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五十一〔起閼逢閹茂（甲戌）六月，盡上章執(zhí)徐（庚辰），凡六年有奇?！?/em>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十
貞元十年（甲戌、七九四）
1六月，壬寅朔，昭義節(jié)度使李抱真薨。其子殿中侍御史緘與抱真從甥元仲經(jīng)謀，祕不發(fā)喪，詐為抱真表，求以職事授緘；又詐為其父書，遣裨將陳榮詣王武俊假貨財。武俊怒曰：「吾與乃公厚善，欲同獎王室耳，豈與汝同惡邪！聞乃公已亡，〔乃，猶汝也。公，猶翁也。〕乃敢不俟朝命而自立，〔朝，直遙翻。〕又敢告我，況有求也！」使榮歸，寄聲質(zhì)責緘。〔質(zhì)，正也?！?/em>以正義責之也。
昭義步軍都虞候王延貴，汝州梁人也，〔梁縣，漢、晉屬河南郡，後魏置汝北郡，隋分置承休縣，而梁縣仍故。唐以承休縣帶汝州，故梁縣在其西南四十五里。〕素以義勇聞。上知抱真已薨，遣中使第五守進往觀變，且以軍事委王延貴。守進至上黨，〔昭義軍，治上黨?！?/em>緘稱抱真有疾不能見。三日，緘乃嚴兵詣守進，守進 謂之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館，〔捐，棄也。言死者棄其館舍而逝也。〕令王延貴權(quán)知軍事。侍御宜發(fā)喪行服?！咕}愕然，出，謂諸將曰：「朝廷不許緘掌事，諸君意如何﹖」莫對。緘懼，乃歸發(fā)喪，以使印及管鑰授監(jiān)軍。〔使印，節(jié)度之印也。監(jiān)，古銜翻。〕守進召延貴，宣口詔令視事，〔口宣所受詔旨，故曰口詔?！?/em>趣緘赴東都。〔趣赴東都，歸私第。趣，讀曰促?！?/em>元仲經(jīng)出走，延貴悉歸罪於仲經(jīng)，捕斬之。詔以延貴權(quán)知昭義軍事。
2雲(yún)南王異牟尋遣其弟湊羅楝〔楝，郎甸翻。〕獻地圖、土貢及吐蕃所給金印，請復號南詔。〔夷語以王為詔。其先渠帥有六，自號六詔，曰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睒詔，施浪詔，蒙舍詔。蒙舍詔在諸部南，故稱南詔。至蒙歸義，玄宗封為雲(yún)南王，因號雲(yún)南?！?/em>癸丑，以祠部郎中袁滋為冊南詔使，〔考異曰：舊南詔傳：「十年八月，遣湊羅楝獻吐蕃印?！剐聜髟唬骸府惸矊づc崔佐時盟點蒼山，敗突厥於神川。明年六月，冊異牟尋為南詔王。」按實錄，乃今年六月，新、舊傳皆誤也。韋皋奏狀皆稱「雲(yún)南王」，而竇滂雲(yún)南別錄曰：「詔袁滋冊異牟尋為南詔?！股w從其請，南詔之名 自此始也。蠻語，詔即王也。新傳云「南詔王」，亦誤。余按異牟尋破吐蕃於神川，考異誤作「突厥」?！?/em>賜銀窠金印，文曰「貞元冊南詔印」。滋至其國，異牟尋 北面跪受冊印，稽首再拜，因與使者宴，出玄宗所賜銀平脫馬頭盤二以示滋。又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賜龜茲樂，〔唐十部樂有龜茲樂，有彈箏、豎箜篌、琵 琶、五絃、橫笛、笙、簫、觱篥、答臘鼓、毛員鼓、都曇鼓、侯提鼓、雞婁鼓、腰鼓、擔鼓、齊鼓，具皆一，銅鈸二，舞者四人。設(shè)五方師子，高丈餘，飾以方色， 每師子有十二人，畫衣，執(zhí)紅拂，首加紅抹，謂之師子郎。龜茲，音丘慈?！?/em>惟二人在耳?！棺淘唬骸改显t當深思祖考，子子孫孫盡忠於唐?！巩惸矊ぐ菰唬骸父也恢敵惺拐咧 ?br />
3賜義武節(jié)度使張昇雲(yún)名茂昭。〔考異曰：舊傳於其父孝忠卒時言改名。年代記在此年九月。今從實錄?！?/em>
4御史中丞穆贊按度支吏贓罪，〔度，徒洛翻?！?/em>裴延齡欲出之，〔庇吏，欲出其罪。〕贊不從；延齡譖之，貶饒州別駕，朝士畏延齡側(cè)目。〔畏之不敢正視?！?/em>贊，寧之子也。〔天寶末，安祿山反，穆寧起兵於河北以討之。〕
5韋皋奏破吐蕃於峨和城。〔武德元年，以漢蠶陵縣地置翼州，管內(nèi)有峨和城?！?/em>
6秋，七月，壬申朔，以王延貴為昭義留後，賜名虔休。
昭義行軍司馬、攝洺州刺史元誼聞虔休為留後，意不平，表請以磁、邢、洺別為一鎮(zhèn)。昭義精兵多在山東，〔昭義軍鎮(zhèn)潞州，謂磁、邢、洛三州為山東?！?/em>誼厚賚以悅之。上屢遣中使諭之，不從。
臨洺守將夏侯仲宣以城歸虔休，虔休遣州刺史馬正卿督裨將石定蕃等將兵五千擊洺州；定蕃帥其眾二千叛歸誼，〔帥，讀曰率。〕正卿退還。詔以誼為饒州刺史，誼不行；虔休自將兵攻之，引洺水以灌城。
7黃少卿陷欽、潢、潯、貴等州，攻孫公器於邕州。
8九月，王虔休破元誼兵，進拔雞澤。〔雞澤，漢廣平縣地，武德四年置雞澤縣，屬洺州。九域志：在州東北六十里?！?/em>
9裴延齡奏稱官吏太多，自今缺員請且勿補，收其俸以實府庫。上欲脩神龍寺，須五十尺松，不可得，延齡曰：「臣近見同州一谷，木數(shù)千株，皆可八十尺?！股显唬骸搁_元、天寶間求美材於近畿猶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對曰：「天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寶，何從得之！」
延齡奏：「左藏庫司多有失落，近因檢閱使置簿書，乃於糞土之中得銀十三萬兩，其匹段雜貨百萬有餘。〔匹段雜貨，使在糞土之中，已應(yīng)腐爛不可用，雖甚愚之人亦知其妄誕也。德宗不加之罪，延齡復何所忌憚乎！〕此皆已棄之物，即是羨餘，〔羨弋線翻?！?/em>悉應(yīng)移入雜庫以供別敕支用?！固偾漤f少華不伏，抗表稱：「此皆每月申奏見在之物，〔見，賢遍翻。〕請加推驗?！箞?zhí)政請令三司詳覆；上不許，亦不罪少華。延齡每奏對，恣為詭誦，皆眾所不敢言亦未嘗聞?wù)?，延齡處之不疑。〔處，昌呂翻?！?/em>上亦頗知其誕妄，但以其好詆毀人，〔好，呼到翻?！?/em>冀聞外事，故親厚之。〔德宗親厚裴延齡，不持冀聞外事也，亦以進奉逢其欲耳。〕
群臣畏延齡有寵，莫敢言，惟鹽鐵轉(zhuǎn)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nóng)卿李銛〔銛，息廉翻。〕以職事相關(guān)，時證其妄，而陸贄獨以身當之，日陳其不可用。十一月，壬申，贄上書極陳延齡姦詐，數(shù)其罪惡，〔數(shù)，所具翻?！?/em>其略曰：「延齡以聚斂為長策，〔斂，力贍翻?！?/em>以詭妄為嘉謀，以掊克斂怨為匪躬，〔掊，蒲侯翻?！?/em>以靖譖服讒為盡節(jié)，〔左傳：少皞氏有不才子，毀信廢忠，崇飾惡言，服讒蒐慝，以誣盛德，天下之民謂之窮奇?！?/em>總典籍之所惡以為智術(shù)，冒聖哲之所戒以為行能，〔惡，烏路翻。行，下孟翻?！?/em>可謂堯代之共工，〔書堯典：帝曰：「疇咨若予采！」驩兜曰：「共工方鳩僝功?！沟墼唬骸赣酰【秆杂惯`，象恭滔天?！构?，音恭?！?/em>魯邦之少卯也。〔家語：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事，七日而誅少正卯，戮之于兩觀之下。子頁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豫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偽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處足以撮徒成黨，其談?wù)f足以飭褒榮眾，其強禦足以返是獨立；此乃人之姦雄，有不可以不除。」〕跡其姦蠹，日長月滋，〔長，知丈翻?！?/em>陰祕者固未盡彰，敗露者尤難悉數(shù)。」又曰：「陛下若意其負謗，則誠宜亟為辯明。〔為，于偽翻?！?/em>陛下若知其無良，又安可曲加容掩！」又曰：「陛下下姑欲保持，曾無詰問，延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適彼，遂號羨餘，愚弄朝廷，有同兒戲?！褂衷唬骸赋C詭之能，誣罔之辭，遇事輒行，應(yīng)口便發(fā)，靡日不有，靡時不為，又難以備陳也?！褂衷唬骸肝糈w高指鹿為馬，〔事見八卷秦二世三年?！?/em>臣謂鹿之與馬，物理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褂衷唬骸秆育g兇妄，流布寰區(qū)，上自公卿近臣，下逮輿臺賤品，〔左傳：芊尹無宇曰：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輿，輿臣隸，隸臣僚，僚臣僕，僕臣臺。〕諠諠談議，億萬為徒，能以上言，〔上，時掌翻?！?/em>其人有幾！臣以卑鄙，任當臺衡，情激于衷，雖欲罷而不能自默也。」書奏，
10十二月，王虔休乘冰合度壕，急攻洺州。元誼出兵擊之，虔休不勝而返；日暮冰解，士卒死者太半。
11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陸贄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或規(guī)其太銳，贄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他無所恤?！古嵫育g日短贄於上。趙憬之入相也，贄實引之，既而有憾於贄，〔事見上卷八年、九年。〕密以贄所譏彈延齡事告延齡，故延齡益得以為計，上由是信延齡而不直贄。贄與憬約至上前極論延齡姦邪，上怒形於色，憬默而無言。壬戌，贄罷為太子賓客。〔考異曰：韓忥順宗實錄曰：「德宗在位稍久，益自攬機柄，親治細事，失人君大體，宰相益不得行其職，而議者乃云由贄而然。」按凡為宰相者皆欲專權(quán)，安肯自求失職。不任宰相，乃德宗之失，而歸咎於贄，豈人情也！又贄論朝官缺員狀云：「頃之輔臣鮮克勝任，過蒙容養(yǎng)，茍備職員，致勞睿思，巨細經(jīng)慮。」此乃諫德宗不任宰相、親治細事之辭也?！?/em>
12初，勃海文王欽茂卒，子宏臨早死，族弟元義立。元義猜虐，國人殺之，立宏臨之子華嶼，是為成王，改元中興。華嶼卒，復立欽茂少子嵩鄰，〔復，扶又翻?！?/em>是為康王，改元正曆。〔勃海自大祚榮立國開元之間，其子武藝立，益以強盛，東北諸夷皆畏而臣之，改元仁安。更五代以至于宋，耶律雖數(shù)加兵，不能服也。故通鑑歷敘其世為詳。〕
十一年（乙亥、七九五）
1春，二月，乙巳，冊拜嵩鄰為忽汗州都督、勃海王。〔考異曰：實錄：「乙巳，冊大嶺嵩鄰為勃?？ね??！菇駨男聜?。〕
2陸贄既罷相，裴延齡因譖京兆尹李充、衛(wèi)尉卿張滂、前司農(nóng)卿李銛黨於贄。會旱，延齡奏言：「贄等失勢怨望，言於眾曰，『天下旱，百姓且流亡，度支多欠諸軍芻糧，軍中人馬無所食，其事柰何！』〔言其事勢將柰之何?！?/em>以動搖眾心，其意非止欲中傷臣而已?！?em>〔中，竹仲翻。言不獨以此為延齡罪，且欲危社稷?！?/em>後數(shù)日，上獵苑中，適有神策軍士訴云：「度支不給馬芻。」上意延齡言為信，遽還宮。夏，四月，壬戌，貶贄為忠州別駕，充為涪州長史，滂為汀州長史，〔開元二十四年，開撫、福二州山洞，置汀州。舊志：忠州，京師南二千一百二十二里。汀州，京師東南六千一百七十三里。譙周巴記曰：後漢初平六年，立臨江縣，屬永寧郡。今忠州城東臨江古城是也。後魏廢帝二年，改為臨州，因臨江縣以名州也。隋廢州，以其地併入巴東郡。貞觀四年，置忠州，以其地連巴徼，心懷忠信為名。涪州，漢涪陵縣地，隋置涪州，京師南二千三百五十里?！?/em>銛為邵州長史。〔邵州，京師東南三千四百里。宋白曰：邵州，漢為昭陵縣，吳改邵陵，分零陵北部為邵陵郡。隋立建州，尋廢州，以邵陵縣屬潭州，唐貞觀十一年置邵州?！?/em>
初，陽城自處士徵為諫議大夫，〔見二百三十二卷二年。處，昌呂翻。〕拜官不辭。未至京師，人皆想望風采，曰：「城必諫諍，死職下?！辜爸?，諸諫官紛紛言事細碎，天子益厭苦之。而城方與二弟及客日夜痛飲，人莫能窺其際，皆以為虛得名耳。進士河南韓愈作爭臣論以譏之，〔爭，讀曰諍?！?/em>城亦不以屑意。有欲造城而問者，〔屑，潔也，顧也。造，七到翻?！?/em>城揣知其意，輒強與酒。〔揣，初委翻。強，其兩翻。〕客或時先醉仆席上，城或時先醉臥客懷中，不能聽客語。及陸贄等坐貶，上怒未解；中外惴恐，〔惴，之睡翻?！?/em>以為罪且不測，無敢救者。城聞而起曰：「不可令天子信用姦臣，殺無罪人?！辜磶浭斑z王仲舒、歸登、右補闕熊執(zhí)易、崔邠等守延英門，〔延英門，延英殿門也。程大昌曰：按六典，宣政殿門西上閤門之西，即為延英門，門之左曰延英殿。故陽城欲救陸贄，約王仲舒等守延英殿閤上書，伏閤不去也。帥，讀曰率?！?/em>上疏論延齡姦佞，贄等無罪。上大怒，欲加城等罪。太子為之營救，〔為，于偽翻。〕上意乃解，令宰相諭遣之。於是金吾將軍張萬福聞諫官伏閤諫，趨往至延英門，大言賀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與仲舒等，已而連呼「太平萬歲！太平萬歲！」萬福，武人，年八十餘，自此名重天下。登，崇敬之子也。〔崇敬，明禮家學，歷事玄，肅、代及帝四世。〕時朝夕相延齡，陽城曰：「脫以延齡為相，城當取白麻壞之，〔唐故事，中書用黃、白二麻為綸命輕重之辯。其後翰林學士專掌內(nèi)命，中書用黃麻，其白皆在翰林院，拜授將相、德音赦宥則用之。宋白曰：「唐故事，白麻皆內(nèi)庭代言，命輔臣、除節(jié)將、恤災惠、討不庭則用之；宰臣於正衙受付。若命相之書， 則通事舍人承旨，皆宣讚訖，始下有司。翰林志：凡赦書、德音、立后、建儲、行大誅討、拜免三公。宰相、命將日，並使白麻紙，不使印。雙日起草，候閤門鑰入 而後進呈。至隻日，百寮並班於宣政殿，樞密使引案，自東上閤門出。若拜免宰相，即便付通事舍人，餘付中書、門下，並通事舍人宣示。若機務(wù)急速，亦雙日。甚 速者，雖休假，亦追班宣示。案，制案也。冊，則有冊案。冊公主亦自閤門出案。壞，音怪?！?/em>慟哭於庭。有李繁者，泌之子也，城盡疏延齡過惡，欲密論之，以繁故人子，〔陽城之除諫議，李泌之薦也?！?/em>使之繕寫，繁徑以告延齡。延齡先詣上，一一自解。疏入，上以為妄，不之省。〔省，悉景翻。〕
