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二十〔起強圉大淵獻（丁亥），盡重光單閼（辛卯），凡五年?！?/em>
則天順聖皇后上之上〔后姓武氏，諱曌，并州文水人。后自製「曌」字，讀與照同，音之笑翻。天寶八載，追上尊號曰則天順聖皇后?！?/em>
光宅元年（甲申、六八四）是年九月，改元光宅?！?br />
1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聖，〔此太子即位踰年所改之元也?！?/em>赦天下。
2立太子妃韋氏為皇后；擢后父玄貞自普州參軍為豫州刺史。〔此豫州，本春秋沈、蔡二國之地，漢為汝南郡，宋文帝立司州，治懸瓠城，以為重鎮(zhèn)，魏改豫州，唐因之，後避代宗諱，改為蔡州?！?/em>
3癸巳，以左散騎常侍杜陵韋弘敏為太府節(jié)、同中書門下三品。〔自漢宣帝起杜陵邑，至後魏為縣，屬京兆；隋遷京城，始并杜陵入大興縣，唐改大興曰萬年。散，悉亶翻。騎，奇寄翻?！?/em>
4中宗欲以韋玄貞為侍中，又欲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固爭，中宗怒曰：「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懼，白太后，密謀廢立。二月，戊午，太后集百官於乾元殿，裴與中書侍郎劉禕之、羽林將軍程務(wù)挺、張虔勗〔漢置南北軍，掌衛(wèi)京師。南軍若唐諸衛(wèi)也，北軍若唐羽林軍也。漢武帝名羽林曰建章營騎，屬光祿勳，後更名羽林騎，取六郡良家子及死事之孤為之。後漢置羽林監(jiān)，南朝因之。後魏、周曰羽林率；隨左、右屯衛(wèi)所領(lǐng)兵名曰羽林。貞觀中，置北衙七營兵，選才力驍勇者充，龍朔二字曰左、右羽林軍，置大將軍各一員，將軍各二員，品同諸衛(wèi)，統(tǒng)領(lǐng)北衙禁兵之法令，而督攝左右?guī)w騎之儀仗，以統(tǒng)諸曹之職。取府兵、越騎、步射，以為羽林軍士，大朝會，則執(zhí)仗以衛(wèi)階陛，行幸則夾馳道為內(nèi)仗。邪，音耶。禕，吁韋翻?！?/em>勒兵入宮，宣太后令，廢中宗為廬陵王，扶下殿。〔下，遐嫁翻?！?/em>中宗曰：「我何罪﹖」太宗曰：「汝欲以天下與韋玄貞，何得無罪！」乃幽于別所。
己未，立雍州牧豫王旦為皇帝。〔雍，於用翻?！?/em>政事決於太后，居睿宗於別殿，不得有所預(yù)。立豫王妃劉氏為皇后。后，德威之孫也。〔劉德威，審禮之父。〕
有飛騎十餘人飲於坊曲，〔置飛騎見一百九十五卷貞觀十二年。騎，奇寄翻?！?/em>一人言：「曏知別無勳賞，不若奉廬陵?！挂蝗似穑鲈劚遍T告之。〔北門，玄武門也?！?/em>座未散，皆捕得，繫羽林獄。言者斬，餘以知反不告皆絞；告者除五品宮。告密之端自此興矣。
5壬子，以永平郡王成器為皇太子，睿宗之長子也。赦天下，改元文明。〔改嗣聖為文明?！?/em>
庚申，廢皇太孫重照為庶人，命劉仁軌專知西京留守事。流韋玄貞於欽州。〔舊志：欽州至京師五千二百五十一里?！?/em>
太后與劉仁軌書曰：「昔漢以關(guān)中事委蕭何，〔見漢高帝紀。〕今託公亦猶是矣?！谷受壣鲜?，辭以衰老不堪居守，〔守，式又翻?！?/em>因陳呂后禍敗事以申規(guī)戒。〔呂氏禍敗事見漢高后紀?！?/em>太后使祕書監(jiān)武承嗣齎璽書慰諭之曰：「今以皇帝諒闇不言，〔璽，斯氏翻。闇，音陰?！?/em>眇身且代親政；遠勞勸戒，復(fù)辭衰疾。〔復(fù)，扶又翻。〕又云『呂氏見嗤於後代，祿、產(chǎn)貽禍於漢朝』，〔朝，直遙翻；下同?！?/em>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貞之操，終始不渝，勁直之風(fēng)，古今罕比。初聞此語，能不罔然；靜而思之，是為龜鏡。況公先朝舊德，遐邇具瞻，願以匡救為懷，無以暮年致請?！?br />
6辛酉，太后命左金吾將軍丘神勣詣巴州，檢校故太子賢宅以備外虞，其實風(fēng)使殺之。〔風(fēng)，讀曰諷?！?/em>神勣，行恭之子也。〔丘行恭為將，歷事高祖、太宗?！?/em>
7甲子，太后御武成殿，〔唐六典：洛陽宮南三門：中曰應(yīng)天，左曰興教，右曰光政。光政之內(nèi)曰廣運，其北曰明福，明福之東曰武成門，其內(nèi)曰武成門，其內(nèi)曰武成殿?！?/em>皇帝帥王公以下上尊號。〔帥，讀曰率。上，時掌翻?！?/em>丁卯，太后臨軒，遣禮部尚書武承嗣冊嗣皇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唐六典，洛陽宮不載紫宸殿。以西京大明宮準之，紫宸殿內(nèi)朝也，其位置當(dāng)在乾元殿後?！?/em>施慘紫帳以視朝。〔紫色之淺者為慘紫。朝，直遙翻?！?/em>
8丁丑，以太常卿、檢校豫王府長史王德真為侍中；〔句斷?！?/em>中書侍郎、檢校豫王府司馬劉禕之同中書門下三品。
9三月，弓亥，徙杞王上金為畢王，鄱陽王素節(jié)為葛王。
10丘神勣至巴州，幽故太子賢於別室，逼令自殺。〔考異曰：則天實錄，賢死在二月丘神勣往巴州下。舊本紀在三月。唐曆，遣神勣、舉哀、追封皆有日。今從之?！?/em>太后乃歸罪於神勣，戊戌，舉哀於顯福門，〔顯福門，意即明福門，六典避中宗諱，改「顯」為「明」耳?！?/em>貶神勣為疊州刺史。己亥，追封賢為雍王。〔雍，於用翻?！?/em>神勣尋復(fù)入為左金吾將軍。〔復(fù)，扶又翻?！?/em>
11夏，四月，開府儀同三司、梁州都督滕王元嬰薨。
12辛酉，徙畢王上金為澤王，拜蘇州刺史；葛王素節(jié)為許王，拜絳州刺史。
13癸酉，遷廬陵王于房州；丁丑，又遷于均州故濮王宅。〔即貞觀末濮王泰遷均州所居故宅。濮，博木翻。〕
14五月，丙申，高宗靈駕西還。
15閏月，以禮部尚書武嗣為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
16秋，七月，戊午，廣州都督路元叡為崑崙所殺。〔崑崙國在林邑南，去交趾海行三百餘日，習(xí)俗文字與婆羅門同。崙，盧昆翻?！?/em>元叡闇懦，僚屬恣橫。〔橫，戶孟翻。〕有商舶至，〔舶，音白?！?/em>僚屬侵漁不已，商胡訴於元叡；元叡索枷，欲繫治之。〔索，山客翻。枷，音加?！?/em>群胡怒，有崑崙袖劍直登聽事，〔聽，讀曰廳?！?/em>殺元叡及左右十餘人而去，無敢近者，〔近，其靳翻?！?/em>登舟入海，追之不及。
17溫州大水，〔後漢分章安之東甌鄉(xiāng)置永寧縣，屬會稽郡。晉分為永嘉郡，隋廢郡為永嘉縣，屬栝州。武德五年，復(fù)於永嘉置嘉州；貞觀五年，以縣屬栝州。上元二年，分置溫州?！?/em>流四千餘家。
18突厥阿史那骨篤祿等寇朔州。
19八月，庚寅，葬天皇大帝于乾陵，〔乾陵在奉天縣北五里梁山?！?/em>廟號高宗。
20初，尚書左丞馮元常為高宗匠委，高宗晚年多疾，【章：十二行本「疾」下有「百司奏事」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每曰：「朕體中不佳，可與元常平章以聞?！乖L密言「中宮威權(quán)太重，宜稍抑損」。高宗雖不能用，深以其言為然。及太后稱制，四方爭言符瑞；嵩陽令樊文獻瑞石，太后命於朝示百官，〔朝，直遙翻?！?/em>元常奏：「狀涉諂詐，不可誣罔天下?！固蟛粣?，出為隴州刺史。〔舊志：隴州，京師西四百九十六里，至東都一千一百三十二里。〕元常，子琮之曾孫也。〔馮子琮仕於高齊。〕
21丙午，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武承嗣罷為禮部尚書。
22栝州大水，流二千餘家。
23九月，甲寅，赦天下，改元。〔改元光宅?！?/em>旗幟皆從金色。〔幟，昌志翻?！?/em>八品以下，舊服青者更服碧。〔青色之深者為碧。更，工衡翻?！?/em>改東都為神都，宮名太初。又改尚書省為文昌臺，左、右僕射為左、右相，六曹為天、地、四時六官；門下省為鸞臺，中書省為鳳閣，侍中為納言，中書令為內(nèi)史；御史臺為左肅政臺，增置右肅政臺；〔左臺專知京師百官及監(jiān)諸軍旅并承詔出使，右臺專知諸州按察。杜佑曰：武后置左、右肅政臺，左以察朝廷，右以澄郡縣。後廢右臺，以其官隸左臺。左臺本御史臺也。右臺地，今太僕寺是也?！?/em>其餘省、寺、監(jiān)、率之名，〔祕書、殿中二省，九卿寺，少府、將作、國子、軍器等監(jiān)，東宮十率?！?/em>悉以義類改之。
24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程務(wù)挺為單于道安撫大使，〔單，音蟬。使，疏吏翻?！?/em>以備突厥。
25武承嗣請?zhí)笞吠跗渥妫?em>〔王，于況翻?！?/em>立武氏七廟，太后從之。裴炎諫曰：「太后母臨天下，當(dāng)示至公，不可私於所親。獨不見呂氏之?dāng)『?！」太后曰：「呂氏以?quán)委生者，故及於敗。今吾追尊亡者，何傷乎！」對曰：「事當(dāng)防微杜漸，不可長耳！」〔長，知兩翻。〕太后不從。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為魯靖公，妣為夫人；高祖居常為太尉、北平恭肅王，曾祖儉為太尉、金城義康王，祖華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彠為太師、魏定王；〔彠，一虢翻。〕祖妣皆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堂於文水。〔文水縣，舊受陽，隋開皇十一年更名，屬并州?！?/em>
時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眾心憤惋。〔惋，烏貫翻?！?/em>會眉州刺史英公李敬業(yè)及弟盩厔令敬猷、〔漢武帝置盩厔縣，屬扶風(fēng)；後漢、晉省，後魏復(fù)置，後周置周南郡；隋廢郡，以盩厔縣屬京兆；唐置岐州。盩厔，音舟窒。〕給事中唐之奇、長安主簿駱賓王、〔唐赤縣主簿，從八品上?！?/em>詹事司直杜求仁〔唐詹事司直，正九品上，掌彈劾宮僚，糾舉職事?！?/em>皆坐事，敬業(yè)貶柳州司馬，敬猷免官，之奇貶栝蒼令，〔漢會稽回浦縣，後漢更名章安；光武分章安縣之南鄉(xiāng)，置松陽縣；隋分松陽之東界，置栝蒼縣，帶栝州，以栝蒼山名縣。〕賓王貶臨海丞，〔吳分章安，置臨?？h，屬臨?？?；隋廢郡，以縣屬栝州；唐分帶臺州?！?/em>求仁貶黟令。〔黟縣，漢屬丹楊郡，吳分屬新安郡，隋、唐屬歙州。黟，師古音伊，劉昫音硻?！?/em>求仁，正倫之姪也。〔杜正倫事太宗、高宗。〕盩厔尉魏思溫嘗為御史，復(fù)被黜。〔復(fù)，扶又翻。〕皆會於揚州，〔舊志：揚州，京師東南二千七百五十三里，至東都一千七百四十九里?！?/em>各自以失職怨望，乃謀作亂，以匡復(fù)廬陵王為辭。
思溫為之謀主，使其黨監(jiān)察御史薛仲璋求奉使江都；〔江都縣帶揚州。監(jiān)，古銜翻。使，疏吏翻?！?/em>令雍州人韋超詣仲璋告變，云「揚州長史陳敬之謀反」。仲璋收敬之繫獄。居數(shù)日，敬業(yè)乘傳而至，〔雍，於用翻。傳，知戀翻?！?/em>矯稱揚州司馬來之官，云「奉密旨，以高州酋長馮子猷謀反，〔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發(fā)兵討之。」於是開府庫，令士曹參軍李宗臣就錢坊，驅(qū)囚徒、工匠【章：十二行本「匠」下有「數(shù)百」二字；乙十一行本同?！?/em>授以甲。斬敬之於繫所；〔考異曰：實錄作「薛璋」。御史臺記云：「薛仲璋矯使揚府，與徐敬業(yè)等謀反，夜，與江都令韋知止子茂道計議。會曹參軍閻識微發(fā)之，長史陳敬之不察，抑識微，令遜謝。仲璋佯事竟，還出郭門，群官畢從。其黨韋超遮道告密，復(fù)留繫問，遂斬敬之?！菇袷聫膶嶄?，仲璋從臺記?！?/em>錄事參軍孫處行拒之，亦斬以徇，〔處，昌呂翻?！?/em>僚吏無敢動者。遂起一州之兵，復(fù)稱嗣聖元年。〔復(fù)，扶又翻，又如字?！?/em>開三府：一曰匡復(fù)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揚州大都督府。敬業(yè)自稱匡復(fù)府上將，領(lǐng)揚州大都督。〔將，即亮翻?！?/em>以之奇、求仁為左、右長史，宗臣、仲璋為左、右司馬，思溫為軍師，賓王為記室，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勝，音升?！?/em>
移檄州縣，略曰：「偽臨朝武氏者，〔朝，直遙翻?！?/em>人非溫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陳，列也。戰(zhàn)國策曰：美人充下陳。〕嘗以更衣入侍，〔衛(wèi)子夫以更衣得幸漢武帝，賓王用此事。更，工衡翻?！?/em>洎乎晚節(jié)，穢亂春宮。〔東宮，亦謂之奉宮，洎，其冀翻?！?/em>密隱先帝之帝，陰圖後庭之嬖，踐元后於翬翟，〔翬翟，后服也。翬，音暉。〕陷吾君於聚麀?！?em>〔記曰：夫惟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麀，於求翻?！?/em>又曰：「殺姊屠兄，〔姊，謂韓國夫人；兄謂元爽、元慶；事見二百一卷高宗乾封元年?！?/em>弒君鴆母，〔此以高宗晏駕及太原王妃之死為后罪?！?/em>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褂衷唬喊氐溞?，竊窺神器。君之愛子，幽於別宮；〔謂居睿宗於別殿?！?/em>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em>〔謂用武承嗣等?！?/em>又曰：「一抔之土未乾，〔抔，蒲侯翻。乾，音干?！?/em>六尺之孤安在！」又曰：「試觀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太后見檄，問曰：「誰所為﹖」或?qū)υ唬骸格樫e王。」太后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敬業(yè)求得人貌類故太子賢者，紿眾云：「賢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屬舉兵?！?em>〔紿，蕩亥翻?！?/em>因奉以號令。
楚州司馬李崇福帥所部三縣應(yīng)敬業(yè)。〔楚州，本漢射陽、鹽瀆縣地，晉置山陽郡，隋開皇初罷郡，十二年，置楚州，大業(yè)初，州廢，唐初復(fù)置。帥，讀曰率。所部 三縣：山陽、鹽城、安宜也。〕盱眙人劉行舉獨據(jù)縣不從，敬業(yè)遣其將尉遲昭攻盱眙。〔盱眙縣，漢屬臨淮郡，後漢屬下邳國，晉安帝分置盱眙郡，陳置北譙州，隋 廢為縣，屬江都郡，唐屬楚州。盱眙，音吁貽。其將，即亮翻。尉，紆勿翻?！?/em>詔【章：十二行本「詔」上有「行舉拒卻之」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以行舉為遊擊將軍，以其弟行實為楚州刺史。
甲申，以左玉鈐衛(wèi)大將軍李孝逸為揚州道大總管，〔是年，改左、右領(lǐng)軍衛(wèi)為左、右玉鈐衛(wèi)?！?/em>將兵三十萬，以將軍李知十、馬敬臣為之副，以討李敬業(yè)。
26武承嗣與其從父弟右衛(wèi)將軍三思以韓王元嘉、魯王靈夔屬尊位重，〔從，才用翻。二王皆高祖子。〕屢勸太后因事誅之。太后謀於執(zhí)政，劉禕之、韋思謙皆無言；〔禕，吁韋翻?！?/em>內(nèi)史裴炎獨固爭，太后愈不悅。三思，元慶之子也。
及李敬業(yè)舉兵，薛仲璋，炎之甥也，炎欲示閒暇，不汲汲議誅討。太后問計於炎，對曰：「皇帝年長，〔長，知兩翻?！?/em>不親政事，故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返政，則不討自平矣。」監(jiān)察御史藍田崔慽聞之，上言：〔監(jiān)，古銜翻。上，時掌翻?！?/em>「炎受顧託，大權(quán)在己，若無異圖，何故請?zhí)髿w政﹖」太后命左肅政大夫金城騫味道、〔左肅政大夫，左御史大夫也。蘭州五泉縣，本漢金城縣，隋更名，高宗咸亨二年，復(fù)為金城縣。風(fēng)俗通：騫姓，閔子騫後?！?/em>侍御史櫟陽魚承曄鞫之，〔漢高帝改櫟陽縣為萬年縣，後世因之，至隋並屬京兆。唐改隋大興縣曰萬年，以漢萬年縣復(fù)曰櫟陽，屬華州。櫟，音藥。〕收炎下獄。〔下，遐嫁翻?？籍愒唬盒聜髟疲骸秆字\乘太后出遊龍門，以兵執(zhí)之，還政天子；會久雨，太后不出而止?！谷粞讓嵱写酥\，則太后殺之宜矣。且炎為此謀，必有同黨；當(dāng)炎下獄，崔慽、李景諶輩，無事猶欲陷之，況有此跡，其同黨能不首告乎！又朝野僉載：「裴炎為中書令，時徐敬業(yè)欲反，令駱賓王畫計取裴炎同起事。賓王足踏壁，靜思食頃，乃為謠曰：『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dāng)?shù)钭??！唤萄浊f上小兒誦之，并都下童子皆唱。炎乃訪學(xué)者令解之，召賓王，數(shù)啖以寶物錦綺，皆不言，又賂以音樂妓女駿馬，亦不語；乃將古忠臣烈士圖共觀之，見司馬宣王，賓王欻然起曰：『此英雄丈夫也！』即說自古大臣執(zhí)政，多移社稷。炎大喜。賓王曰：『但不知謠讖何如耳?！谎赘嬉灾{言片火緋衣之事，賓王即下，北面而拜曰：『此真人矣！』遂與敬業(yè)等合謀。揚州兵起，炎從內(nèi)應(yīng)，書與敬業(yè)等合謀，唯有『青鵝』字。人有告者，朝臣莫之能解。則天曰：『此青字者十二月，鵝字者，我自與也?！凰煺D炎。」此皆當(dāng)時構(gòu)陷炎所言耳，非其實也?！?/em>炎被收，辭氣不屈。或勸炎遜辭以免，炎曰：「宰相下獄，安有全理！」〔下，遐嫁翻；下同?！?/em>
