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周紀(jì)五〔起著雍敦牂（戊午），盡屠維協(xié)洽（己未），凡二年?！?/em>
世宗睿武孝文皇帝下
顯德五年（戊午、九五八）
1春，正月，乙酉，廢匡國軍。〔唐末，以同州置匡國軍?！?/em>
2唐改元中興。
3丁亥，右龍武將軍王漢璋奏克海州。
4己丑，以侍衛(wèi)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權(quán)揚州軍府事。
5上欲引戰(zhàn)艦自淮入江，阻北神堰，不得渡；〔北神鎮(zhèn)在楚州城北五里，吳王夫差溝通江、淮，後人於此立堰者，以淮水低，溝水高，防其洩也。舟行渡堰入淮。今號為平水堰。艦，戶黯翻；下同。〕欲鑿楚州西北鸛水以通其道，〔今楚州城西老鸛河是也。〕遣使行視，還言地形不便，計功甚多。〔行，下孟翻。還，從宣翻，又如字?！?/em>上自往視之，授以規(guī)畫，發(fā)楚州民夫浚之，旬日而成，用功甚省，巨艦數(shù)百艘皆達(dá)于江，〔艘，蘇遭翻。〕唐人大驚，以為神。
6壬辰，拔靜海軍，始通吳越之路。〔先是，唐於海陵之東境置靜海都鎮(zhèn)制置院，西至海陵二百七十五里。宋白曰：靜海軍本揚州狼山鎮(zhèn)地，南唐於狼山北立靜海制置院，周得之，建靜海軍，尋升為通州?！?/em>先是帝遣左諫議大夫長安尹日就等使吳越，語之曰：「卿今去雖汎海，比還，淮南已平，當(dāng)陸歸耳?！?em>〔自靜海軍東南至江口，於狼山之西渡江登陵，抵福山鎮(zhèn)，則蘇州常熟縣界，吳越之境也。先，悉薦翻。語，牛倨翻。此，必利翻?！?/em>已而果然。
7甲辰，蜀右補(bǔ)闕章九齡見蜀主，言政事不治，由奸佞在朝；〔朝，直遙翻?！?/em>蜀主問奸佞為誰，指李昊、王昭遠(yuǎn)以對。蜀主怒，以九齡為毀斥大臣，貶維州錄事參軍。〔臨亂之君，各賢其臣，卒之亡蜀者昊、昭遠(yuǎn)也?！?/em>
8周兵攻楚州，踰四旬，唐楚州防禦使張彥卿固守不下；乙巳，帝自督諸將攻之，宿於城下，丁未，克之。彥卿與都監(jiān)鄭昭業(yè)猶帥眾拒戰(zhàn)，〔帥，讀曰率。〕矢刃皆盡，彥卿舉繩牀以鬬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唐失淮南，死於城郭封疆者猶有人焉?！?/em>
9高保融遣指揮使魏璘〔璘，離珍翻?！?/em>將戰(zhàn)船百艘東下會伐唐，至于鄂州。
10庚戌，蜀置永寧軍於果州，以通州隸之。
11唐以天長為雄州，以建武軍使易文贇為刺史。二月，甲寅，文贇舉城降。〔贇，於倫翻?！?/em>
12戊午，帝發(fā)楚州；丁卯，至揚州，命韓令坤發(fā)丁夫萬餘，築故城之東南隅為小城以治之。〔今揚州大城是也。揚州古城西據(jù)蜀岡，北包雷陂。治，直之翻?！?/em>
13乙亥，黃州刺史司超奏與控鶴右?guī)贾笓]使王審琦攻唐舒州，擒其刺史施仁望。
14丙子，建雄節(jié)度使真定楊廷璋奏敗北漢兵於隰州城下。〔敗，補(bǔ)邁翻?！?/em>時隰州刺史孫議暴卒，廷璋謂都監(jiān)、閑貛使李謙溥曰：「今大駕南征，澤州無守將，〔「澤州」當(dāng)作「隰州」。〕河?xùn)|必生心；若奏請待報，則孤城危矣?！辜措褐t溥權(quán)隰州事，謙溥至則脩守備。未幾，北漢兵果至，〔幾，居豈翻?！?/em>諸將請速救之， 廷璋曰：「隰州城堅將良，未易克也?！?em>〔將，即亮翻。易，以豉翻?！?/em>北漢攻城久不下，廷璋度其疲困無備，〔度，徒洛翻?！?/em>潛與謙溥約，各募死士百餘夜襲其 營，〔九域志：晉州西北至隰州二百五十里。楊廷璋蓋潛軍而至，與隰州約，表裏相應(yīng)也?！?/em>北漢兵驚潰，斬首千餘級；北漢兵遂解去。
15三月，壬午朔，帝如泰州。
16丁亥，唐大赦，改元交泰。
17唐太弟景遂前後凡十表辭位，且言：「今國危不能扶，請出就藩鎮(zhèn)。燕王弘冀嫡長有軍功，〔弘冀，唐主之嫡長子。軍功，謂用柴克宏敗吳越兵以解常州之圍也，事見上卷三年。長，知兩翻?！?/em>宜為嗣，謹(jǐn)奏上太弟寶冊?！?em>〔上，時掌翻?！?/em>齊王景達(dá)亦以敗軍辭元帥。唐主乃立景遂為晉王，加天策上將軍、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以景達(dá)為浙西道元帥、潤州大都督。景達(dá)以浙西方用兵，固辭，〔吳越之兵雖於常州敗退，蓋猶遙應(yīng)中國?！?/em>改撫州大都督。立弘冀為太子，參決庶政。弘冀為人猜忌嚴(yán)刻，景遂左右有未出東宮者，立斥逐之。〔為弘冀毒殺景遂張本?！?/em>其弟安定公從嘉畏之，不敢預(yù)事，專以經(jīng)籍自娛。〔從嘉是為後主煜。〕
18辛卯，上如迎鑾鎮(zhèn)，〔迎鑾鎮(zhèn)，本唐之白沙也。吳主楊溥至白沙，閱舟師，徐溫自金陵來見，因以白沙為迎鑾鎮(zhèn)。白沙之地，本屬江都，唐分江都置永貞縣，吳為迎鑾鎮(zhèn)，宋為真州?！?/em>屢至江口，遣水軍擊唐兵，破之。上聞唐戰(zhàn)艦數(shù)百艘泊東蔀州，將趣海口扼蘇、杭路，〔東閊洲，在泰州東南大江中，元是海嶼沙島之地。宋白曰：東閊洲在通州東南，通州海門縣界。閊，音布?！钢荨?，當(dāng)作「洲」?！?/em>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釗將步騎，右神武統(tǒng)軍宋延渥將水軍，循江而下。甲午，延釗奏大破唐兵於東閊州；上遣李重進(jìn)將兵趣廬州。〔唐末，楊行密自廬州起，既建國，遂為重鎮(zhèn)。周師渡淮，舒、蘄、黃先皆款附，獨廬未下，蓋宿兵多，周師不敢輕犯也。趣，七喻翻。〕
唐主聞上在江上，恐遂南渡，又恥降號稱蕃，乃遣兵部侍郎陳覺奉表，〔考異曰：十國紀(jì)年：「遣樞密使陳覺奉表?！箤嶄涊d其表云：「今遣左諫議大人、兵部侍郎臣陳覺躬聽敕命?！股w當(dāng)時所假之官耳。今從之?！?/em>請傳位於太子弘冀，使聽命於中國。時淮南惟廬、舒、蘄、黃未下，〔蘄，渠希翻?！?/em>丙申，覺至迎鑾，見周兵之盛，白上，請遣人渡江取表，獻(xiàn)四州之地，畫江為境，以求息兵，江取表，獻(xiàn)四州之地，畫江為境，以求息兵，辭指甚哀。上曰：「朕本興師止取江北，爾主能舉國內(nèi)附，朕復(fù)何求！」〔復(fù)，扶又翻?！?/em>覺拜謝而之退。丁酉，覺請遣其屬閤門承旨劉承遇如金陵，上賜唐主書，稱「皇帝恭問江南國主」，慰納之。
