川太守賀賴盧，性豪健，〔廣川縣，前漢屬信都國，後漢屬清河郡，晉屬勃?？?，後分為廣川郡。守，式又翻?！?/em>恥居冀州刺史王輔之下，襲輔，殺之，驅(qū)勒守兵，掠陽平、頓丘諸郡，南渡河，奔南燕。南燕王德以賴盧為并州刺史，封廣甯王。
?、菸髑赝跚瑲w遣乞伏益州攻涼支陽、鸇武、允吾三城，克之；〔支陽、允吾，皆漢古縣，屬金城縣；鸇武城當(dāng)在二縣之間。張寔分支陽屬廣武郡；允吾蓋乃為金城郡治所。劉昫曰：唐蘭州廣武縣，漢枝陽縣；鄯州龍支縣，漢允吾縣。允吾，音鉛牙?！?/em>虜萬餘人而去。
?、扪嘀鲗氝€龍城宮，詔諸軍就頓，〔頓者，軍行頓舍之地。〕不聽罷散，文武將士皆以家屬隨駕。〔駕，謂車駕，猶漢人言乘輿也?！?/em>遼西王農(nóng)、長樂王盛切諫，〔樂，音洛?！?/em>以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宜且養(yǎng)兵觀釁。寶將從之，撫軍將軍慕輿騰曰：「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用商鞅語意。樂，音洛?！?/em>今師眾已集，宜獨(dú)決聖心，乘機(jī)進(jìn)取，不宜廣采異同以沮大計(jì)。」〔沮，在呂翻?！?/em>寶乃曰：「吾計(jì)決矣，敢諫者斬！」二月，乙亥，寶出就頓，留盛統(tǒng)後事。己卯，燕軍發(fā)龍城，慕輿騰為前軍，司空農(nóng)為中軍，寶為後軍，相去各一頓，〔觀下文連營百里，蓋三十里為一頓?！?/em>連營百里。
壬午，寶至乙連，長上段速骨、宋赤眉等因眾心之憚?wù)饕郏熳鱽y。〔凡衛(wèi)兵皆更番迭上；長上者，不番代也。唐官制，懷化執(zhí)戟長上，歸德執(zhí)戟長上，皆武散階，九品。長上之官尚矣。上，時(shí)掌翻?！?/em>速骨等皆高陽王隆舊隊(duì)，共逼隆子高陽王崇為主，殺樂浪威王宙、中牟熙公段誼及宗室諸王。〔樂浪，音洛瑯。〕河間王熙素與崇善，崇擁佑之，故獨(dú)得免。燕主寶將十餘騎奔司空農(nóng)營，農(nóng)將出迎，左右抱其腰，止之曰：「宜小清澄，〔言眾方亂，如水之溷濁；宜少俟其定，如水之清澄，不可輕出也?！?/em>不可便出?！罐r(nóng)引刀將斫之，遂出見寶，又馳信追慕輿騰。癸未，寶、農(nóng)引兵還趣大營，〔大營，謂寶營也。〕討速骨等。農(nóng)營兵亦厭征役，皆棄仗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違是，鮮有不敗者也?！?/em>騰營亦潰。寶、農(nóng)奔還龍城。長樂王盛聞亂，引兵出迎，寶、農(nóng)僅而得免。
⑦會(huì)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會(huì)，工外翻?！?/em>以譙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引為腹心尚之說道子曰：「今方鎮(zhèn)強(qiáng)盛，宰相權(quán)輕，宜密樹腹心於外以自藩衛(wèi)?！沟雷訌闹?，以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軍事，用為形援，日夜與尚之謀議，以伺四方之隙。〔為庾楷說王、殷復(fù)舉兵張本。說，輸芮翻。司，相吏翻。〕
?、辔和醌暼绶碑噷m，〔繁畤縣，屬鴈門郡，魏築宮於此。天平初，置繁畤郡，隋復(fù)為縣，唐屬代州。畤，音止?！?/em>給新徙民田及牛。
珪畋於白登山，〔酈道元曰：今平城東十七里有臺(tái)，即白登臺(tái)，臺(tái)南對(duì)岡阜，即白登山。〕見熊將數(shù)子，〔師古曰：將，謂率領(lǐng)也，讀如字?！?/em>謂冠軍將軍于栗磾 曰：〔冠，古玩翻。磾，丁奚翻?！?/em>「卿名勇健，能搏此乎﹖」對(duì)曰：「獸賤人貴，若搏而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乎！」乃驅(qū)致珪前，盡射而獲之。〔射，而亦翻?！?/em>珪顧謝之。
秀容川酋長爾朱羽健從珪攻晉陽、中山有功，拜散騎常侍，環(huán)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封之。〔此北秀容也。為爾朱榮亂魏張本。爾朱榮傳云：羽健之先，世為部落酋帥，居爾朱川，因氏焉。珪初以南秀容川原衍沃，欲令居之。羽健曰：「家世奉國，給侍左右。北秀容既在爕內(nèi)，差近京師，豈以沃塉更遷遠(yuǎn)地！」珪許之。則北秀容蓋近平城也。環(huán)，音宦。酋，慈由翻。長，知兩翻。散，悉亶翻。騎，奇寄翻；下同。〕
柔然數(shù)侵魏邊，〔數(shù)，所角翻?！?/em>尚書中兵郎李先請(qǐng)擊之；珪從之，大破柔然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釛钴壱云渌抉R郭緯為西平相，帥步騎二萬北赴郭鱶。禿髮烏孤遣其弟騎將軍傉檀帥騎一萬助軌。〔緯，于季翻。相，息亮翻。帥，讀曰率。鱶，奴昆翻。専，奴沃翻?！?/em>軌至姑臧，營于城北。
