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jì)七〔起強(qiáng)圉淵獻(xiàn)（丁亥），盡上章攝提格（庚寅），凡四年?！?/em>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
元嘉二十四年（丁亥、四四七）
1春，正月，甲戌，大赦。
2魏吐京胡及山胡曹僕渾等反；二月，征東將軍武昌王提等討平之。
3癸未，魏主如中山。
4魏師之克敦煌也，〔「敦煌」，當(dāng)作「姑臧」。事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em>沮渠牧犍使人斫開府庫，〔沮，子余翻。，犍，居言翻?！?/em>取金玉及寶器，因不復(fù)閉；〔復(fù)，扶又翻；下同。〕小民爭入盜取之，有司索盜不獲。〔索，山客翻；下同?！?/em>至是，牧犍所親及守藏者告之，〔藏，徂浪翻?！?/em>且言牧犍父子多蓄毒藥，潛殺人前後以百數(shù)；況復(fù)姊妹皆學(xué)左道。〔謂學(xué)曇無讖之術(shù)也?！?/em>有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魏主大怒，賜沮渠昭儀死，并誅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祖降亦見六年?！?/em>又有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三月，魏主遣崔浩就第賜牧犍死，諡日哀王。
6六月，魏西征諸將〔西征，謂討蓋吳之將也。將，即亮翻?！?/em>扶風(fēng)公處真等八人，〔處，昌呂翻?！?/em>坐盜沒軍資及虜掠贓各千萬計(jì)，並斬之。
7初，上以貨重物輕，改鑄四銖錢。〔元嘉七年鑄四銖錢，見二百二十二卷。〕民多翦鑿古錢，取銅盜鑄。上患之。錄尚書事江夏王義恭建議，請以大錢一當(dāng)兩。〔夏，戶雅翻?！?/em>右僕射何尚之議曰：「夫泉貝之興，以估貨為本，〔估，音古。〕事存交易，豈假多鑄！數(shù)少則幣重，〔少，詩沼翻；下同?！?/em>數(shù)多則物重，多少雖異，濟(jì)用不殊。況復(fù)以一當(dāng)兩，征崇虛價(jià)者邪！〔復(fù)，扶又翻?！?/em>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貲自倍，貧者彌增其困，懼非所以使之均壹也?！股献鋸牧x恭議。〔卒，子恤翻；下同?！?/em>
8秋，八月，乙未，徐州刺史衡陽文義季卒。義季自彭城王義庚之貶，〔義康貶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em>遂縱酒不事事。帝以書誚責(zé)，且戒之，〔誚，才笑翻。〕義季猶酣飲自若，以至成疾而終。
10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誕世殺豫章太守桓隆之，據(jù)郡反，〔胡藩家于豫章。〕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橿和之去官歸，過豫章，擊斬之。〔過，工禾翻。〕
11十一月，甲寅，封皇子渾為汝陰王。
十二月，魏晉王伏羅卒。〔考異曰：宋索虜傳曰：「燾所住屠蘇為疾雷，所擊，屠蘇倒，見壓殆死。左右皆號泣，晉王獨(dú)不悲。燾怒，賜死。」此出於傳聞。今從後魏書?！?/em>
楊文德?lián)缣J城，〔水經(jīng)註：羌水出隴西羌道，東南流逕宕昌城東，西北去仇池五百餘里，又東逕葭蘆城西。〕招誘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附之。〔魏取仇池置武都、天水、漢陽、武階、仇池五郡。誘，音酉?！?/em>
二十五年（戊子、四四八）
1春，正月，魏仇池鎮(zhèn)將皮豹子帥諸軍擊之。〔將，即亮翻。帥，讀曰率?！?/em>文德兵敗，棄城奔漢中。豹子收其妻子、僚屬、軍資及楊保宗所尚魏公主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初，保宗將叛，〔保宗叛魏，見上卷二十年?！?/em>公主勸之。或曰：「柰何叛父母之國﹖」公主曰：「事見，為一國之母，豈比小縣公主哉！」魏主賜之死。
楊文德坐失守，免官，削爵土。〔未免削之也?！?/em>
2二月，癸卯，魏主定州，罷塞圍役者；〔築塞圍見上卷二十三年。〕遂如上黨，誅潞縣叛民二千餘家，徙河西離石民五千餘家于平城。〔「河西」當(dāng)作「西河」。〕
3閏月，己酉，帝蒐于宣武場。〔建康倣洛都之制，築宣武場於臺(tái)城北。〕
4初，劉湛既誅，〔湛誅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em>庾炳之遂見寵任，累遷吏部尚書，勢傾朝野。炳之無文學(xué)，性強(qiáng)急輕淺。既居選部，好詬詈賓客，且多納貨賂；士大夫皆惡之。〔選，須絹翻，好，呼報(bào)翻。惡，烏路翻?！?/em>
炳之留令史二人宿於私宅，〔尚書令史掌省中文案，不當(dāng)宿尚書私家?！?/em>為有司所糾。上薄其過，欲不問。僕射何尚之因極陳炳之之短曰：「炳之見人有燭盤、佳驢，無不乞伹；選用不平，不可一二；〔言其罪不可一二數(shù)也?！?/em>交結(jié)朋黨，構(gòu)扇是非，亂俗傷風(fēng)，過於范曄，所少，賊一事耳。〔言所少者，唯不至如范曄作賊一事。少，詩沼翻?！?/em>縱不加罪，故宜出之?！股嫌员疄榈钜?。尚之曰：「炳之蹈罪負(fù)恩，方復(fù)有尹京赫赫之授，〔復(fù)，扶又翻。弔用詩「赫赫師尹」以諭京尹。然詩所謂師尹者，乃太師尹氏也?！?/em>乃更成其形勢也。古人云：『無賞無罰，雖堯、舜不能為治?！?em>〔漢宣帝詔曰：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唐、虞不能以化。治，直吏翻?！?/em>臣昔啟范曄，〔事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em>亦懼犯顏，茍白愚懷，九死不悔。〔言，茍愚懷所欲吐者，雖冒九死猶將言之而不悔?！?/em>歷觀古今，未有眾過藉藉，〔藉，秦昔翻?！?/em>受貨數(shù)百萬，更得高官厚祿如炳之者也?！股夏嗣獗伲孕煺恐疄榈钜?。
5彭城太守王玄謨上言：「彭城要兼水陸，〔魏人南寇，水行自清入泗，陵行自歷城、瑕丘，皆湊彭城，故云要兼水陵?！?/em>請以皇子撫臨州事。」夏四月，乙卯，以武陵王駿為安北將軍、徐州刺史。
6五月，甲戌，魏以交趾公韓拔為鄀善王，〔魏書官氏志：內(nèi)人諸姓，出大汗氏改為韓氏。鄯，上扇翻。〕鎮(zhèn)鄯善，賦役其民，比之郡縣。
7當(dāng)兩大錢行之經(jīng)時(shí)，公私不以為便；己卯，罷之。
8六月，丙寅，荊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進(jìn)位司空。
9辛酉，魏主如廣德宮。〔魏主起殿於陰山北，殿成而楊難當(dāng)來朝，因命曰廣德宮?！?/em>
10秋，八月，甲子，封皇子彧為淮陽王。〔彧，於六翻?！?/em>
11西域般悅國去平城萬有餘里，〔據(jù)北史，「般悅」當(dāng)作「悅般」。般，音揼?！?/em>遣使詣魏，〔使，疏吏翻?！?/em>請與魏東西合擊柔然；魏主許之，中外戒嚴(yán)。
九月，辛未，以尚書右僕射何尚之為左僕射，領(lǐng)軍將軍沈演之為吏部尚書。
丙戌，魏主如陰山。
14魏成周公萬度歸擊焉耆，大破之，焉耆王鳩尸卑那奔龜茲。〔龜茲，音丘慈?！?/em>魏主詔唐和與前部王車伊洛帥所部兵會(huì)度歸討西域。〔車伊洛，車師大帥也，世附於魏，魏封為前部王。帥，讀曰率?！?/em>和說降柳驢等六城，〔說，輪芮翻。〕因共擊波居羅城，拔之。
冬，十月，辛丑，魏弘農(nóng)昭王奚斤卒，子它觀【張：「觀」下脫「應(yīng)」字?！?/em>襲。魏主曰：「斤關(guān)西之?dāng)。?em>〔事見一百二十一卷五年?！?/em>罪固當(dāng)死；朕以斤佐命先朝，〔朝，直遙翻?！?/em>復(fù)其爵邑，使得終天年，君臣之分亦足矣。」〔分，扶問翻?！?/em>乃降它觀爵為公。
癸亥，魏大赦。
十二月，魏萬度歸自焉耆西討龜茲，留唐和鎮(zhèn)焉耆。柳驢戌主乙直伽謀叛，〔伽，求迦翻。〕筎擊斬之，由是諸胡咸服，西域復(fù)平。〔復(fù)，扶又翻；下復(fù)伐同?！?/em>
魏太子朝于行宮，〔陰山之行宮也。朝，直遙翻?！?/em>遂從伐柔然。至受降城，〔即漢武帝所築受降城。降，戶江翻?！?/em>不見柔然，因積糧於城內(nèi)，置戌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二十六年（己丑、四四九）
1春，正月，戌辰朔主饗群臣於漠南。甲戌，復(fù)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西道，〔羯，居謁翻?！?/em>魏主與太子出涿邪山，〔邪，讀曰耶?！?/em>行數(shù)千里。柔然處羅可汗恐懼遠(yuǎn)遁。〔處，昌呂翻?？?，從刊入聲。汗，音寒。〕
2二月，己亥，上如丹徒，謁京陵。三月，丁巳，大赦募諸州樂移者數(shù)千家以實(shí)京口。〔樂，音洛。〕
3庚寅，魏主還平城。
4夏，五月，壬午，帝還建康。
5庚寅，魏主如陰山。
6 帝欲經(jīng)略中原，群臣爭獻(xiàn)策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玄謨尤好進(jìn)言，〔守，手又翻。好，呼到翻?！?/em>帝謂侍臣曰：「觀玄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em>〔漢霍去病伐 匈奴，封狼居胥，禪不姑衍，以臨瀚海?！?/em>御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陛下今當(dāng)席卷趙、魏，〔卷，讀曰捲?！?/em>檢玉岱宗；〔封泰山用玉檢?！?/em>臣逢千載之會(huì)，願(yuàn)上封禪書?！?em>〔載，子亥翻。上，時(shí)掌翻。〕上悅。淑，耽之曾孫也。〔袁耽見晉成帝紀(jì)。〕
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為雍州刺史。〔雍，於用翻。〕上以襄陽外接關(guān)、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沈約曰：晉孝武始於襄陽立雍州，并立橋郡縣；至是，割荊州之襄陽、南陽、新野、順陽、隨五郡為雍州，而僑郡縣猶寄寓在諸郡界。〕湘州入臺(tái)租稅，悉給襄陽。
7九月，魏主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中道。柔然處羅可汗悉國內(nèi)精兵圍那數(shù)十重；那掘塹堅(jiān)守，【章：十二行本「守」下有「相持?jǐn)?shù)日」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處羅數(shù)挑戰(zhàn)，輒為那所敗。〔重，直龍翻。掘，其月翻。塹，七豔翻。數(shù)，所角翻。挑，徒了翻。敗，補(bǔ)邁翻?！?/em>以那眾少而堅(jiān)，〔少，詩沼翻。〕疑大軍將至，解圍夜去；那引兵追之，九日九夜。處羅益懼，棄輜重，踰穹隆嶺遠(yuǎn)遁；那數(shù)其輜重，〔重，直用翻?！?/em>引軍還，興魏主會(huì)於廣廣澤。略陽王羯兒收柔然民畜凡百餘萬。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屏，必郢翻。〕冬，十二月，戊申，魏主還平城。
8沔北諸山蠻寇雍州，建威將軍沈慶之帥後軍中兵參軍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愨等二萬人討之，〔帥，讀曰率?！?/em>八道俱進(jìn)。先是，諸將討蠻者皆營於山下以迫之，蠻得據(jù)山發(fā)矢石以擊，官軍多不利。〔乘高臨下，矢石之勢所及過於平原相謂者，故軍多不利。先，悉薦翻?！?/em>慶之曰：「去歲蠻田大稔，積穀重巖，〔重，直龍翻。〕不可與之曠日相守也。不若出其不意，衝其腹心，破之必矣?！辜懊T軍斬木登山，鼓譟而前，群蠻震恐；因其恐而擊之，所向奔潰。〔斬木登山，八道並進(jìn)，蠻救首救尾之不暇，故震恐而奔潰。若一道而進(jìn)，蠻聚兵據(jù)險(xiǎn)拒戰(zhàn)，雖欲斬木而登山，庸可得乎！〕
二十七年（庚寅、四五○）
1春，正月，乙酉，魏主如洛陽。
2沈慶之自冬至春，屢破雍州蠻，因蠻所聚穀以充軍食，前後斬首三千級，虜二萬八千餘口，降者二萬五千餘戶。〔降，下江翻?！?/em>〕幸諸山大羊蠻憑險(xiǎn)築城，守禦甚固。慶之擊之，命諸軍連營於山中，開門相通，各穿池於營內(nèi)，朝夕不外汲。頃之，風(fēng)甚，蠻潛兵夜來燒營，諸軍以池水沃火，多山弓弩夾射之，〔射，而亦翻?！?/em>蠻兵散走。蠻所據(jù)險(xiǎn)固，不可攻慶之及置六戌以守之。久之，蠻食盡，稍稍請降，悉遷於建康以為營戶。〔史言沈慶之又能持久以弊諸蠻。降，戶江翻?！?/em>
3魏主將入寇，二月，甲午，大獵於梁川。〔梁川，後魏大平二年置梁城郡於其地，領(lǐng)參合、旋鴻二縣?！?/em>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寇小至，則各堅(jiān)守；大至，則拔民歸壽陽?！惯呅鐐珊虿幻鳎?em>〔偵，丑鄭翻。〕辛亥，魏主自 將步騎十萬奄至。〔將，即亮翻。騎奇寄翻?？籍愒唬核螘骸甘窃滦脸?，南平王鑠進(jìn)號西平。辛巳，索虜寇汝南。」按長曆，二月壬辰朔，十日辛丑，二十日辛 亥?！杆取巩?dāng)作「亥」?！?/em>南頓太守鄭琨、〔南頓縣本屬汝南，晉惠帝分置南頓郡。〕潁川太守鄭【章：十二行本「鄭」作「郭」；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道隱並棄城走。
是時(shí)，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鎮(zhèn)壽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行汝南郡事，守懸瓠，〔水經(jīng)註：汝水自汝南上蔡縣東逕懸瓠城北，今豫州刺史，汝南郡治。汝水枝別左出，西北流，又屈西東轉(zhuǎn)，又西南會(huì)汝，形若懸瓠，故以名城。瓠，戶故翻，又音乎?！?/em>城中戰(zhàn)士不漢千人，魏主圍之。
三月，以軍興，減內(nèi)外百官俸三分之一。
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高樓，臨城以射之，〔射，而亦翻?！?/em>矢下如雨，城中負(fù)戶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壞其南城；〔堞，達(dá)謟翻。壞，音怪?！?/em>陳憲內(nèi)設(shè)女牆，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薄，迫也。塹，七豔翻。〕憲督厲將士苦戰(zhàn)，〔將，即亮翻?！?/em>積屍與城等。魏人乘屍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戰(zhàn)士無不一當(dāng)不，殺傷萬計(jì)，城中死者亦過半。
魏主遣永昌王仁將步騎萬餘，驅(qū)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汝陽縣本屬汝南郡，江左分立汝陽郡。〕時(shí)徐州刺史武陽王駿鎮(zhèn)彭城，帝遣間使命駿發(fā)騎，齎三日糧襲之。〔間，古莧翻。使，疏吏翻。騎，奇寄翻；下同?！?/em>駿發(fā)百里內(nèi)馬得千五百匹，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考異曰：後魏紀(jì)作「劉坦之」，今從宋書?！?/em>帥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田曹，主營田；集曹，主安集流散，猶漢之安集掾也。時(shí)駿為安北將軍，謙之等皆府僚也。〕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晉制：王國置左右常侍名一人?！?/em>殿中將軍程大祚等將之，〔將，即亮翻?！?/em>直趨汝陽。〔趨，七喻翻?！?/em>魏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備彭城。丁酉，泰之等潛進(jìn)，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重，直用翻?！?/em>魏人失【章：十二行本「失」作「奔」；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熊校同。】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泰之等兵無繼，〔偵，丑鄭翻?！?/em>復(fù)引兵擊之。〔復(fù)，扶又翻?！?/em>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為魏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為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
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內(nèi)史臧質(zhì)詣壽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時(shí)南平王鑠領(lǐng)安蠻校尉，以康祖為司馬?！?/em>魏主遣殿中尚書任城公乞地真將兵逆拒之。〔魏殿中尚書知殿內(nèi)兵馬倉庫。任，音壬?！?/em>質(zhì)等擊斬乞地真?？底妫厘a之從兄也。〔劉道錫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八年。從，才用翻?！?/em>
