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jì)十六〔起旃蒙單閼（乙卯）十月，盡玄黓閹茂（壬戌）七月，凡六年有奇?！?/em>
高宗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上之下
永徽六年（乙卯、六五五）
1冬，十月，己酉，下詔稱：「王皇后、蕭淑妃謀行鴆毒，廢為庶人，母及兄弟，並除名，流嶺南?！乖S敬宗奏：「故特進(jìn)贈司空王仁祐告身尚存，使逆亂餘孽猶得為蔭，〔唐制：凡受官者皆給以符，謂之告身。司空，正一品。凡三品以上，蔭及曾孫?！?/em>並請除削?！箯闹?。
乙卯，百官上表請立中宮，〔上，時(shí)掌翻；下同?！?/em>乃下詔曰：「武氏門著勳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行，下孟翻?！?/em>譽(yù)重椒闈，德光蘭掖。朕昔在儲貳，特荷先慈，常得侍從，弗離朝夕，〔荷，下可翻。從，才用翻。離，力智翻?！?/em>宮壺之內(nèi)，恆自飭躬，〔恆，戶登翻。〕嬪嬙之間，未嘗迕目，〔嬙，慈良翻，婦官也。迕，五故翻。逆而視之，謂之迕目?！?/em>聖情鑒悉，每垂賞歎，遂以武氏賜朕，事同政君，〔政君，事見二十七卷漢宣帝甘露三年?！?/em>可立為皇后。」
丁巳，赦天下。是日，皇后上表稱：「陛下前以妾為宸妃，韓瑗、來濟(jì)面折庭爭，〔事見上卷上年。珇，汙眷翻。折，之舌翻。爭，讀曰諍。〕此既事之極難，豈非深情為國，〔為，于偽翻。〕乞加褒賞?！股弦员硎捐サ?，瑗等彌憂懼，屢請去位，上不許。
十一月，丁卯朔，臨軒命司空李勣齎璽綬冊皇后武武氏。〔璽，斯氏翻。綬，音受?！?/em>是日，百官朝皇后於肅義門。
故后王氏，故淑妃蕭氏，並囚於別院，上嘗念之，間行至其所，〔間，古觀翻?！?/em>見其室封閉極密，惟竅壁以通食器，惻然傷之，呼曰：「皇后、淑妃安在﹖」王氏泣對曰：「妾等得罪為宮婢，何得更有尊稱！」〔稱，尺證翻?！?/em>又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妾等再見日月，乞名此院為回心院?！股显唬骸鸽藜从刑幹??！?em>〔處，昌呂翻?！?/em>武后聞之，大怒，遣人杖王氏及蕭氏各一百，斷去手足，捉【章：十二行本「捉」作「投」；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斷，丁管翻。去，羌呂翻。嫗，威遇翻?！?/em>數(shù)日而死，又?jǐn)刂?。王氏初聞宣敕，再拜曰：「?yuàn)大家萬歲！昭儀承恩，死自吾分?！故珏R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yuàn)他生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褂墒菍m中不畜貓。〔分，扶問翻，妖，於喬翻。畜，吁玉翻?！?/em>尋又改王氏姓為蟒氏，〔蟒，莫朗翻。蛇最大者曰蟒?！?/em>蕭氏為梟氏。〔梟，古堯翻。〕武后數(shù)見王、蕭為祟，被髮瀝血如死時(shí)狀。後徙居蓬萊宮，復(fù)見之，〔數(shù)，所角翻。祟，雖遂翻。復(fù)，扶又翻。大明宮接西內(nèi)，宮城之東忠曰東內(nèi)，本永安宮，貞觀八年置，九月，更名大門宮，以備太上皇清暑。後高宗以風(fēng)痹，厭西內(nèi)湫濕，龍朔三年始大興葺，曰蓬萊宮?！?/em>故多在洛陽，終身不歸長安。
己巳，許敬宗奏曰：「永徽爰始，國本未生，權(quán)引彗星，越升明兩。〔易離卦大象曰：明兩作離，大人以繼明照四方。彗，祥歲翻?！?/em>近者元妃載誕，正胤降神，〔言代王弘，武后之子，當(dāng)立?！?/em>重光日融，爝暉宜息。〔崔豹古今注曰：漢文帝為太子，樂人歌四章以贊太子之德：一曰日重光，二曰月重輪，三曰星重暉，四曰海重潤。莊子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重，直龍翻。爝，即略翻?！?/em>安可反植枝幹，久易位於天庭；倒襲裳衣，使違方於震位！〔震，長子也，以守社稷宗廟，為祭主也?！?/em>又，父子之際，人所難言，〔漢武帝語田千秋之辭?！?/em>事或犯鱗，必嬰嚴(yán)憲，〔驪龍頷下有逆鱗徑尺，嬰之則死；諭人主之威不可犯也。〕煎膏染鼎，臣亦甘心?！股险僖姡瑔栔?，對曰：「皇太子，國之本也，本猶未正，萬國無所係心。且在東宮者，所出太微，今知國家已有正嫡，必不自安。竊位而懷自疑，恐非宗廟之福，願(yuàn)陛下熟計(jì)之?！股显唬骸钢乙炎宰尅！箤υ唬骸改転樘?，願(yuàn)速從之?！?br />
2西突厥頡苾達(dá)設(shè)數(shù)遣使請兵討沙鉢羅可汗。〔厥，九勿翻。數(shù)，所角翻。使，疏吏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甲戌，遣豐州都督元禮臣冊拜頡苾達(dá)度設(shè)為可汗，禮臣至碎葉城，〔自弓月城過思渾川，渡伊麗河至碎葉界，又西行千里至碎葉城，屬焉耆都督府界?！?/em>沙鉢羅發(fā)兵拒之，不得前。頡苾達(dá)度設(shè)部落多為沙鉢羅所併，餘眾寡弱，不為諸姓所附，禮臣竟不冊拜而歸。
3中書侍郎李義府參知政事。義府容貌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狡險(xiǎn)忌克，故時(shí)人謂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謂之李貓。
顯慶元年（丙辰、六五六）
1春，正月，辛未，以皇太子忠為梁王、梁州刺史；立皇后子代王弘為皇太子，生四年矣。忠既廢，官屬皆懼罪亡匿，無敢見者；右庶子李安仁獨(dú)候忠，泣涕拜辭而去。安仁，綱之孫也。〔李綱著節(jié)於隋、唐之間。〕
2壬申，赦天下，改元。
3二月，辛亥，贈武士彠司徒，賜爵周國公。〔彠，一虢翻?！?/em>
4三月，以度支侍郎杜正倫為黃門侍郎、同三品。〔顯慶元年，改戶部為度支。度，徒洛翻?！?/em>
5夏，四月，壬子，矩州人謝無靈舉兵反，〔矩州諸蠻亦東謝蠻之種落。武德四年置矩州?！?/em>黔州都督李子和討平之。〔黔，音琴?！?/em>
6己未，上謂侍臣曰：「朕思養(yǎng)人之道，未得其要，公等為朕陳之！」〔為，于偽翻?！?/em>來濟(jì)對曰：「昔齊桓公出游，見老而飢寒者，命賜之食，老人曰：『願(yuàn)賜一國之飢者?！毁n之衣，曰：『願(yuàn)賜一國之寒者?！还唬骸汗讶酥畯[府安足以周一國之飢寒！』老人曰：『君不奪農(nóng)時(shí)，則國人皆有餘食矣！不奪蠶要，則國人皆有餘衣矣！』故人君之養(yǎng)人，在省其征役而已。今山東役丁，歲別數(shù)萬，役人則人大勞，取庸則人大費(fèi)。臣願(yuàn)陛下量公家所須外，餘悉免之。」〔量，音良?！?/em>上從之。
7六月， 辛亥，禮官奏停太祖、世祖配祀，〔高祖受禪，追尊祖虎曰景皇帝，廟號太祖；考昺曰元皇帝，廟號世祖?！?/em>以高祖配昊天於圜丘，太宗配五帝於明堂；〔武德初， 立圜丘壇於明德門外道東二里，壇制四成，各廣八尺一寸，下成廣二十丈，再成廣十五丈，三成廣十丈，四成廣五丈。每祀，則昊天上帝及配帝設(shè)位于平座，藉用笹 秸，器用陶匏，五方上帝、日月、內(nèi)官、中官、外官及眾星，並皆從祀。其五方帝及日月七座，在壇之第二等內(nèi)；五星已下官五十五座，在壇之第三等；二十八宿已下官一百三十五座，在壇之第四等；外官一百二十二座，在壇下外壝之內(nèi)；眾星三百六十座，在外壝之外。以景帝配圜丘，元帝配明堂?！?/em>從之。
8秋，七月， 乙丑，西洱蠻酋長楊棟附、顯和蠻酋長王郎祁、郎【章：十二行本「郎」作「羅」；乙十一行本同?！?/em>昆、棃、盤四州酋長王伽衝等帥眾內(nèi)附。〔棃州本西寧州， 武德七年，分南寧州二縣置，貞觀八年，更名棃州。其地北接昆州，晉梁水郡地也。盤州本西平州，武德四年置，貞觀八年，更名，晉興古郡地也。洱，乃吏翻。 酋，慈由翻。帥，讀曰率。〕
9癸未，以中書令崔敦禮為太子少師、同中書門下三品。
八月，丙申，固安昭公崔敦禮薨。〔諡法：容儀恭美曰昭；昭德有勞曰昭?！?/em>
10辛丑，蔥山道行軍總管程知節(jié)擊西突厥，與歌邏、【章：十二行本「邏」下有「祿」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處月二部戰(zhàn)於榆慕谷，〔處月、處密、姑蘇、歌邏祿、弩失畢五姓之眾，賀魯為葉護(hù)時(shí)所統(tǒng)也。據(jù)新書，歌邏祿即葛邏祿也?！赣苣焦取梗f書本紀(jì)作「榆幕谷」?！?/em>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副總管周智度攻突騎施、處木昆等部於咽城，拔之，〔西突厥咄陸五啜，處木昆律突騎施皆一啜也。據(jù)新書，咽城即處木昆所居。處，昌呂翻。〕斬首三萬級。
11乙巳，龜茲王布失畢入朝。〔龜茲，音丘慈。朝，直遙翻。〕
12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封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屬，之欲翻?！?/em>將納為妾，大理卿段寶玄疑而奏之。上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恐事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縊，於計(jì)翻。〕上知之，原義府罪不問。
侍御史漣水王義方欲奏彈之，〔漣水，舊曰襄賁，置東?？?。東魏改曰海安郡。隋開皇初，廢郡，改襄賁曰漣水，屬海州，唐屬泗水。漣，音連?！?/em>先白其母曰：「義方為御史，視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為不孝，二者不能自決，柰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事見九卷漢高帝元年。〕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義府於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唐六典：大理寺丞，從六品上?！?/em>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請更君勘當(dāng)！」〔長，知兩翻。當(dāng)，丁浪翻?！?/em>於是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上既無言，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毀辱大臣，言辭不遜，貶萊州司戶。
13九月，【章：十二行本「月」下有「庚辰」二字；乙十一行本同?！?/em>括州暴風(fēng)，海溢，溺四千餘家。〔新志：處州本括州永嘉郡，時(shí)兼有永嘉之地，上元元年，始析置溫州。〕
14冬，十一月，丙寅，生羌酋長浪我利波等帥眾內(nèi)附，以其地置柘、栱二州。〔柘州，蓬山郡。栱州，以鉢南伏浪恐部置，皆屬松州都督府。宋白曰：柘州以開拓為稱，音達(dá)各翻?！?/em>
15十二月，程知節(jié)引軍至鷹婆川，還西突厥二萬騎，別部鼠尼施等二萬餘騎繼至，〔鼠尼施，咄陸五啜之一也，居鷹婆川，後置鷹婆都督府。婆，素何翻?！?/em>前軍總管蘇定方帥五旦騎馳往擊之，西突厥大敗，追奔二十里，殺獲千五百餘人，獲馬及器械，綿亙山野，不可勝計(jì)。〔勝，音升?！?/em>副大總管王文度害其功，言於知節(jié)曰：「今茲雖云破賊，官軍亦有死傷，乘危輕脫，乃成敗之法耳，何急而為此！自今常結(jié)方陳，置輜重在內(nèi)，〔陳，讀曰陣。重，直用翻?！?/em>遇賊則戰(zhàn)，此萬全策也?！褂殖C稱別得旨，以知節(jié)恃勇輕敵，委文度為之節(jié)制，遂收軍不許深入。士卒終日跨馬，被甲結(jié)陳，不勝疲頓，〔被，皮義翻；下同。陳，讀曰陣。勝，音升?！?/em>馬多瘦死。定方言於知節(jié)曰：「出師欲以討賊，今乃自守，坐自困敝，若遇賊必?cái)?；懦怯如此，何以立功！且主上以公為大將?em>〔將，即亮翻?！?/em>豈可更遣軍副專其號令，事必不然。請囚文度，飛表以聞?！怪?jié)不從。
至恆篤城，〔新書作「怛篤城」。有群胡歸附，文度曰：「此屬伺我旋師，還復(fù)為賊，〔伺，相吏翻。復(fù)，扶又翻?！?/em>不如盡殺之，取其資財(cái)?！苟ǚ皆唬骸溉绱四俗詾橘\耳，何名伐叛！」文度竟殺之，分其財(cái)，獨(dú)定方不受。師旋，文度坐矯詔當(dāng)死，特除名；知節(jié)亦坐逗遛追賊不及，減死免官。
16是歲，以太常卿駙馬都尉高履行為益州長史。〔高履行尚太宗女東陽公主?！?/em>
17韓瑗上疏，為褚遂良訟冤曰：〔上，時(shí)掌翻。為，于偽翻。〕「遂良體國忘家，捐身徇物，風(fēng)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內(nèi)外甿黎，咸嗟舉措。〔論語：孔子曰：「舉直錯(cuò)諸枉則民服，舉枉曾諸直則民不服?！埂?/em>臣聞晉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事見八十一卷太康三年?！?/em>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註已見前。恚，於避翻?！?/em>而遂良被遷，已經(jīng)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忤，五故翻?！?/em>塞，悉則翻?！撤?yuàn)緬鑒無辜，〔緬，遠(yuǎn)也?！?/em>稍寬非罪，俯矜微款，以順人情?！股现^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悖，蒲內(nèi)翻，又蒲沒翻。好，呼到翻。〕故以此責(zé)之，卿何言之深也！」對曰：「遂良社稷忠臣，為讒諛?biāo)鶜АＮ粑⒆尤ザ髧酝觯?em>〔殷紂暴虐日甚，微子抱樂器以奔周。武王乃告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不伐?！顾旆ゼq，滅之?！?/em>張華存而綱紀(jì)不亂。〔事見八十二卷至八十三卷?！?/em>陛下無故棄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瑗以言不用，乞歸田里；上不許。
18劉洎之子訟其父冤，稱貞觀之末，為褚遂良所譖而死，〔事見一百九十八卷貞觀十九年。洎，其冀翻?！?/em>李義府復(fù)助之。〔復(fù)，扶又翻?！?/em>上以問近臣，眾希義府之旨，皆言其在。給事中長安樂彥瑋獨(dú)曰：「劉洎大臣，人主暫有不豫，豈得遽自比伊、霍！今雪洎之罪，謂先帝用刑不當(dāng)乎﹖」〔當(dāng)，不浪翻?！?/em>上然其言，遂寢其事。
二年（丁巳、六五七）
1春，正月，癸巳，分哥邏祿部置陰山、太漠二都督府。〔以謀落部置陰山府，以熾侯部置大漠府，俱屬北庭都護(hù)府。邏，郎佐翻。〕
2閏月，壬寅，上行幸洛陽。
3庚戌，以左屯衛(wèi)將軍蘇定方為伊麗道行軍總管，〔伊麗河，一名帝帝河。〕帥燕然都護(hù)渭南任雅相、〔燕然都護(hù)府在黃河北，北至陰山七十里，至回紇界七百里，去京師二千七百里；龍朔三年改曰瀚海都督府，總章二年，改為安北大都護(hù)府。杜佑曰：後為中受降城，南去朔方千三百餘里。後魏於渭南置渭南郡，隋廢為縣，屬京兆。帥，讀曰率。燕，因肩翻。任，音壬。相，息亮翻。〕副都護(hù)蕭嗣業(yè)發(fā)回紇等兵，自北道討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嗣業(yè)，鉅之子也。〔蕭鉅見一百八十一卷隋煬帝大業(yè)六年。〕
初，右衛(wèi)大將軍阿史那彌射及族兄左屯衛(wèi)大將軍步真，皆西突厥酋長，〔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太宗之世，帥眾來降；〔彌射，室點(diǎn)密可汗五世孫，世為莫賀咄葉護(hù)，貞觀中，遣使立為可汗。族兄步真謀殺彌射而自立，彌射不能國，即入朝，步真遂自立為咄陸葉護(hù)，眾不厭，去之，因亦與族人入朝。帥，讀曰率。降，戶江翻。〕至是，詔以彌射、步真為流沙安撫大使，〔考異曰：舊西突厥咄陸傳：「咄陸可汗泥熟，父莫賀設(shè)，貞觀七年，遣鴻臚少卿劉善因冊為吞阿妻狀奚利苾咄陸可汗。明年，泥熟卒，弟同娥設(shè)立，為咥利失可汗。」彌射傳云：「彌射者，室點(diǎn)密可汗五代孫也，世統(tǒng)十姓部落，在本蕃為莫賀咄葉護(hù)，貞觀六年，詔遣鴻臚少卿劉善因就蕃立為奚利邲咄陸可汗。其族兄步真欲自立，謀殺彌射，彌射既與步真有隙，以貞觀十三年，率所部處月，處密部落入朝。其後步真遂自立為咄陸葉護(hù)，部落不服，步真復(fù)攜家屬入朝。彌射後從太宗征高麗有功，封平襄縣伯，顯慶二年，轉(zhuǎn)右武衛(wèi)大將軍?！剐聜髀酝?。今欲以咄陸、彌射為二人，則事多相類；以為一人，則事又相違，疑不能明，故但云西突厥酋長。余按彌射為咄陸可汗，唐所冊也；步真為咄陸葉護(hù)，自稱也。咄陸之號雖同，而可汗、葉護(hù)，位之尊卑有異，不必泥咄陸之號而傳疑，而彌射、步真實(shí)二人也。余前註所引者新傳也，其辭略，考異所引者舊傳也，其辭詳，大略同也。又參考新、舊書，劉善因冊可汗事，與通鑑有六年、七年之差，而新、舊書可汗號有「婁拔」、「妻狀」之差，舊書又多一「奚」字，而貞觀中立彌射為奚利邲咄陸可汗，則新、舊書同。詳而考之，劉善因冊泥孰為奚利邲咄陸可汗，明年而泥孰死，弟同娥設(shè)立，為沙鉢羅咥利失可汗，又三年而咥利失不為眾所歸，西部又立欲谷設(shè)為乙毗咄陸可汗。二可汗兵爭，咥利失、乙毗相繼走死他國，而射匱實(shí)承之。太宗崩，賀魯反，而射匱為賀魯所併。西突厥世次，曉然可考。而新、舊書於彌射傳皆云：貞觀中，遣劉善因立彌射為奚利邲咄陸可汗。以泥孰傳觀之，則善因所立者，泥孰也。以彌射傳觀之，則善因所立者，彌射也?？籍愃桑?dāng)以此耳?！?/em>自南道招集舊眾。