?、庋嗌袝D丘王蘭汗陰與段速骨等通謀，引兵營龍城之東；城中留守兵至少，〔汗，音寒。少，詩沼翻?！?/em>長樂王盛徙內(nèi)近城之民，得丁夫萬餘，乘城以禦之。速骨等同謀纔百餘人，餘皆為所驅(qū)脅，莫有鬬志。三月，甲午，速骨等將攻城，遼西桓烈王農(nóng)恐不能守，且為蘭汗所誘，夜，潛出赴之，冀以自全。〔農(nóng)號(hào)為有智略，乃欲投段速骨以自全，不知適以速死，殆天奪之鑒也?！?/em>明旦，速骨等攻城，城上拒戰(zhàn)甚力，速骨之眾死者以百數(shù)。速骨乃將農(nóng)循城，〔將，如字，引也，挾也?！?/em>農(nóng)素有忠節(jié)威名，城中之眾恃以為強(qiáng)，忽見在城下，無不驚愕喪氣，〔喪，息浪翻?！?/em>遂皆逃潰。速骨入城，縱兵殺掠，死者狼籍。寶、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恩等輕騎南走。速骨幽農(nóng)於殿內(nèi)。長上阿交羅，速骨之謀主也，〔騎，奇寄翻。上，時(shí)掌翻?！?/em>以高陽王崇幼弱，更欲立農(nóng)。崇親信鬷讓、出力犍等聞之，〔鬷，祖紅翻。春秋左氏傳有鬷蔑，晉有鬷戾。姓譜：鬷姓，古鬷夷氏之後。犍，居言翻?！?/em>丁酉，殺羅及農(nóng)。〔使速骨果立農(nóng)，亦必同死於蘭汗之手，蓋事勢(shì)已去，智無所施也?！?/em>速骨即為之誅讓等。〔為，于偽翻。〕農(nóng)故吏左衛(wèi)將軍宇文拔亡奔遼西。
庚子，蘭汗襲擊速骨，并其黨，盡殺之。廢崇，奉太子策，承制大赦，遣使迎寶，及於薊城。〔使，疏吏翻。薊，音計(jì)。〕寶欲還，長樂王盛等皆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今單騎赴之，萬一汗有異志，悔之無及。不如南就范陽王，合眾以取冀州；若其不捷，收南方之眾，徐歸龍都，亦未晚也?！箤殢闹?。〔龍城，燕故都，故謂之龍都。慕容盛智慮逾其父遠(yuǎn)矣?！?/em>
離石胡帥呼延鐵、西河胡帥張崇等不樂徙代〔帥，所類翻。樂，音洛?！?/em>聚眾叛魏，魏安遠(yuǎn)將軍庾岳討平之。
魏王珪召衛(wèi)王儀入輔，以略陽公遵代鎮(zhèn)中山。夏，四月，壬戌，以征虜將軍穆崇為太尉，安南將軍長孫嵩為司徒。
燕主寶從間道過鄴，〔間，古莧翻。〕鄴人請(qǐng)留，寶不許。南至黎陽，伏於河西，〔河水自遮害亭屈而東北流，過黎陽縣南，河之西岸為黎陽界，東岸為滑臺(tái)界?！?/em>遣中黃門令趙思告北地王鍾曰：「上以二月得丞相表，〔寶以德為司徒，故稱之為丞相?！?/em>即時(shí)南征，至乙連，會(huì)長上作亂，失據(jù)來此。〔人主所據(jù)者，勢(shì)也，眾叛親離，大勢(shì)己去，失所據(jù)矣?！?/em>王亟白丞相奉迎！」鍾，德之從弟也，首勸德稱尊號(hào)，聞而惡之，執(zhí)思付獄，〔從，才用翻。惡，烏路翻。〕以狀白南燕王德。德謂群下曰：「卿等以社稷大計(jì)，勸吾攝政；吾亦以嗣帝播越，〔播，逋也，遷也。越，遠(yuǎn)也，走也。〕民神乏主，故權(quán)順群議以繫眾心。今天方悔禍，嗣帝得還，吾將具法駕奉迎，謝罪行闕，何如﹖」〔天子行幸所至有行宮，宮前闕門，謂之行闕?！?/em>黃門侍郎張華曰：「今天下大亂，非雄才無以寧濟(jì)群生。嗣帝闇懦，不能紹隆先統(tǒng)。陛下若蹈匹夫之節(jié)，拾天授之業(yè)，威權(quán)一去，身首不保，況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輿護(hù)曰：「嗣帝不達(dá)時(shí)宜，委棄國都，〔寶棄中山，見上卷上年?！?/em>自取敗亡，不堪多難，〔難，乃旦翻?！?/em>亦已明矣。昔蒯聵出奔，衛(wèi)輒不納，春秋是之。〔蒯，苦怪翻。聵，五怪翻。〕以子拒父猶可，況以父拒子乎！〔德於寶為叔父?！?/em>今趙思之言，未明虛實(shí)，臣請(qǐng)為陛下馳往詗之?！?em>〔為，于偽翻。詗，火迥翻，又翾正翻。候俟也。刺探也?！?/em>德流涕遣之。〔流涕遣護(hù)，將使之殺寶也?！?/em>
護(hù)帥壯士數(shù)百人〔帥，讀曰率；下同?！?/em>隨思而北，聲言迎衛(wèi)，其實(shí)圖之。寶既遣思詣鍾，於後得樵者言，德已稱制，懼而北走。護(hù)至，無所見，執(zhí)思以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德以思練習(xí)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就上?！?em>〔宦者，謂之刑臣。上，謂寶也。〕德固留之，思怒曰：「周室東遷，晉、鄭是依。〔周平王東遷洛邑，晉文侯、鄭武寔定王室，故周桓公曰：「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埂?/em>殿下親則叔父，位為上公，不能帥先群后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傾，為趙王倫之事，〔事見八十九卷惠帝永寧元年。言趙王倫以宗室而篡晉，德所為類之。倫於惠帝，叔祖也；德於寶，叔父也。帥，讀曰率?！?/em>思雖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吳破楚入郢，申包胥乞師於秦，遂破吳師，楚昭王復(fù)國?！?/em>猶慕龔君賓不偷生於莽世也！」〔龔勝，字君賓，事見三十七卷王莽始建國三年。〕德斬之。
寶遣扶風(fēng)忠公輿騰與長樂王盛收兵冀州，盛以騰素暴橫，為民所怨，乃殺之，行至鉅鹿、長樂，說諸豪傑，〔橫，戶孟翻。樂，音洛。說，輸芮翻?！?/em>皆願(yuàn)起兵奉寶。寶以蘭汗祀燕宗廟，所為似順，意欲還龍城，不肯留冀州，乃北行；至建安，〔建安城在令支之北，乙連之南。〕抵民張曹家。曹素武健，請(qǐng)為寶合眾；〔為，于偽翻?！?/em>盛亦勸寶宜且駐留，察汗情狀。寶乃遣賾從僕射李旱先往見汗，〔賾，而隴翻。從，才用翻?！?/em>寶留頓石城。〔石城縣，前漢屬右北平郡，後漢、晉省縣，屬建德郡，隋、唐併入營州柳城縣界。宋白曰：石城縣取碣石立如城以名之。〕會(huì)汗遣左將軍蘇超奉迎，陳汗忠款。寶以汗燕王垂之舅，盛之妃父也，謂必?zé)o他，不待旱返，遂行。盛流涕固諫，寶不聽，留盛在後，盛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