3丙寅，幽州奏破奚王啜利等六萬餘眾。
4回鶻奉誠可汗卒，無子，國人立其相骨咄祿為可汗。骨咄祿本姓閖跳跌氏，〔閖，奚結(jié)翻。跌，徒結(jié)翻。閖跌與回紇同出鐵勒而異種。〕辯慧有勇略，自天親時〔回鶻天親可汗，合骨咄祿也?！?/em>典兵馬用事，大臣諸酋長皆畏服之。既為可汗，冒姓藥葛羅氏，〔回紇可汗姓藥葛羅。骨咄祿捨其本姓，冒其姓以嗣其國。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遣使來告喪。自天親可汗以上子孫幼牦者，皆內(nèi)之闕庭。〔唐之闕庭也?！?/em>
5五月，丁丑，以宣武留後李萬榮、昭義左司馬領(lǐng)留後王虔休皆為節(jié)度使。
6甲申，河東節(jié)度使李自良薨。戊子，監(jiān)軍王定遠奏請以行軍司馬李說為留後。說，神通之五世孫也。〔淮安王神通，高祖之從弟，起兵關(guān)西，首應(yīng)義旗。說，讀為悅；下同?！?/em>
7庚寅，遣祕書監(jiān)張薦冊拜回鶻可汗骨咄祿為騰里邏羽錄沒密施合胡祿毗伽懷信可汗。〔咄，當沒翻。邏，郎佐翻。〕
8癸巳，以李說為河東留後，知府事。說深德王定遠，請鑄監(jiān)軍印。【章：乙十六行本「印」下有「從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監(jiān)軍有印自定遠始。
9秋，七月，丙寅朔，陽城改國子司業(yè)，坐言裴延齡故也。
10王定遠自恃有功於李說，專河東軍政，易置諸將；說不能盡從，由是有隙。定遠以私怒拉殺大將彭令茵，〔拉盧合翻?！?/em>埋馬矢中，將士皆憤怒。說奏其狀，定遠聞之，直詣?wù)f，拔刀刺之；〔刺，七亦翻?！?/em>說走免。定遠召諸將，以箱貯敕及告身二十餘通，〔箱，竹笥也。貯，丁呂翻?！?/em>示之曰：「有敕，令說詣京師，以行軍司馬李景略為後，〔李景略為李說所忌，蓋起於此?！?/em>諸君皆遷官?！贡娊园?。大將馬良輔竊視箱中，皆定遠告身及所受敕也，乃麾眾曰：「敕告皆偽，不可受也?！苟ㄟh走登乾陽樓，〔乾陽樓，蓋晉陽宮城南門樓。〕呼其麾下，莫應(yīng)，踰城而墬，為枯縧所傷而死。〔縧，五葛翻。木之伐去者，其遺餘為縧。考異曰：舊說傳曰：「定遠殺彭令茵，說具以事聞。德宗以定遠有奉天扈從功，恕死，停任。制未至，定遠怒說奏聞，趨府謀殺說，昇堂未坐，抽刀刺說；說走而獲免。」又曰：「定遠墬城下，槎縧傷而不死。尋有詔削奪，長流崖州?！菇駨膶嶄??！?/em>
11八月，辛亥，司徒兼侍中北平莊武王馬燧薨。
12閏月，戊辰，元誼以洺州詐降；王虔休遣裨將將二千人入城，誼皆殺之。〔降，戶江翻。將，即亮翻?！?/em>
13九月，丁巳，痂韋皋雲(yún)南安撫使。〔以安撫南詔為官名。〕
14橫海節(jié)度使程懷直，不恤士卒，獵於野，數(shù)日不歸。懷直從父兄懷信為兵馬使，因眾心之怨，閉門拒之；懷直奔歸京師。冬，十月，丁丑，以懷信為橫海留後。
15南詔攻吐蕃昆明城，取之；〔昆明城，在西爨西北，有鹽池之利?！?/em>又虜施、順二蠻王。〔施順二蠻，皆烏蠻種。施蠻在鐵橋西北，居大施睒、斂尋睒。順蠻在劍睒西北四百里。睒，失冉翻。〕
十二年（丙子、七九六）
1春，正月，庚子，元誼、石定蕃等帥洺州兵五千人及其家人萬餘口奔魏州；〔帥，讀曰率?！?/em>上釋不問，命田緒安撫之。
2乙丑，以渾瑊、王武俊並兼中書令。己巳，加嚴震、田緒、劉濟、韋皋並同平章事；天下節(jié)度、觀察使，悉加檢校官以悅其意。
3三月，甲午，韋皋奏降西南蠻高萬唐等二萬餘口。〔降，戶江翻?！?/em>
4乙巳，以閑貛、宮苑使李齊運為禮部尚書，〔閑貛、宮苑二使，李齊運蓋兼為之?！?/em>戶部侍郎裴延齡為戶部尚書，使職如故。齊運無才能學術(shù)，專以柔佞得幸於上，每宰相對罷，則齊運次進決其議；或病臥家，上欲有所除授，往往遣中使就問之。
5丙子，【章：乙十六行本「子」作「辰」；乙十一行本同?！?/em>韶王暹薨。〔暹，皇弟也?！?/em>
6魏博節(jié)度使田緒尚嘉誠公主；有庶子三人，季安最幼，公主子之，以為副大使。夏，四月，庚午，緒暴薨；左右匿之，使季安領(lǐng)軍事，年十五。乙亥，發(fā)喪，推季安為留後。
7庚辰，上生日，故事，命沙門、道士講論於麟德殿，至是，始命以儒士參之。四門博士韋渠牟嘲談辯給，〔後魏劉芳表云：太和二十年，立四門博士於四門置學。按禮記云：天子設(shè)四學。鄭註云：周四郊之虞庠也。今以其遼遠，故置於四門，請移與太學同處，從之。唐百官志：四門館博士，正七品上，掌教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為生殳庶人子為俊士生者。〕上悅之，旬月，遷右補闕，始有寵。
8五月，丙申，邠寧節(jié)度使張獻甫暴薨，監(jiān)軍楊明義請都虞候楊朝晟權(quán)知留後。丙辰，以朝晟為邠寧節(jié)度使。
9六月，乙丑，以監(jiān)句當左神策竇文場、監(jiān)句當右神策霍仙鳴皆為護軍中尉，監(jiān)左神威軍使張尚進、監(jiān)右神威軍使焦希望皆為中護軍。〔句，古候翻。當，丁浪翻。左、右神策中尉，始於竇、霍，自此宦官之權(quán)日以益重，不可復制矣。下護軍中尉一等為中護軍，此職事官之掌禁兵者，非如唐初所置勳級，所謂上護軍、護軍也。宋白曰：德宗以梁、洋扈從之功，舉西漢謁者隨何下淮南功拜為中尉事，故命神策監(jiān)軍為中尉。〕初，上置六統(tǒng)軍，視六尚書，以處節(jié)度使罷鎮(zhèn)者，〔興元元年置六統(tǒng)軍，事見二百二十九卷。處，昌呂翻。〕相承用麻紙寫制。至是，文場諷宰相比統(tǒng)軍降麻。翰林學士鄭絪〔絪，音因?！?/em>奏言：「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以命中尉，不識陛下特以寵文場邪，遂為著令也﹖」〔著令者，定著為令?！?/em>上乃謂文場曰：「武德、貞觀時，中人不過員外將軍同正耳，衣緋者無幾。自輔國以來，墮壞制度。〔衣，於既翻。墮，讀曰恭隳。壞，音怪?！?/em>朕今用爾，不謂無私。若復以麻制宣告天下，必謂爾脅我為之矣?！?em>〔復，扶又翻?！?/em>文場叩頭謝。遂焚其麻，命并統(tǒng)軍自今中書降敕。明日，上謂絪曰：「宰相不能違拒中人，胼得卿言方悟耳?！故菚r竇、霍勢傾中外，藩鎮(zhèn)將帥多出神策軍，臺省清要亦有出其門者矣。
10宣武節(jié)度使李萬榮病風，昏不知事，霍仙鳴薦宣武押牙劉沐可委軍政。辛巳，以沐為行軍司馬。
11宣歙觀察使劉贊卒。
初，上以奉天窘乏，故還宮以來，尤專意聚斂。〔斂，力贍翻；下同?！?/em>藩鎮(zhèn)多以進奉市恩，皆云「稅外方圓」，〔折則成方，轉(zhuǎn)則成圓，言於常稅之外，別自轉(zhuǎn)折，以致貨財也?！?/em>亦云「用度羨餘」，其實或割留常賦，彧增斂百姓，或減刻利【章：乙十六行本「利」作「吏」；乙十一行本同?！?/em>祿，或販鬻蔬果，往往私自入，所進纔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進，韋皋在西川有日進。其後常州刺史濟源裴肅以進奉遷浙東觀察使，刺史進奉自肅始。〔濟，子禮翻?！?/em>及劉贊卒，判官嚴綬掌留務(wù)，竭府庫以進奉，徵為刑部員外郎，幕僚進奉自綬始。綬，蜀人也。〔史不能審其郡縣，故止云蜀人?！?/em>
12李萬榮疾病，其子迺為兵馬使。甲申，迺集諸將責李湛、伊婁說、張丕以不憂軍事，斥之外縣。〔說，讀為悅。〕上遣中使第五守進至汴州，軍士十餘人呼曰：〔呼，火故翻；下同。〕「兵馬使勤勞無賞；劉沐何人，為行軍司馬！」沐懼，陽中風，昇出。〔中，竹仲翻。昇，音余，又羊茹翻。〕軍士又呼曰：「倉官劉叔何給納有姦?！箽⒍持Ｓ钟绞剡M，迺止之。迺又殺伊婁說、張丕。〔說，讀曰悅?！?/em>都虞候匡城鄧惟恭與萬榮鄉(xiāng)里相善，萬榮常委以腹心，迺亦倚之。至是，惟恭與監(jiān)軍俱文珍謀，執(zhí)迺，送京師。秋，七月，乙未，以東都留守董晉同平章事，兼宣武節(jié)度使，以萬榮為太子少保，貶迺虔州司馬。丙申，萬榮薨。
鄧惟恭既執(zhí)李迺，遂權(quán)軍事，自謂當代萬榮，不遣人迎董晉。晉既受詔，即與傔從十餘人赴鎮(zhèn)，〔傔，苦念翻。從，才用翻。〕不用兵衛(wèi)。至鄭州，迎者不至，〔九域志：鄭州，東至汴州一百五十里?！?/em>鄭州人為晉懼，〔為，于偽翻?！?/em>或勸晉且留觀變。有自汴州出者，言於晉曰：「不可入。」晉不對遂行。惟恭以晉來之速，不及謀；晉去城十餘里，惟恭乃帥諸將出迎。〔帥，讀曰率。〕晉命惟恭勿下馬，氣色甚和，惟恭差自安。既入，仍委惟恭以軍政。
初，劉玄佐增汴州兵至十萬，遇之厚，李萬榮、鄧惟恭每加厚焉。士卒驕，不能禦，〔禦，一作御。〕乃置腹心之士，幕於公庭廡下，挾弓執(zhí)劍以備之，時勞賜酒肉。〔廡，音武。勞，力到翻。〕晉至之明日，悉罷之。〔董晉之意，以謂此士前帥之腹心，吾新來為帥若亦恃為腹心，不足為吾衛(wèi)而適足以生變，罷之則待諸軍如一，且示無所猜間?！?/em>
13戊戌，韓王迥薨。〔迥，上弟也。〕
14壬子，詔以宣武將士鄧惟恭等有執(zhí)送李迺功，各遷官賜錢；其為迺所脅，邀逼制使者，皆勿問。〔脅，所謂脅從也。言李迺以威力脅使其下以邀逼中使。唐時謂中使為敕使，亦謂之制使。使，疏吏翻?！?/em>
15八月，乙【嚴：「乙」改「己」。】未朔，日有食之。
16己巳，以田季安為魏博節(jié)度使。
17丙子，以汝州刺史陸長源為宣武行軍司馬。朝議以董晉柔仁多可，恐不能集事，〔朝議，謂朝廷之議。多可，言凡人有請悉從，不能裁以理法?！?/em>故以長源佐之。長源性剛刻，多更張舊事；〔更，工衡翻。〕晉初皆許之，案成則命且罷，由是軍中得安。〔為長源以剛刻致禍張本?！?/em>
18丙戌，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憬薨。
19初，上不欲生代節(jié)度使，常自擇行軍司馬以為儲帥。〔行軍司馬，掌弼戎政，居則習蒐狩，有役則申戰(zhàn)守之法，器械、糧備、軍籍、賜予皆專焉。帥，所類翻?！?/em>李景略為河東行軍司馬，李說忌之。回鶻梅錄入貢，過太原，說與之宴，梅錄爭坐次，說不能遏。景略叱之，梅錄識其聲，趨前拜之曰：「非豐州李端公邪！」〔李景略折梅錄，見二百三十三卷三年。唐人呼侍御為端公。李肇國史補曰：宰相相呼曰堂老，兩省曰閣老，尚書曰院長，御史曰端公?！?/em>又拜，遂就下坐。座中皆屬目於景略。〔屬，之欲翻〕。說益不平，乃厚賂中尉竇文場，使去之。〔去，羌呂翻?！?/em>會有傳回鶻將入寇者，上憂之，以豐州當虜衝，擇可守者；文場因薦景略。九月，甲午，以景略為豐州都防禦使。窮邊氣寒，土瘠民貧，景略以勤儉帥眾，〔帥，讀曰率?！?/em>二歲之後，儲備完實，雄於北邊。
20盧邁得風疾，庚子，賈耽私忌，〔父母及祖父母、曾祖父母死日為私忌?！?/em>宰相絕班，〔言宰相班絕無一人?！?/em>上遣中使召主書承旨。〔唐制：尚書省主書，從八品下，中書省，從七品上，堂吏也?！?/em>
21丙午，戶部尚書、制度支裴延齡卒；中外相賀，上獨悼惜之。
22壬子，吐蕃寇慶州。
23冬，十月，甲戌，以諫議大夫崔損、給事中趙宗侕並同平章事。損，玄暐之弟孫也，〔崔玄暐有誅二張、復中宗之功?！?/em>嘗為裴延齡所薦，故用之。
24十一月，乙未，以右補闕韋渠牟為左諫議大夫。上自陸贄貶官，〔去年四月陸 贄貶?！?/em>尤不任宰相，自御史、刺史、縣令以上皆自選用，中書行文書而已。然深居禁中，所取信者裴延齡、李齊運、戶部郎中王紹、司農(nóng)卿李實、翰林學士韋執(zhí)誼 及渠牟，皆權(quán)傾宰相，趨附盈門。紹謹密無損益；實狡險掊克；執(zhí)誼以文章與上唱和，〔掊，蒲侯翻。和，胡臥翻?！?/em>年二十餘，自右拾遺召入翰林；渠件形神恌 躁，〔恌，他彫翻?！?/em>尤為上所親狎，上每對執(zhí)政漏不過三刻，渠牟奏事率至六刻，語笑款狎往往聞外；〔聞，音問?！?/em>所薦引咸不次遷擢，率皆庸鄙之士。
25宣武都虞候惟恭內(nèi)不自安，潛結(jié)將士二百餘人謀作亂；事覺，董晉悉捕斬其黨，械惟恭送京帥。己未，詔免死，汀州安置。〔投竄於荒遠州郡，謂之安置。〕
十三年（丁丑、七九七）
1春，正月，壬寅，吐蕃遣使請和親；上以吐蕃數(shù)負約，〔數(shù)，所角翻?！?/em>不許。
2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九域志：環(huán)州，治通遠縣，唐方渠縣地，有大波、馬嶺、石、昌合道四鎮(zhèn)。〕使問邠寧節(jié)度使楊朝晟：「須幾何兵﹖」對曰：「邠寧兵足以城之，不煩他道?！股蠌褪箚栔唬骸笗诔躯}州，〔城鹽州見上卷九年。復扶又翻?！?/em>用兵七萬，僅能集事。今三城尤逼虜境，兵當倍之，事更相反，何也﹖」對曰：「城鹽州之眾，虜皆知之。今發(fā)本鎮(zhèn)兵，不旬日至塞下，出其不意而城之，虜謂吾眾亦不減七萬，其眾未集，不敢輕來犯我。不過三旬，吾城已畢，留兵戍之，虜雖至，無能為也。〔此後周韋孝寬城汾石之故智也?！?/em>城旁草盡，不能久留，虜退則運芻糧以實之，此萬全之策也。若大集諸道兵，踰月始至，虜亦集眾而來，與我爭戰(zhàn)，勝負未可知，何暇築城哉！」上從之。二月，朝晟分軍為三，各築一城。軍吏曰：「方渠無井，不可屯軍?！古泄倜献又茉唬骸阜角衅街畷r，居人成市，無井何以聚人乎！」命浚眢井，〔眢井，廢井也。眢，烏歡翻?！?/em>果得甘泉。〔方渠縣鹹河，從土橋、歸德州、同家谷三處發(fā)源源來，鹹苦不可食。甜河，在城西，從蕃部鼻家族北界來，供人飲食?！?/em>三月，三城成。〔考異曰：實錄：「先是，邠寧楊朝晟奏：『方渠、合道、木波皆賊路也，請城其地以備之?！辉t問：『須幾何人﹖』邠志曰：「十三年春，詔問楊公曰：『方渠、合道、木波皆賊路世，城之可乎﹖若以為可，更要幾兵﹖』二月十一日，起復除本官。十四日，制書到軍。十八日，發(fā)軍。二十六日，軍次石堂谷。二十八日，功就三城?！菇駨倪撝径蝗∑淙铡！?/em>夏，四月，庚申，楊朝晟軍還至馬嶺，〔唐馬嶺縣，屬慶州。劉昫曰：馬嶺，隋縣，治天家堡，貞觀八年移理新城，以縣西有馬嶺坂。宋白曰：鹽州治五原，即漢馬嶺縣地。今州南抵慶州馬嶺縣北界。杜佑：馬嶺縣，漢舊牧地，川形似馬領(lǐng)?！?/em>吐蕃始出兵追之，相拒數(shù)日而去。朝晟遂城馬嶺而還，開地三百里，皆如其素。〔皆如其素所慮之期也建中間，朔方兵破李納軍，朝晟為之也，蓋其智略誠有足稱者。還，從宣翻，又如字?！?/em>