鳳閣舍人李景諶證炎必反。〔鳳閣舍人，中書舍人也。諶，氏壬翻。〕劉景先及鳳閣侍郎義陽胡元範(fàn)〔義陽，舊曰平陽，隋開皇初，改曰義陽。劉昫曰：義陽，漢平氏縣之義陽鄉(xiāng)也，魏分南陽置義陽郡，晉自石城徙居仁順，今申州理所是也。〕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固笤唬骸秆追从卸?，顧卿不知耳?！箤υ唬骸溉襞嵫诪榉矗瑒t臣等亦反也?！固笤唬骸鸽拗嵫追?，知卿等不反?！刮奈溟g證炎不反者甚眾，太后皆不聽。俄并景先、元範(fàn)下獄。丁亥，以騫味道檢校內(nèi)史同鳳閣鷥臺三品，李景諶同鳳閣鸞臺平章事。
27魏思溫說李敬業(yè)曰：〔說，輸芮翻?！?/em>「明公以匡復(fù)為辭，宜帥大眾鼓行而進，直指洛陽，〔帥，讀曰率?！?/em>則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響應(yīng)矣?！寡χ勹霸唬骸附鹆暧型鯕?，且大江天險，足以為固，不如先取常、潤，〔潤州，江左為京口重鎮(zhèn)，隋為延陵縣，屬江都郡。唐武德三年，置潤州，取潤浦以為州名?！?/em>為定霸之基，然後北向以圖中原，進無不利，退有所歸，此良策也！」思溫曰：「山東豪傑以武氏專制，憤惋不平，〔惋，烏貫翻?！?/em>聞公舉事，皆自蒸麥飯為糧，伸鋤為兵，以俟南軍之至。不乘此勢以立大功，乃更蓄縮自謀巢穴，遠近聞之，其誰不解體！」敬業(yè)不從，使唐之奇守江都，將兵渡江攻潤州。〔按舊志，揚州至潤州四十八里。潤州古朱方之地，漢為丹徒縣，吳為京口，置京督以鎮(zhèn)，又為徐陵督。爾雅，絕高曰京。其城因山為壘，緣江為境，因謂之京口。晉為南徐州。隋置潤州，取州東潤浦為名，尋廢州，唐復(fù)置。〕思溫謂杜求仁曰：「兵勢合則強，分則弱，敬業(yè)不并力渡淮，收山東之眾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
壬辰，敬業(yè)陷潤州，執(zhí)刺史李思文，〔考異曰：唐紀云：「李思文拒守四十餘日而陷?！拱淳礃I(yè)九月丁丑起兵，十一月庚申敗，纔四十四日耳。今不取?！?/em>以李宗臣代之。思文，敬業(yè)之叔父也，知敬業(yè)之謀，先遣使間道上變，〔使，疏吏翻。間，古莧翻。上，時掌翻?！?/em>為敬業(yè)所攻，拒守久之，力屈而陷。思溫請斬以徇，敬業(yè)不許，謂思文曰：「叔黨於武氏，宜改姓武?！?jié)欀菟抉R劉延嗣不降，〔降，戶江翻?！?/em>敬業(yè)將斬之，思溫救之，得免，與思文皆囚於獄。劉延嗣，審禮從父弟也。〔劉審禮戰(zhàn)沒於青海。從，才用翻?！?/em>曲阿令河間尹元貞引兵救潤州，〔曲阿縣，本雲(yún)陽，秦始皇改曰曲阿。前漢屬會稽郡，後漢屬吳郡，晉屬晉陵郡，隋屬江都郡，唐屬潤州。河間，漢州鄉(xiāng)縣地，屬涿郡，隋為河間縣，屬瀛州?！?/em>戰(zhàn)敗，為敬業(yè)所擒，臨以白刃，不屈而死。
28丙申，斬裴炎于都亭。〔洛陽都亭?！?/em>炎將死，顧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無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竄，不亦悲乎！」籍沒其家，無甔石之儲。〔甔，都濫翻?！?/em>劉景先貶普州刺史，【章：十二行本「史」下有「又貶辰州刺史」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胡元範(fàn)流瓊州而死。〔舊志，瓊州至兩京，與崖州道里相類。〕裴炎弟子太僕寺丞軎先，〔軎，直又翻?！?/em>年十七，上封事請見言事。太后召見，詰之曰：「汝伯父謀反，尚何言﹖」軎先曰：「臣為陛下畫計耳，〔上，時掌翻。見，賢遍翻。詰，去吉翻。為，于偽翻?！?/em>安敢訴冤！陛下為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朝，直遙翻?！?/em>變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諸武。臣伯父忠於社稷，反誣以罪，戮及子孫。陛下所為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fù)子明辟，高枕深居，則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fù)救矣！」〔枕，之任翻。復(fù)，扶又翻?！?/em>太后怒曰：「胡白，〔胡，何也；白，陳也；言何等陳白也?！?/em>小子敢發(fā)此言！」命引出，軎先反顧曰：「今用臣言，猶未晚?！谷缡钦呷?。太后命於朝堂杖之一百，長流瀼州。〔貞觀十二年，李弘節(jié)遣欽州首領(lǐng)甯師古尋劉方故道，行達交趾，開拓夷、獠，置瀼州，取瀼水以名州也。舊志曰：瀼州無兩京地里，北至容州二百八十二里；容州至京師五千九百一十里，至東都五千四百八十五里。瀼，而章翻?！?/em>
炎之下獄也，郎將姜嗣宗使至長安，劉仁軌問以東都事，嗣宗曰：「嗣宗覺裴炎有異於常久矣?！谷受壴唬骸甘谷擞X之邪﹖」嗣宗曰：「然?！谷受壴唬骸溉受売凶嗍拢姼绞谷艘月?。」〔下，遐嫁翻。將，即亮翻。使，疏吏翻。邪，音耶?！?/em>嗣宗曰：「諾?！姑魅?，受仁軌表而還，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太后覽之，命拉嗣宗於殿庭，絞於都亭。〔先拉其幹，而後絞殺之。還，從宣翻，又音如字。拉，盧合翻?！?/em>
29丁酉，追削李敬祖考官爵，發(fā)冢斲棺，復(fù)姓徐氏。
30李景諶罷為司賓少卿，〔是年改鴻臚為司賓。諶，氏壬翻。少，始照翻?！?/em>以右史武康沈君諒、著作郎崔慽為正諫大夫、同平章事。
31徐敬業(yè)聞李孝逸將至，自潤州回軍拒之，屯高郵之下阿溪；〔高郵縣，漢屬廣陵國，魏省，晉武帝復(fù)置；梁置廣業(yè)郡，隋廢郡，以高郵縣屬江都郡，唐屬揚州。九域志：在州西北一百里。宋白曰：揚州天長縣，本廣陵縣地，唐開元二十九年於下阿置千秋縣，天寶五年改天長；梁曾於石梁置涇州。以此言之，蓋下阿溪即今石梁河也?！?/em>使徐敬猷逼淮陰，淮陰縣，漢屬臨淮郡，晉屬廣陵郡，後魏置淮陰郡；隋廢入山陽縣，乾封元年分山陽復(fù)置，屬楚州?！硠e將韋超、尉遲昭屯都梁山。〔盱眙縣有都梁山。將，即亮翻；下同。尉，紆勿翻?！?/em>
李孝逸軍至臨淮，〔臨淮，泗州〕偏將雷仁智與敬業(yè)戰(zhàn)不利，孝逸懼，按兵不進。【章：十二行本「進」下有「監(jiān)軍」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謂孝逸曰：「天下安危，在茲一舉。四方承平日久，忽聞狂狡，注心傾耳以俟其誅。今大軍久留不進，遠近失望，萬一朝廷更命他將以代將軍， 〔將，即亮翻。更，工衡翻?！?/em>將軍何辭以逃逗撓之罪乎！」〔逗，音豆。撓，奴教翻?！?/em>孝逸乃引軍而前。壬寅，馬敬臣擊斬尉遲昭於都梁山。
十一月，辛亥，以左鷹揚大將軍黑齒常之為江南道大總管，討敬業(yè)。〔是年，改左、右武衛(wèi)為左、右鷹揚衛(wèi)。〕
韋超擁眾據(jù)都梁山，諸將皆曰：「超憑險自固，士無所施其勇，騎無所展其足；且窮寇死戰(zhàn)，攻之多殺士卒，不如分兵守之，大軍直趣江都，覆其巢穴。」支度使薛克楊【章：十二行本「楊」作「構(gòu)」；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曰：〔唐制，凡天下邊軍有支度使，以計軍資糧仗之用，所費皆申度支會計，以長行旨為準。趣，七喻翻。使，疏吏翻?！?/em>「超雖據(jù)險，其眾非多。今多留兵則前軍勢分，少留兵則終為後患，〔少，詩沼翻。〕不如先擊之，其勢必舉，舉都梁，則淮陰、高郵望風(fēng)瓦解矣！」魏元忠請先擊徐敬猷，諸將曰：「不如先攻敬業(yè)，敬業(yè)敗，則敬猷不戰(zhàn)自擒矣。若擊敬猷，則敬業(yè)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敵也?！乖以唬骸覆蝗?。賊之精兵，盡在下阿，烏合而來，利在一決，萬一失利，大事去矣！敬猷出於博徒，不習(xí)軍事，其眾單弱，人情易搖，〔易，以豉翻?！?/em>大軍臨之，駐馬可克。敬業(yè)雖欲救之，計程必不能及。我克敬猷，乘勝而進，雖有韓、白不能當(dāng)其鋒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強，非計也?！剐⒁輳闹鴵舫?，超夜遁，進擊敬猷，敬猷脫身走。
庚申，敬業(yè)勒兵阻溪拒守，後軍總管蘇孝祥夜將五千人，以小舟渡溪先擊之，兵敗，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者過半。〔將，即亮翻。溺，奴狄翻。過，古禾翻?！?/em>左豹韜衛(wèi)果毅漁陽成三朗為敬業(yè)匠擒，〔是年，改左、右威衛(wèi)為左、右豹韜衛(wèi)。唐制，諸府各有果毅都尉：上府，從五品下；中府，正六品上；下府，從六品下?！?/em>唐之奇紿其眾曰：〔紿，蕩亥翻?！?/em>「此李孝逸也！」將斬之，三朗大呼曰：〔呼，火故翻?！?/em>「我果毅成三朗，非李將軍也。官軍今大至矣，爾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子受榮，爾死，妻子籍沒，爾終不及我也！」遂斬之。
孝逸等諸軍繼至，戰(zhàn)數(shù)不利。孝逸懼，欲引退，魏元忠與行軍管記劉如柔言於孝逸曰：「風(fēng)順荻乾，〔數(shù)，所角翻。乾，音干?！?/em>此火攻之利?！构陶垱Q戰(zhàn)。敬業(yè)置陳既久，士卒多疲倦顧望，陳不能整；孝逸進擊之，因風(fēng)縱火，敬業(yè)大敗，斬首七千級，溺死者不可勝紀。〔陳，讀曰陣。勝，音升?！?/em>敬業(yè)等輕騎走入江都，挈妻子奔潤州，將入海奔高麗；〔麗，力知翻?！?/em>孝逸進屯江都，分遣諸將追之。乙丑，敬業(yè)至海陵界，阻風(fēng)，〔海陵縣，漢屬臨淮，後漢、晉屬廣陵；梁置海陵郡，隋廢郡為縣，屬江都郡，唐屬揚州，今為泰州。九域志：揚州東至海陵界九十八里，又自海陵東至海一百七里?！?/em>其將王那相斬敬業(yè)、敬猷及駱賓王首來降。〔考異曰：唐紀：「初，官軍逆風(fēng)不利，俄而風(fēng)回甚勁，孝逸縱火，賊懼燒而潰。敬業(yè)、猷、之奇、求仁、賓王走歸江都，焚簿書，攜妻子潛算山下，手書召宗臣。敬業(yè)初與宗臣木契為約，時亡其契，宗臣疑而不赴，或云宗臣已歸順。敬業(yè)入海，欲奔東夷，至海陵界，阻風(fēng)，偽將王那相斬之來降，餘黨赴水死?！菇駨膶嶄?、唐統(tǒng)紀?！?/em>餘黨唐之奇、魏思溫皆捕得，餞首神都，揚、潤、楚三州平。
陳嶽論曰：敬業(yè)茍能用魏思溫之策，直指河、洛，專以匡復(fù)為事，縱軍敗身戮，亦忠義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氣，是真為叛逆，不敗何待！
敬業(yè)之起也，使敬猷將兵五千，循江西上，〔將，即亮翻。上，時掌翻?！?/em>略地和州。前弘文館學(xué)士歷陽高子貢帥鄉(xiāng)里數(shù)百人拒之，敬猷不能西。以功拜朝散大夫、成均助教。〔歷陽縣，漢屬九江郡，晉置歷陽郡。暨至北齊與梁通和，置和州，隋、唐因之。后改國子監(jiān)為成均監(jiān)。按唐六典：弘文館，以五品以上為學(xué)士。國子助教則從六品上耳，掌佐博士分經(jīng)以教授。朝散大夫，從五品下。帥，讀曰率。朝，直遙翻。散，悉薦翻?！?/em>
32丁卯，郭待舉罷為左庶子；以鸞臺侍郎韋方質(zhì)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方質(zhì)、雲(yún)起之孫也。〔韋雲(yún)起仕隋、唐之間。〕
33十二月，劉景先又貶吉州員外長史，郭待舉貶岳州刺史。〔岳州，京師東南二千二百三十七里，至東都一千八百一十六里?！?/em>
初，裴炎下獄，單于道安撫大使、左武衛(wèi)大將軍程務(wù)挺密表申理，由是忤旨。〔下，遐嫁翻。單，音蟬。使，疏吏翻。忤，五故翻。〕務(wù)挺素與唐之奇、杜求仁善，或譖之曰，「務(wù)挺與裴炎、徐敬業(yè)通謀?！构锩?，遣左鷹揚將軍裴紹業(yè)即軍中斬之，〔考異曰：唐統(tǒng)紀曰：「既而太后震怒，召群臣謂曰：『朕於天下無負，群臣皆知之乎﹖』群臣曰：『唯?！惶笤唬骸弘奘孪鹊鄱N年，憂天下至矣！公卿富貴，皆朕與之；天下安樂，朕長養(yǎng)之。及先帝棄群臣，以天下託顧於朕，不愛身而愛百姓。今為戎首，皆出於將相群臣，何負朕之深也！且卿輩有受遺老臣，倔強難制過裴炎者乎﹖有將門貴種，能糾合亡命過徐敬業(yè)者乎﹖握兵宿將，攻戰(zhàn)必勝過程務(wù)挺者乎﹖此三人者，人望也，不利於朕，朕能戮之。卿等有能過此三者，掌即為之；不然，須革心事朕，無為天下笑?！蝗撼碱D首，不敢仰視，曰：『唯太后所使?！豢治浜笠嗖恢凛p淺如此?！菇癫蝗 ！?/em>籍沒其家。突厥聞務(wù)挺死，所在宴飲相慶；又為務(wù)挺立祠，〔為，于偽翻?！?/em>每出師，必禱之。
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與務(wù)挺連職，素相親善，且廢后近屬，徵下獄，〔夏，戶雅翻。下，遐嫁翻?！?/em>流崖州而死。〔舊志：崖州至京師七千四百六十里，至東都六千三百里?！?/em>
垂拱元年（乙酉、六八五）
1春，正月，丁未朔，赦天下，改元。
2太后以徐思文為忠，特免緣坐，拜司僕少卿。〔緣坐者，緣親黨而坐罪也。光宅改太僕為司僕?！?/em>謂曰：「敬業(yè)改卿姓武，朕今不復(fù)奪也?！?em>〔復(fù)，扶又翻。考異曰：實錄云：「思文表請改姓武，許之?！股w太后有此言，思文因請之也。今從唐紀?！?/em>
3庚戌，以騫味道守內(nèi)史。〔內(nèi)史，史書令?！?/em>
4戊辰，文昌左相、同鳳閣鸞臺三品樂城文獻公劉仁軌薨。〔文昌左相，即尚書左僕射?！?/em>
5二月，癸未，制：「朝堂所置登聞鼓及肺石，〔登聞鼓在西朝堂，肺石在東朝堂。朝，直遙翻。〕不須防守，有撾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狀以聞?！?em>〔撾，則瓜翻?！?/em>
6乙巳，以春官尚書武承嗣、秋官尚書裴居道、〔光宅以禮部為春官，刑部為秋官。尚，辰羊翻。嗣，祥吏翻。〕大肅政大夫韋思謙〔右肅政大夫，右御史大夫?！?/em>並同鳳閣鸞臺三品。
7突厥阿史那骨篤祿等數(shù)寇邊，以左玉鈐衛(wèi)中郎將淳于處平為陽曲道行軍總管，擊之。〔厥，九勿翻。數(shù)，所角翻。鈐，其廉翻。將，即亮翻。處，昌呂翻。陽曲縣自漢以來屬太原郡，隋惡其名，改曰陽直。武德三年，分置汾陽縣，七年，省陽直縣，改汾陽為陽曲縣，仍移治陽直?！?/em>
8正諫大夫、同平章事沈君諒罷。
9三月，正諫大夫、同平章事崔慽罷。
10丙辰，遷廬陵王于房州。〔舊志：房州，京師南一千一百九十五里，至東都一千一百八十五里。杜佑曰：房州，古麋、庸二國之地，春秋楚子敗麋師於房渚，即此。曹魏為新城郡竹山縣。則古庸國，秦、漢之上庸縣也。〕
11辛酉，武承嗣罷。
12辛未，頒垂拱格。
13朝士有左遷詣宰相自訴者，內(nèi)史騫味道曰：「此太后處分?！?em>〔朝，直遙翻。處，昌呂翻。分，扶問翻?！?/em>同中書門下三品劉禕之曰：「緣坐改官，由臣下奏請?！固舐勚?，夏，四月，丙子，貶味道為青州刺史，加禕之太中大夫。〔太中大夫，從四品上。劉煒之本職豫王府司馬。王府司馬，從四品下?！?/em>謂侍臣曰：「君臣同體，豈得歸惡於君，引善自取乎！」