丁亥，寶至索莫汗陘，〔索，昔各翻。汗，音寒。陘，音刑?！?/em>去龍城四十里，城中皆喜。汗惶佈，欲自出請(qǐng)罪，〔怖，普布翻。〕兄弟共諫止之。。汗乃遣弟加難帥五百騎出迎；又遣兄堤閉門止仗，禁人出入。城中皆知其將為變，而無如之何。加難見寶於陘北，拜謁已，〔已者，拜謁之禮畢?！?/em>從寶俱進(jìn)。潁陰烈公餘崇密言於寶曰：「觀加難形色，禍變甚逼，宜留三思，柰何徑前！」寶不從。行數(shù)里，加難先執(zhí)崇，崇大呼罵曰：「汝家幸緣肺附，〔呼，火故翻。師古曰：肺附，謂親威也。舊解云。肺附，如肺腑之相附著。一說；肺，斫木札也。喻其輕薄附著大材也?！?/em>蒙國寵榮，覆宗不足以報(bào)。今乃敢謀篡逆，此天地所不容，計(jì)旦暮即屠滅，但恨我不得手膾汝曹耳！」〔膾，細(xì)切肉也?！?/em>加難殺之。引寶入龍城外邸，弒之。〔年四十四?！?/em>汗諡寶曰靈帝；殺獻(xiàn)哀太子策及王公卿士百餘人；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昌黎王，〔單，音蟬。〕改元青龍；以堤為太尉，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熙為遼東公，如杞、宋故事。〔周武王封夏之後於杞，殷之後於宋。〕
長樂王盛聞之，馳欲赴哀；張真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情志?！顾焱姾?。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泣涕請(qǐng)盛於汗，盛妃復(fù)頓頭於諸兄弟。〔復(fù)，扶又翻?！?/em>汗惻然哀之，乃舍盛於宮中，以為侍中、左光祿大夫，親待如舊。堤、加難屢請(qǐng)殺盛，汗不從。堤驕很荒淫，〔很，戶墾翻?！?/em>事汗多無禮，盛因而間之。〔間，古莧翻。〕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為盛誅汗張本?！?/em>
涼太原公纂將兵擊楊軌，郭鱶救之，纂敗還。
段業(yè)使沮渠蒙遜攻西郡，〔郡在武威西，據(jù)嶺之要，蒙遜得之，故晉昌、敦煌皆降。沮，子余翻?！?/em>執(zhí)太守呂純以歸。純，光之弟子也。於是晉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皆以郡降業(yè)。〔敦，徒門翻。降，戶江翻?！?/em>業(yè)封蒙遜為臨池侯，以德為酒泉太守，敏為沙州刺史。
六月，丙子，魏王珪命群臣議國號(hào)。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諸侯升為天子，因以其國為天下號(hào)。漢氏以來，皆無尺土之資。我國家百世相承，開基代北，遂撫有方夏，〔據(jù)孔安尚書註，方夏，謂四方中夏。夏，戶雅翻?！?/em>今宜以代為號(hào)?！?黃門侍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兩稱殷、商，〔契始封於商?；矢χk曰：今上洛商是也。契孫相土居商丘。自契至于成湯，八遷，湯始居亳，從先王居。後 仲丁遷於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書曰：盤庚五遷，將治亳殷，從先王居。謂從帝嚳所居，居亳也?！?/em>代雖舊邦，其命維新，登國之初，已更曰魏。〔事見一百六卷孝武太元十一年。更，工衡翻?！?/em>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國也，〔左傳，卜偃曰：「魏，大名也?！箲?zhàn)國之時(shí)，魏為大國。中國謂之神州。〕宜稱魏如故?！公晱闹?br />
楊軌自恃其眾，欲與涼王光決戰(zhàn)，郭鱶每以天道抑止之。〔言天道未利也，郭鱶善數(shù)，故如此。鱶，奴昆翻?！?/em>涼常山公弘鎮(zhèn)張掖，段業(yè)使沮渠男成及王德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將兵迎之。〔將，即亮翻?！?/em>楊軌曰：「呂弘精兵一萬，若與光合，則姑臧益強(qiáng)，不可取矣?！鼓伺c禿髮利鹿孤共邀擊纂，纂與戰(zhàn)，大破之；軌奔王乞基。〔王乞基，田胡也?！?/em>鱶性褊急殘忍，不為士民所附，〔褊，補(bǔ)典翻?！?/em>聞軌敗走，降西秦；〔降，戶江翻。〕西秦王乾歸以為建忠將軍、散騎常侍。〔散，悉亶翻。騎，奇寄翻?！?/em>
弘引兵棄張掖東走，段業(yè)徙治張掖，〔治，直之翻?！?/em>將追擊弘。沮渠蒙遜諫曰：「歸師勿遏，窮寇勿追，〔孫子之言?！?/em>此兵家之戒也?！箻I(yè)不從，大敗而還，〔還，從宣翻。〕賴蒙遜以免。業(yè)城西安，以其將臧莫孩為太守。〔業(yè)置西安郡於張掖東境。孩，河開翻?！?/em>蒙遜曰：「莫孩勇而無謀，知進(jìn)不知退；此乃為之築冢，非築城也！」〔為，于偽翻。冢，知隴翻?！?/em>業(yè)不從，莫孩尋為呂纂所破。