夏，四，魏主引兵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癸卯，至平城。
壬子，安北將軍武陵王駿降號鎮(zhèn)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付尚方；〔輸作尚方也。〕以陳憲為龍?bào)J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驤，思將翻。〕
魏主遺帝書曰：「前蓋吳反道，扇動(dòng)關(guān)、隴。彼復(fù)使人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huán)釧；〔復(fù)，扶又翻。誘，音酉。遺，于季翻。通使蓋吳事見上卷二十二年、二十三年。釧，尺絹翻，臂環(huán)也。〕是曹正欲譎誑取賂，〔譎，古穴翻。誑，居況翻?！?/em>豈有遠(yuǎn)相服從之理！為大丈夫，何不自來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往者復(fù)除七年，是賞姦也。〔復(fù)，方目翻?！?/em>我今來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我民邪﹖
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dāng)割江以北輸之，攝守南渡，〔攝，收也，言收江北守兵南渡江也?！?/em>當(dāng)【章：十二行本「當(dāng)」上有「如此」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釋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鎮(zhèn)、刺史、守宰嚴(yán)供帳之具，〔守，式又翻?！笌ぁ?，當(dāng)作「張」，音竹亮翻?！?/em>來秋當(dāng)往取揚(yáng)州。大勢已至，終不相縱。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結(jié)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事並見前。蠕，人兗翻。沮，子余翻。吐，從暾入聲。谷，音浴。麗，力知翻?！?/em>凡此數(shù)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dú)立！
蠕蠕吳提、吐賀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柔然多馬，故言其有足。〕彼若不從命來秋當(dāng)復(fù)往取之；〔復(fù)，扶又翻；下復(fù)縱、復(fù)非同?！?/em>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計(jì)，為掘塹自守，為築垣以自障也﹖〔塹，七豔翻?！?/em>我當(dāng)顯然往取揚(yáng)州，不若彼翳行竊步也。〔翳，於計(jì)翻，蔽也。言隱蔽其身而行也。〕彼來偵諜，我已擒之，復(fù)縱還。其人目所盡見，委曲善問之。〔偵，丑鄭翻。〕
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己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事見上卷二十年?！?/em>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也。彼常欲與我一交戰(zhàn)，我亦不癡，復(fù)非苻堅(jiān)，何時(shí)與彼交戰(zhàn)﹖〔觀此，魏人猶有憚南兵之心，蓋高祖之餘威，而道垂諸將猶為有人也?！?/em>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騎，奇寄翻。離，力智翻?！?/em>吳人正有斫營伎，〔伎，渠綺翻。〕彼募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為我有哉！
4侍中、左衛(wèi)將軍江湛遷吏部尚書。湛性公廉，與僕射徐湛之並為主上所寵信，時(shí)稱江、徐。
5魏司徒崔浩，自恃才略乃魏主所寵任，專制朝權(quán)，嘗薦冀、定、相、幽、井五州之士數(shù)十人，皆起家為郡守。〔朝，直遙翻。相，息亮翻。守，式又翻?！?/em>太子晃曰：「先徵之人，亦州郡之選也；〔先徵之人，謂游雅、李靈、亮允等?！?/em>在職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bǔ)郡縣，以新徵者代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em>〔守，手又翻。治，直之翻。更，工衡翻?！?/em>浩固爭而遣之。中書侍郎、領(lǐng)著作郎亮允聞之，謂東宮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茍道其非，而校勝於上，將何以堪之！」
魏主以浩監(jiān)祕書事，〔監(jiān)，工銜翻。〕使與高允等共譔國記，〔譔，雛免翻，譔述也?！?/em>曰：「務(wù)從實(shí)錄?！怪黠嬍烽h湛、郗標(biāo)，〔郗，丑之翻?！?/em>性巧佞，為浩所寵信。浩嘗註易及論語、詩、書，湛、標(biāo)上疏言：「馬、鄭、王、賈不如浩之精微，〔馬融、鄭玄、王肅、賈逵也?！?/em>乞收境內(nèi)諸書，班浩所註，令天下習(xí)業(yè)。〔令習(xí)肄浩所註經(jīng)以為家業(yè)?！?/em>并求敕浩註禮傳，〔傳，直戀翻?！?/em>令後生得觀正義?！购埔嗨]湛、標(biāo)有著述才。湛、標(biāo)又勸浩刊所譔國史于石，以彰直筆。亮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標(biāo)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噍，才笑翻?！?/em>浩竟用湛標(biāo)議，刊石立於郭壇東，方百步，〔據(jù)水經(jīng)註，平城西郭外有郊天壇?！?/em>用功三百萬。浩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shí)，列於衢路，往來見者咸以為言。北人無不忿恚，〔北人，謂其先世從拓跋氏來自北荒者。恚，於避翻?！?/em>相與譖浩於帝，以為暴揚(yáng)國惡。帝大怒，使有司按浩及祕書郎吏私罪狀。
初，遼東公翟黑子有寵於帝，奉使并州，〔使，疏吏翻。〕受布千匹。事覺，黑子謀於高允曰：「主上問我，當(dāng)以實(shí)告，為當(dāng)諱之﹖」允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shí)，〔首，式救翻。〕庶或見原，〔原，赦也?！?/em>不可重為欺罔也?！?em>〔重，直用翻?！?/em>中書侍郎崔覽、公孫質(zhì)曰：「若首實(shí)，罪不可測，不如諱之。」黑子怨允曰：「君柰何誘人就死地！」人見帝，不以實(shí)對，帝怒，殺之。〔誘，音酉。見，賢遍翻。〕帝使允授太子經(jīng)。
及崔浩被收，〔被，皮義翻?！?/em>太子召允至東宮，因留宿。明旦，與俱入朝，〔朝，直遙翻?！?/em>至宮門，謂允曰：「入見至尊，吾自導(dǎo)卿；脫至尊有問，但依吾語?！乖试唬簽楹蔚仁乱博t」〔為，于偽翻?！?/em>太子曰：「入自知之?！固右姷郏浴父咴市⌒纳髅?，且且微賤；制由崔浩，請赦其死！」帝召允，問曰：「國書皆浩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及今記，臣與浩共為之。然浩所領(lǐng)事多，總裁而已，〔謂總其大綱，裁其可否也。〕至於著述，臣多於浩?！沟叟唬骸冈首锷蹯逗?，何以得牛！」太子懼曰：「天威嚴(yán)重，允小臣，迷亂失次耳。臣曏問，皆云浩所為?！沟蹎栐剩骸感湃鐤|宮所言乎﹖」對曰：「臣罪當(dāng)滅族，不敢虛妄。殿下以臣侍講日久，哀臣，欲伹其生耳。〔伹，古大翻?！?/em>實(shí)不問臣，臣亦無此言，不敢迷亂?！沟垲櫶釉唬骸钢痹?！此人情所難，而允能為之！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
於是召浩前，臨死之。〔詰，去吉翻?！?/em>浩惶惑不能對。允事事申明，皆有條理。帝命允為詔，誅浩及僚屬宗欽、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為。帝頻使催切，允乞更一見，然後為詔。帝引使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釁，許覲翻?！?/em>非臣敢知；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em>〔觸犯，謂直書國惡，不為尊者諱也。〕帝怒，命武士執(zhí)允。太子為之拜請，〔為，本偽翻；下欲為同?！?/em>帝意解，乃曰：「無斯人，當(dāng)有數(shù)千口死矣?！?br />
六月，己亥，詔誅清河崔氏與浩同宗者無遠(yuǎn)近，及浩姻家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xùn)|柳氏，並夷其族，〔浩所連姻，皆士望也，非有憑附屬請之罪，以浩故皆亦其族。擇耦可不謹(jǐn)哉！〕餘皆止誅其身?？{浩置檻內(nèi)，送城南，〔檻，檻車也。後魏刑人必於城南?？{，陟立翻?！?/em>衛(wèi)士數(shù)十人溲其上，〔溲，所鳩翻；小便也。〕呼聲嗷嗷，〔嗷，五刀翻?！?/em>聞於行路。〔聞，音問?！?/em>宗欽臨刑歎曰：「高允其殆聖乎！」
他日，太子讓允曰：「人亦當(dāng)知機(jī)。吾欲為卿脫死，既開端緒；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em>〔悸，其季翻?！?/em>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舉措。崔浩孤負(fù)聖恩，以私欲沒其廉潔，愛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責(zé)也。至於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允言浩死非其罪?！?/em>臣與浩實(shí)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dú)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荷，下可翻?！?/em>違心茍免，非臣所願(yuàn)也?！固觿?dòng)容稱歎。允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dǎo)者，恐負(fù)翟黑子故也。
初，冀州刺史崔賾，武城男崔模，與浩同宗而別族；〔賾，士革翻。別，分也，依宋祁國語補(bǔ)音：彼列翻?！?/em>浩常輕侮之，由是不睦。及浩誅，二家獨(dú)得免。賾逞之子也。〔崔逞歸魏，為太祖所殺。〕
辛丑，魏主北巡陰山。魏主既誅崔浩而悔之。會(huì)北部尚書【章：十二行本「書」下有「宣城公」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李孝伯病篤，〔魏北部尚書知北道州郡?！?/em>或傳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李孝作封宣城公?！?/em>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順之從父弟也，〔李順亦為魏主所龍任，得罪而死。從，才用翻?！?/em>自浩之誅，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眷亞於浩。
6初，車師大帥車伊洛世服於魏，〔帥，所類翻?！?/em>魏拜伊洛平西將軍，封前部王。伊洛將入朝，沮渠無諱斷其路，〔沮渠無諱時(shí)屯高昌。斷，丁管翻。〕伊洛屢與無諱戰(zhàn)，破之。無諱卒，〔卒，於元嘉二十一年?！?/em>弟安周奪其子乾壽兵，伊洛遣人說乾壽，乾遂帥其民五百餘家奔魏；〔帥，讀曰率?！?/em>伊洛又說李寶弟欽等五十餘人下之，皆送于魏。〔說，輸芮翻?！?/em>伊洛西擊焉耆，留其子歇守城，沮渠安周引柔然兵間道襲之，〔間，古莧翻。〕攻拔其城。歇走就伊洛，共收餘眾，保焉耆鎮(zhèn)，〔魏破焉耆以為鎮(zhèn)?！?/em>遣使上書於魏主，言：「為沮渠氏所攻，首尾八年，〔元嘉十夷年，無諱襲據(jù)高昌，自此與車師相攻。使，疏吏翻?！?/em>百姓飢窮，無以自存。臣今遮國出奔，得免者僅三分之一，已至焉耆東境，乞垂賑救！」魏主詔開焉耆倉以賑之。〔賑，津忍翻?！?/em>
7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魏所逼，上表求入保越巂，〔唐時(shí)吐蕃與雲(yún)南窺蜀，即此路也。蓋自漢武帝開昆明之後，後人遂通此路耳。巂，音髓。〕上許之；慕利延竟不至。
8上欲伐魏，丹楊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為「歲月已晚，請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虜虐政，義徒並起。頓兵一周，沮向義之心，不可?！?em>〔沮，在呂翻?！?/em>
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諫曰：〔時(shí)東宮置兵與羽林等，故亦有步兵校尉。南史曰：高祖永初二年，置東宮屯騎、步兵、翊軍三校尉。〕「我步彼騎，其勢不敵。〔騎，奇計(jì)翻。〕檀道濟(jì)再行無功，〔營陽王景平二年，道濟(jì)出師，元嘉七年，至濟(jì)上，皆無功而還?！?/em>到彥之失利而返。〔見一百二十一卷七年?！?/em>今料王玄謨等，未踰兩將，〔將，即亮翻。〕六軍之盛，不過往時(shí)，恐重辱王師。」〔重，直用翻?！?/em>上曰：「王師再屈，別自有由，道濟(jì)養(yǎng)寇自資，彥之中塗疾動(dòng)。〔謂彥之目疾大動(dòng)也?！?/em>虜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tái)小戌，易可覆拔。〔易，以豉翻?！?/em>克此二城，館穀弔民，〔館穀，就食敵人所積之穀。〕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比，必利翻?！?/em>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即成擒也?！箲c之又固陳不可。上使徐湛之、江湛難之。〔難，乃旦翻?！?/em>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dāng)問奴，織當(dāng)訪婢。〔治，直之翻?！?/em>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牛輩謀之，事何濟(jì)！」上大笑。
太子劭及護(hù)軍將軍蕭思話亦諫，上皆不從。
魏主聞上將襹伐，復(fù)與上書曰：「復(fù)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復(fù)，扶又翻。和，好呼到翻。厭，於鹽翻?！?/em>誘我邊民。〔誘，音酉?！?/em>今春南巡，聊省我民，〔咱悉井翻?！?/em>驅(qū)之便還。今聞彼欲自來，設(shè)能至中山及桑乾川，〔乾，音干?！?/em>隨意而行，來亦不迎，去亦灴送偌厭其區(qū)宇者，可來平城居，我亦往揚(yáng)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戶，雖自力而來，奴二歲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奴何哉！〔觀魏主與帝二書，誠有憚江南之心。大明以後，北不復(fù)憚南矣。長，知兩翻?！?/em>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二匹并氈、藥等物。彼來道遠(yuǎn)，馬力不足，可乘；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也。」
秋，七月，庚午，詔曰：「虜近雖摧挫，〔謂攻懸瓠不克而退也?！?/em>獸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華戎表疏，〔皆，毗寐翻，近也。雍，於用翻?！?/em>歸訴困棘， 〔棘，急也?！?/em>跂望綏拯，〔跂，丘弭翻，又去智翻。舉踵而望，腳跟王著地?！?/em>潛相糾結(jié)以候王師；芮芮亦遣間使〔芮芮，即蠕蠕，南人語轉(zhuǎn)耳。間，古莧翻?！?/em>遠(yuǎn)輸誠穀誓為掎角；〔掎，居蟻翻?！?/em>經(jīng)略之會(huì)，實(shí)在茲日?？汕矊幩穼④娡跣儙浱硬奖Ｎ旧驊c之、 鎮(zhèn)軍諮議參軍申坦水軍入河，受督於青、冀二州刺史蕭斌；〔帥，讀曰率。斌，音彬?！?/em>太子左衛(wèi)率臧質(zhì)、驍騎將軍王方回徑造許、洛；〔率，所律翻。驍，堅(jiān)堯 翻。騎，奇寄翻。造，七到翻?！?/em>徐、兗二州刺史武陵王駿、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汧，苦堅(jiān)翻?！?/em>太尉江夏王義恭出次彭城，為眾軍節(jié)度?！?em>〔夏，戶雅翻?！?/em>坦，鍾之曾孫也。〔中鍾見九十五卷晉成帝咸和九年?！?/em>
