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jì)九〔昭陽大荒落（癸巳），一年?！?/em>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
元嘉三十年（癸巳、四五三）
1春，正月，戊寅，以南譙王義宣為司徒、揚(yáng)州刺史。〔用義宣刺揚(yáng)州，至是始出命?！?/em>
2蕭道成等帥氐羌攻魏武都，魏高平鎮(zhèn)將茍莫于將突騎二千救之。〔帥，讀曰率。將，即騎奇計(jì)翻。〕道成等引還南鄭。〔南鄭，宋梁、南秦二州刺史治所。兵志所謂「知難而退」蕭道成有焉?！?/em>
3壬午，以征北將軍始興王濬為荊州刺史。帝怒未，解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荊州，入朝。〔朝，直遙翻。〕
4戊子，詔江州刺史武裬王駿統(tǒng)諸軍討西陽蠻，軍于五洲。〔水經(jīng)註：江水東逕江夏軑縣故縣故弦國也。城在山之陽，南對五洲。江中有五洲相接，故以為名，其地當(dāng)在今黃州江州之間。孟康曰：軑，音古曰：軑，又音徒系翻?！?/em>
5嚴(yán)道育之亡命也，〔道育亡命事始上卷上年?！?/em>上分遣使者搜捕甚急。〔使，疏吏翻。〕道育變服為尼匿於屇宮，又隨始興王濬至京口，或出止民張吘家。〔吘，疑古翻?！?/em>濬入朝，復(fù)載還東宮，〔復(fù)，扶又翻。〕欲與俱往江陵。丁巳，上臨軒，濬入受拜。〔受拜荊州刺史之命?！?/em>是日，有告道育在張吘家者，上遣掩捕，得其二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濬為征北將軍，故稱之?！?/em>上謂濬與太子劭已斥遣道育，而聞其猶與往來，惆悵惋駭，〔惆，丑鳩翻。惋，烏貫翻?！?/em>乃命京口送二婢，須至檢覆，乃治劭、濬之罪。〔言待二婢至，檢覈覆審其事，乃罪二子也。治，直之翻?！?/em>
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南祝詛事發(fā)，〔事見上卷上年。祝，讀與菷同，職翻。〕猶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嚴(yán)道育！上怒甚，我叩頭乞恩不能解，今何用生為！可送藥來，當(dāng)先自取盡，〔謂欲先自殺也?！?/em>不忍見汝禍敗也?！篂F奮衣起曰：「天下事尋自當(dāng)判，願小寬慮，必不上累！」〔累，力瑞翻。判，決也欲決意為商臣之事也。濬辭氣兇悖如此，而以以濬言白上，何也﹖婦人之仁，知愛子而欲掩覆之，不佑其變俞激也?！?/em>
6己未，魏京兆王杜元寶坐謀反誅；建寧王崇及其子濟(jì)南王麗皆為元所引，賜死。〔史言魏難未已。濟(jì)，子禮翻?！?/em>
7帝欲廢太子劭賜始興王濬恐，先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僧綽尋漢魏以來廢太子、諸王典故，〔典，經(jīng)常之籍也。故，舊事也。〕送尚書僕射徐湛之及吏部尚書江湛。〔送典故與二人也?！?/em>
武陵王駿素?zé)o寵，故屢出外藩，不得留建康；〔駿自彭城還，復(fù)出刺江州?！?/em>南平王鑠、建平王宏皆為帝所愛。鑠妃，江湛之妹；隨王誕妃，徐湛之之女也；湛勸帝立鑠，湛之意欲立誕。〔史言江、徐各私其和以亂國殺身?！?/em>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懷。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寒?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按漢書齊相召平所引道家之言。斷，丁亂翻；下同?！?/em>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論語，孔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em>不爾，便應(yīng)坦懷如初，〔謂坦懷待之，如父子天性之初也?！?/em>無煩疑論。事機(jī)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em>〔易，以豉翻。難，乃旦翻。載，祖亥翻。言禍難生於思慮之外，將取笑於後世也。〕帝曰：「卿可謂能斷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彭城王義康死見上卷二十八年。三，息暫翻，又音如字?！?/em>人將謂我無復(fù)慈受之道。」〔復(fù)，扶弔翻?！?/em>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惟能裁弟，不能裁兒?！沟勰弧＝客套?，〔坐，徂臥翻?！?/em>出閣，謂僧綽曰：「節(jié)向言將不太傷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僧綽年少於湛，故自稱為弟?！?/em>
鑠自壽陽入朝，既至，失旨。帝欲立宏，嫌其非次，〔建平王宏之齒未也，於兄弟長幼之序?yàn)榉谴巍！?/em>是以議之不決。每夜與湛之屏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聽者。〔以，必郢翻。帝自以為謀莫密於此矣?！?/em>帝以謀告潘涼妃，淑妃以告濬，〔左氏傳有言：謀及婦人，宜其死也。宋文帝處此事，其識略又在吳孫亮之下?！?/em>督馳報(bào)劭。劭及密與腹心隧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等謀為逆。〔齋帥主齋內(nèi)仗衛(wèi)，又掌湯沐、燈燭、汛掃、鋪設(shè)。帥，所類翻。〕
初，帝以宗室強(qiáng)盛，慮有內(nèi)難，〔慮諸弟為難 也。難，乃旦翻?！?/em>特加鈿宮兵，使與羽林相若，〔事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em>至有實(shí)甲萬人。〔考異曰：宋元兇劭傳云：「二十八年，彗星入太微，掃帝座。二 十九年十一月，霖雨連雪，太陽罕曜。三十年正月，風(fēng)霰且雷。上憂有竊發(fā)，輒加劭兵眾，東宮實(shí)甲萬人。」按二十九年，劭、濬巫蠱事已發(fā)，豈有因十二月及明年 正月災(zāi)異而更加劭兵！今從宋略?！?/em>劭性黠而刪猛，〔黠，下八翻，桀也，彗也?！?/em>帝深倚之。及將作亂，每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王僧綽密以啟聞。〔王僧綽又啟聞此事，劭之逆狀彰灼無可疑者，而帝猶豫不斷，殆天奪之鑒也。將，即亮翻。〕會嚴(yán)道育婢將至，癸亥夜，〔考異曰：劭傳云「二十一日夜」。按長曆，是月甲辰朔。宋略云「癸亥夜」，乃二十日也。今從之。〕君詐為帝詔云：「魯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帥眾入。」〔帥，讀曰率。〕因使張超之等集素所畜養(yǎng)兵士二千餘人，皆被甲；〔畜，許六翻。被，皮義翻。〕召內(nèi)外幢隧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幢，傳江翻。〕夜，呼前中庶子右軍長史蕭斌、〔蕭斌前嘗為太子中庶子，而此時則為右軍長史也。斌，音彬。〕左衛(wèi)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正見〔晉武帝泰始四年罷振威、揚(yáng)威護(hù)軍，置左右積弩將軍。宋、齊之制，東宮亦置左右積弩將軍?！?/em>並入宮。劭流涕謂曰：「主上信讒，將見罪廢。內(nèi)省無過，不能受枉。〔省，所景翻?！?/em>明旦當(dāng)行大事，〔左傳：楚潘崇謂商臣曰：「能行大事乎﹖」對曰：「能?！顾煲詫m甲圍其父成王而弒之?！?/em>望相與戮力。」因起，徧拜之，眾驚愕，莫敢對。淑、【章：十二行本「淑」上有「久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善思，猶今人言好思量也?！?/em>劭怒，變色。斌懼，與眾俱曰：「當(dāng)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嘗患風(fēng)，或是疾動耳。」〔言病風(fēng)喪心，或致有是言?！?/em>劭愈怒，因眄淑曰：「事當(dāng)克不﹖」〔眄，眠見翻，目偏合而斜視也。不，讀曰否。〕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恐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旋，還反也，疾也?！?/em>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事，而云可罷乎！」淑還省，〔還左衛(wèi)率省也?！?/em>繞牀行，至四更乃寢。〔更，工衡翻?！?/em>
甲子，宮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乘畫輪車，〔朱衣，太子入朝之服。晉志曰：畫輪車，駕牛，以綵漆畫輪轂，故名曰畫輪車。上起四夾杖，左右開四望，綠油幢，朱絲絡(luò)，其上形制事事如輦，其下猶如犢車耳。太子法駕亦謂之鷥路，非法駕則乘畫輪車，兩箱裏飾以金錦、黃金，塗五朿。〕與蕭斌共載，衛(wèi)從如常入朝之儀。〔從，才用翻。朝，直遙翻?！?/em>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奉化門〔奉化門，東宮西門?！?/em>催之相續(xù)。淑徐起，至車後；劭使登車，又辭不上，〔上，時掌翻。〕劭命左右殺之。守門開，〔停留以攸門開曰守?！?/em>從萬春門入。〔萬春門，臺城東門?！?/em>舊制，東宮隊(duì)不得入城。〔言不得入臺城也。〕劭以偽詔示門衛(wèi)曰：「受敕，有所收討?！沽钺彡?duì)速來。張超之等數(shù)十人馳入雲(yún)龍門及齋閣，拔刀徑上合殿。〕李延壽曰：晉世諸帝多處內(nèi)房，朝宴所臨，東、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清暑方構(gòu)，永初受命，無所改作，所居惟稱西殿，不製嘉名，文帝因之，亦有合殿之稱?！车燮湟古c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門階戶席直衛(wèi)兵尚寢未起。帝見超之人，舉幾捍之，五指落，遂弒之。〔年四十七?！?/em>湛之驚起，趣北戶，未及開，兵人殺之。〔趣，七喻翻。〕劭進(jìn)至合殿中閤，聞帝已殂，出坐東堂。蕭斌執(zhí)刀侍直，呼中書舍人顧嘏，嘏震懼，不時出，既至，問曰：「欲共見廢，何不早敨﹖」嘏未及答，即於前斬之。江湛直上省，〔侍中省有上省、下省，上省在禁中。湛時為侍中，入直上省?！?/em>聞?wù)澴Y聲，歎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乃匿傍小屋中，劭遣兵就殺之。宿衛(wèi)舊將羅訓(xùn)、徐罕皆望風(fēng)屈附。〔南史卜天與傳作「徐牢」。將，即亮翻。〕左細(xì)仗主、廣威將軍吳興卜天與〔宋宿衛(wèi)之官，有細(xì)鎧主、細(xì)鎧將、細(xì)仗主等?！?/em>不暇被甲，〔被，皮義翻。〕執(zhí)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zhàn)。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為！」天與罵曰：「殿下常來，云何於今斷臂而死。隊(duì)將張泓之、 朱道欽、陳漢與天與俱戰(zhàn)死。〔斷，丁管翻。將，即亮翻?！?/em>左衛(wèi)將軍尹弘惶怖通啟，求受處分。〔怖，普布翻。處，昌呂翻。分，扶問翻。〕劭使人從東閤入， 〔東閤，東閤明也。〕殺潘淑妃及太祖親信左右數(shù)十人，〔劭尊帝廟號中宗；孝武帝即位，改廟號曰太祖。〕急召始興王濬使帥眾屯中堂。