3庚午，義成節(jié)度使李復薨。庚辰，以陝虢觀察使姚南仲為義成節(jié)度使。監(jiān)軍薛盈珍方大會，聞之，言曰：「姚大夫書生，豈將才也！」〔將，即亮翻。〕判官盧坦私謂人曰：「姚大夫外雖柔，中甚剛，監(jiān)軍侵之，必不受。軍府之禍，自此始矣，吾恐為所留?！顾熳运罎撊?。南仲果以牒請之，不遇，得免。既而盈珍與南仲有隙，幕府多以罪貶，有死者。〔事見後十六年。史言盧坦庶乎見幾?！?/em>
4吐蕃贊普乞立贊卒，子足之煎立。
5六月，壬午，韋皋奏吐蕃入寇，巂州刺史曹高仕破之於臺登城下。〔臺登，漢縣，唐屬巂州，由清溪關(guān)西南至臺登五百五十里。〕
6光祿少卿同正張茂宗，〔員外置同正員，起於高宗之時。〕茂昭之弟也，〔茂昭時為義武節(jié)度使?！?/em>許尚義章公主；〔義章公主，上女也。義章，縣名，屬郴州。宋白曰：漢郴縣地，隋末蕭銑分郴縣立。〕未成婚，茂宗母卒，遺表請終嘉禮，上許之。秋，八月，癸酉，起復茂宗左衛(wèi)將軍同正。左拾遺義興蔣又上疏諫，〔考異曰：實錄作「蔣武」，按舊傳又本名武?！?/em>以為：「兵革之急，古有墨衰從事者，〔衰，倉回翻。左傳：晉文卒，未葬，秦穆公伐鄭，晉襄公墨衰絰以敗秦師于殽?！?/em>未聞駙馬起復尚主也?！股锨仓惺怪I之，不止，乃特召對於延英，〔唐中世以後，召對宰輔，乃開延英，今蔣又特以拾遺召對?！?/em>謂曰：「人間多借吉成婚者，卿何執(zhí)此之堅﹖」對曰：「婚姻、喪紀，人之大倫，吉兇不可瀆也。委巷之家，不知禮教，〔委巷，曲巷也，言其屈曲僻陋?！?/em>其女孤貧無恃，〔無貧而喪其親也?！?/em>或有借吉從人，未聞男子借吉婜婦者也。」太常博士韋彤、裴堪復上疏諫；〔復，扶又翻?！?/em>上不悅，命趣下嫁之期，〔趣，讀曰促?！?/em>辛巳，成婚。
7九月，己丑，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盧邁以病罷為太子賓客。
8冬，十月，淮西節(jié)度使吳少誠擅開刀溝入汝，〔刀溝，新、舊書皆作司洧水?！?/em>上遣中使諭止之，不從。命兵部郎中盧群往詰之，〔詰，去吉翻?！?/em>少誠曰：「開此水，大利於人?！谷涸唬骸妇畛夹校m利，人臣敢專乎！公承天子之令而不從，何以使下吏從公之令乎！」少誠遽為之罷役。〔為，于偽翻。史言杖大義者，獷悍不能不為之革面?！?/em>
9十二月，徐州節(jié)度使張建封入朝。先是，宮中市外間物，令官吏主之，隨給其直。〔先，悉薦翻?！?/em>比歲以宦者為使，〔比，毗至翻，近也?！?/em>謂之宮 市，抑買人物，稍不如本估。〔估者，價也?！?/em>其後不復行文書，〔復，扶又翻；下同?！?/em>置白望數(shù)百人於兩市〔白望者，言使人於市中左右望，白取其物，不還本 價也。兩市，長安城中東市、西市也。隋名東市曰都會，西市曰利人?！?/em>及要鬧坊曲，閱人所賣物，但稱宮市，則斂手付與，真?zhèn)尾粡涂赊q，無敢問所從來殳論價之高下者，率用直百錢物買人直數(shù)千物，多以紅紫染故衣、敗繒，〔繒，慈陵翻?！?/em>尺寸裂而給之，仍索進奉門戶及腳價錢。〔索，山客翻。進奉門戶者，言進奉所經(jīng)由門戶，皆有費用，如漢靈帝時所謂導行費也。腳價，謂僦人負荷進奉物入內(nèi)，有雇腳之費?！?/em>人將物詣市，〔將，齎持也。〕至有空手而歸者，名為宮市，其實奪之。商賈有良貨，皆深匿之；〔賈，音古?！?/em>每敕使出，雖沽漿、賣餅者皆撤業(yè)閉門。嘗有農(nóng)夫以驢負柴，宦者稱宮市取之，與絹數(shù)尺，又就索門戶，〔索，山客翻。〕仍邀驢送柴至內(nèi)。農(nóng)夫啼泣，以所得絹與之；不肯受，曰，「須得爾驢?！?em>〔須者，意所欲也?！?/em>農(nóng)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然後食。〔言待此驢負物貿(mào)易，然後可以給食?！?/em>今以柴與汝，不取直而歸，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顾鞖抡摺＝掷羟芤月劊?em>〔毆，烏口翻。街吏，即金吾左右街使之屬吏?！?/em>詔黜宦者，賜農(nóng)夫絹十匹。然宮市亦不為之改，諫官御史數(shù)諫，不聽。〔為，于偽翻。數(shù)，所角翻?！?/em>建封入朝，具奏之，上頗嘉納；以問戶部侍郎判度支蘇弁，弁?；抡咭猓瑢υ唬骸妇熡问秩f家，無土著生業(yè)，〔著，直略翻?！?/em>仰宮市取給?！?em>〔仰，牛向翻?！?/em>上信之，故凡言宮市者皆不聽。
十四年（戊寅、七九八）
1春，二月，乙亥，名申、光、蔡軍曰彰義。〔吳少誠時據(jù)淮西，有申、光、蔡三州。〕
2夏，閏五月，庚申，以神策行營節(jié)度使韓全義為夏、綏、銀、宥節(jié)度使。全義時屯長武城，詔帥其眾赴鎮(zhèn)。〔帥，讀曰率?！?/em>士卒以夏州磧鹵，〔磧，沙磧。鹹鹵之地，五穀不生。磧，七跡翻。〕又盛夏，不樂徙居；〔樂，音洛。〕辛酉，軍亂，殺大將王棲巖，全義踰城走。〔史言韓全義駑怯無御眾之略，徒以憑結(jié)宦官致節(jié)鉞?！?/em>都虞候高崇文誅首亂者，眾然後定。崇文，幽州人也。丙子，以崇文為長武城都知兵馬使，不降敕，令中使口宣授之。〔口宣聖旨而授之官，使掌兵。史言德宗重宦臣而輕詔命?！?/em>
3秋，七月，壬申，給事中、同平章事趙宗儒罷為右庶子，以工部侍郎鄭餘慶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4八月，初置左、右神策統(tǒng)軍。〔觀此則知神策在六軍之外?！?/em>時禁軍戍邊，稟賜優(yōu)厚，〔稟，給也?！?/em>諸將多請遙隸神策軍，稱行營，皆統(tǒng)於中尉，其軍遂至十五萬人。
5京兆尹吳湊屢言宮市之弊。【章：乙十六行本「弊」下有「請委之府縣」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府」作「州」?！?/em>宦者言湊屢奏宮市，皆右金吾都知趙洽、田秀瓊之謀也；丙午，洽、秀瓊坐流天德軍。〔都知，金吾府吏，右職也。〕
6九月，丙申，以陝虢觀察使于拐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拐，音迪。〕
7丁卯，杞王倕薨。〔倕，肅宗子。倕，音垂?！?/em>
8彰武節(jié)度使吳少誠遣兵掠壽州霍山，〔「彰武」，當作「彰義」。霍山，本漢廬江之灊城縣，梁置霍州，隋置霍山縣，唐屬壽州，開元二十七年改霍山曰盛唐，天寶初析盛唐別置霍山縣，其地屬今壽州六安縣界?！?/em>殺鎮(zhèn)遏使謝詳，〔宋白曰：貞元六年，初置藍田、渭橋等鎮(zhèn)遏使?！?/em>侵地五十餘里，置兵鎮(zhèn)守。
9太學生薛約師事司業(yè)陽城，坐言事，徙連州；城送之郊外。上以城黨罪人，己巳，左遷城道州刺史。〔考異曰：實錄、新、舊傳無年月。柳宗元陽公遺愛碣曰：「四年五月，皇帝以銀印赤紱即隱所起陽公為諫議大夫。後七年，廷諍懇至，帝尤嘉異，遷為國子司業(yè)。又四年九月己巳，出拜道州刺史。太學魯郡季償、廬江何蕃等百六十人投業(yè)奔走，稽首闕下，叫閽籲天，願乞復舊。朝廷重更其事，如己巳詔?！菇駨闹！?/em>城治民如治家，州之賦稅不登，觀察使數(shù)加誚讓，〔治，直之翻。 數(shù)，所角翻。誚，才笑翻?！?/em>城自署其考曰：「撫字心勞，徵科政拙，考下下?！褂^察使遣判官督其賦，至州，城先自囚於獄。判官大驚，馳入，謁城於獄曰：「使 君何罪！芋奉命來候安否耳。」留一二日未去，城不復〔復，扶又翻?！?/em>歸；館門外有故門扇橫地，城晝夜坐臥其上，判官不自安，辭去。其後又遣他判官往按之，他判官載妻子中道逸去。〔陽城之名德，人知敬之。彼不之知而使按之者，果何人也?！?/em>
10冬，十月，丁酉，通王諶薨。〔諶，上子也，音氏壬翻?！?/em>
11庚子，夏州節(jié)度使韓全義奏破吐蕃於鹽州西北。
12明州鎮(zhèn)將栗鍠〔姓譜：栗姓，栗陸氏之後。漢長安有富栗氏?！?/em>殺刺史盧雲(yún)，誘山越作亂，政陷浙東州縣。〔明州山越，今慈溪、鄞縣南界、奉化縣西北界山民也。鍠，戶盲翻，又音皇。誘，音酉?！?/em>
十五年（己卯、七九九）
1春，正月，甲寅，雅王逸薨。〔逸，皇弟也?！?/em>
2二月，丁丑，宣武節(jié)度使董晉薨；乙酉，以其行軍司馬陸長源為節(jié)度使。長源性刻急，恃才傲物。判官孟叔度，輕佻淫縱，〔佻，他彫翻。〕好慢每將士，軍中皆惡之。〔惡，烏路翻?！?/em>董晉薨，長源知留後，揚言曰：「將士弛慢久，當以法齊之耳！」眾皆懼。或勸之發(fā) 財以勞軍，〔勞，力到翻?！?/em>長源曰：「我豈【章：乙十六行本「豈」下有「效」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河北賊，以錢買健兒求節(jié)鉞邪！」故 事，主帥薨，〔帥，所類翻?！?/em>給軍士布以制服，長源命給其直；叔度高鹽直，下布直，人不過得鹽三二斤。軍中怨怒，長源亦不為之備。是日，軍士作亂，殺長源、叔度，臠食之，立盡。〔史言陸長源之死，唐朝用違其才耳。若孟叔度則死有餘罪。〕監(jiān)軍俱文珍以宋州刺史劉逸準久為宣武大將，得眾心，密書召之；逸準引兵徑入汴州，亂眾乃定。
3以常州刺史李錡為浙西觀察使、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錡，國貞之子也。〔錡，魚豈翻，又音奇。肅宗末，李國貞為絳州行營兵所殺。〕閑廄、宮苑使李齊運受其賂數(shù)十萬，薦之於上，故用之。錡刻剝以事進奉，上由是悅之。〔為李錡以浙西叛張本?！?/em>
4庚辰，浙東觀察使裴肅擒栗鍠於臺州，【章：乙十六行本「州」下有「送京師」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斬之。
5己丑，以劉逸準為宣武節(jié)度使，賜名全諒。
6三月，甲寅，吳少誠遣兵襲唐州，殺監(jiān)軍邵國朝、鎮(zhèn)遏使張嘉瑜，掠百姓千餘人而去。
7戊午，昭義節(jié)度使王虔休薨；戊辰，以河陽、懷州節(jié)度使李元淳為昭義節(jié)度使。
8夏，四月，癸未，以安、州刺史伊慎為安、黃等州節(jié)度使。【據(jù)章鈺資治通鑑校宋記補?！?/em>
9癸巳，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嚴震薨。
10南詔異牟尋遣使與韋皋約共擊吐蕃，皋以兵糧未集，請俟他年。〔韋皋有智略，恐南詔貌與而未悉其心也，故以兵糧未集辭。此可與智者道。〕
11山南西道都虞候嚴礪諂事嚴震，震病，使知留後，遺表薦之。秋，七月，乙巳，以礪為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
12八月，【章：乙十六行本「月」 下有「丙申」二字； 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陳許節(jié)度使曲環(huán)薨。乙未，吳少誠遣兵掠臨潁，〔臨潁，漢古縣，唐屬許州。九域志：在許 州東南六十里。宋白曰：隋大業(yè)四年，自故城移於臨潁皋，其地實岡阜也?！?/em>陳州刺史上官涗知陳許留後，遣大將王令忠將兵三千救之，皆為少誠所虜。丙【張：「丙」上脫「九月」。】午，以涗為陳許節(jié)度使，〔涗，舒芮翻?！?/em>少誠遂圍許州。涗欲棄城走，營田副使劉昌裔止之曰：「城中兵足以辦賊，但閉城勿與戰(zhàn)，不過數(shù)日，賊氣自衰，吾以全制其弊，蔑不克矣?！?em>〔蔑，無也?！?/em>少誠晝夜急攻，昌裔募勇士千人鑿城出擊少誠，大破之，城由是全。昌裔，兗州人也。少誠又寇西華，〔西華，漢縣，唐屬陳州。九域志：在州西八十里?！?/em>陳許大將孟元陽拒卻之。陳許都佑兵馬使安國寧與上官涗不謟，謀翻城應(yīng)少誠；劉昌裔以計斬之召其麾下，人給二縑；伏兵要巷，見持縑者悉斬之，無得脫者。
13庚辰，【張：「辰作戌」?！?/em>宣武節(jié)度使劉全諒薨。軍中思劉玄佐之恩，推其甥都知兵馬使匡城韓弘為留後。弘將兵，識其材鄙勇怯，指顧必堪其事。
14丙辰，詔削痔吳少誠官爵，令諸道進兵討之。
15辛酉，以韓弘為宣武節(jié)度使。先是，少誠【章：乙十六行本「誠」下有「遣使」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與劉全諒約共攻陳許，〔先，悉薦翻?！?/em>以陳州歸宣武。使者數(shù)輩猶在館，弘悉驅(qū)出斬之；選卒三千，會諸軍擊少誠於許下。少誠由是失勢。〔無同惡相濟，故失勢?！?/em>
16冬，十月，乙丑，邕王謜薨。〔謜，徐園翻?！?/em>太子之子也，上愛而子之，及薨，諡曰文敬太子。
17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拐、安黃節(jié)度使伊慎、知壽州事王宗與上官涗、韓弘進擊吳少誠，屢破之。十一月，壬子，于拐奏拔吳房、朗山。〔後魏置襄城郡於漢汝南西平之地，仍置遂寧縣，隋大業(yè)初改曰吳房。吳房，本漢縣名。應(yīng)劭曰：本房子國，楚以封吳夫概王，故曰吳房。朗山，漢安昌縣地，後魏置初安郡，隋開皇十八年改安昌為朗山，唐並屬蔡州，宋朝避聖祖諱，改朗山為確山。九域志:吳房，在蔡州西北七十里。朗山，在蔡州西南七十五里?！?/em>
18十二月，辛未，中書令、咸寧王渾瑊薨于河中。〔渾瑊封咸寧郡王?！?/em>瑊性謙謹，雖位窮將相，無自矜大之色；每貢物必躬自閱視，受賜如在上前，由是為上所親愛。上還自興元，雖一州一鎮(zhèn)有兵者，皆務(wù)姑息?，{每奏事，不過，〔唐制：凡奏事得可者，皆過門下省、中書省；不過者，寢其奏不下也?！?/em>輒私喜曰：「上不疑我?！构誓芤怨γK。