是時(shí)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xiàn)金帛、雜物以助國用。〔朝，直遙翻?！?/em>又以兵力不足，悉發(fā)青、冀、徐、豫二兗六州〔二兗，南兗、北兗也。〕三五民丁，倩使蹔行，〔三五者，三丁發(fā)其一，五可發(fā)其二。倩，七政翻?！?/em>符到十日裝束；〔自符到之日，以十日為裝束，過此期即行?！?/em>綠江五郡集廣陵，緣淮三郡集盱眙。〔緣江五郡，南東海、南蘭陵、南瑯邪、南東莞、晉陵也。緣淮三郡，臨淮、淮陵、下邳也。盱眙，音吁怡?！?/em>又募中外有馬步眾藝武力之左應(yīng)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又奏軍用不充，揚(yáng)、南徐、兗、江四州〔此兗謂南兗州?！?/em>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
建武司馬申元吉引兵趨碻磝。乙亥，魏濟(jì)州刺史王買德棄城走。〔魏明元帝泰常八年，置濟(jì)州於碻磝城。趨，七喻翻。濟(jì)，子禮翻?？籍愒唬核温栽疲骸柑敐?jì)州刺史王淮敗走，虜支解王淮，傳示列戌?！菇駨乃螘！?/em>蕭斌遣將軍崔猛攻樂安，魏青州刺史張淮之亦棄城走。〔樂安，千乘、博昌之地，唐青州千乘縣，此時(shí)樂安郡也?！?/em>斌與沈慶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謨進(jìn)圍滑臺(tái)。〔考異曰：宋略：「九月庚申，玄謨前軍次白馬，與虜兗州刺史歌得跋戰(zhàn)，破之；玄謨進(jìn)攻滑臺(tái)?！菇駨乃螘??！?/em>雍州刺史隨王誕〔雍，於用翻。〕遣中兵參軍柳元景、振威將軍尹顯祖、奮武將軍曾方平，〔南史作「魯方平」，參考水經(jīng)，作「魯」為是。〕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太守龐法起將兵出弘農(nóng)。〔龐，皮江翻。將，即亮翻?！?/em>後軍外兵參軍龐季明，年七十餘，自以關(guān)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夏，戶雅翻?！?/em>誕許之；乃自貲谷人盧氏，盧氏民趙難納之。〔貲谷在盧氏縣南山之南。盧氏縣，漢屬弘農(nóng)郡，晉分屬上洛郡，唐屬虢州?！?/em>季明遂誘說士民，〔誘，音酉。說，輸芮翻?！?/em>應(yīng)之者甚眾，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熊耳山在盧氏故縣東?！?/em>元晾引兵繼進(jìn)。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遣中兵參軍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考異曰：鑠傳作「到坦之」，今從宋略?！?/em>魏荊州刺史魯爽鎮(zhèn)長社，棄城走。爽，軌之子也。〔軌，魯宗之之子?！?/em>幢主王陽兒擊魏豫州刺史僕蘭，破之，〔軍有幢主、隧主，總一軍者謂之軍主。僕蘭，亦姓拓跋。魏書官氏志：內(nèi)入諸姓，僕蘭氏改為僕氏。幢，傳江翻?！?/em>僕蘭奔虎牢；〔虎牢，魏豫州刺史治所也?！?/em>鑠又遣安蠻司馬劉康祖將兵助坦，進(jìn)逼虎牢。
魏群臣初聞?dòng)兴螏煟造段褐?，請遣兵救緣河穀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shí)尚熱，速出必?zé)o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國人，謂同自北荒來之種人也。著，陟略翻?！?/em>展至十月，吾無憂矣?！?em>〔展，寬也?！?/em>
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臺(tái)，命太子晃屯漠南以備柔然，吳王余平城。庚子，魏發(fā)州郡兵五萬分給諸軍。
王玄謨士眾甚盛，器械精嚴(yán)；而玄謨貪愎好殺。〔愎，弼力翻。好，呼到翻?！?/em>初圍滑臺(tái)，城中多茅屋，眾請以火箭燒之。〔杜佑曰：以小瓢盛油冠矢端，射城樓櫓皮木上，瓢敗油散，因燒矢內(nèi)簳中射油散處，火立燃，復(fù)以油瓢續(xù)之，則樓櫓盡焚，謂之火箭?！?/em>玄謨曰：「彼，吾財(cái)也，何遽燒之！」城縣即撤屋穴處。〔處，昌呂翻?！?/em>時(shí)河、洛之民競出租穀、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shù)，〔操，千高翻?！?/em>玄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即，就也，言不能就其長帥而用之，使各為部隧，而以其人分配私所愛暱者。長，知兩翻。帥，所類翻。暱，尼質(zhì)翻?！?/em>家付匹布，責(zé)太梨八百；由是眾心失望。攻城數(shù)月不下，聞魏救將至，眾請發(fā)車為營，玄謨不從。〔玄謨豈不知為車營可憑而戰(zhàn)哉﹖蓋於時(shí)已有走心矣。〕
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頭，使關(guān)人侯代人陸真夜與數(shù)人犯圍，潛入滑臺(tái)，撫慰城中，且登城視玄謨營曲折還報(bào)。乙丑，魏主渡河，眾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dòng)天地；〔鞞，部迷翻。〕玄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
先是，玄謨遣鍾離太守垣護(hù)之以百舸為前鋒，據(jù)石濟(jì)，〔鍾離縣，漢屬九江郡，晉屬淮南郡晉安帝分立鍾離郡，屬南兗州。沈約志，屬徐州。水經(jīng)曰：河水逕東燕縣故城北，則有濟(jì)水自北來注之。註云：垣護(hù)之守石濟(jì)，即此處。先，悉薦翻。舸，古我翻。守，手又翻?！?/em>在滑臺(tái)西南百二十里。護(hù)之聞魏兵將至，馳書勸玄謨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死沒者甚眾。〔事見一百一十五卷晉安帝義羔五年、六年。〕況今事迫於曩日，豈得計(jì)士眾傷疲！願(yuàn)以屠城為急。」玄謨不從；〔使玄謨從護(hù)之計(jì)，急攻而得滑臺(tái)，魏兵隨至，固無以善其後也?！?/em>及玄謨敗退，不暇報(bào)護(hù)之。魏人以所得玄謨戰(zhàn)艦連以鐵鎖三重，斷河〔艦，戶黯翻。重，直龍翻。斷，音短?！?/em>以絕護(hù)之還路。河水迅怎，護(hù)之中流而下，每至鐵鎖，以長柯斧斷之，〔斷，音短?！?/em>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備而返。〔柯，古我翻?！?/em>
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玄謨，〔將，即亮翻?！?/em>慶之曰：「玄之曰：「玄謨士眾疲老，寇虜已逼，得收萬人乃可進(jìn)，小軍輕往，無益也?！贡蠊糖仓?。會(huì)玄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諫曰：「佛貍威震天下，〔魏主小字佛貍，佛，音弼?！?/em>控弦百萬，豈玄謨所能當(dāng)！且殺戰(zhàn)將以自弱，非良計(jì)也?！?em>〔將，即亮翻。〕斌乃止。
斌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虛弱，而坐守窮城，若虜眾東過，清東非國家有也。〔東過，謂越碻磝而過，東入青、冀界。清東，謂清水以東也?！?/em>碻磝孤絕，復(fù)作朱脩之滑臺(tái)耳。」〔朱脩之事見一百二十二卷八年。復(fù)，扶又翻；下復(fù)召同?！?/em>會(huì)詔使至，不聽斌等退師。〔使，疏吏翻?！?/em>斌復(fù)召諸將議之，並謂宜留，慶 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專之。詔從遠(yuǎn)來，不知事勢。節(jié)下有一范增不能用，〔弔漢高帝之言。〕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xué)問！」〔更，經(jīng)也，歷也，章工衡翻。〕慶之厲聲曰：「眾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xué)也?！?em>〔耳學(xué)，謂雖未嘗目覽書傳，能以耳聽人所講說者而學(xué)之?！?/em>斌乃使王玄謨戌碻磝，申坦、垣護(hù)之據(jù)清口，〔清水南通淮，北通河；此謂清水入河之口。水經(jīng)：濟(jì)水東北過壽張縣西界安民亭南，汶水從東北來注之。註云：戴延之所謂清口也?！?/em>自帥諸軍還歷城。〔帥，讀曰率；下同。自以上，皆王謨攻滑臺(tái)事。〕
閏月，龐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為盧氏令，使帥其眾為鄉(xiāng)導(dǎo)。〔鄉(xiāng)，讀曰嚮?！?/em>柳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百丈崖，在溫谷南?！?/em>法起等進(jìn)攻弘農(nóng)，辛未，拔之，擒魏弘農(nóng)太守李初古拔。薛安都留屯弘農(nóng)；丙戌，龐法起進(jìn)向潼關(guān)。〔自閏月以下，皆柳元景攻關(guān)、陝事?！?/em>
魏主命諸將分道並進(jìn)：永昌王仁自洛陽趨壽陽，尚書長孫真趣馬頭，〔沈約曰：馬頭郡故淮南當(dāng)塗縣地，晉安帝立馬頭郡，因山形而名，屬南豫州，宋屬徐州。將，即亮翻。趣，七喻翻；下同?！?/em>楚王建趣鍾離，高涼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
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鄒山，〔考異曰：宋略云：「戊子，至鄒山?！菇駨尼嵛簳?。〕魯郡太守崔邪利為魏所擒。〔宋魯郡時(shí)治鄒山。〕魏主見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秦始皇二十八年，上鄒嶧山，立石頌德。〕以太牢祠孔子。
楚王建自清西進(jìn)，屯蕭城；步尼公自清東進(jìn)，屯留城。〔魏收地形志：沛郡蕭縣有蕭城，彭城郡之留縣有留城?！?/em>武陵王駿遣參軍馬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義恭遣軍主嵇玄敬將兵向留城。文恭為魏所敗。〔敗，補(bǔ)賣翻?！?/em>步尼公遇玄敬，引兵趣苞橋，欲渡清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林中擊鼓，魏以為宋兵大至，爭渡苞水，〔水經(jīng)註：泡水亦曰豐水，水上承又大薺陂，東逕已氏及平樂縣，又東逕豐縣故城南，又東合黃水。水上舊有梁，謂之苞橋，沛縣民燒泡橋，魏兵溺死之地也。又東逕沛縣故城南?！?/em>溺死者殆半。〔自此以上，魏主分遣諸將事也?！?/em>
詔以柳元景為弘農(nóng)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龐法起等於陝，元景於後督祖。陝城險(xiǎn)固，諸軍攻之不拔。〔陝，失冉翻。〕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考異曰：宋略作「張是連踶」今從宋書?！?/em>帥眾二萬度崤救陝，〔自洛至陝?dòng)卸胖U(xiǎn)。帥，讀曰率?！?/em>安都等與戰(zhàn)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騎，奇寄翻；下同?！?/em>安都怒，脫兜鍪，解鎧，〔鍪，音牟?！?/em>唯著絳納、兩當(dāng)衫，〔著，陟略翻。前當(dāng)心，後當(dāng)背，謂之兩當(dāng)衫?！?/em>馬亦去具裝，瞋目橫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shù)四，殺傷不可勝數(shù)。〔去，羌呂翻。瞋，七人翻。陳，讀曰陣。中，竹仲翻。勝，音升?！?/em>會(huì)日暮，別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guān)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柳元怙將步騎二千救安都等，〔一軍之將謂之軍主，副將謂之軍副?！?/em>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陳，讀曰陣?！?/em>曾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勍渠京翻?！硤?jiān)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jìn)，我當(dāng)斬卿；我若不進(jìn)，卿當(dāng)斬我也！」安都曰：「善，卿言是也！」遂合戰(zhàn)。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眾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折，而設(shè)翻?！?/em>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眾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二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眾，生降二千餘人。〔昃，阻力翻。將，即亮翻。塹，七豔翻。降，下江翻?！?/em>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虜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為，于偽翻?！?/em>皆曰：「虜驅(qū)民使戰(zhàn)，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步，未戰(zhàn)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怪T將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dāng)使仁聲先硌?！?em>〔先，悉薦翻?！?/em>盡釋而遣之，皆稱萬歲而去。甲午，克陝城。
龐龐法起等進(jìn)攻潼關(guān)，魏戌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jù)之。關(guān)中豪桀所在倮起，及四山羌、胡皆來送款。〔關(guān)中之地，四面阻山，時(shí)羌、胡皆依山而居，自為聚落?！?/em>
上以王玄謨敗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獨(dú)進(jìn)，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斷後，〔斷，丁管翻。〕引兵歸襄陽。詔以元景為襄陽太守。〔此以上柳元景攻關(guān)陝事。〕
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xiàng)城，拔之。 帝恐魏兵至壽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於尉武。〔將，即亮翻。騎，奇計(jì)翻。考異曰：宋略及南平王鑠傳皆作「尉氏」。按康祖?zhèn)髟疲骸溉?陽裁數(shù)十里」，然則非尉氏也。今從康祖及索虜傳作「尉武」。今按沈約志，秦郡有尉氏縣。秦郡治堂邑，屬南兗州，非南平王鑠所統(tǒng)，其地又不在壽陽北數(shù)十里。 溫公之考覈精矣。按北史拓跋崙傳：尉武，亭名；劉康祖戰(zhàn)死于此?！?/em>康祖有眾八千人，軍副胡盛之〔幢、隧、軍皆有主副?！?/em>欲依山險(xiǎn)間行取至，〔間，古莧翻。取至，謂取至壽陽也?！?/em>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柰何避之！」乃結(jié)車營而進(jìn)，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zhuǎn)步者斬足！」魏人四面攻之，將士皆殊死戰(zhàn)。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沒踝，〔踝，胡瓦翻。足踝也?！?/em>康祖身被十創(chuàng)，〔被，皮義翻。創(chuàng)，初良翻。〕意氣彌厲。魏分其眾為三，且休且戰(zhàn)。會(huì)日暮風(fēng)急，魏以騎負(fù)草燒軍營，康祖隨補(bǔ)其闕。有流矢買康祖頸，墜馬死，餘眾不能戰(zhàn)，遂潰，魏人掩殺殆盡。〔考異曰：康祖?zhèn)髟疲骸复髴?zhàn)一日一夜」，又云：「虜死者太半」。今從宋略?！?/em>
南平王鑠使左軍行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戌尉武。魏兵至，眾欲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鎖其頸，使二郎將掌之；〔三郎將，蓋主內(nèi)三郎。魏謂衛(wèi)士曰三郎將。將，即亮翻?！?/em>羅漢夜斷三郎將首，〔斷，丁管翻?！?/em>抱銷亡奔盱眙。〔盱眙，音吁怡。〕
魏永昌王仁進(jìn)逼壽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鑠嬰城固守?！匙源艘陨?，魏兵向壽陽事?！?br />