燕太原王奇，楷之子，蘭汗之外孫也，汗亦不殺，以為征南將軍。得入見長樂王盛，盛潛使奇逃出起兵。奇起兵於建安，眾至數(shù)千，汗遣蘭堤討之。盛謂汗曰：「善駒小兒，未能辦此，〔善駒，奇小子也?！?/em>豈非有假託其名欲為內(nèi)應(yīng)者乎！太尉素驕，難信，不宜委以大眾?！?em>〔汗以堤為太尉，故稱之。〕汗然之，罷堤兵，〔蘇軾有言，「木必先蠹，然後蟲生之；人必先疑，然後讒入之。」蘭汗兇逆，兄弟自相嫌忌，故慕容盛得間之以奮其智，報(bào)君父之讎?！?/em>更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將兵討奇。〔更，工衡翻?！?/em>
於是龍城自夏不雨至于秋七月，汗日詣燕諸廟及寶神座頓首禱請(qǐng)，委罪於蘭加難。〔言弒寶者加難之罪?！?/em>堤及加難聞之怒，且懼誅，乙巳，相與率所部襲仇尼慕軍，敗之。〔敗，補(bǔ)邁翻?！?/em>汗大懼，遣太子穆將兵討之。〔將，即亮翻。〕穆謂汗曰：「慕容盛我之仇讎，必與奇相表裏，此乃腹心之疾，不可養(yǎng)也，宜先除之?！购褂麣⑹?，先引見，察之。盛妃知之，密以告盛，盛稱疾不出，〔蘭妃之為，異於雍姞。雖曰婦人內(nèi)夫家而外父母家，若蘭妃者，處夫妻父子之變，得其一而失其一者也。〕汗亦止不殺。
李旱、衛(wèi)雙、劉忠、張豪、張真，皆盛所厚也，而穆引以為腹心，旱、雙得出入至盛所，潛與盛結(jié)謀。丁未，穆?lián)舻?、加難等，破之。庚戌，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廁，因踰垣入于東宮，與旱等共殺穆。時(shí)軍未解嚴(yán)，皆聚在穆舍，聞盛得出，呼躍爭先，攻汗，斬之。汗子魯公和、陳公揚(yáng)分屯令支、白狼，〔令，音鈴，又郎定翻。支，音祁。〕盛遣旱、真襲誅之。堤、加難亡匿，捕得，斬之。於是內(nèi)外帖然，士女相慶。宇文拔率壯士數(shù)百來赴，〔宇文拔自遼西來也。〕盛拜拔為大宗正。
辛亥，告于太廟，令曰：「賴五祖之休，〔五祖，謂慕容涉歸、廆、皝、儁、垂，凡五廟?！?/em>文武之力，宗廟社稷幽而復(fù)顯。不獨(dú)孤眇眇之身免不同天之責(zé)，〔禮記曰：父之讎不與共戴天。〕凡在臣民皆得明目當(dāng)世?！挂虼笊?，改元建平。盛謙不敢稱尊號(hào)，以長樂王攝行統(tǒng)制。〔盛，字道運(yùn)，寶之庶長子也。樂，音洛?！?/em>諸王皆降稱公，以東陽公根為尚書左僕射，衛(wèi)倫、陽璆、魯恭、王滕【章：十二行本「滕」作「騰」；乙十一行本同?！?/em>為尚書，〔璆，渠尤翻?！?/em>悅真為侍中，陽哲為中書監(jiān)，張通為中領(lǐng)軍，自餘文武各復(fù)舊位。改諡寶曰惠閔皇帝，廟號(hào)烈宗。
初，太原王奇舉兵建安，南、北之人翕然從之。〔南人，謂自中原來者；北人，則鮮卑也。〕蘭汗遣其兄子全討奇，奇擊滅之，匹馬不返，進(jìn)屯乙連。盛既誅汗，命奇罷兵。奇用丁零嚴(yán)生、烏桓王龍之謀，遂不受命，甲寅，勒兵三萬餘人進(jìn)至橫溝，去龍城十里。盛出擊，大破之，執(zhí)奇而還，斬其黨與百餘人，賜奇死，桓王之嗣遂絕。〔慕容恪寺太原王，諡曰桓。楚莊王滅若敖氏而赦箴尹克黃，曰：「子文無後，何以勸善！」以慕容恪之輔成燕業(yè)，而可使之絕祀乎！〕群臣固請(qǐng)上尊號(hào)，〔上，時(shí)掌翻?！?/em>盛弗許。
魏王珪遷都平城，始營宮室，建宗廟，立稷。宗廟歲五祭，用分、至及臘。〔魏都平城，置代尹及司州於平城。杜佑曰：後魏都平城，今雲(yún)中郡治。雲(yún)中縣是今馬邑郡；北平城即今郡，隋為雲(yún)內(nèi)縣恆安鎮(zhèn)。此所謂宗廟，即代都之東廟也?！?/em>
桓玄求為廣州，會(huì)稽王道子忌玄，〔會(huì)，工外翻?！?/em>不欲使居荊州，因其所欲，以玄為督交、廣二州軍事、廣州刺史；玄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使王愉督之，上疏言：「江州內(nèi)地，〔江州治尋陽，在江南，故云內(nèi)地?！?/em>而西府北帶寇戎，〔晉以京口為北府，歷陽為西府。豫州治歷陽，在江西，故云北帶寇戎?！?/em>不應(yīng)使愉分督?！钩⒉辉S?？财渥峪櫿f王恭曰：「尚之兄弟〔謂譙王尚之及弟休之也。說，輸芮翻；下同?！?/em>復(fù)秉機(jī)權(quán)，〔復(fù)，扶又翻；下同?！?/em>過於國寶；欲假朝威削弱方鎮(zhèn)，〔朝，直遙翻。〕懲艾前事，為禍不測，〔艾，倪祭翻?！?/em>今及其謀議未成，宜早圖之?！构б詾槿?，以告殷仲堪、桓玄。仲堪、玄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趣，七喻翻?！?/em>
時(shí)內(nèi)外疑阻，津邏嚴(yán)急，〔邏，郎佐翻，巡也。津邏者，凡江津之要皆置邏卒?！?/em>仲堪以斜絹為書，內(nèi)箭簳中，〔簳，古旱翻。字林曰：箭笴也。〕合鏑漆之，〔鏑，箭鏃也。〕因庾楷以送恭。恭發(fā)書，絹文角戾，不復(fù)能辨仲堪手書，〔戾，曲也，乖也。斜絹無邊幅，經(jīng)緯不相持，故斜角乘曲。〕疑楷詐為之，且謂仲堪去年已違期不赴，〔事見上卷?！?/em>今必不動(dòng)，乃先期舉兵。〔先，悉薦翻?！?/em>司馬劉牢之諫曰：「將軍，國之元舅；會(huì)稽王，天子叔父也。會(huì)稽王又當(dāng)國秉政，曏為將軍戮其所愛王國寶、王緒，又送王廞書，〔事見上卷。為，于偽翻。〕其深伏將軍已多矣。頃所授任，雖未允愜，亦非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將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shù)興乎！」〔數(shù)，所角翻?！?/em>恭不從，上表請(qǐng)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