4二月，辛酉，車駕至洛陽宮。
5庚午，立皇子顯為周王。壬申，徙雍王素節(jié)為郇王。〔雍，於用翻。郇，音荀?！?/em>
6三月，甲辰，以潭州都督褚遂良為桂州都督。〔桂州至京師，水陸路四千七百六十里?！?/em>
7癸丑，以李義府兼中書令。
8夏，五月，丙申，上幸明德宮避暑。上自即位，每日視事；庚子，宰相奏天下無虞，請隔日視事；許之。
9秋，七月，丁亥朔，上還洛陽宮。
10王玄策之破天竺也，〔見上卷貞觀二十二年?！?/em>得方士那羅邇娑婆寐以歸，〔娑，素何翻?！?/em>自言有長生之術(shù)，太宗頗信之，深加禮敬，使合長生藥。〔太宗令娑婆寐於金飆門合延年藥。合，音閤。〕發(fā)使四方求奇藥異石，又發(fā)使詣婆羅門諸國采藥。〔使，疏吏翻?！?/em>其言率皆迂誕無實(shí)，茍欲以延歲月，藥竟不就，乃放還。上即位，復(fù)詣長安，〔復(fù)，扶又翻。〕又遣歸。玄策時(shí)為道王友，〔道王元慶，高祖之子。唐諸王府置友一人，從五品下，掌陪侍規(guī)諷?！?/em>辛亥，奏言：「此婆羅門實(shí)能合長年藥，自詭必成，今遣歸，可惜失之?！剐咄?，上謂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漢武帝求之，疲弊生民，卒無所成，卒，子恤翻。〕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勣對曰：「誠如聖言。此婆羅門今茲再來，容髮衰白，已改於前，何能長生！陛下遣之，內(nèi)外皆喜。」娑婆寐竟死於長安。
11許敬宗、李義府希皇后旨，誣奏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jì)與褚遂良潛謀不軌，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桂州都督，欲以為外援。八月，丁卯，瑗坐貶振州刺史，濟(jì)貶臺州刺史，終身不聽朝覲。〔臺州，漢回浦縣地，光武改回浦為章安縣。吳孫亮分會稽東部都尉為臨海郡，治章安，江左皆因之。隋平陳，廢為臨海縣，屬永嘉郡。唐武德四年，分置臺州。諸州刺史有朝集，故禁絕二人，不得至京師。振州至京師八千六百六里。臺州在京師東南四千一百七十七里。朝，直遙翻?！?/em>又貶褚遂良為愛州刺史，榮州刺史柳奭為象州刺史。〔榮州至京師二千九百七十三里。象州至京師四千九百八十九里?？籍愒唬禾茣眩骸溉录壮?，貶遂良為桂州都督，奭愛州刺史?！箵?jù)實(shí)錄，「奭坐韓瑗又貶象州?！剐屡f書、唐曆皆云愛州，誤也。今從實(shí)錄?！?/em>
遂良至愛州，上表自陳：〔上，時(shí)掌翻?！?/em>「往者濮王、承乾交爭之際， 臣不顧死亡，歸心陛下。時(shí)岑文本、劉洎奏稱『承乾惡狀已彰，身在別所，其於東宮，不可少時(shí)虛曠，〔少，詩沼翻?！?/em>請且遣濮王往居?xùn)|宮?！怀加挚寡怨虪帲?陛下所見。卒與無忌等四人共定大策。〔事見一百九十七卷貞觀十七年。卒，子恤翻。〕及先朝大漸，獨(dú)臣與無忌同受遺詔。〔見上卷貞觀二十三年。朝，直遙 翻?！?/em>陛下在草土之辰，不勝哀慟，臣以社稷寬譬，陛下手抱臣頸。臣與無忌區(qū)處眾事，咸無廢闕，數(shù)日之間，內(nèi)外寧謐。力小任重，動罹愆過，螻蟻餘齒，乞陛下哀憐?！贡碜啵皇?。〔勝，音升。處，昌呂翻。省，悉景翻?！?/em>
12己巳，禮官奏：「四郊迎氣，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廢緯書六天之義。其方丘祭地之外，別有神州，亦請合為一祀。」從之。〔歐陽修曰：禮曰，以禋祀祀昊天上帝。此天也，鄭玄以為天皇大帝者，北辰耀魄寶也。又曰：兆五帝於四郊，此五行精氣之神也，玄以為青帝靈威仰，赤帝赤熛怒，黃帝含樞紐，白帝白招矩，黑帝謟光紀(jì)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說。唐初貞觀禮，冬至祀昊天上帝於圓丘，正月辛日，祀感生帝靈威仰於南郊以祈穀，而孟夏雩於南郊，季春大享於明堂，皆祀五天帝。至高宗時(shí)，禮官以謂太史圓丘圖，昊天上帝在壇上，而耀魄寶在壇第一等，則昊天上帝非耀魄寶可知。許敬宗與禮官議曰：六天出於緯書，而南郊、圜丘一也，玄以為二物。郊及明堂，本以祭天，而玄皆以為祭太微五帝。傳曰：凡祀，啟蟄而郊，郊而後耕。故郊祀后稷以祈農(nóng)事。而玄謂周祭感帝靈威仰，配以后稷，因而祈穀，皆繆說也。由是盡黜玄說。又武德中，冬至及孟夏雩祭皇地祇於方丘，神州地祇於北郊，今亦合為一祀。〕
13辛未，以禮部尚書許敬宗為侍中、兼度支尚書，杜正倫為兼中書令。
14冬，十月，戊戌，上行幸許州。〔許州，漢潁川郡地，東魏立南鄭州，後周改許州，因古許國以名州也。至京師一千二百里，至東都四百里。〕乙巳，畋于滍水之南。壬子，至汜水曲。〔滍，直幾翻。汜水曲在鄭州新鄭縣界。師古曰：汜，舊音凡，今俗讀為祀?！?/em>十二月，乙卯朔，車駕還洛陽宮。
15蘇定方擊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厥，九勿翻?？?，從刊入聲。汗，音寒?！?/em>至金山北，先擊處木昆部，大破之，其俟斤嬾獨(dú)祿等帥萬餘帳來降，〔俟，渠之翻。帥，讀曰率；下同。降，戶江翻?！?/em>定方撫之，發(fā)其千騎與俱。
右領(lǐng)軍郎將薛仁貴上言：「泥孰部素不伏賀魯，〔泥孰部，弩失畢五俟斤之一也。騎，奇寄翻；下同。將，即亮翻；下同。上，時(shí)掌翻。〕為賀魯所破，虜其妻子。今唐兵有破賀魯諸部得泥孰妻子者，宜歸之，仍加賜賚，使彼明知賀魯為賊而大唐為之父母，則人致其死，不遺力矣。」上從之。孰喜，請從軍共擊賀魯。
定方至曳咥河西，〔曳咥河在伊麗河?xùn)|。〕沙鉢羅帥十姓兵且十萬，來拒戰(zhàn)。〔咄陸五啜、弩失畢五俟斤，是為西突厥十姓。〕定方令步兵據(jù)南原，攢擡外向，〔擡，色角翻?！?/em>自將騎兵陳於北原。〔陳，讀曰陣；下布陳同?！?/em>沙鉢羅先攻步軍，三衝不動，定方引騎兵擊之， 沙鉢羅大敗，追奔三十里，斬獲數(shù)萬人；明日，勒兵復(fù)進(jìn)。〔復(fù)，扶又翻；下可復(fù)同。〕於是胡祿屋等五弩失畢悉眾來降，沙鉢羅獨(dú)與處木昆屈律啜數(shù)百騎西走。 〔降，戶江翻。處，昌呂翻。啜，陟劣翻。騎，奇寄翻?！?/em>時(shí)阿史那步真出南道，五咄陸部落聞沙鉢羅敗，皆詣步真降。定方乃命蕭嗣業(yè)、回紇婆閏將胡兵趨邪羅斯 川，〔舊書：賀魯居多邏斯川，在西州直北一千五百里。此邪羅斯川當(dāng)在伊麗水之西。咄，當(dāng)沒翻。嗣，祥吏翻。紇，下沒翻。趨，讀曰趣，音七喻翻。邪，讀曰耶?！?/em>追沙鉢羅，定方與任雅相將新附之眾繼之。〔任，音壬。相，息亮翻。將，即亮翻，又音如字。〕會大雪，平地二尺，軍中咸請俟晴而行，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進(jìn)，必休息士馬，亟追之可及，若緩之，彼遁逃浸遠(yuǎn)，不可復(fù)追，省日兼功，在此時(shí)矣！」乃蹋雪晝夜兼行。所過收其部眾，至雙河，與彌射、步真合，去沙鉢羅所居二百里，布陳長驅(qū)，徑至其牙帳。〔賀魯牙帳在金牙山，直石國東北。復(fù)，扶又翻。陳，讀曰陣?！?/em>沙鉢羅與其徒將獵，定方掩其不備，縱兵擊之，斬獲數(shù)萬人，得其鼓纛，〔纛，徒到翻，又徒沃翻?！?/em>沙鉢羅與其子咥運(yùn)、伲閻啜等脫走，趣石國。〔咥，徒結(jié)翻。啜，陟劣翻。趣，七喻翻?！?/em>定方於是息兵，諸部各歸所居，通道路，置郵驛，掩骸骨，問疾苦，畫疆埸，復(fù)生業(yè)，凡為沙鉢羅所掠者，悉括還之，十姓安堵如故。乃命蕭嗣業(yè)將兵追沙鉢羅，定方引軍還。〔埸，音亦。嗣，祥吏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沙鉢羅至石國西北蘇咄城，〔咄，當(dāng)沒翻?！?/em>人馬飢乏，遣人齎珍寶入城市馬，城主伊沮達(dá)官〔沮，子余翻?！?/em>詐以酒食出迎，誘之入，〔誘，音酉?！?/em>閉門執(zhí)之，送于右國。蕭嗣業(yè)至石國，石國人以沙鉢羅授之。
乙丑，分酉突厥地置濛池、崑陵二都護(hù)府，〔濛池都護(hù)府居碎葉川西，崑陵都護(hù)府居碎葉川東。考異曰：舊書賀魯傳云：「定方行至曳咥河西，賀魯率胡祿居闕啜等二萬餘騎，列陳而待。定方率任雅相等與之交戰(zhàn)，賊眾大敗，斬大首領(lǐng)都搭達(dá)官等二百餘人，賀魯及闕啜輕騎奔竄，西渡伊麗河，兵馬溺死者甚眾。彌射進(jìn)軍至伊麗水，處月、處密等部各帥眾來降。彌射又進(jìn)次雙河，賀魯先使步失達(dá)官鵪集散卒，據(jù)柵拒戰(zhàn)，彌射、步真攻之，大潰，又與蘇定方攻賀魯於碎葉水，大破之?！古f書本紀(jì)：「三年二月，定方平賀魯；甲寅，西域平，以其地置濛池、崑陵二都督府。」據(jù)實(shí)錄，擒賀魯置二都督皆在此月。本紀(jì)又非奏到月日。今從實(shí)錄。〕以阿史那彌射為左衛(wèi)大將軍、崑陵都護(hù)、興昔亡可汗，擇五咄陸部落；阿史那步真為右衛(wèi)大將軍、濛池都護(hù)、繼往絕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遣光祿卿盧承慶持節(jié)冊命，仍命彌射、步真與承慶據(jù)諸姓降者，準(zhǔn)其部落大小，位望高下，授刺史以下官。
16丁卯，以洛陽宮為東都，〔唐六典：洛陽宮在東都皇城之北，東西四里一百八十步，南北二里八十五步，周回十三里二百四十一步?！?/em>洛州官吏員品並如雍州。〔雍，於用翻?！?/em>
17是歲，詔：「自今僧尼不得受父母及尊者禮拜，〔尼，女夷翻。〕所司明有法制禁斷?！?em>〔有，當(dāng)作為。斷，音短?！?/em>
18以吏部侍郎劉祥道為黃門侍郎，仍知吏部選事。〔選，須絹翻；下同?！?/em>祥道以為：「今選司取士傷濫，每年入流之?dāng)?shù)，過一千四百，雜色入流，曾不銓簡。〔雜色補(bǔ)官者，謂之流外官；入流內(nèi)敘品，謂之入流?！?/em>即日內(nèi)外文武官一品至九品，凡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約準(zhǔn)三十年，則萬三千餘人略盡矣。〔即日者，即今日也。〕若年別入流者五百人，〔別，彼列翻?！?/em>足充所須之?dāng)?shù)。望有釐革。」既而杜正倫亦言入流人太多。上命正倫與祥道詳議，而大臣憚於改作，事遂寢。祥道，林甫之子也。〔劉林甫貞觀初為吏部侍郎，請四時(shí)聽選?！?/em>
三年（戊午、六五八）
1春，正月，戊子，長孫無忌等上所脩新禮；詔中外行之。〔上，時(shí)掌翻。〕先是，議者謂貞觀禮節(jié)文未備，〔先，悉薦翻?！?/em>故命無忌等脩之。時(shí)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所損益多希旨，學(xué)者非之。太常博士蕭楚材等以為豫備兇事，非臣子所宜言；敬宗、義府深然之，遂焚國恤一篇，由是兇禮遂闕。〔唐制：太常博士從七品上，掌六禮之儀式，本先王之法制，適變隨時(shí)而損益焉。六禮既闕兇禮，遂為五禮焉?！?/em>
2初，龜茲王布失畢妻阿史那氏與其相那利私通，布失畢不能禁，〔布失畢歸國，見上卷永徽元年，龜茲，音丘慈，又音屈佳?！?/em>由是君臣猜阻，各有黨與，互來告難。〔難，乃旦翻?！?/em>上兩召之，既至，囚那利，遣左領(lǐng)軍郎將雷文成送布失畢歸國。〔十四衛(wèi)郎將，正五品上。〕至龜茲東境泥師城，龜茲大將羯獵顛發(fā)眾拒之，仍遣使降於西突厥沙鉢羅可汗。〔使，疏吏翻?！?/em>布失畢據(jù)城自守，不敢進(jìn)。詔左屯衛(wèi)大將軍冑發(fā)兵討之。會布失畢病卒，冑與羯獵顛戰(zhàn)，大破之，擒羯獵顛及其黨，盡誅之，乃以其地為龜茲都督府。戊申，立布失畢之子素稽為龜茲王兼都督。
3二月，丁巳，上發(fā)東都；甲戌，至京師。
4夏，五月，癸未，徙安西都護(hù)府於龜茲，以舊安西復(fù)為西州都督府，鎮(zhèn)高昌故地。〔貞觀十四年平高昌，置安西都護(hù)府於交河城，今徙於龜茲?！?/em>
5六月，營州都督兼東夷都護(hù)程名振、右領(lǐng)軍中郎將薛仁貴將兵攻高麗之赤烽鎮(zhèn)，拔之，斬首四百餘級，捕虜百餘人。高麗遣其大將豆方婁帥眾三萬拒之，名振以契丹逆擊，大破之，斬首二千五百級。〔考異曰：舊書仁貴傳云：「顯慶二年，副程名振經(jīng)略遼東，破高麗於貴端城；斬首三千級。今從實(shí)錄?！?/em>
6秋，八月，甲寅，播羅哀獠酋長多胡桑等帥眾內(nèi)附。〔播羅哀，羅竇生獠部落之名。獠，魯皓翻。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
7冬，十月，庚申，吐蕃贊普來請婚。
8中書令李義府有寵於上，諸子孩抱者並列清貴。而義府貪冒無厭，〔冒，莫北翻。厭，於鹽翻?！?/em>母、妻及諸子、女伲、賣官鬻獄，其門如市，多樹朋黨，傾動朝野。〔朝，直遙翻?！?/em>中書令杜正倫每以先進(jìn)自處，〔處，昌呂翻?！?/em>義府恃恩，不為之下，由是有隙，與義府訟於上前。上以大臣不和，兩責(zé)之。十一月，乙酉，貶正倫橫州刺史，義府普州刺史。正倫尋卒於橫州。〔橫州，漢廣鬱高梁之地。晉武帝太康七年，置寧浦郡，梁分置簡陽郡。隋置簡州，大業(yè)廢為寧 浦縣，屬鬱林郡。唐武德初，復(fù)置南簡州，貞觀八年，更名橫州。至京師五千五百三十九里，至東都四千七百五里。普州，漢牛鞞、墊江、資中三縣地。後周置安岳 縣，并置普州。隋廢州，以縣屬資陽郡。唐武二年，復(fù)置普州。至京師二千三百六十里，至東都三千二百三里。卒，子恤翻?！?/em>
9阿史那賀魯既被擒，謂蕭嗣業(yè)曰：「我本亡虜，為先帝所存，〔事見上卷貞觀二十二年。被，皮義翻?！?/em>先帝遇我厚而我負(fù)之，今日之?dāng)?，天所怒也。吾聞中國刑人必於市，?yuàn)刑我於昭陵之前以謝先帝?！股下劧鴳z之。賀魯至京師，甲午，獻(xiàn)于昭陵。敕免其死，分其種落為六都督府，〔以處木昆部為訇延都督府，突騎施索葛莫賀部為嗢鹿都督府，胡祿屋闕部為鹽泊都督府，攝舍提暾部為雙河都督府，鼠尼施處半部為鷹娑都督府。突厥施阿利施部為潔山都督府。種，章勇翻?！?/em>其所役屬諸國皆置州府，西盡波斯，並隸安西都護(hù)府。〔四鎮(zhèn)都督府，州三十四；西域都督府十六，州七十二。〕賀魯尋死，葬於頡利墓側(cè)。
10戊戌，以許敬宗為中書令，大理卿辛茂將為兼侍中。
11開府儀同三司鄂忠武公尉遲敬德薨。〔尉，紆勿翻。〕敬德晚年閒居，學(xué)延年術(shù)，修飾池臺，奏清商樂以自奉養(yǎng)，不交通賓客，凡十六年，年七十四，以病終，朝廷恩禮甚厚。
12是歲，愛州刺史褚遂良卒。
13雍州司士許禕與來濟(jì)善，〔唐雍州士曹，司士參軍事，正七品下，掌津梁舟車舍宅工藝。雍，於用翻。禕，吁韋翻?！?/em>侍御史張倫與李義府有怨，吏部尚書唐臨奏以禕為江南道巡察使，倫為劍南道巡察使。〔使，疏吏翻?！?/em>是時(shí)義府雖在外，皇后常保護(hù)之，以臨為挾私選授。
四年（己未、六五九）
1春，二月，乙丑，免臨官。
2三月，壬午，西突厥興昔亡可汗與真珠葉護(hù)戰(zhàn)于雙河，斬真珠葉護(hù)。〔真珠葉護(hù)事始上卷永徽四年。〕
3夏，四月，丙辰，以于志寧為太子太師、同中書門下三品；乙丑，以黃門侍郎許圉師參知政事。〔考異曰：舊傳云：「二年，同中書門下三品?！剐聜鳠o年。今從實(shí)錄。按考異所謂舊傳、新傳，皆許圉師傳也?！?/em>
4武后以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己，〔事見上卷永徽五年?！?/em>深怨之。及議廢王后，燕公于志寧中立不言，〔事見上卷永徽六年。燕，因肩翻?！?/em>武后亦不悅。許敬宗屢以利害說無忌，無忌每面折之，敬宗亦怨。〔說，輸芮翻。折，之舌翻。〕武后既立，無忌內(nèi)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伺，相吏翻。〕