14癸未，突厥寇代州；淳于處平引兵救之；至忻州，為突厥所敗，〔敗，補邁翻?！?/em>死者五千餘人。
15丙【章：十二行本「丙」上有「五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午，以裴居道為內(nèi)史。納言王德真流象州。〔象州至京師四千九百八十九里?！?/em>
16己酉，以冬官尚書蘇良嗣為納言。〔光宅改工部為冬官。〕
18壬申，韋方質(zhì)同鳳閣鸞臺三品。
19六月，天官尚書韋待價同鳳閣鸞臺三品。〔光宅改吏部為天官?！?/em>待價，萬石之兄也。
20同羅、僕固等諸部叛，遣左豹韜衛(wèi)將軍劉敬同發(fā)河西騎士出居延海以討之，〔甘州刪丹縣北渡張掖河，西北行，出合黎山峽口，傍河?xùn)|壖，屈曲東北行千里，有寧寇軍，軍東北有居延海。騎，奇寄翻?！?/em>同羅、僕固等皆敗散。敕僑置安北都護府於同城以納降者。〔同城，即刪丹之同城守捉，天寶二載改為寧寇軍。降，戶江翻?！?/em>
21秋，七月，己酉，以文昌左丞魏玄同為鸞臺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文昌左丞，即尚書左丞?！?/em>
22詔自今祀天地，高祖、太宗、高宗皆配坐；〔坐，徂臥翻?！?/em>用鳳閣舍人元萬頃等之議也。
23九月，丁卯，廣州都督王果討反獠，平之。〔獠，魯皓翻?！?/em>
24冬，十一月，癸卯，命天官尚書韋待價為燕然道行軍大總管以討吐蕃。〔燕，因肩翻。吐，從暾入聲?！?/em>初，西突厥興昔亡、繼往絕可汗既死，十姓無主，部落多散亡，大后乃擢興昔亡之子左豹韜衛(wèi)翊府中郎將元慶〔唐諸衛(wèi)皆有翊府中郎將、郎將。將，即亮翻。〕為左玉鈐衛(wèi)將軍，兼崑陵都護，襲興昔亡可汗押五咄陸部落。〔鈐，其廉翻?？?，從刊入聲。汗，音寒。咄，當(dāng)沒翻?！?/em>
25麟臺正字射洪陳子昂〔光宅改祕書省為麟臺正字，正九品下，掌刊正文字。射洪縣，屬梓州，漢郪縣地；後魏分置射江縣，以婁縷灘東六里有射江；西魏訛為射洪?！?/em>上疏，以為： 「朝廷遣使巡察四方，不可任非其人，〔上，時掌翻。使，疏吏翻；下同?！?/em>及刺史、縣令，不可不擇。比年百姓疲於軍旅，不可不安?！?em>〔比，毗至翻。〕其略 曰：「夫使不擇人，則黜陟不明，刑罰不中，〔夫，音扶。中，竹仲翻?！?/em>朋黨者進，貞直者退；徒使百姓脩飾道路，送往迎來，無所益也。諺曰：『欲知其人，觀 其所使。』不可不慎也?！褂衷唬骸冈紫?，陛下之腹心；刺史、縣令，陛下之手足；未有無腹心手足而能獨理者也！」又曰：「天下有危機，禍福因之而生，機靜則有福，機動則有禍，百姓是也。百姓安則樂其生，〔樂，音洛?！?/em>不安則輕其死，輕其死則無所不至，祅逆乘釁，天下亂矣！」〔祅，於喬翻?！?/em>又曰：「隋煬帝不知天下有危機，而信貪佞之臣，冀收夷狄之利，卒以滅亡，〔卒，子恤翻?！?/em>其為殷鑒，豈不大哉！」
26太后修故白馬寺，以僧懷義為寺主。〔姚思廉曰：漢明帝時，西域以白馬負佛經(jīng)送洛，因立白馬寺。魏收曰：漢立白馬寺於洛城雍關(guān)西。按此故洛城也；唐之洛城，乃隋所遷?！?/em>懷義，鄠?cè)耍?em>〔鄠，音戶?！?/em>本姓馮，名小寶，賣藥洛陽市，因千金公主以進，〔千金公主，高祖女?！?/em>得幸於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為僧，名懷義。又以其家寒微，令與駙馬都尉薛紹合族，命紹以季父事之。〔薛紹尚后女太平公主?！?/em>出入乘御馬，宦者十餘人侍從；〔從，才用翻?！?/em>士民遇之者皆奔避，有近之者，〔近，其靳翻?！?/em>輒撾其首流血，〔撾，其瓜翻?！?/em>委之而去，任其生死。見道士則極意毆之，仍髡其髮而去。朝貴皆匍匐禮謁，〔毆，烏口翻。朝，直遙翻。匍，蒲乎翻。匐，蒲北翻?！?/em>武承嗣、武三思皆執(zhí)僮僕之禮以事之，為之執(zhí)轡，〔為，于偽翻?！?/em>懷義視之若無人。多聚無賴少年，度為僧，縱橫犯法，〔少，詩照翻。橫，下孟翻。〕人莫敢言。右臺御史馮思勗屢以法繩之，〔右臺，右肅政臺也?！?/em>懷義遇思勗於途，令從者毆之，幾死。〔幾，居依翻?！?/em>
二年（丙戌、六八六）
1春，正月，太后下詔復(fù)政於皇帝。睿宗知太后非誠心，奉表固讓；太后復(fù)臨朝稱制。〔復(fù)，扶又翻。朝，直遙翻?！?/em>辛酉，赦天下。
2二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3右衛(wèi)大將軍李孝逸既克徐敬業(yè)，聲望甚重；武承嗣等惡之，數(shù)譖於太后，左遷施州刺史。〔惡，烏路翻。數(shù)，所角翻。施州，漢巫縣地；吳分巫，立沙渠縣；後周於縣置施州，隋廢州為清江郡，唐復(fù)置施州。在京師南二千七百九里，至東都二千八百一十里?！?/em>
4三月，戊申，太后命鑄銅為匭：【章：十二行本「匭」下有「置之朝堂以受天下表疏銘」十一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匭，居洧翻?！?/em>其東曰「延恩」，獻賦頌、求仕進者投之；南曰「招諫」，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玄」，言天象災(zāi)變及軍機祕計者投之。〔四匭，各依其方色?！?/em>命正諫、補闕、拾遺一人掌之，〔正諫，即諫議大夫也。垂拱元年，置左、右補闕各一人，從七品上；左、右拾遺各二人，從八品上；掌供奉諷諫，行立次左、右史之下；左屬門下省，右屬中書省?！?/em>先責(zé)識官，〔識官，猶今之保識?！?/em>乃聽投表疏。〔疏，所去翻?！?/em>
徐敬業(yè)之反也，侍御史魚承曄之子保家教敬業(yè)作刀車及弩，敬業(yè)敗，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間事，保家上書，請鑄銅為匭以受天下密奏。〔上，時掌翻?！?/em>其器共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竅，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考異曰：統(tǒng)紀、唐曆皆云八月作銅匭。今從實錄、舊本紀。又朝野僉載作「魚思咺」，云「上欲作匭，召工匠，無人作得者。思咺應(yīng)制為之，甚合規(guī)矩，遂用之?！菇駨挠放_記?！?/em>未幾，其怨家投匭〔怨，於元翻。幾，居豈翻?！?/em>告保家為敬業(yè)作兵器，殺傷官軍甚眾，遂伏誅。〔為，于偽翻?！?/em>
太后自徐敬業(yè)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又自以久專國事，且內(nèi)行不正，〔行，下孟翻?！?/em>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密之門， 有告密者，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唐制：乘傳日四驛，乘驛日六驛。凡給馬者，一品八匹，二品六匹，三品五匹，四品、五品四匹，六品三匹，七品以下二匹。 給傳乘者，一品十馬，二品九馬，三品八馬，四品、五品四馬，六品、七品二馬，八品、九品一馬。三品已上敕召者，給四馬，五品三馬，六品已下有差。一驛，三 十里?！?/em>供五品食，〔唐六典：四品、五品，常食料七盤，每日細米二升，麵二升三合，酒一升半，羊肉三分，瓜兩顆，鹽、豉、蔥、薑、葵、韭之屬各有差。新唐志：五品食料，雜用錢月六百。〕使詣行在。雖農(nóng)夫樵人，皆得召見，廩於客館，〔客館，屬鴻臚寺典客令。廩者，廩給之。見，賢遍翻?！?/em>所言或稱旨，則不次除官，〔稱，尺證翻?！?/em>無實者不問。於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重，直龍翻。屏，必郢翻。〕
有胡人索元禮，〔索，蘇各翻。〕知太后意，因告密召見，擢為游 擊將軍，令案制獄。〔見，賢遍翻。令，力丁翻?！?/em>元禮性殘忍，推一人必令引數(shù)十百人，太后數(shù)召見賞賜以張其權(quán)。〔數(shù)，所角翻。張，知亮翻?！?/em>元禮性殘忍， 推一人必令引數(shù)十百人，太后數(shù)召見賞賜以張其權(quán)。〔數(shù)，所角翻。張，知亮翻?！?/em>於是尚書都事長安周興、〔唐尚書都省有都事，管諸司主事、令史。尚，辰羊 翻。〕萬年人來俊臣之徒效之，紛紛繼起。興累遷至秋官侍郎，俊臣累遷至御史中丞，相與私畜無賴數(shù)百人，〔畜，吁玉翻?！?/em>專以告密為事；欲陷一人，輒令數(shù)處俱告，事狀如一?？〕寂c司刑評事洛陽萬國俊〔光宅改大理為司刑評事，從八品，掌出使推劾?！?/em>共撰羅織經(jīng)數(shù)千言，教其徒網(wǎng)羅無辜，織成反狀，構(gòu)造布置，皆有支節(jié)。太后得告密者，輒令元禮等推之，競為訊囚酷法，【章：十二行本「法」下有「作大枷」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有「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名號。或以椽關(guān)手足而轉(zhuǎn)之，謂之「鳳皇曬翅」；或以物絆其腰，引枷向前，謂之「驢駒拔撅」；〔椽，重緣翻。曬，所賣翻。絆，博慢翻。撅，其月翻?！?/em>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謂之「仙人獻果」；或使立高木，【章：十二行本「木」下有「之上」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引枷尾向後，謂之「玉女登梯」；或倒懸石縋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鐵圈轂其首而加楔，〔枷，音加。甓，扶歷翻。縋，馳偽翻。圈，丘員翻。轂，呼角翻，急東也。楔，先結(jié)翻。〕至有腦裂髓出者。每得囚，輒先陳其械具以示之，皆戰(zhàn)栗流汗，望風(fēng)自誣。每有赦令，俊臣輒令獄卒先殺重囚，然後宣示。太后以為忠，益寵任之。中外畏此數(shù)人，甚於虎狼。
麟臺正字陳子昂上疏：〔上，時掌翻。疏，所據(jù)翻?！?/em>以為：「執(zhí)事者疾徐敬業(yè)首亂唱禍，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shè)嚴刑，有跡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按。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糾告疑似，冀圖爵賞，恐非伐罪弔人之意也。臣竊觀當(dāng)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故揚州構(gòu)逆，殆有五旬，而海內(nèi)晏然，纖塵不動。陛下不務(wù)玄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臣愚暗昧，竊有大惑。伏見諸方告密，囚累百千輩，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姦惡之黨快意相讎，睚眥之嫌即稱有密，一人被訟，〔被，皮義翻?！?/em>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蓋如市?；蛑^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喁，魚容翻?！?/em>莫知寧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玄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下之弊，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猶望樂業(yè)。〔蒸人，猶蒸民也，避太宗諱，改「民」為「人」。樂，音洛?！?/em>煬帝不悟，遂使兵部尚書樊子蓋專行屠戮，大窮黨與，海內(nèi)豪士，無不罹殃；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事見一百八十二卷大業(yè)九年。〕天下靡然，始思為亂，於是雄傑並起而隋族亡矣。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冤人吁嗟，感傷和氣，群生癘疫，水旱隨之，人既失業(yè)，則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法，蓋懼此也。昔漢武帝時巫蠱獄起，使太子奔走，兵交宮闕，無辜被害者以千萬數(shù)，宗廟幾覆；賴武帝得壺關(guān)三老書，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事見二十二卷漢武帝征和二年、三年。幾，居依翻?！?/em>餘獄不論，天下以安爾。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em>〔史記太史公之言。〕伏願陛下念之！」太后不聽。
5夏，四月，太后鑄大儀，置北闕。〔北闕蓋在玄武門外?！?/em>
6以岑長倩為內(nèi)史。六月，辛未，以蘇良嗣為左相，同鳳閣鸞臺三品韋待價為右相。己卯，以韋思謙為納言。
蘇良嗣遇僧懷義於朝堂，懷義偃蹇不為禮；良嗣大怒，命左右捽曳，批其頰數(shù)十。〔捽，昨沒翻。批，蒲列翻，擊也，又匹迷翻?！?/em>懷義訴於太后，太后曰：「阿師當(dāng)於北門出入，〔阿，烏葛翻?！?/em>南牙宰相所往來，勿犯也?！?br />
太后託言懷義有巧思，〔思，相吏翻。〕故使入禁中營造。補闕長社王求禮上表，〔長社，漢縣，隋改曰潁川，武德四年復(fù)舊，帶許州。上，時掌翻?！?/em>以為：「太宗時，有羅黑黑善彈琵琶，太宗閹為給使，使教宮人。陛下若以懷義有巧性，欲宮中驅(qū)使者，臣請閹之，庶不亂宮闈?！贡韺嫴怀?。
7秋，九月，丁未，以西突厥繼往絕可汗之子斛瑟羅為右玉鈐衛(wèi)將軍，襲繼往絕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
8己巳，雍州言新豐縣東南有山踴出，〔雍，於用翻?？籍愒唬航y(tǒng)紀在十二月，今從實錄。程大昌曰：武后改新豐為慶山縣，其說曰：時因雷雨踴出一山，故取以為名。而其何以輒踴也，不言其以也，此即在位小人共加傅會也。至兩京道里志則言其詳矣，曰：慶山踴出，初時六、七尺，漸高至三百尺，則非一旦驟為三百尺也。自六、七尺，日日纍增至三百尺，是積力為之，非一夜雷雨頓能突兀如許也。此為人力所成，大不難見?！?/em>改新豐為慶山縣。〔新豐自漢以來屬京兆?！?/em>四方畢賀。江陵人俞文俊上書：〔江陵縣帶荊州?！?/em>「天氣不和而寒暑併，人氣不和而疣贅生，地氣不和而燈阜出。〔疣，音尤。贅，之芮翻。燈，都回翻?！?/em>今陛下以女主處陽位，反易剛?cè)幔实貧馊簦?em>〔塞，悉則翻。處，昌呂翻?！?/em>而山變?yōu)闉?zāi)。陛下謂之『慶山』，臣以為非慶也。臣愚以為宜側(cè)身脩德以答天譴；不然，殃禍至矣！」太后怒，流於嶺外，後為六道使所殺。〔六道使見後二百五卷長壽二年。使，疏吏翻?！?/em>
9突厥入寇，左鷹揚衛(wèi)大將軍黑齒常之拒之；至兩井，遇突厥三千餘人，見唐兵，皆下馬擐甲，常之以二百餘騎衝之，〔擐，音宦。騎，奇寄翻。〕皆棄甲走。日暮，突厥大至，常之令營中然火，東南又有火起，虜疑有兵相應(yīng)，遂夜遁。
10狄仁傑為寧州刺史。右臺監(jiān)察御史晉陵郭翰巡察隴右，所至多所按劾。〔監(jiān)，古銜翻。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入寧州境，耆老歌刺史德美者盈路；翰薦之於朝，〔朝，直遙翻?！?/em>徵為冬官侍郎。
唐紀二十〔起強圉大淵獻（丁亥），盡重光單閼（辛卯），凡五年?！?/em>
則天順聖皇后上之下
垂拱三年（丁亥、六八七）
1春，閏正月，丁卯，封皇子成美為恆王，〔睿宗時為帝，故成美等皆為皇子。恆，戶登翻?？籍愒唬禾茣?、舊本紀、新傳皆作「成義」。今從實錄?！?/em>隆基為楚王，隆範(fàn)為衛(wèi)王，隆業(yè)為趙王。
2二月，丙辰，突厥骨篤祿等寇昌平，〔昌平，後漢縣，屬廣陽國，隋屬涿郡，唐屬幽州?！?/em>命左鷹揚大將軍黑齒常之帥諸軍討之。〔帥，讀曰率?！?/em>
3三月，乙丑，納言韋思以謙以太中大夫致仕。