戊戌，吳越奏遣上直【章：乙十一行本「直」下有「都」字；孔本同?！?/em>指揮使，處州刺史邵可遷、秀州刺史路彥銖以戰(zhàn)艦四百艘、士卒萬七千人屯通州南岸。〔周既克靜海軍，置通州。通州南岸蘇州常熟縣福山鎮(zhèn)之地，即東晉之南沙也。〕
唐主復(fù)遣劉承遇奉表稱唐國主，請獻(xiàn)江北四州，歲輸貢物十【章：乙十一行本「十」上有「數(shù)」字；孔本同。】萬。於是江北悉平，得州十四，縣六十。〔光、壽、廬、舒、蘄、黃、滁、和、濠、泗、楚、揚、泰、通十四州?！?/em>
庚子，上賜唐主書，諭以：「緣江諸軍及兩浙、湖南、荊南兵並當(dāng)罷歸，其廬、蘄、黃三道，亦令斂兵近外。〔謂周所遣進(jìn)攻廬、蘄、黃之軍也。近外，謂近郊之外?！?/em>俟彼將士及家屬就道，可遣人召將校以城邑付之。〔將，即亮翻。校，戶教翻?！?/em>江中舟艦有須往來者，並令就北岸引之?！?em>〔凡唐舟艦在北岸者，皆許令引就南岸?！?/em>辛丑，陳覺辭行，又賜唐主書，諭以不必傳位於子。
壬寅，上自迎鑾復(fù)如揚州。
癸卯，詔吳越、荊南軍各歸本道；賜錢弘俶犒軍帛三萬匹，高保融一萬匹。〔吳越軍臨南沙，荊南軍至鄂州，各犒之使罷歸。犒，苦到翻?！?/em>
甲辰，置保信軍於廬州，以右龍武統(tǒng)軍趙匡贊為節(jié)度使。
丙午，唐主遣馮延己獻(xiàn)銀、絹、錢、茶、榖共百萬以犒軍。〔銀兩、絹匹、錢貫、茶斤，榖石，各以萬計，其數(shù)共為百萬?！?/em>
己酉，命宋延渥將水軍三千溯江巡警。
庚戌，敕故淮南節(jié)度使楊行密、故昇府節(jié)度使徐溫等墓並量給守戶；〔削其僭諡，存其故鎮(zhèn)。昇府即金陵。金陵，唐之昇州，故曰昇府?！?/em>其江南群臣墓在江北者，亦委長吏以時檢校。〔長，知兩翻?！?/em>
辛亥，唐主遣其臨汝公徐遼代己來上壽。〔言奉酒上壽，非聖節(jié)也。帝生於九月二十四日。上，時掌翻。〕
19是月，浚汴口，導(dǎo)河流達(dá)于淮，於是江、淮舟懢始通。〔此即唐時運路也。自江、淮割據(jù)，運漕不通，水路湮塞，今復(fù)浚之?！?/em>
20夏，四月，乙卯，帝自揚州北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21新作太廟成。庚申，神主入廟。〔太祖廣順三年，作太廟於大梁，至是始成。五代會要：太祖廣順元年七月，追尊高祖璟為睿和皇帝，廟號信祖；曾祖諶為明憲皇帝，廟號僖祖，祖蘊(yùn)為翼順皇帝，廟號義祖；考簡為章肅皇帝，廟號慶祖?！?/em>
22辛酉夜，錢唐城南火，延及內(nèi)城，官府廬舍幾盡。〔幾，居依翻。〕壬戌旦，火將及鎮(zhèn)國倉，吳越王弘俶久疾，自強(qiáng)出救火；火止，謂左右曰：「吾疾因災(zāi)而愈。」眾心稍安。
23帝之南征也，契丹乘虛入寇。壬申，帝至大梁，命【章：乙十一行本「命」下有「鎮(zhèn)寧節(jié)度使」五字；孔本同；退齋校同?！?/em>張永德將兵備禦北邊。
24五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25詔賞勞南征士卒及淮南新附之民。〔勞，力到翻?！?/em>
26辛卯，以太祖皇帝領(lǐng)忠武節(jié)度使，徙安審琦為平盧節(jié)度使。
27成德節(jié)度使郭崇攻契丹束城，拔之，〔東城，漢勃?？ぶ畺|州縣也，隋改曰東城，唐屬瀛州。宋熙寧六年省東城為鎮(zhèn)，屬河間?！?/em>以報其入寇也。
28唐主避周諱，更名景。〔避周信祖諱也。更，工衡翻。〕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去，羌呂翻?？籍愒唬菏雷趯嶄?、薛史，顯德二年乙卯十一月伐淮南；唐之保大十三年也。三年正月、四年二月、十月三幸淮南。五年戊午三月，江北平，唐之交泰元年也。而江南錄誤以保大十五年事合十四年。十五年丁巳改交泰，五月去帝號，明年乃顯德五年，又明年即建隆元年，中間實少顯德六年。江南錄最為差誤，其記李昇復(fù)姓，亦先一年。他事倣此，不可考按。故世宗取淮南年月，專以實錄及薛史為據(jù)?！?/em>仍告于太廟。左僕射、同平章事馮延己罷為太子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嚴(yán)續(xù)罷為少傅，樞密使、兵部侍郎陳覺罷守本官。
初，馮延己以取中原之策說唐主，由是有寵。延己嘗笑烈祖戢兵為齷齪，〔說，式芮翻。戢，則立翻。齷，於角翻。齪，敕角翻?！?/em>曰：「安陸所喪纔數(shù)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謂晉高祖天福五年李承裕安州之?dāng)?。事見二百八十二卷。喪，息浪翻。為，于偽翻?！?/em>此田舍翁識量耳，安足與成大事！豈如今上暴師數(shù)萬於外，而擊毬宴樂無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己與其黨談?wù)?，常以天下為己任，更相唱和?em>〔樂，音洛。更，工衡翻。和，戶臥翻?！?/em>翰林學(xué)士常夢錫屢言延己等浮誕，不可信；〔誕，徒旱翻?！?/em>唐主不聽，夢錫曰：「奸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服於周，延己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公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眾默然。〔朝，直遙翻?！?/em>
自唐主內(nèi)附，帝止因其使者賜書，未嘗遣使至其國。己酉，始命太僕卿馮延魯、衛(wèi)尉少卿鍾謨使于唐，〔二人者，本怕唐臣?！?/em>賜以御衣、玉帶等及犒軍帛十萬，并今年欽天曆。〔犒，苦到翻。是年正月，始行王樸所上欽天曆?！?/em>