道子使人說楷曰：「昔我與卿，恩如骨肉，〔楷先黨於王國寶，道子亦親之?！?/em>帳中之飲，結(jié)帶之言，可謂親矣。。〔此必太元二十一年庾楷赴難時(shí)事?！?/em>卿今棄舊交，結(jié)新援，忘王恭疇昔陵侮之恥乎！〔王恭以元舅之親，風(fēng)神簡貴，志氣方嚴(yán)，視庾楷蔑如也，故道子以為陵侮楷?！?/em>若欲委體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為反覆之人，安肯深相親信！首身且不可保，況富貴乎！」楷怒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憂懼無計(jì)，我知事急，尋勒兵而至，恭不敢發(fā)。〔事見一百八卷孝武太元二十一年。〕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動(dòng)。我事相王，無相負(fù)者。相王不能拒恭，反殺國寶及緒，自爾已來，〔自爾以來，猶今言自那時(shí)以來也。又爾，言如此也?！?/em>誰敢復(fù)為相王盡力者！〔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庾楷實(shí)不能百口助人屠滅?！箷r(shí)楷已應(yīng)恭檄，正徵士馬。信返，朝廷憂懼，內(nèi)外戒嚴(yán)。
會(huì)稽世子元顯言於道子曰：「前不討王恭，故有今日之難。今若復(fù)從其欲，〔難，乃旦翻。復(fù)，扶又翻?！?/em>則太宰之禍至矣?！?em>〔道子時(shí)為太宰。〕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元顯，日飲醇酒而已。元顯聰警，頗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危為己任。附會(huì)之者，謂元顯神武，有明帝之風(fēng)。
殷仲堪聞恭舉兵，自以去歲後期，乃勒兵趣發(fā)。〔趣，讀曰促?！?/em>仲堪素不習(xí)為將，〔將，息亮翻?！?/em>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佺期兄弟，〔相，息亮翻?！?/em>使佺期帥舟師五千為前鋒，桓玄次之，仲堪帥兵二萬，相繼而下。〔帥，讀曰率。〕佺期自以其先漢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德著名，矜其門地，謂江左莫及。有以比王珣者，佺期猶恚恨。而時(shí)流以其晚過江，婚宦失類；〔佺期曾祖準(zhǔn)，晉太常。自震至準(zhǔn)七世，有名德。祖林，少有才望，值亂沒胡。父亮，少仕偽朝，後歸晉，比王、謝諸家為晚。亮及佺期皆以武力為官，又與傖荒為婚，故云失類。時(shí)流，猶言時(shí)輩也。恚，於避翻?！?/em>佺期及兄廣、弟思平、從弟孜敬皆粗獷，〔從，才用翻。獷，古猛翻。獷獷，不可附?！?/em>每排抑之。佺期常慷慨切齒，欲因事際以逞其志，故亦贊成仲堪之謀。
八月，佺期、玄奄至湓口，〔湓口，湓浦口也，晉人於此築城置戍。今其地在江州德化縣西一里。湓，蒲奔翻。?！?/em>王愉無備，惶遽奔臨川，〔吳孫亮太平二年，分豫章東部都尉立臨川郡，隋、唐為撫州?！?/em>玄遣偏軍追獲之。
燕以河間公熙為侍中、車【嚴(yán)：「車」改「驃」?！?/em>騎大將軍、中領(lǐng)軍、司隸校尉，城陽公元為衛(wèi)將軍。元，寶之子也。又以劉忠為左將軍，張豪為後將軍，並賜姓慕容氏。李旱為中常侍、輔國將軍，衛(wèi)雙為前將軍，張順為鎮(zhèn)西將軍，昌黎尹張真為右將軍；〔燕都龍城，以昌黎太守為昌黎尹。〕皆封公。
乙亥，燕步兵校尉馬勒【章：十二行本「勒」作「勤」；乙十一行本同?！?/em>等謀反，伏誅；事連驃騎將軍高陽公崇、崇弟東平公澄，皆賜死。〔驃，匹妙翻。騎，奇寄翻?！?/em>
寧朔將軍鄧啟方、南陽太守閭丘羨將兵二萬擊南燕，〔燕自慕容寶之?dāng)?，北歸龍城，慕容德稱號(hào)於滑臺(tái)，故稱南燕以別之。〕與南燕中軍將軍法、撫軍將軍和戰(zhàn)於管城，〔魏收志，滎陽郡京縣有管城，故管城邑也。杜預(yù)曰：在京縣東北?！?/em>啟方等兵敗，單騎走免。
魏王珪命有司正封畿，〔宋白曰：魏道武都平城，東至上谷軍都關(guān)，西至河，南至中山隘門塞，北至五原，地方千里，以為甸服。〕標(biāo)道里，平權(quán)衡，審度量；遣使循行郡國，〔使，疏吏翻。行，下孟翻?！?/em>舉奉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九月，辛卯，加會(huì)稽王道子黃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衛(wèi)將軍王珣、右將軍謝琰將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將兵討庾楷。
乙未，燕以東陽公根為尚書令，張通為左僕射，衛(wèi)倫為右僕射；慕容豪為幽州刺史，鎮(zhèn)肥如。
己亥，譙王尚之大破庾楷於牛渚，楷單騎奔桓玄。〔為後殺楷張本?！?/em>會(huì)稽王道子以尚之為豫州刺史，弟恢之為驃騎司馬、丹楊尹，允之為吳國內(nèi)史，休之為襄城太守，〔元帝渡江，以丹楊春穀縣置襄城郡?！?/em>各擁兵馬以為己援。乙巳，桓玄大破官軍於白石。〔白石在巢縣界。水經(jīng)註：柵江水導(dǎo)源巢東，左會(huì)清溪水，謂之清溪口。柵水又東，左會(huì)白石山水，水發(fā)白石山西，逕李鵲城南，西南注柵水?！?/em>玄與楊佺期進(jìn)至橫江；尚之退走，恢之所領(lǐng)水軍皆沒。丙午，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己酉，王珣守北郊，謝琰屯宣陽門以備之。〔宣陽門，建康城南面西頭第一門?！?/em>