4夏，四月，命蘇良嗣留守西京。〔守，式又翻?？籍愒唬簩嶄?、新舊本紀、統(tǒng)紀，皆無良嗣出守西京年月。今據(jù)唐曆?！?/em>時尚方監(jiān)裴匪躬檢京苑，〔光宅改少府監(jiān)為尚方監(jiān)。京苑，西京之苑?！?/em>將鬻苑中蔬果以收利。良嗣曰：「昔公儀休相魯，猶能拔葵、去織婦，〔董仲舒曰：公儀休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乎！」相，息亮翻。去，羌呂翻?！?/em>未聞萬乘之主鬻蔬果也?！?em>〔乘，繩證翻?！?/em>乃止。
5壬戌，裴居道為納言。
五月，丙寅，夏官侍郎京兆張光輔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
6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劉禕之竊謂鳳閣舍人永年賈大隱曰：〔永年，本漢曲梁縣。魏為廣平郡治所，隋廢郡為廣平縣，後改為雞澤；仁壽元年改曰永元〔年〕，避太子廣諱也；唐帶洺州?！场柑蠹葟U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朝，直遙翻?！?/em>不如返正【章：十二行本「正」作「政」；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以安天下之心?！勾箅[密奏之，太后不悅，謂左右曰：「禕之我所引，〔劉禕之自北門學(xué)士至為相，故云然?！?/em>乃復(fù)叛我！」或誣禕之受歸誠州都督孫萬榮土，〔貞觀二十二年，以契丹別部置歸誠州，屬松漠都督府。復(fù)，扶又翻。〕又與許敬宗妾有私，太后命肅州刺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禕之曰：「不經(jīng)鳳閣鸞臺，何名為敕！」太后大怒，以為拒捍制使；〔使，疏吏翻?！?/em>庚午，賜死于家。
禕之初下獄，睿宗為之上疏申理，〔下，遐嫁翻。為，于偽翻。上，時掌翻?！?/em>親友皆賀之，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古R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謝表，立成數(shù)紙。麟臺郎郭翰、〔光宅改秘書郎為麟臺郎?！?/em>太子文學(xué)周思鈞〔太子宮司經(jīng)局有太子文學(xué)一人，正六品，掌侍奉文章。〕稱歎其文。太后聞之，左遷翰巫州司法，思鈞播州司倉。〔貞觀八年，以辰州龍標(biāo)縣置巫州；九年，以隋牂柯郡牂柯縣置播州。舊志：巫州，京師四千一百九十七里，東都三千九百里。播州，京師南四千四百五十里，東都四千九百六十里。〕
7秋，七月，壬辰，魏玄同檢校納言。
8嶺南俚戶舊輸半課，交趾都護劉延祐使之全輸，俚戶不從，延佑誅其魁首。其黨李思慎等作亂，攻破安南府城，〔高宗調(diào)露元年，改交州都督府為安南都護府。俚，音里?！?/em>殺延祐。桂州司馬曹玄靜將兵討思慎等，斬之。〔將，即亮翻?？籍愒唬号f書馮元常傳云：「元常自眉州刺史轉(zhuǎn)廣州都督。屬安南首領(lǐng)李嗣仙殺都督劉延祐，剽陷州縣，敕元常誅之，帥士卒濟南海，先馳檄示以威恩，喻以禍福，嗣仙徒黨多相帥歸降，因縱兵誅其魁首，安慰居人而旋?！菇駨膶嶄??！?/em>
9突厥骨篤祿、元珍寇朔州，遣燕然道大總管黑齒常之擊之，〔燕，因肩翻?！?/em>以左鷹揚大將軍李多祚為之副，大破突厥於黃花堆，〔意即黃瓜堆。按朔州有黃花堆，在神武川?！?/em>追奔四十餘里，突厥皆散走磧北。〔走，音奏。磧，七跡翻?！?/em>多祚世為靺鞨酋長，〔靺鞨，音末曷。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以軍功得入宿衛(wèi)。黑齒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將士；有善馬為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曰：「柰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火問。〔卒，子恤翻。〕
10九月，己卯，虢州人楊初成詐稱郎將，〔將，即亮翻；下同?！?/em>矯制於都市募人迎廬陵王於房州；事覺，伏誅。
11冬，十月，庚子，右監(jiān)門衛(wèi)中郎將爨寶璧與突厥骨篤祿、元珍戰(zhàn)，全軍皆沒，寶璧輕騎遁歸。〔監(jiān)，古銜翻。騎，奇寄翻。〕
寶璧見黑齒常之有功，表請窮追餘寇。詔與常之計議，遙為聲援。寶璧欲專其功，不待常之，引精卒萬三千人先行，出塞二千餘里，掩擊其部落；既至，又先遣人告之，使得嚴備，與戰(zhàn)，遂敗。太后誅寶璧；改骨篤祿曰不卒祿。〔卒，子恤翻。〕
12命魏玄同留守西京。〔守，手又翻。〕
13武承嗣又使人誣李孝逸自云「名中有兔，兔，月中物，當(dāng)有天分?！?em>〔謂有分為天子。分，扶問翻?！?/em>太后以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減死除名，流儋州而卒。〔儋州，舊儋耳縣，武德五年置儋州。舊志：儋州至京師七千四百四十二里。儋，徒甘翻。卒，子恤翻。考異曰：新紀：「天授元年五月己亥，殺梁公李孝逸。孝逸初封梁郡公，以平徐敬業(yè)功，改封吳國公；垂拱三年，減死除名，配流儋州，當(dāng)削爵矣?！剐聜髟疲骸噶髻僦蒉?。」紀、傳自相違。唐曆云：「四月十一日誅益州長史李孝逸。亦舊任也?！菇y(tǒng)紀，「誅李孝逸并其黨崔元昉、裴安期?！固茣?，「并其黨崔知賢、董元昉、裴安期等?！菇駨膶嶄浖芭f傳?！?/em>
14太后欲遣韋待價將兵擊吐蕃，〔考異曰：實錄，「十二月壬辰，命待價為安息道大總管，督三十六總管以討吐蕃?！共谎詭煶鰟贁∪绾巍Ｖ劣啦晡逶?，又云「命待價擊吐蕃，七月敗於寅識迦河。」按本傳不云兩曾將兵，今刪此事?！?/em>鳳閣侍郎韋方質(zhì)奏，請如舊制遣御史監(jiān)軍，〔監(jiān)，古銜翻。〕太后曰：「古者明君遺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jiān)軍，〔比，毗至翻?！?/em>軍中事無大小皆須承稟。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zé)其有功！」遂罷之。
15天下大饑，山東、關(guān)內(nèi)尤甚。
四年（戊子、六八八）
1春，正月，甲子，於神都立高祖、太宗、高宗三廟，四時享祀如西廟之儀。〔西廟，西京宗廟也?！?/em>又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議崇先廟室數(shù)，司禮博士周悰請為七室，〔光宅改太常曰司禮。史言周悰之請，希旨迎合。〕又減唐太廟為五室。春官侍郎賈隱奏：「禮，天子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別引浮議，廣述異聞，直崇臨朝權(quán)儀，〔朝，直遙翻。〕不依國家常度?；侍笥H承顧託，光顯大猷，其崇先廟室應(yīng)如諸侯之?dāng)?shù)，國家宗廟不應(yīng)輒有變移?！固竽酥埂?br />
2太宗、高宗之世，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及太后稱制，獨與北門學(xué)士議其制，不問諸儒。諸儒以為明堂當(dāng)在國陽丙巳之地，三里之外，七里之內(nèi)。太后以為去宮太遠。二月，庚午，毀乾元殿，於其地作明堂，以僧懷義為之使，〔使，疏吏翻?！?/em>凡役數(shù)萬人。
3夏，四月，戊戌，殺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賢。〔唐制，太子通事舍人正七品下，掌導(dǎo)引宮臣辭見及勞問之事?！?/em>象賢，處俊之孫也。
初，太后有憾於處俊，〔謂上元二年諫高宗也?！?/em>會奴誣告象賢反，太后命周興鞫之，致象賢族罪。象賢家人詣朝堂，訟冤於監(jiān)察御史樂安任玄殖。〔樂安郡，棣州。朝，直遙翻。監(jiān)，古銜翻?！?/em>玄殖奏象賢無反狀，玄殖坐免官。象賢臨刑，極口罵太后，發(fā)揚宮中隱慝，奪市人柴以擊刑者；金吾兵共格殺之。太后命支解其尸，發(fā)其父祖墳，毀棺焚尸。自是終大后之世，法官每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塞，悉則翻?！?/em>
4武承嗣使鑿白石為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yè)?！鼓┳鲜s藥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獻之，〔隋京兆郡，武德元年改曰雍州。雍，於用翻?！?/em>稱獲之於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寶圖」。擢同泰為遊擊將軍。五月，戊辰，詔當(dāng)親拜洛，受「寶圖」；有事南郊，告謝昊天；禮畢，御明堂，朝群臣。〔朝，直遙翻?！?/em>命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號為聖母神皇。
5六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6壬寅，作神皇三璽。〔璽，斯氏翻。〕
7東陽大長公主削封邑，并二子徙巫州。〔公主，太宗之女。長，知兩翻?！?/em>公主適高履行，太后以高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之。〔惡，烏路翻?！?/em>
8江南道巡撫大使、冬官侍郎狄仁傑以吳、楚多淫祠，奏焚其一千七百餘所，獨留夏禹、吳太伯、季札、伍員四祠。〔員，音云?！?/em>
9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寶圖」為「天授聖圖」；洛水為永昌洛水，〔更，工衡翻?！?/em>封其神為顯聖侯；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唐制，嶽瀆為中祀。〕名圖所出曰「聖圖泉」，泉側(cè)置永昌縣。又改嵩山為神嶽，封其神為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jié)、神嶽大都督，禁芻牧。〔使，疏吏翻?！?/em>又以先於氾水得瑞石，改氾水為廣武。〔氾水，漢之成皋縣，屬河南郡；後魏為成皋郡，置東中府；隋開皇十八年改成皋為氾水，屬鄭州?？h界有廣武，楚、漢對壘處。后改縣名以協(xié)其姓。氾，音祀?！?/em>
太后潛謀革命，稍除宗室。絳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豫州，漢汝南郡地，後魏置豫州，唐因之；然唐之豫州非能盡得漢汝南郡之地?！?/em>及元嘉子通州刺史黃公譔、〔譔，士免翻，又音銓?！?/em>元軌子金州刺史江都王緒、虢王鳳子申州刺史東莞公融、靈夔子范陽藹、貞子博州刺史瑯邪王沖，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行，下孟翻。〕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內(nèi)不自安，密有匡復(fù)之志。〔考異曰：舊傳，「垂拱三年七月」，誤也。今從實錄?！?/em>
譔謬為書與貞云：「內(nèi)人病浸重，當(dāng)速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辜疤笳僮谑页魈?，〔朝，直遙翻?！?/em>諸王因遞相驚曰：「神皇欲於大饗之際，使人告密，盡收宗室，誅之無遺?！棺N詐為皇帝璽書與沖云：「朕遭幽縶，諸王宜各發(fā)兵救我?！箾_又詐為皇帝璽書云：「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璽，斯氏翻?！?/em>八月，壬寅，沖召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考異曰：實錄作丙午，蓋據(jù)奏到之日也。舊傳、本紀作壬寅。按沖以戊申死，而實錄又云「沖起兵七日而敗」，然則壬寅是也，今從之?！?/em>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刺史紀王慎，令各起兵共趣神都。〔趣，七喻翻?！?/em>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勣為清平道行軍大總管以討之。〔博州有清平縣，漢貝丘縣也，隋更名?！?/em>
沖募兵得五千餘人，欲渡河取濟州；先擊武水，〔武水，漢東郡陽平縣地；隋改為清邑，又分清邑置武水縣，唐屬博州。濟，子禮翻?！?/em>武水令郭務(wù)悌詣魏州求救。莘令馬玄素〔莘，亦漢陽平縣地。後齊改曰樂平，隋開皇六年復(fù)曰陽平，八年改曰清邑，十六年置莘州；大業(yè)初，州廢為莘縣，唐屬魏州?！?/em>將兵千七百人中道邀沖，恐力不敵，入武水，閉門拒守。沖推草車塞其南門，〔推，吐雷翻。塞，悉則翻?！?/em>因風(fēng)縱火焚之，欲乘火突入；火作而風(fēng)回，沖軍不得進，由是氣沮。堂邑董玄寂〔堂邑，漢縣，後魏廢，隋分清陽縣復(fù)置，屬博州?！?/em>為沖將兵擊武水，〔為，于偽翻?！?/em>謂人曰：「瑯邪王與國家交戰(zhàn)，此乃反也?！箾_聞之，斬玄寂以徇，眾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數(shù)十人在。沖還走博州，〔走，音奏。〕戊申，至城門，為守門者所殺，〔考異曰：丘神勣傳云：「為勳官吳希智、白丁孟青棒所殺?！菇駨膶嶄浖皼_傳?！?/em>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勣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勣盡【章：十二行本「盡」上有「揮刃」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云「盡」下脫「揮刀」二字。按十二行本「刀」作「刃」，二字在「盡」上，兩校微異?！?/em>殺之，凡破千餘家。
越王貞聞沖起，亦舉兵於豫州，遣兵陷上蔡。〔上蔡縣，漢屬汝南郡。後魏曰臨汝，隋開皇初改曰武津，大業(yè)初曰上蔡，唐屬豫州。九域志，在州北五十五里?！?/em>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大將軍麴崇裕為中軍大總管，岑長倩為後軍大總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將，即亮翻；下同。〕又命張光輔為諸 軍節(jié)度。削【章：十二行本「削」下有「貞」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em>沖屬籍，更姓虺氏。〔更，工衡翻；下更其同?！?/em>貞聞沖敗，欲自鎖詣 闕謝罪，會所署新蔡令傅延慶〔新蔡縣，自漢以來屬汝南郡，唐屬豫州。九域志，在州東一百六十里?！?/em>募得勇士二千餘人，貞乃宣言於眾曰：「瑯邪已破魏、相數(shù) 州，〔相，息亮翻?！?/em>有兵二十萬，朝夕至矣。」發(fā)屬縣兵共得五千，分為五營，使汝南縣丞裴守德等將之，〔汝南縣，舊曰上蔡，隋大業(yè)初改曰汝陽，帶豫州?！?/em>署九品以上官五百餘人。所署官皆受迫脅，莫有鬬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 〔妻，七細翻?！?/em>署大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jīng)以求事成，左右及戰(zhàn)士皆帶辟兵符。麴崇裕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里，貞遣少子規(guī)及裴守德拒戰(zhàn)，兵潰而 歸。〔少，詩照翻?！?/em>貞大懼，閉閤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guī)、守德及其妻皆自殺。〔考異曰：實錄，「庚戌，貞舉兵，九月，丙寅，豫州平。」又云，「舉兵二十日而敗?！垢缰帘u十七日，蓋皆據(jù)奏到之日耳?！?/em>與沖皆梟首東都闕下。〔梟，堅堯翻?！?/em>