劉承遇之還自金陵也，〔見上三月。還，從宣翻，又如字。〕唐主使陳覺白帝，以江南無鹵田，〔海濱鹹鹵，可以煮鹽。鹵田，今謂之傼地。鹵，郎古翻。傼，古斬翻?！?/em>願得海陵【章：乙十一行本「陵」下有「鹽」字；孔本同；退齋校同?！?/em>監(jiān)南屬以贍軍。帝曰：「海陵在江北，難以交居，〔言難使周之官吏與唐之官吏雜居也。〕當(dāng)別有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至是，詔歲支鹽三十萬斛以給江南，所俘獲江南士卒，稍稍歸之。
29六月，壬子，昭義節(jié)度使李筠奏擊北漢石會關(guān)，拔其六寨。乙卯，晉州奏都監(jiān)李謙溥擊北漢，破孝義。〔孝義，漢中陽縣地，後魏曰永安，唐貞觀元年改曰孝義，屬汾州，在州東南。宋熙寧五年，省孝義為鎮(zhèn)，屬介休縣。宋白曰：孝義縣，本漢慈氏縣地，曹魏移中陽縣於今理。永嘉後省入隰城，後魏又分隰城於今靈石縣東三十里置永安縣。貞觀元年以縣名與涪州縣同，改為孝義，因縣人鄭興有行義為名。〕
30高保融遣使勸蜀主稱藩于周，蜀主報以前歲遣胡立致書于周而不答。〔見上卷上年?！?/em>
31秋，七月，丙戌，初行大周刑統(tǒng)。
32帝欲均田租，丁亥，以元稹均田圖徧賜諸道。〔時詔曰：「近覽元稹長慶集，見在同州時所上均田表，較當(dāng)時之利病，曲盡其情，俾一境之生靈，咸受其賜，傳於方冊，可得披尋，因令製素成圖，直書其事?！桂?，止忍翻?！?/em>
33閏月，唐清源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留從效〔唐置清源軍於泉州?！?/em>遣牙將蔡仲贇衣商人服，以絹表置革帶中，間道來稱藩。〔贇，於倫翻。衣，於既翻。間，古莧翻?！?/em>
34唐江西元帥晉王景遂之赴洪州也，〔見上三月?！?/em>以時方用兵，啟求大臣以自副，唐主以樞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徵古為鎮(zhèn)南節(jié)度副使。徵古傲很專恣，景遂雖寬厚，久而不能堪，常欲斬徵古，自拘於有司，左右諫而止，景遂忽忽不樂。〔樂，音洛。〕
太子弘冀在東宮多不法，唐主怒，嘗以毬杖擊之曰：「吾當(dāng)復(fù)召景遂。」〔復(fù)，扶又翻?！?/em>昭慶宮使袁從範(fàn)從景遂為洪州都押牙，或譖從範(fàn)之子於景遂，景遂欲殺之，從範(fàn)由是怨望。弘冀聞之，密遣從範(fàn)毒之；八月，庚辰，景遂擊毬渴甚，從範(fàn)進(jìn)漿，景遂飲之而卒。〔卒，子恤翻?！?/em>未殯，體已潰；唐主不之知，贈皇太弟，諡曰文成。
35辛巳，南漢中宗殂，〔年三十九。〕長子【章：乙十一行本「子」下有「衛(wèi)王」二字；孔本同；張校同。】繼興即帝位，更名鋹，〔長，知兩翻。更，工衡翻。鋹，丑兩翻?！?/em>改元大寶。鋹年十六，國事皆決於宦官玉清宮使龔澄樞〔歐史曰：劉氏作離宮以遊獵，有南宮、大明、昌華、甘泉、玩華、秀華、玉清、太微諸宮，皆置宮使領(lǐng)之?！?/em>及女侍中盧瓊仙等，臺省官備位而已。
36甲申，唐始置進(jìn)奏院于大梁。〔臣屬故也。〕
37壬辰，命西上閤門使靈壽曹彬使于吳越，賜吳越王弘俶騎軍鋼甲二百，〔鋼，古郎翻；堅鐵也。〕步軍甲五千及他兵器。彬事畢亟返，不受饋遺，〔遺，唯季翻；下以遺同?！?/em>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於數(shù)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贡M籍其數(shù)，歸而獻(xiàn)之。帝曰：「曏之奉使，乞伹無厭，〔厭，於鹽翻。〕使四方輕朝命。〔朝，直遙翻?！?/em>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贡蚴及菔?，悉以散於親識，家無留者。
38辛丑，馮延魯、鍾謨來自唐，唐主手表謝恩，〔手表者，手書之?！?/em>其略曰：「天地之恩厚矣，父母之恩深矣，子不謝父，人何報天，惟有赤心，可酬大造。」又乞比藩方，賜詔書。又稱：「有情事令鍾謨上奏，乞令早還?！?em>〔還，從宣翻，又如字?！?/em>唐主復(fù)令謨白帝，欲傳位太子。〔復(fù)，扶又翻；下復(fù)還同?！?/em>九月，丁巳，以延魯為刑部侍郎、謨?yōu)榻o事中。唐【章：乙十一行本「唐」上有「己未，先遣謨還，賜書諭以未可傳位之意」十六字；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主復(fù)遣吏部尚書、知樞密院殷崇義來賀天清節(jié)。〔帝生於九月二十四日，以為天清節(jié)?！?/em>
39帝謀伐蜀，冬，十月，己卯，以戶部侍郎高防為西南面水陸制置使，右贊善大夫李玉為判官。
40甲午，帝歸馮延魯及左監(jiān)門衛(wèi)上將軍許文稹、右千牛衛(wèi)上將軍邊鎬、衛(wèi)尉卿周廷構(gòu)于唐。〔馮延魯被擒見二百九十二卷三年。許文稹、邊鎬被擒見上卷上年。周廷構(gòu)降亦見是年?！?/em>唐主以文稹等皆敗軍之俘，棄不復(fù)用。〔復(fù)，扶又翻?！?/em>
41高保融再遺蜀主書，〔先遺書，見上六月?！?/em>勸稱臣於周，蜀主集將相議之，李昊曰：「從之則君父之辱，違之則周師必至，諸將能拒周乎﹖」諸將皆曰：「以陛下聖明，江山險固，豈可望風(fēng)屈服！秣馬厲兵，正為今日。〔為，于偽翻?！?/em>臣等請以死衛(wèi)社稷！」丁酉，蜀主命昊草書，極言拒絕之。
42詔左散騎常侍須城艾潁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須城縣帶鄆州，即唐之須昌縣，後唐避獻(xiàn)祖廟諱，改曰須城。艾，姓也。晏子春秋，齊有大夫艾孔。風(fēng)俗通，龐儉母艾氏。行，下孟翻?！?/em>庚子，詔諸州併鄉(xiāng)村，率以百戶為團(tuán)，團(tuán)置耆長三人。〔耆，老也。每團(tuán)以老者三人為之長。長，知兩翻?！?/em>帝留心農(nóng)事，刻木為耕夫、蠶婦，置之殿庭。
43命武勝節(jié)度使宋延渥以水軍巡江。
44高保融奏，聞王師將伐蜀，請以水軍趣三峽，〔趣，七喻翻?！?/em>詔褒之。
48李玉至長安，或言「蜀歸安鎮(zhèn)在長安南三百餘里，可襲取也?！?em>〔歸安鎮(zhèn)，當(dāng)在蜀金州界?！?/em>玉信之，牒永興節(jié)度使王彥超，索兵二百，彥超以為歸安道阻隘難取，〔索，山客翻。隘，烏懈翻。〕玉曰：「吾自奉密旨?！箯┏坏靡雅c之。玉將以往，〔將，即亮翻?！?/em>十二月，蜀歸安鎮(zhèn)遏使李承勳據(jù)險邀之，斬玉，其眾皆沒。