會洛陽人李奉節(jié)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jiān)察御史李巢朋黨事，〔洗，悉薦翻。監(jiān)，古銜翻?！?/em>敕敬宗與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急，季方自刺，不死，〔刺，七亦翻?！?/em>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構(gòu)陷忠臣近戚，使權(quán)歸無忌，伺隙謀反，今事覺，故自殺。上驚曰：「豈有此邪！舅為小人所間，〔間，古莧翻?！?/em>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陛下猶以為疑，恐非社稷之福?！?em>〔考異曰：實(shí)錄：「洛陽人李奉節(jié)上封事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jiān)察御史李巢交通朝貴，有朋黨之事。詔敬宗與侍中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甚急，季方事迫，自刺，不死。又搜奉節(jié)，得私書，有題與趙師者，遂奏言：『趙師，即無忌也。陰為隱語，欲陷忠良，伺隙謀反。』上驚曰：『豈當(dāng)有此，或容惡人間搆，小生疑阻，至於即反，猶恐不然。』敬宗奏曰：『臣始末推勘，自奉節(jié)有趙師之言，又得偽書，是季方所作，即疑無忌欲反。使其潛行構(gòu)間，斥除忠臣近戚，此計(jì)若行，自然權(quán)歸無忌。蹤跡已露，陛下猶有所疑，恐非社稷之福?！弧古f無忌傳云：「敬宗使人上封事，稱監(jiān)察御史李巢與無忌交通謀反，詔敬宗與茂將鞫之?！固茣?、統(tǒng)紀(jì)與實(shí)錄略同。按奉節(jié)乃告事之人，推鞫者豈得反搜奉節(jié)之家。且與趙師者誰之私書，若是季方書，安得在奉節(jié)家！若在奉節(jié)家，奉節(jié)當(dāng)執(zhí)以興訟，何待搜而後得！又既云趙師是無忌，乃是實(shí)與無忌書，何得謂之偽書！實(shí)錄敘此事殊鹵莽，首尾差舛，不可知其詳實(shí)，故略取大意而已。舊傳所云，雖為簡徑，然高宗初無疑無忌之心，故李弘奉告無忌反，高宗立斬之，何至奉節(jié)而獨(dú)令敬宗鞫之也。且實(shí)錄在前而詳，列傳在後而略，故亦未可據(jù)也。〕上泣曰：「我家不幸，親戚間屢有異志，往年高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事見上卷永徽三年。〕今元舅復(fù)然，〔復(fù)，扶又翻?！?/em>使朕凓見天下之人。茲事若實(shí)，如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與一女子謀反，勢何所成！無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無忌自貞觀初為相，至是三十餘年?！?/em>天下畏其威；若一旦竊發(fā)，陛下遣誰當(dāng)之！今賴宗廟之靈，皇天疾惡，因按小事，乃得大姦，實(shí)天下之慶也。臣竊恐無忌知季方自刺，窘急發(fā)謀，攘袂一呼，〔呼，火故翻。〕同惡雲(yún)集，必為宗廟之憂。臣昔見宇文化及父述為煬帝所親任，結(jié)以婚姻，委以朝政；述卒，化及復(fù)典禁兵，〔卒，子恤翻。復(fù)，扶又翻；下宗復(fù)同。〕一夕於江都作亂，先殺不附己者，臣家亦豫其禍，於是大臣蘇威、裴矩之徒，皆舞蹈馬首，唯恐不及，黎明遂傾隋室。〔事見一百八十六卷高祖武德元年?！?/em>前事不遠(yuǎn)，願(yuàn)陛下速決之！」上命敬宗更加審察。明日，敬宗復(fù)奏曰：「昨夜季方已承與無忌同反，臣又問季方：『無忌與國至親，累朝寵任，何恨而反﹖』季方答云：『韓瑗嘗語無忌云：〔語，牛倨翻?！?/em>「柳奭、褚遂良勸公立梁王為太子，今梁王既廢，上亦疑公，故出高履行於外?！?em>〔履行，無忌舅子也，去年出為益州長史?！?/em>自此無忌憂恐，漸為自安之計(jì)。後見長孫祥又出，韓瑗得罪，日夜與季方等謀反?！怀紖Ⅱ?yàn)辭狀，咸相符合，請收捕準(zhǔn)法。」上又泣曰：「舅若果爾，朕決不忍殺之，【章：十二行本「之」下有「若殺之」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em>天下將謂朕何，後世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漢文帝之舅也，文帝從代來，昭亦有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使百官素服哭而殺之，〔事見漢文帝紀(jì)。〕至今天下以文帝為明主。今無忌忘兩朝之大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年而語也。幸而姦狀自發(fā)，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決！古人有言：『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道家之言。斷，丁亂翻。〕安危之機(jī)，間不容髮。無忌今之姦雄，王莽、司馬懿之流也；陛下少更遷延，〔少，詩沼翻。〕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無忌。戊辰，下詔削無忌太尉及封邑，以為揚(yáng)州都督，於黔州安置，準(zhǔn)一品供給。〔唐六典，膳部郎中：一品食料，每日細(xì)白米二升，粳米、梁米各一斗五升，粉一升，油五升，鹽一升半，醋三升，蜜三合，粟一斗，梨七顆，蘇一合，乾棗一升，木橦十根，炭十斤，蔥韭豉蒜薑椒之類各有差。每月給羊二十口，豬肉六十斤，魚三十頭各一尺，酒九斗。黔，音琴?！?/em>祥，無忌之從父兄子也，〔從，才用翻?！?/em>前此自工部尚書出為荊州長史，故敬宗以此誣之。
敬宗又奏：「無忌謀逆，由褚遂良、柳奭、韓瑗構(gòu)扇而成；奭仍潛通宮掖，謀行鴆毒，于志寧亦黨附無忌。」於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寧官。〔于 志寧欲以緘默免禍而卒不免，不若褚遂良無愧於昭陵也?！?/em>遣使發(fā)道次兵援送無忌詣黔州。〔使，疏吏翻。〕無忌子祕書監(jiān)駙馬都尉沖等皆除名，流嶺表。〔長孫沖 尚太宗女長樂公主?！?/em>遂良子彥甫、彥沖流愛州，於道殺之。益州長史高履行累貶洪州都督。〔自大都督長史為遠(yuǎn)州都督為貶。益州，在京師西南二千三百七十九里，至東都三千二百一十六里。洪州在京師東南三千九十里，至東都二千二百一十一里?？籍愒唬号f傳云三年，誤也。今從唐曆?！?/em>
5五月，丙申，兵部尚書任雅相、度支尚書盧承慶並參知政事。承慶，思道之孫也。〔盧思道仕於高齊，以文稱。任，音壬。相，息亮翻。度，徒洛翻?！?/em>
6涼州刺史趙持滿，多力善射，喜任俠，〔喜，許記翻?！?/em>其從母為韓瑗妻，〔從，才用翻；下之從同?！?/em>其舅駙馬都尉長孫銓，無忌之族弟也，銓坐無忌，流巂州。〔巂，音髓?！?/em>許敬宗恐持滿作難，〔難，乃旦翻?！?/em>誣云無忌同反，〔「誣云」之下，恐脫「與」字?！?/em>驛召至京師，下獄，訊掠備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也，辭不可更！」〔下，遐嫁翻。掠，音亮。更，工衡翻。〕吏無如之何，乃代為獄辭結(jié)奏。〔結(jié)奏，結(jié)其罪而奏之?！?/em>戊戌，誅之，尸於城西，親戚莫敢視。友人王方翼歎曰：「欒布哭彭越，義也；事見十二卷漢高帝十一年?！澄耐踉峥莨牵室?。下不失義，上不失仁，不亦可乎！」乃收而葬之。上聞之，不罪也。方翼，廢后之從祖兄也。長孫銓至流所，縣令希旨杖殺之。
7六月，丁卯，詔改氏族志為姓氏錄。
初，太宗命高士廉等脩氏族志，〔事見一百九十五卷貞觀十二年?！?/em>升降去取，時(shí)稱允當(dāng)。〔當(dāng)，丁浪翻?！?/em>至是，許敬宗等以其書不敘武氏本望，奏請改之，乃命禮部郎中孔志約等比類升降，以后族為第一等，其餘悉以仕唐官品高下為準(zhǔn)，凡九等。於是士卒以軍功致位五品，豫士流，時(shí)人謂之「勳格」。
8許敬宗議封禪儀，己巳，奏：「請以高祖、太宗俱配昊天上帝，太穆、文德二皇后俱配皇地祇?！箯闹?br />
9秋，七月，命御史往高州追長孫恩，象州追柳奭，振州追韓瑗，並枷鎖詣京師，仍命州縣簿錄其家。恩，無忌之族弟也。
壬寅，命李勣、許敬宗、辛茂將與任雅相、盧承慶更共覆按無忌事。〔考異曰：唐曆：是日以臺州刺史來濟(jì)為庭州刺史。按來濟(jì)與韓瑗事同一體，瑗方下獄，濟(jì)豈得移官。舊事云，五年徒庭州，近是?！?/em>許敬宗又遣中書舍人袁公瑜等詣黔州，再鞫無忌反狀，〔黔，音琴?！?/em>至則逼無忌令自縊。詔柳奭、韓瑗所至斬決。使者殺柳奭于象州。〔考異曰：舊傳云：「奭累貶愛州刺史，高宗就愛州殺之。」今從實(shí)錄?！?/em>韓瑗已死，發(fā)驗(yàn)而還。〔發(fā)棺而驗(yàn)其尸。還，從宣翻，又如字。考異曰：舊瑗傳云：「四年卒官，明年，長孫無忌死，遣使殺之，使至，瑗已死?！柜宜炝紓鳎骸溉曜涔伲岫q追削官爵。」實(shí)錄或因無忌徙黔州，終言之。然諸書多在此月，蓋因?qū)嶄?、年代記云，七月辛未，遣使逼無自縊。按長曆，七月丙子朔，無辛未，不可據(jù)也?！?/em>籍沒三家，近親皆流嶺南為奴婢。常州刺史長孫祥坐與無忌通書，處絞。〔常州在京師東南二千八百四十三里，至東都一千九百八十三里。處，昌呂翻?！?/em>長孫恩流檀州。〔檀州，漢漁陽郡縶奚縣地。後魏置安州，後周改曰玄州。隋開皇十六年改檀州，大業(yè)初，廢州為安樂郡，唐復(fù)為檀州。在京師東北二千五百六十七里，至東都一千八百四十四里。考異曰：唐統(tǒng)紀(jì)、唐曆皆云「長孫恩」，新書云「族弟恩」。統(tǒng)紀(jì)、唐曆，長孫銓流巂州，縣令希旨?xì)⒅?，在此下。?shí)錄，「銓流巂州，許敬宗懼其甥趙特滿作難，遂殺持滿。」是銓流巂州在前，今從之?！?/em>
10八月，壬子，以普州刺史李義府兼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義府既貴，自言本出趙郡，與諸李敘昭穆；〔昭，市招翻?！?/em>無賴之徒藉其權(quán)勢，拜伏為兄叔者甚眾。中李崇德初與同譜，及義府出為普州，即除之。義府聞而銜之，及復(fù)為相，〔復(fù)，扶又翻?！?/em>使人誣構(gòu)其罪，下獄，自殺。〔下，遐稼翻?！?/em>
11乙卯，長孫氏、柳氏緣無忌、奭貶降者十三年。高履行貶永州刺史。〔永州舊零陵郡，隋平陳，置永州，在京師南三千二百七十四里，至東都三千六百六十五里。〕于志寧貶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歸中宮矣。
12九月， 詔以石、米、史、大安、小安、曹、拔汗那、悒怛、疏勒、朱駒半等國置州縣府百二十七。〔米國，或曰彌末，或曰弭秣賀，北百里距康國；其王治鉢息德城。大 安，一曰布豁，又曰捕喝，元魏謂忸密者，東北至小安四百里，西瀕烏滸河，治河謐城，即康居小君長罽王故地。小安，一曰東安，曰喝汗，在那密水之陽，東距河二百里許，治喝汗城。曹亦有東、西、中國，東曹居波悉山之陰，漢貳師城槷也，北至石，西至康，東北遼遠(yuǎn)，皆四百里。西曹者，隋時(shí)曹國也，南接史及波覽，治瑟底良城。中曹治底真城。拔汗那，即寧遠(yuǎn)，或曰鏺汗，元魏所謂破洛那，去京師八千里，居西鞬城，在真珠河之北，後分為二：一治呼悶城，一治遏塞城。悒怛國，漢大月氏之種，大月氏為烏孫所奪，西過大宛，擊大夏臣之，大夏即吐火羅也；嚈噠，王姓也，後世以姓為國，訛為悒怛。杜佑曰：嚈噠，或云高車之別種，或云大月氏之別種；悒怛亦大月氏別種。如佑所云，則嚈噠、悒怛似是兩國。疏勒，一名佉沙，距長安九千里而嬴。悒，音邑。怛，當(dāng)割翻?！?/em>
13冬，十月，丙午，太子加元服，赦天下。〔太子加元服，其儀備見於新書禮志?！?/em>
14初，太宗疾山東士人自矜門地，婚姻多責(zé)資財(cái)，命脩氏放志例降一等；王妃、主伲皆取勳臣家，不議山東之族。而魏徵、房玄齡、李勣家皆盛與為婚，常左右之，〔左右，讀曰佐佑。〕由是舊望不減；或一姓之中，更分某房某眷，高下懸隔。李義府為其子求婚不獲，恨之，〔為，于偽翻?！?/em>故以先帝之旨，勸上矯其弊。壬戌，詔後魏隴西李寶、太原王瓊、滎陽鄭溫、范陽盧子遷、盧渾、盧輔、清河崔宗伯、崔元孫、前燕博陵崔懿、晉趙郡李楷等子孫，不得自為婚姻。〔燕，因肩翻?！?/em>仍定天下嫁女受財(cái)之?dāng)?shù)，毋得受陪門財(cái)。〔陪門財(cái)者，女家門望未高，而議姻之家非耦，令其納財(cái)以陪門望?！?/em>然族望為時(shí)所尚，終不能禁，或載女竊送夫家，或女老不嫁，終不與異姓為婚。其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往往反自稱禁婚家，益增厚價(jià)。〔厚取陪門之財(cái)也。昭，市招翻。〕
15閏月，戊寅，上發(fā)京師，令太子監(jiān)國。太子思慕不已，〔人少則慕父母?！?/em>上聞之，遽召赴行在。戊戌，車駕至東都。〔監(jiān)，古銜翻?！?/em>
16十一月，丙午，以許圉師為散騎常侍、檢校侍中。〔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18思結(jié)俟斤都曼帥疏勒、朱俱波、謁般陀三國反，〔新書作「喝盤陀」，或曰「漢陀」，曰「渴館檀」，亦謂「渴羅陀」；由疏勒西南入劍末谷不忍嶺六百里，則其國也；距瓜州四千五百里，直朱俱波西南，距懸度山。俟，渠之翻。帥，讀曰率?！?/em>擊破于闐。癸亥，以左驍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安撫大使以討之。〔驍，堅(jiān)堯翻。使，疏吏翻?！?/em>
19以盧承慶同中書門下三品。
20右領(lǐng)軍中郎將薛仁貴等與高麗將溫沙門戰(zhàn)於橫山，破之。〔將，即亮翻。麗，力知翻。〕
21蘇定方軍至業(yè)葉水，〔自庭州輪臺縣西行三百許里，至業(yè)葉河?！?/em>思結(jié)保馬頭川。定方選精兵萬人、騎，三千馳往襲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詰旦，至城下，〔騎，奇寄翻。詰，去吉翻。〕都曼大驚。戰(zhàn)於城外，都曼敗，退保其城。及暮，諸軍繼至，遂圍之，都曼懼而出降。〔降，戶江翻。〕
五年（庚申、六六○）
1春，正月，定方獻(xiàn)俘於乾陽殿。〔乾陽殿在洛陽宮?！?/em>法司請誅都曼。定方請?jiān)唬骸赋荚S以不死，故都曼出降，願(yuàn)伹其餘生?！?em>〔伹，古太翻?！?/em>上曰：「朕屈法以全卿之信?！鼓嗣庵?。
2甲子，上發(fā)東都；二月，辛巳，至并州。〔東都至并州八百八里?！?/em>三月，丙午，皇后宴親戚故舊鄰里於朝堂，婦人於內(nèi)殿，班賜有差。〔武后，并州文水縣人。天子行幸所至，皆有朝堂。太宗伐高麗，張受降幕於朝堂之側(cè)，是也?；屎笏訛閮?nèi)殿。朝，直遙翻?！?/em>詔：「并州婦人年八十以上，皆版授郡君?！?em>〔郡君有正四品、從四品、正五品之差?！?/em>
3百濟(jì)恃高麗之援，數(shù)侵新羅；〔數(shù)，所角翻。〕新羅王春秋上表求救。辛亥，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神丘道行軍大總管，〔新書作「神兵道」?！?/em>帥左驍衛(wèi)將軍劉伯英等〔帥，讀曰率。驍，堅(jiān)堯翻。〕水陸十萬以伐百濟(jì)。〔考異曰：舊書定方傳、新羅傳皆云定方為熊津道大總管。實(shí)錄定方傳亦同。今從此年實(shí)錄、新唐書本紀(jì)。又舊本紀(jì)、唐曆皆云，「四年十二月癸亥，以定方為神丘道大總管，劉伯英為嵎夷道行軍總管?！拱炊ǚ綍r(shí)討都曼，未為神丘道總管，舊書、唐曆皆誤。今從實(shí)錄。〕以春秋為嵎夷道行軍總管，〔因堯典「宅嵎夷曰暘谷」而命之?！?/em>將新羅之眾，與之合勢。〔將，即亮翻。〕
4夏，四月，丙【章：十二行本「丙」作「戊」；乙十一行本同?！?/em>寅，上發(fā)并州；癸巳，至東都。五月，作合璧宮。〔時(shí)改八關(guān)宮為合璧宮，在東都苑內(nèi)?！?/em>壬戌，上幸合璧宮。
5戊辰，以定襄都督阿史德樞賓、左武侯將軍延陀梯真、〔梯真，薛延陀之種，因以為姓?！?/em>居延州都督李合珠並為冷岍道行軍總管，〔岍，與鮒同，即冷徑山。奚與契丹依阻此山以自固，其地在潢水之南，黃龍之北?！?/em>各將所部兵以討叛奚，仍命尚書右丞崔餘慶充使總護(hù)三部兵，奚尋遣使降。〔將，即亮翻；下同。使，疏吏翻。降，戶江翻?！?/em>更以樞賓等為沙磚道行軍總管，以討契丹，擒契丹松漠都督阿卜固送東都。〔磚，職緣翻?！?/em>
6六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7甲午，車駕還洛陽宮。
8房州刺史梁王忠，年浸長，頗不自安，或私衣婦人服以備刺客；〔長，知兩翻。衣，於既翻?！?/em>又?jǐn)?shù)自占吉兇。〔數(shù)，所角翻?！?/em>或告其事，秋，七月，乙巳，廢忠為庶人，徙黔州，囚於承乾故宅。〔太宗貞觀十七年，徙太子承乾於黔州。黔，音琴。〕