濬時在西州，〔濬自京口入朝，蹔居西州。帥，讀曰率?！?/em>府舍人朱法瑜〔府舍人者，濬府之舍人也。自晉以來，諸王府舍人十人?！?/em>奔告濬曰：「臺內(nèi)喧譟，宮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篂F陽驚曰：「今當(dāng)柰何﹖」法瑜勸入據(jù)石頭。濬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濟(jì)不，〔濟(jì)不，讀曰否?！?/em>騷擾不知所為。將軍王慶曰：「今宮內(nèi)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當(dāng)投袂赴難，〔難，乃旦翻。〕憑城自守，非臣節(jié)也?！篂F不聽，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武從者千餘人。時南平王鑠戌石頭，兵士亦千餘人。〔從，刀用翻。史言濬、鑠之眾足以討除逆亂?！?/em>俄而劭遣張超之馳 馬召濬，濬屏人問狀，〔屏，必逞翻?！?/em>即戎服乘馬而去。朱法瑜固止濬，濬不從；出中門，王慶又諫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dāng)堅(jiān)閉城門，坐食積粟， 〔石頭倉城有積粟。〕不過三日，兇黨自離。公情事始此，今豈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復(fù)言者斬！〔復(fù)，扶又翻?！?/em>既入，見劭，劭【章：十二行本 「劭」下有「謂濬」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em>〔梟食母，破獍食父，若濬者，兼梟獍之心以為心?！?/em>
劭詐以太祖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尚之入，拘於內(nèi)；〔內(nèi)，謂臺內(nèi)。〕并召百官，至者纔數(shù)十人。劭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弒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號惋崩衂，〔號，戶刀翻。惋，烏貫翻。衂，女六翻?！?/em>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兇克殄，可大赦，改元太初。」
即位畢，亟稱疾還永福省，〔永福省，太子所居也，在禁中。〕不敢臨喪；以自刃自守，夜則列嬁以防左右。以蕭斌為尚書僕射、領(lǐng)軍將軍，以何尚之為司空，前右衛(wèi)率檀和之戌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義綦鎮(zhèn)京口。義綦，義慶之弟也。〔義慶，長沙王道憐第二子，嗣臨川王道規(guī)國?！?/em>乙丑，悉收先給諸處兵還武庫，殺江、徐親黨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之，燾之孫也。以殷仲素為黃門侍郎，王正見為左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皆拜官、賞賜有差﹖輔國將軍魯秀在建康，劭謂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事見上卷二十八年。〕我已為卿除之矣?！?em>〔為，于偽翻?！?/em>使秀與屯騎校尉龐秀之對掌軍隧。〔騎，奇計(jì)翻。校戶教翻。軍隊(duì)，軍主、隊(duì)主所統(tǒng)之兵?！?/em>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僧綽為吏部尚書，〔王僧綽於此時不受官，繼之以死，則人臣之節(jié)盡矣?！?/em>司徒左長史何偃為侍中。
武陵駿屯五洲，沈慶之自巴水來，咨受軍略。〔水經(jīng)：巴水出廬江雩婁縣之巴山，南歷蠻中，又南流注于江；今謂之巴河，在蘄州界；源出皮石山。去年，帝使沈慶之討蠻，是年，使武陵王駿統(tǒng)討蠻諸軍，故慶之來詣駿咨受軍略，謂用兵之策略也?！?/em>三月，乙亥，典籤董元嗣〔武陵王鎮(zhèn)彭城，董元嗣已為府典籤?！?/em>自建康至五洲，具言太子殺逆，〔殺，讀曰弒?！?/em>【章：十二行本正作「弒」；孔本同；張校同。】駿使元嗣以告僚佐。〔宣劭以豉翻?！?/em>東宮同惡，不過三十人；〔謂張超之、陳叔兒等〕此外屈逼，〔謂魯秀、龐秀之等?！?/em>必不為用。今輔順討逆，〔順謂武陵王逆謂劭也?！?/em>不憂不濟(jì)也?！?em>〔沈慶之以此言作諸人義勇之氣。〕
8壬午，魏主尊保太后為皇太后，〔尊保太后見上卷上年。以乳母為母，非禮也?！?/em>追贈祖考，官爵兄弟，皆如外戚。〔史言魏主寵秩私昵之過?！?/em>
9太子劭分浙東五郡為會州，〔以會稽名州也。會，古外翻。〕省揚(yáng)州，立司隸校尉，〔浙東五郡本屬揚(yáng)州，分為會州，又改揚(yáng)州為司隸校尉以統(tǒng)京畿，欲倣魏、晉都洛舊制?！?/em>以其妃父殷沖為司隸校尉。沖，融之曾孫也。〔殷融見九十四卷晉成帝咸和三年?！?/em>以大將軍義恭為太保，荊【嚴(yán)：「荊」改「揚(yáng)」。】州刺史南譙王義宣為太尉，始興王濬為驃騎將軍，〔騕，匹妙翻。騎，奇計(jì)翻?！?/em>雍州刺史臧質(zhì)為丹楊尹，〔雍，於用翻?！?/em>會稽太守隨王誕為會州刺史。〔欲就會稽用誕統(tǒng)浙東五郡?！?/em>
劭料檢文帝巾箱〔料音聊。巾箱所以藏要密文書，便於尋閱?！?/em>及江湛家書疏，得王僧綽所啟饗士并前代故事，〔即所上廢太子諸王典故。疏，所去翻。〕申申，收僧綽，殺之。僧綽弟僧虔為司徒左西屬，〔左西屬，左西曹屬也。舊制，司徒府有東西曹，曹有掾，有屬。宋於西曹又分左、右?！?/em>所親咸勸之逃，僧虔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 苦不見及耳；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羽化，猶言登仙，神仙家所謂飛昇也。〕劭因誣北第諸王侯，云與僧綽謀反，〔諸王侯列第於臺城北，故曰北第。此皆 穆、武子孫也?！?/em>殺長沙悼王瑾、瑾弟【章：十二行本「弟」下有「楷」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臨川哀王熚、〔臨川王義慶本長沙王道憐之子，嗣臨川王道規(guī)，今熚又以長沙王瑾弟嗣義慶。瑾，渠吝翻?！?/em>桂陽孝侯覬、新渝懷侯玠，〔覬，音冀?！赣H渝」當(dāng)作「新喻」?？籍愒唬痕總髯鳌盖颉梗駨拈L沙王道憐傳?！?/em>皆劭所惡也。〔惡，烏路翻。〕瑾，義欣之子；〔義欣，長沙王道憐之子?！?/em>熚，義慶之子；覬、玠，義慶之弟子也。
劭密與沈慶之手書，今殺武陵王駿。慶之求見王，王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劭書示王，王泣求入內(nèi)與母訣，〔武陵王母路淑媛?！?/em>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惟力是視；殿下何見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國安危，皆在將軍?！箲c之即命內(nèi)外勒兵。庥主簿顏竣曰：〔竣，七倫翻?！?/em>「今四方未知義師之舉，劭據(jù)有天府，〔天府謂建康。〕若首尾不相應(yīng)，〔首，謂武陵已倡義於九江；尾，謂諸方征鎮(zhèn)?！?/em>此危道也。宜待諸鎮(zhèn)協(xié)謀，然後舉事?！箲c之厲聲曰：「今舉大事，而黃頭小兒皆得參預(yù)，〔男女始生為黃頭小兒。言其如嬰兒，未有知識也?！?/em>何得不敗！宜斬以徇！」王令竣拜謝慶之，慶之曰：「君但當(dāng)知筆札事耳！」於是專委慶之處分。旬日之間，內(nèi)外整辦，，人以為神兵。〔宋帝紀(jì)曰：三月乙未，建牙王軍門。是時多不悉舊儀，有一翁班白，自稱少從武帝征伐，頗悉其事；因使指麾，事畢忽失所在。余謂沈慶之甚練軍事，西征北伐，久在兵間，安有不悉舊儀之理！或者舉義欴時，託武帝神靈以昭神人之助順，啟諸方赴義之心也。通鑑不語怪，故不書。處，昌呂翻。分，扶間翻?！?/em>竣，延之之子也。〔顏延之與謝靈運(yùn)俱以文義著稱；靈運(yùn)死，延之獨(dú)擅名於時，時在建康。〕
庚寅，武陵王戒嚴(yán)誓眾。以沈慶之領(lǐng)司馬；襄陽太守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愨為諮義參軍，領(lǐng)中兵；江夏內(nèi)史朱脩之行平東將軍；記室參軍顏竣為諮議參軍，領(lǐng)錄事兼總內(nèi)外；〔柳元景、宗愨以諮議參軍領(lǐng)中兵參軍，以前驅(qū)之任命二人也。顏竣本記室參軍，陞諮議，領(lǐng)錄事參軍，以總錄軍府之任命竣也。記室參軍掌牋記。夏，戶雅翻。〕諮議參軍劉延孫為長史、尋陽太守，行留府事。延孫，道產(chǎn)之子也。〔劉道產(chǎn)鎮(zhèn)襄陽有政績，見一百二十四卷十九年?！?/em>
南譙王義宣及臧質(zhì)皆不受劭命，與司州刺史魯爽同舉兵以應(yīng)駿。質(zhì)、爽俱詣江陵見義宣，〔司、雍皆受督於義宣，故俱詣之?！?/em>且遣使勸進(jìn)於王。〔使，疏吏翻?！?/em>辛卯，臧質(zhì)子敦等在建康者聞質(zhì)舉兵，皆逃亡。〔考異曰：宋略：「庚申，武陵王戒嚴(yán)。辛亥，臧敷逃。」按長曆，是月甲戌朔，無庚申、辛亥。又宋略上有甲申，下有癸巳，此必庚寅、辛卯字誤也。宋書「敷「作「敦」，今從之?！?/em>劭欲相慰悅，下詔曰：「臧質(zhì)，國戚勳臣，〔臧質(zhì)，高祖敨皇后之姪，故曰國戚；有邊功，故曰動臣?！?/em>方翼贊京輦，〔謂用為丹楊尹也?！?/em>而子弟波迸，良可怪歎。〔迸，北諍翻?！?/em>可遣宣譬令還，咸復(fù)本位?！观繉や浀枚?，〔毛，，晃曰：錄，收拾也?！?/em>使大將軍義恭行訓(xùn)杖三十，〔以外戚子弟，行杖以訓(xùn)敕之，故曰訓(xùn)杖。〕厚給賜之。
10癸巳，劭葬太祖于長寧陵，〔據(jù)齊書豫章王嶷傳，長寧陵隧道出嶷第前路，則陵近臺城矣?！?/em>諡曰景皇帝廟號中宗。〔史不用劭所上諡號，而用孝武帝所改諡號，正劭弒逆之罪，絕之也?！?/em>
劭以兗、冀二州刺史蕭思話為徐、兗二州刺史，起張永為青州刺史。思話自歷城引部曲還平城，起兵以應(yīng)尋陽；〔濟(jì)南郡東平陵縣有平陸城。余謂「平城」當(dāng)作「彭城」。還，從宣翻，又如字。〕建武將軍垣護(hù)之在歷城，亦帥所領(lǐng)赴之。〔帥，讀曰率；下同?！?/em>南譙王義宣版張永為冀州刺史。永遣司馬崔勳之等將兵赴義宣。〔將，即亮翻。〕義宣慮蕭思話與永不釋前憾，〔思話繫張永於獄，事見上卷上年。〕自為書與思話，使長史張暢為書與永，〔張暢，永之群從也，故義宣使之為書?！?/em>勸使相與坦懷。
隨王誕將受劭命，〔受會州刺鬥之命?！?/em>參軍事沈正說司馬顧琛曰：〔說，輸芮翻?！?/em>國家此禍，開闢朱聞。今以江東驍銳之眾，〔此江東，謂浙江之東也。驍，堅(jiān)堯翻?！?/em>唱大義於天下，其誰不響應(yīng)！豈可使殿下北面兇逆，受其偽寵乎！」琛曰：「江東忘戢日久，雖後應(yīng)之，不為晚也?！拐唬骸柑煜挛磭L有無父無君之國，寧可自安讎恥而責(zé)義於餘方乎！今正以弒朔冤酷，義不共戴天，〔禮記曰：父母之讎，不共戴天?！?/em>舉兵之日，豈求必全邪！馮衍有言：『大漢之貴臣，將不如荊、齊之賤士乎！』〔此蓋馮衍責(zé)田邑之言。荊、齊之賤士，謂申包胥赴秦求敦以存荊，王孫賈殺淖齒以存齊也。〕況殿下義兼臣子，事實(shí)國家者哉！」琛乃與正共入說誕，誕從之。〔說，輸芮翻?！?/em>正，田子之兄子也。〔沈田子從武帝入關(guān)有功，後殺王鎮(zhèn)惡受誅?！?/em>
劭自謂素習(xí)武事，語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書，勿措意戎旅；若有寇難，〔語，牛倨翻。朝，直遙翻。難，乃旦翻?！?/em>吾自當(dāng)之；但恐賊虜不敢動耳?！辜奥勊姆奖?，始憂懼，戒嚴(yán)，悉召下番將吏，〔宿衛(wèi)分上下番，便休迭代。今悉召下番將吏以自備，更不分番?！?/em>遷淮南【章：十二行本「南」下有「岸」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居民於北岸，〔秦淮南岸當(dāng)新亭、石頭來路，北縣即臺城。遷淮南居民於北岸，欲阻淮以自固?！?/em>盡聚諸王及大臣於城內(nèi)，〔防其出奔也?！?/em>移江夏王義恭處尚書下舍，分義恭諸子處侍中下省。〔處，昌呂翻。據(jù)南史，侍中下省在神虎門外?！?/em>
夏，四月，癸卯朔，柳元景統(tǒng)寧朔將車薛安都等十二軍發(fā)湓口，〔湓，音湓?！?/em>司空中兵參軍徐遺寇以荊州之眾繼之。〔南譙王義宣既進(jìn)位司空，以徐遺寇為中兵參軍?！?/em>丁未，武陵王發(fā)尋陽，沈慶之總中軍以從。〔從，才用翻?！?/em>
劭立妃殷奼為皇后。
庚戌，武陵王檄書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顏延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竣之筆也?！观吭唬骸秆赞o何至於是！」延之曰：「竣尚王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解。悉拘武陵王子於侍中下省，南譙王義宣子於太倉空舍。劭欲盡殺三鎮(zhèn)士民家口。〔三鎮(zhèn)，謂雍、荊、江。〕江夏王義恭、何尚之皆曰：「凡舉大事者不顧家；且多是驅(qū)逼，今忽誅其室累，正足堅(jiān)彼意耳?！?em>〔累，力瑞翻。〕劭以為然，乃下書一無所問。