49乙酉，蜀主以右衛(wèi)聖步軍都指揮使趙崇韜為北面招討使，丙戌，以奉鑾肅衛(wèi)都指揮使、武信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孟貽業(yè)為昭武、文州都招討使，〔昭武軍，利州。自利州以至文州，委以控扼江油、劍閣之險。〕左衛(wèi)聖馬軍都指揮使趙思進(jìn)為東面招討使，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韓保貞為北面都招討使，將兵六萬，分屯要害以備周。
50丙戌，詔凡諸色課戶及俸戶並勒歸州縣，〔唐初，諸司置公廨本錢，以貿(mào)易取息，計員多少為月料。其後罷諸司公廨本錢，以天下上戶七千人為胥士，而收其課，計官多少而給之，此所謂課戶也。唐又薄斂一歲稅，以高戶主之，月收息給俸，此所謂俸戶也。〕其幕職、州縣官自今並支俸錢及米麥。
51初，唐太傅兼中書令楚公宋齊丘多樹朋黨，欲以專固朝權(quán)，〔朝，直遙翻?！?/em>躁進(jìn)之士爭附之，推獎以為國之元老。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恃齊丘之勢，尤驕慢。及許文稹等敗於紫金山，覺與齊丘、景達(dá)自濠州遁歸，〔事見上卷上年?！?/em>國人忷懼。〔忷，許拱翻。〕唐主嘗歎曰：「吾國家一朝至此！」因泣下。徵古曰：「陛下當(dāng)治兵以捍敵，〔治，直之翻?！?/em>涕泣何為！豈飲酒過量邪，將乳母不至邪﹖」唐主色變，而徵古舉止自若。會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zāi)。」唐主乃曰：「禍難方殷，〔禳，如羊翻。難，乃旦翻?！?/em>吾欲釋去萬機(jī)，棲心沖寂，誰可以託國者﹖」徵古曰：「宋公，造國手也，陛下如厭萬機(jī)，何不舉國授之！」覺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而已?！固浦餍膽C，〔慍，於運翻?！?/em>即命中書舍人豫章陳喬草詔行之。〔洪州，豫章郡?！?/em>喬惶恐請見，曰：「陛下一署此詔，臣不復(fù)得見矣！」〔見，賢遍翻。復(fù)，扶又翻。〕因極言其不可。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由是因晉王出鎮(zhèn)，以徵古為之副，〔事見上?！?/em>覺自周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亦罷近職。
鍾謨素與李德明善，以德明之死怨齊丘；〔李德明死見上卷三年?！?/em>及奉使歸唐，言於唐主曰：「齊丘乘國之危，遽謀篡竊，陳覺、李徵古為之羽翼，理不可容。」陳覺之自周還，〔見上三月?！?/em>矯以帝命謂唐主曰：「聞江南連歲拒命，皆宰相嚴(yán)續(xù)之謀，當(dāng)為我斬之?！?em>〔為，于偽翻?！?/em>唐主知覺素與續(xù)有隙，固未之信。鍾謨請覆之於周，〔審覆其言之虛實於周也。〕唐主乃因謨復(fù)命，上言：「久拒王師，皆臣愚迷，非續(xù)之罪?！沟勐勚?，大驚曰：「審如此，則續(xù)乃忠臣，〔言嚴(yán)續(xù)果能為其主設(shè)謀以拒周，乃忠臣也?！?/em>朕為天下主，豈教人殺忠臣乎！」謨還，以白唐主。〔還，從宣翻?！?/em>
唐主欲誅齊丘等，復(fù)遣謨?nèi)敕A於帝。〔復(fù)，扶又翻。〕帝以異國之臣，無所可否。己亥，唐主命知樞密院殷崇義草詔暴齊丘、覺、徵古罪惡，聽齊丘歸九華山舊隱，官爵悉如故；〔宋齊丘隱九華山，見二百七十七卷唐明宗長興二年，吳睿皇之太和三年也?！?/em>覺責(zé)授國子博士，宣州安置；徵古削奪官爵，賜自盡；黨與皆不問。遣使告于周。
52丙午，蜀以峽路巡檢制置使高彥儔為招討使。
53平盧節(jié)度使、太師、中書令陳王安審琦僕夫安友進(jìn)與其嬖妾通，〔嬖，卑義翻，又必計翻?！?/em>妾恐事泄，與友進(jìn)謀殺審琦，友進(jìn)不可，妾曰：「不然，我當(dāng)反告汝?！褂堰M(jìn)懼而從之。
六年（己未、九五九）
1春，正月，癸丑，審琦醉熟寢，妾取審琦所枕劍〔枕，職任翻?！?/em>授友進(jìn)而殺之，仍盡殺侍婢在帳下者以滅口。後數(shù)日，其子守忠始知之，執(zhí)友進(jìn)等寛之。〔寛，古瓦翻。〕
2初，有司將立正仗，宿設(shè)樂縣於殿庭，〔前一夕設(shè)之，謂之宿設(shè)?？h，讀曰懸；下同?！?/em>帝觀之，見鍾磬有設(shè)而不擊者，問樂工，皆不能對。乃命竇儼討論古今，考正雅樂。王樸素曉音律，帝以樂事詣之，樸上疏，以為：
「禮以檢形，樂以治心；〔治，直之翻?！?/em>形順於外，心和於內(nèi)，然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是以禮樂脩於上，萬國化於下，聖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yán)而治，〔孝經(jīng)所載孔子之言。治，直吏翻?！?/em>用此道也。夫樂生於人心而聲成於物，物聲既成，復(fù)能感人之心。〔復(fù)，扶又翻。〕
昔黃帝吹九寸之管，得黃鍾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生十二律。〔三分其一而損益之，上生下生而十二律備矣?！?/em>十二律旋相為宮以生七週，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調(diào)而大備。遭秦滅學(xué)，歷代治樂者罕能用之。〔樸之言曰：自秦而下，旋宮聲廢，逮東漢雖有大予丞鮑鄴興之，亦人亡而音息。漢至隋垂十代，凡數(shù)百年，所存者黃鍾之宮一調(diào)而已。十二律中唯用七聲，其餘五律謂之啞鍾，蓋不用故也?！?/em>唐太宗之世，祖孝孫、張文收考正大樂，備八十四調(diào)；〔見一百九十二卷貞觀元年。調(diào)，徒釣翻；下同?！?/em>安、史之亂，器與工什亡八九，至于黃巢，蕩盡無遺。時有太常博士殷盈孫，按考工記，鑄鎛鍾十二，編鍾二百四十。〔大鍾謂之鎛。小鍾十六枚同在一虡謂之編鍾。鎛，補(bǔ)各翻?！?/em>處士蕭承訓(xùn)校定石磬，今之在縣者是也。雖有鍾磬之狀，殊無相應(yīng)之和，其鎛鍾不問音律，但循環(huán)而擊，編鍾、編磬徒懸而已。絲、竹、匏、土僅有七聲，名為黃鍾之宮，其存者九曲。考之三曲協(xié)律，六曲參涉諸調(diào)；蓋樂之廢缺，無甚於今。