9丁卯，度支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盧承慶坐科調(diào)失所免官。〔度支尚書，凡傜賦職貢之方，經(jīng)費(fèi)賙給之算，藏貨嬴縮之準(zhǔn)，悉以咨之。今科調(diào)不得其所，為不任其職，故免所居官。調(diào)，徒弔翻?！?/em>
10八月，吐蕃祿東贊遣其子起政將兵擊吐谷渾，以吐谷渾內(nèi)附故也。〔吐，從暾入聲。谷，音浴?！?/em>
11蘇定方引兵自成山濟(jì)海，百濟(jì)據(jù)熊津江口以拒之。定方進(jìn)擊破之，百濟(jì)死者數(shù)千人，餘皆潰走。定方水陸齊進(jìn)，直趣其都城。〔北史：百濟(jì)都俱拔城，亦曰固麻城，其外更有五方，中方曰古沙城，東方曰得安城，南方曰久知下城，西方曰刀先城，北方曰熊津城。趣，七喻翻?！?/em>未至二十餘里，百濟(jì)傾國來戰(zhàn)，大破之，殺萬餘人，追奔，入其郭。百濟(jì)王義慈及太子隆逃于北境，定方進(jìn)圍其城；義慈次子泰自立為王，帥眾固守。隆子文思曰：「王與太子皆在，而叔遽擁兵自王，〔帥，讀曰率；下同。王，于況翻?！?/em>借使能卻唐兵，我父子必不全矣?！顾鞄涀笥役u城來降，百姓皆從之，泰不能止。定方命軍士登城立幟，泰窘迫，開門請命。於是義慈、隆及諸城主皆降。〔降，戶江翻。幟，昌志翻。〕百濟(jì)故有五部，分統(tǒng)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萬戶，詔以其地置熊等五都督府，〔熊津、馬韓、東明、金連、德安五都督府?！?/em>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
12壬午，左武衛(wèi)大將軍鄭仁泰將兵討思結(jié)、拔也固、僕骨、同羅四部，〔拔也固即拔野古。僕骨即僕固。將，即亮翻。〕三戰(zhàn)皆捷，追奔百餘里，斬其酋長而還。
13冬，十月，上初苦風(fēng)眩頭重，目不能視，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決之。后性明敏，涉獵文史，處事皆稱旨。由是始委以政事，權(quán)與人主侔矣。〔史言后移唐祚，至是而勢成。處，昌呂翻。稱，尺證翻?！?/em>
14十一月，戊戌朔，上御則天門樓，〔唐六典：東都宮城南面三門，中曰應(yīng)天，後以武后號則天，遂更曰則天也?！?/em>受百濟(jì)俘，自其王義慈以下皆釋之。蘇定方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謂駕魯、都曼、義慈也。〕赦天下。
15甲寅，上幸許州。十二月，辛未，畋於長社。〔長社，漢古縣，屬潁川郡，隋改長社曰潁川，唐復(fù)舊，帶許州?！?/em>己卯，還東都。
16壬午，以左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為浿江道行軍大總管，〔浿水，在高麗國中。驍，堅(jiān)堯翻。契，欺訖翻。浿，普蓋翻。〕左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左驍衛(wèi)將軍劉伯英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蒲州刺史程名振為鏤方道總管，將兵分道擊高麗。青州刺史劉仁軌坐督海運(yùn)，覆船，以白衣從軍自效。〔考異曰：舊傳云：「監(jiān)統(tǒng)水軍征遼，以後期坐免官。」按仁軌從軍乃在百濟(jì)，非征遼也。今從張鷟朝野儉載?！?/em>
龍朔元年（辛酉、六六一）
1春，正月，乙卯，募河南北、淮南六十七州兵，得四萬四千餘人，詣平壤、鏤方行營。戊午，以鴻臚卿蕭嗣業(yè)為扶餘道行軍總管，帥回紇等諸部兵詣平壤。〔臚，陵如翻。帥，讀曰率。紇，下沒翻。〕
2二月，乙未晦，改元。
3三月，丙申朔，上與群臣及外夷宴於洛城門，〔唐六典：洛陽宮城西北出曰洛城西門，其內(nèi)曰德昌殿，建昌殿南出曰延慶門，又南曰韶暉門，西南曰洛城南門，其內(nèi)曰洛城殿?！?/em>觀屯營新教之舞，謂之一戎大定樂。〔取一戎衣天下大定之義。舞者，百四十人，被五采甲，持槊而舞。劉昫曰：大定樂出自破陳樂，自破陳舞以下，皆雷大鼓，雜以龜茲之樂，聲振百里，動蕩山谷。大定樂加金鉦，象平遼東而邊隅大定也。杜佑曰：大定樂歌云：「八紘同軌樂?！埂?/em>時(shí)上欲親征高麗，以象用武之勢也。
4初，蘇定方既平百濟(jì)，留郎將劉仁願(yuàn)鎮(zhèn)守百濟(jì)府城，又以左衛(wèi)中郎將王文度為熊津都督，撫其餘眾。文度濟(jì)海而卒，〔卒，子恤翻?！?/em>百濟(jì)僧道琛、故將福信聚眾據(jù)周留城，〔將，即亮翻?！?/em>迎故王子豐於倭國而立之，〔倭，烏禾翻?！?/em>引兵圍仁願(yuàn)於府城。詔起劉仁軌檢校帶方州刺史，〔帶方州置於百濟(jì)界，因古地名以名州?？籍愒唬簝L載云：「劉仁願(yuàn)以仁軌檢校帶方州刺史。」今從本傳?！?/em>將王文度之眾，便道發(fā)新羅兵以救仁願(yuàn)。〔將，即亮翻?！?/em>仁軌喜曰：「天將富貴此翁矣！」於州司請?zhí)茣鸭皬R諱以行，〔按劉仁軌自青州刺史白衣從軍，此蓋於青州州司請之也?！?/em>曰：「吾欲掃平東夷，頒大唐正朔於海表！」軌御軍嚴(yán)整，轉(zhuǎn)鬬而前，所向皆下。百濟(jì)立兩柵於熊津江口，仁軌與新羅兵合擊，破之，殺溺死者萬餘人。〔溺，奴狄翻?！?/em>道琛乃釋府城之圍， 退保任存城；〔任存城在百濟(jì)西部任存山?？籍愒唬簩?shí)錄或作「任孝城」，未知孰是。今從其多者?！?/em>新羅糧盡，引還。道琛自稱領(lǐng)軍將軍，福信自稱霜岑將軍，招 集徒眾，其勢益張。【張：知亮翻?！?/em>仁軌眾少，與仁願(yuàn)合軍，休息士卒。〔少，詩沼翻。〕上詔新羅出兵，新羅王春秋奉詔，遣其將金欽將兵救仁軌等，至古泗， 福信邀擊，敗之。〔將，即亮翻。敗，補(bǔ)邁翻?！?/em>欽自葛嶺道遁還新羅，不敢復(fù)出。〔復(fù)，扶又翻。〕福信尋殺道琛，?？倗?。
5夏，四月，丁卯，上幸合璧宮。
6庚辰，以任雅相為浿江道行軍總管，契苾何力為遼東道行軍總管，蘇定方為平壤道行軍總管，與蕭嗣業(yè)及諸胡兵凡三十五軍，水陸分道並進(jìn)。上欲自將大軍繼之；癸巳，皇后抗表諫親征高麗；〔麗，力知翻。〕詔從之。
7六月，癸未，以吐火羅、嚈噠、罽賓、波斯等十六國〔罽賓，隋漕國也，居蔥嶺南，距長安萬二千里而贏。四國及訶達(dá)羅支國、解蘇國、 骨咄施國、帆延國、石汗那國、護(hù)時(shí)犍國、怛沒國、烏拉喝國、多勒建國、俱蜜國、護(hù)蜜多國、久越得犍國，凡十六。嚈，益涉翻。噠，當(dāng)割翻，又宅軋翻。罽，音 計(jì)。〕置都督府八，州七十六，〔考異曰：唐曆云：「置州二十六」，今從統(tǒng)紀(jì)。今按新書地理志，時(shí)自于闐以西，波斯以東，凡十六國，各以其王都為都督府。吐火羅國都為月氏都督府，領(lǐng)州二十五。嚈噠國都為大汗都督府，領(lǐng)州十五。訶達(dá)羅支國都為條支都督府，領(lǐng)州九。解蘇國都為天馬都督府，領(lǐng)州二。骨咄施國都為高附都督府，領(lǐng)州二。罽賓國都為脩鮮都督府，領(lǐng)州十。帆延國都為寫鳳都督府，領(lǐng)州四。石汗那國都為悅般州都督府，領(lǐng)州二。護(hù)時(shí)犍國都奇沙州都督府，領(lǐng)州二。怛沒國都為姑墨州都督府，領(lǐng)州一。烏拉喝國都為旅獒州都督府，多勒建國都為崑墟州都督府，俱蜜國都至拔州都督府，護(hù)蜜多國都為烏飛都督府，領(lǐng)州一；久越得犍國都為王庭州都督府，波斯國都為波斯都督府。通鑑言置都督府八者，蓋謂月氏、大汗、條支、天馬、高附、脩鮮、寫鳳、波斯八都督府，餘悅般等八州都督府不預(yù)也。新志所載領(lǐng)州七十二，其數(shù)亦與通鑑所引統(tǒng)紀(jì)不合。〕縣一百一十，軍府一百二十六，並隸安西都護(hù)府。
8秋，七月，甲戌，蘇定方破高麗於浿江，屢戰(zhàn)皆捷，遂圍平壤城。
9九月，癸巳朔，特進(jìn)新羅王春秋卒；以其子法敏為樂浪郡王、新羅王。〔卒，子恤翻。樂浪，音洛瑯?！?/em>
10壬子，徙潞王賢為沛王。賢聞王勃善屬文，〔屬，之欲翻?！?/em>召為修撰。〔撰，士免翻。〕勃，通之孫也。〔王通，隋末大儒，諡文中子。〕時(shí)諸王鬬雞，勃戲?yàn)橄芡蹼u文。〔考異曰：舊傳云「檄英王雞」，按中宗為英王時(shí)，沛王賢已為太子，當(dāng)云周王。〕上見之，怒曰：「此乃交構(gòu)之漸?！钩獠雠娓?。
11高麗蓋蘇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數(shù)萬守鴨綠水，諸軍不得渡。契苾何力至，值冰大合，何力引眾乘冰渡水，鼓譟而進(jìn)，高麗大潰，追奔數(shù)十里，斬首三萬級，餘眾悉降，〔降，戶江翻?！?/em>男生僅以身免。會有詔班師，乃還。
12冬，十月，丁卯，上畋于陸渾；〔陸渾，古伊川，春秋時(shí)，秦、晉遷陸渾戎於此。漢因以名縣，屬弘農(nóng)郡。後魏置伊川郡，隋廢郡改縣，曰伏流。大業(yè)初，復(fù)曰陸渾，屬洛州?！?/em>戊申，又畋于非山；癸酉，還宮。
13回紇酋長婆閏卒，姪比粟毒代領(lǐng)其眾，〔紇，下沒翻。酋，慈由翻。長，知兩翻。卒，子恤翻?？籍愒唬盒聲鴤髟疲骸钙砰c卒，子比粟嗣?！菇駨呐f傳。〕與同羅、僕固犯邊，詔左武衛(wèi)大將軍鄭仁泰為鐵勒道行軍大總管，燕然都護(hù)劉審禮、左武衛(wèi)將軍薛仁貴為副，〔燕，因肩翻。〕鴻臚卿蕭嗣業(yè)為仙萼道行軍總管，〔磧北有仙萼河。〕右屯衛(wèi)將軍孫仁師為副，將兵討之。〔將，即亮翻?！?/em>審禮，德威之子也。〔劉德威見一百五十四卷太宗貞觀十一年。〕
二年（壬戌、六六二）
1春，正月，辛亥，立波斯都督卑路斯為波斯王。
2二月，甲子改百官名：以門下省為東臺，中書省為西臺，尚書省為中臺；侍中為左相，中書令為右相，僕射為匡政，左、右丞為肅機(jī)，尚書為太常伯，侍郎為少常伯；其餘二十四司、御史臺、九寺、七監(jiān)、十六衛(wèi)，並以義訓(xùn)更其名，而職任如故。〔改吏部為司列，司勳、司封如故，考功為司績，戶部為司元，度支為司度，金部為司珍，倉部為司庾，禮部為司禮，祠部為司禋，主客為司蕃，膳部為司膳，兵部為司戎，職方為司城，駕部為司輿，庫部為司庫，刑部為司刑，都官為司僕，比部為司計(jì)，司門為司關(guān)，工部為司平，屯田為司田，虞部為司虞，水部為司川，凡二十四司；郎中皆改為大 夫。改御史臺曰憲臺，大夫曰大司憲，中丞曰司憲大夫。改太常寺曰奉常寺，光祿寺曰司宰寺，衛(wèi)尉寺曰司衛(wèi)寺，宗正寺曰司宗寺，太僕寺曰司馭寺，大理寺曰詳刑 寺，鴻臚寺曰同文寺，司農(nóng)寺曰司稼寺，太府寺曰外府寺，凡九寺；卿皆曰正卿，少卿皆曰大夫。改祕書省曰蘭臺監(jiān)，監(jiān)曰太史，少監(jiān)曰侍郎，丞曰大夫。殿中省為中御府監(jiān)，監(jiān)曰太監(jiān)。國子監(jiān)為司成館，祭酒曰大司成，司業(yè)曰少司成。少府監(jiān)為內(nèi)府監(jiān)。將作監(jiān)為繕工監(jiān)，大匠曰大監(jiān)，少匠曰少監(jiān)。都水監(jiān)為司津監(jiān)。凡七監(jiān)。左、右衛(wèi)府、驍衛(wèi)府、武衛(wèi)府皆省「府」字，左、右威衛(wèi)曰左、右武威衛(wèi)，左、右領(lǐng)軍衛(wèi)曰左、右戎衛(wèi)，左、右候衛(wèi)曰左、右金吾衛(wèi)，左、右監(jiān)門府曰左、右監(jiān)門衛(wèi)，左、右千牛府曰左、右奉宸衛(wèi)，凡十六衛(wèi)?！?/em>
3甲戌，浿江道大總管任雅相薨于軍。雅相為將，〔浿，普大翻。任，音壬。相，息亮翻。將，即亮翻。〕未嘗奏親戚故吏從軍，皆移所司補(bǔ)授，謂人曰：「官無大小，皆國家公器，豈可茍便其私！」由是軍中賞罰皆平，人服其公。
4戊寅，左驍衛(wèi)將軍白州刺史沃沮道總管龐孝泰〔白州，本漢合浦縣地，武德四年置南州，六年，改白州。沮，子余翻?！?/em>與高麗戰(zhàn)於蛇水之上，軍敗，與其子十三人皆戰(zhàn)死。蘇定方圍平壤久不下，會大雪，解圍而還。
5三月，鄭仁泰等敗鐵勒於天山。〔敗，補(bǔ)萬翻；下所敗同?！?/em>
鐵勒九姓聞唐兵將至，合眾十餘萬以拒之，選驍健者數(shù)十人挑戰(zhàn)，薛仁貴發(fā)三矢，殺三人，餘皆下馬請降。仁貴悉阬之，度磧北，擊其餘眾，獲葉護(hù)兄弟三人而還。〔驍，堅(jiān)堯翻。挑，徒了翻。降，戶江翻。磧，七亦翻。〕軍中歌之曰：「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guān)?！?br />
思結(jié)、多濫葛等部落先保天山，聞仁泰等將至，皆迎降；仁泰等縱兵擊之，掠其家以賞軍。虜相帥遠(yuǎn)遁，〔帥，讀曰率?！?/em>將軍楊志追之，為虜所敗。候騎告仁泰：「虜輜重在近，往可取也?！?em>〔騎，奇寄翻；下同。重，直用翻?！?/em>仁泰將輕騎萬四千，倍道赴之，遂踰大磧，至仙萼河，〔新書：固鶻牙北六百里至仙娥河?！?/em>不見虜，糧盡而還。值大雪，士卒飢凍，棄捐甲兵，殺馬食之，馬盡，人自相食，比入塞，〔比，必寐翻，及也?！?/em>餘兵纔八百人。
軍還，司憲大夫楊德裔劾奏：「文泰等〔漢御史臺有二丞，掌殿內(nèi)祕書，謂之中丞。漢末改為御史長史，後漢復(fù)為中丞。後魏改為中尉正，北齊復(fù)曰中丞，後周曰司憲中大夫。隋諱「中」，改為治書御史，唐因之，貞觀末，避高宗名，改為中丞。是年，改為司憲大夫，正五品上，掌貳大司憲，持邦國憲章以肅正朝廷。劾，戶概翻；又戶得翻。〕誅殺已降，〔降，戶江翻?！?/em>使虜逃散，不撫士卒，不計(jì)資糧，遂使骸骨蔽野，棄甲資寇。自聖朝開創(chuàng)以來，未有如今日之喪敗者。仁貴於所監(jiān)臨，貪淫自恣，雖矜所得，不補(bǔ)所喪。並請付法司推科?！?em>〔喪，息浪翻。監(jiān)，古銜翻。推科者，推問而科處其罪?！?/em>詔以功贖罪，皆釋之。
以右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為鐵勒道安撫使，左衛(wèi)將軍姜恪副之，以安輯其餘眾。何力簡精騎五百，馳入九姓中，虜大驚，何力乃謂曰：「國家知汝皆脅從，赦汝之罪，罪在酋長，得之則已?！?em>〔酋，慈由翻?！?/em>其部落大喜，共執(zhí)其葉護(hù)及設(shè)、特勒等二百餘人以授何力，何力數(shù)其罪而斬之，〔數(shù)，所具翻。〕九姓遂定。
6甲午，車駕發(fā)東都；辛亥，幸蒲州；夏，四月，庚申朔，至京師。
7辛巳，作蓬萊宮。〔蓬萊宮即大明宮，亦曰東內(nèi)。程大昌曰：大明宮地，本太極宮之後苑東北面射殿之地，在龍首山上。太宗初於其地營永安宮，以備太上皇清暑，雖嘗改名大明宮，而太上皇仍居大安宮，不曾徙入。龍朔二年，高宗苦風(fēng)痹，惡太極宮卑下，故就脩大明宮，改名蓬萊宮，取殿後蓬萊池以為名，作營造也?！?/em>
8五月，丙申，以許圉師為左相。〔相，息亮翻?！?/em>
9六月，乙丑，初令僧、尼、道士、女官致敬父母。〔尼，女夷翻?！?/em>
10秋，七月，戊子朔，赦天下。
11丁巳，熊津都督劉仁願(yuàn)、帶方州刺史劉仁軌大破百濟(jì)於熊津之東，拔真峴城。
初，仁願(yuàn)、仁軌等屯熊津城，〔考異曰：去歲道琛、福信圍仁願(yuàn)於百濟(jì)府城，今云尚在熊津城，或者共是一城。不則圍解之後，徙屯熊津城耳?！?/em>上與之敕書，以「平壤軍回，一城不可獨(dú)固，宜拔就新羅。若金法敏藉卿留鎮(zhèn)，宜且停彼；苦其不須，即宜泛海還也?！箤⑹肯逃鳉w。仁軌曰：「人臣徇公家之利，有死無貳，豈得先念其私！主上欲滅高麗，故先誅百濟(jì)，留兵守之，制其心腹；雖餘寇充斥而守備甚嚴(yán)，宜礪兵秣馬，擊其不意，理無不克。既捷之後，士卒心安，然後分兵據(jù)險(xiǎn)，開張形勢，飛表以聞，更求益兵。朝廷知其有成，必命將出師，聲援纔接，兇醜自殲。〔將，即亮翻。殲，息廉翻?！?/em>非直不棄成功，實(shí)亦永清海表。今平壤之軍既還，熊津又拔，〔拔，謂拔軍就新羅，或拔軍西還也?！?/em>則百濟(jì)餘燼，不日更興，高麗逋寇，何時(shí)可滅！且今以一城之地居敵中央，茍或動足，即為擒虜，縱入新羅，亦為羈客，脫灴如意，悔不可追。況福信兇悖殘虐，君臣猜離，行相屠戮；正宜堅(jiān)守觀變，乘便取之，不可動也。」眾從之。時(shí)百濟(jì)王豐與福信等以仁願(yuàn)等孤城無援，遣使謂之曰：「大使等何時(shí)西還，當(dāng)遣相送?！?em>〔使，疏吏翻；下同?！?/em>仁願(yuàn)、仁軌知其無備，忽出擊之，拔其支羅城及尹城、大山、沙井等柵，殺獲甚眾，分兵守之。福信等以真峴城險(xiǎn)要，加兵守久之。仁軌伺其稍懈，引新羅兵夜傅城下，攀草而上，比明，入據(jù)其城，〔伺，相吏翻。懈，古隘翻。傅，音附。上，時(shí)掌翻。比，必寐翻?！?/em>遂通新羅運(yùn)糧之路。仁願(yuàn)乃奏請益兵。詔發(fā)淄、青、萊、海之兵七千人以赴熊津。〔史言劉仁軌能堅(jiān)忍伺間，待援兵以盡平百濟(jì)。〕