王恭素以才地陵物，既殺王國寶，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但以部曲將遇之，〔將，即亮翻。〕牢之負(fù)其才，深懷恥恨。元顯知之，遣廬江太守高素說牢之，〔高素亦北府將，故使說之。說，式芮翻；下可說同?！?/em>使叛恭，許事成即以恭位號(hào)授之；又以道子書遺牢之，為陳禍福。〔遺，于季翻。為，于偽翻。〕牢之謂其子敬宣曰：「王恭昔受先帝大恩，今為帝舅，不能翼戴王室，數(shù)舉兵向京師，〔數(shù)，所角翻。〕吾不能審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為天下相王之下乎﹖〔相王，謂道子也?！?/em>吾欲奉國威靈，以順討逆，何如﹖」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之美，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蔑之者，視之若無也。〕大人親非骨肉，義非君臣，雖共事少時(shí)，意好不協(xié)，〔少時(shí)，言不多時(shí)也。少，詩紹翻。好，呼到翻?！?/em>今日討之，於情義何有！」恭參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澹，徒覽翻?！?/em>
恭以澹之素與牢之有隙，不信。乃置酒請(qǐng)牢之，於眾中拜之為兄，精兵堅(jiān)甲，悉以配之，〔王恭素以部曲將遇牢之，及聞何澹之言，則拜之為兄，此豈能得其死力邪﹖適足以速其背己耳?！?/em>使帥帳下督顏延為前鋒。〔帥，讀曰率?！?/em>牢之至竹里，斬延以降；〔降，戶江翻?！?/em>遣敬宣及其伲東莞太守高雅之還襲恭。〔東莞，漢舊縣；武帝泰始元年，分瑯邪立東莞郡；南渡後，又置南東莞郡於晉陵界。莞，音官。〕恭方出城曜兵，敬宣縱騎橫擊之，〔騎，奇寄翻；下同?！?/em>恭兵皆潰。恭將入城，雅之已閉城門。恭單騎奔曲阿，素不習(xí)馬，髀中生瘡。曲阿人殷確，恭，故吏也，以船載恭，將奔桓玄，至長塘湖，〔長塘湖在晉陵延陵縣。杜佑曰：在潤州金壇縣。風(fēng)土記：陽羨縣有洮湖，別名長塘湖。洮，余招翻。單鍔曰：長塘湖在義興西?！?/em>為人所告，獲之，送京師，斬於倪塘。〔倪塘在建康東北方山埭南，倪氏築塘，因以為名?！?/em>恭臨刑，猶理須鬢，神色自若，〔須，與鬚同?！?/em>謂監(jiān)刑者曰：「我闇於信人，所以至此；〔自悔悉以軍事委劉牢之也。監(jiān)，工銜翻?！?/em>原其本心，豈不忠於社稷邪！但令旦世之下知有王恭耳?！共⑵渥拥茳h與皆死。以劉牢之為都督兗、青、冀、并、徐、揚(yáng)州晉陵諸軍事以代恭。
俄而楊佺期、桓玄至石頭，殷仲堪至蕪湖，元顯自竹里馳還京師，遣丹楊尹王愷等發(fā)京邑士民數(shù)萬人據(jù)石頭以拒之。佺期、玄等上表理王恭，求誅劉牢之。牢之帥北府之眾馳赴京師，軍于新亭，〔帥，讀曰率?！?/em>佺期、玄見之失色，回軍蔡洲。〔蔡洲，在今建康府上元縣西二十五里?！?/em>朝廷未知西軍虛實(shí)，仲堪等擁眾數(shù)萬，充斥郊畿，內(nèi)外憂逼。〔言內(nèi)憂而外逼也。〕
左衛(wèi)將軍桓脩，沖之子也，言於道子曰：「西軍可說而解也，〔說，輸芮翻。〕脩知其情矣。殷、桓之下，專恃王恭，恭既破滅，西軍沮恐。〔沮恐，言氣沮而心恐也。沮，在呂翻?！?/em>今若以重利啗玄及佺期，〔啗，徒覽翻，餌也?！?/em>二人必內(nèi)喜；玄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沟雷蛹{之，以玄為江州刺史；召郗恢為尚書，以佺期代恢為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以脩為荊州刺史，權(quán)領(lǐng)左衛(wèi)文武之鎮(zhèn)，〔左衛(wèi)文武，左衛(wèi)將軍府之僚屬及部曲也。之，往也。郗，丑之翻。雍，於用翻?！?/em>又令劉牢之以千人送之。黜仲堪為廣州刺史，遣仲堪叔父太常茂宣詔，敕仲堪回軍。
張?bào)J子超收合三千餘家南皮，自號(hào)烏桓王，抄掠諸郡。〔張?bào)J，烏桓種也；奉燕見一百五卷孝武帝太元九年；歸魏見上卷元年。驤，思將翻。抄，楚交翻?！?/em>魏王珪命庾岳討之。
楊軌屯廉川，收集夷、夏，眾至萬餘。〔夏，戶雅翻?！?/em>王乞基謂軌曰：「禿髮氏才高而兵盛，且乞基之主也，不如歸之?！管壞饲彩菇奠段髌酵鯙豕隆?em>〔降，戶江翻?！?/em>軌尋為羌酋梁飢所敗，〔酋，慈由翻。敗，補(bǔ)邁翻?！?/em>西奔?xì)i海，〔闞駰曰：金城臨羌縣西有卑和羌海。酈道元曰：古西零之地也。歩，音憐?！?/em>襲乙弗鮮卑而據(jù)其地。烏孤謂群臣曰：「楊軌、王乞基歸誠於我，卿等不速救，使為羌人所覆，孤甚愧之。」平西將軍渾屯曰：〔渾，古有是姓。左傳鄭有渾罕，衛(wèi)有渾良夫。吐谷渾氏後改為渾姓。渾，戶昆翻?！?/em>「梁飢無經(jīng)遠(yuǎn)大略，可一戰(zhàn)擒也。」