陛下武功既著，垂意禮樂，以臣嘗學(xué)律呂，宣示古今樂錄，命臣討論。臣謹(jǐn)如古法，以秬黍定尺，長九寸徑三分為黃鍾之管，〔匏，蒲交翻。論，盧昆翻。秬，音臣，黑黍也。長，直亮翻?！?/em>與今黃鍾之聲相應(yīng)，因而推之，得十二律。以為眾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準(zhǔn)，十有三弦，其長九尺，〔律準(zhǔn)，蓋梁武帝之遺法，而梁武帝又本之京房。〕皆應(yīng)黃鍾之聲，以次設(shè)柱，為十一律，及黃鍾清聲，旋用七律以為一均。為均之主者，宮也，徵、商、羽、角、變宮、變徵次焉。〔徵，陟里翻?！?/em>發(fā)其均主之聲，歸于本音之律，迭應(yīng)不亂，乃成其調(diào)，凡八十一調(diào)。〔樸之言曰：奉詔遂依周法，以秬黍校定尺度，長九寸，虛徑三分，為黃鍾之管，與見在黃鍾之聲相應(yīng)。以上下相生之法推之，得十二律管。以為眾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準(zhǔn)，十三弦宣聲，長九尺張絃，各如黃鍾之聲；以第八絃六尺設(shè)柱，為林鍾；第三絃八尺設(shè)柱，為太簇；第十絃五尺三寸四分設(shè)柱，為南呂；第五絃七尺一寸三分設(shè)柱，為姑洗；第十二絃四尺七寸五分設(shè)柱，為應(yīng)鍾；第七絃六尺三寸三分設(shè)柱，為蕤賓；第二絃八尺四寸四分設(shè)柱，為大呂；第九絃五尺六寸三分設(shè)柱；為夷則；第四絃七尺五寸一分設(shè)柱，為夾鍾；第十一絃五尺一分設(shè)柱，為無射；第六絃六尺六寸八分設(shè)柱，為中呂；第十三絃四尺五寸設(shè)柱，為黃鍾清聲。十二聲中，旋用七聲為均，為均之主者唯宮，徵、商、羽、角、變宮、變徵次焉。發(fā)其均主之聲，歸乎本音之律，七聲迭應(yīng)而不亂，乃成其調(diào)。均有七調(diào)，聲有十二均，合八十四調(diào)，歌奏之曲出焉。旋宮之聲久絕，一日而補(bǔ)，出臣獨見。通鑑撮其要，今備載之。〕此法久絕，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其得失?！?br />
詔從之。百官皆以為然，乃行之。〔時兵部尚書張昭等議曰：「昔帝鴻氏之作樂也，候八節(jié)之風(fēng)聲，測四時之正氣。氣之清濁不可以筆授，聲之善否不可以口傳，故鳧氏鑄鍾，伶?zhèn)惤刂瘢瑸槁蓞蜗嗌?，宮商正和之音，乃播之於管弦，宣之於鍾石，然後覆載之情訢合，陰陽之氣和同，八氣從律而不奸，五聲成文而不亂；空桑、孤竹之韻足以禮神，雲(yún)門、大夏之容無虧觀德。然月律有旋宮之法，備於太師之職。經(jīng)秦滅學(xué)，雅道陵夷。漢初制氏所調(diào)，唯存鼓舞，旋宮十二均更用之法，世莫得聞。漢元帝時，京房善易、別音，探求古義，以周官均法，每月更用五音，乃至準(zhǔn)調(diào)，旋相為宮，成六十調(diào)。又以日法析為三百六十，傳於樂府，而編懸復(fù)舊，律呂無差。遭漢中微，雅音淪缺，京房律準(zhǔn)，屢有言者，事終不成。錢樂空記其名，沈重但條其說，六十律法，寂寥不嗣。梁武帝素精音律，自造四通十二笛以敘八音，又引古五正、二變之音，旋相為宮，得八十四調(diào)，與律準(zhǔn)所調(diào)，音同數(shù)異。侯景之亂，其音又絕。隋朝初定雅樂，群黨沮議，歷載不成。而沛公鄭譯因龜茲琵琶七音以飲月律，五正、二變，七調(diào)克諧，旋相為宮，復(fù)為八 十四調(diào)。工人萬寶常又減其絲數(shù)，稍令古淡。隋高祖不重雅樂，令群臣集議，博士何妥駁奏，其鄭、萬所奏八十四調(diào)並廢。隋代郊廟所奏，惟黃鍾一均，與五郊迎 氣，雜用蕤賓，但七調(diào)而已；其餘五鍾，懸而不作。三朝宴樂，用縵樂九部，迄於革命，未能改更，唐太宗爰命舊工祖孝孫、張文收整比鄭譯、寶常所均七音八十四 調(diào)，方得絲管並施，鍾石俱奏，七始之音復(fù)振，四廂之韻皆調(diào)。自安、史亂離，咸秦蕩覆，崇牙樹羽之器，掃地?zé)o餘，戛擊搏拊之工，窮年不嗣，郊廟所奏，何異南箕，波蕩不還，知音殆絕。臣等竊以音之所起，出自人心，夔、曠不能長存，人事不能常泰，人亡則音息，世亂則樂崩，若不得知禮樂之情，安明制作之本！臣等據(jù)樞密使王樸條奏，採京房之準(zhǔn)法，練梁武之通音，考鄭譯、寶常之七均，校孝孫、文收之九變，積黍累以審其度，聽聲詩以測其情，依權(quán)衡嘉量之前文，得備數(shù)和聲之大 旨，施於鍾虡，足洽簫韶。臣等今月十九日於太常寺集命太樂令賈峻奏王樸新法黃鍾調(diào)七均，音律和諧，不相淩越。其餘十一管諸調(diào)，望依新法教習(xí)，以備禮寺施 用。其五郊天地、宗廟、社稷、三朝大禮，合用十二管諸調(diào)，並載唐史、開元禮，近代常行。廣順中，太常卿邊蔚奉敕定前件祠祭，、朝會舞名、樂曲、歌詞，寺司 合有簿籍，伏恐所定與新法曲調(diào)聲韻不謟，請下太常寺檢詳校試，若或乘舛，請本寺依新法聲調(diào)，別撰樂章舞曲，令歌者誦習(xí)?！箯闹?。〕
3唐宋齊丘至九華山，唐主命鎖其第，穴牆給飲食。齊丘歎曰：「吾昔獻(xiàn)謀幽讓皇帝族於泰州，〔事見二百八十一卷晉天福二年?！?/em>宜其及此！」乃縊而死。〔考異曰：江表志：「齊丘至青陽，絕食數(shù)日，家人亦菜色。中使云：『令公捐館，方始供食。』家人以絮塞口而卒。」今從江南錄、紀(jì)年?！?/em>諡曰醜繆。〔繆，靡幼翻?！?/em>
初，翰林學(xué)士常夢錫知宣政院，參預(yù)機(jī)政，深疾齊丘之黨，數(shù)言於唐主曰：〔數(shù)，所角翻。〕「不去此屬，〔去，羌呂翻?！?/em>國必危亡?！古c馮延己、魏岑之徒日有爭論。久之，罷宣政院，夢錫鬱鬱不得志，不復(fù)預(yù)事，縱酒成疾而卒。〔通鑑二百八十五卷晉齊王開運三年，已書常夢錫縱酒事，去年又書夢錫笑馮延己之黨事。蓋縱酒已非一日，久乃成疾而卒?！?/em>及齊丘死，唐主曰：「常夢錫平生欲殺齊丘，恨不使見之！」贈夢錫左僕射。