劭疑朝廷舊臣皆不為己用，乃厚撫魯秀及右軍參軍王羅漢，悉以軍事委之；〔二人皆驍勇善戰(zhàn)，故厚撫之，委以軍事，冀得其力?！?/em>以蕭斌為謀主，殷沖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決戰(zhàn)，不爾則保據(jù)梁山。〔上，時掌翻。今太平州當(dāng)塗縣西南三十里有天門山，亦曰蛾眉山。兩山夾大江對峙，東曰博望山，西曰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船舫陋小，不利水戰(zhàn)，〔江水東流至武昌以下，漸漸向北流。蓋南紀(jì)諸山所迫，坡陀之勢，漸使之然也。至于江寧，江流愈北。建康當(dāng)下流都會，望尋陽、武昌恉直南，望歷陽、壽陽皆直西，故建康謂歷陽、皖城以西皆曰江西，而江西亦謂建康為江東。建康謂采石為南，州京口為北府，皆地勢然也。江夏王義恭在建康，以義師為南軍，即此義。舫，甫妄翻?！?/em>乃進(jìn)策曰：「賤駿小年未習(xí)軍旅，遠(yuǎn)來疲弊，宜以逸徒之。今遠(yuǎn)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木軍乘虛，或能為患。〔東軍，謂會稽隨王誕之兵也。〕若分力兩赴，則兵散勢離，不如養(yǎng)銳待期，坐而觀釁。割棄南岸，柵斷石頭，此先朝舊法，〔釁，許靳翻。斷，丁管翻。朝，直遙翻。先朝舊法，謂晉明帝拒王含及武帝拒盧循時用兵之法?！?/em>不憂賊不破也?！观可浦１髤柹唬骸改洗啥晟?，能建始此大事，豈復(fù)可量！〔時武陵王駿為南中郎將、江州刺史，故稱之。武陵王時年二十四。少，詩照翻。復(fù)，扶又翻。量，音良。〕三方同惡，勢據(jù)上流；〔三方，謂荊、雍、江?！?/em>沈慶之甚練軍事，柳元景、宗愨屢嘗立功，〔沈慶之常與蕭斌同在碻磝；柳元景討蠻，出關(guān)、陝皆有功；宗愨有平林邑之功，又有討蠻之功；故斌皆憚之?！?/em>形勢如此，實(shí)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決力一戰(zhàn)；端坐臺城，何由得久！今生、相咸無戰(zhàn)意，豈非天也！〔弒逆事起，蕭斌以宮僚之舊，逼於兇威，遂為同惡。其心凓負(fù)天地，無所自容，唯欲幸一戰(zhàn)之勝，相與茍活。今劭不肯逆戰(zhàn)，斌知必?cái)?，故歸之天。相，息亮翻?！?/em>劭不聽?；騽褊勘Ｊ^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俟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dāng)見救！唯應(yīng)力戰(zhàn)決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將士，〔行，下孟翻。勞，力到翻。〕親督都水治船艦。〔都水，漢官，處處有之；前漢屬水衡都尉，後漢屬少府，其後分屬郡國；晉屬大司農(nóng)。治，直之翻?！?/em>壬子，焚淮南岸室屋、淮內(nèi)船舫，悉驅(qū)民家渡水北。〔秦淮水之北也?！?/em>
立子偉之為皇太子。以始興王濬妃父褚湛之為丹楊尹。湛之，裕之之兄子也。〔褚裕之見一百十卷晉安帝義熙六年?！?/em>濬為侍中、中書監(jiān)司徒、錄尚書六條事，加南平王鑠開府儀同三司，以南兗州刺史建平王宏為江州刺史。〔欲以代武陵王。〕太尉司馬龐秀之自石頭先眾南奔，人情由是大震。〔劭委龐秀之以掌軍隊(duì)，秀之先奔南軍，故人情大脤。先，息薦翻?！?/em>以營道侯義綦為湘州刺史，檀和之為雍州刺史。〔欲以代臧質(zhì)。雍，於用翻?！?/em>
癸丑，武陵王軍于鵲頭。〔鵲頭在宣城郡界。左傳：楚以諸侯伐吳，吳敗之于鵲岸。唐志：宣州南陵縣有鵲頭鎮(zhèn)兵，蓋其地在鵲洲之頭?！?/em>宣城太守王僧達(dá)得武陵王檄，未知所從?？驼f之曰：「方今釁逆滔天，〔說，輸芮翻。釁，許覲翻?！?/em>古今未有。為君計(jì)，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茍?jiān)谟行模l不響應(yīng)！〔謂凡有人心者，皆若響之應(yīng)聲?！?/em>此上策也。如其不能可躬帥向義之徒，〔帥，讀曰率?！?/em>詳擇水陵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股_(dá)乃自候道南奔，〔候道，伺候邊上警急之道也。今沿路列置烽臺者即候道?！?/em>逢武陵王於鵲頭。王即以為長史。僧達(dá)，弘之子也。〔王弘歷事武文，位任隆重?！?/em>王初發(fā)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達(dá)必來赴義?！谷藛柶涔?。慶之曰：「吾見其在先帝前議論開張，意向明決；以此言之，其至必也?！?em>〔王氏江南冠族，僧達(dá)又名公之子也。沈慶之於建義之初，欲致之以為民望耳?！?/em>
柳元景以舟艦不堅(jiān)，憚於水戰(zhàn)，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寧步上，〔江寧縣臨江渚，晉咸和之後，以江外無事，於南浦置江寧縣。宋白曰：江寧縣本秣陵之地，晉置江寧縣，在今縣南七十里，故城存焉。隋開皇十年，移於冶城。按宋白所謂今縣，乃天祐十四年楊氏所置縣也。艦，戶黯翻。上，時掌翻?！?/em>使薛安都帥鐵騎曜兵於淮上，〔秦淮之上也。〕移書朝士，為陳逆順。〔朝，直遙翻。為，于偽翻。觀柳元景用兵方略，固有必勝之理矣?！?/em>
劭加吳興太守汝南周嶠冠軍將軍。隨王誕檄亦至，嶠素恇怯，回惑不知所從；；〔冠，古玩翻。恇，去王翻?！?/em>府司馬丘珍孫殺之，舉郡應(yīng)誕。
戊午，武陵王至南洲，降者相屬；〔南洲，屬姑孰。降，戶江翻；下同。屬，之欲翻?！?/em>己未，軍于溧洲。〔溧，音栗。〕王自發(fā)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顏竣出入臥內(nèi)，〔在室在舟，凡寢臥之所皆謂之臥內(nèi)。將，即亮翻?！?/em>擁王於膝，親視起居。疾屢危篤，不任咨稟，竣皆專決。〔言病甚不能決事，風(fēng)內(nèi)外咨稟，竣皆專決。任音主?！?/em>軍政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yīng)接遐邇，〔間，古莧翻?！?/em>昏曉臨哭，若出一人。〔臨，力鴆翻。〕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王之危疾也。〔按是月丁未，王發(fā)尋陽，己未至溧洲，十三日耳，丙寅至江寧，方二十日；今曰累旬，當(dāng)是以至江寧為限耳?！?/em>
癸亥，柳元景潛至新亭，依山為壘。〔考異曰：宋略云：「壬戌，元景次新林，依山為壘?！拱幢炯o(jì)：「癸亥，元景至新亭。」元景傳：「元景至新亭經(jīng)日劭乃水陸出軍。」今從之?！?/em>新降者皆勸元景速進(jìn)，元景曰：「不然。理順難恃，同惡相濟(jì)，輕進(jìn)無防，實(shí)啟寇心。」〔兵法所謂「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柳元景以之。〕
元景營未立，劭龍?bào)J將軍詹叔兒覘知之，〔驤，思將翻?！?/em>勸劭出戰(zhàn)，劭不許。甲子，劭使蕭斌統(tǒng)步軍，褚湛之統(tǒng)水軍，與魯秀、王羅漢、劉簡之精兵合萬人，〔史言唯魯秀、王羅漢、劉簡之所部之兵精耳?！?/em>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zhàn)。元景宿令軍中曰：鼓繁氣易衰，叫數(shù)力易竭；〔宿令者，先未戰(zhàn)之日而令之也。易，以豉翻。數(shù)，所角翻?！?/em>但銜枚疾戰(zhàn)，一聽吾鼓聲。」劭將士懷劭重賞，皆殊死戰(zhàn)。元景水陵受敵，意氣彌強(qiáng)，麾下勇士，悉遣出鬬，左右唯留數(shù)人宣傳。〔宣傳號令也?！?/em>劭兵勢垂克，魯秀擊退豉，劭眾遽止。〔師之耳目在於旗鼓，鼓疾所以進(jìn)眾，鼓徐所以退眾，魯秀誤鳴退鼓，天使之也?！?/em>元景乃開壘鼓譟以乘之，劭眾大潰，墜淮死者甚多。劭更帥餘眾，自來攻壘，〔帥，讀曰率?！?/em>元景復(fù)大破之，所殺傷過於前戰(zhàn)，士卒爭赴死馬澗，澗為之溢；〔死者塞澗，故澗水溢。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em>劭手?jǐn)赝苏?，不能禁。劉簡之死，蕭斌被?chuàng)，〔被，皮義翻。創(chuàng)，初良翻?！?/em>劭僅以身免，走還宮。魯秀、褚湛之、檀和之皆南奔。
丙寅，武陵王至江寧。丁卯，江夏王義恭單騎南奔；〔夏，戶雅翻。騎奇翻。〕劭殺義恭十二子。
劭、濬憂迫無計(jì)，以輦迎蔣侯神像置宮中，稽顙乞恩，拜為大司馬，封鍾山王；〔蔣侯，蔣子文也；廟食鍾山。吳孫氏以其祖諱鍾，改曰蔣山。稽，音啟。〕拜蘇侯神為驃騎將軍。〔據(jù)齊書崔祖思傳，蘇侯神即蘇峻。驃，匹妙翻。騎，奇計(jì)翻?！?/em>以濬為南徐州刺史，與南平王鑠並錄當(dāng)書事。
戊辰，武陵王軍于新亭，大將軍義恭上表勸進(jìn)。散騎侍郎徐爰在殿中誑劭，云自追義恭，遂歸武陵王。〔因出追義恭，遂得歸順。散，悉亶翻。誑，居況翻?！?/em>時 王軍府草郃，不曉朝章；爰素所諳練。〔諳，烏含翻?！?/em>乃以爰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即皇帝位，大赦。文武賜爵一等，從軍者二等。〔謂從軍自尋陽至 新亭，進(jìn)爵二等以優(yōu)之?！?/em>改諡大行皇帝曰文，廟號太祖。以大將軍義恭為太尉、錄尚書六條事、南徐州刺史。是日，劭亦臨軒拜太子偉之。大赦，「唯劉駿、義恭、義宣、誕不在原例?！?em>〔此劭所下赦文所該也。〕庚子，似南譙王義宣為中書監(jiān)、丞相、錄尚書六條事、揚(yáng)州刺史，隨王誕為衛(wèi)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臧質(zhì)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騎，奇計(jì)翻；下同?！?/em>沈慶之為領(lǐng)軍將軍，蕭思話為尚事左僕射。壬申，以王僧達(dá)為右僕射，柳元景為侍中、左衛(wèi)將軍，宗愨為右衛(wèi)將軍，張暢為吏部尚書，劉延孫、顏竣並為侍中。
五月，癸酉朔，臧質(zhì)以雍州兵二萬至新亭。〔雍，於用翻?！?/em>豫州刺史劉遵考遣其將夏侯獻(xiàn)之帥步騎五千軍于瓜步。〔將，即亮翻。帥，讀曰率。〕
先是，芯祖遣寧朔將軍顧彬之將兵東入，受隨王誕節(jié)度。〔孝武帝廟號世祖。時初即位，而遂以廟號書之，蓋因舊史耳。先悉薦翻?！?/em>誕遣參軍利季之將兵與彬之俱向建康，誕自頓西陵，為之後繼。〔西陵，今紹興府蕭山縣西興鎮(zhèn)是也。其地西臨浙江，吳越王錢鏐以陵非吉語，改曰西興。將，音即亮翻。〕劭遣殿將軍燕欽等拒之，相遇於曲阿奔牛塘，〔今常州武進(jìn)縣有奔牛鎮(zhèn)及奔牛堰，故老相傳，云古有金牛奔此，因以名之?！?/em>欽等大敗。劭於是緣淮樹柵以自守，又決破崗、方山埭以絕東軍。〔破崗在晉陵郡延陵縣西北亦有埭。埭，昔代。〕時男丁既盡，召婦女供役。
甲成，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大航，即朱雀航。航，戶剛翻?？籍愒唬涸獌磦髟啤钙湓氯铡?。按未略，甲戌乃二日也?！?/em>王羅漢聞官軍已渡，即放仗降，緣渚幢隊(duì)以次奔散，〔渚，謂秦淮渚也。時劭兵緣渚備守以禦義師，即秦淮北岸也。幢隊(duì)，幢隊(duì)主副 所領(lǐng)兵也。降，戶江翻?！?/em>器仗鼓蓋，充塞路衢。〔塞，悉則翻?！?/em>是夜，劭閉守六日門，〔臺城六明，大司馬門、東華門、西華門、萬春門、太陽、承明門也?！?/em>於門內(nèi)鑿塹立柵；城中沸亂，〔塹，七豔翻?！?/em>丹楊尹尹弘私文武將吏爭踰城出降。〔降，戶江翻；下同。〕劭燒輦及兗冕服于宮庭。蕭斌宣令所統(tǒng)，使皆解甲，自 石頭戴白幡來降；詔斬斌於武軍門。濬勸劭載寶貨逃入海，劭以人情離散，不果行。