福信專權(quán)，與百濟(jì)王豐浸相猜忌。福信稱疾，臥於窟室，欲俟豐問疾而殺之。豐知之，帥親信襲殺福信；〔果如劉仁軌所料。帥，讀曰率?！?/em>遣使詣高麗、倭國乞師以拒唐兵。〔倭，烏禾翻?！?/em>
高宗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上之下
永徽六年（乙卯、六五五）
1冬，十月，己酉，下詔稱：「王皇后、蕭淑妃謀行鴆毒，廢為庶人，母及兄弟，並除名，流嶺南?！乖S敬宗奏：「故特進(jìn)贈司空王仁祐告身尚存，使逆亂餘孽猶得為蔭，〔唐制：凡受官者皆給以符，謂之告身。司空，正一品。凡三品以上，蔭及曾孫?！?/em>並請除削?！箯闹?。
乙卯，百官上表請立中宮，〔上，時(shí)掌翻；下同?！?/em>乃下詔曰：「武氏門著勳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行，下孟翻?！?/em>譽(yù)重椒闈，德光蘭掖。朕昔在儲貳，特荷先慈，常得侍從，弗離朝夕，〔荷，下可翻。從，才用翻。離，力智翻?！?/em>宮壺之內(nèi)，恆自飭躬，〔恆，戶登翻。〕嬪嬙之間，未嘗迕目，〔嬙，慈良翻，婦官也。迕，五故翻。逆而視之，謂之迕目?！?/em>聖情鑒悉，每垂賞歎，遂以武氏賜朕，事同政君，〔政君，事見二十七卷漢宣帝甘露三年?！?/em>可立為皇后。」
丁巳，赦天下。是日，皇后上表稱：「陛下前以妾為宸妃，韓瑗、來濟(jì)面折庭爭，〔事見上卷上年。珇，汙眷翻。折，之舌翻。爭，讀曰諍。〕此既事之極難，豈非深情為國，〔為，于偽翻。〕乞加褒賞?！股弦员硎捐サ?，瑗等彌憂懼，屢請去位，上不許。
十一月，丁卯朔，臨軒命司空李勣齎璽綬冊皇后武武氏。〔璽，斯氏翻。綬，音受?！?/em>是日，百官朝皇后於肅義門。
故后王氏，故淑妃蕭氏，並囚於別院，上嘗念之，間行至其所，〔間，古觀翻?！?/em>見其室封閉極密，惟竅壁以通食器，惻然傷之，呼曰：「皇后、淑妃安在﹖」王氏泣對曰：「妾等得罪為宮婢，何得更有尊稱！」〔稱，尺證翻?！?/em>又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妾等再見日月，乞名此院為回心院?！股显唬骸鸽藜从刑幹??！?em>〔處，昌呂翻?！?/em>武后聞之，大怒，遣人杖王氏及蕭氏各一百，斷去手足，捉【章：十二行本「捉」作「投」；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斷，丁管翻。去，羌呂翻。嫗，威遇翻?！?/em>數(shù)日而死，又?jǐn)刂?。王氏初聞宣敕，再拜曰：「?yuàn)大家萬歲！昭儀承恩，死自吾分?！故珏R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yuàn)他生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褂墒菍m中不畜貓。〔分，扶問翻，妖，於喬翻。畜，吁玉翻?！?/em>尋又改王氏姓為蟒氏，〔蟒，莫朗翻。蛇最大者曰蟒?！?/em>蕭氏為梟氏。〔梟，古堯翻。〕武后數(shù)見王、蕭為祟，被髮瀝血如死時(shí)狀。後徙居蓬萊宮，復(fù)見之，〔數(shù)，所角翻。祟，雖遂翻。復(fù)，扶又翻。大明宮接西內(nèi)，宮城之東忠曰東內(nèi)，本永安宮，貞觀八年置，九月，更名大門宮，以備太上皇清暑。後高宗以風(fēng)痹，厭西內(nèi)湫濕，龍朔三年始大興葺，曰蓬萊宮?！?/em>故多在洛陽，終身不歸長安。
己巳，許敬宗奏曰：「永徽爰始，國本未生，權(quán)引彗星，越升明兩。〔易離卦大象曰：明兩作離，大人以繼明照四方。彗，祥歲翻?！?/em>近者元妃載誕，正胤降神，〔言代王弘，武后之子，當(dāng)立?！?/em>重光日融，爝暉宜息。〔崔豹古今注曰：漢文帝為太子，樂人歌四章以贊太子之德：一曰日重光，二曰月重輪，三曰星重暉，四曰海重潤。莊子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重，直龍翻。爝，即略翻?！?/em>安可反植枝幹，久易位於天庭；倒襲裳衣，使違方於震位！〔震，長子也，以守社稷宗廟，為祭主也?！?/em>又，父子之際，人所難言，〔漢武帝語田千秋之辭?！?/em>事或犯鱗，必嬰嚴(yán)憲，〔驪龍頷下有逆鱗徑尺，嬰之則死；諭人主之威不可犯也。〕煎膏染鼎，臣亦甘心?！股险僖姡瑔栔?，對曰：「皇太子，國之本也，本猶未正，萬國無所係心。且在東宮者，所出太微，今知國家已有正嫡，必不自安。竊位而懷自疑，恐非宗廟之福，願(yuàn)陛下熟計(jì)之?！股显唬骸钢乙炎宰尅！箤υ唬骸改転樘?，願(yuàn)速從之?！?br />
2西突厥頡苾達(dá)設(shè)數(shù)遣使請兵討沙鉢羅可汗。〔厥，九勿翻。數(shù)，所角翻。使，疏吏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em>甲戌，遣豐州都督元禮臣冊拜頡苾達(dá)度設(shè)為可汗，禮臣至碎葉城，〔自弓月城過思渾川，渡伊麗河至碎葉界，又西行千里至碎葉城，屬焉耆都督府界?！?/em>沙鉢羅發(fā)兵拒之，不得前。頡苾達(dá)度設(shè)部落多為沙鉢羅所併，餘眾寡弱，不為諸姓所附，禮臣竟不冊拜而歸。
3中書侍郎李義府參知政事。義府容貌溫恭，與人語，必嬉怡微笑，而狡險(xiǎn)忌克，故時(shí)人謂義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謂之李貓。
顯慶元年（丙辰、六五六）
1春，正月，辛未，以皇太子忠為梁王、梁州刺史；立皇后子代王弘為皇太子，生四年矣。忠既廢，官屬皆懼罪亡匿，無敢見者；右庶子李安仁獨(dú)候忠，泣涕拜辭而去。安仁，綱之孫也。〔李綱著節(jié)於隋、唐之間。〕
2壬申，赦天下，改元。
3二月，辛亥，贈武士彠司徒，賜爵周國公。〔彠，一虢翻?！?/em>
4三月，以度支侍郎杜正倫為黃門侍郎、同三品。〔顯慶元年，改戶部為度支。度，徒洛翻?！?/em>
5夏，四月，壬子，矩州人謝無靈舉兵反，〔矩州諸蠻亦東謝蠻之種落。武德四年置矩州?！?/em>黔州都督李子和討平之。〔黔，音琴?！?/em>
6己未，上謂侍臣曰：「朕思養(yǎng)人之道，未得其要，公等為朕陳之！」〔為，于偽翻?！?/em>來濟(jì)對曰：「昔齊桓公出游，見老而飢寒者，命賜之食，老人曰：『願(yuàn)賜一國之飢者?！毁n之衣，曰：『願(yuàn)賜一國之寒者?！还唬骸汗讶酥畯[府安足以周一國之飢寒！』老人曰：『君不奪農(nóng)時(shí)，則國人皆有餘食矣！不奪蠶要，則國人皆有餘衣矣！』故人君之養(yǎng)人，在省其征役而已。今山東役丁，歲別數(shù)萬，役人則人大勞，取庸則人大費(fèi)。臣願(yuàn)陛下量公家所須外，餘悉免之。」〔量，音良?！?/em>上從之。
7六月， 辛亥，禮官奏停太祖、世祖配祀，〔高祖受禪，追尊祖虎曰景皇帝，廟號太祖；考昺曰元皇帝，廟號世祖?！?/em>以高祖配昊天於圜丘，太宗配五帝於明堂；〔武德初， 立圜丘壇於明德門外道東二里，壇制四成，各廣八尺一寸，下成廣二十丈，再成廣十五丈，三成廣十丈，四成廣五丈。每祀，則昊天上帝及配帝設(shè)位于平座，藉用笹 秸，器用陶匏，五方上帝、日月、內(nèi)官、中官、外官及眾星，並皆從祀。其五方帝及日月七座，在壇之第二等內(nèi)；五星已下官五十五座，在壇之第三等；二十八宿已下官一百三十五座，在壇之第四等；外官一百二十二座，在壇下外壝之內(nèi)；眾星三百六十座，在外壝之外。以景帝配圜丘，元帝配明堂?！?/em>從之。
8秋，七月， 乙丑，西洱蠻酋長楊棟附、顯和蠻酋長王郎祁、郎【章：十二行本「郎」作「羅」；乙十一行本同?！?/em>昆、棃、盤四州酋長王伽衝等帥眾內(nèi)附。〔棃州本西寧州， 武德七年，分南寧州二縣置，貞觀八年，更名棃州。其地北接昆州，晉梁水郡地也。盤州本西平州，武德四年置，貞觀八年，更名，晉興古郡地也。洱，乃吏翻。 酋，慈由翻。帥，讀曰率。〕
9癸未，以中書令崔敦禮為太子少師、同中書門下三品。
八月，丙申，固安昭公崔敦禮薨。〔諡法：容儀恭美曰昭；昭德有勞曰昭?！?/em>
10辛丑，蔥山道行軍總管程知節(jié)擊西突厥，與歌邏、【章：十二行本「邏」下有「祿」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處月二部戰(zhàn)於榆慕谷，〔處月、處密、姑蘇、歌邏祿、弩失畢五姓之眾，賀魯為葉護(hù)時(shí)所統(tǒng)也。據(jù)新書，歌邏祿即葛邏祿也?！赣苣焦取梗f書本紀(jì)作「榆幕谷」?！?/em>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副總管周智度攻突騎施、處木昆等部於咽城，拔之，〔西突厥咄陸五啜，處木昆律突騎施皆一啜也。據(jù)新書，咽城即處木昆所居。處，昌呂翻。〕斬首三萬級。
11乙巳，龜茲王布失畢入朝。〔龜茲，音丘慈。朝，直遙翻。〕
12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封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屬，之欲翻?！?/em>將納為妾，大理卿段寶玄疑而奏之。上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恐事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縊，於計(jì)翻。〕上知之，原義府罪不問。
侍御史漣水王義方欲奏彈之，〔漣水，舊曰襄賁，置東?？?。東魏改曰海安郡。隋開皇初，廢郡，改襄賁曰漣水，屬海州，唐屬泗水。漣，音連?！?/em>先白其母曰：「義方為御史，視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為不孝，二者不能自決，柰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事見九卷漢高帝元年。〕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義府於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唐六典：大理寺丞，從六品上?！?/em>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請更君勘當(dāng)！」〔長，知兩翻。當(dāng)，丁浪翻?！?/em>於是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上既無言，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毀辱大臣，言辭不遜，貶萊州司戶。
13九月，【章：十二行本「月」下有「庚辰」二字；乙十一行本同?！?/em>括州暴風(fēng)，海溢，溺四千餘家。〔新志：處州本括州永嘉郡，時(shí)兼有永嘉之地，上元元年，始析置溫州。〕
14冬，十一月，丙寅，生羌酋長浪我利波等帥眾內(nèi)附，以其地置柘、栱二州。〔柘州，蓬山郡。栱州，以鉢南伏浪恐部置，皆屬松州都督府。宋白曰：柘州以開拓為稱，音達(dá)各翻?！?/em>
15十二月，程知節(jié)引軍至鷹婆川，還西突厥二萬騎，別部鼠尼施等二萬餘騎繼至，〔鼠尼施，咄陸五啜之一也，居鷹婆川，後置鷹婆都督府。婆，素何翻?！?/em>前軍總管蘇定方帥五旦騎馳往擊之，西突厥大敗，追奔二十里，殺獲千五百餘人，獲馬及器械，綿亙山野，不可勝計(jì)。〔勝，音升?！?/em>副大總管王文度害其功，言於知節(jié)曰：「今茲雖云破賊，官軍亦有死傷，乘危輕脫，乃成敗之法耳，何急而為此！自今常結(jié)方陳，置輜重在內(nèi)，〔陳，讀曰陣。重，直用翻?！?/em>遇賊則戰(zhàn)，此萬全策也?！褂殖C稱別得旨，以知節(jié)恃勇輕敵，委文度為之節(jié)制，遂收軍不許深入。士卒終日跨馬，被甲結(jié)陳，不勝疲頓，〔被，皮義翻；下同。陳，讀曰陣。勝，音升?！?/em>馬多瘦死。定方言於知節(jié)曰：「出師欲以討賊，今乃自守，坐自困敝，若遇賊必?cái)?；懦怯如此，何以立功！且主上以公為大將?em>〔將，即亮翻?！?/em>豈可更遣軍副專其號令，事必不然。請囚文度，飛表以聞?！怪?jié)不從。
至恆篤城，〔新書作「怛篤城」。有群胡歸附，文度曰：「此屬伺我旋師，還復(fù)為賊，〔伺，相吏翻。復(fù)，扶又翻?！?/em>不如盡殺之，取其資財(cái)?！苟ǚ皆唬骸溉绱四俗詾橘\耳，何名伐叛！」文度竟殺之，分其財(cái)，獨(dú)定方不受。師旋，文度坐矯詔當(dāng)死，特除名；知節(jié)亦坐逗遛追賊不及，減死免官。
16是歲，以太常卿駙馬都尉高履行為益州長史。〔高履行尚太宗女東陽公主?！?/em>
17韓瑗上疏，為褚遂良訟冤曰：〔上，時(shí)掌翻。為，于偽翻。〕「遂良體國忘家，捐身徇物，風(fēng)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內(nèi)外甿黎，咸嗟舉措。〔論語：孔子曰：「舉直錯(cuò)諸枉則民服，舉枉曾諸直則民不服?！埂?/em>臣聞晉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事見八十一卷太康三年?！?/em>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註已見前。恚，於避翻?！?/em>而遂良被遷，已經(jīng)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忤，五故翻?！?/em>塞，悉則翻?！撤?yuàn)緬鑒無辜，〔緬，遠(yuǎn)也?！?/em>稍寬非罪，俯矜微款，以順人情?！股现^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悖，蒲內(nèi)翻，又蒲沒翻。好，呼到翻。〕故以此責(zé)之，卿何言之深也！」對曰：「遂良社稷忠臣，為讒諛?biāo)鶜АＮ粑⒆尤ザ髧酝觯?em>〔殷紂暴虐日甚，微子抱樂器以奔周。武王乃告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不伐?！顾旆ゼq，滅之?！?/em>張華存而綱紀(jì)不亂。〔事見八十二卷至八十三卷?！?/em>陛下無故棄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瑗以言不用，乞歸田里；上不許。
18劉洎之子訟其父冤，稱貞觀之末，為褚遂良所譖而死，〔事見一百九十八卷貞觀十九年。洎，其冀翻?！?/em>李義府復(fù)助之。〔復(fù)，扶又翻?！?/em>上以問近臣，眾希義府之旨，皆言其在。給事中長安樂彥瑋獨(dú)曰：「劉洎大臣，人主暫有不豫，豈得遽自比伊、霍！今雪洎之罪，謂先帝用刑不當(dāng)乎﹖」〔當(dāng)，不浪翻?！?/em>上然其言，遂寢其事。
二年（丁巳、六五七）
1春，正月，癸巳，分哥邏祿部置陰山、太漠二都督府。〔以謀落部置陰山府，以熾侯部置大漠府，俱屬北庭都護(hù)府。邏，郎佐翻。〕
2閏月，壬寅，上行幸洛陽。
3庚戌，以左屯衛(wèi)將軍蘇定方為伊麗道行軍總管，〔伊麗河，一名帝帝河。〕帥燕然都護(hù)渭南任雅相、〔燕然都護(hù)府在黃河北，北至陰山七十里，至回紇界七百里，去京師二千七百里；龍朔三年改曰瀚海都督府，總章二年，改為安北大都護(hù)府。杜佑曰：後為中受降城，南去朔方千三百餘里。後魏於渭南置渭南郡，隋廢為縣，屬京兆。帥，讀曰率。燕，因肩翻。任，音壬。相，息亮翻。〕副都護(hù)蕭嗣業(yè)發(fā)回紇等兵，自北道討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嗣業(yè)，鉅之子也。〔蕭鉅見一百八十一卷隋煬帝大業(yè)六年。〕
初，右衛(wèi)大將軍阿史那彌射及族兄左屯衛(wèi)大將軍步真，皆西突厥酋長，〔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太宗之世，帥眾來降；〔彌射，室點(diǎn)密可汗五世孫，世為莫賀咄葉護(hù)，貞觀中，遣使立為可汗。族兄步真謀殺彌射而自立，彌射不能國，即入朝，步真遂自立為咄陸葉護(hù)，眾不厭，去之，因亦與族人入朝。帥，讀曰率。降，戶江翻。〕至是，詔以彌射、步真為流沙安撫大使，〔考異曰：舊西突厥咄陸傳：「咄陸可汗泥熟，父莫賀設(shè)，貞觀七年，遣鴻臚少卿劉善因冊為吞阿妻狀奚利苾咄陸可汗。明年，泥熟卒，弟同娥設(shè)立，為咥利失可汗。」彌射傳云：「彌射者，室點(diǎn)密可汗五代孫也，世統(tǒng)十姓部落，在本蕃為莫賀咄葉護(hù)，貞觀六年，詔遣鴻臚少卿劉善因就蕃立為奚利邲咄陸可汗。其族兄步真欲自立，謀殺彌射，彌射既與步真有隙，以貞觀十三年，率所部處月，處密部落入朝。其後步真遂自立為咄陸葉護(hù)，部落不服，步真復(fù)攜家屬入朝。彌射後從太宗征高麗有功，封平襄縣伯，顯慶二年，轉(zhuǎn)右武衛(wèi)大將軍?！剐聜髀酝?。今欲以咄陸、彌射為二人，則事多相類；以為一人，則事又相違，疑不能明，故但云西突厥酋長。余按彌射為咄陸可汗，唐所冊也；步真為咄陸葉護(hù)，自稱也。咄陸之號雖同，而可汗、葉護(hù)，位之尊卑有異，不必泥咄陸之號而傳疑，而彌射、步真實(shí)二人也。余前註所引者新傳也，其辭略，考異所引者舊傳也，其辭詳，大略同也。又參考新、舊書，劉善因冊可汗事，與通鑑有六年、七年之差，而新、舊書可汗號有「婁拔」、「妻狀」之差，舊書又多一「奚」字，而貞觀中立彌射為奚利邲咄陸可汗，則新、舊書同。詳而考之，劉善因冊泥孰為奚利邲咄陸可汗，明年而泥孰死，弟同娥設(shè)立，為沙鉢羅咥利失可汗，又三年而咥利失不為眾所歸，西部又立欲谷設(shè)為乙毗咄陸可汗。二可汗兵爭，咥利失、乙毗相繼走死他國，而射匱實(shí)承之。太宗崩，賀魯反，而射匱為賀魯所併。西突厥世次，曉然可考。而新、舊書於彌射傳皆云：貞觀中，遣劉善因立彌射為奚利邲咄陸可汗。以泥孰傳觀之，則善因所立者，泥孰也。以彌射傳觀之，則善因所立者，彌射也?？籍愃桑?dāng)以此耳?！?/em>自南道招集舊眾。