飢進(jìn)攻西平，西平人田玄明執(zhí)太守郭倖而代之，以拒飢，遣子為質(zhì)於烏孤。〔質(zhì)，音致。〕烏孤欲救之，群臣憚飢兵強(qiáng)，多以為疑。左司馬趙振曰：「楊軌新敗，呂氏方強(qiáng)，洪池以北，未可冀也，〔洪池，嶺名，在涼州姑臧之南。唐涼州有洪池府?！?/em>嶺南五郡，庶幾可取。〔嶺南，謂洪池嶺南也。五郡，謂廣武、西平、樂都、澆河、湟河也。幾，居希翻?！?/em>大王若無開拓之志，振不敢言；若欲經(jīng)營四方，此機(jī)不可失也。使羌得西平，華、夷震動(dòng)，非我之利也?！篂豕孪苍唬骸肝嵋嘤藭r(shí)立功，安能坐守窮谷乎！」〔廉川在塞外，故謂之窮谷?！?/em>乃謂群臣曰：「梁飢若得西平，保據(jù)山河，不可復(fù)制。〔西平據(jù)湟河之要，有大、小榆谷之饒，故云然。復(fù)，扶又翻；下同?！?/em>飢雖驍猛，〔驍，堅(jiān)堯翻?！?/em>軍令不整，易破也?！?em>〔易，以豉翻?！?/em>遂進(jìn)擊飢，大破之。飢退屯龍支堡。〔唐鄯州有龍支縣。劉昫曰：龍支，漢允吾縣地。此時(shí)當(dāng)為西平界?！?/em>烏孤進(jìn)攻，拔之，飢單騎奔澆河，〔澆河，吐谷渾之地，呂光開以為郡，隋、唐之廓州即其地也。澆，堅(jiān)堯翻。水洄洑曰澆。此郡蓋置於洮河洄曲處。杜佑曰：澆河城在廓州達(dá)化縣賀蘭山。劉昫曰：廓州，隋澆河郡，治廣威縣，即後漢燒當(dāng)羌之地，前涼置湟河郡，後魏置石城郡，廢帝因縣內(nèi)化隆谷置化隆縣，後周置廓州，唐天寶元年，改為廣威縣，管下有達(dá)化縣。吐渾澆河城，在縣西百二十里。杜佑曰：澆河城，吐谷渾阿豺所築?！?/em>俘斬?cái)?shù)萬。以田玄明為西平內(nèi)史。樂都太守田瑤、〔樂都，註已見二十六卷漢宣帝神爵元年。五代志：西平郡湟水縣，後周置樂都郡。觀此，則呂氏已置郡矣。杜佑曰：湟水一名樂都水，唐鄯州治。樂，音洛。〕湟河太守張裯、〔裯，除留翻。湟河郡蓋置於此地。〕澆河太守王稚皆以郡降，〔降，戶江翻。〕嶺南羌、胡數(shù)萬落皆附於烏孤。
西秦王乾歸遣秦州牧益州、武衛(wèi)將軍慕兀、〔「慕?！梗瑫x書載記作「慕容?！?。慕兀蓋亦乞伏氏，載記誤也?！?/em>冠軍將軍翟侮帥騎二萬伐吐谷渾。〔冠，古玩翻。侮，音溫?！?/em>
冬，十月，癸酉，燕群臣復(fù)上尊號(hào)，〔復(fù)，扶又翻。上，時(shí)掌翻。〕丙子，長樂王盛始即皇帝位，〔樂，音洛。〕大赦，尊皇后段氏曰皇太后，太妃丁氏曰獻(xiàn)莊皇后。初，蘭汗之當(dāng)國也，盛從燕主寶出亡，蘭妃奉事丁后愈謹(jǐn)。及汗誅，盛以妃當(dāng)從坐，欲殺之；丁后以妃有保全之功，固爭之，得免，然終不為后。
大赦。
殷仲堪得詔書，大怒，〔得黜廣州之詔書也?！?/em>趣桓玄、楊佺期期進(jìn)軍。〔趣，讀曰促?！?/em>玄等喜於朝命，〔朝，直遙翻；下同?！?/em>欲受之，猶豫未決。仲堪聞之，遽自蕪湖南歸，遣使告諭蔡洲軍士曰：「汝輩不各自散歸，吾至江陵，盡誅汝餘口。」〔使，疏吏翻。餘口，謂蔡洲之軍所餘家口留在江陵者?！?/em>佺期部將劉系帥二千人先歸。〔帥，讀曰率?！?/em>玄等大懼，狼狽西還，〔還，從宣翻，又如字。〕追仲堪至尋陽，及之。仲堪既失職，倚玄等為援，玄等亦資仲堪兵，雖內(nèi)相疑阻，勢(shì)不得不合。乃以子弟交質(zhì)，〔質(zhì)，音致?！?/em>壬午，盟于尋陽；俱不受朝命，連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并訴仲堪無罪，獨(dú)被降黜。〔被，皮義翻?！?/em>朝廷深憚之，內(nèi)外騷然。乃復(fù)罷桓脩，〔復(fù)，扶又翻?！?/em>以荊州還仲堪，優(yōu)詔慰諭，以求和解，仲堪等乃受詔。御史中丞江績劾奏桓脩專為身計(jì)，疑誤朝廷，〔謂分江、雍以授桓玄、楊佺期，自取荊州也。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詔免脩官。
初，桓玄在荊州，所為豪縱，仲堪親黨皆勸仲堪殺之，仲堪不聽。及在尋陽，資其聲地，〔聲，謂威聲；地，謂門地?！?/em>推玄為盟主，玄愈自矜倨。楊佺期為人驕悍，〔悍，侯旰翻，又下罕翻。〕玄每以寒士裁之，佺期甚恨，密說仲堪以玄終為患，請(qǐng)於壇所襲之。〔說，輸芮翻。〕仲堪忌佺期兄弟勇健，恐既殺玄，不可復(fù)制，〔復(fù)，扶又翻?！?/em>苦禁之。於是各還所鎮(zhèn)。玄亦知佺期之謀，陰有取佺期之志，〔為後玄殺殷、楊張本。〕乃屯於夏口，引始安太守濟(jì)陰卞範(fàn)之為長史以為謀主。〔吳孫暼甘露元年，分零陵南部都尉立始安郡，屬廣州；晉成帝度屬荊州；隋、唐為桂州之地。夏，戶雅翻。濟(jì)，子禮翻。〕是時(shí)，詔書獨(dú)不赦庾楷，玄以楷為武昌太守。
初，郗恢為朝廷拒西軍，〔為，于偽翻?！?/em>玄未得江州，欲奪恢雍州，〔雍，於用翻。〕以恢為廣州。恢聞之，懼，詢於眾，眾皆曰：「楊佺期來者，誰不戮力；若桓玄來，恐難與為敵?！?em>〔桓氏世居西楚，故眾畏之。〕既而聞佺期代己，乃與閭丘羨謀阻兵拒之。〔閭丘羨時(shí)為南陽太守，雍之部屬也?！?/em>佺期聞之，聲言玄來入沔，〔沔，彌兗翻?！?/em>以佺期為前驅(qū)。恢眾信之，望風(fēng)皆潰，恢請(qǐng)降。〔降，戶江翻?！?/em>佺期入府，斬閭丘羨，放恢還都，至楊口，殷仲堪陰使人殺之，及其四子，託言群蠻所殺。
西秦乞伏益州與吐谷渾王視羆戰(zhàn)於度周川，〔度周川，在臨洮塞外龍涸之西。吐，從暾入聲。谷，音浴?！?/em>視羆大敗，走保白蘭山，遣子宕豈為質(zhì)於西秦以請(qǐng)和，〔宕，徒浪翻。質(zhì)，音致。〕西秦王乾歸以宗女妻之。〔妻，子細(xì)翻?！?/em>
涼建武將軍李鸞以興城降於禿髮烏孤。〔興城在允吾縣西南龍支堡之東?！?/em>