乙亥，輔國將軍朱脩之克東府，丙子，諸軍克臺城，各由諸門入會于殿庭，獲王正見，斬之。張超之走至合殿御床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其肉，生噉之。〔噉徒覽翻，又徒濫翻?！?/em>建平等七王號哭俱出。〔七王，建平王宏及東海王禕、義陽王昶、武昌王渾、湘東王彧、建安王休仁；餘一人當(dāng)是休祐，但未封。劭蓋拘七王於宮中，故號哭俱出。號，戶高翻?！?/em>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duì)副高禽執(zhí)之。劭曰：「天子何在﹖」禽曰：「近在新亭。」至殿前，臧質(zhì)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覆敷又翻。臧質(zhì)，武敬皇后之姪，故劭呼為丈人?！?/em>又謂質(zhì)曰：「劭可啟得遠(yuǎn)徙不﹖」〔不，讀曰否，〕質(zhì)曰：「主上近在航南，〔航南，謂大航之南。〕自當(dāng)有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em>縛劭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璽，斯氏翻?！?/em>以問劭，劭曰：「在嚴(yán)道育處?！咕腿?，得之。斬劭及四子於牙下。濬帥左右數(shù)十人挾南平王鑠南走，〔帥，讀曰率?！?/em>遇江夏王義恭於越城。濬下馬曰：「南中郎令何所作﹖」義恭曰：「下已君臨萬國。」又曰：「虎頭來得無晚乎﹖」義恭曰：「殊當(dāng)恨晚?！褂衷唬骸腹十?dāng)不死邪﹖」義恭曰：「可詣行闕請罪。」〔天子出行幸，所居之謂之行宮；豹尾之內(nèi)同之禁中；旌門之外謂之行闕?！?/em>又曰：「未審能賜一職自效不﹖」〔不，讀曰否。史言劭、濬狂愚望生。〕義恭又曰：「此未可量?！?em>〔量，音良?！?/em>勒與俱歸，於道斬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首並梟於大航，〔梟，堅(jiān)堯翻?！?/em>暴尸於市。劭妃殷氏及劭、濬諸女、妾媵，恉賜死於獄。〔媵，以證翻。〕汙瀦劭所居齋。〔古者，臣弒君，子弒父，殺無赦；壞其室，汙其宮而瀦焉。鄭玄曰：瀦，都也。南方人謂都為瀦，釋停水曰瀦。〕殷氏且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何以枉殺無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quán)時耳，當(dāng)以鵙鵡為后?！柜艺恐媳家玻瑸F即與褚妃離絕，故免於誅。〔史言褚妃得免死之由?！?/em>嚴(yán)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殺，焚尸，揚(yáng)灰於江。殷沖、尹弘、王羅漢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誅。〔璞累為濬參佐，守于湖不迎義師，故誅。〕
庚辰，解嚴(yán)。辛巳，帝如東府，百官請罪，詔釋之甲申，尊帝母路淑媛為皇太后。〔淑媛，魏文帝所制。晉武帝采漢、魏之制，淑妃、淑媛、淑儀、脩華、脩儀、脩容、婕好、容華、充華，為九嬪，位視九卿。媛，于眷翻。〕太后，丹楊人也。乙酉，立妃王氏為皇后。后父偃，導(dǎo)之玄孫也。〔王導(dǎo)，木晉元臣，子孫為江左衣冠甲族。〕成子，以柳元景為雍州刺史。〔雍，於用翻?！?/em>辛卯，追贈袁淑為太尉，諆忠憲公；徐湛之為司空，諆忠烈公；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諆忠簡公；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諆簡侯。〔旌其死難也?！?/em>壬辰，以太尉義恭為揚(yáng)、南徐二州刺史，進(jìn)位太傅，領(lǐng)大司馬。
初，劭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司空，領(lǐng)尚書令，子征北長史偃為侍中，父子並居權(quán)要。及劭敗，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閤。〔舊制，三公聽事置黃閤。五代志曰：三公府三門，當(dāng)中開黃閤，設(shè)內(nèi)屏?！?/em>殷沖等既誅，人為之寒心。〔為，于偽翻?！?/em>帝以尚之、偃素有令譽(yù)，且居劭朝用智將迎，時有全脫，〔所謂全脫者，活三鎮(zhèn)十一民家口。朝，直遙翻?！?/em>故特免之；復(fù)以尚之為尚書令，偃為大司馬刁史，位遇無改。
甲午帝謁初寧、長寧陵。追贈卜天與益州刺史，謚壯侯，〔旌死節(jié)也?！?/em>與袁淑等四家，長給稟祿。〔卜天與、袁淑、徐湛之、江湛四家。稟，筆錦翻，賜穀也，供給也；又力錦翻，廩食也?！?/em>張泓之等各贈郡守。〔旌其戰(zhàn)死也。〕戊戌，以南平王鑠為司空，建平王宏為尚書左僕射，蕭思話為中書令、丹楊尹。六月，丙午，帝還宮。〔還自謁陵也?！?/em>
12初，帝之討西陽絩也，〔屯五州時。〕臧質(zhì)使柳元景將兵會之。及質(zhì)起兵，欲奉南譙王義宣為主，潛使元景帥所領(lǐng)西還，〔帥，讀曰率。還，從宣翻。〕元景即以質(zhì)書呈帝，語其信曰：〔語，牛倨翻。信，使也。〕「臧冠軍當(dāng)是未知殿下義舉耳。〔臧質(zhì)以冠軍將軍鎮(zhèn)襄陽，冠，古玩翻。〕方應(yīng)伐道，不容西還?！官|(zhì)以此恨之。及元景為雍州，〔雍，於用翻。〕質(zhì)慮其為荊、江後患，建議元景當(dāng)為爪牙，不宜遠(yuǎn)出。帝重違其言，成申，以元景為護(hù)軍將軍，領(lǐng)石頭戌事。
13己酉，以司州刺史魯爽為南豫州刺史。庚戌，以衛(wèi)軍司馬徐遺寶為兗州刺史。〔為魯爽、徐遺寶與臧質(zhì)同反張本?！?/em>
14庚申，詔有司論功行賞，封頻竣等為公、侯。〔竣，七偷翻?！?/em>
15辛未，徙南譙王義宣為南郡王，隨王誕為竟陵王，立義宣次子宜陽侯愷為南譙王。
16閏，壬申，以領(lǐng)軍將軍沈慶之為南兗州刺史，鎮(zhèn)盱眙。〔盱眙，音吁怡?！?/em>癸酉，以柳元景為領(lǐng)軍將軍。
18丞相義宣固辭內(nèi)任及子愷王爵。甲午，更以義宣為荊、湘二州刺史，〔沈約曰：晉懷帝分荊州立湘州，成帝咸和三年省，安帝義熙八年復(fù)立，十二年又省，宋武永初三年又立，文帝元嘉八年省，十七年又立，二十九年又省，孝武帝孝建元年又立。今按是年四月，元兇劭以營道侯義綦為湘州刺史，蓋以義宣以荊州舉義，欲分其軍府耳。帝既即位，遂以義宣為荊、湘二州刺史湘州之立寔在是年也。更，工衡翻?！?/em>愷為宜陽縣王，將佐以下並加賞秩。〔將，即亮翻?！?/em>以竟陵王誕為揚(yáng)州刺史。
19秋，七月，辛酉【章：十二行本「酉」作「丑」；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朔，日有食之。甲寅，詔求直言。辛酉，詔省細(xì)作并尚方彫文塗飾；貴戚競利，悉皆禁絕。〔宋有細(xì)作署令，大明四年改為左右御府令?！?/em>
中軍錄事參軍周朗上疏，以為：「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歷下、泗間，不足戌守。〔歷下，謂歷城；泗間，謂彭城湖陸?！?/em>議者必以為胡衰不足避，〔當(dāng)時議者，蓋以魏連有內(nèi)難，遂謂之衰?！?/em>而不知我之病甚於胡矣。〔兵甲饋餫之，費(fèi)虛內(nèi)以給外，則吾國之病甚於胡運(yùn)之衰?！?/em>今空守孤城，徒費(fèi)財(cái)役。使虜?shù)l(fā)輕騎三千，更互出入，〔騎，奇計(jì)翻。更，工衡翻?！?/em>春來犯麥，秋至侵禾，水陸漕輸，居然復(fù)絕；〔虜騎至則江南之人不敢至彭、泗，水陵漕輸絕矣。復(fù)，扶又翻?！?/em>於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蹻足而待也。〔蹻，巨驕翻。〕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胡相逐，其不能濟(jì)固宜矣。〔言不濟(jì)事也。悍，下罕翻，又侯旰翻?！?/em>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達(dá)喪；漢氏節(jié)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短喪自漢景帝始，詳見十五卷漢文帝後七年。〕凡法有變於古而刻於情，則莫能順焉；至乎敗於禮而安於身，必遽而奉之。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謬。〔言帝既能討元兇劭之罪，當(dāng)行三年之喪，以反短喪之謬?！?/em>又，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一體炫金，不及百兩，〔炫，胡練翻；炫金，今之銷金是也。〕一歲美衣，不過數(shù)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累笥，目豈常視，身未時親，是櫝帶寶、笥著衣也，〔著，陟略翻?！?/em>何糜蠹之劇，惑鄙之甚邪！且細(xì)作始并，以為儉節(jié)；而市造華怪，即傳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此等語切中當(dāng)時之病。凡欲言時政，若此可也；否則，迎合以徼利祿耳?！?/em>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頼睨；〔明，謂來旦也。頼，與睥同，匹詣翻?！?/em>宮中朝製一衣，庶家晚已裁學(xué)。侈麗之源，實(shí)先宮閫。〔嗚呼！我宋之將亡，甚習(xí)俗如此，吾是以悲二宋之一轍也，嗚呼！先，悉薦翻。〕又，設(shè)官者宜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稱，尺證翻?！?/em>王侯識未堪務(wù)，不應(yīng)強(qiáng)仕。〔此強(qiáng)仕，謂強(qiáng)之使仕也。強(qiáng)，其兩翻?！?/em>且帝子未官，人誰謂賤﹖但宜詳置賓友，茂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別駕從為，然後為貴哉。〔此言亦深切宋藩王出鎮(zhèn)之弊?！?/em>又，俗好以毀沈人，不察其所以致毀；〔好，呼到翻。沈，持林翻；沈，言沒人之實(shí)也?！?/em>以譽(yù)進(jìn)人，不察其所以致譽(yù)。〔譽(yù)，音余；下同?！?/em>役徒皆鄙，則宜擢其毀者；譽(yù)黨悉庸，則宜退其譽(yù)者。如此，則毀譽(yù)不妄，善惡分矣。〔論語：子頁問孔子曰：「鄉(xiāng)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埂膏l(xiāng)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xiāng)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怪芾手?，正得此意。蓋晉、未以來，諸州中正品人定人物，高下其手，毀譽(yù)之失實(shí)也久矣?！?/em>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下令。然升平不至，昏危相繼，何哉﹖設(shè)令之本非實(shí)故也。」〔朗指帝求言非實(shí)?！?/em>書奏，忤旨，自解去職。朗，嶠之弟也。〔周嶠為丘珍孫所殺，事見上。忤，五故翻?！?/em>
侍中謝莊上言：「詔云：『貴戚競利，悉皆禁絕。』此實(shí)允愜民聽。若有犯違，則應(yīng)依制裁糾；若廢法申恩便為明詔既下而聲實(shí)乖爽也。〔爽，差也?！?/em>臣愚謂大臣在祿位者，尤不宜與民爭利。不審可得在此詔不﹖」〔不，讀曰否?！?/em>莊，弘微之子也?！持x弘微進(jìn)用於元嘉之初。
上多變易太祖之制，郡縣以三周為滿，宋之善政，于是乎衰。〔元嘉之制，守宰以六期為斷。然自時厥後，率以三周為滿，而又有數(shù)更數(shù)易，不及三周者。〕
20乙丑，魏濮陽王閭?cè)粑摹⒄魑鞔髮④娪啦跞式宰\叛，仁賜死長安，若文伏誅。
21南平穆王鑠素負(fù)才能，意常輕上；又為太子劭所任，出降最晚。〔鑠為始興王濬所挾而走，遇江夏王義恭乃降，非本心也。降，戶江翻?！?/em>上潛使人毒之，己巳，鑠卒，贈司徒，以商臣之諡諡之。〔楚世子商臣弒君父而自立，卒後諡日穆。〕
22南海太守蕭簡據(jù)廣州反。簡，斌之弟也。〔蕭斌以逆黨誅，其弟懼連坐而反?！?/em>詔新南海太守南昌鄧琬、〔考異曰：蕭簡傳作「劉玩」，今從本紀(jì)?！?/em>始興太守沈法系討之。法系，慶之之從弟也。〔從，才用翻?！?/em>簡誑其眾曰：「臺軍是賊劭所遣?！贡娦胖瑸橹淌?。〔誑，居況翻。為，于偽翻?！?/em>琬先至，止為一攻道；法系至，曰：「宜四面並攻；若守一道，何時可拔！」琬不從。法系曰：「更相申五十日。」〔申，容也。又，緩為之期曰申。〕日盡又不克，乃從之。從道俱攻，一日即破之。九月，丁卯，斬簡，廣州平。法系封府庫府琬而還。〔史言沈氏兄弟皆能宣力於一時。還，從宣翻，又如字。〕
23冬，十一月，丙午，以左軍將軍魯秀為司州刺史。〔為魯秀從臧質(zhì)等稱兵張本?！?/em>
24辛酉，魏主如信都、中山。
25十二月，癸未，以將置東宮，省太子率更令等官，中廣子等各減舊員之半。〔懲元兇劭之禍也。晉制：東宮中庶子四人，中舍人四人，庶子四人，舍人十六人洗馬八人。更，工衡翻。〕