4二月，辛酉，車駕至洛陽宮。
5庚午，立皇子顯為周王。壬申，徙雍王素節(jié)為郇王。〔雍，於用翻。郇，音荀?！?/em>
6三月，甲辰，以潭州都督褚遂良為桂州都督。〔桂州至京師，水陸路四千七百六十里?！?/em>
7癸丑，以李義府兼中書令。
8夏，五月，丙申，上幸明德宮避暑。上自即位，每日視事；庚子，宰相奏天下無虞，請隔日視事；許之。
9秋，七月，丁亥朔，上還洛陽宮。
10王玄策之破天竺也，〔見上卷貞觀二十二年?！?/em>得方士那羅邇娑婆寐以歸，〔娑，素何翻?！?/em>自言有長生之術(shù)，太宗頗信之，深加禮敬，使合長生藥。〔太宗令娑婆寐於金飆門合延年藥。合，音閤。〕發(fā)使四方求奇藥異石，又發(fā)使詣婆羅門諸國采藥。〔使，疏吏翻?！?/em>其言率皆迂誕無實(shí)，茍欲以延歲月，藥竟不就，乃放還。上即位，復(fù)詣長安，〔復(fù)，扶又翻。〕又遣歸。玄策時(shí)為道王友，〔道王元慶，高祖之子。唐諸王府置友一人，從五品下，掌陪侍規(guī)諷?！?/em>辛亥，奏言：「此婆羅門實(shí)能合長年藥，自詭必成，今遣歸，可惜失之?！剐咄?，上謂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漢武帝求之，疲弊生民，卒無所成，卒，子恤翻。〕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勣對曰：「誠如聖言。此婆羅門今茲再來，容髮衰白，已改於前，何能長生！陛下遣之，內(nèi)外皆喜。」娑婆寐竟死於長安。
11許敬宗、李義府希皇后旨，誣奏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jì)與褚遂良潛謀不軌，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桂州都督，欲以為外援。八月，丁卯，瑗坐貶振州刺史，濟(jì)貶臺州刺史，終身不聽朝覲。〔臺州，漢回浦縣地，光武改回浦為章安縣。吳孫亮分會稽東部都尉為臨海郡，治章安，江左皆因之。隋平陳，廢為臨海縣，屬永嘉郡。唐武德四年，分置臺州。諸州刺史有朝集，故禁絕二人，不得至京師。振州至京師八千六百六里。臺州在京師東南四千一百七十七里。朝，直遙翻?！?/em>又貶褚遂良為愛州刺史，榮州刺史柳奭為象州刺史。〔榮州至京師二千九百七十三里。象州至京師四千九百八十九里?？籍愒唬禾茣眩骸溉录壮?，貶遂良為桂州都督，奭愛州刺史?！箵?jù)實(shí)錄，「奭坐韓瑗又貶象州?！剐屡f書、唐曆皆云愛州，誤也。今從實(shí)錄?！?/em>
遂良至愛州，上表自陳：〔上，時(shí)掌翻?！?/em>「往者濮王、承乾交爭之際， 臣不顧死亡，歸心陛下。時(shí)岑文本、劉洎奏稱『承乾惡狀已彰，身在別所，其於東宮，不可少時(shí)虛曠，〔少，詩沼翻?！?/em>請且遣濮王往居?xùn)|宮?！怀加挚寡怨虪帲?陛下所見。卒與無忌等四人共定大策。〔事見一百九十七卷貞觀十七年。卒，子恤翻。〕及先朝大漸，獨(dú)臣與無忌同受遺詔。〔見上卷貞觀二十三年。朝，直遙 翻?！?/em>陛下在草土之辰，不勝哀慟，臣以社稷寬譬，陛下手抱臣頸。臣與無忌區(qū)處眾事，咸無廢闕，數(shù)日之間，內(nèi)外寧謐。力小任重，動罹愆過，螻蟻餘齒，乞陛下哀憐?！贡碜啵皇?。〔勝，音升。處，昌呂翻。省，悉景翻?！?/em>
12己巳，禮官奏：「四郊迎氣，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廢緯書六天之義。其方丘祭地之外，別有神州，亦請合為一祀。」從之。〔歐陽修曰：禮曰，以禋祀祀昊天上帝。此天也，鄭玄以為天皇大帝者，北辰耀魄寶也。又曰：兆五帝於四郊，此五行精氣之神也，玄以為青帝靈威仰，赤帝赤熛怒，黃帝含樞紐，白帝白招矩，黑帝謟光紀(jì)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說。唐初貞觀禮，冬至祀昊天上帝於圓丘，正月辛日，祀感生帝靈威仰於南郊以祈穀，而孟夏雩於南郊，季春大享於明堂，皆祀五天帝。至高宗時(shí)，禮官以謂太史圓丘圖，昊天上帝在壇上，而耀魄寶在壇第一等，則昊天上帝非耀魄寶可知。許敬宗與禮官議曰：六天出於緯書，而南郊、圜丘一也，玄以為二物。郊及明堂，本以祭天，而玄皆以為祭太微五帝。傳曰：凡祀，啟蟄而郊，郊而後耕。故郊祀后稷以祈農(nóng)事。而玄謂周祭感帝靈威仰，配以后稷，因而祈穀，皆繆說也。由是盡黜玄說。又武德中，冬至及孟夏雩祭皇地祇於方丘，神州地祇於北郊，今亦合為一祀。〕
13辛未，以禮部尚書許敬宗為侍中、兼度支尚書，杜正倫為兼中書令。
14冬，十月，戊戌，上行幸許州。〔許州，漢潁川郡地，東魏立南鄭州，後周改許州，因古許國以名州也。至京師一千二百里，至東都四百里。〕乙巳，畋于滍水之南。壬子，至汜水曲。〔滍，直幾翻。汜水曲在鄭州新鄭縣界。師古曰：汜，舊音凡，今俗讀為祀?！?/em>十二月，乙卯朔，車駕還洛陽宮。
15蘇定方擊西突厥沙鉢羅可汗，〔厥，九勿翻?？?，從刊入聲。汗，音寒?！?/em>至金山北，先擊處木昆部，大破之，其俟斤嬾獨(dú)祿等帥萬餘帳來降，〔俟，渠之翻。帥，讀曰率；下同。降，戶江翻?！?/em>定方撫之，發(fā)其千騎與俱。
右領(lǐng)軍郎將薛仁貴上言：「泥孰部素不伏賀魯，〔泥孰部，弩失畢五俟斤之一也。騎，奇寄翻；下同。將，即亮翻；下同。上，時(shí)掌翻。〕為賀魯所破，虜其妻子。今唐兵有破賀魯諸部得泥孰妻子者，宜歸之，仍加賜賚，使彼明知賀魯為賊而大唐為之父母，則人致其死，不遺力矣。」上從之。孰喜，請從軍共擊賀魯。
定方至曳咥河西，〔曳咥河在伊麗河?xùn)|。〕沙鉢羅帥十姓兵且十萬，來拒戰(zhàn)。〔咄陸五啜、弩失畢五俟斤，是為西突厥十姓。〕定方令步兵據(jù)南原，攢擡外向，〔擡，色角翻?！?/em>自將騎兵陳於北原。〔陳，讀曰陣；下布陳同?！?/em>沙鉢羅先攻步軍，三衝不動，定方引騎兵擊之， 沙鉢羅大敗，追奔三十里，斬獲數(shù)萬人；明日，勒兵復(fù)進(jìn)。〔復(fù)，扶又翻；下可復(fù)同。〕於是胡祿屋等五弩失畢悉眾來降，沙鉢羅獨(dú)與處木昆屈律啜數(shù)百騎西走。 〔降，戶江翻。處，昌呂翻。啜，陟劣翻。騎，奇寄翻?！?/em>時(shí)阿史那步真出南道，五咄陸部落聞沙鉢羅敗，皆詣步真降。定方乃命蕭嗣業(yè)、回紇婆閏將胡兵趨邪羅斯 川，〔舊書：賀魯居多邏斯川，在西州直北一千五百里。此邪羅斯川當(dāng)在伊麗水之西。咄，當(dāng)沒翻。嗣，祥吏翻。紇，下沒翻。趨，讀曰趣，音七喻翻。邪，讀曰耶?！?/em>追沙鉢羅，定方與任雅相將新附之眾繼之。〔任，音壬。相，息亮翻。將，即亮翻，又音如字。〕會大雪，平地二尺，軍中咸請俟晴而行，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進(jìn)，必休息士馬，亟追之可及，若緩之，彼遁逃浸遠(yuǎn)，不可復(fù)追，省日兼功，在此時(shí)矣！」乃蹋雪晝夜兼行。所過收其部眾，至雙河，與彌射、步真合，去沙鉢羅所居二百里，布陳長驅(qū)，徑至其牙帳。〔賀魯牙帳在金牙山，直石國東北。復(fù)，扶又翻。陳，讀曰陣?！?/em>沙鉢羅與其徒將獵，定方掩其不備，縱兵擊之，斬獲數(shù)萬人，得其鼓纛，〔纛，徒到翻，又徒沃翻?！?/em>沙鉢羅與其子咥運(yùn)、伲閻啜等脫走，趣石國。〔咥，徒結(jié)翻。啜，陟劣翻。趣，七喻翻?！?/em>定方於是息兵，諸部各歸所居，通道路，置郵驛，掩骸骨，問疾苦，畫疆埸，復(fù)生業(yè)，凡為沙鉢羅所掠者，悉括還之，十姓安堵如故。乃命蕭嗣業(yè)將兵追沙鉢羅，定方引軍還。〔埸，音亦。嗣，祥吏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沙鉢羅至石國西北蘇咄城，〔咄，當(dāng)沒翻?！?/em>人馬飢乏，遣人齎珍寶入城市馬，城主伊沮達(dá)官〔沮，子余翻?！?/em>詐以酒食出迎，誘之入，〔誘，音酉?！?/em>閉門執(zhí)之，送于右國。蕭嗣業(yè)至石國，石國人以沙鉢羅授之。
乙丑，分酉突厥地置濛池、崑陵二都護(hù)府，〔濛池都護(hù)府居碎葉川西，崑陵都護(hù)府居碎葉川東。考異曰：舊書賀魯傳云：「定方行至曳咥河西，賀魯率胡祿居闕啜等二萬餘騎，列陳而待。定方率任雅相等與之交戰(zhàn)，賊眾大敗，斬大首領(lǐng)都搭達(dá)官等二百餘人，賀魯及闕啜輕騎奔竄，西渡伊麗河，兵馬溺死者甚眾。彌射進(jìn)軍至伊麗水，處月、處密等部各帥眾來降。彌射又進(jìn)次雙河，賀魯先使步失達(dá)官鵪集散卒，據(jù)柵拒戰(zhàn)，彌射、步真攻之，大潰，又與蘇定方攻賀魯於碎葉水，大破之?！古f書本紀(jì)：「三年二月，定方平賀魯；甲寅，西域平，以其地置濛池、崑陵二都督府。」據(jù)實(shí)錄，擒賀魯置二都督皆在此月。本紀(jì)又非奏到月日。今從實(shí)錄。〕以阿史那彌射為左衛(wèi)大將軍、崑陵都護(hù)、興昔亡可汗，擇五咄陸部落；阿史那步真為右衛(wèi)大將軍、濛池都護(hù)、繼往絕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遣光祿卿盧承慶持節(jié)冊命，仍命彌射、步真與承慶據(jù)諸姓降者，準(zhǔn)其部落大小，位望高下，授刺史以下官。
16丁卯，以洛陽宮為東都，〔唐六典：洛陽宮在東都皇城之北，東西四里一百八十步，南北二里八十五步，周回十三里二百四十一步?！?/em>洛州官吏員品並如雍州。〔雍，於用翻?！?/em>
17是歲，詔：「自今僧尼不得受父母及尊者禮拜，〔尼，女夷翻。〕所司明有法制禁斷?！?em>〔有，當(dāng)作為。斷，音短?！?/em>
18以吏部侍郎劉祥道為黃門侍郎，仍知吏部選事。〔選，須絹翻；下同?！?/em>祥道以為：「今選司取士傷濫，每年入流之?dāng)?shù)，過一千四百，雜色入流，曾不銓簡。〔雜色補(bǔ)官者，謂之流外官；入流內(nèi)敘品，謂之入流?！?/em>即日內(nèi)外文武官一品至九品，凡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約準(zhǔn)三十年，則萬三千餘人略盡矣。〔即日者，即今日也。〕若年別入流者五百人，〔別，彼列翻?！?/em>足充所須之?dāng)?shù)。望有釐革。」既而杜正倫亦言入流人太多。上命正倫與祥道詳議，而大臣憚於改作，事遂寢。祥道，林甫之子也。〔劉林甫貞觀初為吏部侍郎，請四時(shí)聽選?！?/em>
三年（戊午、六五八）
1春，正月，戊子，長孫無忌等上所脩新禮；詔中外行之。〔上，時(shí)掌翻。〕先是，議者謂貞觀禮節(jié)文未備，〔先，悉薦翻?！?/em>故命無忌等脩之。時(shí)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所損益多希旨，學(xué)者非之。太常博士蕭楚材等以為豫備兇事，非臣子所宜言；敬宗、義府深然之，遂焚國恤一篇，由是兇禮遂闕。〔唐制：太常博士從七品上，掌六禮之儀式，本先王之法制，適變隨時(shí)而損益焉。六禮既闕兇禮，遂為五禮焉?！?/em>
2初，龜茲王布失畢妻阿史那氏與其相那利私通，布失畢不能禁，〔布失畢歸國，見上卷永徽元年，龜茲，音丘慈，又音屈佳?！?/em>由是君臣猜阻，各有黨與，互來告難。〔難，乃旦翻?！?/em>上兩召之，既至，囚那利，遣左領(lǐng)軍郎將雷文成送布失畢歸國。〔十四衛(wèi)郎將，正五品上。〕至龜茲東境泥師城，龜茲大將羯獵顛發(fā)眾拒之，仍遣使降於西突厥沙鉢羅可汗。〔使，疏吏翻?！?/em>布失畢據(jù)城自守，不敢進(jìn)。詔左屯衛(wèi)大將軍冑發(fā)兵討之。會布失畢病卒，冑與羯獵顛戰(zhàn)，大破之，擒羯獵顛及其黨，盡誅之，乃以其地為龜茲都督府。戊申，立布失畢之子素稽為龜茲王兼都督。
3二月，丁巳，上發(fā)東都；甲戌，至京師。
4夏，五月，癸未，徙安西都護(hù)府於龜茲，以舊安西復(fù)為西州都督府，鎮(zhèn)高昌故地。〔貞觀十四年平高昌，置安西都護(hù)府於交河城，今徙於龜茲?！?/em>
5六月，營州都督兼東夷都護(hù)程名振、右領(lǐng)軍中郎將薛仁貴將兵攻高麗之赤烽鎮(zhèn)，拔之，斬首四百餘級，捕虜百餘人。高麗遣其大將豆方婁帥眾三萬拒之，名振以契丹逆擊，大破之，斬首二千五百級。〔考異曰：舊書仁貴傳云：「顯慶二年，副程名振經(jīng)略遼東，破高麗於貴端城；斬首三千級。今從實(shí)錄?！?/em>
6秋，八月，甲寅，播羅哀獠酋長多胡桑等帥眾內(nèi)附。〔播羅哀，羅竇生獠部落之名。獠，魯皓翻。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
7冬，十月，庚申，吐蕃贊普來請婚。
8中書令李義府有寵於上，諸子孩抱者並列清貴。而義府貪冒無厭，〔冒，莫北翻。厭，於鹽翻?！?/em>母、妻及諸子、女伲、賣官鬻獄，其門如市，多樹朋黨，傾動朝野。〔朝，直遙翻?！?/em>中書令杜正倫每以先進(jìn)自處，〔處，昌呂翻?！?/em>義府恃恩，不為之下，由是有隙，與義府訟於上前。上以大臣不和，兩責(zé)之。十一月，乙酉，貶正倫橫州刺史，義府普州刺史。正倫尋卒於橫州。〔橫州，漢廣鬱高梁之地。晉武帝太康七年，置寧浦郡，梁分置簡陽郡。隋置簡州，大業(yè)廢為寧 浦縣，屬鬱林郡。唐武德初，復(fù)置南簡州，貞觀八年，更名橫州。至京師五千五百三十九里，至東都四千七百五里。普州，漢牛鞞、墊江、資中三縣地。後周置安岳 縣，并置普州。隋廢州，以縣屬資陽郡。唐武二年，復(fù)置普州。至京師二千三百六十里，至東都三千二百三里。卒，子恤翻?！?/em>
9阿史那賀魯既被擒，謂蕭嗣業(yè)曰：「我本亡虜，為先帝所存，〔事見上卷貞觀二十二年。被，皮義翻?！?/em>先帝遇我厚而我負(fù)之，今日之?dāng)?，天所怒也。吾聞中國刑人必於市，?yuàn)刑我於昭陵之前以謝先帝?！股下劧鴳z之。賀魯至京師，甲午，獻(xiàn)于昭陵。敕免其死，分其種落為六都督府，〔以處木昆部為訇延都督府，突騎施索葛莫賀部為嗢鹿都督府，胡祿屋闕部為鹽泊都督府，攝舍提暾部為雙河都督府，鼠尼施處半部為鷹娑都督府。突厥施阿利施部為潔山都督府。種，章勇翻?！?/em>其所役屬諸國皆置州府，西盡波斯，並隸安西都護(hù)府。〔四鎮(zhèn)都督府，州三十四；西域都督府十六，州七十二。〕賀魯尋死，葬於頡利墓側(cè)。
10戊戌，以許敬宗為中書令，大理卿辛茂將為兼侍中。
11開府儀同三司鄂忠武公尉遲敬德薨。〔尉，紆勿翻。〕敬德晚年閒居，學(xué)延年術(shù)，修飾池臺，奏清商樂以自奉養(yǎng)，不交通賓客，凡十六年，年七十四，以病終，朝廷恩禮甚厚。
12是歲，愛州刺史褚遂良卒。
13雍州司士許禕與來濟(jì)善，〔唐雍州士曹，司士參軍事，正七品下，掌津梁舟車舍宅工藝。雍，於用翻。禕，吁韋翻?！?/em>侍御史張倫與李義府有怨，吏部尚書唐臨奏以禕為江南道巡察使，倫為劍南道巡察使。〔使，疏吏翻?！?/em>是時(shí)義府雖在外，皇后常保護(hù)之，以臨為挾私選授。
四年（己未、六五九）
1春，二月，乙丑，免臨官。
2三月，壬午，西突厥興昔亡可汗與真珠葉護(hù)戰(zhàn)于雙河，斬真珠葉護(hù)。〔真珠葉護(hù)事始上卷永徽四年。〕
3夏，四月，丙辰，以于志寧為太子太師、同中書門下三品；乙丑，以黃門侍郎許圉師參知政事。〔考異曰：舊傳云：「二年，同中書門下三品?！剐聜鳠o年。今從實(shí)錄。按考異所謂舊傳、新傳，皆許圉師傳也?！?/em>
4武后以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己，〔事見上卷永徽五年?！?/em>深怨之。及議廢王后，燕公于志寧中立不言，〔事見上卷永徽六年。燕，因肩翻?！?/em>武后亦不悅。許敬宗屢以利害說無忌，無忌每面折之，敬宗亦怨。〔說，輸芮翻。折，之舌翻。〕武后既立，無忌內(nèi)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伺，相吏翻。〕