初，范陽王藹遣使語貞及沖曰：〔使，疏吏翻。語，牛倨翻；下我語同。〕「若四方諸王一時並起，事無不濟?！怪T王往來相約結(jié)，未定而沖先發(fā)，惟貞狼狽應(yīng)之，諸王皆不敢發(fā)，故敗。
貞之將起兵也，遣使告壽州刺史趙緕，緕妻常樂長公主〔常樂公主，高祖女。使，疏吏翻；下同。樂，音洛。長，知兩翻?！?/em>謂使者曰：「為我語越王：
則天順聖皇后上之上〔后姓武氏，諱曌，并州文水人。后自製「曌」字，讀與照同，音之笑翻。天寶八載，追上尊號曰則天順聖皇后?！?/em>
光宅元年（甲申、六八四）是年九月，改元光宅?！?br />
1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聖，〔此太子即位踰年所改之元也?！?/em>赦天下。
2立太子妃韋氏為皇后；擢后父玄貞自普州參軍為豫州刺史。〔此豫州，本春秋沈、蔡二國之地，漢為汝南郡，宋文帝立司州，治懸瓠城，以為重鎮(zhèn)，魏改豫州，唐因之，後避代宗諱，改為蔡州?！?/em>
3癸巳，以左散騎常侍杜陵韋弘敏為太府節(jié)、同中書門下三品。〔自漢宣帝起杜陵邑，至後魏為縣，屬京兆；隋遷京城，始并杜陵入大興縣，唐改大興曰萬年。散，悉亶翻。騎，奇寄翻?！?/em>
4中宗欲以韋玄貞為侍中，又欲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固爭，中宗怒曰：「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懼，白太后，密謀廢立。二月，戊午，太后集百官於乾元殿，裴與中書侍郎劉禕之、羽林將軍程務(wù)挺、張虔勗〔漢置南北軍，掌衛(wèi)京師。南軍若唐諸衛(wèi)也，北軍若唐羽林軍也。漢武帝名羽林曰建章營騎，屬光祿勳，後更名羽林騎，取六郡良家子及死事之孤為之。後漢置羽林監(jiān)，南朝因之。後魏、周曰羽林率；隨左、右屯衛(wèi)所領(lǐng)兵名曰羽林。貞觀中，置北衙七營兵，選才力驍勇者充，龍朔二字曰左、右羽林軍，置大將軍各一員，將軍各二員，品同諸衛(wèi)，統(tǒng)領(lǐng)北衙禁兵之法令，而督攝左右?guī)w騎之儀仗，以統(tǒng)諸曹之職。取府兵、越騎、步射，以為羽林軍士，大朝會，則執(zhí)仗以衛(wèi)階陛，行幸則夾馳道為內(nèi)仗。邪，音耶。禕，吁韋翻?！?/em>勒兵入宮，宣太后令，廢中宗為廬陵王，扶下殿。〔下，遐嫁翻?！?/em>中宗曰：「我何罪﹖」太宗曰：「汝欲以天下與韋玄貞，何得無罪！」乃幽于別所。
己未，立雍州牧豫王旦為皇帝。〔雍，於用翻?！?/em>政事決於太后，居睿宗於別殿，不得有所預(yù)。立豫王妃劉氏為皇后。后，德威之孫也。〔劉德威，審禮之父。〕
有飛騎十餘人飲於坊曲，〔置飛騎見一百九十五卷貞觀十二年。騎，奇寄翻?！?/em>一人言：「曏知別無勳賞，不若奉廬陵?！挂蝗似穑鲈劚遍T告之。〔北門，玄武門也?！?/em>座未散，皆捕得，繫羽林獄。言者斬，餘以知反不告皆絞；告者除五品宮。告密之端自此興矣。
5壬子，以永平郡王成器為皇太子，睿宗之長子也。赦天下，改元文明。〔改嗣聖為文明?！?/em>
庚申，廢皇太孫重照為庶人，命劉仁軌專知西京留守事。流韋玄貞於欽州。〔舊志：欽州至京師五千二百五十一里?！?/em>
太后與劉仁軌書曰：「昔漢以關(guān)中事委蕭何，〔見漢高帝紀。〕今託公亦猶是矣?！谷受壣鲜?，辭以衰老不堪居守，〔守，式又翻?！?/em>因陳呂后禍敗事以申規(guī)戒。〔呂氏禍敗事見漢高后紀?！?/em>太后使祕書監(jiān)武承嗣齎璽書慰諭之曰：「今以皇帝諒闇不言，〔璽，斯氏翻。闇，音陰?！?/em>眇身且代親政；遠勞勸戒，復(fù)辭衰疾。〔復(fù)，扶又翻。〕又云『呂氏見嗤於後代，祿、產(chǎn)貽禍於漢朝』，〔朝，直遙翻；下同?！?/em>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貞之操，終始不渝，勁直之風(fēng)，古今罕比。初聞此語，能不罔然；靜而思之，是為龜鏡。況公先朝舊德，遐邇具瞻，願以匡救為懷，無以暮年致請?！?br />
6辛酉，太后命左金吾將軍丘神勣詣巴州，檢校故太子賢宅以備外虞，其實風(fēng)使殺之。〔風(fēng)，讀曰諷?！?/em>神勣，行恭之子也。〔丘行恭為將，歷事高祖、太宗?！?/em>
7甲子，太后御武成殿，〔唐六典：洛陽宮南三門：中曰應(yīng)天，左曰興教，右曰光政。光政之內(nèi)曰廣運，其北曰明福，明福之東曰武成門，其內(nèi)曰武成門，其內(nèi)曰武成殿?！?/em>皇帝帥王公以下上尊號。〔帥，讀曰率。上，時掌翻?！?/em>丁卯，太后臨軒，遣禮部尚書武承嗣冊嗣皇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唐六典，洛陽宮不載紫宸殿。以西京大明宮準之，紫宸殿內(nèi)朝也，其位置當(dāng)在乾元殿後?！?/em>施慘紫帳以視朝。〔紫色之淺者為慘紫。朝，直遙翻?！?/em>
8丁丑，以太常卿、檢校豫王府長史王德真為侍中；〔句斷?！?/em>中書侍郎、檢校豫王府司馬劉禕之同中書門下三品。
9三月，弓亥，徙杞王上金為畢王，鄱陽王素節(jié)為葛王。
10丘神勣至巴州，幽故太子賢於別室，逼令自殺。〔考異曰：則天實錄，賢死在二月丘神勣往巴州下。舊本紀在三月。唐曆，遣神勣、舉哀、追封皆有日。今從之?！?/em>太后乃歸罪於神勣，戊戌，舉哀於顯福門，〔顯福門，意即明福門，六典避中宗諱，改「顯」為「明」耳?！?/em>貶神勣為疊州刺史。己亥，追封賢為雍王。〔雍，於用翻?！?/em>神勣尋復(fù)入為左金吾將軍。〔復(fù)，扶又翻?！?/em>
11夏，四月，開府儀同三司、梁州都督滕王元嬰薨。
12辛酉，徙畢王上金為澤王，拜蘇州刺史；葛王素節(jié)為許王，拜絳州刺史。
13癸酉，遷廬陵王于房州；丁丑，又遷于均州故濮王宅。〔即貞觀末濮王泰遷均州所居故宅。濮，博木翻。〕
14五月，丙申，高宗靈駕西還。
15閏月，以禮部尚書武嗣為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
16秋，七月，戊午，廣州都督路元叡為崑崙所殺。〔崑崙國在林邑南，去交趾海行三百餘日，習(xí)俗文字與婆羅門同。崙，盧昆翻?！?/em>元叡闇懦，僚屬恣橫。〔橫，戶孟翻。〕有商舶至，〔舶，音白?！?/em>僚屬侵漁不已，商胡訴於元叡；元叡索枷，欲繫治之。〔索，山客翻。枷，音加?！?/em>群胡怒，有崑崙袖劍直登聽事，〔聽，讀曰廳?！?/em>殺元叡及左右十餘人而去，無敢近者，〔近，其靳翻?！?/em>登舟入海，追之不及。
17溫州大水，〔後漢分章安之東甌鄉(xiāng)置永寧縣，屬會稽郡。晉分為永嘉郡，隋廢郡為永嘉縣，屬栝州。武德五年，復(fù)於永嘉置嘉州；貞觀五年，以縣屬栝州。上元二年，分置溫州?！?/em>流四千餘家。
18突厥阿史那骨篤祿等寇朔州。
19八月，庚寅，葬天皇大帝于乾陵，〔乾陵在奉天縣北五里梁山?！?/em>廟號高宗。
20初，尚書左丞馮元常為高宗匠委，高宗晚年多疾，【章：十二行本「疾」下有「百司奏事」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每曰：「朕體中不佳，可與元常平章以聞?！乖L密言「中宮威權(quán)太重，宜稍抑損」。高宗雖不能用，深以其言為然。及太后稱制，四方爭言符瑞；嵩陽令樊文獻瑞石，太后命於朝示百官，〔朝，直遙翻?！?/em>元常奏：「狀涉諂詐，不可誣罔天下?！固蟛粣?，出為隴州刺史。〔舊志：隴州，京師西四百九十六里，至東都一千一百三十二里。〕元常，子琮之曾孫也。〔馮子琮仕於高齊。〕
21丙午，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武承嗣罷為禮部尚書。
22栝州大水，流二千餘家。
23九月，甲寅，赦天下，改元。〔改元光宅?！?/em>旗幟皆從金色。〔幟，昌志翻?！?/em>八品以下，舊服青者更服碧。〔青色之深者為碧。更，工衡翻?！?/em>改東都為神都，宮名太初。又改尚書省為文昌臺，左、右僕射為左、右相，六曹為天、地、四時六官；門下省為鸞臺，中書省為鳳閣，侍中為納言，中書令為內(nèi)史；御史臺為左肅政臺，增置右肅政臺；〔左臺專知京師百官及監(jiān)諸軍旅并承詔出使，右臺專知諸州按察。杜佑曰：武后置左、右肅政臺，左以察朝廷，右以澄郡縣。後廢右臺，以其官隸左臺。左臺本御史臺也。右臺地，今太僕寺是也?！?/em>其餘省、寺、監(jiān)、率之名，〔祕書、殿中二省，九卿寺，少府、將作、國子、軍器等監(jiān)，東宮十率?！?/em>悉以義類改之。
24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程務(wù)挺為單于道安撫大使，〔單，音蟬。使，疏吏翻?！?/em>以備突厥。
25武承嗣請?zhí)笞吠跗渥妫?em>〔王，于況翻?！?/em>立武氏七廟，太后從之。裴炎諫曰：「太后母臨天下，當(dāng)示至公，不可私於所親。獨不見呂氏之?dāng)『?！」太后曰：「呂氏以?quán)委生者，故及於敗。今吾追尊亡者，何傷乎！」對曰：「事當(dāng)防微杜漸，不可長耳！」〔長，知兩翻。〕太后不從。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為魯靖公，妣為夫人；高祖居常為太尉、北平恭肅王，曾祖儉為太尉、金城義康王，祖華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彠為太師、魏定王；〔彠，一虢翻。〕祖妣皆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堂於文水。〔文水縣，舊受陽，隋開皇十一年更名，屬并州?！?/em>
時諸武用事，唐宗室人人自危，眾心憤惋。〔惋，烏貫翻?！?/em>會眉州刺史英公李敬業(yè)及弟盩厔令敬猷、〔漢武帝置盩厔縣，屬扶風(fēng)；後漢、晉省，後魏復(fù)置，後周置周南郡；隋廢郡，以盩厔縣屬京兆；唐置岐州。盩厔，音舟窒。〕給事中唐之奇、長安主簿駱賓王、〔唐赤縣主簿，從八品上?！?/em>詹事司直杜求仁〔唐詹事司直，正九品上，掌彈劾宮僚，糾舉職事?！?/em>皆坐事，敬業(yè)貶柳州司馬，敬猷免官，之奇貶栝蒼令，〔漢會稽回浦縣，後漢更名章安；光武分章安縣之南鄉(xiāng)，置松陽縣；隋分松陽之東界，置栝蒼縣，帶栝州，以栝蒼山名縣。〕賓王貶臨海丞，〔吳分章安，置臨?？h，屬臨?？?；隋廢郡，以縣屬栝州；唐分帶臺州?！?/em>求仁貶黟令。〔黟縣，漢屬丹楊郡，吳分屬新安郡，隋、唐屬歙州。黟，師古音伊，劉昫音硻?！?/em>求仁，正倫之姪也。〔杜正倫事太宗、高宗。〕盩厔尉魏思溫嘗為御史，復(fù)被黜。〔復(fù)，扶又翻。〕皆會於揚州，〔舊志：揚州，京師東南二千七百五十三里，至東都一千七百四十九里?！?/em>各自以失職怨望，乃謀作亂，以匡復(fù)廬陵王為辭。
思溫為之謀主，使其黨監(jiān)察御史薛仲璋求奉使江都；〔江都縣帶揚州。監(jiān)，古銜翻。使，疏吏翻?！?/em>令雍州人韋超詣仲璋告變，云「揚州長史陳敬之謀反」。仲璋收敬之繫獄。居數(shù)日，敬業(yè)乘傳而至，〔雍，於用翻。傳，知戀翻?！?/em>矯稱揚州司馬來之官，云「奉密旨，以高州酋長馮子猷謀反，〔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發(fā)兵討之。」於是開府庫，令士曹參軍李宗臣就錢坊，驅(qū)囚徒、工匠【章：十二行本「匠」下有「數(shù)百」二字；乙十一行本同?！?/em>授以甲。斬敬之於繫所；〔考異曰：實錄作「薛璋」。御史臺記云：「薛仲璋矯使揚府，與徐敬業(yè)等謀反，夜，與江都令韋知止子茂道計議。會曹參軍閻識微發(fā)之，長史陳敬之不察，抑識微，令遜謝。仲璋佯事竟，還出郭門，群官畢從。其黨韋超遮道告密，復(fù)留繫問，遂斬敬之?！菇袷聫膶嶄?，仲璋從臺記?！?/em>錄事參軍孫處行拒之，亦斬以徇，〔處，昌呂翻?！?/em>僚吏無敢動者。遂起一州之兵，復(fù)稱嗣聖元年。〔復(fù)，扶又翻，又如字?！?/em>開三府：一曰匡復(fù)府，二曰英公府，三曰揚州大都督府。敬業(yè)自稱匡復(fù)府上將，領(lǐng)揚州大都督。〔將，即亮翻?！?/em>以之奇、求仁為左、右長史，宗臣、仲璋為左、右司馬，思溫為軍師，賓王為記室，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勝，音升?！?/em>
移檄州縣，略曰：「偽臨朝武氏者，〔朝，直遙翻?！?/em>人非溫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陳，列也。戰(zhàn)國策曰：美人充下陳。〕嘗以更衣入侍，〔衛(wèi)子夫以更衣得幸漢武帝，賓王用此事。更，工衡翻?！?/em>洎乎晚節(jié)，穢亂春宮。〔東宮，亦謂之奉宮，洎，其冀翻?！?/em>密隱先帝之帝，陰圖後庭之嬖，踐元后於翬翟，〔翬翟，后服也。翬，音暉。〕陷吾君於聚麀?！?em>〔記曰：夫惟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麀，於求翻?！?/em>又曰：「殺姊屠兄，〔姊，謂韓國夫人；兄謂元爽、元慶；事見二百一卷高宗乾封元年?！?/em>弒君鴆母，〔此以高宗晏駕及太原王妃之死為后罪?！?/em>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褂衷唬喊氐溞?，竊窺神器。君之愛子，幽於別宮；〔謂居睿宗於別殿?！?/em>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em>〔謂用武承嗣等?！?/em>又曰：「一抔之土未乾，〔抔，蒲侯翻。乾，音干?！?/em>六尺之孤安在！」又曰：「試觀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太后見檄，問曰：「誰所為﹖」或?qū)υ唬骸格樫e王。」太后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
敬業(yè)求得人貌類故太子賢者，紿眾云：「賢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屬舉兵?！?em>〔紿，蕩亥翻?！?/em>因奉以號令。
楚州司馬李崇福帥所部三縣應(yīng)敬業(yè)。〔楚州，本漢射陽、鹽瀆縣地，晉置山陽郡，隋開皇初罷郡，十二年，置楚州，大業(yè)初，州廢，唐初復(fù)置。帥，讀曰率。所部 三縣：山陽、鹽城、安宜也。〕盱眙人劉行舉獨據(jù)縣不從，敬業(yè)遣其將尉遲昭攻盱眙。〔盱眙縣，漢屬臨淮郡，後漢屬下邳國，晉安帝分置盱眙郡，陳置北譙州，隋 廢為縣，屬江都郡，唐屬楚州。盱眙，音吁貽。其將，即亮翻。尉，紆勿翻?！?/em>詔【章：十二行本「詔」上有「行舉拒卻之」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以行舉為遊擊將軍，以其弟行實為楚州刺史。
甲申，以左玉鈐衛(wèi)大將軍李孝逸為揚州道大總管，〔是年，改左、右領(lǐng)軍衛(wèi)為左、右玉鈐衛(wèi)?！?/em>將兵三十萬，以將軍李知十、馬敬臣為之副，以討李敬業(yè)。
26武承嗣與其從父弟右衛(wèi)將軍三思以韓王元嘉、魯王靈夔屬尊位重，〔從，才用翻。二王皆高祖子。〕屢勸太后因事誅之。太后謀於執(zhí)政，劉禕之、韋思謙皆無言；〔禕，吁韋翻?！?/em>內(nèi)史裴炎獨固爭，太后愈不悅。三思，元慶之子也。
及李敬業(yè)舉兵，薛仲璋，炎之甥也，炎欲示閒暇，不汲汲議誅討。太后問計於炎，對曰：「皇帝年長，〔長，知兩翻?！?/em>不親政事，故豎子得以為辭。若太后返政，則不討自平矣。」監(jiān)察御史藍田崔慽聞之，上言：〔監(jiān)，古銜翻。上，時掌翻?！?/em>「炎受顧託，大權(quán)在己，若無異圖，何故請?zhí)髿w政﹖」太后命左肅政大夫金城騫味道、〔左肅政大夫，左御史大夫也。蘭州五泉縣，本漢金城縣，隋更名，高宗咸亨二年，復(fù)為金城縣。風(fēng)俗通：騫姓，閔子騫後?！?/em>侍御史櫟陽魚承曄鞫之，〔漢高帝改櫟陽縣為萬年縣，後世因之，至隋並屬京兆。唐改隋大興縣曰萬年，以漢萬年縣復(fù)曰櫟陽，屬華州。櫟，音藥。〕收炎下獄。〔下，遐嫁翻?？籍愒唬盒聜髟疲骸秆字\乘太后出遊龍門，以兵執(zhí)之，還政天子；會久雨，太后不出而止?！谷粞讓嵱写酥\，則太后殺之宜矣。且炎為此謀，必有同黨；當(dāng)炎下獄，崔慽、李景諶輩，無事猶欲陷之，況有此跡，其同黨能不首告乎！又朝野僉載：「裴炎為中書令，時徐敬業(yè)欲反，令駱賓王畫計取裴炎同起事。賓王足踏壁，靜思食頃，乃為謠曰：『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dāng)?shù)钭??！唤萄浊f上小兒誦之，并都下童子皆唱。炎乃訪學(xué)者令解之，召賓王，數(shù)啖以寶物錦綺，皆不言，又賂以音樂妓女駿馬，亦不語；乃將古忠臣烈士圖共觀之，見司馬宣王，賓王欻然起曰：『此英雄丈夫也！』即說自古大臣執(zhí)政，多移社稷。炎大喜。賓王曰：『但不知謠讖何如耳?！谎赘嬉灾{言片火緋衣之事，賓王即下，北面而拜曰：『此真人矣！』遂與敬業(yè)等合謀。揚州兵起，炎從內(nèi)應(yīng)，書與敬業(yè)等合謀，唯有『青鵝』字。人有告者，朝臣莫之能解。則天曰：『此青字者十二月，鵝字者，我自與也?！凰煺D炎。」此皆當(dāng)時構(gòu)陷炎所言耳，非其實也?！?/em>炎被收，辭氣不屈。或勸炎遜辭以免，炎曰：「宰相下獄，安有全理！」〔下，遐嫁翻；下同?！?/em>