26甲午，魏主還平城。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
元嘉三十年（癸巳、四五三）
1春，正月，戊寅，以南譙王義宣為司徒、揚(yáng)州刺史。〔用義宣刺揚(yáng)州，至是始出命?！?/em>
2蕭道成等帥氐羌攻魏武都，魏高平鎮(zhèn)將茍莫于將突騎二千救之。〔帥，讀曰率。將，即騎奇計(jì)翻。〕道成等引還南鄭。〔南鄭，宋梁、南秦二州刺史治所。兵志所謂「知難而退」蕭道成有焉?！?/em>
3壬午，以征北將軍始興王濬為荊州刺史。帝怒未，解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荊州，入朝。〔朝，直遙翻。〕
4戊子，詔江州刺史武裬王駿統(tǒng)諸軍討西陽蠻，軍于五洲。〔水經(jīng)註：江水東逕江夏軑縣故縣故弦國也。城在山之陽，南對五洲。江中有五洲相接，故以為名，其地當(dāng)在今黃州江州之間。孟康曰：軑，音古曰：軑，又音徒系翻?！?/em>
5嚴(yán)道育之亡命也，〔道育亡命事始上卷上年?！?/em>上分遣使者搜捕甚急。〔使，疏吏翻。〕道育變服為尼匿於屇宮，又隨始興王濬至京口，或出止民張吘家。〔吘，疑古翻?！?/em>濬入朝，復(fù)載還東宮，〔復(fù)，扶又翻。〕欲與俱往江陵。丁巳，上臨軒，濬入受拜。〔受拜荊州刺史之命?！?/em>是日，有告道育在張吘家者，上遣掩捕，得其二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濬為征北將軍，故稱之?！?/em>上謂濬與太子劭已斥遣道育，而聞其猶與往來，惆悵惋駭，〔惆，丑鳩翻。惋，烏貫翻?！?/em>乃命京口送二婢，須至檢覆，乃治劭、濬之罪。〔言待二婢至，檢覈覆審其事，乃罪二子也。治，直之翻?！?/em>
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南祝詛事發(fā)，〔事見上卷上年。祝，讀與菷同，職翻。〕猶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嚴(yán)道育！上怒甚，我叩頭乞恩不能解，今何用生為！可送藥來，當(dāng)先自取盡，〔謂欲先自殺也?！?/em>不忍見汝禍敗也?！篂F奮衣起曰：「天下事尋自當(dāng)判，願小寬慮，必不上累！」〔累，力瑞翻。判，決也欲決意為商臣之事也。濬辭氣兇悖如此，而以以濬言白上，何也﹖婦人之仁，知愛子而欲掩覆之，不佑其變俞激也?！?/em>
6己未，魏京兆王杜元寶坐謀反誅；建寧王崇及其子濟(jì)南王麗皆為元所引，賜死。〔史言魏難未已。濟(jì)，子禮翻?！?/em>
7帝欲廢太子劭賜始興王濬恐，先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僧綽尋漢魏以來廢太子、諸王典故，〔典，經(jīng)常之籍也。故，舊事也。〕送尚書僕射徐湛之及吏部尚書江湛。〔送典故與二人也?！?/em>
武陵王駿素?zé)o寵，故屢出外藩，不得留建康；〔駿自彭城還，復(fù)出刺江州?！?/em>南平王鑠、建平王宏皆為帝所愛。鑠妃，江湛之妹；隨王誕妃，徐湛之之女也；湛勸帝立鑠，湛之意欲立誕。〔史言江、徐各私其和以亂國殺身?！?/em>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懷。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寒?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按漢書齊相召平所引道家之言。斷，丁亂翻；下同?！?/em>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論語，孔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em>不爾，便應(yīng)坦懷如初，〔謂坦懷待之，如父子天性之初也?！?/em>無煩疑論。事機(jī)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em>〔易，以豉翻。難，乃旦翻。載，祖亥翻。言禍難生於思慮之外，將取笑於後世也。〕帝曰：「卿可謂能斷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彭城王義康死見上卷二十八年。三，息暫翻，又音如字?！?/em>人將謂我無復(fù)慈受之道。」〔復(fù)，扶弔翻?！?/em>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惟能裁弟，不能裁兒?！沟勰弧＝客套?，〔坐，徂臥翻?！?/em>出閣，謂僧綽曰：「節(jié)向言將不太傷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僧綽年少於湛，故自稱為弟?！?/em>
鑠自壽陽入朝，既至，失旨。帝欲立宏，嫌其非次，〔建平王宏之齒未也，於兄弟長幼之序?yàn)榉谴巍！?/em>是以議之不決。每夜與湛之屏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聽者。〔以，必郢翻。帝自以為謀莫密於此矣?！?/em>帝以謀告潘涼妃，淑妃以告濬，〔左氏傳有言：謀及婦人，宜其死也。宋文帝處此事，其識略又在吳孫亮之下?！?/em>督馳報(bào)劭。劭及密與腹心隧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等謀為逆。〔齋帥主齋內(nèi)仗衛(wèi)，又掌湯沐、燈燭、汛掃、鋪設(shè)。帥，所類翻。〕
初，帝以宗室強(qiáng)盛，慮有內(nèi)難，〔慮諸弟為難 也。難，乃旦翻?！?/em>特加鈿宮兵，使與羽林相若，〔事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em>至有實(shí)甲萬人。〔考異曰：宋元兇劭傳云：「二十八年，彗星入太微，掃帝座。二 十九年十一月，霖雨連雪，太陽罕曜。三十年正月，風(fēng)霰且雷。上憂有竊發(fā)，輒加劭兵眾，東宮實(shí)甲萬人。」按二十九年，劭、濬巫蠱事已發(fā)，豈有因十二月及明年 正月災(zāi)異而更加劭兵！今從宋略?！?/em>劭性黠而刪猛，〔黠，下八翻，桀也，彗也?！?/em>帝深倚之。及將作亂，每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王僧綽密以啟聞。〔王僧綽又啟聞此事，劭之逆狀彰灼無可疑者，而帝猶豫不斷，殆天奪之鑒也。將，即亮翻。〕會嚴(yán)道育婢將至，癸亥夜，〔考異曰：劭傳云「二十一日夜」。按長曆，是月甲辰朔。宋略云「癸亥夜」，乃二十日也。今從之。〕君詐為帝詔云：「魯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帥眾入。」〔帥，讀曰率。〕因使張超之等集素所畜養(yǎng)兵士二千餘人，皆被甲；〔畜，許六翻。被，皮義翻。〕召內(nèi)外幢隧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幢，傳江翻。〕夜，呼前中庶子右軍長史蕭斌、〔蕭斌前嘗為太子中庶子，而此時則為右軍長史也。斌，音彬。〕左衛(wèi)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正見〔晉武帝泰始四年罷振威、揚(yáng)威護(hù)軍，置左右積弩將軍。宋、齊之制，東宮亦置左右積弩將軍?！?/em>並入宮。劭流涕謂曰：「主上信讒，將見罪廢。內(nèi)省無過，不能受枉。〔省，所景翻?！?/em>明旦當(dāng)行大事，〔左傳：楚潘崇謂商臣曰：「能行大事乎﹖」對曰：「能?！顾煲詫m甲圍其父成王而弒之?！?/em>望相與戮力。」因起，徧拜之，眾驚愕，莫敢對。淑、【章：十二行本「淑」上有「久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善思，猶今人言好思量也?！?/em>劭怒，變色。斌懼，與眾俱曰：「當(dāng)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嘗患風(fēng)，或是疾動耳。」〔言病風(fēng)喪心，或致有是言?！?/em>劭愈怒，因眄淑曰：「事當(dāng)克不﹖」〔眄，眠見翻，目偏合而斜視也。不，讀曰否。〕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恐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旋，還反也，疾也?！?/em>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事，而云可罷乎！」淑還省，〔還左衛(wèi)率省也?！?/em>繞牀行，至四更乃寢。〔更，工衡翻?！?/em>
甲子，宮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乘畫輪車，〔朱衣，太子入朝之服。晉志曰：畫輪車，駕牛，以綵漆畫輪轂，故名曰畫輪車。上起四夾杖，左右開四望，綠油幢，朱絲絡(luò)，其上形制事事如輦，其下猶如犢車耳。太子法駕亦謂之鷥路，非法駕則乘畫輪車，兩箱裏飾以金錦、黃金，塗五朿。〕與蕭斌共載，衛(wèi)從如常入朝之儀。〔從，才用翻。朝，直遙翻?！?/em>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奉化門〔奉化門，東宮西門?！?/em>催之相續(xù)。淑徐起，至車後；劭使登車，又辭不上，〔上，時掌翻。〕劭命左右殺之。守門開，〔停留以攸門開曰守?！?/em>從萬春門入。〔萬春門，臺城東門?！?/em>舊制，東宮隊(duì)不得入城。〔言不得入臺城也。〕劭以偽詔示門衛(wèi)曰：「受敕，有所收討?！沽钺彡?duì)速來。張超之等數(shù)十人馳入雲(yún)龍門及齋閣，拔刀徑上合殿。〕李延壽曰：晉世諸帝多處內(nèi)房，朝宴所臨，東、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清暑方構(gòu)，永初受命，無所改作，所居惟稱西殿，不製嘉名，文帝因之，亦有合殿之稱?！车燮湟古c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門階戶席直衛(wèi)兵尚寢未起。帝見超之人，舉幾捍之，五指落，遂弒之。〔年四十七?！?/em>湛之驚起，趣北戶，未及開，兵人殺之。〔趣，七喻翻。〕劭進(jìn)至合殿中閤，聞帝已殂，出坐東堂。蕭斌執(zhí)刀侍直，呼中書舍人顧嘏，嘏震懼，不時出，既至，問曰：「欲共見廢，何不早敨﹖」嘏未及答，即於前斬之。江湛直上省，〔侍中省有上省、下省，上省在禁中。湛時為侍中，入直上省?！?/em>聞?wù)澴Y聲，歎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乃匿傍小屋中，劭遣兵就殺之。宿衛(wèi)舊將羅訓(xùn)、徐罕皆望風(fēng)屈附。〔南史卜天與傳作「徐牢」。將，即亮翻。〕左細(xì)仗主、廣威將軍吳興卜天與〔宋宿衛(wèi)之官，有細(xì)鎧主、細(xì)鎧將、細(xì)仗主等?！?/em>不暇被甲，〔被，皮義翻。〕執(zhí)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zhàn)。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為！」天與罵曰：「殿下常來，云何於今斷臂而死。隊(duì)將張泓之、 朱道欽、陳漢與天與俱戰(zhàn)死。〔斷，丁管翻。將，即亮翻?！?/em>左衛(wèi)將軍尹弘惶怖通啟，求受處分。〔怖，普布翻。處，昌呂翻。分，扶問翻。〕劭使人從東閤入， 〔東閤，東閤明也。〕殺潘淑妃及太祖親信左右數(shù)十人，〔劭尊帝廟號中宗；孝武帝即位，改廟號曰太祖。〕急召始興王濬使帥眾屯中堂。
濬時在西州，〔濬自京口入朝，蹔居西州。帥，讀曰率?！?/em>府舍人朱法瑜〔府舍人者，濬府之舍人也。自晉以來，諸王府舍人十人?！?/em>奔告濬曰：「臺內(nèi)喧譟，宮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篂F陽驚曰：「今當(dāng)柰何﹖」法瑜勸入據(jù)石頭。濬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濟(jì)不，〔濟(jì)不，讀曰否?！?/em>騷擾不知所為。將軍王慶曰：「今宮內(nèi)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當(dāng)投袂赴難，〔難，乃旦翻。〕憑城自守，非臣節(jié)也?！篂F不聽，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武從者千餘人。時南平王鑠戌石頭，兵士亦千餘人。〔從，刀用翻。史言濬、鑠之眾足以討除逆亂?！?/em>俄而劭遣張超之馳 馬召濬，濬屏人問狀，〔屏，必逞翻?！?/em>即戎服乘馬而去。朱法瑜固止濬，濬不從；出中門，王慶又諫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dāng)堅(jiān)閉城門，坐食積粟， 〔石頭倉城有積粟。〕不過三日，兇黨自離。公情事始此，今豈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復(fù)言者斬！〔復(fù)，扶又翻?！?/em>既入，見劭，劭【章：十二行本 「劭」下有「謂濬」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em>〔梟食母，破獍食父，若濬者，兼梟獍之心以為心?！?/em>