會洛陽人李奉節(jié)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jiān)察御史李巢朋黨事，〔洗，悉薦翻。監(jiān)，古銜翻?！?/em>敕敬宗與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急，季方自刺，不死，〔刺，七亦翻?！?/em>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構(gòu)陷忠臣近戚，使權(quán)歸無忌，伺隙謀反，今事覺，故自殺。上驚曰：「豈有此邪！舅為小人所間，〔間，古莧翻?！?/em>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陛下猶以為疑，恐非社稷之福?！?em>〔考異曰：實(shí)錄：「洛陽人李奉節(jié)上封事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jiān)察御史李巢交通朝貴，有朋黨之事。詔敬宗與侍中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甚急，季方事迫，自刺，不死。又搜奉節(jié)，得私書，有題與趙師者，遂奏言：『趙師，即無忌也。陰為隱語，欲陷忠良，伺隙謀反。』上驚曰：『豈當(dāng)有此，或容惡人間搆，小生疑阻，至於即反，猶恐不然。』敬宗奏曰：『臣始末推勘，自奉節(jié)有趙師之言，又得偽書，是季方所作，即疑無忌欲反。使其潛行構(gòu)間，斥除忠臣近戚，此計(jì)若行，自然權(quán)歸無忌。蹤跡已露，陛下猶有所疑，恐非社稷之福?！弧古f無忌傳云：「敬宗使人上封事，稱監(jiān)察御史李巢與無忌交通謀反，詔敬宗與茂將鞫之?！固茣?、統(tǒng)紀(jì)與實(shí)錄略同。按奉節(jié)乃告事之人，推鞫者豈得反搜奉節(jié)之家。且與趙師者誰之私書，若是季方書，安得在奉節(jié)家！若在奉節(jié)家，奉節(jié)當(dāng)執(zhí)以興訟，何待搜而後得！又既云趙師是無忌，乃是實(shí)與無忌書，何得謂之偽書！實(shí)錄敘此事殊鹵莽，首尾差舛，不可知其詳實(shí)，故略取大意而已。舊傳所云，雖為簡徑，然高宗初無疑無忌之心，故李弘奉告無忌反，高宗立斬之，何至奉節(jié)而獨(dú)令敬宗鞫之也。且實(shí)錄在前而詳，列傳在後而略，故亦未可據(jù)也。〕上泣曰：「我家不幸，親戚間屢有異志，往年高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事見上卷永徽三年。〕今元舅復(fù)然，〔復(fù)，扶又翻?！?/em>使朕凓見天下之人。茲事若實(shí)，如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與一女子謀反，勢何所成！無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無忌自貞觀初為相，至是三十餘年?！?/em>天下畏其威；若一旦竊發(fā)，陛下遣誰當(dāng)之！今賴宗廟之靈，皇天疾惡，因按小事，乃得大姦，實(shí)天下之慶也。臣竊恐無忌知季方自刺，窘急發(fā)謀，攘袂一呼，〔呼，火故翻。〕同惡雲(yún)集，必為宗廟之憂。臣昔見宇文化及父述為煬帝所親任，結(jié)以婚姻，委以朝政；述卒，化及復(fù)典禁兵，〔卒，子恤翻。復(fù)，扶又翻；下宗復(fù)同。〕一夕於江都作亂，先殺不附己者，臣家亦豫其禍，於是大臣蘇威、裴矩之徒，皆舞蹈馬首，唯恐不及，黎明遂傾隋室。〔事見一百八十六卷高祖武德元年?！?/em>前事不遠(yuǎn)，願(yuàn)陛下速決之！」上命敬宗更加審察。明日，敬宗復(fù)奏曰：「昨夜季方已承與無忌同反，臣又問季方：『無忌與國至親，累朝寵任，何恨而反﹖』季方答云：『韓瑗嘗語無忌云：〔語，牛倨翻?！?/em>「柳奭、褚遂良勸公立梁王為太子，今梁王既廢，上亦疑公，故出高履行於外?！?em>〔履行，無忌舅子也，去年出為益州長史?！?/em>自此無忌憂恐，漸為自安之計(jì)。後見長孫祥又出，韓瑗得罪，日夜與季方等謀反?！怀紖Ⅱ?yàn)辭狀，咸相符合，請收捕準(zhǔn)法。」上又泣曰：「舅若果爾，朕決不忍殺之，【章：十二行本「之」下有「若殺之」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em>天下將謂朕何，後世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漢文帝之舅也，文帝從代來，昭亦有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使百官素服哭而殺之，〔事見漢文帝紀(jì)。〕至今天下以文帝為明主。今無忌忘兩朝之大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年而語也。幸而姦狀自發(fā)，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決！古人有言：『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道家之言。斷，丁亂翻。〕安危之機(jī)，間不容髮。無忌今之姦雄，王莽、司馬懿之流也；陛下少更遷延，〔少，詩沼翻。〕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無忌。戊辰，下詔削無忌太尉及封邑，以為揚(yáng)州都督，於黔州安置，準(zhǔn)一品供給。〔唐六典，膳部郎中：一品食料，每日細(xì)白米二升，粳米、梁米各一斗五升，粉一升，油五升，鹽一升半，醋三升，蜜三合，粟一斗，梨七顆，蘇一合，乾棗一升，木橦十根，炭十斤，蔥韭豉蒜薑椒之類各有差。每月給羊二十口，豬肉六十斤，魚三十頭各一尺，酒九斗。黔，音琴?！?/em>祥，無忌之從父兄子也，〔從，才用翻?！?/em>前此自工部尚書出為荊州長史，故敬宗以此誣之。
敬宗又奏：「無忌謀逆，由褚遂良、柳奭、韓瑗構(gòu)扇而成；奭仍潛通宮掖，謀行鴆毒，于志寧亦黨附無忌。」於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寧官。〔于 志寧欲以緘默免禍而卒不免，不若褚遂良無愧於昭陵也?！?/em>遣使發(fā)道次兵援送無忌詣黔州。〔使，疏吏翻。〕無忌子祕書監(jiān)駙馬都尉沖等皆除名，流嶺表。〔長孫沖 尚太宗女長樂公主?！?/em>遂良子彥甫、彥沖流愛州，於道殺之。益州長史高履行累貶洪州都督。〔自大都督長史為遠(yuǎn)州都督為貶。益州，在京師西南二千三百七十九里，至東都三千二百一十六里。洪州在京師東南三千九十里，至東都二千二百一十一里?？籍愒唬号f傳云三年，誤也。今從唐曆?！?/em>
5五月，丙申，兵部尚書任雅相、度支尚書盧承慶並參知政事。承慶，思道之孫也。〔盧思道仕於高齊，以文稱。任，音壬。相，息亮翻。度，徒洛翻?！?/em>
6涼州刺史趙持滿，多力善射，喜任俠，〔喜，許記翻?！?/em>其從母為韓瑗妻，〔從，才用翻；下之從同?！?/em>其舅駙馬都尉長孫銓，無忌之族弟也，銓坐無忌，流巂州。〔巂，音髓?！?/em>許敬宗恐持滿作難，〔難，乃旦翻?！?/em>誣云無忌同反，〔「誣云」之下，恐脫「與」字?！?/em>驛召至京師，下獄，訊掠備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也，辭不可更！」〔下，遐嫁翻。掠，音亮。更，工衡翻。〕吏無如之何，乃代為獄辭結(jié)奏。〔結(jié)奏，結(jié)其罪而奏之?！?/em>戊戌，誅之，尸於城西，親戚莫敢視。友人王方翼歎曰：「欒布哭彭越，義也；事見十二卷漢高帝十一年?！澄耐踉峥莨牵室?。下不失義，上不失仁，不亦可乎！」乃收而葬之。上聞之，不罪也。方翼，廢后之從祖兄也。長孫銓至流所，縣令希旨杖殺之。
7六月，丁卯，詔改氏族志為姓氏錄。
初，太宗命高士廉等脩氏族志，〔事見一百九十五卷貞觀十二年?！?/em>升降去取，時(shí)稱允當(dāng)。〔當(dāng)，丁浪翻?！?/em>至是，許敬宗等以其書不敘武氏本望，奏請改之，乃命禮部郎中孔志約等比類升降，以后族為第一等，其餘悉以仕唐官品高下為準(zhǔn)，凡九等。於是士卒以軍功致位五品，豫士流，時(shí)人謂之「勳格」。
8許敬宗議封禪儀，己巳，奏：「請以高祖、太宗俱配昊天上帝，太穆、文德二皇后俱配皇地祇?！箯闹?br />
9秋，七月，命御史往高州追長孫恩，象州追柳奭，振州追韓瑗，並枷鎖詣京師，仍命州縣簿錄其家。恩，無忌之族弟也。
壬寅，命李勣、許敬宗、辛茂將與任雅相、盧承慶更共覆按無忌事。〔考異曰：唐曆：是日以臺州刺史來濟(jì)為庭州刺史。按來濟(jì)與韓瑗事同一體，瑗方下獄，濟(jì)豈得移官。舊事云，五年徒庭州，近是?！?/em>許敬宗又遣中書舍人袁公瑜等詣黔州，再鞫無忌反狀，〔黔，音琴?！?/em>至則逼無忌令自縊。詔柳奭、韓瑗所至斬決。使者殺柳奭于象州。〔考異曰：舊傳云：「奭累貶愛州刺史，高宗就愛州殺之。」今從實(shí)錄?！?/em>韓瑗已死，發(fā)驗(yàn)而還。〔發(fā)棺而驗(yàn)其尸。還，從宣翻，又如字。考異曰：舊瑗傳云：「四年卒官，明年，長孫無忌死，遣使殺之，使至，瑗已死?！柜宜炝紓鳎骸溉曜涔伲岫q追削官爵。」實(shí)錄或因無忌徙黔州，終言之。然諸書多在此月，蓋因?qū)嶄?、年代記云，七月辛未，遣使逼無自縊。按長曆，七月丙子朔，無辛未，不可據(jù)也?！?/em>籍沒三家，近親皆流嶺南為奴婢。常州刺史長孫祥坐與無忌通書，處絞。〔常州在京師東南二千八百四十三里，至東都一千九百八十三里。處，昌呂翻?！?/em>長孫恩流檀州。〔檀州，漢漁陽郡縶奚縣地。後魏置安州，後周改曰玄州。隋開皇十六年改檀州，大業(yè)初，廢州為安樂郡，唐復(fù)為檀州。在京師東北二千五百六十七里，至東都一千八百四十四里。考異曰：唐統(tǒng)紀(jì)、唐曆皆云「長孫恩」，新書云「族弟恩」。統(tǒng)紀(jì)、唐曆，長孫銓流巂州，縣令希旨?xì)⒅?，在此下。?shí)錄，「銓流巂州，許敬宗懼其甥趙特滿作難，遂殺持滿。」是銓流巂州在前，今從之?！?/em>
10八月，壬子，以普州刺史李義府兼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義府既貴，自言本出趙郡，與諸李敘昭穆；〔昭，市招翻?！?/em>無賴之徒藉其權(quán)勢，拜伏為兄叔者甚眾。中李崇德初與同譜，及義府出為普州，即除之。義府聞而銜之，及復(fù)為相，〔復(fù)，扶又翻?！?/em>使人誣構(gòu)其罪，下獄，自殺。〔下，遐稼翻?！?/em>
11乙卯，長孫氏、柳氏緣無忌、奭貶降者十三年。高履行貶永州刺史。〔永州舊零陵郡，隋平陳，置永州，在京師南三千二百七十四里，至東都三千六百六十五里。〕于志寧貶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歸中宮矣。
12九月， 詔以石、米、史、大安、小安、曹、拔汗那、悒怛、疏勒、朱駒半等國置州縣府百二十七。〔米國，或曰彌末，或曰弭秣賀，北百里距康國；其王治鉢息德城。大 安，一曰布豁，又曰捕喝，元魏謂忸密者，東北至小安四百里，西瀕烏滸河，治河謐城，即康居小君長罽王故地。小安，一曰東安，曰喝汗，在那密水之陽，東距河二百里許，治喝汗城。曹亦有東、西、中國，東曹居波悉山之陰，漢貳師城槷也，北至石，西至康，東北遼遠(yuǎn)，皆四百里。西曹者，隋時(shí)曹國也，南接史及波覽，治瑟底良城。中曹治底真城。拔汗那，即寧遠(yuǎn)，或曰鏺汗，元魏所謂破洛那，去京師八千里，居西鞬城，在真珠河之北，後分為二：一治呼悶城，一治遏塞城。悒怛國，漢大月氏之種，大月氏為烏孫所奪，西過大宛，擊大夏臣之，大夏即吐火羅也；嚈噠，王姓也，後世以姓為國，訛為悒怛。杜佑曰：嚈噠，或云高車之別種，或云大月氏之別種；悒怛亦大月氏別種。如佑所云，則嚈噠、悒怛似是兩國。疏勒，一名佉沙，距長安九千里而嬴。悒，音邑。怛，當(dāng)割翻?！?/em>
13冬，十月，丙午，太子加元服，赦天下。〔太子加元服，其儀備見於新書禮志?！?/em>
14初，太宗疾山東士人自矜門地，婚姻多責(zé)資財(cái)，命脩氏放志例降一等；王妃、主伲皆取勳臣家，不議山東之族。而魏徵、房玄齡、李勣家皆盛與為婚，常左右之，〔左右，讀曰佐佑。〕由是舊望不減；或一姓之中，更分某房某眷，高下懸隔。李義府為其子求婚不獲，恨之，〔為，于偽翻?！?/em>故以先帝之旨，勸上矯其弊。壬戌，詔後魏隴西李寶、太原王瓊、滎陽鄭溫、范陽盧子遷、盧渾、盧輔、清河崔宗伯、崔元孫、前燕博陵崔懿、晉趙郡李楷等子孫，不得自為婚姻。〔燕，因肩翻?！?/em>仍定天下嫁女受財(cái)之?dāng)?shù)，毋得受陪門財(cái)。〔陪門財(cái)者，女家門望未高，而議姻之家非耦，令其納財(cái)以陪門望?！?/em>然族望為時(shí)所尚，終不能禁，或載女竊送夫家，或女老不嫁，終不與異姓為婚。其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往往反自稱禁婚家，益增厚價(jià)。〔厚取陪門之財(cái)也。昭，市招翻。〕
15閏月，戊寅，上發(fā)京師，令太子監(jiān)國。太子思慕不已，〔人少則慕父母?！?/em>上聞之，遽召赴行在。戊戌，車駕至東都。〔監(jiān)，古銜翻?！?/em>
16十一月，丙午，以許圉師為散騎常侍、檢校侍中。〔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18思結(jié)俟斤都曼帥疏勒、朱俱波、謁般陀三國反，〔新書作「喝盤陀」，或曰「漢陀」，曰「渴館檀」，亦謂「渴羅陀」；由疏勒西南入劍末谷不忍嶺六百里，則其國也；距瓜州四千五百里，直朱俱波西南，距懸度山。俟，渠之翻。帥，讀曰率?！?/em>擊破于闐。癸亥，以左驍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安撫大使以討之。〔驍，堅(jiān)堯翻。使，疏吏翻?！?/em>
19以盧承慶同中書門下三品。
20右領(lǐng)軍中郎將薛仁貴等與高麗將溫沙門戰(zhàn)於橫山，破之。〔將，即亮翻。麗，力知翻。〕
21蘇定方軍至業(yè)葉水，〔自庭州輪臺縣西行三百許里，至業(yè)葉河?！?/em>思結(jié)保馬頭川。定方選精兵萬人、騎，三千馳往襲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詰旦，至城下，〔騎，奇寄翻。詰，去吉翻。〕都曼大驚。戰(zhàn)於城外，都曼敗，退保其城。及暮，諸軍繼至，遂圍之，都曼懼而出降。〔降，戶江翻。〕
五年（庚申、六六○）
1春，正月，定方獻(xiàn)俘於乾陽殿。〔乾陽殿在洛陽宮?！?/em>法司請誅都曼。定方請?jiān)唬骸赋荚S以不死，故都曼出降，願(yuàn)伹其餘生?！?em>〔伹，古太翻?！?/em>上曰：「朕屈法以全卿之信?！鼓嗣庵?。
2甲子，上發(fā)東都；二月，辛巳，至并州。〔東都至并州八百八里?！?/em>三月，丙午，皇后宴親戚故舊鄰里於朝堂，婦人於內(nèi)殿，班賜有差。〔武后，并州文水縣人。天子行幸所至，皆有朝堂。太宗伐高麗，張受降幕於朝堂之側(cè)，是也?；屎笏訛閮?nèi)殿。朝，直遙翻?！?/em>詔：「并州婦人年八十以上，皆版授郡君?！?em>〔郡君有正四品、從四品、正五品之差?！?/em>
3百濟(jì)恃高麗之援，數(shù)侵新羅；〔數(shù)，所角翻。〕新羅王春秋上表求救。辛亥，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神丘道行軍大總管，〔新書作「神兵道」?！?/em>帥左驍衛(wèi)將軍劉伯英等〔帥，讀曰率。驍，堅(jiān)堯翻。〕水陸十萬以伐百濟(jì)。〔考異曰：舊書定方傳、新羅傳皆云定方為熊津道大總管。實(shí)錄定方傳亦同。今從此年實(shí)錄、新唐書本紀(jì)。又舊本紀(jì)、唐曆皆云，「四年十二月癸亥，以定方為神丘道大總管，劉伯英為嵎夷道行軍總管?！拱炊ǚ綍r(shí)討都曼，未為神丘道總管，舊書、唐曆皆誤。今從實(shí)錄。〕以春秋為嵎夷道行軍總管，〔因堯典「宅嵎夷曰暘谷」而命之?！?/em>將新羅之眾，與之合勢。〔將，即亮翻。〕
4夏，四月，丙【章：十二行本「丙」作「戊」；乙十一行本同?！?/em>寅，上發(fā)并州；癸巳，至東都。五月，作合璧宮。〔時(shí)改八關(guān)宮為合璧宮，在東都苑內(nèi)?！?/em>壬戌，上幸合璧宮。
5戊辰，以定襄都督阿史德樞賓、左武侯將軍延陀梯真、〔梯真，薛延陀之種，因以為姓?！?/em>居延州都督李合珠並為冷岍道行軍總管，〔岍，與鮒同，即冷徑山。奚與契丹依阻此山以自固，其地在潢水之南，黃龍之北?！?/em>各將所部兵以討叛奚，仍命尚書右丞崔餘慶充使總護(hù)三部兵，奚尋遣使降。〔將，即亮翻；下同。使，疏吏翻。降，戶江翻?！?/em>更以樞賓等為沙磚道行軍總管，以討契丹，擒契丹松漠都督阿卜固送東都。〔磚，職緣翻?！?/em>
6六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7甲午，車駕還洛陽宮。
8房州刺史梁王忠，年浸長，頗不自安，或私衣婦人服以備刺客；〔長，知兩翻。衣，於既翻?！?/em>又?jǐn)?shù)自占吉兇。〔數(shù)，所角翻?！?/em>或告其事，秋，七月，乙巳，廢忠為庶人，徙黔州，囚於承乾故宅。〔太宗貞觀十七年，徙太子承乾於黔州。黔，音琴。〕
9丁卯，度支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盧承慶坐科調(diào)失所免官。〔度支尚書，凡傜賦職貢之方，經(jīng)費(fèi)賙給之算，藏貨嬴縮之準(zhǔn)，悉以咨之。今科調(diào)不得其所，為不任其職，故免所居官。調(diào)，徒弔翻?！?/em>