魏兵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少，詩沼翻；下同?！?/em>太尉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以為歷城兵少食多，欲為函箱車陳，以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歷城；〔陳，讀曰陣。趨，七喻翻?！?/em>分兵配護(hù)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勗欲席卷奔鬱洲，〔東海郡贛榆縣東海中有鬱洲，今東海軍是其地。泰始三年，於此僑立青州，齊、梁為青、冀二州刺史治所。卷，讀曰捲。鬱，音聿?！?/em>自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判，亦決也。〕惟二議彌日未決。〔沈慶之之議自彭城趨歷城猶曰主於進(jìn)；何勗之議則主於奔退耳?！?/em>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歷城、鬱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贊！〔時(shí)沛郡治蕭城。張暢以安北長史帶沛郡太守。高，抗也；贊，助也；言抗聲以助決其議也?！?/em>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guān)扃嚴(yán)固，欲去莫從耳。〔扃，古熒翻，外閉之關(guān)也。此言門守嚴(yán)固，百姓無從得去。〕一旦動(dòng)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窘，渠隕翻?！?/em>豈有捨萬安之術(shù)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jì)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污公馬蹄。〔污，烏故翻。〕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tǒng)，去留非所敢干，〔義恭頓彭城為諸軍節(jié)度，故曰總統(tǒng)。阿，讀從安入聲。〕道民忝為城主，而委鎮(zhèn)奔逃，實(shí)無顏復(fù)奉朝廷，〔義恭於駿，諸父也。駿小字道民。徐州刺史治彭城，故曰城主。復(fù)，扶又翻?！?/em>必與此城共其存沒，張長史言不可異也?！沽x恭乃止。
壬子，魏主至彭城，立氈屋於戲馬臺(tái)以望城中。〔戲馬臺(tái)，在彭城城南，其高十仞，廣袤百步，項(xiàng)羽所築也?！?/em>
馬文恭之?dāng)∫?，隧主蒯?yīng)沒於魏。〔此上蕭城之?dāng)∫病Ｘ峥喙址??！?/em>魏主遣應(yīng)至小市門求酒及甘蔗；〔甘蔗，說文所謂諸蔗也。生於南方，北人嗜之。蔗，之夜翻?！?/em>武陵王駿與之，仍就求橐駝。〔韋昭曰：橐駝，背肉似橐而善負(fù)物。顏師古曰：言能負(fù)橐而馱物，故曰橐駝。爾雅翼：駝，外國之奇畜，背有兩封如鞍，其足三節(jié)，色蒼褐，負(fù)橐音之轉(zhuǎn)。〕明日，魏主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橐駝及騾，〔騾，盧戈翻；驢父馬母，堅(jiān)耐健走?！?/em>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見我；〔蹔，與暫同。〕我亦不攻北城，何為勞苦將士，備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遲面寫，〔遲，直利翻，待也?！?/em>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蹔悉。〔悉，詳盡也，言恨不蹔時(shí)得詳盡所懷也?！?/em>備守乃道鎮(zhèn)之常，悅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em>〔易兌卦彖辭曰：悅以先民，民忘其勞。〕魏主求甘桶及借博具，皆與之；復(fù)餉氈及七種鹽胡豉。〔孝伯傳曰：凡此諸鹽，各有所宜：白鹽，食鹽；主上日所食；黑鹽，療腹脹氣漢，末之六銖，以酒而服；胡鹽，療目痛，戎鹽，療諸瘡；赤鹽、駮鹽、馬齒鹽四種並非食鹽。豉，是義翻，說文曰：配鹽幽尗也。胡豉，胡人所造。尗，與日菽同，豆也。復(fù)，扶又翻。種，章勇翻?！?/em>又借樂器，義恭應(yīng)之曰：「受任戎行，〔行，戶剛翻?！?/em>不齎樂具。」孝伯問暢：「何為忽忽閉門絕橋﹖」暢曰：「二王以魏主營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zhàn)場，刻日交戲?！?em>〔左傳：晉將戰(zhàn)于城濮，楚令尹子玉遣使謂晉曰：請與君之士戲。踐，息演翻。治，直之翻?！?/em>孝伯曰：「賓有禮，主則擇之。」〔左傳魯大夫羽父語薛侯之言。〕暢曰：「昨見眾賓至門，未為有禮?！刮褐魇谷藖硌栽唬骸钢乱馓?、安北，何不遣人來至我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須見我小大，知我老少，觀我為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來。」〔諸佐，謂佐使也。僮幹，則給使令者耳。魏主此言，猶知宋為有人。〕暢以二王命對曰：「魏主形狀才力，久為來往所具。李尚書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fù)遣使。」〔復(fù)，扶又翻；下無復(fù)同?！?/em>孝伯又曰：「王玄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山之險(xiǎn)，君家所憑，前鋒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將倒曳出之。〔鄒山多石穴，土人謂穴為嶧，相率入保藏以避兵，故孝伯云然?！?/em>魏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暢曰：「王玄謨南土偏將，不謂為才，但以之為前驅(qū)。大軍未至，河冰向合，玄謨因夜還軍，致戎馬小亂耳。崔邪利陷沒，何損於國！魏主自以數(shù)大萬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算，鎮(zhèn)軍聖略，〔武陵王駿降號鎮(zhèn)軍將軍?！?/em>用兵有機(jī)，不用相語?！?em>〔語，牛倨翻。〕孝伯曰：「魏主當(dāng)不圍此城，自帥眾軍直造瓜步。〔瓜步山，在秦郡尉氏縣界。尉氏，隋改為六合縣。南北對境圖曰：今桃葉山即瓜步鎮(zhèn)之地。帥，讀曰率。造，七到翻?！?/em>南事若辦，彭城不待圍；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須也。我今當(dāng)南飲江湖以療渴耳?！箷吃唬骸溉チ糁拢赃m彼懷。若虜馬遂得飲江，便為無 復(fù)天道。」先是童謠云：〔先，悉薦翻?！?/em>「虜馬飲江水，佛貍死卯年?！?em>〔佛，音弼?！?/em>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作與左右皆歎息。孝伯亦辯贍，且去，謂暢 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步武，〔舉足而行曰步，足跡曰武。〕恨不執(zhí)手?！箷吃唬骸妇谱詯?，冀蕩定有期，君【章：十二行本「君」上有「相見無遠(yuǎn)」四字； 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若得還宋朝，今為相識(shí)之始?！?em>〔兵交，使在其間。史言行人善於辭令，亦足以增國威。朝，直遙翻?！?/em>
上起楊文德為輔國將軍，引兵自漢中西入，搖動(dòng)汧隴。〔汧，苦堅(jiān)翻?！?/em>文德宗人楊高帥陰平、平武群氐拒之，〔帥，讀曰率?！?/em>文德?lián)舾撸瑪刂?，陰平、平武悉平?em>〔陰平縣，漢屬廣漢屬國，晉泰始中置陰平郡。劉蜀分陰平置平廣縣，晉太康元年更名平武。陰平、平武，皆今龍州地也。宋白曰：陰平，今文州；平武，今龍州。〕梁、南秦二州刺史劉秀之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執(zhí)送荊州；使文德從祖兄頭戌葭蘆，〔啖，徒覽翻，又徒濫翻。從，才用翻?！?/em>
9丁未，大赦。
10魏主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書郎魯秀出廣陵，高涼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橫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fēng)奔潰。戊午，建康纂嚴(yán)己未，魏兵至淮上。〔考異曰：魏本紀(jì)云：「丁卯至淮?！拱此温裕骸讣何?，虜至淮西。」宋本紀(jì)：「乙丑，胡崇之等敗?！菇駨闹！?/em>
上使輔國將軍臧質(zhì)將萬人救彭城，〔將，即亮翻?！?/em>至盱眙，魏主已過淮。〔盱眙，音吁怡。〕質(zhì)使穴從僕射胡崇之、積弩將軍臧澄之營東山，〔穴，而隴翻。從，才用翻?？籍愒唬盒騻髯鳌戈白C之」，今從帝紀(jì)、質(zhì)傳作「澄之」?！?/em>建威將軍毛焄祚據(jù)前浦，〔東山、前浦皆在眙城左右：東山在今盱眙城東南，東山之北則高家山，高家山之東則陡山，稍南則都梁山，都梁山之東北則古盱眙城。城臨遇明河，又東逕楊茅澗口，又東逕富陵河口，則君山。魏太武作浮橋於此，自此渡淮。稍東則龜山?！?/em>質(zhì)營於城南。〔考異曰：宋略云：「質(zhì)屯盱眙城北?！菇駨乃螘??！?/em>乙丑，魏燕王譚攻崇之等，三營敗沒，質(zhì)按兵不敢救。澄之，燾之孫；〔臧燾，高祖敬皇后之兄?！?/em>熙祚，脩之之兄子也。〔毛脩之從高祖為將，青泥之?dāng)。瑳]于赫連，後入于魏?！?/em>是夕，質(zhì)軍亦潰，質(zhì)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重，直用翻。將，即亮翻?！?/em>
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盱眙縣，前漢屬臨淮郡，後漢屬下邳國，晉復(fù)屬臨淮郡，晉安帝分立盱眙郡，今為摎信軍?！?/em>王玄謨猶在滑臺(tái)，江淮無警。璞以郡當(dāng)衝要，乃繕城浚隍，積則穀，儲(chǔ)矢石，為城守之備。療屬皆非之，朝廷亦以為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騽耔币诉€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fù)何懼！〔扶，音扶。復(fù)，又翻?！?/em>若肉薄來攻，此乃吾報(bào)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薄，伯各翻?！?/em>柰何去之！諸君嘗見數(shù)十萬人聚於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yàn)也。」〔王尋、王邑以百萬敗昆陽，諸葛恪以二十萬敗於合肥；故曰用兵之計(jì)，攻城最下?！?/em>眾心稍定。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辜瓣百|(zhì)血城，眾謂璞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事眾；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見力耳，〔見，賢遍翻?！?/em>地狹人多，鮮不為患。〔鮮，息淺翻?！?/em>且散眾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質(zhì)眾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歸都，會(huì)資舟楫，必更相蹂踐。〔蹂，人九翻。踐，慈演翻?！?/em>正足為患，石若閉門勿受。」璞歎曰：「虜必不能登城，敢為諸郡保之。〔為，于偽翻。〕舟楫之計(jì)，固已久息。虜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剝之若，眾所共見，其中幸者，不過驅(qū)還北國作奴婢耳。彼雖烏合，寧不憚此邪！所謂『同舟而濟(jì)，胡、越一心』者也。〔王弼曰：同舟而濟(jì)，則胡、越何患秋異心！〕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吾寧可欲專功而留虜乎！」乃開門納質(zhì)。質(zhì)見城中豐實(shí)，大喜，眾皆稱萬歲；因與璞共守。
魏人之南寇也，不齎糧用，唯以抄掠為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乏；〔抄，初交翻?！?/em>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既破崇之等，不攻城不拔，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shù)千人守盱眙，〔守，言以兵相守也。將，即亮翻；下同?！?/em>自帥大眾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為明年魏主還攻盱眙不克張本。帥，讀曰率?！?/em>
庚午，魏主至瓜步，壞民廬舍，〔壞，音怪。〕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民皆荷擔(dān)而立，〔荷擔(dān)而立，急則迸走。荷，戶可翻，又如字。擔(dān)，丁濫翻?！?/em>壬午，內(nèi)外戒嚴(yán)。丹楊統(tǒng)內(nèi)盡戶發(fā)丁〔人凡戶見丁，無論多少盡發(fā)之?！?/em>王公以下子弟皆從役。命領(lǐng)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刀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亙江濱，自採石室于暨陽，〔今太平州當(dāng)塗縣北三十里有采石 山，山下有采石磯。暨陽，今江陰軍。邏，郎佐翻。艦，戶黯翻。亙，古鄧翻。〕六七百里。太子劭出鎮(zhèn)石頭，總統(tǒng)水軍丹楊尹徐湛之守石頭倉城，吏部尚書江湛兼領(lǐng)軍軍事，處置悉以委焉。〔處，昌呂翻?！?/em>
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jì)，同議者少。〔謂唯江徐贊北伐之計(jì)，群臣之議多不同也。少，詩沼翻?！?/em>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慚，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褂衷唬骸柑吹罎?jì)若在，豈使胡馬至此！」上又登莫府山，〔幕府山在今建康府城西二十五里，晉元帝初渡江，丞相王導(dǎo)建幕府於其上。宋白曰：元帝渡江秣陵荒落，以府第居縣北幕府山，幕府之名自此。南史，幕府山在臨沂縣?！?/em>觀望形勢，購魏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又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傷。〔野葛有毒，食之殺人。〕
魏主鑿瓜步山為蟠道，於其上設(shè)氈屋，〔考異曰：魏帝紀(jì)云：「癸未，軍駕臨江，起行宮於瓜步山，」蓋謂此也。今從宋書。〕魏主不飲河南水，以橐駝負(fù)河北水自隨。餉上橐駝、名馬，并求和，請婚。上遣奉朝請?zhí)锲骛A以珍羞、異味。〔奉朝請者，奉朝會(huì)請召而已。朝，直遙翻。〕魏主得黃甘，即噉之，〔甘即令之柑。噉，徒濫翻，又徒覽翻。〕并大進(jìn)酃酒。〔荊州記曰：長沙郡酃縣有酃湖，周迴二里；取湖水為酒，酒極甘美。杜佑曰：衡州衡陽縣，漢酃縣地。孟康曰；酃音零。〕左右有附耳語者，疑食中有毒。魏主不應(yīng)，舉手拘天，以其孫示奇曰：「吾遠(yuǎn)來至此，非欲為功名，實(shí)欲繼好息民，永結(jié)婐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fù)南顧?！?em>〔好，呼到翻?！?/em>妻，七細(xì)翻。復(fù)，扶又翻?！?br />
奇還，上召太子劭及群臣議之，眾並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观颗?，謂湛曰：「今二王在阨，〔謂江夏王義恭、武陵王駿在彭城，南平不鑠在壽陽也?！?/em>詎宜茍執(zhí)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坐，徂臥翻?！?/em>劭使班劍及左右排湛，湛幾至僵仆。〔班劍，持劍為班，列在車前。幾，居希翻。僵，居良翻?！?/em>
劭又言於上曰：「北伐敗辱，數(shù)州淪破，獨(dú)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股显唬骸副狈プ允俏乙?，江、徐但不異耳?！?em>〔言不持異議也?！?/em>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史言劭於此時(shí)已有弒逆之心。〕魏亦竟不成婚。〔考異曰：魏帝紀(jì)云：「甲申，義隆使獻(xiàn)百牢，貢其力物，又請進(jìn)女於皇孫以求和好。帝以師婚非禮，許和而不許婚，使散騎侍郎夏，侯野報(bào)之。詔皇孫為書，致馬通問。」此皆魏史考辭，今從宋書。〕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