4二月，丙子朔，命王樸如河陰按行河隄，〔行，下孟翻?！?/em>立斗門於汴口。壬午，命侍衛(wèi)都指揮使韓通、宣徽南院使吳廷祚，〔「廷祚」，當(dāng)作「延祚」?！?/em>【章：孔本正作「延」；張校同?！?/em>發(fā)徐、宿、宋、單等州丁夫數(shù)萬〔單，音善?！?/em>浚汴水。甲申，命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自大梁城東導(dǎo)汴水入于蔡水，〔魏收地形志曰：汴水在大梁城東，分為蔡渠。九域志曰：浚儀縣之琵琶溝，即蔡河也。五朝會要曰：惠民河與蔡河一水，即閔河也。建隆元年，始命陳承昭督丁夫?qū)чh河自新鄭與蔡水合，貫京師，南歷陳、潁，達(dá)壽春，以通淮右，舟楫相繼，商賈畢至，都下利之。於是以西南為閔河，東南為蔡河。至開寶六年，始改閔河為惠民河。〕以通陳、潁之漕，命步軍都指揮使袁彥浚五丈渠東過曹、濟(jì)、梁山泊，以通青、鄆之漕，發(fā)畿內(nèi)及滑、亳丁夫數(shù)千以供其役。
5丁亥，開封府奏田稅舊一十萬二千餘頃，今按行得羨苗【章：乙十一行本「苗」作「田」；下「羨苗」同?！?/em>四萬二千餘頃；敕減三萬八千頃。諸州行苗使還，所奏羨苗減之倣此。〔行，下孟翻。羨，弋戰(zhàn)翻。使，疏吏翻。還，從宣翻，又如字?！?/em>
6淮南饑，〔大兵之後，必有兇年?！?/em>上命以米貸之?；蛟唬骸该褙殻植荒軆??！股显唬骸该裎嶙右?，安有子倒懸而父不為之解哉！〔為，于偽翻?！?/em>安在責(zé)其必償也！」
7庚申，樞密使王樸卒。上臨其喪，以玉鉞卓地，慟哭數(shù)四，不能自止。樸性剛而銳敏，智略過人，上以是惜之。
8甲子，詔以北鄙未復(fù)，將幸滄州，〔九域志：大梁至滄州一千二百里?！?/em>命義武節(jié)度使孫行友捍西山路，〔捍定州西山路，以防北漢救契丹也?！?/em>以宣徽南院使吳廷祚〔「廷」，當(dāng)作「延」?！?/em>【章：孔本正作「延」；張校同。】權(quán)東京留守、判開封府事，三司使張美權(quán)大內(nèi)都部署。丁卯，命侍衛(wèi)親軍都虞候韓通等將水陸軍先發(fā)。甲戌，上發(fā)大梁。
夏，四月，庚寅，韓通奏自滄州治水道入契丹境，柵於乾寧軍南，〔時置乾寧軍於滄州永安縣九域志：在滄州西一百里。宋白曰：乾寧軍本古盧臺軍地。治，直之翻?！?/em>補(bǔ)壞防，開游口三十六，遂通瀛、莫。〔游口者，於水不至處開之，以備漲溢而洩游水也。瀛、莫相去一百一十里?！?/em>
辛卯，上至滄州，即日帥步騎數(shù)萬發(fā)滄州，直趨契丹之境。〔帥，讀曰率。趨，七喻翻。自滄州西行九十八里，即契丹瀛州界，正北行五百七十五里，直抵幽州?！?/em>河北州縣非車駕所過，〔過，音戈?！?/em>民間皆不之知。壬辰，上至乾寧軍，契丹寧州刺史王洪舉城降。〔契丹蓋置寧州於乾寧軍?！?/em>
乙未，大治水軍，〔治，直之翻。〕分命諸將水陸俱下，以韓通為陸路都部署，太祖皇帝為水 路都部署。丁酉，上御龍舟沿流而北，舳艫相連數(shù)十里；己亥，至獨流口，〔九域志：獨流口，在乾寧軍北一百二十里。金人疆域圖，涿州管下固安縣有獨流村?！?/em>泝流而西。辛丑，至益津關(guān)，〔益津關(guān)，在莫州文安縣。九域志：在乾寧軍西北一百六十里。宋白曰：益津關(guān)本幽州會昌縣，唐天寶中改永清縣?！?/em>契丹守將終廷輝以城降。
自是以西，水路漸隘，不能勝巨艦，〔隘，烏懈翻。勝，音升。〕乃捨之。壬寅，上登陸而西，宿於野次，侍衛(wèi)之士不及一旅，從官皆恐懼。〔五百人為一旅。從，才用翻。〕胡騎連群出其左右，不敢逼。
癸卯，太祖皇帝先至瓦橋關(guān)，〔瓦橋關(guān)，在涿州歸義縣。九域志：在益津關(guān)東八十里。宋白曰：瓦子濟(jì)橋在涿州南，易州東，當(dāng)九河之末?！?/em>契丹守將姚內(nèi)斌舉城降，〔斌，音彬。〕上入瓦橋關(guān)。內(nèi)斌，平州人也。甲辰，契丹莫州刺史劉楚信舉城降。五月，乙巳朔，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天平節(jié)度使李重進(jìn)等始引兵繼至，契丹瀛州刺史高彥暉舉城降。彥暉，薊州人也。〔薊，音計。〕於是關(guān)南悉平。〔關(guān)南，謂瓦橋關(guān)以南?！?/em>
丙午，宴諸將於行宮，議取幽州，諸將以為：「陛下離京四十二日，〔離，力智翻。甲戌至丙午四十三日，除宴日不數(shù)。〕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也。今虜騎皆聚幽州之北，未宜深入。」上不悅。是日，趣先鋒都指揮使劉重進(jìn)先發(fā)，據(jù)固安；〔固安，漢縣名，唐屬涿州，今治所乃漢方城縣地。匈奴須知：固安縣，西北至燕京一百二十里。宋白曰：隋開皇九年，自今易州淶水縣移固安縣於漢方城縣地，取故安縣為名；其漢故安縣故城，自在易州易縣東南七百步。趣，讀曰促?！?/em>上自至安陽水，命作橋，會日暮，還宿瓦橋，是日，上不豫而止。契丹主遣使者日馳七百里詣晉陽，命北漢主發(fā)兵撓周邊，〔撓，奴巧翻，又火高翻?！?/em>聞上南歸，乃罷兵。
戊申，孫行友奏拔易州，擒契丹刺史李在欽，獻(xiàn)之，斬於軍市。〔軍中有市，聽軍人各以土物自相貿(mào)易。〕
己酉，以瓦橋關(guān)為雄州，〔九域志：雄州，治歸義、容城二縣，蓋皆置於郭下。金人疆域圖：雄州，西北至燕京三百二十里?！?/em>割容城、歸義二縣隸之；〔宋白曰：容城，漢縣，唐武德中改為酋縣，天寶中改容城縣。歸義縣，本涿州屬邑，今移於瓦橋，而涿州之歸義自治漢易縣故城，屬契丹界。歸義縣，宋朝避太宗潛藩舊名，改為歸信縣?！?/em>以益津關(guān)為霸州，〔金人疆域圖：霸州，至燕京三百五十五里?！?/em>割文安、大城二縣隸之。〔九域志：大城縣在益津關(guān)東南一百五里，五代之時所置也。宋白曰：文安，漢舊縣，晉置章武國，在古文安城。隋大業(yè)征遼，途經(jīng)河口，當(dāng)三河合流處，置豐利縣；唐貞觀二年，以豐利、文安二縣相逼，移文安縣就豐利城，周世宗置霸州治焉。大城，本漢東平舒縣，晉於此置章武郡，北齊廢郡為平舒縣，五季改大城縣。〕發(fā)濱、棣丁夫數(shù)千城霸州，命韓通董其役。〔帝置濱州，領(lǐng)勃海、招安二縣。九域志：在滄州東南三百七十五里。濱、棣二州瀕海，無軍行供憶之?dāng)_，故發(fā)其丁夫築城。按薛史：濱州本贍國軍，周顯德三年，升為州，割棣州之勃海、蒲臺兩縣屬焉。棣州，樂安郡，秦齊郡地，宋為樂陵郡，隋開皇十年，於郡置厭次縣；十七年，又於陽信縣置棣州；貞觀十七年，自陽信移理厭次?！?/em>