鳳閣舍人李景諶證炎必反。〔鳳閣舍人，中書舍人也。諶，氏壬翻。〕劉景先及鳳閣侍郎義陽胡元範(fàn)〔義陽，舊曰平陽，隋開皇初，改曰義陽。劉昫曰：義陽，漢平氏縣之義陽鄉(xiāng)也，魏分南陽置義陽郡，晉自石城徙居仁順，今申州理所是也。〕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固笤唬骸秆追从卸?，顧卿不知耳?！箤υ唬骸溉襞嵫诪榉矗瑒t臣等亦反也?！固笤唬骸鸽拗嵫追?，知卿等不反?！刮奈溟g證炎不反者甚眾，太后皆不聽。俄并景先、元範(fàn)下獄。丁亥，以騫味道檢校內(nèi)史同鳳閣鷥臺三品，李景諶同鳳閣鸞臺平章事。
27魏思溫說李敬業(yè)曰：〔說，輸芮翻?！?/em>「明公以匡復(fù)為辭，宜帥大眾鼓行而進，直指洛陽，〔帥，讀曰率?！?/em>則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響應(yīng)矣?！寡χ勹霸唬骸附鹆暧型鯕?，且大江天險，足以為固，不如先取常、潤，〔潤州，江左為京口重鎮(zhèn)，隋為延陵縣，屬江都郡。唐武德三年，置潤州，取潤浦以為州名?！?/em>為定霸之基，然後北向以圖中原，進無不利，退有所歸，此良策也！」思溫曰：「山東豪傑以武氏專制，憤惋不平，〔惋，烏貫翻?！?/em>聞公舉事，皆自蒸麥飯為糧，伸鋤為兵，以俟南軍之至。不乘此勢以立大功，乃更蓄縮自謀巢穴，遠近聞之，其誰不解體！」敬業(yè)不從，使唐之奇守江都，將兵渡江攻潤州。〔按舊志，揚州至潤州四十八里。潤州古朱方之地，漢為丹徒縣，吳為京口，置京督以鎮(zhèn)，又為徐陵督。爾雅，絕高曰京。其城因山為壘，緣江為境，因謂之京口。晉為南徐州。隋置潤州，取州東潤浦為名，尋廢州，唐復(fù)置。〕思溫謂杜求仁曰：「兵勢合則強，分則弱，敬業(yè)不并力渡淮，收山東之眾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
壬辰，敬業(yè)陷潤州，執(zhí)刺史李思文，〔考異曰：唐紀云：「李思文拒守四十餘日而陷?！拱淳礃I(yè)九月丁丑起兵，十一月庚申敗，纔四十四日耳。今不取?！?/em>以李宗臣代之。思文，敬業(yè)之叔父也，知敬業(yè)之謀，先遣使間道上變，〔使，疏吏翻。間，古莧翻。上，時掌翻?！?/em>為敬業(yè)所攻，拒守久之，力屈而陷。思溫請斬以徇，敬業(yè)不許，謂思文曰：「叔黨於武氏，宜改姓武?！?jié)欀菟抉R劉延嗣不降，〔降，戶江翻?！?/em>敬業(yè)將斬之，思溫救之，得免，與思文皆囚於獄。劉延嗣，審禮從父弟也。〔劉審禮戰(zhàn)沒於青海。從，才用翻?！?/em>曲阿令河間尹元貞引兵救潤州，〔曲阿縣，本雲(yún)陽，秦始皇改曰曲阿。前漢屬會稽郡，後漢屬吳郡，晉屬晉陵郡，隋屬江都郡，唐屬潤州。河間，漢州鄉(xiāng)縣地，屬涿郡，隋為河間縣，屬瀛州?！?/em>戰(zhàn)敗，為敬業(yè)所擒，臨以白刃，不屈而死。
28丙申，斬裴炎于都亭。〔洛陽都亭?！?/em>炎將死，顧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無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竄，不亦悲乎！」籍沒其家，無甔石之儲。〔甔，都濫翻?！?/em>劉景先貶普州刺史，【章：十二行本「史」下有「又貶辰州刺史」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胡元範(fàn)流瓊州而死。〔舊志，瓊州至兩京，與崖州道里相類。〕裴炎弟子太僕寺丞軎先，〔軎，直又翻?！?/em>年十七，上封事請見言事。太后召見，詰之曰：「汝伯父謀反，尚何言﹖」軎先曰：「臣為陛下畫計耳，〔上，時掌翻。見，賢遍翻。詰，去吉翻。為，于偽翻?！?/em>安敢訴冤！陛下為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朝，直遙翻?！?/em>變易嗣子，疏斥李氏，封崇諸武。臣伯父忠於社稷，反誣以罪，戮及子孫。陛下所為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fù)子明辟，高枕深居，則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fù)救矣！」〔枕，之任翻。復(fù)，扶又翻?！?/em>太后怒曰：「胡白，〔胡，何也；白，陳也；言何等陳白也?！?/em>小子敢發(fā)此言！」命引出，軎先反顧曰：「今用臣言，猶未晚?！谷缡钦呷?。太后命於朝堂杖之一百，長流瀼州。〔貞觀十二年，李弘節(jié)遣欽州首領(lǐng)甯師古尋劉方故道，行達交趾，開拓夷、獠，置瀼州，取瀼水以名州也。舊志曰：瀼州無兩京地里，北至容州二百八十二里；容州至京師五千九百一十里，至東都五千四百八十五里。瀼，而章翻?！?/em>
炎之下獄也，郎將姜嗣宗使至長安，劉仁軌問以東都事，嗣宗曰：「嗣宗覺裴炎有異於常久矣?！谷受壴唬骸甘谷擞X之邪﹖」嗣宗曰：「然?！谷受壴唬骸溉受売凶嗍拢姼绞谷艘月?。」〔下，遐嫁翻。將，即亮翻。使，疏吏翻。邪，音耶?！?/em>嗣宗曰：「諾?！姑魅?，受仁軌表而還，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太后覽之，命拉嗣宗於殿庭，絞於都亭。〔先拉其幹，而後絞殺之。還，從宣翻，又音如字。拉，盧合翻?！?/em>
29丁酉，追削李敬祖考官爵，發(fā)冢斲棺，復(fù)姓徐氏。
30李景諶罷為司賓少卿，〔是年改鴻臚為司賓。諶，氏壬翻。少，始照翻?！?/em>以右史武康沈君諒、著作郎崔慽為正諫大夫、同平章事。
31徐敬業(yè)聞李孝逸將至，自潤州回軍拒之，屯高郵之下阿溪；〔高郵縣，漢屬廣陵國，魏省，晉武帝復(fù)置；梁置廣業(yè)郡，隋廢郡，以高郵縣屬江都郡，唐屬揚州。九域志：在州西北一百里。宋白曰：揚州天長縣，本廣陵縣地，唐開元二十九年於下阿置千秋縣，天寶五年改天長；梁曾於石梁置涇州。以此言之，蓋下阿溪即今石梁河也?！?/em>使徐敬猷逼淮陰，淮陰縣，漢屬臨淮郡，晉屬廣陵郡，後魏置淮陰郡；隋廢入山陽縣，乾封元年分山陽復(fù)置，屬楚州?！硠e將韋超、尉遲昭屯都梁山。〔盱眙縣有都梁山。將，即亮翻；下同。尉，紆勿翻?！?/em>
李孝逸軍至臨淮，〔臨淮，泗州〕偏將雷仁智與敬業(yè)戰(zhàn)不利，孝逸懼，按兵不進。【章：十二行本「進」下有「監(jiān)軍」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謂孝逸曰：「天下安危，在茲一舉。四方承平日久，忽聞狂狡，注心傾耳以俟其誅。今大軍久留不進，遠近失望，萬一朝廷更命他將以代將軍， 〔將，即亮翻。更，工衡翻?！?/em>將軍何辭以逃逗撓之罪乎！」〔逗，音豆。撓，奴教翻?！?/em>孝逸乃引軍而前。壬寅，馬敬臣擊斬尉遲昭於都梁山。
十一月，辛亥，以左鷹揚大將軍黑齒常之為江南道大總管，討敬業(yè)。〔是年，改左、右武衛(wèi)為左、右鷹揚衛(wèi)。〕
韋超擁眾據(jù)都梁山，諸將皆曰：「超憑險自固，士無所施其勇，騎無所展其足；且窮寇死戰(zhàn)，攻之多殺士卒，不如分兵守之，大軍直趣江都，覆其巢穴。」支度使薛克楊【章：十二行本「楊」作「構(gòu)」；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曰：〔唐制，凡天下邊軍有支度使，以計軍資糧仗之用，所費皆申度支會計，以長行旨為準。趣，七喻翻。使，疏吏翻?！?/em>「超雖據(jù)險，其眾非多。今多留兵則前軍勢分，少留兵則終為後患，〔少，詩沼翻。〕不如先擊之，其勢必舉，舉都梁，則淮陰、高郵望風(fēng)瓦解矣！」魏元忠請先擊徐敬猷，諸將曰：「不如先攻敬業(yè)，敬業(yè)敗，則敬猷不戰(zhàn)自擒矣。若擊敬猷，則敬業(yè)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敵也?！乖以唬骸覆蝗?。賊之精兵，盡在下阿，烏合而來，利在一決，萬一失利，大事去矣！敬猷出於博徒，不習(xí)軍事，其眾單弱，人情易搖，〔易，以豉翻?！?/em>大軍臨之，駐馬可克。敬業(yè)雖欲救之，計程必不能及。我克敬猷，乘勝而進，雖有韓、白不能當(dāng)其鋒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強，非計也?！剐⒁輳闹鴵舫?，超夜遁，進擊敬猷，敬猷脫身走。
庚申，敬業(yè)勒兵阻溪拒守，後軍總管蘇孝祥夜將五千人，以小舟渡溪先擊之，兵敗，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者過半。〔將，即亮翻。溺，奴狄翻。過，古禾翻?！?/em>左豹韜衛(wèi)果毅漁陽成三朗為敬業(yè)匠擒，〔是年，改左、右威衛(wèi)為左、右豹韜衛(wèi)。唐制，諸府各有果毅都尉：上府，從五品下；中府，正六品上；下府，從六品下?！?/em>唐之奇紿其眾曰：〔紿，蕩亥翻?！?/em>「此李孝逸也！」將斬之，三朗大呼曰：〔呼，火故翻?！?/em>「我果毅成三朗，非李將軍也。官軍今大至矣，爾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子受榮，爾死，妻子籍沒，爾終不及我也！」遂斬之。
孝逸等諸軍繼至，戰(zhàn)數(shù)不利。孝逸懼，欲引退，魏元忠與行軍管記劉如柔言於孝逸曰：「風(fēng)順荻乾，〔數(shù)，所角翻。乾，音干?！?/em>此火攻之利?！构陶垱Q戰(zhàn)。敬業(yè)置陳既久，士卒多疲倦顧望，陳不能整；孝逸進擊之，因風(fēng)縱火，敬業(yè)大敗，斬首七千級，溺死者不可勝紀。〔陳，讀曰陣。勝，音升?！?/em>敬業(yè)等輕騎走入江都，挈妻子奔潤州，將入海奔高麗；〔麗，力知翻?！?/em>孝逸進屯江都，分遣諸將追之。乙丑，敬業(yè)至海陵界，阻風(fēng)，〔海陵縣，漢屬臨淮，後漢、晉屬廣陵；梁置海陵郡，隋廢郡為縣，屬江都郡，唐屬揚州，今為泰州。九域志：揚州東至海陵界九十八里，又自海陵東至海一百七里?！?/em>其將王那相斬敬業(yè)、敬猷及駱賓王首來降。〔考異曰：唐紀：「初，官軍逆風(fēng)不利，俄而風(fēng)回甚勁，孝逸縱火，賊懼燒而潰。敬業(yè)、猷、之奇、求仁、賓王走歸江都，焚簿書，攜妻子潛算山下，手書召宗臣。敬業(yè)初與宗臣木契為約，時亡其契，宗臣疑而不赴，或云宗臣已歸順。敬業(yè)入海，欲奔東夷，至海陵界，阻風(fēng)，偽將王那相斬之來降，餘黨赴水死?！菇駨膶嶄?、唐統(tǒng)紀?！?/em>餘黨唐之奇、魏思溫皆捕得，餞首神都，揚、潤、楚三州平。
陳嶽論曰：敬業(yè)茍能用魏思溫之策，直指河、洛，專以匡復(fù)為事，縱軍敗身戮，亦忠義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氣，是真為叛逆，不敗何待！
敬業(yè)之起也，使敬猷將兵五千，循江西上，〔將，即亮翻。上，時掌翻?！?/em>略地和州。前弘文館學(xué)士歷陽高子貢帥鄉(xiāng)里數(shù)百人拒之，敬猷不能西。以功拜朝散大夫、成均助教。〔歷陽縣，漢屬九江郡，晉置歷陽郡。暨至北齊與梁通和，置和州，隋、唐因之。后改國子監(jiān)為成均監(jiān)。按唐六典：弘文館，以五品以上為學(xué)士。國子助教則從六品上耳，掌佐博士分經(jīng)以教授。朝散大夫，從五品下。帥，讀曰率。朝，直遙翻。散，悉薦翻?！?/em>
32丁卯，郭待舉罷為左庶子；以鸞臺侍郎韋方質(zhì)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方質(zhì)、雲(yún)起之孫也。〔韋雲(yún)起仕隋、唐之間。〕
33十二月，劉景先又貶吉州員外長史，郭待舉貶岳州刺史。〔岳州，京師東南二千二百三十七里，至東都一千八百一十六里?！?/em>
初，裴炎下獄，單于道安撫大使、左武衛(wèi)大將軍程務(wù)挺密表申理，由是忤旨。〔下，遐嫁翻。單，音蟬。使，疏吏翻。忤，五故翻。〕務(wù)挺素與唐之奇、杜求仁善，或譖之曰，「務(wù)挺與裴炎、徐敬業(yè)通謀?！构锩?，遣左鷹揚將軍裴紹業(yè)即軍中斬之，〔考異曰：唐統(tǒng)紀曰：「既而太后震怒，召群臣謂曰：『朕於天下無負，群臣皆知之乎﹖』群臣曰：『唯?！惶笤唬骸弘奘孪鹊鄱N年，憂天下至矣！公卿富貴，皆朕與之；天下安樂，朕長養(yǎng)之。及先帝棄群臣，以天下託顧於朕，不愛身而愛百姓。今為戎首，皆出於將相群臣，何負朕之深也！且卿輩有受遺老臣，倔強難制過裴炎者乎﹖有將門貴種，能糾合亡命過徐敬業(yè)者乎﹖握兵宿將，攻戰(zhàn)必勝過程務(wù)挺者乎﹖此三人者，人望也，不利於朕，朕能戮之。卿等有能過此三者，掌即為之；不然，須革心事朕，無為天下笑?！蝗撼碱D首，不敢仰視，曰：『唯太后所使?！豢治浜笠嗖恢凛p淺如此?！菇癫蝗 ！?/em>籍沒其家。突厥聞務(wù)挺死，所在宴飲相慶；又為務(wù)挺立祠，〔為，于偽翻?！?/em>每出師，必禱之。
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與務(wù)挺連職，素相親善，且廢后近屬，徵下獄，〔夏，戶雅翻。下，遐嫁翻?！?/em>流崖州而死。〔舊志：崖州至京師七千四百六十里，至東都六千三百里?！?/em>
垂拱元年（乙酉、六八五）
1春，正月，丁未朔，赦天下，改元。
2太后以徐思文為忠，特免緣坐，拜司僕少卿。〔緣坐者，緣親黨而坐罪也。光宅改太僕為司僕?！?/em>謂曰：「敬業(yè)改卿姓武，朕今不復(fù)奪也?！?em>〔復(fù)，扶又翻。考異曰：實錄云：「思文表請改姓武，許之?！股w太后有此言，思文因請之也。今從唐紀?！?/em>
3庚戌，以騫味道守內(nèi)史。〔內(nèi)史，史書令?！?/em>
4戊辰，文昌左相、同鳳閣鸞臺三品樂城文獻公劉仁軌薨。〔文昌左相，即尚書左僕射?！?/em>
5二月，癸未，制：「朝堂所置登聞鼓及肺石，〔登聞鼓在西朝堂，肺石在東朝堂。朝，直遙翻。〕不須防守，有撾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狀以聞?！?em>〔撾，則瓜翻?！?/em>
6乙巳，以春官尚書武承嗣、秋官尚書裴居道、〔光宅以禮部為春官，刑部為秋官。尚，辰羊翻。嗣，祥吏翻。〕大肅政大夫韋思謙〔右肅政大夫，右御史大夫?！?/em>並同鳳閣鸞臺三品。
7突厥阿史那骨篤祿等數(shù)寇邊，以左玉鈐衛(wèi)中郎將淳于處平為陽曲道行軍總管，擊之。〔厥，九勿翻。數(shù)，所角翻。鈐，其廉翻。將，即亮翻。處，昌呂翻。陽曲縣自漢以來屬太原郡，隋惡其名，改曰陽直。武德三年，分置汾陽縣，七年，省陽直縣，改汾陽為陽曲縣，仍移治陽直?！?/em>
8正諫大夫、同平章事沈君諒罷。
9三月，正諫大夫、同平章事崔慽罷。
10丙辰，遷廬陵王于房州。〔舊志：房州，京師南一千一百九十五里，至東都一千一百八十五里。杜佑曰：房州，古麋、庸二國之地，春秋楚子敗麋師於房渚，即此。曹魏為新城郡竹山縣。則古庸國，秦、漢之上庸縣也。〕
11辛酉，武承嗣罷。
12辛未，頒垂拱格。
13朝士有左遷詣宰相自訴者，內(nèi)史騫味道曰：「此太后處分?！?em>〔朝，直遙翻。處，昌呂翻。分，扶問翻?！?/em>同中書門下三品劉禕之曰：「緣坐改官，由臣下奏請?！固舐勚?，夏，四月，丙子，貶味道為青州刺史，加禕之太中大夫。〔太中大夫，從四品上。劉煒之本職豫王府司馬。王府司馬，從四品下?！?/em>謂侍臣曰：「君臣同體，豈得歸惡於君，引善自取乎！」
14癸未，突厥寇代州；淳于處平引兵救之；至忻州，為突厥所敗，〔敗，補邁翻?！?/em>死者五千餘人。