元嘉二十四年（丁亥、四四七）
1春，正月，甲戌，大赦。
2魏吐京胡及山胡曹僕渾等反；二月，征東將軍武昌王提等討平之。
3癸未，魏主如中山。
4魏師之克敦煌也，〔「敦煌」，當(dāng)作「姑臧」。事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em>沮渠牧犍使人斫開府庫，〔沮，子余翻。，犍，居言翻?！?/em>取金玉及寶器，因不復(fù)閉；〔復(fù)，扶又翻；下同。〕小民爭入盜取之，有司索盜不獲。〔索，山客翻；下同?！?/em>至是，牧犍所親及守藏者告之，〔藏，徂浪翻?！?/em>且言牧犍父子多蓄毒藥，潛殺人前後以百數(shù)；況復(fù)姊妹皆學(xué)左道。〔謂學(xué)曇無讖之術(shù)也?！?/em>有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魏主大怒，賜沮渠昭儀死，并誅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祖降亦見六年?！?/em>又有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三月，魏主遣崔浩就第賜牧犍死，諡日哀王。
6六月，魏西征諸將〔西征，謂討蓋吳之將也。將，即亮翻?！?/em>扶風(fēng)公處真等八人，〔處，昌呂翻?！?/em>坐盜沒軍資及虜掠贓各千萬計(jì)，並斬之。
7初，上以貨重物輕，改鑄四銖錢。〔元嘉七年鑄四銖錢，見二百二十二卷。〕民多翦鑿古錢，取銅盜鑄。上患之。錄尚書事江夏王義恭建議，請以大錢一當(dāng)兩。〔夏，戶雅翻?！?/em>右僕射何尚之議曰：「夫泉貝之興，以估貨為本，〔估，音古。〕事存交易，豈假多鑄！數(shù)少則幣重，〔少，詩沼翻；下同?！?/em>數(shù)多則物重，多少雖異，濟(jì)用不殊。況復(fù)以一當(dāng)兩，征崇虛價(jià)者邪！〔復(fù)，扶又翻?！?/em>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貲自倍，貧者彌增其困，懼非所以使之均壹也?！股献鋸牧x恭議。〔卒，子恤翻；下同?！?/em>
8秋，八月，乙未，徐州刺史衡陽文義季卒。義季自彭城王義庚之貶，〔義康貶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em>遂縱酒不事事。帝以書誚責(zé)，且戒之，〔誚，才笑翻。〕義季猶酣飲自若，以至成疾而終。
10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誕世殺豫章太守桓隆之，據(jù)郡反，〔胡藩家于豫章。〕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橿和之去官歸，過豫章，擊斬之。〔過，工禾翻。〕
11十一月，甲寅，封皇子渾為汝陰王。
十二月，魏晉王伏羅卒。〔考異曰：宋索虜傳曰：「燾所住屠蘇為疾雷，所擊，屠蘇倒，見壓殆死。左右皆號泣，晉王獨(dú)不悲。燾怒，賜死。」此出於傳聞。今從後魏書?！?/em>
楊文德?lián)缣J城，〔水經(jīng)註：羌水出隴西羌道，東南流逕宕昌城東，西北去仇池五百餘里，又東逕葭蘆城西。〕招誘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附之。〔魏取仇池置武都、天水、漢陽、武階、仇池五郡。誘，音酉?！?/em>
二十五年（戊子、四四八）
1春，正月，魏仇池鎮(zhèn)將皮豹子帥諸軍擊之。〔將，即亮翻。帥，讀曰率?！?/em>文德兵敗，棄城奔漢中。豹子收其妻子、僚屬、軍資及楊保宗所尚魏公主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初，保宗將叛，〔保宗叛魏，見上卷二十年?！?/em>公主勸之。或曰：「柰何叛父母之國﹖」公主曰：「事見，為一國之母，豈比小縣公主哉！」魏主賜之死。
楊文德坐失守，免官，削爵土。〔未免削之也?！?/em>
2二月，癸卯，魏主定州，罷塞圍役者；〔築塞圍見上卷二十三年。〕遂如上黨，誅潞縣叛民二千餘家，徙河西離石民五千餘家于平城。〔「河西」當(dāng)作「西河」。〕
3閏月，己酉，帝蒐于宣武場。〔建康倣洛都之制，築宣武場於臺(tái)城北。〕
4初，劉湛既誅，〔湛誅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em>庾炳之遂見寵任，累遷吏部尚書，勢傾朝野。炳之無文學(xué)，性強(qiáng)急輕淺。既居選部，好詬詈賓客，且多納貨賂；士大夫皆惡之。〔選，須絹翻，好，呼報(bào)翻。惡，烏路翻?！?/em>
炳之留令史二人宿於私宅，〔尚書令史掌省中文案，不當(dāng)宿尚書私家?！?/em>為有司所糾。上薄其過，欲不問。僕射何尚之因極陳炳之之短曰：「炳之見人有燭盤、佳驢，無不乞伹；選用不平，不可一二；〔言其罪不可一二數(shù)也?！?/em>交結(jié)朋黨，構(gòu)扇是非，亂俗傷風(fēng)，過於范曄，所少，賊一事耳。〔言所少者，唯不至如范曄作賊一事。少，詩沼翻?！?/em>縱不加罪，故宜出之?！股嫌员疄榈钜?。尚之曰：「炳之蹈罪負(fù)恩，方復(fù)有尹京赫赫之授，〔復(fù)，扶又翻。弔用詩「赫赫師尹」以諭京尹。然詩所謂師尹者，乃太師尹氏也?！?/em>乃更成其形勢也。古人云：『無賞無罰，雖堯、舜不能為治?！?em>〔漢宣帝詔曰：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唐、虞不能以化。治，直吏翻?！?/em>臣昔啟范曄，〔事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em>亦懼犯顏，茍白愚懷，九死不悔。〔言，茍愚懷所欲吐者，雖冒九死猶將言之而不悔?！?/em>歷觀古今，未有眾過藉藉，〔藉，秦昔翻?！?/em>受貨數(shù)百萬，更得高官厚祿如炳之者也?！股夏嗣獗伲孕煺恐疄榈钜?。
5彭城太守王玄謨上言：「彭城要兼水陸，〔魏人南寇，水行自清入泗，陵行自歷城、瑕丘，皆湊彭城，故云要兼水陵?！?/em>請以皇子撫臨州事。」夏四月，乙卯，以武陵王駿為安北將軍、徐州刺史。
6五月，甲戌，魏以交趾公韓拔為鄀善王，〔魏書官氏志：內(nèi)人諸姓，出大汗氏改為韓氏。鄯，上扇翻。〕鎮(zhèn)鄯善，賦役其民，比之郡縣。
7當(dāng)兩大錢行之經(jīng)時(shí)，公私不以為便；己卯，罷之。
8六月，丙寅，荊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進(jìn)位司空。
9辛酉，魏主如廣德宮。〔魏主起殿於陰山北，殿成而楊難當(dāng)來朝，因命曰廣德宮?！?/em>
10秋，八月，甲子，封皇子彧為淮陽王。〔彧，於六翻?！?/em>
11西域般悅國去平城萬有餘里，〔據(jù)北史，「般悅」當(dāng)作「悅般」。般，音揼?！?/em>遣使詣魏，〔使，疏吏翻?！?/em>請與魏東西合擊柔然；魏主許之，中外戒嚴(yán)。
九月，辛未，以尚書右僕射何尚之為左僕射，領(lǐng)軍將軍沈演之為吏部尚書。
丙戌，魏主如陰山。
14魏成周公萬度歸擊焉耆，大破之，焉耆王鳩尸卑那奔龜茲。〔龜茲，音丘慈?！?/em>魏主詔唐和與前部王車伊洛帥所部兵會(huì)度歸討西域。〔車伊洛，車師大帥也，世附於魏，魏封為前部王。帥，讀曰率?！?/em>和說降柳驢等六城，〔說，輪芮翻。〕因共擊波居羅城，拔之。
冬，十月，辛丑，魏弘農(nóng)昭王奚斤卒，子它觀【張：「觀」下脫「應(yīng)」字?！?/em>襲。魏主曰：「斤關(guān)西之?dāng)。?em>〔事見一百二十一卷五年?！?/em>罪固當(dāng)死；朕以斤佐命先朝，〔朝，直遙翻?！?/em>復(fù)其爵邑，使得終天年，君臣之分亦足矣。」〔分，扶問翻?！?/em>乃降它觀爵為公。
癸亥，魏大赦。
十二月，魏萬度歸自焉耆西討龜茲，留唐和鎮(zhèn)焉耆。柳驢戌主乙直伽謀叛，〔伽，求迦翻。〕筎擊斬之，由是諸胡咸服，西域復(fù)平。〔復(fù)，扶又翻；下復(fù)伐同?！?/em>
魏太子朝于行宮，〔陰山之行宮也。朝，直遙翻?！?/em>遂從伐柔然。至受降城，〔即漢武帝所築受降城。降，戶江翻?！?/em>不見柔然，因積糧於城內(nèi)，置戌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二十六年（己丑、四四九）
1春，正月，戌辰朔主饗群臣於漠南。甲戌，復(fù)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西道，〔羯，居謁翻?！?/em>魏主與太子出涿邪山，〔邪，讀曰耶?！?/em>行數(shù)千里。柔然處羅可汗恐懼遠(yuǎn)遁。〔處，昌呂翻?？?，從刊入聲。汗，音寒。〕
2二月，己亥，上如丹徒，謁京陵。三月，丁巳，大赦募諸州樂移者數(shù)千家以實(shí)京口。〔樂，音洛。〕
3庚寅，魏主還平城。
4夏，五月，壬午，帝還建康。
5庚寅，魏主如陰山。
6 帝欲經(jīng)略中原，群臣爭獻(xiàn)策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玄謨尤好進(jìn)言，〔守，手又翻。好，呼到翻?！?/em>帝謂侍臣曰：「觀玄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em>〔漢霍去病伐 匈奴，封狼居胥，禪不姑衍，以臨瀚海?！?/em>御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陛下今當(dāng)席卷趙、魏，〔卷，讀曰捲?！?/em>檢玉岱宗；〔封泰山用玉檢?！?/em>臣逢千載之會(huì)，願(yuàn)上封禪書?！?em>〔載，子亥翻。上，時(shí)掌翻。〕上悅。淑，耽之曾孫也。〔袁耽見晉成帝紀(jì)。〕
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為雍州刺史。〔雍，於用翻。〕上以襄陽外接關(guān)、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沈約曰：晉孝武始於襄陽立雍州，并立橋郡縣；至是，割荊州之襄陽、南陽、新野、順陽、隨五郡為雍州，而僑郡縣猶寄寓在諸郡界。〕湘州入臺(tái)租稅，悉給襄陽。
7九月，魏主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中道。柔然處羅可汗悉國內(nèi)精兵圍那數(shù)十重；那掘塹堅(jiān)守，【章：十二行本「守」下有「相持?jǐn)?shù)日」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處羅數(shù)挑戰(zhàn)，輒為那所敗。〔重，直龍翻。掘，其月翻。塹，七豔翻。數(shù)，所角翻。挑，徒了翻。敗，補(bǔ)邁翻?！?/em>以那眾少而堅(jiān)，〔少，詩沼翻。〕疑大軍將至，解圍夜去；那引兵追之，九日九夜。處羅益懼，棄輜重，踰穹隆嶺遠(yuǎn)遁；那數(shù)其輜重，〔重，直用翻?！?/em>引軍還，興魏主會(huì)於廣廣澤。略陽王羯兒收柔然民畜凡百餘萬。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屏，必郢翻。〕冬，十二月，戊申，魏主還平城。
8沔北諸山蠻寇雍州，建威將軍沈慶之帥後軍中兵參軍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愨等二萬人討之，〔帥，讀曰率?！?/em>八道俱進(jìn)。先是，諸將討蠻者皆營於山下以迫之，蠻得據(jù)山發(fā)矢石以擊，官軍多不利。〔乘高臨下，矢石之勢所及過於平原相謂者，故軍多不利。先，悉薦翻?！?/em>慶之曰：「去歲蠻田大稔，積穀重巖，〔重，直龍翻。〕不可與之曠日相守也。不若出其不意，衝其腹心，破之必矣?！辜懊T軍斬木登山，鼓譟而前，群蠻震恐；因其恐而擊之，所向奔潰。〔斬木登山，八道並進(jìn)，蠻救首救尾之不暇，故震恐而奔潰。若一道而進(jìn)，蠻聚兵據(jù)險(xiǎn)拒戰(zhàn)，雖欲斬木而登山，庸可得乎！〕
二十七年（庚寅、四五○）
1春，正月，乙酉，魏主如洛陽。
2沈慶之自冬至春，屢破雍州蠻，因蠻所聚穀以充軍食，前後斬首三千級，虜二萬八千餘口，降者二萬五千餘戶。〔降，下江翻?！?/em>〕幸諸山大羊蠻憑險(xiǎn)築城，守禦甚固。慶之擊之，命諸軍連營於山中，開門相通，各穿池於營內(nèi)，朝夕不外汲。頃之，風(fēng)甚，蠻潛兵夜來燒營，諸軍以池水沃火，多山弓弩夾射之，〔射，而亦翻?！?/em>蠻兵散走。蠻所據(jù)險(xiǎn)固，不可攻慶之及置六戌以守之。久之，蠻食盡，稍稍請降，悉遷於建康以為營戶。〔史言沈慶之又能持久以弊諸蠻。降，戶江翻?！?/em>
3魏主將入寇，二月，甲午，大獵於梁川。〔梁川，後魏大平二年置梁城郡於其地，領(lǐng)參合、旋鴻二縣?！?/em>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寇小至，則各堅(jiān)守；大至，則拔民歸壽陽?！惯呅鐐珊虿幻鳎?em>〔偵，丑鄭翻。〕辛亥，魏主自 將步騎十萬奄至。〔將，即亮翻。騎奇寄翻?？籍愒唬核螘骸甘窃滦脸?，南平王鑠進(jìn)號西平。辛巳，索虜寇汝南。」按長曆，二月壬辰朔，十日辛丑，二十日辛 亥?！杆取巩?dāng)作「亥」?！?/em>南頓太守鄭琨、〔南頓縣本屬汝南，晉惠帝分置南頓郡。〕潁川太守鄭【章：十二行本「鄭」作「郭」；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道隱並棄城走。
是時(shí)，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鎮(zhèn)壽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行汝南郡事，守懸瓠，〔水經(jīng)註：汝水自汝南上蔡縣東逕懸瓠城北，今豫州刺史，汝南郡治。汝水枝別左出，西北流，又屈西東轉(zhuǎn)，又西南會(huì)汝，形若懸瓠，故以名城。瓠，戶故翻，又音乎?！?/em>城中戰(zhàn)士不漢千人，魏主圍之。
三月，以軍興，減內(nèi)外百官俸三分之一。
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高樓，臨城以射之，〔射，而亦翻?！?/em>矢下如雨，城中負(fù)戶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壞其南城；〔堞，達(dá)謟翻。壞，音怪?！?/em>陳憲內(nèi)設(shè)女牆，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薄，迫也。塹，七豔翻。〕憲督厲將士苦戰(zhàn)，〔將，即亮翻?！?/em>積屍與城等。魏人乘屍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戰(zhàn)士無不一當(dāng)不，殺傷萬計(jì)，城中死者亦過半。
魏主遣永昌王仁將步騎萬餘，驅(qū)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汝陽縣本屬汝南郡，江左分立汝陽郡。〕時(shí)徐州刺史武陽王駿鎮(zhèn)彭城，帝遣間使命駿發(fā)騎，齎三日糧襲之。〔間，古莧翻。使，疏吏翻。騎，奇寄翻；下同?！?/em>駿發(fā)百里內(nèi)馬得千五百匹，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考異曰：後魏紀(jì)作「劉坦之」，今從宋書?！?/em>帥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田曹，主營田；集曹，主安集流散，猶漢之安集掾也。時(shí)駿為安北將軍，謙之等皆府僚也。〕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晉制：王國置左右常侍名一人?！?/em>殿中將軍程大祚等將之，〔將，即亮翻?！?/em>直趨汝陽。〔趨，七喻翻?！?/em>魏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備彭城。丁酉，泰之等潛進(jìn)，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重，直用翻?！?/em>魏人失【章：十二行本「失」作「奔」；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熊校同。】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泰之等兵無繼，〔偵，丑鄭翻?！?/em>復(fù)引兵擊之。〔復(fù)，扶又翻?！?/em>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為魏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為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
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內(nèi)史臧質(zhì)詣壽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時(shí)南平王鑠領(lǐng)安蠻校尉，以康祖為司馬?！?/em>魏主遣殿中尚書任城公乞地真將兵逆拒之。〔魏殿中尚書知殿內(nèi)兵馬倉庫。任，音壬?！?/em>質(zhì)等擊斬乞地真?？底妫厘a之從兄也。〔劉道錫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八年。從，才用翻?！?/em>