庚戌，命李重進(jìn)將兵出土門，擊北漢。
辛亥，以侍衛(wèi)馬步都指揮使韓令坤為霸州都部署，義成節(jié)度留後陳思讓為雄州都部署，各將部兵以戍之。
壬子，上自雄州南還。〔九域志：雄州至大梁一千二百里。還，從宣翻，又如字?！?/em>
己巳，李重進(jìn)奏敗北漢兵於百井，〔敗，補(bǔ)邁翻?！?/em>斬首二千餘級。
甲戌，帝至大梁。
9六月，乙亥朔，昭義節(jié)度使李筠奏擊北漢，拔遼州，獲其刺史張丕。
10丙子，鄭州奏河決原武，〔原武縣屬鄭州。九域志：在州北六十里?！?/em>命宣徽南院使吳廷【延】祚發(fā)近縣二萬餘夫塞之。〔塞，悉則翻。〕
11唐清源節(jié)度使留從效遣使入貢，請置進(jìn)奏院於京師，直隸中朝，〔中朝，謂中國。留從效以唐國勢削弱，不欲復(fù)臣事之?！?/em>詔【章：乙十一行本「詔」上有「戊寅」二字；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報以「江南近服，方務(wù)綏懷，卿久奉金陵，〔晉開運二年，留從效以泉州附唐?！?/em>未可改圖。若置邸上都，與彼抗衡，〔與唐比肩事周，是抗衡也?！?/em>受而有之，罪在於朕。卿遠(yuǎn)脩職貢，足表忠勤，勉事舊君，且宜如故。如此，則於卿篤始終之義，於朕盡柔遠(yuǎn)之宜，惟乃通方，諒達(dá)予意?！?em>〔乃，猶汝也。諒，想也?！?/em>
唐主遣其子紀(jì)公從善與鍾謨俱入貢，上問謨曰：「江南亦治兵，脩守備乎﹖」〔治，直之翻。〕對曰：「既臣事大國，不敢復(fù)爾。」〔復(fù)，扶又翻。爾，猶言如此也?！?/em>上曰：「不然。曏時則為仇敵，今日則為一家，吾與汝國大義已定，保無他虞；然人生難期，至于後世，則事不可知。歸語汝主：〔語，牛倨翻。〕可及吾時完城郭，繕甲兵，據(jù)守要害，為子孫計?！怪儦w，以告唐主。唐主乃城金陵，凡諸州城之不完者葺之，戍兵少者益之。
臣光曰：或問臣：五代帝王，唐莊宗、周世宗皆稱英武，二主孰賢﹖臣應(yīng)之曰：夫天子所以統(tǒng)治萬國，〔治，直之翻。〕討其不服，撫其微弱，行其號令，壹其法度，敦明信義、以兼愛兆民者也。莊宗既滅梁，海內(nèi)震動，湖南馬氏遣子希範(fàn)入貢，〔見二百七十二卷唐莊宗同光元年?！?/em>莊宗曰：「此聞馬氏之業(yè)，終為高郁所奪。〔比，毗至翻?！?/em>今有兒如此，郁豈能得之哉﹖」郁，馬氏之良佐也。希範(fàn)兄希聲聞莊宗言，卒矯其父命而殺之。〔見二百七十六卷唐明宗天成四年。卒，子恤翻?！?/em>此乃市道商賈之所為，〔賈，音古。〕豈帝王之體哉！蓋莊宗善戰(zhàn)者也，故能以弱晉勝強(qiáng)梁，既得之，曾不數(shù)年，外內(nèi)離叛，置身無所。〔事並見梁均王及唐莊宗紀(jì)?！?/em>誠由知用兵之術(shù)，不知為天下之道 故也。世宗以信令御群臣，以正義責(zé)諸國，王環(huán)以不降受賞，〔見二百九十二卷顯德二年?！?/em>劉仁贍以堅守蒙褒，〔見上卷四年?！?/em>嚴(yán)續(xù)以盡忠獲存，〔見上正 月?！?/em>蜀兵以反覆就誅，〔見上卷三年。〕馮道以失節(jié)被棄，〔見二百九十一卷二年。被，皮義翻。〕張美以私恩見疏；〔見二百九十二卷二年。〕江南未服，則親 犯矢石，期於必克，既服，則愛之如子，推誠盡言，為之遠(yuǎn)慮。〔為，于偽翻。〕其宏規(guī)大度，豈得與莊宗同日語哉！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em>〔洪範(fàn)之言?！?/em>又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德。」〔武成之言?！?/em>世宗近之矣。〔近，其靳翻。〕
12辛巳，建雄節(jié)度使楊廷璋奏擊北漢，降堡寨一十三。
13癸未，立皇后符氏，宣懿皇后之女弟也。〔宣懿符后殂見上卷三年?！?/em>
14立皇子宗訓(xùn)為梁王，領(lǐng)左衛(wèi)上將軍，宗讓為燕公，領(lǐng)左驍衛(wèi)上將軍。〔宗讓後更名熙讓，以恭帝嗣位，避宗字也。燕，於賢翻?！?/em>
15上欲相樞密使魏仁浦，議者以仁浦不由科第，不可為相。〔魏仁浦以樞密院吏歷仕至樞密使?！?/em>上曰：「自古用文武才略者為輔佐，豈盡由科第邪！」己丑，加王溥門下侍郎，與范質(zhì)皆參知樞密院事。以仁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樞密使如故。仁浦雖處權(quán)要而能謙謹(jǐn)，上性嚴(yán)急，近職有忤旨者，仁浦多引罪歸己以救之，所全活什七八，〔處，昌呂翻。忤，五故翻?！?/em>故雖起刀筆吏，致位宰相，時人不以為忝。又以宣徽南院使吳延祚為左驍衛(wèi)上將軍，充樞密使；加歸德節(jié)度使、侍衛(wèi)親軍都虞候韓通、鎮(zhèn)寧節(jié)度使兼殿前都點檢張永德並同平章事，仍以通充侍衛(wèi)親軍副都指揮使；以太祖皇帝兼殿前都點檢。
上嘗問大臣可為相者於兵部尚書張昭，昭薦李濤。上愕然曰：「濤輕薄無大臣體，朕問相而卿首薦之，何也﹖」對曰：「陛下所責(zé)者細(xì)行也，〔行，下孟翻?！?/em>臣所舉者大節(jié)也。昔晉高祖之世，張彥澤虐殺不辜，濤累疏請誅之，以為不殺必為國患，〔見二百八十三卷晉高祖天福元年?！?/em>漢隱帝之世，濤亦上疏請解先帝兵權(quán)。〔見二百八十八卷漢隱帝乾祐元年。〕夫國家安危未形而能見之，此真宰相器也，臣是以薦之。」上曰：「卿言甚善且至公，然如濤者，終不可置之中書?！?jié)苍溨C，不脩邊幅，與弟澣俱以文學(xué)著名，雖甚友愛，而多謔浪，無長幼體，上以是薄之。〔喜，許記翻。謔，迄卻翻。浪，力葬翻，韓氏詩傳云，起也。〕
上以翰林學(xué)士單父王著，幕府舊僚，屢欲相之，〔單父縣，帶單州。單，音善。父，音甫。〕以其嗜酒無檢而罷。