15丙【章：十二行本「丙」上有「五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午，以裴居道為內(nèi)史。納言王德真流象州。〔象州至京師四千九百八十九里?！?/em>
16己酉，以冬官尚書蘇良嗣為納言。〔光宅改工部為冬官。〕
18壬申，韋方質(zhì)同鳳閣鸞臺三品。
19六月，天官尚書韋待價同鳳閣鸞臺三品。〔光宅改吏部為天官?！?/em>待價，萬石之兄也。
20同羅、僕固等諸部叛，遣左豹韜衛(wèi)將軍劉敬同發(fā)河西騎士出居延海以討之，〔甘州刪丹縣北渡張掖河，西北行，出合黎山峽口，傍河?xùn)|壖，屈曲東北行千里，有寧寇軍，軍東北有居延海。騎，奇寄翻?！?/em>同羅、僕固等皆敗散。敕僑置安北都護府於同城以納降者。〔同城，即刪丹之同城守捉，天寶二載改為寧寇軍。降，戶江翻?！?/em>
21秋，七月，己酉，以文昌左丞魏玄同為鸞臺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文昌左丞，即尚書左丞?！?/em>
22詔自今祀天地，高祖、太宗、高宗皆配坐；〔坐，徂臥翻?！?/em>用鳳閣舍人元萬頃等之議也。
23九月，丁卯，廣州都督王果討反獠，平之。〔獠，魯皓翻?！?/em>
24冬，十一月，癸卯，命天官尚書韋待價為燕然道行軍大總管以討吐蕃。〔燕，因肩翻。吐，從暾入聲?！?/em>初，西突厥興昔亡、繼往絕可汗既死，十姓無主，部落多散亡，大后乃擢興昔亡之子左豹韜衛(wèi)翊府中郎將元慶〔唐諸衛(wèi)皆有翊府中郎將、郎將。將，即亮翻。〕為左玉鈐衛(wèi)將軍，兼崑陵都護，襲興昔亡可汗押五咄陸部落。〔鈐，其廉翻?？?，從刊入聲。汗，音寒。咄，當(dāng)沒翻?！?/em>
25麟臺正字射洪陳子昂〔光宅改祕書省為麟臺正字，正九品下，掌刊正文字。射洪縣，屬梓州，漢郪縣地；後魏分置射江縣，以婁縷灘東六里有射江；西魏訛為射洪?！?/em>上疏，以為： 「朝廷遣使巡察四方，不可任非其人，〔上，時掌翻。使，疏吏翻；下同?！?/em>及刺史、縣令，不可不擇。比年百姓疲於軍旅，不可不安?！?em>〔比，毗至翻。〕其略 曰：「夫使不擇人，則黜陟不明，刑罰不中，〔夫，音扶。中，竹仲翻?！?/em>朋黨者進，貞直者退；徒使百姓脩飾道路，送往迎來，無所益也。諺曰：『欲知其人，觀 其所使。』不可不慎也?！褂衷唬骸冈紫?，陛下之腹心；刺史、縣令，陛下之手足；未有無腹心手足而能獨理者也！」又曰：「天下有危機，禍福因之而生，機靜則有福，機動則有禍，百姓是也。百姓安則樂其生，〔樂，音洛?！?/em>不安則輕其死，輕其死則無所不至，祅逆乘釁，天下亂矣！」〔祅，於喬翻?！?/em>又曰：「隋煬帝不知天下有危機，而信貪佞之臣，冀收夷狄之利，卒以滅亡，〔卒，子恤翻?！?/em>其為殷鑒，豈不大哉！」
26太后修故白馬寺，以僧懷義為寺主。〔姚思廉曰：漢明帝時，西域以白馬負佛經(jīng)送洛，因立白馬寺。魏收曰：漢立白馬寺於洛城雍關(guān)西。按此故洛城也；唐之洛城，乃隋所遷?！?/em>懷義，鄠?cè)耍?em>〔鄠，音戶?！?/em>本姓馮，名小寶，賣藥洛陽市，因千金公主以進，〔千金公主，高祖女?！?/em>得幸於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為僧，名懷義。又以其家寒微，令與駙馬都尉薛紹合族，命紹以季父事之。〔薛紹尚后女太平公主?！?/em>出入乘御馬，宦者十餘人侍從；〔從，才用翻?！?/em>士民遇之者皆奔避，有近之者，〔近，其靳翻?！?/em>輒撾其首流血，〔撾，其瓜翻?！?/em>委之而去，任其生死。見道士則極意毆之，仍髡其髮而去。朝貴皆匍匐禮謁，〔毆，烏口翻。朝，直遙翻。匍，蒲乎翻。匐，蒲北翻?！?/em>武承嗣、武三思皆執(zhí)僮僕之禮以事之，為之執(zhí)轡，〔為，于偽翻?！?/em>懷義視之若無人。多聚無賴少年，度為僧，縱橫犯法，〔少，詩照翻。橫，下孟翻。〕人莫敢言。右臺御史馮思勗屢以法繩之，〔右臺，右肅政臺也?！?/em>懷義遇思勗於途，令從者毆之，幾死。〔幾，居依翻?！?/em>
二年（丙戌、六八六）
1春，正月，太后下詔復(fù)政於皇帝。睿宗知太后非誠心，奉表固讓；太后復(fù)臨朝稱制。〔復(fù)，扶又翻。朝，直遙翻?！?/em>辛酉，赦天下。
2二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3右衛(wèi)大將軍李孝逸既克徐敬業(yè)，聲望甚重；武承嗣等惡之，數(shù)譖於太后，左遷施州刺史。〔惡，烏路翻。數(shù)，所角翻。施州，漢巫縣地；吳分巫，立沙渠縣；後周於縣置施州，隋廢州為清江郡，唐復(fù)置施州。在京師南二千七百九里，至東都二千八百一十里?！?/em>
4三月，戊申，太后命鑄銅為匭：【章：十二行本「匭」下有「置之朝堂以受天下表疏銘」十一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匭，居洧翻?！?/em>其東曰「延恩」，獻賦頌、求仕進者投之；南曰「招諫」，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玄」，言天象災(zāi)變及軍機祕計者投之。〔四匭，各依其方色?！?/em>命正諫、補闕、拾遺一人掌之，〔正諫，即諫議大夫也。垂拱元年，置左、右補闕各一人，從七品上；左、右拾遺各二人，從八品上；掌供奉諷諫，行立次左、右史之下；左屬門下省，右屬中書省?！?/em>先責(zé)識官，〔識官，猶今之保識?！?/em>乃聽投表疏。〔疏，所去翻?！?/em>
徐敬業(yè)之反也，侍御史魚承曄之子保家教敬業(yè)作刀車及弩，敬業(yè)敗，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間事，保家上書，請鑄銅為匭以受天下密奏。〔上，時掌翻?！?/em>其器共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竅，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考異曰：統(tǒng)紀、唐曆皆云八月作銅匭。今從實錄、舊本紀。又朝野僉載作「魚思咺」，云「上欲作匭，召工匠，無人作得者。思咺應(yīng)制為之，甚合規(guī)矩，遂用之?！菇駨挠放_記?！?/em>未幾，其怨家投匭〔怨，於元翻。幾，居豈翻?！?/em>告保家為敬業(yè)作兵器，殺傷官軍甚眾，遂伏誅。〔為，于偽翻?！?/em>
太后自徐敬業(yè)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又自以久專國事，且內(nèi)行不正，〔行，下孟翻?！?/em>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密之門， 有告密者，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唐制：乘傳日四驛，乘驛日六驛。凡給馬者，一品八匹，二品六匹，三品五匹，四品、五品四匹，六品三匹，七品以下二匹。 給傳乘者，一品十馬，二品九馬，三品八馬，四品、五品四馬，六品、七品二馬，八品、九品一馬。三品已上敕召者，給四馬，五品三馬，六品已下有差。一驛，三 十里?！?/em>供五品食，〔唐六典：四品、五品，常食料七盤，每日細米二升，麵二升三合，酒一升半，羊肉三分，瓜兩顆，鹽、豉、蔥、薑、葵、韭之屬各有差。新唐志：五品食料，雜用錢月六百。〕使詣行在。雖農(nóng)夫樵人，皆得召見，廩於客館，〔客館，屬鴻臚寺典客令。廩者，廩給之。見，賢遍翻?！?/em>所言或稱旨，則不次除官，〔稱，尺證翻?！?/em>無實者不問。於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重，直龍翻。屏，必郢翻。〕
有胡人索元禮，〔索，蘇各翻。〕知太后意，因告密召見，擢為游 擊將軍，令案制獄。〔見，賢遍翻。令，力丁翻?！?/em>元禮性殘忍，推一人必令引數(shù)十百人，太后數(shù)召見賞賜以張其權(quán)。〔數(shù)，所角翻。張，知亮翻?！?/em>元禮性殘忍， 推一人必令引數(shù)十百人，太后數(shù)召見賞賜以張其權(quán)。〔數(shù)，所角翻。張，知亮翻?！?/em>於是尚書都事長安周興、〔唐尚書都省有都事，管諸司主事、令史。尚，辰羊 翻。〕萬年人來俊臣之徒效之，紛紛繼起。興累遷至秋官侍郎，俊臣累遷至御史中丞，相與私畜無賴數(shù)百人，〔畜，吁玉翻?！?/em>專以告密為事；欲陷一人，輒令數(shù)處俱告，事狀如一?？〕寂c司刑評事洛陽萬國俊〔光宅改大理為司刑評事，從八品，掌出使推劾?！?/em>共撰羅織經(jīng)數(shù)千言，教其徒網(wǎng)羅無辜，織成反狀，構(gòu)造布置，皆有支節(jié)。太后得告密者，輒令元禮等推之，競為訊囚酷法，【章：十二行本「法」下有「作大枷」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有「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名號。或以椽關(guān)手足而轉(zhuǎn)之，謂之「鳳皇曬翅」；或以物絆其腰，引枷向前，謂之「驢駒拔撅」；〔椽，重緣翻。曬，所賣翻。絆，博慢翻。撅，其月翻?！?/em>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謂之「仙人獻果」；或使立高木，【章：十二行本「木」下有「之上」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引枷尾向後，謂之「玉女登梯」；或倒懸石縋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鐵圈轂其首而加楔，〔枷，音加。甓，扶歷翻。縋，馳偽翻。圈，丘員翻。轂，呼角翻，急東也。楔，先結(jié)翻。〕至有腦裂髓出者。每得囚，輒先陳其械具以示之，皆戰(zhàn)栗流汗，望風(fēng)自誣。每有赦令，俊臣輒令獄卒先殺重囚，然後宣示。太后以為忠，益寵任之。中外畏此數(shù)人，甚於虎狼。
麟臺正字陳子昂上疏：〔上，時掌翻。疏，所據(jù)翻?！?/em>以為：「執(zhí)事者疾徐敬業(yè)首亂唱禍，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shè)嚴刑，有跡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按。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糾告疑似，冀圖爵賞，恐非伐罪弔人之意也。臣竊觀當(dāng)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故揚州構(gòu)逆，殆有五旬，而海內(nèi)晏然，纖塵不動。陛下不務(wù)玄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臣愚暗昧，竊有大惑。伏見諸方告密，囚累百千輩，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姦惡之黨快意相讎，睚眥之嫌即稱有密，一人被訟，〔被，皮義翻?！?/em>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蓋如市?；蛑^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喁，魚容翻?！?/em>莫知寧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玄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下之弊，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猶望樂業(yè)。〔蒸人，猶蒸民也，避太宗諱，改「民」為「人」。樂，音洛?！?/em>煬帝不悟，遂使兵部尚書樊子蓋專行屠戮，大窮黨與，海內(nèi)豪士，無不罹殃；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事見一百八十二卷大業(yè)九年。〕天下靡然，始思為亂，於是雄傑並起而隋族亡矣。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冤人吁嗟，感傷和氣，群生癘疫，水旱隨之，人既失業(yè)，則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法，蓋懼此也。昔漢武帝時巫蠱獄起，使太子奔走，兵交宮闕，無辜被害者以千萬數(shù)，宗廟幾覆；賴武帝得壺關(guān)三老書，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事見二十二卷漢武帝征和二年、三年。幾，居依翻?！?/em>餘獄不論，天下以安爾。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em>〔史記太史公之言。〕伏願陛下念之！」太后不聽。
5夏，四月，太后鑄大儀，置北闕。〔北闕蓋在玄武門外?！?/em>
6以岑長倩為內(nèi)史。六月，辛未，以蘇良嗣為左相，同鳳閣鸞臺三品韋待價為右相。己卯，以韋思謙為納言。
蘇良嗣遇僧懷義於朝堂，懷義偃蹇不為禮；良嗣大怒，命左右捽曳，批其頰數(shù)十。〔捽，昨沒翻。批，蒲列翻，擊也，又匹迷翻?！?/em>懷義訴於太后，太后曰：「阿師當(dāng)於北門出入，〔阿，烏葛翻?！?/em>南牙宰相所往來，勿犯也?！?br />
太后託言懷義有巧思，〔思，相吏翻。〕故使入禁中營造。補闕長社王求禮上表，〔長社，漢縣，隋改曰潁川，武德四年復(fù)舊，帶許州。上，時掌翻?！?/em>以為：「太宗時，有羅黑黑善彈琵琶，太宗閹為給使，使教宮人。陛下若以懷義有巧性，欲宮中驅(qū)使者，臣請閹之，庶不亂宮闈?！贡韺嫴怀?。
7秋，九月，丁未，以西突厥繼往絕可汗之子斛瑟羅為右玉鈐衛(wèi)將軍，襲繼往絕可汗押五弩失畢部落。
8己巳，雍州言新豐縣東南有山踴出，〔雍，於用翻?？籍愒唬航y(tǒng)紀在十二月，今從實錄。程大昌曰：武后改新豐為慶山縣，其說曰：時因雷雨踴出一山，故取以為名。而其何以輒踴也，不言其以也，此即在位小人共加傅會也。至兩京道里志則言其詳矣，曰：慶山踴出，初時六、七尺，漸高至三百尺，則非一旦驟為三百尺也。自六、七尺，日日纍增至三百尺，是積力為之，非一夜雷雨頓能突兀如許也。此為人力所成，大不難見?！?/em>改新豐為慶山縣。〔新豐自漢以來屬京兆?！?/em>四方畢賀。江陵人俞文俊上書：〔江陵縣帶荊州?！?/em>「天氣不和而寒暑併，人氣不和而疣贅生，地氣不和而燈阜出。〔疣，音尤。贅，之芮翻。燈，都回翻?！?/em>今陛下以女主處陽位，反易剛?cè)幔实貧馊簦?em>〔塞，悉則翻。處，昌呂翻?！?/em>而山變?yōu)闉?zāi)。陛下謂之『慶山』，臣以為非慶也。臣愚以為宜側(cè)身脩德以答天譴；不然，殃禍至矣！」太后怒，流於嶺外，後為六道使所殺。〔六道使見後二百五卷長壽二年。使，疏吏翻?！?/em>
9突厥入寇，左鷹揚衛(wèi)大將軍黑齒常之拒之；至兩井，遇突厥三千餘人，見唐兵，皆下馬擐甲，常之以二百餘騎衝之，〔擐，音宦。騎，奇寄翻。〕皆棄甲走。日暮，突厥大至，常之令營中然火，東南又有火起，虜疑有兵相應(yīng)，遂夜遁。
10狄仁傑為寧州刺史。右臺監(jiān)察御史晉陵郭翰巡察隴右，所至多所按劾。〔監(jiān)，古銜翻。劾，戶概翻，又戶得翻?！?/em>入寧州境，耆老歌刺史德美者盈路；翰薦之於朝，〔朝，直遙翻?！?/em>徵為冬官侍郎。
唐紀二十〔起強圉大淵獻（丁亥），盡重光單閼（辛卯），凡五年?！?/em>
則天順聖皇后上之下
垂拱三年（丁亥、六八七）
1春，閏正月，丁卯，封皇子成美為恆王，〔睿宗時為帝，故成美等皆為皇子。恆，戶登翻?？籍愒唬禾茣?、舊本紀、新傳皆作「成義」。今從實錄?！?/em>隆基為楚王，隆範(fàn)為衛(wèi)王，隆業(yè)為趙王。
2二月，丙辰，突厥骨篤祿等寇昌平，〔昌平，後漢縣，屬廣陽國，隋屬涿郡，唐屬幽州?！?/em>命左鷹揚大將軍黑齒常之帥諸軍討之。〔帥，讀曰率?！?/em>
3三月，乙丑，納言韋思以謙以太中大夫致仕。
4夏，四月，命蘇良嗣留守西京。〔守，式又翻?？籍愒唬簩嶄?、新舊本紀、統(tǒng)紀，皆無良嗣出守西京年月。今據(jù)唐曆?！?/em>時尚方監(jiān)裴匪躬檢京苑，〔光宅改少府監(jiān)為尚方監(jiān)。京苑，西京之苑?！?/em>將鬻苑中蔬果以收利。良嗣曰：「昔公儀休相魯，猶能拔葵、去織婦，〔董仲舒曰：公儀休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乎！」相，息亮翻。去，羌呂翻?！?/em>未聞萬乘之主鬻蔬果也?！?em>〔乘，繩證翻?！?/em>乃止。