夏，四，魏主引兵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癸卯，至平城。
壬子，安北將軍武陵王駿降號鎮(zhèn)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付尚方；〔輸作尚方也。〕以陳憲為龍?bào)J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驤，思將翻。〕
魏主遺帝書曰：「前蓋吳反道，扇動(dòng)關(guān)、隴。彼復(fù)使人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huán)釧；〔復(fù)，扶又翻。誘，音酉。遺，于季翻。通使蓋吳事見上卷二十二年、二十三年。釧，尺絹翻，臂環(huán)也。〕是曹正欲譎誑取賂，〔譎，古穴翻。誑，居況翻?！?/em>豈有遠(yuǎn)相服從之理！為大丈夫，何不自來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往者復(fù)除七年，是賞姦也。〔復(fù)，方目翻?！?/em>我今來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我民邪﹖
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dāng)割江以北輸之，攝守南渡，〔攝，收也，言收江北守兵南渡江也?！?/em>當(dāng)【章：十二行本「當(dāng)」上有「如此」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釋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鎮(zhèn)、刺史、守宰嚴(yán)供帳之具，〔守，式又翻?！笌ぁ?，當(dāng)作「張」，音竹亮翻?！?/em>來秋當(dāng)往取揚(yáng)州。大勢已至，終不相縱。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結(jié)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事並見前。蠕，人兗翻。沮，子余翻。吐，從暾入聲。谷，音浴。麗，力知翻?！?/em>凡此數(shù)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dú)立！
蠕蠕吳提、吐賀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柔然多馬，故言其有足。〕彼若不從命來秋當(dāng)復(fù)往取之；〔復(fù)，扶又翻；下復(fù)縱、復(fù)非同?！?/em>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計(jì)，為掘塹自守，為築垣以自障也﹖〔塹，七豔翻?！?/em>我當(dāng)顯然往取揚(yáng)州，不若彼翳行竊步也。〔翳，於計(jì)翻，蔽也。言隱蔽其身而行也。〕彼來偵諜，我已擒之，復(fù)縱還。其人目所盡見，委曲善問之。〔偵，丑鄭翻。〕
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己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事見上卷二十年?！?/em>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也。彼常欲與我一交戰(zhàn)，我亦不癡，復(fù)非苻堅(jiān)，何時(shí)與彼交戰(zhàn)﹖〔觀此，魏人猶有憚南兵之心，蓋高祖之餘威，而道垂諸將猶為有人也?！?/em>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騎，奇寄翻。離，力智翻?！?/em>吳人正有斫營伎，〔伎，渠綺翻。〕彼募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為我有哉！
4侍中、左衛(wèi)將軍江湛遷吏部尚書。湛性公廉，與僕射徐湛之並為主上所寵信，時(shí)稱江、徐。
5魏司徒崔浩，自恃才略乃魏主所寵任，專制朝權(quán)，嘗薦冀、定、相、幽、井五州之士數(shù)十人，皆起家為郡守。〔朝，直遙翻。相，息亮翻。守，式又翻?！?/em>太子晃曰：「先徵之人，亦州郡之選也；〔先徵之人，謂游雅、李靈、亮允等?！?/em>在職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bǔ)郡縣，以新徵者代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em>〔守，手又翻。治，直之翻。更，工衡翻?！?/em>浩固爭而遣之。中書侍郎、領(lǐng)著作郎亮允聞之，謂東宮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茍道其非，而校勝於上，將何以堪之！」
魏主以浩監(jiān)祕書事，〔監(jiān)，工銜翻。〕使與高允等共譔國記，〔譔，雛免翻，譔述也?！?/em>曰：「務(wù)從實(shí)錄?！怪黠嬍烽h湛、郗標(biāo)，〔郗，丑之翻?！?/em>性巧佞，為浩所寵信。浩嘗註易及論語、詩、書，湛、標(biāo)上疏言：「馬、鄭、王、賈不如浩之精微，〔馬融、鄭玄、王肅、賈逵也?！?/em>乞收境內(nèi)諸書，班浩所註，令天下習(xí)業(yè)。〔令習(xí)肄浩所註經(jīng)以為家業(yè)?！?/em>并求敕浩註禮傳，〔傳，直戀翻?！?/em>令後生得觀正義?！购埔嗨]湛、標(biāo)有著述才。湛、標(biāo)又勸浩刊所譔國史于石，以彰直筆。亮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標(biāo)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噍，才笑翻?！?/em>浩竟用湛標(biāo)議，刊石立於郭壇東，方百步，〔據(jù)水經(jīng)註，平城西郭外有郊天壇?！?/em>用功三百萬。浩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shí)，列於衢路，往來見者咸以為言。北人無不忿恚，〔北人，謂其先世從拓跋氏來自北荒者。恚，於避翻?！?/em>相與譖浩於帝，以為暴揚(yáng)國惡。帝大怒，使有司按浩及祕書郎吏私罪狀。
初，遼東公翟黑子有寵於帝，奉使并州，〔使，疏吏翻。〕受布千匹。事覺，黑子謀於高允曰：「主上問我，當(dāng)以實(shí)告，為當(dāng)諱之﹖」允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shí)，〔首，式救翻。〕庶或見原，〔原，赦也?！?/em>不可重為欺罔也?！?em>〔重，直用翻?！?/em>中書侍郎崔覽、公孫質(zhì)曰：「若首實(shí)，罪不可測，不如諱之。」黑子怨允曰：「君柰何誘人就死地！」人見帝，不以實(shí)對，帝怒，殺之。〔誘，音酉。見，賢遍翻。〕帝使允授太子經(jīng)。
及崔浩被收，〔被，皮義翻?！?/em>太子召允至東宮，因留宿。明旦，與俱入朝，〔朝，直遙翻?！?/em>至宮門，謂允曰：「入見至尊，吾自導(dǎo)卿；脫至尊有問，但依吾語?！乖试唬簽楹蔚仁乱博t」〔為，于偽翻?！?/em>太子曰：「入自知之?！固右姷郏浴父咴市⌒纳髅?，且且微賤；制由崔浩，請赦其死！」帝召允，問曰：「國書皆浩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及今記，臣與浩共為之。然浩所領(lǐng)事多，總裁而已，〔謂總其大綱，裁其可否也。〕至於著述，臣多於浩?！沟叟唬骸冈首锷蹯逗?，何以得牛！」太子懼曰：「天威嚴(yán)重，允小臣，迷亂失次耳。臣曏問，皆云浩所為?！沟蹎栐剩骸感湃鐤|宮所言乎﹖」對曰：「臣罪當(dāng)滅族，不敢虛妄。殿下以臣侍講日久，哀臣，欲伹其生耳。〔伹，古大翻?！?/em>實(shí)不問臣，臣亦無此言，不敢迷亂?！沟垲櫶釉唬骸钢痹?！此人情所難，而允能為之！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
於是召浩前，臨死之。〔詰，去吉翻?！?/em>浩惶惑不能對。允事事申明，皆有條理。帝命允為詔，誅浩及僚屬宗欽、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為。帝頻使催切，允乞更一見，然後為詔。帝引使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釁，許覲翻?！?/em>非臣敢知；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em>〔觸犯，謂直書國惡，不為尊者諱也。〕帝怒，命武士執(zhí)允。太子為之拜請，〔為，本偽翻；下欲為同?！?/em>帝意解，乃曰：「無斯人，當(dāng)有數(shù)千口死矣?！?br />
六月，己亥，詔誅清河崔氏與浩同宗者無遠(yuǎn)近，及浩姻家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xùn)|柳氏，並夷其族，〔浩所連姻，皆士望也，非有憑附屬請之罪，以浩故皆亦其族。擇耦可不謹(jǐn)哉！〕餘皆止誅其身?？{浩置檻內(nèi)，送城南，〔檻，檻車也。後魏刑人必於城南?？{，陟立翻?！?/em>衛(wèi)士數(shù)十人溲其上，〔溲，所鳩翻；小便也。〕呼聲嗷嗷，〔嗷，五刀翻?！?/em>聞於行路。〔聞，音問?！?/em>宗欽臨刑歎曰：「高允其殆聖乎！」
他日，太子讓允曰：「人亦當(dāng)知機(jī)。吾欲為卿脫死，既開端緒；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em>〔悸，其季翻?！?/em>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舉措。崔浩孤負(fù)聖恩，以私欲沒其廉潔，愛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責(zé)也。至於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允言浩死非其罪?！?/em>臣與浩實(shí)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dú)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荷，下可翻?！?/em>違心茍免，非臣所願(yuàn)也?！固觿?dòng)容稱歎。允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dǎo)者，恐負(fù)翟黑子故也。
初，冀州刺史崔賾，武城男崔模，與浩同宗而別族；〔賾，士革翻。別，分也，依宋祁國語補(bǔ)音：彼列翻?！?/em>浩常輕侮之，由是不睦。及浩誅，二家獨(dú)得免。賾逞之子也。〔崔逞歸魏，為太祖所殺。〕
辛丑，魏主北巡陰山。魏主既誅崔浩而悔之。會(huì)北部尚書【章：十二行本「書」下有「宣城公」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李孝伯病篤，〔魏北部尚書知北道州郡?！?/em>或傳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李孝作封宣城公?！?/em>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順之從父弟也，〔李順亦為魏主所龍任，得罪而死。從，才用翻?！?/em>自浩之誅，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眷亞於浩。
6初，車師大帥車伊洛世服於魏，〔帥，所類翻?！?/em>魏拜伊洛平西將軍，封前部王。伊洛將入朝，沮渠無諱斷其路，〔沮渠無諱時(shí)屯高昌。斷，丁管翻。〕伊洛屢與無諱戰(zhàn)，破之。無諱卒，〔卒，於元嘉二十一年?！?/em>弟安周奪其子乾壽兵，伊洛遣人說乾壽，乾遂帥其民五百餘家奔魏；〔帥，讀曰率?！?/em>伊洛又說李寶弟欽等五十餘人下之，皆送于魏。〔說，輸芮翻?！?/em>伊洛西擊焉耆，留其子歇守城，沮渠安周引柔然兵間道襲之，〔間，古莧翻。〕攻拔其城。歇走就伊洛，共收餘眾，保焉耆鎮(zhèn)，〔魏破焉耆以為鎮(zhèn)?！?/em>遣使上書於魏主，言：「為沮渠氏所攻，首尾八年，〔元嘉十夷年，無諱襲據(jù)高昌，自此與車師相攻。使，疏吏翻?！?/em>百姓飢窮，無以自存。臣今遮國出奔，得免者僅三分之一，已至焉耆東境，乞垂賑救！」魏主詔開焉耆倉以賑之。〔賑，津忍翻?！?/em>
7吐谷渾王慕利延為魏所逼，上表求入保越巂，〔唐時(shí)吐蕃與雲(yún)南窺蜀，即此路也。蓋自漢武帝開昆明之後，後人遂通此路耳。巂，音髓。〕上許之；慕利延竟不至。
8上欲伐魏，丹楊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為「歲月已晚，請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虜虐政，義徒並起。頓兵一周，沮向義之心，不可?！?em>〔沮，在呂翻?！?/em>
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諫曰：〔時(shí)東宮置兵與羽林等，故亦有步兵校尉。南史曰：高祖永初二年，置東宮屯騎、步兵、翊軍三校尉。〕「我步彼騎，其勢不敵。〔騎，奇計(jì)翻。〕檀道濟(jì)再行無功，〔營陽王景平二年，道濟(jì)出師，元嘉七年，至濟(jì)上，皆無功而還?！?/em>到彥之失利而返。〔見一百二十一卷七年?！?/em>今料王玄謨等，未踰兩將，〔將，即亮翻。〕六軍之盛，不過往時(shí)，恐重辱王師。」〔重，直用翻?！?/em>上曰：「王師再屈，別自有由，道濟(jì)養(yǎng)寇自資，彥之中塗疾動(dòng)。〔謂彥之目疾大動(dòng)也?！?/em>虜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tái)小戌，易可覆拔。〔易，以豉翻?！?/em>克此二城，館穀弔民，〔館穀，就食敵人所積之穀。〕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比，必利翻?！?/em>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即成擒也?！箲c之又固陳不可。上使徐湛之、江湛難之。〔難，乃旦翻?！?/em>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dāng)問奴，織當(dāng)訪婢。〔治，直之翻?！?/em>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牛輩謀之，事何濟(jì)！」上大笑。
太子劭及護(hù)軍將軍蕭思話亦諫，上皆不從。
魏主聞上將襹伐，復(fù)與上書曰：「復(fù)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復(fù)，扶又翻。和，好呼到翻。厭，於鹽翻?！?/em>誘我邊民。〔誘，音酉?！?/em>今春南巡，聊省我民，〔咱悉井翻?！?/em>驅(qū)之便還。今聞彼欲自來，設(shè)能至中山及桑乾川，〔乾，音干?！?/em>隨意而行，來亦不迎，去亦灴送偌厭其區(qū)宇者，可來平城居，我亦往揚(yáng)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戶，雖自力而來，奴二歲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奴何哉！〔觀魏主與帝二書，誠有憚江南之心。大明以後，北不復(fù)憚南矣。長，知兩翻?！?/em>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二匹并氈、藥等物。彼來道遠(yuǎn)，馬力不足，可乘；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也。」
秋，七月，庚午，詔曰：「虜近雖摧挫，〔謂攻懸瓠不克而退也?！?/em>獸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華戎表疏，〔皆，毗寐翻，近也。雍，於用翻?！?/em>歸訴困棘， 〔棘，急也?！?/em>跂望綏拯，〔跂，丘弭翻，又去智翻。舉踵而望，腳跟王著地?！?/em>潛相糾結(jié)以候王師；芮芮亦遣間使〔芮芮，即蠕蠕，南人語轉(zhuǎn)耳。間，古莧翻?！?/em>遠(yuǎn)輸誠穀誓為掎角；〔掎，居蟻翻?！?/em>經(jīng)略之會(huì)，實(shí)在茲日?？汕矊幩穼④娡跣儙浱硬奖Ｎ旧驊c之、 鎮(zhèn)軍諮議參軍申坦水軍入河，受督於青、冀二州刺史蕭斌；〔帥，讀曰率。斌，音彬?！?/em>太子左衛(wèi)率臧質(zhì)、驍騎將軍王方回徑造許、洛；〔率，所律翻。驍，堅(jiān)堯 翻。騎，奇寄翻。造，七到翻?！?/em>徐、兗二州刺史武陵王駿、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汧，苦堅(jiān)翻?！?/em>太尉江夏王義恭出次彭城，為眾軍節(jié)度?！?em>〔夏，戶雅翻?！?/em>坦，鍾之曾孫也。〔中鍾見九十五卷晉成帝咸和九年?！?/em>