十一月，以瑯邪王德文為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征虜將軍元顯為中領(lǐng)軍，領(lǐng)軍將軍王雅為尚書左僕射。
辛亥，魏王珪命尚書吏部郎鄧淵立官制協(xié)音律，儀曹郎清河董謐制禮儀，三公郎王德定律令，〔吏部、儀曹、三公郎，皆曹魏所置?！?/em>太史令鼂崇考天象，〔鼂，直遙翻?！?/em>吏部尚書崔宏總而裁之，以為永式。淵，羌之孫也。〔鄧羌，苻秦之名將?！?/em>
楊軌、王乞基帥戶數(shù)十自歸於西平王烏孤。〔帥，讀曰率；下同?！?/em>
十二月，己丑，魏王珪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天興。命朝野皆束髮加帽。〔朝，直遙翻；下同。說文曰：帽，小兒變夷蒙頭衣。晉書輿服志曰：帽，猶冠也，義取於蒙覆其首；其本纚也。古者冠無幘，冠下有纚，以繒為之。後世施幘於冠，因復(fù)裁纚為帽，自乘輿宴居下至庶人無爵者皆服之。江左時(shí)，野人已著帽，人士亦往往而然，但其頂圓耳，後乃高其屋云。纚，所爾翻?！?/em>追尊遠(yuǎn)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為皇帝；〔魏諡毛為成皇帝。五世至推寅，南遷大澤，方千餘里，諡宣皇帝。七世至鄰始南出，居匈奴故地，諡獻(xiàn)皇帝。獻(xiàn)帝之子曰詰汾，諡聖武皇帝?！?/em>諡六世祖力微曰神元皇帝，廟號(hào)始祖；祖什翼犍曰昭成皇帝，廟號(hào)高祖；父寔曰獻(xiàn)明皇帝。〔諡力微曰神元皇帝，子沙漠汗曰文皇帝，沙漠汗之子弗政曰思皇帝。弗政卒，力微之子祿官立，諡曰昭皇帝，分國為三部，猗戦、猗盧，沙漠汗之二子，與祿官分統(tǒng)三部。猗戦西略，服屬諸國，諡曰桓皇帝。猗盧自祿官之卒，合三部為一，又助晉國以益強(qiáng)，諡?zāi)禄实?。猗盧死，祿官之子鬱律繼之，諡平文皇帝。鬱律弒，猗戦之子賀専立，諡惠皇帝。賀専卒，弟紇那立，諡煬皇帝。翳魏者，鬱律之子，國人逐紇那而立之，諡烈皇帝。〕魏之舊俗，孟夏祀天及東廟，〔宗廟在東，蓋亦左祖之義?！?/em>季夏帥眾卻霜於陰山，孟秋祀天於西郊。至是，始依倣古制，定郊廟朝饗禮樂，然惟孟夏祀天親行，〔杜佑曰：魏道武天賜二年，祀天于西郊，為方壇，東為二陛，土陛無等，周垣四門，各依方色為名。置木主七於壇上，牲用白犢、黃駒、白羊各一。祭之日， 帝御大駕至郊所，立青門內(nèi)，近南，西面；內(nèi)朝臣皆位於壇北，外朝臣及大人、方客咸位於青門外，后率六宮自黑門入，列於青門內(nèi)，近北，並西面。廩犧令掌牲， 陳於壇前。女巫執(zhí)鼓，立於壇東，西面。帝七族子弟七子執(zhí)酒在巫南，西面北上。女巫升壇搖鼓，帝拜，后肅拜，內(nèi)外百官拜祀訖，乃殺牲七；執(zhí)酒七人，西向，以酒灑天、神主，復(fù)拜。如此者三，禮畢而退。自是歲一祭。〕其餘多有司攝事。又用崔宏議，自謂黃帝之後，〔魏收曰：魏之先出自黃帝，黃帝子曰昌意。昌意之子受封北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hào)。其後世為君長，統(tǒng)幽都之北，廣漠之野。黃帝以土德王，北俗謂土為「托」，謂后為「跋」，故以托跋為氏。〕以土德王。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傑二千家于代都，東至代郡，〔魏都平城，以平城為代都，依漢建國之名也。漢平城縣本屬鴈門郡，而代郡治桑乾，後漢徙高柳，晉徙平舒。魏收地形志之上谷郡，晉之代郡也，唐為蔚州之地。魏之代都，唐為雲(yún)州雲(yún)中縣之地。〕西及善無，南極陰館，〔善無縣，漢屬鴈郡，後漢屬定襄郡，元魏天平二年置善無郡。班志，陰館縣屬鴈門郡，本熡煩鄉(xiāng)，景帝後三年置。陰館縣有累頭山，治水所出。五代史志，代州鴈門縣有纍頭山。則漢之陰館縣已併入鴈門縣矣。〕北盡參合，皆為畿內(nèi)，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師【張：「師」作「帥」。】以監(jiān)之。〔魏書作「八部帥」。八部帥勸課農(nóng)耕，量校收入，以為殿最。監(jiān)，工銜翻?！?/em>
己亥，燕幽州刺史慕容豪、尚書左仆射張通、昌黎尹張順坐謀反誅。
初，瑯邪人孫泰學(xué)妖術(shù)於錢唐杜子恭，〔妖，於驕翻。〕士民多奉之。王珣惡之，〔惡，烏路翻?！?/em>流泰於廣州。王雅薦泰於考武帝，云知養(yǎng)性之方，召還，累官至新安太守。泰知晉祚將終，因王恭之亂，以討恭為名，收合兵眾，聚貨鉅億，〔億億為鉅億?！?/em>三吳之人多從之；識(shí)者皆憂其為亂，以中領(lǐng)軍元顯與之善，無敢言者。會(huì)稽內(nèi)史謝輶發(fā)其謀，〔輶，夷周翻，又音酉。〕己酉，會(huì)稽王道子使元顯誘而斬之，〔會(huì)，工外翻。誘，音酉?！?/em>并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猶以泰蟬蛻不死，〔蟬解殼曰蛻。神仙家有尸解之說，言尸解登仙，如蟬之蛻殼也。蛻，輸芮翻，又吐外翻。?！?/em>就海中資給恩。恩乃聚合亡命百餘人，以謀復(fù)讎。〔為後孫恩反張本?！?/em>
西平王禿髮烏孤更稱武威王。〔更，工衡翻。〕
是歲，楊盛遣使附魏，魏以盛為仇池王。〔使，疏吏翻?！?/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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