19六州黨項自永泰以來居于石州，〔代宗永泰之後，改為大曆。六州黨項部落，曰野利越詩，野利龍兒，野利厥律，兒黃，野海，野窣等，居慶州號東山部，夏州號平夏部。永泰之後，稍徙石州。〕永安鎮(zhèn)將阿史那思暕侵漁不已，〔唐蓋置永安鎮(zhèn)將於石州，以綏御黨項。暕，古限翻。〕黨項部落悉逃奔河西。
20諸軍討吳少誠者既無統(tǒng)帥，〔帥，所類翻。〕每出兵，人自規(guī)利，〔規(guī)，圖也?！?/em>進退不壹。乙未，諸軍自潰於小塚水，〔塚，與塚。水經(jīng)註：潁水東南過臨潁縣，小數(shù)水注之，又東過西華縣北，又南過汝陽縣北，又東南過南頓縣北，大數(shù)水從西來注之。宋白曰：蔡州汝陽縣，隋開皇十七年改為塚水，今界內(nèi)水有大塚、小塚之名。其年又於上蔡縣東北別置汝陽縣。〕委棄器械、資糧，皆為少誠所有。於是始議置招討使。
21吐蕃眾五萬分擊南詔及巂州，異牟尋與韋皋各發(fā)兵禦之；吐蕃無功而還。〔還，音旋，又如字?！?/em>
十六年（庚辰、八〇〇）
1春，正月，【章：乙十六行本「月」下有「乙巳」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恆冀、易定、陳許、河陽四軍與吳少誠戰(zhàn)，皆不利而退。夏綏節(jié)度使韓全義本出神策軍，中尉竇文場愛厚之，薦於上，使統(tǒng)諸軍討吳少誠。二月，乙酉，以全義為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十七道兵皆受全義節(jié)度。〔為韓全義喪師張本?！?/em>
2宣武軍自劉玄佐薨，凡五作亂，〔貞元八年玄佐薨，汴卒拒吳湊而立其子士寧。李萬榮既逐士寧，十年，韓惟清等亂。十二年，萬榮死，其子迺以兵亂。董晉既入汴，鄧惟恭復謀亂。十四年，晉薨，兵又亂，殺留後。凡五亂。〕士卒益驕縱，輕其主帥。〔帥，所類翻?！?/em>韓弘視事數(shù)佑月，皆知其主名；有郎將劉鍔，常為唱首。三月，弘陳兵牙門，召鍔及其黨三百人，數(shù)之以「數(shù)預於亂，〔數(shù)之之數(shù)，音所具翻。數(shù)預之數(shù)，所角翻?！?/em>自以為功」，悉斬之，血流丹道。自是至弘入朝〔憲宗元和十四年，韓弘入朝?！?/em>二十一年，士卒無一人敢讙呼於城郭者。〔讙，許元翻。呼，火故翻?！?/em>
3義成監(jiān)軍薛盈珍為上所寵信，欲奪節(jié)度使姚南仲軍政，南仲不從，由是有隙。盈珍譖其幕僚馬總，貶泉州別駕。福建觀察使柳冕謀害總以媚盈珍，遣幕僚寶鼎薛戎攝泉州事，使按致總罪，戎為辯析其無辜；〔為，于偽翻?！?/em>冕怒，召戎，囚之，使守卒恣為侵辱。如此彌月，徐誘之上使誣總，戎終不從；總由是獲免。冕，芳之子也。〔柳芳有史學，事玄宗、肅宗?！?/em>
盈珍屢毀南仲於上，上疑之。盈珍乃【章：乙十六行本「乃」作「又」；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遣小吏程務(wù)盈乘驛誣奏南仲罪。牙將曹文洽亦奏事長安，知之，晨夜兼行，追及務(wù)盈於長樂驛，〔長樂驛，在長安城東滻坡?！?/em>與之同宿，中夜，殺之，沈盈珍表於廁中；自作表雪南仲之冤，且首專殺之罪，〔首，式又翻?！?/em>亦作狀白南仲，遂自殺。明旦，門不吞，驛吏排之入，得表、狀於文洽尸旁。上聞而異之，徵盈珍入朝；南仲恐盈珍讒之益深，亦請入朝。夏，四月，丙子，南仲至京師，待罪於金吾；〔金吾，左右仗，凡內(nèi)外官之待罪者詣焉?！?/em>詔釋之，召見。〔見，賢遍翻?！?/em>上問：「盈珍擾卿邪﹖」對曰：「盈珍不擾臣，但亂陛下法耳。且天下如盈珍輩，何可勝數(shù)！〔勝，音升。數(shù)，所具翻?！?/em>雖使羊、杜復生，〔羊、杜，謂羊祜、杜預。復，扶又翻?！?/em>亦不能行愷悌之政，成攻取之功也?！股夏?，竟不罪盈珍，仍使掌機密。
盈珍又言於上曰：「南仲惡政，皆幕僚馬少微贊之也?！乖t貶少微江南，官遣中使送之，推墜江中而死。〔推，吐雷翻?！?/em>
4黔中觀察使韋士宗，政令苛刻；〔黔，渠今翻?！?/em>丁亥，牙將傅近等逐之，出奔施州。〔九域志：黔州，東北至施州四百一十一里?！?/em>
5新羅王敬【嚴：「敬」改「信」?！?/em>則卒，庚寅，冊命其嫡孫俊邕為新羅王。
6韓全義素無勇略，專以巧佞貨賂結(jié)宦官得為大帥，〔帥，所類翻?！?/em>每議軍事，宦者為監(jiān)軍者數(shù)十人坐帳中爭論，紛然莫能決而罷。天漸暑，士卒久屯沮洳之地，〔沮，將預翻。洳，人恕翻。沮洳，漸濕也?！?/em>多病疫，【章：乙十六行本「疫」下有「全義不存撫」五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孔本同，「撫」作「恤」；張校同，云：「撫」無註本作「恤」?！?/em>人有離心。五月，庚戌，與吳少誠將吳秀、吳少陽等戰(zhàn)于塚南廣利原，〔塚南，塚水之南也?！?/em>鋒鏑纔交，諸軍大潰；秀等乘之，全義退保五樓。〔五樓，在塚水縣西南?！?/em>少陽，滄州清池人也。〔宋白曰：漢浮陽縣，隋開皇十八年改曰清池，因縣東南有清池為名?！?/em>
7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拐因討吳少誠，大募戰(zhàn)士，繕甲厲兵，聚斂貨財，恣行誅殺，有據(jù)漢南之志，專以慢上陵下為事。上方姑息藩鎮(zhèn)，知其所為，無如之何。拐誣鄧州刺史元洪贓罪，〔至德元載，升襄陽防禦使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領(lǐng)襄、鄧、隨、唐、安、均、房、金、商九州。貞元元年，以鄧州隸東都畿。以此觀之，此時復領(lǐng)鄧州矣?！?/em>朝廷不得已流洪端州，遣中使護送至棗陽。〔棗陽，漢舂陵之地，隋置棗陽縣，唐初屬唐州，貝觀十一年廢，屬隨州。九域志：在州西北一百六十里，距襄州一百三十五里?！?/em>拐遣兵劫取歸襄州，中使奔歸。拐表洪責太重，上復以洪為吉州長史；乃遣之。〔復，扶又翻?！?/em>又怒判官薛正倫，奏貶峽州長史；比敕下，〔比，必利翻，及也。〕拐怒已解，復奏留為判官。上一一從之。
8徐、泗、濠節(jié)度使張建封鎮(zhèn)彭城十餘年，〔貞元四年，張建封鎮(zhèn)彭城?！?/em>軍府稱治，〔治，直吏翻?！?/em>病篤，【章：乙十六行本「篤」下有「累表」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請除代人。辛亥，以蘇州刺史韋夏卿為徐、泗、濠行軍司馬。敕下，建封已薨。夏卿，執(zhí)誼之從祖兄也。徐州判官鄭通誠知留後，恐軍士為變，，會浙西兵過彭城，通誠欲引入城為援。軍士怒，壬子，數(shù)千人斧庫門，出甲兵擐執(zhí)之，〔擐，音患?！?/em>圍牙城，劫建封子前虢州參軍愔令知軍府事，〔愔，挹淫翻?！?/em>殺通誠及大將段伯熊等數(shù)人，械擊監(jiān)軍。上聞之，以吏部員外郎李鄘為徐州宣慰使。鄘直抵其軍，〔鄘，余封翻?！?/em>召將士宣朝旨，諭以禍福，〔朝，直遙翻；下同?！?/em>脫監(jiān)軍械，使復其位，兇黨不敢犯。愔上表稱兵馬留後，鄘以非朝命，不受，使削 去，然後受之以歸。〔去，羌呂翻。〕
9靈州破吐蕃於烏蘭橋。〔唐書地理志：會州烏蘭縣有烏蘭關(guān)；橋當在關(guān)外黃河上。〕
10丙寅，韋士宗復入黔中。〔是年四月，韋士宗為牙將傅近所逐。黔，音禽，又其廉翻。〕
11湖南觀察使河中呂渭奏發(fā)永州刺史陽履臟賄；履表稱所斂物皆備進奉，上召詣長安，丁丑，【嚴：「丑」改「卯」?！?/em>命三司使鞫之，詰其物費用所歸，履曰：「已市馬進之矣。」又詰「馬主為誰﹖馬齒幾何﹖」對曰：「馬主，東西南北之人，今不知所之；按禮，齒路馬有誅，〔曲禮之言?！?/em>故不知其齒?！顾鶎β嗜绱?。上悅其進奉之言，釋之，但免官而已。〔德宗之猜忌，如楊炎、竇參位居宰輔，皆以歸過於君，不置之地上。陽履以臟敗而表稱進奉，謂非歸過於君可乎！德宗悅其進奉之言而釋其罪。夫好貨，非美名也，人雖有好貨者，茍加以好貨之名，則必怫然而不受。德宗果何為而安受此名也！余意陽履於臟賄既敗之後，必有所進以求免於罪，德宗不徒悅其言而已。〕
12丙戌，加淄青節(jié)度使李師古同平章事。
13徐州亂兵為張愔表求旄節(jié)，〔為，于偽翻?！?/em>朝廷不許；加淮南節(jié)度使杜佑同平章事，兼徐、濠泗節(jié)度使，使討之。佑大具舟艦，遣牙將孟準為前鋒；濟淮而敗，佑不敢進。泗州刺史張伾出兵攻埇橋，大敗而還。朝廷不得已除愔徐州團練使，以伾為泗州留後，濠州刺史杜兼為濠州留後，仍加佑兼濠泗觀察使。〔分濠、泗隸淮南，以弱徐州之權(quán)?？籍愒唬簩嶄洠骸甘鹿锩?，泗州、濠州，宣令淮南觀察使收管?！菇褚虼私K言之。〕
兼，正倫五世孫也，〔杜正倫相太宗、高宗?！?/em>性狡險強忍。建封之疾亟也，兼陰圖代之，自濠州疾驅(qū)至府。幕僚李藩與同列，入問建封疾，出見之，泣曰：「僕射疾危如此，〔張建封加僕射，故稱之?！?/em>公宜在州防遏，今棄州此來，欲何為也！宜速去，不然，當奏之?！辜驽e愕出不意，遂徑歸。建封薨，藩歸揚州，兼誣奏藩於建封之薨搖動軍情，上大怒，密詔杜佑使殺之；佑素重藩，懷詔旬日不忍發(fā)，因引藩論佛經(jīng)日，「佛言果報，有諸﹖藩曰：「有之?！?em>〔佛經(jīng)言，人所造作善惡為果，隨其所作而應(yīng)之以禍福為報?！?/em>佑曰：「審如此，君宜遇事無恐。」因出詔示藩。藩神色不變，曰：「此真報也?！褂釉唬骸妇魑鸪隹冢嵋衙苷?，用百口保君矣?！?em>〔人謂其家之親屬為百口?！?/em>上猶疑之，召藩詣長安，望見藩儀度安雅，乃曰，「此豈為惡者邪！」即除祕書郎。
14新羅王俊邕卒，國人立其子重熙。〔重，直龍翻?！?/em>
15秋，七月，吳少誠進擊韓全義於五樓，諸軍復大敗，〔復，扶又翻；下同。〕全義夜遁，保塚水縣城。〔塚水縣，漢汝陽縣地，隋置塚水縣，廢汝陽入焉，唐屬陳州。九域志：在州西南八十里?！?/em>
16盧龍節(jié)度使劉濟弟源為涿州刺史，不受濟命；濟引兵擊擒之。
17九月，癸卯，義成節(jié)度使盧群薨；甲戌，【嚴：「戌」改「辰」。】以尚書左丞李元素代之。賈耽曰：「凡就軍中除節(jié)度使，必有愛憎向背，〔背，蒲妹翻。〕嘉懼者相半，故眾心多不安。自今願陛下只自朝廷除人，庶無他變?！股弦詾槿?。
18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餘慶與戶部侍郎、判度支于倃素善，倃所奏事，餘慶多勸上從之。上以為朋比，〔倃，薄諧翻，又蒲回翻。比，毗至翻?！?/em>庚戌，貶餘慶郴州司馬，倃泉州司戶。〔郴，丑林翻。宋白曰：泉州，江左之晉安郡，隋置泉州，舊理閩縣，後移於南安縣，唐聖曆元年分泉州之南安、莆田、龍溪三縣置武榮州，景雲(yún)二年改泉州。舊志：泉州，京師東南七千三百里?？籍愒唬号f傳曰：「時歲旱，人飢，德宗與宰相議，將賑給禁衛(wèi)十軍，事未行，為中書吏所洩，餘慶貶郴州司馬。」按實錄：餘慶與于倃同貶。餘慶制辭云：「乃乖正直，有涉比周，棄法弄情，公行黨庇?！箓w制辭云：「性本纖狡，行惟黨附，奏對每乖於事實，傾邪有蠹於彝章。」今從之。〕倃，拐之兄也。
19癸丑，吳少誠進逼塚水數(shù)里置營，韓全義復帥諸軍退保陳州。〔帥，讀曰率；下同?！?/em>宣武、河陽兵私歸本道，獨陳許將孟元陽、神策將蘇光榮帥所部留軍塚水。全義以詐誘昭義將夏侯仲宣、義成將時昂、河陽將權(quán)文變、【嚴：「變」改「度」?！?/em>河中將郭湘等，斬之，欲以威眾。全義至陳州，刺史劉昌裔登城謂之曰：「天子命公討蔡州，今乃來此，昌裔不敢納，請舍于城外?！辜榷猃V牛酒入全義營犒師，全義驚喜，心服之。己未，孟元陽等與吳少誠戰(zhàn)，殺二千餘人。
20庚申，以太常卿齊抗為中書舍人、同平章事。〔新書宰相表：齊抗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em>
21癸亥，以張愔為徐州留後。
22冬，十月，吳少誠引兵還蔡州。〔孟元陽折其鋒，故退?！?/em>先是，韋皋聞諸軍討少誠無功，〔先，悉薦翻?！?/em>上言「請以渾瑊、賈耽為元帥，統(tǒng)諸軍。〔渾瑊薨於去年十二月，韋皋蓋上言於瑊未薨之前?！?/em>若重煩元老，〔重，難也?！?/em>則臣請以精銳萬人下巴峽，出荊楚以翦兇逆。〔韋皋欲為元帥，然亦以大言衒朝廷耳。彼豈肯去西川邪！〕不然，因其請罪而赦之，罷兩河諸軍以休息公私，亦策之次也。若少誠一旦罪盈惡稔，為麾下所殺，則又當以其爵位授之，是除一少誠，生一少誠，為患無窮矣?！官Z耽言於上曰：「賊意蓋亦望恩貸，恐須開其生路；」上從之。會少誠致書幣於監(jiān)官軍者求昭洗，監(jiān)軍奏之。戊子，詔赦少誠及彰義將士，復其官爵。〔考異曰：實錄：「九月壬寅，宰相對於延英，賈耽奏：『一昨韓全義五樓退軍，賊不敢追趁者，應(yīng)望國家恩貸，恐須開其生路。』上是之?！拱慈x自五樓退保塚水，少誠逼塚水下營，全義又退保陳州，非不敢追趁也！又云：「諸軍討蔡州，未嘗整陣交鋒，而王師累挫潰。吳少誠知王師無能，為致書幣以告監(jiān)軍，願求昭洗。上既納賈耽之議，又得監(jiān)軍善奏，遂復其官爵?！拱瓷僬\知王師無能為，則忥當侵軼，豈肯從監(jiān)軍求昭洗！蓋少誠起兵以來，不能無疲弊，故求休息耳。今不取?！?/em>
23己丑，河東節(jié)度使李說薨；甲午，以其行軍司馬鄭儋為節(jié)度使。〔儋，都甘翻。〕上擇可以代儋者，以刑部員外郎嚴綬嘗以幕僚進奉，〔嚴綬進奉，事見上十二年?！?/em>記其名，〔史言德宗好貨，惟進奉者則牢記其姓名?！?/em>即用為【章：乙十六行本「為」下有「河東」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行軍司馬。
24吐蕃數(shù)為韋皋所敗，〔數(shù)，所角翻；下同。敗，補邁翻?！?/em>是歲，其曩貢、臘城封九節(jié)度嬰、籠官馬定德帥其部落來降。定德有智略，吐蕃諸將行兵，皆稟其謀策，常乘驛計 事，至是以兵數(shù)不利，恐獲罪，遂來奔。〔據(jù)舊書云：吐蕃酋帥兼監(jiān)統(tǒng)曩貢、臘城等九節(jié)度倈倈、籠官馬定德與其大將八十七人舉部落來 降，定德有計畫，倈倈知兵法及山川地形，至是以邊功不立，懼得罪而來。如此，則倈倈別是一人，籠官馬定德又是一人?？贾謺?，亦無「倈」字，然通鑑所書，全用舊書韋皋傳文。蓋舊書韋皋傳與吐蕃傳自相抵捂。帥，讀曰率?！?/em>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十