劭詐以太祖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尚之入，拘於內(nèi)；〔內(nèi)，謂臺內(nèi)。〕并召百官，至者纔數(shù)十人。劭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弒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號惋崩衂，〔號，戶刀翻。惋，烏貫翻。衂，女六翻?！?/em>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兇克殄，可大赦，改元太初。」
即位畢，亟稱疾還永福省，〔永福省，太子所居也，在禁中。〕不敢臨喪；以自刃自守，夜則列嬁以防左右。以蕭斌為尚書僕射、領(lǐng)軍將軍，以何尚之為司空，前右衛(wèi)率檀和之戌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義綦鎮(zhèn)京口。義綦，義慶之弟也。〔義慶，長沙王道憐第二子，嗣臨川王道規(guī)國?！?/em>乙丑，悉收先給諸處兵還武庫，殺江、徐親黨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之，燾之孫也。以殷仲素為黃門侍郎，王正見為左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皆拜官、賞賜有差﹖輔國將軍魯秀在建康，劭謂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事見上卷二十八年。〕我已為卿除之矣?！?em>〔為，于偽翻?！?/em>使秀與屯騎校尉龐秀之對掌軍隧。〔騎，奇計(jì)翻。校戶教翻。軍隊(duì)，軍主、隊(duì)主所統(tǒng)之兵?！?/em>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僧綽為吏部尚書，〔王僧綽於此時不受官，繼之以死，則人臣之節(jié)盡矣?！?/em>司徒左長史何偃為侍中。
武陵駿屯五洲，沈慶之自巴水來，咨受軍略。〔水經(jīng)：巴水出廬江雩婁縣之巴山，南歷蠻中，又南流注于江；今謂之巴河，在蘄州界；源出皮石山。去年，帝使沈慶之討蠻，是年，使武陵王駿統(tǒng)討蠻諸軍，故慶之來詣駿咨受軍略，謂用兵之策略也?！?/em>三月，乙亥，典籤董元嗣〔武陵王鎮(zhèn)彭城，董元嗣已為府典籤?！?/em>自建康至五洲，具言太子殺逆，〔殺，讀曰弒?！?/em>【章：十二行本正作「弒」；孔本同；張校同。】駿使元嗣以告僚佐。〔宣劭以豉翻?！?/em>東宮同惡，不過三十人；〔謂張超之、陳叔兒等〕此外屈逼，〔謂魯秀、龐秀之等?！?/em>必不為用。今輔順討逆，〔順謂武陵王逆謂劭也?！?/em>不憂不濟(jì)也?！?em>〔沈慶之以此言作諸人義勇之氣。〕
8壬午，魏主尊保太后為皇太后，〔尊保太后見上卷上年。以乳母為母，非禮也?！?/em>追贈祖考，官爵兄弟，皆如外戚。〔史言魏主寵秩私昵之過?！?/em>
9太子劭分浙東五郡為會州，〔以會稽名州也。會，古外翻。〕省揚(yáng)州，立司隸校尉，〔浙東五郡本屬揚(yáng)州，分為會州，又改揚(yáng)州為司隸校尉以統(tǒng)京畿，欲倣魏、晉都洛舊制?！?/em>以其妃父殷沖為司隸校尉。沖，融之曾孫也。〔殷融見九十四卷晉成帝咸和三年?！?/em>以大將軍義恭為太保，荊【嚴(yán)：「荊」改「揚(yáng)」。】州刺史南譙王義宣為太尉，始興王濬為驃騎將軍，〔騕，匹妙翻。騎，奇計(jì)翻?！?/em>雍州刺史臧質(zhì)為丹楊尹，〔雍，於用翻?！?/em>會稽太守隨王誕為會州刺史。〔欲就會稽用誕統(tǒng)浙東五郡?！?/em>
劭料檢文帝巾箱〔料音聊。巾箱所以藏要密文書，便於尋閱?！?/em>及江湛家書疏，得王僧綽所啟饗士并前代故事，〔即所上廢太子諸王典故。疏，所去翻。〕申申，收僧綽，殺之。僧綽弟僧虔為司徒左西屬，〔左西屬，左西曹屬也。舊制，司徒府有東西曹，曹有掾，有屬。宋於西曹又分左、右?！?/em>所親咸勸之逃，僧虔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 苦不見及耳；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羽化，猶言登仙，神仙家所謂飛昇也。〕劭因誣北第諸王侯，云與僧綽謀反，〔諸王侯列第於臺城北，故曰北第。此皆 穆、武子孫也?！?/em>殺長沙悼王瑾、瑾弟【章：十二行本「弟」下有「楷」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臨川哀王熚、〔臨川王義慶本長沙王道憐之子，嗣臨川王道規(guī)，今熚又以長沙王瑾弟嗣義慶。瑾，渠吝翻?！?/em>桂陽孝侯覬、新渝懷侯玠，〔覬，音冀?！赣H渝」當(dāng)作「新喻」?？籍愒唬痕總髯鳌盖颉梗駨拈L沙王道憐傳?！?/em>皆劭所惡也。〔惡，烏路翻。〕瑾，義欣之子；〔義欣，長沙王道憐之子?！?/em>熚，義慶之子；覬、玠，義慶之弟子也。
劭密與沈慶之手書，今殺武陵王駿。慶之求見王，王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劭書示王，王泣求入內(nèi)與母訣，〔武陵王母路淑媛?！?/em>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惟力是視；殿下何見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國安危，皆在將軍?！箲c之即命內(nèi)外勒兵。庥主簿顏竣曰：〔竣，七倫翻?！?/em>「今四方未知義師之舉，劭據(jù)有天府，〔天府謂建康。〕若首尾不相應(yīng)，〔首，謂武陵已倡義於九江；尾，謂諸方征鎮(zhèn)?！?/em>此危道也。宜待諸鎮(zhèn)協(xié)謀，然後舉事?！箲c之厲聲曰：「今舉大事，而黃頭小兒皆得參預(yù)，〔男女始生為黃頭小兒。言其如嬰兒，未有知識也?！?/em>何得不敗！宜斬以徇！」王令竣拜謝慶之，慶之曰：「君但當(dāng)知筆札事耳！」於是專委慶之處分。旬日之間，內(nèi)外整辦，，人以為神兵。〔宋帝紀(jì)曰：三月乙未，建牙王軍門。是時多不悉舊儀，有一翁班白，自稱少從武帝征伐，頗悉其事；因使指麾，事畢忽失所在。余謂沈慶之甚練軍事，西征北伐，久在兵間，安有不悉舊儀之理！或者舉義欴時，託武帝神靈以昭神人之助順，啟諸方赴義之心也。通鑑不語怪，故不書。處，昌呂翻。分，扶間翻?！?/em>竣，延之之子也。〔顏延之與謝靈運(yùn)俱以文義著稱；靈運(yùn)死，延之獨(dú)擅名於時，時在建康。〕
庚寅，武陵王戒嚴(yán)誓眾。以沈慶之領(lǐng)司馬；襄陽太守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愨為諮義參軍，領(lǐng)中兵；江夏內(nèi)史朱脩之行平東將軍；記室參軍顏竣為諮議參軍，領(lǐng)錄事兼總內(nèi)外；〔柳元景、宗愨以諮議參軍領(lǐng)中兵參軍，以前驅(qū)之任命二人也。顏竣本記室參軍，陞諮議，領(lǐng)錄事參軍，以總錄軍府之任命竣也。記室參軍掌牋記。夏，戶雅翻。〕諮議參軍劉延孫為長史、尋陽太守，行留府事。延孫，道產(chǎn)之子也。〔劉道產(chǎn)鎮(zhèn)襄陽有政績，見一百二十四卷十九年?！?/em>
南譙王義宣及臧質(zhì)皆不受劭命，與司州刺史魯爽同舉兵以應(yīng)駿。質(zhì)、爽俱詣江陵見義宣，〔司、雍皆受督於義宣，故俱詣之?！?/em>且遣使勸進(jìn)於王。〔使，疏吏翻?！?/em>辛卯，臧質(zhì)子敦等在建康者聞質(zhì)舉兵，皆逃亡。〔考異曰：宋略：「庚申，武陵王戒嚴(yán)。辛亥，臧敷逃。」按長曆，是月甲戌朔，無庚申、辛亥。又宋略上有甲申，下有癸巳，此必庚寅、辛卯字誤也。宋書「敷「作「敦」，今從之?！?/em>劭欲相慰悅，下詔曰：「臧質(zhì)，國戚勳臣，〔臧質(zhì)，高祖敨皇后之姪，故曰國戚；有邊功，故曰動臣?！?/em>方翼贊京輦，〔謂用為丹楊尹也?！?/em>而子弟波迸，良可怪歎。〔迸，北諍翻?！?/em>可遣宣譬令還，咸復(fù)本位?！观繉や浀枚?，〔毛，，晃曰：錄，收拾也?！?/em>使大將軍義恭行訓(xùn)杖三十，〔以外戚子弟，行杖以訓(xùn)敕之，故曰訓(xùn)杖。〕厚給賜之。
10癸巳，劭葬太祖于長寧陵，〔據(jù)齊書豫章王嶷傳，長寧陵隧道出嶷第前路，則陵近臺城矣?！?/em>諡曰景皇帝廟號中宗。〔史不用劭所上諡號，而用孝武帝所改諡號，正劭弒逆之罪，絕之也?！?/em>
劭以兗、冀二州刺史蕭思話為徐、兗二州刺史，起張永為青州刺史。思話自歷城引部曲還平城，起兵以應(yīng)尋陽；〔濟(jì)南郡東平陵縣有平陸城。余謂「平城」當(dāng)作「彭城」。還，從宣翻，又如字。〕建武將軍垣護(hù)之在歷城，亦帥所領(lǐng)赴之。〔帥，讀曰率；下同?！?/em>南譙王義宣版張永為冀州刺史。永遣司馬崔勳之等將兵赴義宣。〔將，即亮翻。〕義宣慮蕭思話與永不釋前憾，〔思話繫張永於獄，事見上卷上年。〕自為書與思話，使長史張暢為書與永，〔張暢，永之群從也，故義宣使之為書?！?/em>勸使相與坦懷。
隨王誕將受劭命，〔受會州刺鬥之命?！?/em>參軍事沈正說司馬顧琛曰：〔說，輸芮翻?！?/em>國家此禍，開闢朱聞。今以江東驍銳之眾，〔此江東，謂浙江之東也。驍，堅(jiān)堯翻?！?/em>唱大義於天下，其誰不響應(yīng)！豈可使殿下北面兇逆，受其偽寵乎！」琛曰：「江東忘戢日久，雖後應(yīng)之，不為晚也?！拐唬骸柑煜挛磭L有無父無君之國，寧可自安讎恥而責(zé)義於餘方乎！今正以弒朔冤酷，義不共戴天，〔禮記曰：父母之讎，不共戴天?！?/em>舉兵之日，豈求必全邪！馮衍有言：『大漢之貴臣，將不如荊、齊之賤士乎！』〔此蓋馮衍責(zé)田邑之言。荊、齊之賤士，謂申包胥赴秦求敦以存荊，王孫賈殺淖齒以存齊也。〕況殿下義兼臣子，事實(shí)國家者哉！」琛乃與正共入說誕，誕從之。〔說，輸芮翻?！?/em>正，田子之兄子也。〔沈田子從武帝入關(guān)有功，後殺王鎮(zhèn)惡受誅?！?/em>
劭自謂素習(xí)武事，語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書，勿措意戎旅；若有寇難，〔語，牛倨翻。朝，直遙翻。難，乃旦翻?！?/em>吾自當(dāng)之；但恐賊虜不敢動耳?！辜奥勊姆奖?，始憂懼，戒嚴(yán)，悉召下番將吏，〔宿衛(wèi)分上下番，便休迭代。今悉召下番將吏以自備，更不分番?！?/em>遷淮南【章：十二行本「南」下有「岸」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居民於北岸，〔秦淮南岸當(dāng)新亭、石頭來路，北縣即臺城。遷淮南居民於北岸，欲阻淮以自固?！?/em>盡聚諸王及大臣於城內(nèi)，〔防其出奔也?！?/em>移江夏王義恭處尚書下舍，分義恭諸子處侍中下省。〔處，昌呂翻。據(jù)南史，侍中下省在神虎門外?！?/em>
夏，四月，癸卯朔，柳元景統(tǒng)寧朔將車薛安都等十二軍發(fā)湓口，〔湓，音湓?！?/em>司空中兵參軍徐遺寇以荊州之眾繼之。〔南譙王義宣既進(jìn)位司空，以徐遺寇為中兵參軍?！?/em>丁未，武陵王發(fā)尋陽，沈慶之總中軍以從。〔從，才用翻?！?/em>
劭立妃殷奼為皇后。
庚戌，武陵王檄書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顏延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竣之筆也?！观吭唬骸秆赞o何至於是！」延之曰：「竣尚王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解。悉拘武陵王子於侍中下省，南譙王義宣子於太倉空舍。劭欲盡殺三鎮(zhèn)士民家口。〔三鎮(zhèn)，謂雍、荊、江。〕江夏王義恭、何尚之皆曰：「凡舉大事者不顧家；且多是驅(qū)逼，今忽誅其室累，正足堅(jiān)彼意耳?！?em>〔累，力瑞翻。〕劭以為然，乃下書一無所問。