是時(shí)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xiàn)金帛、雜物以助國用。〔朝，直遙翻?！?/em>又以兵力不足，悉發(fā)青、冀、徐、豫二兗六州〔二兗，南兗、北兗也。〕三五民丁，倩使蹔行，〔三五者，三丁發(fā)其一，五可發(fā)其二。倩，七政翻?！?/em>符到十日裝束；〔自符到之日，以十日為裝束，過此期即行?！?/em>綠江五郡集廣陵，緣淮三郡集盱眙。〔緣江五郡，南東海、南蘭陵、南瑯邪、南東莞、晉陵也。緣淮三郡，臨淮、淮陵、下邳也。盱眙，音吁怡?！?/em>又募中外有馬步眾藝武力之左應(yīng)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又奏軍用不充，揚(yáng)、南徐、兗、江四州〔此兗謂南兗州?！?/em>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
建武司馬申元吉引兵趨碻磝。乙亥，魏濟(jì)州刺史王買德棄城走。〔魏明元帝泰常八年，置濟(jì)州於碻磝城。趨，七喻翻。濟(jì)，子禮翻?？籍愒唬核温栽疲骸柑敐?jì)州刺史王淮敗走，虜支解王淮，傳示列戌?！菇駨乃螘！?/em>蕭斌遣將軍崔猛攻樂安，魏青州刺史張淮之亦棄城走。〔樂安，千乘、博昌之地，唐青州千乘縣，此時(shí)樂安郡也?！?/em>斌與沈慶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謨進(jìn)圍滑臺(tái)。〔考異曰：宋略：「九月庚申，玄謨前軍次白馬，與虜兗州刺史歌得跋戰(zhàn)，破之；玄謨進(jìn)攻滑臺(tái)?！菇駨乃螘??！?/em>雍州刺史隨王誕〔雍，於用翻。〕遣中兵參軍柳元景、振威將軍尹顯祖、奮武將軍曾方平，〔南史作「魯方平」，參考水經(jīng)，作「魯」為是。〕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太守龐法起將兵出弘農(nóng)。〔龐，皮江翻。將，即亮翻?！?/em>後軍外兵參軍龐季明，年七十餘，自以關(guān)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夏，戶雅翻?！?/em>誕許之；乃自貲谷人盧氏，盧氏民趙難納之。〔貲谷在盧氏縣南山之南。盧氏縣，漢屬弘農(nóng)郡，晉分屬上洛郡，唐屬虢州?！?/em>季明遂誘說士民，〔誘，音酉。說，輸芮翻?！?/em>應(yīng)之者甚眾，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熊耳山在盧氏故縣東?！?/em>元晾引兵繼進(jìn)。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遣中兵參軍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考異曰：鑠傳作「到坦之」，今從宋略?！?/em>魏荊州刺史魯爽鎮(zhèn)長社，棄城走。爽，軌之子也。〔軌，魯宗之之子?！?/em>幢主王陽兒擊魏豫州刺史僕蘭，破之，〔軍有幢主、隧主，總一軍者謂之軍主。僕蘭，亦姓拓跋。魏書官氏志：內(nèi)入諸姓，僕蘭氏改為僕氏。幢，傳江翻?！?/em>僕蘭奔虎牢；〔虎牢，魏豫州刺史治所也?！?/em>鑠又遣安蠻司馬劉康祖將兵助坦，進(jìn)逼虎牢。
魏群臣初聞?dòng)兴螏煟造段褐?，請遣兵救緣河穀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shí)尚熱，速出必?zé)o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國人，謂同自北荒來之種人也。著，陟略翻?！?/em>展至十月，吾無憂矣?！?em>〔展，寬也?！?/em>
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臺(tái)，命太子晃屯漠南以備柔然，吳王余平城。庚子，魏發(fā)州郡兵五萬分給諸軍。
王玄謨士眾甚盛，器械精嚴(yán)；而玄謨貪愎好殺。〔愎，弼力翻。好，呼到翻?！?/em>初圍滑臺(tái)，城中多茅屋，眾請以火箭燒之。〔杜佑曰：以小瓢盛油冠矢端，射城樓櫓皮木上，瓢敗油散，因燒矢內(nèi)簳中射油散處，火立燃，復(fù)以油瓢續(xù)之，則樓櫓盡焚，謂之火箭?！?/em>玄謨曰：「彼，吾財(cái)也，何遽燒之！」城縣即撤屋穴處。〔處，昌呂翻?！?/em>時(shí)河、洛之民競出租穀、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shù)，〔操，千高翻?！?/em>玄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即，就也，言不能就其長帥而用之，使各為部隧，而以其人分配私所愛暱者。長，知兩翻。帥，所類翻。暱，尼質(zhì)翻?！?/em>家付匹布，責(zé)太梨八百；由是眾心失望。攻城數(shù)月不下，聞魏救將至，眾請發(fā)車為營，玄謨不從。〔玄謨豈不知為車營可憑而戰(zhàn)哉﹖蓋於時(shí)已有走心矣。〕
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頭，使關(guān)人侯代人陸真夜與數(shù)人犯圍，潛入滑臺(tái)，撫慰城中，且登城視玄謨營曲折還報(bào)。乙丑，魏主渡河，眾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dòng)天地；〔鞞，部迷翻。〕玄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
先是，玄謨遣鍾離太守垣護(hù)之以百舸為前鋒，據(jù)石濟(jì)，〔鍾離縣，漢屬九江郡，晉屬淮南郡晉安帝分立鍾離郡，屬南兗州。沈約志，屬徐州。水經(jīng)曰：河水逕東燕縣故城北，則有濟(jì)水自北來注之。註云：垣護(hù)之守石濟(jì)，即此處。先，悉薦翻。舸，古我翻。守，手又翻?！?/em>在滑臺(tái)西南百二十里。護(hù)之聞魏兵將至，馳書勸玄謨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死沒者甚眾。〔事見一百一十五卷晉安帝義羔五年、六年。〕況今事迫於曩日，豈得計(jì)士眾傷疲！願(yuàn)以屠城為急。」玄謨不從；〔使玄謨從護(hù)之計(jì)，急攻而得滑臺(tái)，魏兵隨至，固無以善其後也?！?/em>及玄謨敗退，不暇報(bào)護(hù)之。魏人以所得玄謨戰(zhàn)艦連以鐵鎖三重，斷河〔艦，戶黯翻。重，直龍翻。斷，音短?！?/em>以絕護(hù)之還路。河水迅怎，護(hù)之中流而下，每至鐵鎖，以長柯斧斷之，〔斷，音短?！?/em>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備而返。〔柯，古我翻?！?/em>
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玄謨，〔將，即亮翻?！?/em>慶之曰：「玄之曰：「玄謨士眾疲老，寇虜已逼，得收萬人乃可進(jìn)，小軍輕往，無益也?！贡蠊糖仓?。會(huì)玄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諫曰：「佛貍威震天下，〔魏主小字佛貍，佛，音弼?！?/em>控弦百萬，豈玄謨所能當(dāng)！且殺戰(zhàn)將以自弱，非良計(jì)也?！?em>〔將，即亮翻。〕斌乃止。
斌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虛弱，而坐守窮城，若虜眾東過，清東非國家有也。〔東過，謂越碻磝而過，東入青、冀界。清東，謂清水以東也?！?/em>碻磝孤絕，復(fù)作朱脩之滑臺(tái)耳。」〔朱脩之事見一百二十二卷八年。復(fù)，扶又翻；下復(fù)召同?！?/em>會(huì)詔使至，不聽斌等退師。〔使，疏吏翻?！?/em>斌復(fù)召諸將議之，並謂宜留，慶 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專之。詔從遠(yuǎn)來，不知事勢。節(jié)下有一范增不能用，〔弔漢高帝之言。〕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xué)問！」〔更，經(jīng)也，歷也，章工衡翻。〕慶之厲聲曰：「眾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xué)也?！?em>〔耳學(xué)，謂雖未嘗目覽書傳，能以耳聽人所講說者而學(xué)之?！?/em>斌乃使王玄謨戌碻磝，申坦、垣護(hù)之據(jù)清口，〔清水南通淮，北通河；此謂清水入河之口。水經(jīng)：濟(jì)水東北過壽張縣西界安民亭南，汶水從東北來注之。註云：戴延之所謂清口也?！?/em>自帥諸軍還歷城。〔帥，讀曰率；下同。自以上，皆王謨攻滑臺(tái)事。〕
閏月，龐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為盧氏令，使帥其眾為鄉(xiāng)導(dǎo)。〔鄉(xiāng)，讀曰嚮?！?/em>柳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百丈崖，在溫谷南?！?/em>法起等進(jìn)攻弘農(nóng)，辛未，拔之，擒魏弘農(nóng)太守李初古拔。薛安都留屯弘農(nóng)；丙戌，龐法起進(jìn)向潼關(guān)。〔自閏月以下，皆柳元景攻關(guān)、陝事?！?/em>
魏主命諸將分道並進(jìn)：永昌王仁自洛陽趨壽陽，尚書長孫真趣馬頭，〔沈約曰：馬頭郡故淮南當(dāng)塗縣地，晉安帝立馬頭郡，因山形而名，屬南豫州，宋屬徐州。將，即亮翻。趣，七喻翻；下同?！?/em>楚王建趣鍾離，高涼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
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鄒山，〔考異曰：宋略云：「戊子，至鄒山?！菇駨尼嵛簳?。〕魯郡太守崔邪利為魏所擒。〔宋魯郡時(shí)治鄒山。〕魏主見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秦始皇二十八年，上鄒嶧山，立石頌德。〕以太牢祠孔子。
楚王建自清西進(jìn)，屯蕭城；步尼公自清東進(jìn)，屯留城。〔魏收地形志：沛郡蕭縣有蕭城，彭城郡之留縣有留城?！?/em>武陵王駿遣參軍馬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義恭遣軍主嵇玄敬將兵向留城。文恭為魏所敗。〔敗，補(bǔ)賣翻?！?/em>步尼公遇玄敬，引兵趣苞橋，欲渡清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林中擊鼓，魏以為宋兵大至，爭渡苞水，〔水經(jīng)註：泡水亦曰豐水，水上承又大薺陂，東逕已氏及平樂縣，又東逕豐縣故城南，又東合黃水。水上舊有梁，謂之苞橋，沛縣民燒泡橋，魏兵溺死之地也。又東逕沛縣故城南?！?/em>溺死者殆半。〔自此以上，魏主分遣諸將事也?！?/em>
詔以柳元景為弘農(nóng)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龐法起等於陝，元景於後督祖。陝城險(xiǎn)固，諸軍攻之不拔。〔陝，失冉翻。〕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考異曰：宋略作「張是連踶」今從宋書?！?/em>帥眾二萬度崤救陝，〔自洛至陝?dòng)卸胖U(xiǎn)。帥，讀曰率?！?/em>安都等與戰(zhàn)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騎，奇寄翻；下同?！?/em>安都怒，脫兜鍪，解鎧，〔鍪，音牟?！?/em>唯著絳納、兩當(dāng)衫，〔著，陟略翻。前當(dāng)心，後當(dāng)背，謂之兩當(dāng)衫?！?/em>馬亦去具裝，瞋目橫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shù)四，殺傷不可勝數(shù)。〔去，羌呂翻。瞋，七人翻。陳，讀曰陣。中，竹仲翻。勝，音升?！?/em>會(huì)日暮，別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guān)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柳元怙將步騎二千救安都等，〔一軍之將謂之軍主，副將謂之軍副?！?/em>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陳，讀曰陣?！?/em>曾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勍渠京翻?！硤?jiān)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jìn)，我當(dāng)斬卿；我若不進(jìn)，卿當(dāng)斬我也！」安都曰：「善，卿言是也！」遂合戰(zhàn)。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眾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折，而設(shè)翻?！?/em>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眾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二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眾，生降二千餘人。〔昃，阻力翻。將，即亮翻。塹，七豔翻。降，下江翻?！?/em>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虜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為，于偽翻?！?/em>皆曰：「虜驅(qū)民使戰(zhàn)，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步，未戰(zhàn)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怪T將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dāng)使仁聲先硌?！?em>〔先，悉薦翻?！?/em>盡釋而遣之，皆稱萬歲而去。甲午，克陝城。
龐龐法起等進(jìn)攻潼關(guān)，魏戌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jù)之。關(guān)中豪桀所在倮起，及四山羌、胡皆來送款。〔關(guān)中之地，四面阻山，時(shí)羌、胡皆依山而居，自為聚落?！?/em>
上以王玄謨敗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獨(dú)進(jìn)，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斷後，〔斷，丁管翻。〕引兵歸襄陽。詔以元景為襄陽太守。〔此以上柳元景攻關(guān)陝事。〕
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xiàng)城，拔之。 帝恐魏兵至壽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於尉武。〔將，即亮翻。騎，奇計(jì)翻。考異曰：宋略及南平王鑠傳皆作「尉氏」。按康祖?zhèn)髟疲骸溉?陽裁數(shù)十里」，然則非尉氏也。今從康祖及索虜傳作「尉武」。今按沈約志，秦郡有尉氏縣。秦郡治堂邑，屬南兗州，非南平王鑠所統(tǒng)，其地又不在壽陽北數(shù)十里。 溫公之考覈精矣。按北史拓跋崙傳：尉武，亭名；劉康祖戰(zhàn)死于此?！?/em>康祖有眾八千人，軍副胡盛之〔幢、隧、軍皆有主副?！?/em>欲依山險(xiǎn)間行取至，〔間，古莧翻。取至，謂取至壽陽也?！?/em>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柰何避之！」乃結(jié)車營而進(jìn)，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zhuǎn)步者斬足！」魏人四面攻之，將士皆殊死戰(zhàn)。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沒踝，〔踝，胡瓦翻。足踝也?！?/em>康祖身被十創(chuàng)，〔被，皮義翻。創(chuàng)，初良翻。〕意氣彌厲。魏分其眾為三，且休且戰(zhàn)。會(huì)日暮風(fēng)急，魏以騎負(fù)草燒軍營，康祖隨補(bǔ)其闕。有流矢買康祖頸，墜馬死，餘眾不能戰(zhàn)，遂潰，魏人掩殺殆盡。〔考異曰：康祖?zhèn)髟疲骸复髴?zhàn)一日一夜」，又云：「虜死者太半」。今從宋略?！?/em>
南平王鑠使左軍行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戌尉武。魏兵至，眾欲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鎖其頸，使二郎將掌之；〔三郎將，蓋主內(nèi)三郎。魏謂衛(wèi)士曰三郎將。將，即亮翻?！?/em>羅漢夜斷三郎將首，〔斷，丁管翻?！?/em>抱銷亡奔盱眙。〔盱眙，音吁怡。〕
魏永昌王仁進(jìn)逼壽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鑠嬰城固守?！匙源艘陨?，魏兵向壽陽事?！?br />