貞元十年（甲戌、七九四）
1六月，壬寅朔，昭義節(jié)度使李抱真薨。其子殿中侍御史緘與抱真從甥元仲經(jīng)謀，祕不發(fā)喪，詐為抱真表，求以職事授緘；又詐為其父書，遣裨將陳榮詣王武俊假貨財。武俊怒曰：「吾與乃公厚善，欲同獎王室耳，豈與汝同惡邪！聞乃公已亡，〔乃，猶汝也。公，猶翁也。〕乃敢不俟朝命而自立，〔朝，直遙翻。〕又敢告我，況有求也！」使榮歸，寄聲質(zhì)責緘。〔質(zhì)，正也?！?/em>以正義責之也。
昭義步軍都虞候王延貴，汝州梁人也，〔梁縣，漢、晉屬河南郡，後魏置汝北郡，隋分置承休縣，而梁縣仍故。唐以承休縣帶汝州，故梁縣在其西南四十五里。〕素以義勇聞。上知抱真已薨，遣中使第五守進往觀變，且以軍事委王延貴。守進至上黨，〔昭義軍，治上黨?！?/em>緘稱抱真有疾不能見。三日，緘乃嚴兵詣守進，守進 謂之曰：「朝廷已知相公捐館，〔捐，棄也。言死者棄其館舍而逝也。〕令王延貴權(quán)知軍事。侍御宜發(fā)喪行服?！咕}愕然，出，謂諸將曰：「朝廷不許緘掌事，諸君意如何﹖」莫對。緘懼，乃歸發(fā)喪，以使印及管鑰授監(jiān)軍。〔使印，節(jié)度之印也。監(jiān)，古銜翻。〕守進召延貴，宣口詔令視事，〔口宣所受詔旨，故曰口詔?！?/em>趣緘赴東都。〔趣赴東都，歸私第。趣，讀曰促?！?/em>元仲經(jīng)出走，延貴悉歸罪於仲經(jīng)，捕斬之。詔以延貴權(quán)知昭義軍事。
2雲(yún)南王異牟尋遣其弟湊羅楝〔楝，郎甸翻。〕獻地圖、土貢及吐蕃所給金印，請復號南詔。〔夷語以王為詔。其先渠帥有六，自號六詔，曰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睒詔，施浪詔，蒙舍詔。蒙舍詔在諸部南，故稱南詔。至蒙歸義，玄宗封為雲(yún)南王，因號雲(yún)南?！?/em>癸丑，以祠部郎中袁滋為冊南詔使，〔考異曰：舊南詔傳：「十年八月，遣湊羅楝獻吐蕃印?！剐聜髟唬骸府惸矊づc崔佐時盟點蒼山，敗突厥於神川。明年六月，冊異牟尋為南詔王。」按實錄，乃今年六月，新、舊傳皆誤也。韋皋奏狀皆稱「雲(yún)南王」，而竇滂雲(yún)南別錄曰：「詔袁滋冊異牟尋為南詔?！股w從其請，南詔之名 自此始也。蠻語，詔即王也。新傳云「南詔王」，亦誤。余按異牟尋破吐蕃於神川，考異誤作「突厥」?！?/em>賜銀窠金印，文曰「貞元冊南詔印」。滋至其國，異牟尋 北面跪受冊印，稽首再拜，因與使者宴，出玄宗所賜銀平脫馬頭盤二以示滋。又指老笛工、歌女曰：「皇帝所賜龜茲樂，〔唐十部樂有龜茲樂，有彈箏、豎箜篌、琵 琶、五絃、橫笛、笙、簫、觱篥、答臘鼓、毛員鼓、都曇鼓、侯提鼓、雞婁鼓、腰鼓、擔鼓、齊鼓，具皆一，銅鈸二，舞者四人。設(shè)五方師子，高丈餘，飾以方色， 每師子有十二人，畫衣，執(zhí)紅拂，首加紅抹，謂之師子郎。龜茲，音丘慈?！?/em>惟二人在耳?！棺淘唬骸改显t當深思祖考，子子孫孫盡忠於唐?！巩惸矊ぐ菰唬骸父也恢敵惺拐咧 ?br />
3賜義武節(jié)度使張昇雲(yún)名茂昭。〔考異曰：舊傳於其父孝忠卒時言改名。年代記在此年九月。今從實錄?！?/em>
4御史中丞穆贊按度支吏贓罪，〔度，徒洛翻?！?/em>裴延齡欲出之，〔庇吏，欲出其罪。〕贊不從；延齡譖之，貶饒州別駕，朝士畏延齡側(cè)目。〔畏之不敢正視?！?/em>贊，寧之子也。〔天寶末，安祿山反，穆寧起兵於河北以討之。〕
5韋皋奏破吐蕃於峨和城。〔武德元年，以漢蠶陵縣地置翼州，管內(nèi)有峨和城?！?/em>
6秋，七月，壬申朔，以王延貴為昭義留後，賜名虔休。
昭義行軍司馬、攝洺州刺史元誼聞虔休為留後，意不平，表請以磁、邢、洺別為一鎮(zhèn)。昭義精兵多在山東，〔昭義軍鎮(zhèn)潞州，謂磁、邢、洛三州為山東?！?/em>誼厚賚以悅之。上屢遣中使諭之，不從。
臨洺守將夏侯仲宣以城歸虔休，虔休遣州刺史馬正卿督裨將石定蕃等將兵五千擊洺州；定蕃帥其眾二千叛歸誼，〔帥，讀曰率。〕正卿退還。詔以誼為饒州刺史，誼不行；虔休自將兵攻之，引洺水以灌城。
7黃少卿陷欽、潢、潯、貴等州，攻孫公器於邕州。
8九月，王虔休破元誼兵，進拔雞澤。〔雞澤，漢廣平縣地，武德四年置雞澤縣，屬洺州。九域志：在州東北六十里?！?/em>
9裴延齡奏稱官吏太多，自今缺員請且勿補，收其俸以實府庫。上欲脩神龍寺，須五十尺松，不可得，延齡曰：「臣近見同州一谷，木數(shù)千株，皆可八十尺?！股显唬骸搁_元、天寶間求美材於近畿猶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對曰：「天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寶，何從得之！」
延齡奏：「左藏庫司多有失落，近因檢閱使置簿書，乃於糞土之中得銀十三萬兩，其匹段雜貨百萬有餘。〔匹段雜貨，使在糞土之中，已應(yīng)腐爛不可用，雖甚愚之人亦知其妄誕也。德宗不加之罪，延齡復何所忌憚乎！〕此皆已棄之物，即是羨餘，〔羨弋線翻?！?/em>悉應(yīng)移入雜庫以供別敕支用?！固偾漤f少華不伏，抗表稱：「此皆每月申奏見在之物，〔見，賢遍翻。〕請加推驗?！箞?zhí)政請令三司詳覆；上不許，亦不罪少華。延齡每奏對，恣為詭誦，皆眾所不敢言亦未嘗聞?wù)?，延齡處之不疑。〔處，昌呂翻?！?/em>上亦頗知其誕妄，但以其好詆毀人，〔好，呼到翻?！?/em>冀聞外事，故親厚之。〔德宗親厚裴延齡，不持冀聞外事也，亦以進奉逢其欲耳。〕
群臣畏延齡有寵，莫敢言，惟鹽鐵轉(zhuǎn)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nóng)卿李銛〔銛，息廉翻。〕以職事相關(guān)，時證其妄，而陸贄獨以身當之，日陳其不可用。十一月，壬申，贄上書極陳延齡姦詐，數(shù)其罪惡，〔數(shù)，所具翻?！?/em>其略曰：「延齡以聚斂為長策，〔斂，力贍翻?！?/em>以詭妄為嘉謀，以掊克斂怨為匪躬，〔掊，蒲侯翻?！?/em>以靖譖服讒為盡節(jié)，〔左傳：少皞氏有不才子，毀信廢忠，崇飾惡言，服讒蒐慝，以誣盛德，天下之民謂之窮奇?！?/em>總典籍之所惡以為智術(shù)，冒聖哲之所戒以為行能，〔惡，烏路翻。行，下孟翻?！?/em>可謂堯代之共工，〔書堯典：帝曰：「疇咨若予采！」驩兜曰：「共工方鳩僝功?！沟墼唬骸赣酰【秆杂惯`，象恭滔天?！构?，音恭?！?/em>魯邦之少卯也。〔家語：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事，七日而誅少正卯，戮之于兩觀之下。子頁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豫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偽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處足以撮徒成黨，其談?wù)f足以飭褒榮眾，其強禦足以返是獨立；此乃人之姦雄，有不可以不除。」〕跡其姦蠹，日長月滋，〔長，知丈翻?！?/em>陰祕者固未盡彰，敗露者尤難悉數(shù)。」又曰：「陛下若意其負謗，則誠宜亟為辯明。〔為，于偽翻?！?/em>陛下若知其無良，又安可曲加容掩！」又曰：「陛下下姑欲保持，曾無詰問，延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適彼，遂號羨餘，愚弄朝廷，有同兒戲?！褂衷唬骸赋C詭之能，誣罔之辭，遇事輒行，應(yīng)口便發(fā)，靡日不有，靡時不為，又難以備陳也?！褂衷唬骸肝糈w高指鹿為馬，〔事見八卷秦二世三年?！?/em>臣謂鹿之與馬，物理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褂衷唬骸秆育g兇妄，流布寰區(qū)，上自公卿近臣，下逮輿臺賤品，〔左傳：芊尹無宇曰：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輿，輿臣隸，隸臣僚，僚臣僕，僕臣臺。〕諠諠談議，億萬為徒，能以上言，〔上，時掌翻?！?/em>其人有幾！臣以卑鄙，任當臺衡，情激于衷，雖欲罷而不能自默也。」書奏，
10十二月，王虔休乘冰合度壕，急攻洺州。元誼出兵擊之，虔休不勝而返；日暮冰解，士卒死者太半。
11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陸贄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或規(guī)其太銳，贄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他無所恤?！古嵫育g日短贄於上。趙憬之入相也，贄實引之，既而有憾於贄，〔事見上卷八年、九年。〕密以贄所譏彈延齡事告延齡，故延齡益得以為計，上由是信延齡而不直贄。贄與憬約至上前極論延齡姦邪，上怒形於色，憬默而無言。壬戌，贄罷為太子賓客。〔考異曰：韓忥順宗實錄曰：「德宗在位稍久，益自攬機柄，親治細事，失人君大體，宰相益不得行其職，而議者乃云由贄而然。」按凡為宰相者皆欲專權(quán)，安肯自求失職。不任宰相，乃德宗之失，而歸咎於贄，豈人情也！又贄論朝官缺員狀云：「頃之輔臣鮮克勝任，過蒙容養(yǎng)，茍備職員，致勞睿思，巨細經(jīng)慮。」此乃諫德宗不任宰相、親治細事之辭也?！?/em>
12初，勃海文王欽茂卒，子宏臨早死，族弟元義立。元義猜虐，國人殺之，立宏臨之子華嶼，是為成王，改元中興。華嶼卒，復立欽茂少子嵩鄰，〔復，扶又翻?！?/em>是為康王，改元正曆。〔勃海自大祚榮立國開元之間，其子武藝立，益以強盛，東北諸夷皆畏而臣之，改元仁安。更五代以至于宋，耶律雖數(shù)加兵，不能服也。故通鑑歷敘其世為詳。〕
十一年（乙亥、七九五）
1春，二月，乙巳，冊拜嵩鄰為忽汗州都督、勃海王。〔考異曰：實錄：「乙巳，冊大嶺嵩鄰為勃?？ね??！菇駨男聜?。〕
2陸贄既罷相，裴延齡因譖京兆尹李充、衛(wèi)尉卿張滂、前司農(nóng)卿李銛黨於贄。會旱，延齡奏言：「贄等失勢怨望，言於眾曰，『天下旱，百姓且流亡，度支多欠諸軍芻糧，軍中人馬無所食，其事柰何！』〔言其事勢將柰之何?！?/em>以動搖眾心，其意非止欲中傷臣而已?！?em>〔中，竹仲翻。言不獨以此為延齡罪，且欲危社稷?！?/em>後數(shù)日，上獵苑中，適有神策軍士訴云：「度支不給馬芻。」上意延齡言為信，遽還宮。夏，四月，壬戌，貶贄為忠州別駕，充為涪州長史，滂為汀州長史，〔開元二十四年，開撫、福二州山洞，置汀州。舊志：忠州，京師南二千一百二十二里。汀州，京師東南六千一百七十三里。譙周巴記曰：後漢初平六年，立臨江縣，屬永寧郡。今忠州城東臨江古城是也。後魏廢帝二年，改為臨州，因臨江縣以名州也。隋廢州，以其地併入巴東郡。貞觀四年，置忠州，以其地連巴徼，心懷忠信為名。涪州，漢涪陵縣地，隋置涪州，京師南二千三百五十里?！?/em>銛為邵州長史。〔邵州，京師東南三千四百里。宋白曰：邵州，漢為昭陵縣，吳改邵陵，分零陵北部為邵陵郡。隋立建州，尋廢州，以邵陵縣屬潭州，唐貞觀十一年置邵州?！?/em>
初，陽城自處士徵為諫議大夫，〔見二百三十二卷二年。處，昌呂翻。〕拜官不辭。未至京師，人皆想望風采，曰：「城必諫諍，死職下?！辜爸?，諸諫官紛紛言事細碎，天子益厭苦之。而城方與二弟及客日夜痛飲，人莫能窺其際，皆以為虛得名耳。進士河南韓愈作爭臣論以譏之，〔爭，讀曰諍?！?/em>城亦不以屑意。有欲造城而問者，〔屑，潔也，顧也。造，七到翻?！?/em>城揣知其意，輒強與酒。〔揣，初委翻。強，其兩翻。〕客或時先醉仆席上，城或時先醉臥客懷中，不能聽客語。及陸贄等坐貶，上怒未解；中外惴恐，〔惴，之睡翻?！?/em>以為罪且不測，無敢救者。城聞而起曰：「不可令天子信用姦臣，殺無罪人?！辜磶浭斑z王仲舒、歸登、右補闕熊執(zhí)易、崔邠等守延英門，〔延英門，延英殿門也。程大昌曰：按六典，宣政殿門西上閤門之西，即為延英門，門之左曰延英殿。故陽城欲救陸贄，約王仲舒等守延英殿閤上書，伏閤不去也。帥，讀曰率?！?/em>上疏論延齡姦佞，贄等無罪。上大怒，欲加城等罪。太子為之營救，〔為，于偽翻。〕上意乃解，令宰相諭遣之。於是金吾將軍張萬福聞諫官伏閤諫，趨往至延英門，大言賀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與仲舒等，已而連呼「太平萬歲！太平萬歲！」萬福，武人，年八十餘，自此名重天下。登，崇敬之子也。〔崇敬，明禮家學，歷事玄，肅、代及帝四世。〕時朝夕相延齡，陽城曰：「脫以延齡為相，城當取白麻壞之，〔唐故事，中書用黃、白二麻為綸命輕重之辯。其後翰林學士專掌內(nèi)命，中書用黃麻，其白皆在翰林院，拜授將相、德音赦宥則用之。宋白曰：「唐故事，白麻皆內(nèi)庭代言，命輔臣、除節(jié)將、恤災惠、討不庭則用之；宰臣於正衙受付。若命相之書， 則通事舍人承旨，皆宣讚訖，始下有司。翰林志：凡赦書、德音、立后、建儲、行大誅討、拜免三公。宰相、命將日，並使白麻紙，不使印。雙日起草，候閤門鑰入 而後進呈。至隻日，百寮並班於宣政殿，樞密使引案，自東上閤門出。若拜免宰相，即便付通事舍人，餘付中書、門下，並通事舍人宣示。若機務(wù)急速，亦雙日。甚 速者，雖休假，亦追班宣示。案，制案也。冊，則有冊案。冊公主亦自閤門出案。壞，音怪?！?/em>慟哭於庭。有李繁者，泌之子也，城盡疏延齡過惡，欲密論之，以繁故人子，〔陽城之除諫議，李泌之薦也?！?/em>使之繕寫，繁徑以告延齡。延齡先詣上，一一自解。疏入，上以為妄，不之省。〔省，悉景翻。〕
3丙寅，幽州奏破奚王啜利等六萬餘眾。