劭疑朝廷舊臣皆不為己用，乃厚撫魯秀及右軍參軍王羅漢，悉以軍事委之；〔二人皆驍勇善戰(zhàn)，故厚撫之，委以軍事，冀得其力?！?/em>以蕭斌為謀主，殷沖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決戰(zhàn)，不爾則保據(jù)梁山。〔上，時掌翻。今太平州當(dāng)塗縣西南三十里有天門山，亦曰蛾眉山。兩山夾大江對峙，東曰博望山，西曰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船舫陋小，不利水戰(zhàn)，〔江水東流至武昌以下，漸漸向北流。蓋南紀(jì)諸山所迫，坡陀之勢，漸使之然也。至于江寧，江流愈北。建康當(dāng)下流都會，望尋陽、武昌恉直南，望歷陽、壽陽皆直西，故建康謂歷陽、皖城以西皆曰江西，而江西亦謂建康為江東。建康謂采石為南，州京口為北府，皆地勢然也。江夏王義恭在建康，以義師為南軍，即此義。舫，甫妄翻?！?/em>乃進(jìn)策曰：「賤駿小年未習(xí)軍旅，遠(yuǎn)來疲弊，宜以逸徒之。今遠(yuǎn)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木軍乘虛，或能為患。〔東軍，謂會稽隨王誕之兵也。〕若分力兩赴，則兵散勢離，不如養(yǎng)銳待期，坐而觀釁。割棄南岸，柵斷石頭，此先朝舊法，〔釁，許靳翻。斷，丁管翻。朝，直遙翻。先朝舊法，謂晉明帝拒王含及武帝拒盧循時用兵之法?！?/em>不憂賊不破也?！观可浦１髤柹唬骸改洗啥晟?，能建始此大事，豈復(fù)可量！〔時武陵王駿為南中郎將、江州刺史，故稱之。武陵王時年二十四。少，詩照翻。復(fù)，扶又翻。量，音良。〕三方同惡，勢據(jù)上流；〔三方，謂荊、雍、江?！?/em>沈慶之甚練軍事，柳元景、宗愨屢嘗立功，〔沈慶之常與蕭斌同在碻磝；柳元景討蠻，出關(guān)、陝皆有功；宗愨有平林邑之功，又有討蠻之功；故斌皆憚之?！?/em>形勢如此，實(shí)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決力一戰(zhàn)；端坐臺城，何由得久！今生、相咸無戰(zhàn)意，豈非天也！〔弒逆事起，蕭斌以宮僚之舊，逼於兇威，遂為同惡。其心凓負(fù)天地，無所自容，唯欲幸一戰(zhàn)之勝，相與茍活。今劭不肯逆戰(zhàn)，斌知必?cái)?，故歸之天。相，息亮翻?！?/em>劭不聽?；騽褊勘Ｊ^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俟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dāng)見救！唯應(yīng)力戰(zhàn)決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將士，〔行，下孟翻。勞，力到翻。〕親督都水治船艦。〔都水，漢官，處處有之；前漢屬水衡都尉，後漢屬少府，其後分屬郡國；晉屬大司農(nóng)。治，直之翻?！?/em>壬子，焚淮南岸室屋、淮內(nèi)船舫，悉驅(qū)民家渡水北。〔秦淮水之北也?！?/em>
立子偉之為皇太子。以始興王濬妃父褚湛之為丹楊尹。湛之，裕之之兄子也。〔褚裕之見一百十卷晉安帝義熙六年?！?/em>濬為侍中、中書監(jiān)司徒、錄尚書六條事，加南平王鑠開府儀同三司，以南兗州刺史建平王宏為江州刺史。〔欲以代武陵王。〕太尉司馬龐秀之自石頭先眾南奔，人情由是大震。〔劭委龐秀之以掌軍隊(duì)，秀之先奔南軍，故人情大脤。先，息薦翻?！?/em>以營道侯義綦為湘州刺史，檀和之為雍州刺史。〔欲以代臧質(zhì)。雍，於用翻?！?/em>
癸丑，武陵王軍于鵲頭。〔鵲頭在宣城郡界。左傳：楚以諸侯伐吳，吳敗之于鵲岸。唐志：宣州南陵縣有鵲頭鎮(zhèn)兵，蓋其地在鵲洲之頭?！?/em>宣城太守王僧達(dá)得武陵王檄，未知所從?？驼f之曰：「方今釁逆滔天，〔說，輸芮翻。釁，許覲翻?！?/em>古今未有。為君計(jì)，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茍?jiān)谟行模l不響應(yīng)！〔謂凡有人心者，皆若響之應(yīng)聲?！?/em>此上策也。如其不能可躬帥向義之徒，〔帥，讀曰率?！?/em>詳擇水陵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股_(dá)乃自候道南奔，〔候道，伺候邊上警急之道也。今沿路列置烽臺者即候道?！?/em>逢武陵王於鵲頭。王即以為長史。僧達(dá)，弘之子也。〔王弘歷事武文，位任隆重?！?/em>王初發(fā)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達(dá)必來赴義?！谷藛柶涔?。慶之曰：「吾見其在先帝前議論開張，意向明決；以此言之，其至必也?！?em>〔王氏江南冠族，僧達(dá)又名公之子也。沈慶之於建義之初，欲致之以為民望耳?！?/em>
柳元景以舟艦不堅(jiān)，憚於水戰(zhàn)，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寧步上，〔江寧縣臨江渚，晉咸和之後，以江外無事，於南浦置江寧縣。宋白曰：江寧縣本秣陵之地，晉置江寧縣，在今縣南七十里，故城存焉。隋開皇十年，移於冶城。按宋白所謂今縣，乃天祐十四年楊氏所置縣也。艦，戶黯翻。上，時掌翻?！?/em>使薛安都帥鐵騎曜兵於淮上，〔秦淮之上也。〕移書朝士，為陳逆順。〔朝，直遙翻。為，于偽翻。觀柳元景用兵方略，固有必勝之理矣?！?/em>
劭加吳興太守汝南周嶠冠軍將軍。隨王誕檄亦至，嶠素恇怯，回惑不知所從；；〔冠，古玩翻。恇，去王翻?！?/em>府司馬丘珍孫殺之，舉郡應(yīng)誕。
戊午，武陵王至南洲，降者相屬；〔南洲，屬姑孰。降，戶江翻；下同。屬，之欲翻?！?/em>己未，軍于溧洲。〔溧，音栗。〕王自發(fā)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顏竣出入臥內(nèi)，〔在室在舟，凡寢臥之所皆謂之臥內(nèi)。將，即亮翻?！?/em>擁王於膝，親視起居。疾屢危篤，不任咨稟，竣皆專決。〔言病甚不能決事，風(fēng)內(nèi)外咨稟，竣皆專決。任音主?！?/em>軍政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yīng)接遐邇，〔間，古莧翻?！?/em>昏曉臨哭，若出一人。〔臨，力鴆翻。〕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王之危疾也。〔按是月丁未，王發(fā)尋陽，己未至溧洲，十三日耳，丙寅至江寧，方二十日；今曰累旬，當(dāng)是以至江寧為限耳?！?/em>
癸亥，柳元景潛至新亭，依山為壘。〔考異曰：宋略云：「壬戌，元景次新林，依山為壘?！拱幢炯o(jì)：「癸亥，元景至新亭。」元景傳：「元景至新亭經(jīng)日劭乃水陸出軍。」今從之?！?/em>新降者皆勸元景速進(jìn)，元景曰：「不然。理順難恃，同惡相濟(jì)，輕進(jìn)無防，實(shí)啟寇心。」〔兵法所謂「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柳元景以之。〕
元景營未立，劭龍?bào)J將軍詹叔兒覘知之，〔驤，思將翻?！?/em>勸劭出戰(zhàn)，劭不許。甲子，劭使蕭斌統(tǒng)步軍，褚湛之統(tǒng)水軍，與魯秀、王羅漢、劉簡之精兵合萬人，〔史言唯魯秀、王羅漢、劉簡之所部之兵精耳?！?/em>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zhàn)。元景宿令軍中曰：鼓繁氣易衰，叫數(shù)力易竭；〔宿令者，先未戰(zhàn)之日而令之也。易，以豉翻。數(shù)，所角翻?！?/em>但銜枚疾戰(zhàn)，一聽吾鼓聲。」劭將士懷劭重賞，皆殊死戰(zhàn)。元景水陵受敵，意氣彌強(qiáng)，麾下勇士，悉遣出鬬，左右唯留數(shù)人宣傳。〔宣傳號令也?！?/em>劭兵勢垂克，魯秀擊退豉，劭眾遽止。〔師之耳目在於旗鼓，鼓疾所以進(jìn)眾，鼓徐所以退眾，魯秀誤鳴退鼓，天使之也?！?/em>元景乃開壘鼓譟以乘之，劭眾大潰，墜淮死者甚多。劭更帥餘眾，自來攻壘，〔帥，讀曰率?！?/em>元景復(fù)大破之，所殺傷過於前戰(zhàn)，士卒爭赴死馬澗，澗為之溢；〔死者塞澗，故澗水溢。復(fù)，扶又翻。為，于偽翻?！?/em>劭手?jǐn)赝苏?，不能禁。劉簡之死，蕭斌被?chuàng)，〔被，皮義翻。創(chuàng)，初良翻?！?/em>劭僅以身免，走還宮。魯秀、褚湛之、檀和之皆南奔。
丙寅，武陵王至江寧。丁卯，江夏王義恭單騎南奔；〔夏，戶雅翻。騎奇翻。〕劭殺義恭十二子。
劭、濬憂迫無計(jì)，以輦迎蔣侯神像置宮中，稽顙乞恩，拜為大司馬，封鍾山王；〔蔣侯，蔣子文也；廟食鍾山。吳孫氏以其祖諱鍾，改曰蔣山。稽，音啟。〕拜蘇侯神為驃騎將軍。〔據(jù)齊書崔祖思傳，蘇侯神即蘇峻。驃，匹妙翻。騎，奇計(jì)翻?！?/em>以濬為南徐州刺史，與南平王鑠並錄當(dāng)書事。
戊辰，武陵王軍于新亭，大將軍義恭上表勸進(jìn)。散騎侍郎徐爰在殿中誑劭，云自追義恭，遂歸武陵王。〔因出追義恭，遂得歸順。散，悉亶翻。誑，居況翻?！?/em>時 王軍府草郃，不曉朝章；爰素所諳練。〔諳，烏含翻?！?/em>乃以爰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即皇帝位，大赦。文武賜爵一等，從軍者二等。〔謂從軍自尋陽至 新亭，進(jìn)爵二等以優(yōu)之?！?/em>改諡大行皇帝曰文，廟號太祖。以大將軍義恭為太尉、錄尚書六條事、南徐州刺史。是日，劭亦臨軒拜太子偉之。大赦，「唯劉駿、義恭、義宣、誕不在原例?！?em>〔此劭所下赦文所該也。〕庚子，似南譙王義宣為中書監(jiān)、丞相、錄尚書六條事、揚(yáng)州刺史，隨王誕為衛(wèi)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臧質(zhì)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騎，奇計(jì)翻；下同?！?/em>沈慶之為領(lǐng)軍將軍，蕭思話為尚事左僕射。壬申，以王僧達(dá)為右僕射，柳元景為侍中、左衛(wèi)將軍，宗愨為右衛(wèi)將軍，張暢為吏部尚書，劉延孫、顏竣並為侍中。
五月，癸酉朔，臧質(zhì)以雍州兵二萬至新亭。〔雍，於用翻?！?/em>豫州刺史劉遵考遣其將夏侯獻(xiàn)之帥步騎五千軍于瓜步。〔將，即亮翻。帥，讀曰率。〕
先是，芯祖遣寧朔將軍顧彬之將兵東入，受隨王誕節(jié)度。〔孝武帝廟號世祖。時初即位，而遂以廟號書之，蓋因舊史耳。先悉薦翻?！?/em>誕遣參軍利季之將兵與彬之俱向建康，誕自頓西陵，為之後繼。〔西陵，今紹興府蕭山縣西興鎮(zhèn)是也。其地西臨浙江，吳越王錢鏐以陵非吉語，改曰西興。將，音即亮翻。〕劭遣殿將軍燕欽等拒之，相遇於曲阿奔牛塘，〔今常州武進(jìn)縣有奔牛鎮(zhèn)及奔牛堰，故老相傳，云古有金牛奔此，因以名之?！?/em>欽等大敗。劭於是緣淮樹柵以自守，又決破崗、方山埭以絕東軍。〔破崗在晉陵郡延陵縣西北亦有埭。埭，昔代。〕時男丁既盡，召婦女供役。
甲成，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大航，即朱雀航。航，戶剛翻?？籍愒唬涸獌磦髟啤钙湓氯铡?。按未略，甲戌乃二日也?！?/em>王羅漢聞官軍已渡，即放仗降，緣渚幢隊(duì)以次奔散，〔渚，謂秦淮渚也。時劭兵緣渚備守以禦義師，即秦淮北岸也。幢隊(duì)，幢隊(duì)主副 所領(lǐng)兵也。降，戶江翻?！?/em>器仗鼓蓋，充塞路衢。〔塞，悉則翻?！?/em>是夜，劭閉守六日門，〔臺城六明，大司馬門、東華門、西華門、萬春門、太陽、承明門也?！?/em>於門內(nèi)鑿塹立柵；城中沸亂，〔塹，七豔翻?！?/em>丹楊尹尹弘私文武將吏爭踰城出降。〔降，戶江翻；下同。〕劭燒輦及兗冕服于宮庭。蕭斌宣令所統(tǒng)，使皆解甲，自 石頭戴白幡來降；詔斬斌於武軍門。濬勸劭載寶貨逃入海，劭以人情離散，不果行。