10八月，吐蕃祿東贊遣其子起政將兵擊吐谷渾，以吐谷渾內(nèi)附故也。〔吐，從暾入聲。谷，音浴?！?/em>
11蘇定方引兵自成山濟(jì)海，百濟(jì)據(jù)熊津江口以拒之。定方進(jìn)擊破之，百濟(jì)死者數(shù)千人，餘皆潰走。定方水陸齊進(jìn)，直趣其都城。〔北史：百濟(jì)都俱拔城，亦曰固麻城，其外更有五方，中方曰古沙城，東方曰得安城，南方曰久知下城，西方曰刀先城，北方曰熊津城。趣，七喻翻?！?/em>未至二十餘里，百濟(jì)傾國來戰(zhàn)，大破之，殺萬餘人，追奔，入其郭。百濟(jì)王義慈及太子隆逃于北境，定方進(jìn)圍其城；義慈次子泰自立為王，帥眾固守。隆子文思曰：「王與太子皆在，而叔遽擁兵自王，〔帥，讀曰率；下同。王，于況翻?！?/em>借使能卻唐兵，我父子必不全矣?！顾鞄涀笥役u城來降，百姓皆從之，泰不能止。定方命軍士登城立幟，泰窘迫，開門請命。於是義慈、隆及諸城主皆降。〔降，戶江翻。幟，昌志翻。〕百濟(jì)故有五部，分統(tǒng)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萬戶，詔以其地置熊等五都督府，〔熊津、馬韓、東明、金連、德安五都督府?！?/em>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
12壬午，左武衛(wèi)大將軍鄭仁泰將兵討思結(jié)、拔也固、僕骨、同羅四部，〔拔也固即拔野古。僕骨即僕固。將，即亮翻。〕三戰(zhàn)皆捷，追奔百餘里，斬其酋長而還。
13冬，十月，上初苦風(fēng)眩頭重，目不能視，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決之。后性明敏，涉獵文史，處事皆稱旨。由是始委以政事，權(quán)與人主侔矣。〔史言后移唐祚，至是而勢成。處，昌呂翻。稱，尺證翻?！?/em>
14十一月，戊戌朔，上御則天門樓，〔唐六典：東都宮城南面三門，中曰應(yīng)天，後以武后號則天，遂更曰則天也?！?/em>受百濟(jì)俘，自其王義慈以下皆釋之。蘇定方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謂駕魯、都曼、義慈也。〕赦天下。
15甲寅，上幸許州。十二月，辛未，畋於長社。〔長社，漢古縣，屬潁川郡，隋改長社曰潁川，唐復(fù)舊，帶許州?！?/em>己卯，還東都。
16壬午，以左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為浿江道行軍大總管，〔浿水，在高麗國中。驍，堅(jiān)堯翻。契，欺訖翻。浿，普蓋翻。〕左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左驍衛(wèi)將軍劉伯英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蒲州刺史程名振為鏤方道總管，將兵分道擊高麗。青州刺史劉仁軌坐督海運(yùn)，覆船，以白衣從軍自效。〔考異曰：舊傳云：「監(jiān)統(tǒng)水軍征遼，以後期坐免官。」按仁軌從軍乃在百濟(jì)，非征遼也。今從張鷟朝野儉載?！?/em>
龍朔元年（辛酉、六六一）
1春，正月，乙卯，募河南北、淮南六十七州兵，得四萬四千餘人，詣平壤、鏤方行營。戊午，以鴻臚卿蕭嗣業(yè)為扶餘道行軍總管，帥回紇等諸部兵詣平壤。〔臚，陵如翻。帥，讀曰率。紇，下沒翻。〕
2二月，乙未晦，改元。
3三月，丙申朔，上與群臣及外夷宴於洛城門，〔唐六典：洛陽宮城西北出曰洛城西門，其內(nèi)曰德昌殿，建昌殿南出曰延慶門，又南曰韶暉門，西南曰洛城南門，其內(nèi)曰洛城殿?！?/em>觀屯營新教之舞，謂之一戎大定樂。〔取一戎衣天下大定之義。舞者，百四十人，被五采甲，持槊而舞。劉昫曰：大定樂出自破陳樂，自破陳舞以下，皆雷大鼓，雜以龜茲之樂，聲振百里，動蕩山谷。大定樂加金鉦，象平遼東而邊隅大定也。杜佑曰：大定樂歌云：「八紘同軌樂?！埂?/em>時(shí)上欲親征高麗，以象用武之勢也。
4初，蘇定方既平百濟(jì)，留郎將劉仁願(yuàn)鎮(zhèn)守百濟(jì)府城，又以左衛(wèi)中郎將王文度為熊津都督，撫其餘眾。文度濟(jì)海而卒，〔卒，子恤翻?！?/em>百濟(jì)僧道琛、故將福信聚眾據(jù)周留城，〔將，即亮翻?！?/em>迎故王子豐於倭國而立之，〔倭，烏禾翻?！?/em>引兵圍仁願(yuàn)於府城。詔起劉仁軌檢校帶方州刺史，〔帶方州置於百濟(jì)界，因古地名以名州?？籍愒唬簝L載云：「劉仁願(yuàn)以仁軌檢校帶方州刺史。」今從本傳?！?/em>將王文度之眾，便道發(fā)新羅兵以救仁願(yuàn)。〔將，即亮翻?！?/em>仁軌喜曰：「天將富貴此翁矣！」於州司請?zhí)茣鸭皬R諱以行，〔按劉仁軌自青州刺史白衣從軍，此蓋於青州州司請之也?！?/em>曰：「吾欲掃平東夷，頒大唐正朔於海表！」軌御軍嚴(yán)整，轉(zhuǎn)鬬而前，所向皆下。百濟(jì)立兩柵於熊津江口，仁軌與新羅兵合擊，破之，殺溺死者萬餘人。〔溺，奴狄翻?！?/em>道琛乃釋府城之圍， 退保任存城；〔任存城在百濟(jì)西部任存山?？籍愒唬簩?shí)錄或作「任孝城」，未知孰是。今從其多者?！?/em>新羅糧盡，引還。道琛自稱領(lǐng)軍將軍，福信自稱霜岑將軍，招 集徒眾，其勢益張。【張：知亮翻?！?/em>仁軌眾少，與仁願(yuàn)合軍，休息士卒。〔少，詩沼翻。〕上詔新羅出兵，新羅王春秋奉詔，遣其將金欽將兵救仁軌等，至古泗， 福信邀擊，敗之。〔將，即亮翻。敗，補(bǔ)邁翻?！?/em>欽自葛嶺道遁還新羅，不敢復(fù)出。〔復(fù)，扶又翻。〕福信尋殺道琛，?？倗?。
5夏，四月，丁卯，上幸合璧宮。
6庚辰，以任雅相為浿江道行軍總管，契苾何力為遼東道行軍總管，蘇定方為平壤道行軍總管，與蕭嗣業(yè)及諸胡兵凡三十五軍，水陸分道並進(jìn)。上欲自將大軍繼之；癸巳，皇后抗表諫親征高麗；〔麗，力知翻。〕詔從之。
7六月，癸未，以吐火羅、嚈噠、罽賓、波斯等十六國〔罽賓，隋漕國也，居蔥嶺南，距長安萬二千里而贏。四國及訶達(dá)羅支國、解蘇國、 骨咄施國、帆延國、石汗那國、護(hù)時(shí)犍國、怛沒國、烏拉喝國、多勒建國、俱蜜國、護(hù)蜜多國、久越得犍國，凡十六。嚈，益涉翻。噠，當(dāng)割翻，又宅軋翻。罽，音 計(jì)。〕置都督府八，州七十六，〔考異曰：唐曆云：「置州二十六」，今從統(tǒng)紀(jì)。今按新書地理志，時(shí)自于闐以西，波斯以東，凡十六國，各以其王都為都督府。吐火羅國都為月氏都督府，領(lǐng)州二十五。嚈噠國都為大汗都督府，領(lǐng)州十五。訶達(dá)羅支國都為條支都督府，領(lǐng)州九。解蘇國都為天馬都督府，領(lǐng)州二。骨咄施國都為高附都督府，領(lǐng)州二。罽賓國都為脩鮮都督府，領(lǐng)州十。帆延國都為寫鳳都督府，領(lǐng)州四。石汗那國都為悅般州都督府，領(lǐng)州二。護(hù)時(shí)犍國都奇沙州都督府，領(lǐng)州二。怛沒國都為姑墨州都督府，領(lǐng)州一。烏拉喝國都為旅獒州都督府，多勒建國都為崑墟州都督府，俱蜜國都至拔州都督府，護(hù)蜜多國都為烏飛都督府，領(lǐng)州一；久越得犍國都為王庭州都督府，波斯國都為波斯都督府。通鑑言置都督府八者，蓋謂月氏、大汗、條支、天馬、高附、脩鮮、寫鳳、波斯八都督府，餘悅般等八州都督府不預(yù)也。新志所載領(lǐng)州七十二，其數(shù)亦與通鑑所引統(tǒng)紀(jì)不合。〕縣一百一十，軍府一百二十六，並隸安西都護(hù)府。
8秋，七月，甲戌，蘇定方破高麗於浿江，屢戰(zhàn)皆捷，遂圍平壤城。
9九月，癸巳朔，特進(jìn)新羅王春秋卒；以其子法敏為樂浪郡王、新羅王。〔卒，子恤翻。樂浪，音洛瑯?！?/em>
10壬子，徙潞王賢為沛王。賢聞王勃善屬文，〔屬，之欲翻?！?/em>召為修撰。〔撰，士免翻。〕勃，通之孫也。〔王通，隋末大儒，諡文中子。〕時(shí)諸王鬬雞，勃戲?yàn)橄芡蹼u文。〔考異曰：舊傳云「檄英王雞」，按中宗為英王時(shí)，沛王賢已為太子，當(dāng)云周王。〕上見之，怒曰：「此乃交構(gòu)之漸?！钩獠雠娓?。
11高麗蓋蘇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數(shù)萬守鴨綠水，諸軍不得渡。契苾何力至，值冰大合，何力引眾乘冰渡水，鼓譟而進(jìn)，高麗大潰，追奔數(shù)十里，斬首三萬級，餘眾悉降，〔降，戶江翻?！?/em>男生僅以身免。會有詔班師，乃還。
12冬，十月，丁卯，上畋于陸渾；〔陸渾，古伊川，春秋時(shí)，秦、晉遷陸渾戎於此。漢因以名縣，屬弘農(nóng)郡。後魏置伊川郡，隋廢郡改縣，曰伏流。大業(yè)初，復(fù)曰陸渾，屬洛州?！?/em>戊申，又畋于非山；癸酉，還宮。
13回紇酋長婆閏卒，姪比粟毒代領(lǐng)其眾，〔紇，下沒翻。酋，慈由翻。長，知兩翻。卒，子恤翻?？籍愒唬盒聲鴤髟疲骸钙砰c卒，子比粟嗣?！菇駨呐f傳。〕與同羅、僕固犯邊，詔左武衛(wèi)大將軍鄭仁泰為鐵勒道行軍大總管，燕然都護(hù)劉審禮、左武衛(wèi)將軍薛仁貴為副，〔燕，因肩翻。〕鴻臚卿蕭嗣業(yè)為仙萼道行軍總管，〔磧北有仙萼河。〕右屯衛(wèi)將軍孫仁師為副，將兵討之。〔將，即亮翻?！?/em>審禮，德威之子也。〔劉德威見一百五十四卷太宗貞觀十一年。〕
二年（壬戌、六六二）
1春，正月，辛亥，立波斯都督卑路斯為波斯王。
2二月，甲子改百官名：以門下省為東臺，中書省為西臺，尚書省為中臺；侍中為左相，中書令為右相，僕射為匡政，左、右丞為肅機(jī)，尚書為太常伯，侍郎為少常伯；其餘二十四司、御史臺、九寺、七監(jiān)、十六衛(wèi)，並以義訓(xùn)更其名，而職任如故。〔改吏部為司列，司勳、司封如故，考功為司績，戶部為司元，度支為司度，金部為司珍，倉部為司庾，禮部為司禮，祠部為司禋，主客為司蕃，膳部為司膳，兵部為司戎，職方為司城，駕部為司輿，庫部為司庫，刑部為司刑，都官為司僕，比部為司計(jì)，司門為司關(guān)，工部為司平，屯田為司田，虞部為司虞，水部為司川，凡二十四司；郎中皆改為大 夫。改御史臺曰憲臺，大夫曰大司憲，中丞曰司憲大夫。改太常寺曰奉常寺，光祿寺曰司宰寺，衛(wèi)尉寺曰司衛(wèi)寺，宗正寺曰司宗寺，太僕寺曰司馭寺，大理寺曰詳刑 寺，鴻臚寺曰同文寺，司農(nóng)寺曰司稼寺，太府寺曰外府寺，凡九寺；卿皆曰正卿，少卿皆曰大夫。改祕書省曰蘭臺監(jiān)，監(jiān)曰太史，少監(jiān)曰侍郎，丞曰大夫。殿中省為中御府監(jiān)，監(jiān)曰太監(jiān)。國子監(jiān)為司成館，祭酒曰大司成，司業(yè)曰少司成。少府監(jiān)為內(nèi)府監(jiān)。將作監(jiān)為繕工監(jiān)，大匠曰大監(jiān)，少匠曰少監(jiān)。都水監(jiān)為司津監(jiān)。凡七監(jiān)。左、右衛(wèi)府、驍衛(wèi)府、武衛(wèi)府皆省「府」字，左、右威衛(wèi)曰左、右武威衛(wèi)，左、右領(lǐng)軍衛(wèi)曰左、右戎衛(wèi)，左、右候衛(wèi)曰左、右金吾衛(wèi)，左、右監(jiān)門府曰左、右監(jiān)門衛(wèi)，左、右千牛府曰左、右奉宸衛(wèi)，凡十六衛(wèi)?！?/em>
3甲戌，浿江道大總管任雅相薨于軍。雅相為將，〔浿，普大翻。任，音壬。相，息亮翻。將，即亮翻。〕未嘗奏親戚故吏從軍，皆移所司補(bǔ)授，謂人曰：「官無大小，皆國家公器，豈可茍便其私！」由是軍中賞罰皆平，人服其公。
4戊寅，左驍衛(wèi)將軍白州刺史沃沮道總管龐孝泰〔白州，本漢合浦縣地，武德四年置南州，六年，改白州。沮，子余翻?！?/em>與高麗戰(zhàn)於蛇水之上，軍敗，與其子十三人皆戰(zhàn)死。蘇定方圍平壤久不下，會大雪，解圍而還。
5三月，鄭仁泰等敗鐵勒於天山。〔敗，補(bǔ)萬翻；下所敗同?！?/em>
鐵勒九姓聞唐兵將至，合眾十餘萬以拒之，選驍健者數(shù)十人挑戰(zhàn)，薛仁貴發(fā)三矢，殺三人，餘皆下馬請降。仁貴悉阬之，度磧北，擊其餘眾，獲葉護(hù)兄弟三人而還。〔驍，堅(jiān)堯翻。挑，徒了翻。降，戶江翻。磧，七亦翻。〕軍中歌之曰：「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guān)?！?br />
思結(jié)、多濫葛等部落先保天山，聞仁泰等將至，皆迎降；仁泰等縱兵擊之，掠其家以賞軍。虜相帥遠(yuǎn)遁，〔帥，讀曰率?！?/em>將軍楊志追之，為虜所敗。候騎告仁泰：「虜輜重在近，往可取也?！?em>〔騎，奇寄翻；下同。重，直用翻?！?/em>仁泰將輕騎萬四千，倍道赴之，遂踰大磧，至仙萼河，〔新書：固鶻牙北六百里至仙娥河?！?/em>不見虜，糧盡而還。值大雪，士卒飢凍，棄捐甲兵，殺馬食之，馬盡，人自相食，比入塞，〔比，必寐翻，及也?！?/em>餘兵纔八百人。
軍還，司憲大夫楊德裔劾奏：「文泰等〔漢御史臺有二丞，掌殿內(nèi)祕書，謂之中丞。漢末改為御史長史，後漢復(fù)為中丞。後魏改為中尉正，北齊復(fù)曰中丞，後周曰司憲中大夫。隋諱「中」，改為治書御史，唐因之，貞觀末，避高宗名，改為中丞。是年，改為司憲大夫，正五品上，掌貳大司憲，持邦國憲章以肅正朝廷。劾，戶概翻；又戶得翻。〕誅殺已降，〔降，戶江翻?！?/em>使虜逃散，不撫士卒，不計(jì)資糧，遂使骸骨蔽野，棄甲資寇。自聖朝開創(chuàng)以來，未有如今日之喪敗者。仁貴於所監(jiān)臨，貪淫自恣，雖矜所得，不補(bǔ)所喪。並請付法司推科?！?em>〔喪，息浪翻。監(jiān)，古銜翻。推科者，推問而科處其罪?！?/em>詔以功贖罪，皆釋之。
以右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為鐵勒道安撫使，左衛(wèi)將軍姜恪副之，以安輯其餘眾。何力簡精騎五百，馳入九姓中，虜大驚，何力乃謂曰：「國家知汝皆脅從，赦汝之罪，罪在酋長，得之則已?！?em>〔酋，慈由翻?！?/em>其部落大喜，共執(zhí)其葉護(hù)及設(shè)、特勒等二百餘人以授何力，何力數(shù)其罪而斬之，〔數(shù)，所具翻。〕九姓遂定。
6甲午，車駕發(fā)東都；辛亥，幸蒲州；夏，四月，庚申朔，至京師。
7辛巳，作蓬萊宮。〔蓬萊宮即大明宮，亦曰東內(nèi)。程大昌曰：大明宮地，本太極宮之後苑東北面射殿之地，在龍首山上。太宗初於其地營永安宮，以備太上皇清暑，雖嘗改名大明宮，而太上皇仍居大安宮，不曾徙入。龍朔二年，高宗苦風(fēng)痹，惡太極宮卑下，故就脩大明宮，改名蓬萊宮，取殿後蓬萊池以為名，作營造也?！?/em>
8五月，丙申，以許圉師為左相。〔相，息亮翻?！?/em>
9六月，乙丑，初令僧、尼、道士、女官致敬父母。〔尼，女夷翻?！?/em>
10秋，七月，戊子朔，赦天下。
11丁巳，熊津都督劉仁願(yuàn)、帶方州刺史劉仁軌大破百濟(jì)於熊津之東，拔真峴城。
初，仁願(yuàn)、仁軌等屯熊津城，〔考異曰：去歲道琛、福信圍仁願(yuàn)於百濟(jì)府城，今云尚在熊津城，或者共是一城。不則圍解之後，徙屯熊津城耳?！?/em>上與之敕書，以「平壤軍回，一城不可獨(dú)固，宜拔就新羅。若金法敏藉卿留鎮(zhèn)，宜且停彼；苦其不須，即宜泛海還也?！箤⑹肯逃鳉w。仁軌曰：「人臣徇公家之利，有死無貳，豈得先念其私！主上欲滅高麗，故先誅百濟(jì)，留兵守之，制其心腹；雖餘寇充斥而守備甚嚴(yán)，宜礪兵秣馬，擊其不意，理無不克。既捷之後，士卒心安，然後分兵據(jù)險(xiǎn)，開張形勢，飛表以聞，更求益兵。朝廷知其有成，必命將出師，聲援纔接，兇醜自殲。〔將，即亮翻。殲，息廉翻?！?/em>非直不棄成功，實(shí)亦永清海表。今平壤之軍既還，熊津又拔，〔拔，謂拔軍就新羅，或拔軍西還也?！?/em>則百濟(jì)餘燼，不日更興，高麗逋寇，何時(shí)可滅！且今以一城之地居敵中央，茍或動足，即為擒虜，縱入新羅，亦為羈客，脫灴如意，悔不可追。況福信兇悖殘虐，君臣猜離，行相屠戮；正宜堅(jiān)守觀變，乘便取之，不可動也。」眾從之。時(shí)百濟(jì)王豐與福信等以仁願(yuàn)等孤城無援，遣使謂之曰：「大使等何時(shí)西還，當(dāng)遣相送?！?em>〔使，疏吏翻；下同?！?/em>仁願(yuàn)、仁軌知其無備，忽出擊之，拔其支羅城及尹城、大山、沙井等柵，殺獲甚眾，分兵守之。福信等以真峴城險(xiǎn)要，加兵守久之。仁軌伺其稍懈，引新羅兵夜傅城下，攀草而上，比明，入據(jù)其城，〔伺，相吏翻。懈，古隘翻。傅，音附。上，時(shí)掌翻。比，必寐翻?！?/em>遂通新羅運(yùn)糧之路。仁願(yuàn)乃奏請益兵。詔發(fā)淄、青、萊、海之兵七千人以赴熊津。〔史言劉仁軌能堅(jiān)忍伺間，待援兵以盡平百濟(jì)。〕
福信專權(quán)，與百濟(jì)王豐浸相猜忌。福信稱疾，臥於窟室，欲俟豐問疾而殺之。豐知之，帥親信襲殺福信；〔果如劉仁軌所料。帥，讀曰率?！?/em>遣使詣高麗、倭國乞師以拒唐兵。〔倭，烏禾翻?！?/em>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