4回鶻奉誠可汗卒，無子，國人立其相骨咄祿為可汗。骨咄祿本姓閖跳跌氏，〔閖，奚結(jié)翻。跌，徒結(jié)翻。閖跌與回紇同出鐵勒而異種。〕辯慧有勇略，自天親時〔回鶻天親可汗，合骨咄祿也?！?/em>典兵馬用事，大臣諸酋長皆畏服之。既為可汗，冒姓藥葛羅氏，〔回紇可汗姓藥葛羅。骨咄祿捨其本姓，冒其姓以嗣其國。酋，慈由翻。長，知兩翻?！?/em>遣使來告喪。自天親可汗以上子孫幼牦者，皆內(nèi)之闕庭。〔唐之闕庭也?！?/em>
5五月，丁丑，以宣武留後李萬榮、昭義左司馬領(lǐng)留後王虔休皆為節(jié)度使。
6甲申，河東節(jié)度使李自良薨。戊子，監(jiān)軍王定遠奏請以行軍司馬李說為留後。說，神通之五世孫也。〔淮安王神通，高祖之從弟，起兵關(guān)西，首應(yīng)義旗。說，讀為悅；下同?！?/em>
7庚寅，遣祕書監(jiān)張薦冊拜回鶻可汗骨咄祿為騰里邏羽錄沒密施合胡祿毗伽懷信可汗。〔咄，當沒翻。邏，郎佐翻。〕
8癸巳，以李說為河東留後，知府事。說深德王定遠，請鑄監(jiān)軍印。【章：乙十六行本「印」下有「從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監(jiān)軍有印自定遠始。
9秋，七月，丙寅朔，陽城改國子司業(yè)，坐言裴延齡故也。
10王定遠自恃有功於李說，專河東軍政，易置諸將；說不能盡從，由是有隙。定遠以私怒拉殺大將彭令茵，〔拉盧合翻?！?/em>埋馬矢中，將士皆憤怒。說奏其狀，定遠聞之，直詣?wù)f，拔刀刺之；〔刺，七亦翻?！?/em>說走免。定遠召諸將，以箱貯敕及告身二十餘通，〔箱，竹笥也。貯，丁呂翻?！?/em>示之曰：「有敕，令說詣京師，以行軍司馬李景略為後，〔李景略為李說所忌，蓋起於此?！?/em>諸君皆遷官?！贡娊园?。大將馬良輔竊視箱中，皆定遠告身及所受敕也，乃麾眾曰：「敕告皆偽，不可受也?！苟ㄟh走登乾陽樓，〔乾陽樓，蓋晉陽宮城南門樓。〕呼其麾下，莫應(yīng)，踰城而墬，為枯縧所傷而死。〔縧，五葛翻。木之伐去者，其遺餘為縧。考異曰：舊說傳曰：「定遠殺彭令茵，說具以事聞。德宗以定遠有奉天扈從功，恕死，停任。制未至，定遠怒說奏聞，趨府謀殺說，昇堂未坐，抽刀刺說；說走而獲免。」又曰：「定遠墬城下，槎縧傷而不死。尋有詔削奪，長流崖州?！菇駨膶嶄??！?/em>
11八月，辛亥，司徒兼侍中北平莊武王馬燧薨。
12閏月，戊辰，元誼以洺州詐降；王虔休遣裨將將二千人入城，誼皆殺之。〔降，戶江翻。將，即亮翻?！?/em>
13九月，丁巳，痂韋皋雲(yún)南安撫使。〔以安撫南詔為官名。〕
14橫海節(jié)度使程懷直，不恤士卒，獵於野，數(shù)日不歸。懷直從父兄懷信為兵馬使，因眾心之怨，閉門拒之；懷直奔歸京師。冬，十月，丁丑，以懷信為橫海留後。
15南詔攻吐蕃昆明城，取之；〔昆明城，在西爨西北，有鹽池之利?！?/em>又虜施、順二蠻王。〔施順二蠻，皆烏蠻種。施蠻在鐵橋西北，居大施睒、斂尋睒。順蠻在劍睒西北四百里。睒，失冉翻。〕
十二年（丙子、七九六）
1春，正月，庚子，元誼、石定蕃等帥洺州兵五千人及其家人萬餘口奔魏州；〔帥，讀曰率?！?/em>上釋不問，命田緒安撫之。
2乙丑，以渾瑊、王武俊並兼中書令。己巳，加嚴震、田緒、劉濟、韋皋並同平章事；天下節(jié)度、觀察使，悉加檢校官以悅其意。
3三月，甲午，韋皋奏降西南蠻高萬唐等二萬餘口。〔降，戶江翻?！?/em>
4乙巳，以閑貛、宮苑使李齊運為禮部尚書，〔閑貛、宮苑二使，李齊運蓋兼為之?！?/em>戶部侍郎裴延齡為戶部尚書，使職如故。齊運無才能學術(shù)，專以柔佞得幸於上，每宰相對罷，則齊運次進決其議；或病臥家，上欲有所除授，往往遣中使就問之。
5丙子，【章：乙十六行本「子」作「辰」；乙十一行本同?！?/em>韶王暹薨。〔暹，皇弟也?！?/em>
6魏博節(jié)度使田緒尚嘉誠公主；有庶子三人，季安最幼，公主子之，以為副大使。夏，四月，庚午，緒暴薨；左右匿之，使季安領(lǐng)軍事，年十五。乙亥，發(fā)喪，推季安為留後。
7庚辰，上生日，故事，命沙門、道士講論於麟德殿，至是，始命以儒士參之。四門博士韋渠牟嘲談辯給，〔後魏劉芳表云：太和二十年，立四門博士於四門置學。按禮記云：天子設(shè)四學。鄭註云：周四郊之虞庠也。今以其遼遠，故置於四門，請移與太學同處，從之。唐百官志：四門館博士，正七品上，掌教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為生殳庶人子為俊士生者。〕上悅之，旬月，遷右補闕，始有寵。
8五月，丙申，邠寧節(jié)度使張獻甫暴薨，監(jiān)軍楊明義請都虞候楊朝晟權(quán)知留後。丙辰，以朝晟為邠寧節(jié)度使。
9六月，乙丑，以監(jiān)句當左神策竇文場、監(jiān)句當右神策霍仙鳴皆為護軍中尉，監(jiān)左神威軍使張尚進、監(jiān)右神威軍使焦希望皆為中護軍。〔句，古候翻。當，丁浪翻。左、右神策中尉，始於竇、霍，自此宦官之權(quán)日以益重，不可復制矣。下護軍中尉一等為中護軍，此職事官之掌禁兵者，非如唐初所置勳級，所謂上護軍、護軍也。宋白曰：德宗以梁、洋扈從之功，舉西漢謁者隨何下淮南功拜為中尉事，故命神策監(jiān)軍為中尉。〕初，上置六統(tǒng)軍，視六尚書，以處節(jié)度使罷鎮(zhèn)者，〔興元元年置六統(tǒng)軍，事見二百二十九卷。處，昌呂翻。〕相承用麻紙寫制。至是，文場諷宰相比統(tǒng)軍降麻。翰林學士鄭絪〔絪，音因?！?/em>奏言：「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以命中尉，不識陛下特以寵文場邪，遂為著令也﹖」〔著令者，定著為令?！?/em>上乃謂文場曰：「武德、貞觀時，中人不過員外將軍同正耳，衣緋者無幾。自輔國以來，墮壞制度。〔衣，於既翻。墮，讀曰恭隳。壞，音怪?！?/em>朕今用爾，不謂無私。若復以麻制宣告天下，必謂爾脅我為之矣?！?em>〔復，扶又翻?！?/em>文場叩頭謝。遂焚其麻，命并統(tǒng)軍自今中書降敕。明日，上謂絪曰：「宰相不能違拒中人，胼得卿言方悟耳?！故菚r竇、霍勢傾中外，藩鎮(zhèn)將帥多出神策軍，臺省清要亦有出其門者矣。
10宣武節(jié)度使李萬榮病風，昏不知事，霍仙鳴薦宣武押牙劉沐可委軍政。辛巳，以沐為行軍司馬。
11宣歙觀察使劉贊卒。
初，上以奉天窘乏，故還宮以來，尤專意聚斂。〔斂，力贍翻；下同?！?/em>藩鎮(zhèn)多以進奉市恩，皆云「稅外方圓」，〔折則成方，轉(zhuǎn)則成圓，言於常稅之外，別自轉(zhuǎn)折，以致貨財也?！?/em>亦云「用度羨餘」，其實或割留常賦，彧增斂百姓，或減刻利【章：乙十六行本「利」作「吏」；乙十一行本同?！?/em>祿，或販鬻蔬果，往往私自入，所進纔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進，韋皋在西川有日進。其後常州刺史濟源裴肅以進奉遷浙東觀察使，刺史進奉自肅始。〔濟，子禮翻?！?/em>及劉贊卒，判官嚴綬掌留務(wù)，竭府庫以進奉，徵為刑部員外郎，幕僚進奉自綬始。綬，蜀人也。〔史不能審其郡縣，故止云蜀人?！?/em>
12李萬榮疾病，其子迺為兵馬使。甲申，迺集諸將責李湛、伊婁說、張丕以不憂軍事，斥之外縣。〔說，讀為悅。〕上遣中使第五守進至汴州，軍士十餘人呼曰：〔呼，火故翻；下同。〕「兵馬使勤勞無賞；劉沐何人，為行軍司馬！」沐懼，陽中風，昇出。〔中，竹仲翻。昇，音余，又羊茹翻。〕軍士又呼曰：「倉官劉叔何給納有姦?！箽⒍持Ｓ钟绞剡M，迺止之。迺又殺伊婁說、張丕。〔說，讀曰悅?！?/em>都虞候匡城鄧惟恭與萬榮鄉(xiāng)里相善，萬榮常委以腹心，迺亦倚之。至是，惟恭與監(jiān)軍俱文珍謀，執(zhí)迺，送京師。秋，七月，乙未，以東都留守董晉同平章事，兼宣武節(jié)度使，以萬榮為太子少保，貶迺虔州司馬。丙申，萬榮薨。
鄧惟恭既執(zhí)李迺，遂權(quán)軍事，自謂當代萬榮，不遣人迎董晉。晉既受詔，即與傔從十餘人赴鎮(zhèn)，〔傔，苦念翻。從，才用翻。〕不用兵衛(wèi)。至鄭州，迎者不至，〔九域志：鄭州，東至汴州一百五十里?！?/em>鄭州人為晉懼，〔為，于偽翻?！?/em>或勸晉且留觀變。有自汴州出者，言於晉曰：「不可入。」晉不對遂行。惟恭以晉來之速，不及謀；晉去城十餘里，惟恭乃帥諸將出迎。〔帥，讀曰率。〕晉命惟恭勿下馬，氣色甚和，惟恭差自安。既入，仍委惟恭以軍政。
初，劉玄佐增汴州兵至十萬，遇之厚，李萬榮、鄧惟恭每加厚焉。士卒驕，不能禦，〔禦，一作御。〕乃置腹心之士，幕於公庭廡下，挾弓執(zhí)劍以備之，時勞賜酒肉。〔廡，音武。勞，力到翻。〕晉至之明日，悉罷之。〔董晉之意，以謂此士前帥之腹心，吾新來為帥若亦恃為腹心，不足為吾衛(wèi)而適足以生變，罷之則待諸軍如一，且示無所猜間?！?/em>
13戊戌，韓王迥薨。〔迥，上弟也。〕
14壬子，詔以宣武將士鄧惟恭等有執(zhí)送李迺功，各遷官賜錢；其為迺所脅，邀逼制使者，皆勿問。〔脅，所謂脅從也。言李迺以威力脅使其下以邀逼中使。唐時謂中使為敕使，亦謂之制使。使，疏吏翻?！?/em>
15八月，乙【嚴：「乙」改「己」。】未朔，日有食之。
16己巳，以田季安為魏博節(jié)度使。
17丙子，以汝州刺史陸長源為宣武行軍司馬。朝議以董晉柔仁多可，恐不能集事，〔朝議，謂朝廷之議。多可，言凡人有請悉從，不能裁以理法?！?/em>故以長源佐之。長源性剛刻，多更張舊事；〔更，工衡翻。〕晉初皆許之，案成則命且罷，由是軍中得安。〔為長源以剛刻致禍張本?！?/em>
18丙戌，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憬薨。
19初，上不欲生代節(jié)度使，常自擇行軍司馬以為儲帥。〔行軍司馬，掌弼戎政，居則習蒐狩，有役則申戰(zhàn)守之法，器械、糧備、軍籍、賜予皆專焉。帥，所類翻?！?/em>李景略為河東行軍司馬，李說忌之。回鶻梅錄入貢，過太原，說與之宴，梅錄爭坐次，說不能遏。景略叱之，梅錄識其聲，趨前拜之曰：「非豐州李端公邪！」〔李景略折梅錄，見二百三十三卷三年。唐人呼侍御為端公。李肇國史補曰：宰相相呼曰堂老，兩省曰閣老，尚書曰院長，御史曰端公?！?/em>又拜，遂就下坐。座中皆屬目於景略。〔屬，之欲翻〕。說益不平，乃厚賂中尉竇文場，使去之。〔去，羌呂翻?！?/em>會有傳回鶻將入寇者，上憂之，以豐州當虜衝，擇可守者；文場因薦景略。九月，甲午，以景略為豐州都防禦使。窮邊氣寒，土瘠民貧，景略以勤儉帥眾，〔帥，讀曰率?！?/em>二歲之後，儲備完實，雄於北邊。
20盧邁得風疾，庚子，賈耽私忌，〔父母及祖父母、曾祖父母死日為私忌?！?/em>宰相絕班，〔言宰相班絕無一人?！?/em>上遣中使召主書承旨。〔唐制：尚書省主書，從八品下，中書省，從七品上，堂吏也?！?/em>
21丙午，戶部尚書、制度支裴延齡卒；中外相賀，上獨悼惜之。
22壬子，吐蕃寇慶州。
23冬，十月，甲戌，以諫議大夫崔損、給事中趙宗侕並同平章事。損，玄暐之弟孫也，〔崔玄暐有誅二張、復中宗之功?！?/em>嘗為裴延齡所薦，故用之。
24十一月，乙未，以右補闕韋渠牟為左諫議大夫。上自陸贄貶官，〔去年四月陸 贄貶?！?/em>尤不任宰相，自御史、刺史、縣令以上皆自選用，中書行文書而已。然深居禁中，所取信者裴延齡、李齊運、戶部郎中王紹、司農(nóng)卿李實、翰林學士韋執(zhí)誼 及渠牟，皆權(quán)傾宰相，趨附盈門。紹謹密無損益；實狡險掊克；執(zhí)誼以文章與上唱和，〔掊，蒲侯翻。和，胡臥翻?！?/em>年二十餘，自右拾遺召入翰林；渠件形神恌 躁，〔恌，他彫翻?！?/em>尤為上所親狎，上每對執(zhí)政漏不過三刻，渠牟奏事率至六刻，語笑款狎往往聞外；〔聞，音問?！?/em>所薦引咸不次遷擢，率皆庸鄙之士。
25宣武都虞候惟恭內(nèi)不自安，潛結(jié)將士二百餘人謀作亂；事覺，董晉悉捕斬其黨，械惟恭送京帥。己未，詔免死，汀州安置。〔投竄於荒遠州郡，謂之安置。〕
十三年（丁丑、七九七）
1春，正月，壬寅，吐蕃遣使請和親；上以吐蕃數(shù)負約，〔數(shù)，所角翻?！?/em>不許。
2上以方渠、合道、木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九域志：環(huán)州，治通遠縣，唐方渠縣地，有大波、馬嶺、石、昌合道四鎮(zhèn)。〕使問邠寧節(jié)度使楊朝晟：「須幾何兵﹖」對曰：「邠寧兵足以城之，不煩他道?！股蠌褪箚栔唬骸笗诔躯}州，〔城鹽州見上卷九年。復扶又翻?！?/em>用兵七萬，僅能集事。今三城尤逼虜境，兵當倍之，事更相反，何也﹖」對曰：「城鹽州之眾，虜皆知之。今發(fā)本鎮(zhèn)兵，不旬日至塞下，出其不意而城之，虜謂吾眾亦不減七萬，其眾未集，不敢輕來犯我。不過三旬，吾城已畢，留兵戍之，虜雖至，無能為也。〔此後周韋孝寬城汾石之故智也?！?/em>城旁草盡，不能久留，虜退則運芻糧以實之，此萬全之策也。若大集諸道兵，踰月始至，虜亦集眾而來，與我爭戰(zhàn)，勝負未可知，何暇築城哉！」上從之。二月，朝晟分軍為三，各築一城。軍吏曰：「方渠無井，不可屯軍?！古泄倜献又茉唬骸阜角衅街畷r，居人成市，無井何以聚人乎！」命浚眢井，〔眢井，廢井也。眢，烏歡翻?！?/em>果得甘泉。〔方渠縣鹹河，從土橋、歸德州、同家谷三處發(fā)源源來，鹹苦不可食。甜河，在城西，從蕃部鼻家族北界來，供人飲食?！?/em>三月，三城成。〔考異曰：實錄：「先是，邠寧楊朝晟奏：『方渠、合道、木波皆賊路也，請城其地以備之?！辉t問：『須幾何人﹖』邠志曰：「十三年春，詔問楊公曰：『方渠、合道、木波皆賊路世，城之可乎﹖若以為可，更要幾兵﹖』二月十一日，起復除本官。十四日，制書到軍。十八日，發(fā)軍。二十六日，軍次石堂谷。二十八日，功就三城?！菇駨倪撝径蝗∑淙铡！?/em>夏，四月，庚申，楊朝晟軍還至馬嶺，〔唐馬嶺縣，屬慶州。劉昫曰：馬嶺，隋縣，治天家堡，貞觀八年移理新城，以縣西有馬嶺坂。宋白曰：鹽州治五原，即漢馬嶺縣地。今州南抵慶州馬嶺縣北界。杜佑：馬嶺縣，漢舊牧地，川形似馬領(lǐng)?！?/em>吐蕃始出兵追之，相拒數(shù)日而去。朝晟遂城馬嶺而還，開地三百里，皆如其素。〔皆如其素所慮之期也建中間，朔方兵破李納軍，朝晟為之也，蓋其智略誠有足稱者。還，從宣翻，又如字?！?/em>