乙亥，輔國將軍朱脩之克東府，丙子，諸軍克臺城，各由諸門入會于殿庭，獲王正見，斬之。張超之走至合殿御床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其肉，生噉之。〔噉徒覽翻，又徒濫翻?！?/em>建平等七王號哭俱出。〔七王，建平王宏及東海王禕、義陽王昶、武昌王渾、湘東王彧、建安王休仁；餘一人當(dāng)是休祐，但未封。劭蓋拘七王於宮中，故號哭俱出。號，戶高翻?！?/em>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duì)副高禽執(zhí)之。劭曰：「天子何在﹖」禽曰：「近在新亭。」至殿前，臧質(zhì)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覆敷又翻。臧質(zhì)，武敬皇后之姪，故劭呼為丈人?！?/em>又謂質(zhì)曰：「劭可啟得遠(yuǎn)徙不﹖」〔不，讀曰否，〕質(zhì)曰：「主上近在航南，〔航南，謂大航之南。〕自當(dāng)有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em>縛劭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璽，斯氏翻?！?/em>以問劭，劭曰：「在嚴(yán)道育處?！咕腿?，得之。斬劭及四子於牙下。濬帥左右數(shù)十人挾南平王鑠南走，〔帥，讀曰率?！?/em>遇江夏王義恭於越城。濬下馬曰：「南中郎令何所作﹖」義恭曰：「下已君臨萬國。」又曰：「虎頭來得無晚乎﹖」義恭曰：「殊當(dāng)恨晚?！褂衷唬骸腹十?dāng)不死邪﹖」義恭曰：「可詣行闕請罪。」〔天子出行幸，所居之謂之行宮；豹尾之內(nèi)同之禁中；旌門之外謂之行闕?！?/em>又曰：「未審能賜一職自效不﹖」〔不，讀曰否。史言劭、濬狂愚望生。〕義恭又曰：「此未可量?！?em>〔量，音良?！?/em>勒與俱歸，於道斬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首並梟於大航，〔梟，堅(jiān)堯翻?！?/em>暴尸於市。劭妃殷氏及劭、濬諸女、妾媵，恉賜死於獄。〔媵，以證翻。〕汙瀦劭所居齋。〔古者，臣弒君，子弒父，殺無赦；壞其室，汙其宮而瀦焉。鄭玄曰：瀦，都也。南方人謂都為瀦，釋停水曰瀦。〕殷氏且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何以枉殺無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quán)時耳，當(dāng)以鵙鵡為后?！柜艺恐媳家玻瑸F即與褚妃離絕，故免於誅。〔史言褚妃得免死之由?！?/em>嚴(yán)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殺，焚尸，揚(yáng)灰於江。殷沖、尹弘、王羅漢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誅。〔璞累為濬參佐，守于湖不迎義師，故誅。〕
庚辰，解嚴(yán)。辛巳，帝如東府，百官請罪，詔釋之甲申，尊帝母路淑媛為皇太后。〔淑媛，魏文帝所制。晉武帝采漢、魏之制，淑妃、淑媛、淑儀、脩華、脩儀、脩容、婕好、容華、充華，為九嬪，位視九卿。媛，于眷翻。〕太后，丹楊人也。乙酉，立妃王氏為皇后。后父偃，導(dǎo)之玄孫也。〔王導(dǎo)，木晉元臣，子孫為江左衣冠甲族。〕成子，以柳元景為雍州刺史。〔雍，於用翻?！?/em>辛卯，追贈袁淑為太尉，諆忠憲公；徐湛之為司空，諆忠烈公；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諆忠簡公；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諆簡侯。〔旌其死難也?！?/em>壬辰，以太尉義恭為揚(yáng)、南徐二州刺史，進(jìn)位太傅，領(lǐng)大司馬。
初，劭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司空，領(lǐng)尚書令，子征北長史偃為侍中，父子並居權(quán)要。及劭敗，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閤。〔舊制，三公聽事置黃閤。五代志曰：三公府三門，當(dāng)中開黃閤，設(shè)內(nèi)屏?！?/em>殷沖等既誅，人為之寒心。〔為，于偽翻?！?/em>帝以尚之、偃素有令譽(yù)，且居劭朝用智將迎，時有全脫，〔所謂全脫者，活三鎮(zhèn)十一民家口。朝，直遙翻?！?/em>故特免之；復(fù)以尚之為尚書令，偃為大司馬刁史，位遇無改。
甲午帝謁初寧、長寧陵。追贈卜天與益州刺史，謚壯侯，〔旌死節(jié)也?！?/em>與袁淑等四家，長給稟祿。〔卜天與、袁淑、徐湛之、江湛四家。稟，筆錦翻，賜穀也，供給也；又力錦翻，廩食也?！?/em>張泓之等各贈郡守。〔旌其戰(zhàn)死也。〕戊戌，以南平王鑠為司空，建平王宏為尚書左僕射，蕭思話為中書令、丹楊尹。六月，丙午，帝還宮。〔還自謁陵也?！?/em>
12初，帝之討西陽絩也，〔屯五州時。〕臧質(zhì)使柳元景將兵會之。及質(zhì)起兵，欲奉南譙王義宣為主，潛使元景帥所領(lǐng)西還，〔帥，讀曰率。還，從宣翻。〕元景即以質(zhì)書呈帝，語其信曰：〔語，牛倨翻。信，使也。〕「臧冠軍當(dāng)是未知殿下義舉耳。〔臧質(zhì)以冠軍將軍鎮(zhèn)襄陽，冠，古玩翻。〕方應(yīng)伐道，不容西還?！官|(zhì)以此恨之。及元景為雍州，〔雍，於用翻。〕質(zhì)慮其為荊、江後患，建議元景當(dāng)為爪牙，不宜遠(yuǎn)出。帝重違其言，成申，以元景為護(hù)軍將軍，領(lǐng)石頭戌事。
13己酉，以司州刺史魯爽為南豫州刺史。庚戌，以衛(wèi)軍司馬徐遺寶為兗州刺史。〔為魯爽、徐遺寶與臧質(zhì)同反張本?！?/em>
14庚申，詔有司論功行賞，封頻竣等為公、侯。〔竣，七偷翻?！?/em>
15辛未，徙南譙王義宣為南郡王，隨王誕為竟陵王，立義宣次子宜陽侯愷為南譙王。
16閏，壬申，以領(lǐng)軍將軍沈慶之為南兗州刺史，鎮(zhèn)盱眙。〔盱眙，音吁怡?！?/em>癸酉，以柳元景為領(lǐng)軍將軍。
18丞相義宣固辭內(nèi)任及子愷王爵。甲午，更以義宣為荊、湘二州刺史，〔沈約曰：晉懷帝分荊州立湘州，成帝咸和三年省，安帝義熙八年復(fù)立，十二年又省，宋武永初三年又立，文帝元嘉八年省，十七年又立，二十九年又省，孝武帝孝建元年又立。今按是年四月，元兇劭以營道侯義綦為湘州刺史，蓋以義宣以荊州舉義，欲分其軍府耳。帝既即位，遂以義宣為荊、湘二州刺史湘州之立寔在是年也。更，工衡翻?！?/em>愷為宜陽縣王，將佐以下並加賞秩。〔將，即亮翻?！?/em>以竟陵王誕為揚(yáng)州刺史。
19秋，七月，辛酉【章：十二行本「酉」作「丑」；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朔，日有食之。甲寅，詔求直言。辛酉，詔省細(xì)作并尚方彫文塗飾；貴戚競利，悉皆禁絕。〔宋有細(xì)作署令，大明四年改為左右御府令?！?/em>
中軍錄事參軍周朗上疏，以為：「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歷下、泗間，不足戌守。〔歷下，謂歷城；泗間，謂彭城湖陸?！?/em>議者必以為胡衰不足避，〔當(dāng)時議者，蓋以魏連有內(nèi)難，遂謂之衰?！?/em>而不知我之病甚於胡矣。〔兵甲饋餫之，費(fèi)虛內(nèi)以給外，則吾國之病甚於胡運(yùn)之衰?！?/em>今空守孤城，徒費(fèi)財(cái)役。使虜?shù)l(fā)輕騎三千，更互出入，〔騎，奇計(jì)翻。更，工衡翻?！?/em>春來犯麥，秋至侵禾，水陸漕輸，居然復(fù)絕；〔虜騎至則江南之人不敢至彭、泗，水陵漕輸絕矣。復(fù)，扶又翻?！?/em>於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蹻足而待也。〔蹻，巨驕翻。〕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胡相逐，其不能濟(jì)固宜矣。〔言不濟(jì)事也。悍，下罕翻，又侯旰翻?！?/em>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達(dá)喪；漢氏節(jié)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短喪自漢景帝始，詳見十五卷漢文帝後七年。〕凡法有變於古而刻於情，則莫能順焉；至乎敗於禮而安於身，必遽而奉之。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謬。〔言帝既能討元兇劭之罪，當(dāng)行三年之喪，以反短喪之謬?！?/em>又，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一體炫金，不及百兩，〔炫，胡練翻；炫金，今之銷金是也。〕一歲美衣，不過數(shù)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累笥，目豈常視，身未時親，是櫝帶寶、笥著衣也，〔著，陟略翻?！?/em>何糜蠹之劇，惑鄙之甚邪！且細(xì)作始并，以為儉節(jié)；而市造華怪，即傳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此等語切中當(dāng)時之病。凡欲言時政，若此可也；否則，迎合以徼利祿耳?！?/em>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頼睨；〔明，謂來旦也。頼，與睥同，匹詣翻?！?/em>宮中朝製一衣，庶家晚已裁學(xué)。侈麗之源，實(shí)先宮閫。〔嗚呼！我宋之將亡，甚習(xí)俗如此，吾是以悲二宋之一轍也，嗚呼！先，悉薦翻。〕又，設(shè)官者宜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稱，尺證翻?！?/em>王侯識未堪務(wù)，不應(yīng)強(qiáng)仕。〔此強(qiáng)仕，謂強(qiáng)之使仕也。強(qiáng)，其兩翻?！?/em>且帝子未官，人誰謂賤﹖但宜詳置賓友，茂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別駕從為，然後為貴哉。〔此言亦深切宋藩王出鎮(zhèn)之弊?！?/em>又，俗好以毀沈人，不察其所以致毀；〔好，呼到翻。沈，持林翻；沈，言沒人之實(shí)也?！?/em>以譽(yù)進(jìn)人，不察其所以致譽(yù)。〔譽(yù)，音余；下同?！?/em>役徒皆鄙，則宜擢其毀者；譽(yù)黨悉庸，則宜退其譽(yù)者。如此，則毀譽(yù)不妄，善惡分矣。〔論語：子頁問孔子曰：「鄉(xiāng)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埂膏l(xiāng)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xiāng)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怪芾手?，正得此意。蓋晉、未以來，諸州中正品人定人物，高下其手，毀譽(yù)之失實(shí)也久矣?！?/em>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下令。然升平不至，昏危相繼，何哉﹖設(shè)令之本非實(shí)故也。」〔朗指帝求言非實(shí)?！?/em>書奏，忤旨，自解去職。朗，嶠之弟也。〔周嶠為丘珍孫所殺，事見上。忤，五故翻?！?/em>
侍中謝莊上言：「詔云：『貴戚競利，悉皆禁絕。』此實(shí)允愜民聽。若有犯違，則應(yīng)依制裁糾；若廢法申恩便為明詔既下而聲實(shí)乖爽也。〔爽，差也?！?/em>臣愚謂大臣在祿位者，尤不宜與民爭利。不審可得在此詔不﹖」〔不，讀曰否?！?/em>莊，弘微之子也?！持x弘微進(jìn)用於元嘉之初。
上多變易太祖之制，郡縣以三周為滿，宋之善政，于是乎衰。〔元嘉之制，守宰以六期為斷。然自時厥後，率以三周為滿，而又有數(shù)更數(shù)易，不及三周者。〕
20乙丑，魏濮陽王閭?cè)粑摹⒄魑鞔髮④娪啦跞式宰\叛，仁賜死長安，若文伏誅。
21南平穆王鑠素負(fù)才能，意常輕上；又為太子劭所任，出降最晚。〔鑠為始興王濬所挾而走，遇江夏王義恭乃降，非本心也。降，戶江翻?！?/em>上潛使人毒之，己巳，鑠卒，贈司徒，以商臣之諡諡之。〔楚世子商臣弒君父而自立，卒後諡日穆。〕
22南海太守蕭簡據(jù)廣州反。簡，斌之弟也。〔蕭斌以逆黨誅，其弟懼連坐而反?！?/em>詔新南海太守南昌鄧琬、〔考異曰：蕭簡傳作「劉玩」，今從本紀(jì)?！?/em>始興太守沈法系討之。法系，慶之之從弟也。〔從，才用翻?！?/em>簡誑其眾曰：「臺軍是賊劭所遣?！贡娦胖瑸橹淌?。〔誑，居況翻。為，于偽翻?！?/em>琬先至，止為一攻道；法系至，曰：「宜四面並攻；若守一道，何時可拔！」琬不從。法系曰：「更相申五十日。」〔申，容也。又，緩為之期曰申。〕日盡又不克，乃從之。從道俱攻，一日即破之。九月，丁卯，斬簡，廣州平。法系封府庫府琬而還。〔史言沈氏兄弟皆能宣力於一時。還，從宣翻，又如字。〕
23冬，十一月，丙午，以左軍將軍魯秀為司州刺史。〔為魯秀從臧質(zhì)等稱兵張本?！?/em>
24辛酉，魏主如信都、中山。
25十二月，癸未，以將置東宮，省太子率更令等官，中廣子等各減舊員之半。〔懲元兇劭之禍也。晉制：東宮中庶子四人，中舍人四人，庶子四人，舍人十六人洗馬八人。更，工衡翻。〕
26甲午，魏主還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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