5壬戌，裴居道為納言。
五月，丙寅，夏官侍郎京兆張光輔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
6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劉禕之竊謂鳳閣舍人永年賈大隱曰：〔永年，本漢曲梁縣。魏為廣平郡治所，隋廢郡為廣平縣，後改為雞澤；仁壽元年改曰永元〔年〕，避太子廣諱也；唐帶洺州?！场柑蠹葟U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朝，直遙翻?！?/em>不如返正【章：十二行本「正」作「政」；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em>以安天下之心?！勾箅[密奏之，太后不悅，謂左右曰：「禕之我所引，〔劉禕之自北門學(xué)士至為相，故云然?！?/em>乃復(fù)叛我！」或誣禕之受歸誠州都督孫萬榮土，〔貞觀二十二年，以契丹別部置歸誠州，屬松漠都督府。復(fù)，扶又翻。〕又與許敬宗妾有私，太后命肅州刺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禕之曰：「不經(jīng)鳳閣鸞臺，何名為敕！」太后大怒，以為拒捍制使；〔使，疏吏翻?！?/em>庚午，賜死于家。
禕之初下獄，睿宗為之上疏申理，〔下，遐嫁翻。為，于偽翻。上，時掌翻?！?/em>親友皆賀之，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也?！古R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謝表，立成數(shù)紙。麟臺郎郭翰、〔光宅改秘書郎為麟臺郎?！?/em>太子文學(xué)周思鈞〔太子宮司經(jīng)局有太子文學(xué)一人，正六品，掌侍奉文章。〕稱歎其文。太后聞之，左遷翰巫州司法，思鈞播州司倉。〔貞觀八年，以辰州龍標(biāo)縣置巫州；九年，以隋牂柯郡牂柯縣置播州。舊志：巫州，京師四千一百九十七里，東都三千九百里。播州，京師南四千四百五十里，東都四千九百六十里。〕
7秋，七月，壬辰，魏玄同檢校納言。
8嶺南俚戶舊輸半課，交趾都護劉延祐使之全輸，俚戶不從，延佑誅其魁首。其黨李思慎等作亂，攻破安南府城，〔高宗調(diào)露元年，改交州都督府為安南都護府。俚，音里?！?/em>殺延祐。桂州司馬曹玄靜將兵討思慎等，斬之。〔將，即亮翻?？籍愒唬号f書馮元常傳云：「元常自眉州刺史轉(zhuǎn)廣州都督。屬安南首領(lǐng)李嗣仙殺都督劉延祐，剽陷州縣，敕元常誅之，帥士卒濟南海，先馳檄示以威恩，喻以禍福，嗣仙徒黨多相帥歸降，因縱兵誅其魁首，安慰居人而旋?！菇駨膶嶄??！?/em>
9突厥骨篤祿、元珍寇朔州，遣燕然道大總管黑齒常之擊之，〔燕，因肩翻?！?/em>以左鷹揚大將軍李多祚為之副，大破突厥於黃花堆，〔意即黃瓜堆。按朔州有黃花堆，在神武川?！?/em>追奔四十餘里，突厥皆散走磧北。〔走，音奏。磧，七跡翻?！?/em>多祚世為靺鞨酋長，〔靺鞨，音末曷。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以軍功得入宿衛(wèi)。黑齒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將士；有善馬為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曰：「柰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火問。〔卒，子恤翻。〕
10九月，己卯，虢州人楊初成詐稱郎將，〔將，即亮翻；下同?！?/em>矯制於都市募人迎廬陵王於房州；事覺，伏誅。
11冬，十月，庚子，右監(jiān)門衛(wèi)中郎將爨寶璧與突厥骨篤祿、元珍戰(zhàn)，全軍皆沒，寶璧輕騎遁歸。〔監(jiān)，古銜翻。騎，奇寄翻。〕
寶璧見黑齒常之有功，表請窮追餘寇。詔與常之計議，遙為聲援。寶璧欲專其功，不待常之，引精卒萬三千人先行，出塞二千餘里，掩擊其部落；既至，又先遣人告之，使得嚴備，與戰(zhàn)，遂敗。太后誅寶璧；改骨篤祿曰不卒祿。〔卒，子恤翻。〕
12命魏玄同留守西京。〔守，手又翻。〕
13武承嗣又使人誣李孝逸自云「名中有兔，兔，月中物，當(dāng)有天分?！?em>〔謂有分為天子。分，扶問翻?！?/em>太后以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減死除名，流儋州而卒。〔儋州，舊儋耳縣，武德五年置儋州。舊志：儋州至京師七千四百四十二里。儋，徒甘翻。卒，子恤翻。考異曰：新紀：「天授元年五月己亥，殺梁公李孝逸。孝逸初封梁郡公，以平徐敬業(yè)功，改封吳國公；垂拱三年，減死除名，配流儋州，當(dāng)削爵矣?！剐聜髟疲骸噶髻僦蒉?。」紀、傳自相違。唐曆云：「四月十一日誅益州長史李孝逸。亦舊任也?！菇y(tǒng)紀，「誅李孝逸并其黨崔元昉、裴安期?！固茣?，「并其黨崔知賢、董元昉、裴安期等?！菇駨膶嶄浖芭f傳?！?/em>
14太后欲遣韋待價將兵擊吐蕃，〔考異曰：實錄，「十二月壬辰，命待價為安息道大總管，督三十六總管以討吐蕃?！共谎詭煶鰟贁∪绾巍Ｖ劣啦晡逶?，又云「命待價擊吐蕃，七月敗於寅識迦河。」按本傳不云兩曾將兵，今刪此事?！?/em>鳳閣侍郎韋方質(zhì)奏，請如舊制遣御史監(jiān)軍，〔監(jiān)，古銜翻。〕太后曰：「古者明君遺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jiān)軍，〔比，毗至翻?！?/em>軍中事無大小皆須承稟。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zé)其有功！」遂罷之。
15天下大饑，山東、關(guān)內(nèi)尤甚。
四年（戊子、六八八）
1春，正月，甲子，於神都立高祖、太宗、高宗三廟，四時享祀如西廟之儀。〔西廟，西京宗廟也?！?/em>又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議崇先廟室數(shù)，司禮博士周悰請為七室，〔光宅改太常曰司禮。史言周悰之請，希旨迎合。〕又減唐太廟為五室。春官侍郎賈隱奏：「禮，天子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別引浮議，廣述異聞，直崇臨朝權(quán)儀，〔朝，直遙翻。〕不依國家常度?；侍笥H承顧託，光顯大猷，其崇先廟室應(yīng)如諸侯之?dāng)?shù)，國家宗廟不應(yīng)輒有變移?！固竽酥埂?br />
2太宗、高宗之世，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及太后稱制，獨與北門學(xué)士議其制，不問諸儒。諸儒以為明堂當(dāng)在國陽丙巳之地，三里之外，七里之內(nèi)。太后以為去宮太遠。二月，庚午，毀乾元殿，於其地作明堂，以僧懷義為之使，〔使，疏吏翻?！?/em>凡役數(shù)萬人。
3夏，四月，戊戌，殺太子通事舍人郝象賢。〔唐制，太子通事舍人正七品下，掌導(dǎo)引宮臣辭見及勞問之事?！?/em>象賢，處俊之孫也。
初，太后有憾於處俊，〔謂上元二年諫高宗也?！?/em>會奴誣告象賢反，太后命周興鞫之，致象賢族罪。象賢家人詣朝堂，訟冤於監(jiān)察御史樂安任玄殖。〔樂安郡，棣州。朝，直遙翻。監(jiān)，古銜翻?！?/em>玄殖奏象賢無反狀，玄殖坐免官。象賢臨刑，極口罵太后，發(fā)揚宮中隱慝，奪市人柴以擊刑者；金吾兵共格殺之。太后命支解其尸，發(fā)其父祖墳，毀棺焚尸。自是終大后之世，法官每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塞，悉則翻?！?/em>
4武承嗣使鑿白石為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yè)?！鼓┳鲜s藥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獻之，〔隋京兆郡，武德元年改曰雍州。雍，於用翻?！?/em>稱獲之於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寶圖」。擢同泰為遊擊將軍。五月，戊辰，詔當(dāng)親拜洛，受「寶圖」；有事南郊，告謝昊天；禮畢，御明堂，朝群臣。〔朝，直遙翻?！?/em>命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號為聖母神皇。
5六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6壬寅，作神皇三璽。〔璽，斯氏翻。〕
7東陽大長公主削封邑，并二子徙巫州。〔公主，太宗之女。長，知兩翻?！?/em>公主適高履行，太后以高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之。〔惡，烏路翻?！?/em>
8江南道巡撫大使、冬官侍郎狄仁傑以吳、楚多淫祠，奏焚其一千七百餘所，獨留夏禹、吳太伯、季札、伍員四祠。〔員，音云?！?/em>
9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寶圖」為「天授聖圖」；洛水為永昌洛水，〔更，工衡翻?！?/em>封其神為顯聖侯；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唐制，嶽瀆為中祀。〕名圖所出曰「聖圖泉」，泉側(cè)置永昌縣。又改嵩山為神嶽，封其神為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jié)、神嶽大都督，禁芻牧。〔使，疏吏翻?！?/em>又以先於氾水得瑞石，改氾水為廣武。〔氾水，漢之成皋縣，屬河南郡；後魏為成皋郡，置東中府；隋開皇十八年改成皋為氾水，屬鄭州?？h界有廣武，楚、漢對壘處。后改縣名以協(xié)其姓。氾，音祀?！?/em>
太后潛謀革命，稍除宗室。絳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豫州，漢汝南郡地，後魏置豫州，唐因之；然唐之豫州非能盡得漢汝南郡之地?！?/em>及元嘉子通州刺史黃公譔、〔譔，士免翻，又音銓?！?/em>元軌子金州刺史江都王緒、虢王鳳子申州刺史東莞公融、靈夔子范陽藹、貞子博州刺史瑯邪王沖，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行，下孟翻。〕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內(nèi)不自安，密有匡復(fù)之志。〔考異曰：舊傳，「垂拱三年七月」，誤也。今從實錄?！?/em>
譔謬為書與貞云：「內(nèi)人病浸重，當(dāng)速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辜疤笳僮谑页魈?，〔朝，直遙翻?！?/em>諸王因遞相驚曰：「神皇欲於大饗之際，使人告密，盡收宗室，誅之無遺?！棺N詐為皇帝璽書與沖云：「朕遭幽縶，諸王宜各發(fā)兵救我?！箾_又詐為皇帝璽書云：「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璽，斯氏翻?！?/em>八月，壬寅，沖召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考異曰：實錄作丙午，蓋據(jù)奏到之日也。舊傳、本紀作壬寅。按沖以戊申死，而實錄又云「沖起兵七日而敗」，然則壬寅是也，今從之?！?/em>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刺史紀王慎，令各起兵共趣神都。〔趣，七喻翻?！?/em>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勣為清平道行軍大總管以討之。〔博州有清平縣，漢貝丘縣也，隋更名?！?/em>
沖募兵得五千餘人，欲渡河取濟州；先擊武水，〔武水，漢東郡陽平縣地；隋改為清邑，又分清邑置武水縣，唐屬博州。濟，子禮翻?！?/em>武水令郭務(wù)悌詣魏州求救。莘令馬玄素〔莘，亦漢陽平縣地。後齊改曰樂平，隋開皇六年復(fù)曰陽平，八年改曰清邑，十六年置莘州；大業(yè)初，州廢為莘縣，唐屬魏州?！?/em>將兵千七百人中道邀沖，恐力不敵，入武水，閉門拒守。沖推草車塞其南門，〔推，吐雷翻。塞，悉則翻?！?/em>因風(fēng)縱火焚之，欲乘火突入；火作而風(fēng)回，沖軍不得進，由是氣沮。堂邑董玄寂〔堂邑，漢縣，後魏廢，隋分清陽縣復(fù)置，屬博州?！?/em>為沖將兵擊武水，〔為，于偽翻?！?/em>謂人曰：「瑯邪王與國家交戰(zhàn)，此乃反也?！箾_聞之，斬玄寂以徇，眾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數(shù)十人在。沖還走博州，〔走，音奏。〕戊申，至城門，為守門者所殺，〔考異曰：丘神勣傳云：「為勳官吳希智、白丁孟青棒所殺?！菇駨膶嶄浖皼_傳?！?/em>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勣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勣盡【章：十二行本「盡」上有「揮刃」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云「盡」下脫「揮刀」二字。按十二行本「刀」作「刃」，二字在「盡」上，兩校微異?！?/em>殺之，凡破千餘家。
越王貞聞沖起，亦舉兵於豫州，遣兵陷上蔡。〔上蔡縣，漢屬汝南郡。後魏曰臨汝，隋開皇初改曰武津，大業(yè)初曰上蔡，唐屬豫州。九域志，在州北五十五里?！?/em>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大將軍麴崇裕為中軍大總管，岑長倩為後軍大總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將，即亮翻；下同。〕又命張光輔為諸 軍節(jié)度。削【章：十二行本「削」下有「貞」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em>沖屬籍，更姓虺氏。〔更，工衡翻；下更其同?！?/em>貞聞沖敗，欲自鎖詣 闕謝罪，會所署新蔡令傅延慶〔新蔡縣，自漢以來屬汝南郡，唐屬豫州。九域志，在州東一百六十里?！?/em>募得勇士二千餘人，貞乃宣言於眾曰：「瑯邪已破魏、相數(shù) 州，〔相，息亮翻?！?/em>有兵二十萬，朝夕至矣。」發(fā)屬縣兵共得五千，分為五營，使汝南縣丞裴守德等將之，〔汝南縣，舊曰上蔡，隋大業(yè)初改曰汝陽，帶豫州?！?/em>署九品以上官五百餘人。所署官皆受迫脅，莫有鬬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 〔妻，七細翻?！?/em>署大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jīng)以求事成，左右及戰(zhàn)士皆帶辟兵符。麴崇裕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里，貞遣少子規(guī)及裴守德拒戰(zhàn)，兵潰而 歸。〔少，詩照翻?！?/em>貞大懼，閉閤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guī)、守德及其妻皆自殺。〔考異曰：實錄，「庚戌，貞舉兵，九月，丙寅，豫州平。」又云，「舉兵二十日而敗?！垢缰帘u十七日，蓋皆據(jù)奏到之日耳?！?/em>與沖皆梟首東都闕下。〔梟，堅堯翻?！?/em>
初，范陽王藹遣使語貞及沖曰：〔使，疏吏翻。語，牛倨翻；下我語同。〕「若四方諸王一時並起，事無不濟?！怪T王往來相約結(jié)，未定而沖先發(fā)，惟貞狼狽應(yīng)之，諸王皆不敢發(fā)，故敗。
貞之將起兵也，遣使告壽州刺史趙緕，緕妻常樂長公主〔常樂公主，高祖女。使，疏吏翻；下同。樂，音洛。長，知兩翻?！?/em>謂使者曰：「為我語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