3庚午，義成節(jié)度使李復薨。庚辰，以陝虢觀察使姚南仲為義成節(jié)度使。監(jiān)軍薛盈珍方大會，聞之，言曰：「姚大夫書生，豈將才也！」〔將，即亮翻。〕判官盧坦私謂人曰：「姚大夫外雖柔，中甚剛，監(jiān)軍侵之，必不受。軍府之禍，自此始矣，吾恐為所留?！顾熳运罎撊?。南仲果以牒請之，不遇，得免。既而盈珍與南仲有隙，幕府多以罪貶，有死者。〔事見後十六年。史言盧坦庶乎見幾?！?/em>
4吐蕃贊普乞立贊卒，子足之煎立。
5六月，壬午，韋皋奏吐蕃入寇，巂州刺史曹高仕破之於臺登城下。〔臺登，漢縣，唐屬巂州，由清溪關(guān)西南至臺登五百五十里。〕
6光祿少卿同正張茂宗，〔員外置同正員，起於高宗之時。〕茂昭之弟也，〔茂昭時為義武節(jié)度使?！?/em>許尚義章公主；〔義章公主，上女也。義章，縣名，屬郴州。宋白曰：漢郴縣地，隋末蕭銑分郴縣立。〕未成婚，茂宗母卒，遺表請終嘉禮，上許之。秋，八月，癸酉，起復茂宗左衛(wèi)將軍同正。左拾遺義興蔣又上疏諫，〔考異曰：實錄作「蔣武」，按舊傳又本名武?！?/em>以為：「兵革之急，古有墨衰從事者，〔衰，倉回翻。左傳：晉文卒，未葬，秦穆公伐鄭，晉襄公墨衰絰以敗秦師于殽?！?/em>未聞駙馬起復尚主也?！股锨仓惺怪I之，不止，乃特召對於延英，〔唐中世以後，召對宰輔，乃開延英，今蔣又特以拾遺召對?！?/em>謂曰：「人間多借吉成婚者，卿何執(zhí)此之堅﹖」對曰：「婚姻、喪紀，人之大倫，吉兇不可瀆也。委巷之家，不知禮教，〔委巷，曲巷也，言其屈曲僻陋?！?/em>其女孤貧無恃，〔無貧而喪其親也?！?/em>或有借吉從人，未聞男子借吉婜婦者也。」太常博士韋彤、裴堪復上疏諫；〔復，扶又翻?！?/em>上不悅，命趣下嫁之期，〔趣，讀曰促?！?/em>辛巳，成婚。
7九月，己丑，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盧邁以病罷為太子賓客。
8冬，十月，淮西節(jié)度使吳少誠擅開刀溝入汝，〔刀溝，新、舊書皆作司洧水?！?/em>上遣中使諭止之，不從。命兵部郎中盧群往詰之，〔詰，去吉翻?！?/em>少誠曰：「開此水，大利於人?！谷涸唬骸妇畛夹校m利，人臣敢專乎！公承天子之令而不從，何以使下吏從公之令乎！」少誠遽為之罷役。〔為，于偽翻。史言杖大義者，獷悍不能不為之革面?！?/em>
9十二月，徐州節(jié)度使張建封入朝。先是，宮中市外間物，令官吏主之，隨給其直。〔先，悉薦翻?！?/em>比歲以宦者為使，〔比，毗至翻，近也?！?/em>謂之宮 市，抑買人物，稍不如本估。〔估者，價也?！?/em>其後不復行文書，〔復，扶又翻；下同?！?/em>置白望數(shù)百人於兩市〔白望者，言使人於市中左右望，白取其物，不還本 價也。兩市，長安城中東市、西市也。隋名東市曰都會，西市曰利人?！?/em>及要鬧坊曲，閱人所賣物，但稱宮市，則斂手付與，真?zhèn)尾粡涂赊q，無敢問所從來殳論價之高下者，率用直百錢物買人直數(shù)千物，多以紅紫染故衣、敗繒，〔繒，慈陵翻?！?/em>尺寸裂而給之，仍索進奉門戶及腳價錢。〔索，山客翻。進奉門戶者，言進奉所經(jīng)由門戶，皆有費用，如漢靈帝時所謂導行費也。腳價，謂僦人負荷進奉物入內(nèi)，有雇腳之費?！?/em>人將物詣市，〔將，齎持也。〕至有空手而歸者，名為宮市，其實奪之。商賈有良貨，皆深匿之；〔賈，音古?！?/em>每敕使出，雖沽漿、賣餅者皆撤業(yè)閉門。嘗有農(nóng)夫以驢負柴，宦者稱宮市取之，與絹數(shù)尺，又就索門戶，〔索，山客翻。〕仍邀驢送柴至內(nèi)。農(nóng)夫啼泣，以所得絹與之；不肯受，曰，「須得爾驢?！?em>〔須者，意所欲也?！?/em>農(nóng)夫曰：「我有父母妻子，待此然後食。〔言待此驢負物貿(mào)易，然後可以給食?！?/em>今以柴與汝，不取直而歸，汝尚不肯，我有死而已?！顾鞖抡摺＝掷羟芤月劊?em>〔毆，烏口翻。街吏，即金吾左右街使之屬吏?！?/em>詔黜宦者，賜農(nóng)夫絹十匹。然宮市亦不為之改，諫官御史數(shù)諫，不聽。〔為，于偽翻。數(shù)，所角翻?！?/em>建封入朝，具奏之，上頗嘉納；以問戶部侍郎判度支蘇弁，弁?；抡咭猓瑢υ唬骸妇熡问秩f家，無土著生業(yè)，〔著，直略翻?！?/em>仰宮市取給?！?em>〔仰，牛向翻?！?/em>上信之，故凡言宮市者皆不聽。
十四年（戊寅、七九八）
1春，二月，乙亥，名申、光、蔡軍曰彰義。〔吳少誠時據(jù)淮西，有申、光、蔡三州。〕
2夏，閏五月，庚申，以神策行營節(jié)度使韓全義為夏、綏、銀、宥節(jié)度使。全義時屯長武城，詔帥其眾赴鎮(zhèn)。〔帥，讀曰率?！?/em>士卒以夏州磧鹵，〔磧，沙磧。鹹鹵之地，五穀不生。磧，七跡翻。〕又盛夏，不樂徙居；〔樂，音洛。〕辛酉，軍亂，殺大將王棲巖，全義踰城走。〔史言韓全義駑怯無御眾之略，徒以憑結(jié)宦官致節(jié)鉞?！?/em>都虞候高崇文誅首亂者，眾然後定。崇文，幽州人也。丙子，以崇文為長武城都知兵馬使，不降敕，令中使口宣授之。〔口宣聖旨而授之官，使掌兵。史言德宗重宦臣而輕詔命?！?/em>
3秋，七月，壬申，給事中、同平章事趙宗儒罷為右庶子，以工部侍郎鄭餘慶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4八月，初置左、右神策統(tǒng)軍。〔觀此則知神策在六軍之外?！?/em>時禁軍戍邊，稟賜優(yōu)厚，〔稟，給也?！?/em>諸將多請遙隸神策軍，稱行營，皆統(tǒng)於中尉，其軍遂至十五萬人。
5京兆尹吳湊屢言宮市之弊。【章：乙十六行本「弊」下有「請委之府縣」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府」作「州」?！?/em>宦者言湊屢奏宮市，皆右金吾都知趙洽、田秀瓊之謀也；丙午，洽、秀瓊坐流天德軍。〔都知，金吾府吏，右職也。〕
6九月，丙申，以陝虢觀察使于拐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拐，音迪。〕
7丁卯，杞王倕薨。〔倕，肅宗子。倕，音垂?！?/em>
8彰武節(jié)度使吳少誠遣兵掠壽州霍山，〔「彰武」，當作「彰義」。霍山，本漢廬江之灊城縣，梁置霍州，隋置霍山縣，唐屬壽州，開元二十七年改霍山曰盛唐，天寶初析盛唐別置霍山縣，其地屬今壽州六安縣界?！?/em>殺鎮(zhèn)遏使謝詳，〔宋白曰：貞元六年，初置藍田、渭橋等鎮(zhèn)遏使?！?/em>侵地五十餘里，置兵鎮(zhèn)守。
9太學生薛約師事司業(yè)陽城，坐言事，徙連州；城送之郊外。上以城黨罪人，己巳，左遷城道州刺史。〔考異曰：實錄、新、舊傳無年月。柳宗元陽公遺愛碣曰：「四年五月，皇帝以銀印赤紱即隱所起陽公為諫議大夫。後七年，廷諍懇至，帝尤嘉異，遷為國子司業(yè)。又四年九月己巳，出拜道州刺史。太學魯郡季償、廬江何蕃等百六十人投業(yè)奔走，稽首闕下，叫閽籲天，願乞復舊。朝廷重更其事，如己巳詔?！菇駨闹！?/em>城治民如治家，州之賦稅不登，觀察使數(shù)加誚讓，〔治，直之翻。 數(shù)，所角翻。誚，才笑翻?！?/em>城自署其考曰：「撫字心勞，徵科政拙，考下下?！褂^察使遣判官督其賦，至州，城先自囚於獄。判官大驚，馳入，謁城於獄曰：「使 君何罪！芋奉命來候安否耳。」留一二日未去，城不復〔復，扶又翻?！?/em>歸；館門外有故門扇橫地，城晝夜坐臥其上，判官不自安，辭去。其後又遣他判官往按之，他判官載妻子中道逸去。〔陽城之名德，人知敬之。彼不之知而使按之者，果何人也?！?/em>
10冬，十月，丁酉，通王諶薨。〔諶，上子也，音氏壬翻?！?/em>
11庚子，夏州節(jié)度使韓全義奏破吐蕃於鹽州西北。
12明州鎮(zhèn)將栗鍠〔姓譜：栗姓，栗陸氏之後。漢長安有富栗氏?！?/em>殺刺史盧雲(yún)，誘山越作亂，政陷浙東州縣。〔明州山越，今慈溪、鄞縣南界、奉化縣西北界山民也。鍠，戶盲翻，又音皇。誘，音酉?！?/em>
十五年（己卯、七九九）
1春，正月，甲寅，雅王逸薨。〔逸，皇弟也?！?/em>
2二月，丁丑，宣武節(jié)度使董晉薨；乙酉，以其行軍司馬陸長源為節(jié)度使。長源性刻急，恃才傲物。判官孟叔度，輕佻淫縱，〔佻，他彫翻。〕好慢每將士，軍中皆惡之。〔惡，烏路翻?！?/em>董晉薨，長源知留後，揚言曰：「將士弛慢久，當以法齊之耳！」眾皆懼。或勸之發(fā) 財以勞軍，〔勞，力到翻?！?/em>長源曰：「我豈【章：乙十六行本「豈」下有「效」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em>河北賊，以錢買健兒求節(jié)鉞邪！」故 事，主帥薨，〔帥，所類翻?！?/em>給軍士布以制服，長源命給其直；叔度高鹽直，下布直，人不過得鹽三二斤。軍中怨怒，長源亦不為之備。是日，軍士作亂，殺長源、叔度，臠食之，立盡。〔史言陸長源之死，唐朝用違其才耳。若孟叔度則死有餘罪。〕監(jiān)軍俱文珍以宋州刺史劉逸準久為宣武大將，得眾心，密書召之；逸準引兵徑入汴州，亂眾乃定。
3以常州刺史李錡為浙西觀察使、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錡，國貞之子也。〔錡，魚豈翻，又音奇。肅宗末，李國貞為絳州行營兵所殺。〕閑廄、宮苑使李齊運受其賂數(shù)十萬，薦之於上，故用之。錡刻剝以事進奉，上由是悅之。〔為李錡以浙西叛張本?！?/em>
4庚辰，浙東觀察使裴肅擒栗鍠於臺州，【章：乙十六行本「州」下有「送京師」三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em>斬之。
5己丑，以劉逸準為宣武節(jié)度使，賜名全諒。
6三月，甲寅，吳少誠遣兵襲唐州，殺監(jiān)軍邵國朝、鎮(zhèn)遏使張嘉瑜，掠百姓千餘人而去。
7戊午，昭義節(jié)度使王虔休薨；戊辰，以河陽、懷州節(jié)度使李元淳為昭義節(jié)度使。
8夏，四月，癸未，以安、州刺史伊慎為安、黃等州節(jié)度使。【據(jù)章鈺資治通鑑校宋記補?！?/em>
9癸巳，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嚴震薨。
10南詔異牟尋遣使與韋皋約共擊吐蕃，皋以兵糧未集，請俟他年。〔韋皋有智略，恐南詔貌與而未悉其心也，故以兵糧未集辭。此可與智者道。〕
11山南西道都虞候嚴礪諂事嚴震，震病，使知留後，遺表薦之。秋，七月，乙巳，以礪為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
12八月，【章：乙十六行本「月」 下有「丙申」二字； 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陳許節(jié)度使曲環(huán)薨。乙未，吳少誠遣兵掠臨潁，〔臨潁，漢古縣，唐屬許州。九域志：在許 州東南六十里。宋白曰：隋大業(yè)四年，自故城移於臨潁皋，其地實岡阜也?！?/em>陳州刺史上官涗知陳許留後，遣大將王令忠將兵三千救之，皆為少誠所虜。丙【張：「丙」上脫「九月」。】午，以涗為陳許節(jié)度使，〔涗，舒芮翻?！?/em>少誠遂圍許州。涗欲棄城走，營田副使劉昌裔止之曰：「城中兵足以辦賊，但閉城勿與戰(zhàn)，不過數(shù)日，賊氣自衰，吾以全制其弊，蔑不克矣?！?em>〔蔑，無也?！?/em>少誠晝夜急攻，昌裔募勇士千人鑿城出擊少誠，大破之，城由是全。昌裔，兗州人也。少誠又寇西華，〔西華，漢縣，唐屬陳州。九域志：在州西八十里?！?/em>陳許大將孟元陽拒卻之。陳許都佑兵馬使安國寧與上官涗不謟，謀翻城應(yīng)少誠；劉昌裔以計斬之召其麾下，人給二縑；伏兵要巷，見持縑者悉斬之，無得脫者。
13庚辰，【張：「辰作戌」?！?/em>宣武節(jié)度使劉全諒薨。軍中思劉玄佐之恩，推其甥都知兵馬使匡城韓弘為留後。弘將兵，識其材鄙勇怯，指顧必堪其事。
14丙辰，詔削痔吳少誠官爵，令諸道進兵討之。
15辛酉，以韓弘為宣武節(jié)度使。先是，少誠【章：乙十六行本「誠」下有「遣使」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與劉全諒約共攻陳許，〔先，悉薦翻?！?/em>以陳州歸宣武。使者數(shù)輩猶在館，弘悉驅(qū)出斬之；選卒三千，會諸軍擊少誠於許下。少誠由是失勢。〔無同惡相濟，故失勢?！?/em>
16冬，十月，乙丑，邕王謜薨。〔謜，徐園翻?！?/em>太子之子也，上愛而子之，及薨，諡曰文敬太子。
17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拐、安黃節(jié)度使伊慎、知壽州事王宗與上官涗、韓弘進擊吳少誠，屢破之。十一月，壬子，于拐奏拔吳房、朗山。〔後魏置襄城郡於漢汝南西平之地，仍置遂寧縣，隋大業(yè)初改曰吳房。吳房，本漢縣名。應(yīng)劭曰：本房子國，楚以封吳夫概王，故曰吳房。朗山，漢安昌縣地，後魏置初安郡，隋開皇十八年改安昌為朗山，唐並屬蔡州，宋朝避聖祖諱，改朗山為確山。九域志:吳房，在蔡州西北七十里。朗山，在蔡州西南七十五里?！?/em>
18十二月，辛未，中書令、咸寧王渾瑊薨于河中。〔渾瑊封咸寧郡王?！?/em>瑊性謙謹，雖位窮將相，無自矜大之色；每貢物必躬自閱視，受賜如在上前，由是為上所親愛。上還自興元，雖一州一鎮(zhèn)有兵者，皆務(wù)姑息?，{每奏事，不過，〔唐制：凡奏事得可者，皆過門下省、中書省；不過者，寢其奏不下也?！?/em>輒私喜曰：「上不疑我?！构誓芤怨γK。
19六州黨項自永泰以來居于石州，〔代宗永泰之後，改為大曆。六州黨項部落，曰野利越詩，野利龍兒，野利厥律，兒黃，野海，野窣等，居慶州號東山部，夏州號平夏部。永泰之後，稍徙石州。〕永安鎮(zhèn)將阿史那思暕侵漁不已，〔唐蓋置永安鎮(zhèn)將於石州，以綏御黨項。暕，古限翻。〕黨項部落悉逃奔河西。