魏兵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少，詩沼翻；下同?！?/em>太尉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以為歷城兵少食多，欲為函箱車陳，以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歷城；〔陳，讀曰陣。趨，七喻翻?！?/em>分兵配護(hù)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勗欲席卷奔鬱洲，〔東海郡贛榆縣東海中有鬱洲，今東海軍是其地。泰始三年，於此僑立青州，齊、梁為青、冀二州刺史治所。卷，讀曰捲。鬱，音聿?！?/em>自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判，亦決也。〕惟二議彌日未決。〔沈慶之之議自彭城趨歷城猶曰主於進(jìn)；何勗之議則主於奔退耳?！?/em>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歷城、鬱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贊！〔時(shí)沛郡治蕭城。張暢以安北長史帶沛郡太守。高，抗也；贊，助也；言抗聲以助決其議也?！?/em>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guān)扃嚴(yán)固，欲去莫從耳。〔扃，古熒翻，外閉之關(guān)也。此言門守嚴(yán)固，百姓無從得去。〕一旦動(dòng)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窘，渠隕翻?！?/em>豈有捨萬安之術(shù)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jì)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污公馬蹄。〔污，烏故翻。〕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tǒng)，去留非所敢干，〔義恭頓彭城為諸軍節(jié)度，故曰總統(tǒng)。阿，讀從安入聲。〕道民忝為城主，而委鎮(zhèn)奔逃，實(shí)無顏復(fù)奉朝廷，〔義恭於駿，諸父也。駿小字道民。徐州刺史治彭城，故曰城主。復(fù)，扶又翻?！?/em>必與此城共其存沒，張長史言不可異也?！沽x恭乃止。
壬子，魏主至彭城，立氈屋於戲馬臺(tái)以望城中。〔戲馬臺(tái)，在彭城城南，其高十仞，廣袤百步，項(xiàng)羽所築也?！?/em>
馬文恭之?dāng)∫?，隧主蒯?yīng)沒於魏。〔此上蕭城之?dāng)∫病Ｘ峥喙址??！?/em>魏主遣應(yīng)至小市門求酒及甘蔗；〔甘蔗，說文所謂諸蔗也。生於南方，北人嗜之。蔗，之夜翻?！?/em>武陵王駿與之，仍就求橐駝。〔韋昭曰：橐駝，背肉似橐而善負(fù)物。顏師古曰：言能負(fù)橐而馱物，故曰橐駝。爾雅翼：駝，外國之奇畜，背有兩封如鞍，其足三節(jié)，色蒼褐，負(fù)橐音之轉(zhuǎn)。〕明日，魏主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橐駝及騾，〔騾，盧戈翻；驢父馬母，堅(jiān)耐健走?！?/em>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見我；〔蹔，與暫同。〕我亦不攻北城，何為勞苦將士，備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遲面寫，〔遲，直利翻，待也?！?/em>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蹔悉。〔悉，詳盡也，言恨不蹔時(shí)得詳盡所懷也?！?/em>備守乃道鎮(zhèn)之常，悅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em>〔易兌卦彖辭曰：悅以先民，民忘其勞。〕魏主求甘桶及借博具，皆與之；復(fù)餉氈及七種鹽胡豉。〔孝伯傳曰：凡此諸鹽，各有所宜：白鹽，食鹽；主上日所食；黑鹽，療腹脹氣漢，末之六銖，以酒而服；胡鹽，療目痛，戎鹽，療諸瘡；赤鹽、駮鹽、馬齒鹽四種並非食鹽。豉，是義翻，說文曰：配鹽幽尗也。胡豉，胡人所造。尗，與日菽同，豆也。復(fù)，扶又翻。種，章勇翻?！?/em>又借樂器，義恭應(yīng)之曰：「受任戎行，〔行，戶剛翻?！?/em>不齎樂具。」孝伯問暢：「何為忽忽閉門絕橋﹖」暢曰：「二王以魏主營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zhàn)場，刻日交戲?！?em>〔左傳：晉將戰(zhàn)于城濮，楚令尹子玉遣使謂晉曰：請與君之士戲。踐，息演翻。治，直之翻?！?/em>孝伯曰：「賓有禮，主則擇之。」〔左傳魯大夫羽父語薛侯之言。〕暢曰：「昨見眾賓至門，未為有禮?！刮褐魇谷藖硌栽唬骸钢乱馓?、安北，何不遣人來至我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須見我小大，知我老少，觀我為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來。」〔諸佐，謂佐使也。僮幹，則給使令者耳。魏主此言，猶知宋為有人。〕暢以二王命對曰：「魏主形狀才力，久為來往所具。李尚書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fù)遣使。」〔復(fù)，扶又翻；下無復(fù)同?！?/em>孝伯又曰：「王玄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山之險(xiǎn)，君家所憑，前鋒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將倒曳出之。〔鄒山多石穴，土人謂穴為嶧，相率入保藏以避兵，故孝伯云然?！?/em>魏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暢曰：「王玄謨南土偏將，不謂為才，但以之為前驅(qū)。大軍未至，河冰向合，玄謨因夜還軍，致戎馬小亂耳。崔邪利陷沒，何損於國！魏主自以數(shù)大萬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算，鎮(zhèn)軍聖略，〔武陵王駿降號鎮(zhèn)軍將軍?！?/em>用兵有機(jī)，不用相語?！?em>〔語，牛倨翻。〕孝伯曰：「魏主當(dāng)不圍此城，自帥眾軍直造瓜步。〔瓜步山，在秦郡尉氏縣界。尉氏，隋改為六合縣。南北對境圖曰：今桃葉山即瓜步鎮(zhèn)之地。帥，讀曰率。造，七到翻?！?/em>南事若辦，彭城不待圍；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須也。我今當(dāng)南飲江湖以療渴耳?！箷吃唬骸溉チ糁拢赃m彼懷。若虜馬遂得飲江，便為無 復(fù)天道。」先是童謠云：〔先，悉薦翻?！?/em>「虜馬飲江水，佛貍死卯年?！?em>〔佛，音弼?！?/em>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作與左右皆歎息。孝伯亦辯贍，且去，謂暢 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步武，〔舉足而行曰步，足跡曰武。〕恨不執(zhí)手?！箷吃唬骸妇谱詯?，冀蕩定有期，君【章：十二行本「君」上有「相見無遠(yuǎn)」四字； 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若得還宋朝，今為相識(shí)之始?！?em>〔兵交，使在其間。史言行人善於辭令，亦足以增國威。朝，直遙翻?！?/em>
上起楊文德為輔國將軍，引兵自漢中西入，搖動(dòng)汧隴。〔汧，苦堅(jiān)翻?！?/em>文德宗人楊高帥陰平、平武群氐拒之，〔帥，讀曰率?！?/em>文德?lián)舾撸瑪刂?，陰平、平武悉平?em>〔陰平縣，漢屬廣漢屬國，晉泰始中置陰平郡。劉蜀分陰平置平廣縣，晉太康元年更名平武。陰平、平武，皆今龍州地也。宋白曰：陰平，今文州；平武，今龍州。〕梁、南秦二州刺史劉秀之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執(zhí)送荊州；使文德從祖兄頭戌葭蘆，〔啖，徒覽翻，又徒濫翻。從，才用翻?！?/em>
9丁未，大赦。
10魏主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書郎魯秀出廣陵，高涼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橫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fēng)奔潰。戊午，建康纂嚴(yán)己未，魏兵至淮上。〔考異曰：魏本紀(jì)云：「丁卯至淮?！拱此温裕骸讣何?，虜至淮西。」宋本紀(jì)：「乙丑，胡崇之等敗?！菇駨闹！?/em>
上使輔國將軍臧質(zhì)將萬人救彭城，〔將，即亮翻?！?/em>至盱眙，魏主已過淮。〔盱眙，音吁怡。〕質(zhì)使穴從僕射胡崇之、積弩將軍臧澄之營東山，〔穴，而隴翻。從，才用翻?？籍愒唬盒騻髯鳌戈白C之」，今從帝紀(jì)、質(zhì)傳作「澄之」?！?/em>建威將軍毛焄祚據(jù)前浦，〔東山、前浦皆在眙城左右：東山在今盱眙城東南，東山之北則高家山，高家山之東則陡山，稍南則都梁山，都梁山之東北則古盱眙城。城臨遇明河，又東逕楊茅澗口，又東逕富陵河口，則君山。魏太武作浮橋於此，自此渡淮。稍東則龜山?！?/em>質(zhì)營於城南。〔考異曰：宋略云：「質(zhì)屯盱眙城北?！菇駨乃螘??！?/em>乙丑，魏燕王譚攻崇之等，三營敗沒，質(zhì)按兵不敢救。澄之，燾之孫；〔臧燾，高祖敬皇后之兄?！?/em>熙祚，脩之之兄子也。〔毛脩之從高祖為將，青泥之?dāng)。瑳]于赫連，後入于魏?！?/em>是夕，質(zhì)軍亦潰，質(zhì)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重，直用翻。將，即亮翻?！?/em>
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盱眙縣，前漢屬臨淮郡，後漢屬下邳國，晉復(fù)屬臨淮郡，晉安帝分立盱眙郡，今為摎信軍?！?/em>王玄謨猶在滑臺(tái)，江淮無警。璞以郡當(dāng)衝要，乃繕城浚隍，積則穀，儲(chǔ)矢石，為城守之備。療屬皆非之，朝廷亦以為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騽耔币诉€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fù)何懼！〔扶，音扶。復(fù)，又翻?！?/em>若肉薄來攻，此乃吾報(bào)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薄，伯各翻?！?/em>柰何去之！諸君嘗見數(shù)十萬人聚於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yàn)也。」〔王尋、王邑以百萬敗昆陽，諸葛恪以二十萬敗於合肥；故曰用兵之計(jì)，攻城最下?！?/em>眾心稍定。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辜瓣百|(zhì)血城，眾謂璞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事眾；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見力耳，〔見，賢遍翻?！?/em>地狹人多，鮮不為患。〔鮮，息淺翻?！?/em>且散眾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質(zhì)眾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歸都，會(huì)資舟楫，必更相蹂踐。〔蹂，人九翻。踐，慈演翻?！?/em>正足為患，石若閉門勿受。」璞歎曰：「虜必不能登城，敢為諸郡保之。〔為，于偽翻。〕舟楫之計(jì)，固已久息。虜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剝之若，眾所共見，其中幸者，不過驅(qū)還北國作奴婢耳。彼雖烏合，寧不憚此邪！所謂『同舟而濟(jì)，胡、越一心』者也。〔王弼曰：同舟而濟(jì)，則胡、越何患秋異心！〕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吾寧可欲專功而留虜乎！」乃開門納質(zhì)。質(zhì)見城中豐實(shí)，大喜，眾皆稱萬歲；因與璞共守。
魏人之南寇也，不齎糧用，唯以抄掠為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乏；〔抄，初交翻?！?/em>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既破崇之等，不攻城不拔，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shù)千人守盱眙，〔守，言以兵相守也。將，即亮翻；下同?！?/em>自帥大眾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為明年魏主還攻盱眙不克張本。帥，讀曰率?！?/em>
庚午，魏主至瓜步，壞民廬舍，〔壞，音怪。〕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民皆荷擔(dān)而立，〔荷擔(dān)而立，急則迸走。荷，戶可翻，又如字。擔(dān)，丁濫翻?！?/em>壬午，內(nèi)外戒嚴(yán)。丹楊統(tǒng)內(nèi)盡戶發(fā)丁〔人凡戶見丁，無論多少盡發(fā)之?！?/em>王公以下子弟皆從役。命領(lǐng)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刀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亙江濱，自採石室于暨陽，〔今太平州當(dāng)塗縣北三十里有采石 山，山下有采石磯。暨陽，今江陰軍。邏，郎佐翻。艦，戶黯翻。亙，古鄧翻。〕六七百里。太子劭出鎮(zhèn)石頭，總統(tǒng)水軍丹楊尹徐湛之守石頭倉城，吏部尚書江湛兼領(lǐng)軍軍事，處置悉以委焉。〔處，昌呂翻?！?/em>
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jì)，同議者少。〔謂唯江徐贊北伐之計(jì)，群臣之議多不同也。少，詩沼翻?！?/em>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慚，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褂衷唬骸柑吹罎?jì)若在，豈使胡馬至此！」上又登莫府山，〔幕府山在今建康府城西二十五里，晉元帝初渡江，丞相王導(dǎo)建幕府於其上。宋白曰：元帝渡江秣陵荒落，以府第居縣北幕府山，幕府之名自此。南史，幕府山在臨沂縣?！?/em>觀望形勢，購魏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又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傷。〔野葛有毒，食之殺人。〕
魏主鑿瓜步山為蟠道，於其上設(shè)氈屋，〔考異曰：魏帝紀(jì)云：「癸未，軍駕臨江，起行宮於瓜步山，」蓋謂此也。今從宋書。〕魏主不飲河南水，以橐駝負(fù)河北水自隨。餉上橐駝、名馬，并求和，請婚。上遣奉朝請?zhí)锲骛A以珍羞、異味。〔奉朝請者，奉朝會(huì)請召而已。朝，直遙翻。〕魏主得黃甘，即噉之，〔甘即令之柑。噉，徒濫翻，又徒覽翻。〕并大進(jìn)酃酒。〔荊州記曰：長沙郡酃縣有酃湖，周迴二里；取湖水為酒，酒極甘美。杜佑曰：衡州衡陽縣，漢酃縣地。孟康曰；酃音零。〕左右有附耳語者，疑食中有毒。魏主不應(yīng)，舉手拘天，以其孫示奇曰：「吾遠(yuǎn)來至此，非欲為功名，實(shí)欲繼好息民，永結(jié)婐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fù)南顧?！?em>〔好，呼到翻?！?/em>妻，七細(xì)翻。復(fù)，扶又翻?！?br />
奇還，上召太子劭及群臣議之，眾並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观颗?，謂湛曰：「今二王在阨，〔謂江夏王義恭、武陵王駿在彭城，南平不鑠在壽陽也?！?/em>詎宜茍執(zhí)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坐，徂臥翻?！?/em>劭使班劍及左右排湛，湛幾至僵仆。〔班劍，持劍為班，列在車前。幾，居希翻。僵，居良翻?！?/em>
劭又言於上曰：「北伐敗辱，數(shù)州淪破，獨(dú)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股显唬骸副狈プ允俏乙?，江、徐但不異耳?！?em>〔言不持異議也?！?/em>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史言劭於此時(shí)已有弒逆之心。〕魏亦竟不成婚。〔考異曰：魏帝紀(jì)云：「甲申，義隆使獻(xiàn)百牢，貢其力物，又請進(jìn)女於皇孫以求和好。帝以師婚非禮，許和而不許婚，使散騎侍郎夏，侯野報(bào)之。詔皇孫為書，致馬通問。」此皆魏史考辭，今從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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