20諸軍討吳少誠者既無統(tǒng)帥，〔帥，所類翻。〕每出兵，人自規(guī)利，〔規(guī)，圖也?！?/em>進退不壹。乙未，諸軍自潰於小塚水，〔塚，與塚。水經(jīng)註：潁水東南過臨潁縣，小數(shù)水注之，又東過西華縣北，又南過汝陽縣北，又東南過南頓縣北，大數(shù)水從西來注之。宋白曰：蔡州汝陽縣，隋開皇十七年改為塚水，今界內(nèi)水有大塚、小塚之名。其年又於上蔡縣東北別置汝陽縣。〕委棄器械、資糧，皆為少誠所有。於是始議置招討使。
21吐蕃眾五萬分擊南詔及巂州，異牟尋與韋皋各發(fā)兵禦之；吐蕃無功而還。〔還，音旋，又如字?！?/em>
十六年（庚辰、八〇〇）
1春，正月，【章：乙十六行本「月」下有「乙巳」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em>恆冀、易定、陳許、河陽四軍與吳少誠戰(zhàn)，皆不利而退。夏綏節(jié)度使韓全義本出神策軍，中尉竇文場愛厚之，薦於上，使統(tǒng)諸軍討吳少誠。二月，乙酉，以全義為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十七道兵皆受全義節(jié)度。〔為韓全義喪師張本?！?/em>
2宣武軍自劉玄佐薨，凡五作亂，〔貞元八年玄佐薨，汴卒拒吳湊而立其子士寧。李萬榮既逐士寧，十年，韓惟清等亂。十二年，萬榮死，其子迺以兵亂。董晉既入汴，鄧惟恭復謀亂。十四年，晉薨，兵又亂，殺留後。凡五亂。〕士卒益驕縱，輕其主帥。〔帥，所類翻?！?/em>韓弘視事數(shù)佑月，皆知其主名；有郎將劉鍔，常為唱首。三月，弘陳兵牙門，召鍔及其黨三百人，數(shù)之以「數(shù)預於亂，〔數(shù)之之數(shù)，音所具翻。數(shù)預之數(shù)，所角翻?！?/em>自以為功」，悉斬之，血流丹道。自是至弘入朝〔憲宗元和十四年，韓弘入朝?！?/em>二十一年，士卒無一人敢讙呼於城郭者。〔讙，許元翻。呼，火故翻?！?/em>
3義成監(jiān)軍薛盈珍為上所寵信，欲奪節(jié)度使姚南仲軍政，南仲不從，由是有隙。盈珍譖其幕僚馬總，貶泉州別駕。福建觀察使柳冕謀害總以媚盈珍，遣幕僚寶鼎薛戎攝泉州事，使按致總罪，戎為辯析其無辜；〔為，于偽翻?！?/em>冕怒，召戎，囚之，使守卒恣為侵辱。如此彌月，徐誘之上使誣總，戎終不從；總由是獲免。冕，芳之子也。〔柳芳有史學，事玄宗、肅宗?！?/em>
盈珍屢毀南仲於上，上疑之。盈珍乃【章：乙十六行本「乃」作「又」；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遣小吏程務(wù)盈乘驛誣奏南仲罪。牙將曹文洽亦奏事長安，知之，晨夜兼行，追及務(wù)盈於長樂驛，〔長樂驛，在長安城東滻坡?！?/em>與之同宿，中夜，殺之，沈盈珍表於廁中；自作表雪南仲之冤，且首專殺之罪，〔首，式又翻?！?/em>亦作狀白南仲，遂自殺。明旦，門不吞，驛吏排之入，得表、狀於文洽尸旁。上聞而異之，徵盈珍入朝；南仲恐盈珍讒之益深，亦請入朝。夏，四月，丙子，南仲至京師，待罪於金吾；〔金吾，左右仗，凡內(nèi)外官之待罪者詣焉?！?/em>詔釋之，召見。〔見，賢遍翻?！?/em>上問：「盈珍擾卿邪﹖」對曰：「盈珍不擾臣，但亂陛下法耳。且天下如盈珍輩，何可勝數(shù)！〔勝，音升。數(shù)，所具翻?！?/em>雖使羊、杜復生，〔羊、杜，謂羊祜、杜預。復，扶又翻?！?/em>亦不能行愷悌之政，成攻取之功也?！股夏?，竟不罪盈珍，仍使掌機密。
盈珍又言於上曰：「南仲惡政，皆幕僚馬少微贊之也?！乖t貶少微江南，官遣中使送之，推墜江中而死。〔推，吐雷翻?！?/em>
4黔中觀察使韋士宗，政令苛刻；〔黔，渠今翻?！?/em>丁亥，牙將傅近等逐之，出奔施州。〔九域志：黔州，東北至施州四百一十一里?！?/em>
5新羅王敬【嚴：「敬」改「信」?！?/em>則卒，庚寅，冊命其嫡孫俊邕為新羅王。
6韓全義素無勇略，專以巧佞貨賂結(jié)宦官得為大帥，〔帥，所類翻?！?/em>每議軍事，宦者為監(jiān)軍者數(shù)十人坐帳中爭論，紛然莫能決而罷。天漸暑，士卒久屯沮洳之地，〔沮，將預翻。洳，人恕翻。沮洳，漸濕也?！?/em>多病疫，【章：乙十六行本「疫」下有「全義不存撫」五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孔本同，「撫」作「恤」；張校同，云：「撫」無註本作「恤」?！?/em>人有離心。五月，庚戌，與吳少誠將吳秀、吳少陽等戰(zhàn)于塚南廣利原，〔塚南，塚水之南也?！?/em>鋒鏑纔交，諸軍大潰；秀等乘之，全義退保五樓。〔五樓，在塚水縣西南?！?/em>少陽，滄州清池人也。〔宋白曰：漢浮陽縣，隋開皇十八年改曰清池，因縣東南有清池為名?！?/em>
7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拐因討吳少誠，大募戰(zhàn)士，繕甲厲兵，聚斂貨財，恣行誅殺，有據(jù)漢南之志，專以慢上陵下為事。上方姑息藩鎮(zhèn)，知其所為，無如之何。拐誣鄧州刺史元洪贓罪，〔至德元載，升襄陽防禦使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領(lǐng)襄、鄧、隨、唐、安、均、房、金、商九州。貞元元年，以鄧州隸東都畿。以此觀之，此時復領(lǐng)鄧州矣?！?/em>朝廷不得已流洪端州，遣中使護送至棗陽。〔棗陽，漢舂陵之地，隋置棗陽縣，唐初屬唐州，貝觀十一年廢，屬隨州。九域志：在州西北一百六十里，距襄州一百三十五里?！?/em>拐遣兵劫取歸襄州，中使奔歸。拐表洪責太重，上復以洪為吉州長史；乃遣之。〔復，扶又翻?！?/em>又怒判官薛正倫，奏貶峽州長史；比敕下，〔比，必利翻，及也。〕拐怒已解，復奏留為判官。上一一從之。
8徐、泗、濠節(jié)度使張建封鎮(zhèn)彭城十餘年，〔貞元四年，張建封鎮(zhèn)彭城?！?/em>軍府稱治，〔治，直吏翻?！?/em>病篤，【章：乙十六行本「篤」下有「累表」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請除代人。辛亥，以蘇州刺史韋夏卿為徐、泗、濠行軍司馬。敕下，建封已薨。夏卿，執(zhí)誼之從祖兄也。徐州判官鄭通誠知留後，恐軍士為變，，會浙西兵過彭城，通誠欲引入城為援。軍士怒，壬子，數(shù)千人斧庫門，出甲兵擐執(zhí)之，〔擐，音患?！?/em>圍牙城，劫建封子前虢州參軍愔令知軍府事，〔愔，挹淫翻?！?/em>殺通誠及大將段伯熊等數(shù)人，械擊監(jiān)軍。上聞之，以吏部員外郎李鄘為徐州宣慰使。鄘直抵其軍，〔鄘，余封翻?！?/em>召將士宣朝旨，諭以禍福，〔朝，直遙翻；下同?！?/em>脫監(jiān)軍械，使復其位，兇黨不敢犯。愔上表稱兵馬留後，鄘以非朝命，不受，使削 去，然後受之以歸。〔去，羌呂翻。〕
9靈州破吐蕃於烏蘭橋。〔唐書地理志：會州烏蘭縣有烏蘭關(guān)；橋當在關(guān)外黃河上。〕
10丙寅，韋士宗復入黔中。〔是年四月，韋士宗為牙將傅近所逐。黔，音禽，又其廉翻。〕
11湖南觀察使河中呂渭奏發(fā)永州刺史陽履臟賄；履表稱所斂物皆備進奉，上召詣長安，丁丑，【嚴：「丑」改「卯」?！?/em>命三司使鞫之，詰其物費用所歸，履曰：「已市馬進之矣。」又詰「馬主為誰﹖馬齒幾何﹖」對曰：「馬主，東西南北之人，今不知所之；按禮，齒路馬有誅，〔曲禮之言?！?/em>故不知其齒?！顾鶎β嗜绱?。上悅其進奉之言，釋之，但免官而已。〔德宗之猜忌，如楊炎、竇參位居宰輔，皆以歸過於君，不置之地上。陽履以臟敗而表稱進奉，謂非歸過於君可乎！德宗悅其進奉之言而釋其罪。夫好貨，非美名也，人雖有好貨者，茍加以好貨之名，則必怫然而不受。德宗果何為而安受此名也！余意陽履於臟賄既敗之後，必有所進以求免於罪，德宗不徒悅其言而已。〕
12丙戌，加淄青節(jié)度使李師古同平章事。
13徐州亂兵為張愔表求旄節(jié)，〔為，于偽翻?！?/em>朝廷不許；加淮南節(jié)度使杜佑同平章事，兼徐、濠泗節(jié)度使，使討之。佑大具舟艦，遣牙將孟準為前鋒；濟淮而敗，佑不敢進。泗州刺史張伾出兵攻埇橋，大敗而還。朝廷不得已除愔徐州團練使，以伾為泗州留後，濠州刺史杜兼為濠州留後，仍加佑兼濠泗觀察使。〔分濠、泗隸淮南，以弱徐州之權(quán)?？籍愒唬簩嶄洠骸甘鹿锩?，泗州、濠州，宣令淮南觀察使收管?！菇褚虼私K言之。〕
兼，正倫五世孫也，〔杜正倫相太宗、高宗?！?/em>性狡險強忍。建封之疾亟也，兼陰圖代之，自濠州疾驅(qū)至府。幕僚李藩與同列，入問建封疾，出見之，泣曰：「僕射疾危如此，〔張建封加僕射，故稱之?！?/em>公宜在州防遏，今棄州此來，欲何為也！宜速去，不然，當奏之?！辜驽e愕出不意，遂徑歸。建封薨，藩歸揚州，兼誣奏藩於建封之薨搖動軍情，上大怒，密詔杜佑使殺之；佑素重藩，懷詔旬日不忍發(fā)，因引藩論佛經(jīng)日，「佛言果報，有諸﹖藩曰：「有之?！?em>〔佛經(jīng)言，人所造作善惡為果，隨其所作而應(yīng)之以禍福為報?！?/em>佑曰：「審如此，君宜遇事無恐。」因出詔示藩。藩神色不變，曰：「此真報也?！褂釉唬骸妇魑鸪隹冢嵋衙苷?，用百口保君矣?！?em>〔人謂其家之親屬為百口?！?/em>上猶疑之，召藩詣長安，望見藩儀度安雅，乃曰，「此豈為惡者邪！」即除祕書郎。
14新羅王俊邕卒，國人立其子重熙。〔重，直龍翻?！?/em>
15秋，七月，吳少誠進擊韓全義於五樓，諸軍復大敗，〔復，扶又翻；下同。〕全義夜遁，保塚水縣城。〔塚水縣，漢汝陽縣地，隋置塚水縣，廢汝陽入焉，唐屬陳州。九域志：在州西南八十里?！?/em>
16盧龍節(jié)度使劉濟弟源為涿州刺史，不受濟命；濟引兵擊擒之。
17九月，癸卯，義成節(jié)度使盧群薨；甲戌，【嚴：「戌」改「辰」。】以尚書左丞李元素代之。賈耽曰：「凡就軍中除節(jié)度使，必有愛憎向背，〔背，蒲妹翻。〕嘉懼者相半，故眾心多不安。自今願陛下只自朝廷除人，庶無他變?！股弦詾槿?。
18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餘慶與戶部侍郎、判度支于倃素善，倃所奏事，餘慶多勸上從之。上以為朋比，〔倃，薄諧翻，又蒲回翻。比，毗至翻?！?/em>庚戌，貶餘慶郴州司馬，倃泉州司戶。〔郴，丑林翻。宋白曰：泉州，江左之晉安郡，隋置泉州，舊理閩縣，後移於南安縣，唐聖曆元年分泉州之南安、莆田、龍溪三縣置武榮州，景雲(yún)二年改泉州。舊志：泉州，京師東南七千三百里?？籍愒唬号f傳曰：「時歲旱，人飢，德宗與宰相議，將賑給禁衛(wèi)十軍，事未行，為中書吏所洩，餘慶貶郴州司馬。」按實錄：餘慶與于倃同貶。餘慶制辭云：「乃乖正直，有涉比周，棄法弄情，公行黨庇?！箓w制辭云：「性本纖狡，行惟黨附，奏對每乖於事實，傾邪有蠹於彝章。」今從之。〕倃，拐之兄也。
19癸丑，吳少誠進逼塚水數(shù)里置營，韓全義復帥諸軍退保陳州。〔帥，讀曰率；下同?！?/em>宣武、河陽兵私歸本道，獨陳許將孟元陽、神策將蘇光榮帥所部留軍塚水。全義以詐誘昭義將夏侯仲宣、義成將時昂、河陽將權(quán)文變、【嚴：「變」改「度」?！?/em>河中將郭湘等，斬之，欲以威眾。全義至陳州，刺史劉昌裔登城謂之曰：「天子命公討蔡州，今乃來此，昌裔不敢納，請舍于城外?！辜榷猃V牛酒入全義營犒師，全義驚喜，心服之。己未，孟元陽等與吳少誠戰(zhàn)，殺二千餘人。
20庚申，以太常卿齊抗為中書舍人、同平章事。〔新書宰相表：齊抗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em>
21癸亥，以張愔為徐州留後。
22冬，十月，吳少誠引兵還蔡州。〔孟元陽折其鋒，故退?！?/em>先是，韋皋聞諸軍討少誠無功，〔先，悉薦翻?！?/em>上言「請以渾瑊、賈耽為元帥，統(tǒng)諸軍。〔渾瑊薨於去年十二月，韋皋蓋上言於瑊未薨之前?！?/em>若重煩元老，〔重，難也?！?/em>則臣請以精銳萬人下巴峽，出荊楚以翦兇逆。〔韋皋欲為元帥，然亦以大言衒朝廷耳。彼豈肯去西川邪！〕不然，因其請罪而赦之，罷兩河諸軍以休息公私，亦策之次也。若少誠一旦罪盈惡稔，為麾下所殺，則又當以其爵位授之，是除一少誠，生一少誠，為患無窮矣?！官Z耽言於上曰：「賊意蓋亦望恩貸，恐須開其生路；」上從之。會少誠致書幣於監(jiān)官軍者求昭洗，監(jiān)軍奏之。戊子，詔赦少誠及彰義將士，復其官爵。〔考異曰：實錄：「九月壬寅，宰相對於延英，賈耽奏：『一昨韓全義五樓退軍，賊不敢追趁者，應(yīng)望國家恩貸，恐須開其生路。』上是之?！拱慈x自五樓退保塚水，少誠逼塚水下營，全義又退保陳州，非不敢追趁也！又云：「諸軍討蔡州，未嘗整陣交鋒，而王師累挫潰。吳少誠知王師無能，為致書幣以告監(jiān)軍，願求昭洗。上既納賈耽之議，又得監(jiān)軍善奏，遂復其官爵?！拱瓷僬\知王師無能為，則忥當侵軼，豈肯從監(jiān)軍求昭洗！蓋少誠起兵以來，不能無疲弊，故求休息耳。今不取?！?/em>
23己丑，河東節(jié)度使李說薨；甲午，以其行軍司馬鄭儋為節(jié)度使。〔儋，都甘翻。〕上擇可以代儋者，以刑部員外郎嚴綬嘗以幕僚進奉，〔嚴綬進奉，事見上十二年?！?/em>記其名，〔史言德宗好貨，惟進奉者則牢記其姓名?！?/em>即用為【章：乙十六行本「為」下有「河東」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em>行軍司馬。
24吐蕃數(shù)為韋皋所敗，〔數(shù)，所角翻；下同。敗，補邁翻?！?/em>是歲，其曩貢、臘城封九節(jié)度嬰、籠官馬定德帥其部落來降。定德有智略，吐蕃諸將行兵，皆稟其謀策，常乘驛計 事，至是以兵數(shù)不利，恐獲罪，遂來奔。〔據(jù)舊書云：吐蕃酋帥兼監(jiān)統(tǒng)曩貢、臘城等九節(jié)度倈倈、籠官馬定德與其大將八十七人舉部落來 降，定德有計畫，倈倈知兵法及山川地形，至是以邊功不立，懼得罪而來。如此，則倈倈別是一人，籠官馬定德又是一人?？贾謺?，亦無「倈」字，然通鑑所書，全用舊書韋皋傳文。蓋舊書韋皋傳與吐蕃傳自相抵捂。帥，讀曰率?！?/em>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