癸巳，大漸，召范質(zhì)等入受顧命。上曰：「王著藩邸故人，朕若不起，當(dāng)相之。」質(zhì)等出，相謂曰：「著終日遊醉鄉(xiāng)，豈堪為相！慎勿泄此言?！故侨?，上殂。〔年三十九?！?/em>
上在藩，多務(wù)韜晦，及即位，破高平之寇，〔見二百九十一卷元年?！?/em>人始服其英武。其御軍，號令嚴(yán)明，人莫敢犯，攻城對敵，矢石落其左右，人皆失色而上略不動容；應(yīng)機(jī)決策，出人意表。又勤於為治，百司簿籍，過目無所忘，〔治，直吏翻。忘，巫放翻。〕發(fā)姦擿伏，聰察如神。閒暇則召儒者讀前史，商榷大義。性不好絲竹珍玩之物，〔擿，他狄翻。榷，古岳翻。好，呼到翻?！?/em>常言太祖養(yǎng)成王峻、王殷之惡，致君臣之分不終，〔貶王峻，誅王殷，見二百九十一卷太祖廣順三年。分，扶問翻?！?/em>故群臣有過則面質(zhì)責(zé)之，服則赦之，有功則厚賞之。文武參用，各盡其能，人無不畏其明而懷其惠，故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然用法太嚴(yán)，群臣職事小有不舉，往往置之極刑，雖素有才幹聲名，無所開宥，尋亦悔之，末年寖寬。登遐之日，遠(yuǎn)邇哀慕焉。
甲午，宣遺詔，命梁王宗訓(xùn)即皇帝位，生七年矣。〔帝，世宗第四子也。當(dāng)此之時，主少國疑，宿衛(wèi)將士多歸心於太祖皇帝，明年正月，遂因出師翼戴，而天下為宋，改元建隆?！?/em>
16秋，七月，壬戌，以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jìn)領(lǐng)淮南節(jié)度使，副都指揮使韓通領(lǐng)天平節(jié)度使，太祖皇帝領(lǐng)歸德節(jié)度使。以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向拱為西京留守；庚申，加拱兼侍中。拱，即向訓(xùn)也，避恭帝名改焉。〔帝後禪于宋，奉為鄭王，后崩，諡曰恭帝?！?/em>
17丙寅，大赦。
18唐主以金陵去周境纔隔一水，〔時周境南至于江，金陵北至江二十二里耳?！?/em>洪州險固居上游，〔洪州據(jù)南江之要會，其地居金陵上游?！?/em>集群臣議徙都之。群臣多不欲徙，惟樞密副使、給事中唐鎬勸之，乃命經(jīng)營豫章為都城之制。
唐自淮上用兵及割江北，〔顯德二年冬十二月，周師渡淮。五年春三月，唐割江北?！?/em>臣事於周，歲時貢獻(xiàn)，府藏空竭，錢益少，物價騰貴。〔藏，徂浪翻。少，詩沼翻。騰，踴也?！?/em>禮部侍郎鍾謨請鑄大錢，一當(dāng)五十，中書舍人韓熙載請鑄鐵錢；唐主始皆不從，謨陳請不已，乃從之。是月，始鑄當(dāng)十大錢，文曰「永通泉貨」，又鑄當(dāng)二錢，文曰「唐國通寶」，與開元錢並行。〔開元錢，唐武德初所鑄。〕
19八月，戊子，蜀主以李昊領(lǐng)武信節(jié)度使，右補(bǔ)闕李起上言：「故事，宰相無領(lǐng)方鎮(zhèn)者?！故裰髟唬骸戈患叶噘戀M，〔賾，而隴翻。〕以厚祿優(yōu)之耳?！蛊?，邛州人，性婞直，李昊嘗語之曰：〔邛，渠容翻。婞，戶頂翻。語，牛倨翻?！?/em>「以子之才，茍能慎默，當(dāng)為翰林學(xué)士?！蛊鹪唬骸纲篃o舌，乃不言耳！」
20庚寅，立皇弟宗讓為曹王，更名熙讓；熙謹(jǐn)為紀(jì)王，熙誨為蘄王。〔更「宗」為「熙」，避帝名也。歐史曰：本朝乾德二年，十月，熙謹(jǐn)卒。熙讓、熙誨不知所終，蓋諱之也。更，工衡翻?！?/em>
21九月，丙午，唐太子弘冀卒，有司引浙西之功，〔謂遣柴克宏敗吳越兵於常州也。〕諡曰武宣。句容尉全椒張洎上言：〔句容縣屬昇州。九域志：在州東九十里。全椒，漢縣名，梁置北譙郡，尋改曰臨滁郡，隋改曰滁水縣，大業(yè)初，復(fù)曰全椒，唐屬滁州。九域志：在州南五十里。句，如字。洎，其冀翻。〕「太子之德，主於孝敬，今諡以武功，非所以防徵而慎德也?！鼓烁炘晃墨I(xiàn)；擢洎為上元尉。〔唐都金陵，以上元為赤縣，句容為畿縣。自畿縣尉升赤縣尉為擢?！?/em>
22唐禮部侍郎、知尚書省事鍾謨數(shù)奉使入周，〔數(shù)，所角翻；下數(shù)於同?！?/em>傳世宗命於唐主，世宗及唐主皆厚待之，恃此驕橫於其國，〔橫，下孟翻?！?/em>三省之事皆預(yù)焉。
文獻(xiàn)太子總朝政，〔朝，直遙翻?！?/em>謨求兼東宮官不得，乃薦其所善閻式為司議郎，掌百司關(guān)啟。李德明之死也，〔見上卷三年?！?/em>唐鎬預(yù)其謀，謨聞鎬受賕，嘗面詰之，鎬甚懼。謨與天威都虞候張巒善，數(shù)於私第屏人語至夜分，〔詰，其吉翻。屏，必郢翻，又卑正翻?！?/em>鎬譖諸唐主曰：「謨與巒氣類不同，而過相親狎，謨屢使上國，巒北人，恐其有異謀。」又言：「永通大錢民多盜鑄，犯法者眾?！辜拔墨I(xiàn)太子卒，唐主欲立其母弟鄭王從嘉，謨嘗與紀(jì)公從善同奉使于周，相厚善，言於唐主曰：「從嘉德輕志儒，又酷信釋氏，非人主才。從善果敢凝重，宜為嗣?！固浦饔墒桥?。〔居人父子之間，而欲廢長立少，宜鍾謨之死也?！?/em>尋徙從嘉為吳王、尚書令、知政事，居?xùn)|宮。冬，十月，謨請令張巒以所部兵巡徼都城。〔正與唐鎬所譖合，遂速罪。徼，吉弔翻?！?/em>唐主乃下詔暴謨侵官之罪，貶國子司業(yè)，流饒州，貶張巒為宣州副使，未幾，皆殺之。〔幾，居豈翻?！?/em>廢永通錢。
23十一月，壬寅朔，葬睿武孝文皇帝于慶陵，〔陵在鄭州管城縣?！?/em>廟號世宗。
24南漢主以中書舍人鍾允章，藩府舊僚，擢為尚書右丞、參政事，甚委任之。允章請誅亂法者數(shù)人以正綱紀(jì)，南漢主不能從，宦官聞而惡之。〔惡，烏路翻?！?/em>南漢主將祀圜丘，前三日，允章帥禮官登壇，四顧指揮設(shè)神位，〔帥，讀曰率?！?/em>內(nèi)侍監(jiān)許彥真望之曰：「此謀反也！」即帶劍登壇，允章叱之。彥真馳入宮，告允章欲於郊祀日作亂。南漢主曰：「朕待允章厚，豈有此邪！」玉清宮使龔澄樞、內(nèi)侍監(jiān)李托等共證之，以彥真言為然，乃收允章，繫含章樓下，命宦者與禮部尚書薛用丕雜治之。〔治，直之翻?！?/em>用丕素與允章善，告以必不免，允章執(zhí)用丕手泣曰：「老夫今日猶幾上肉耳，分為仇人所烹。〔分，扶問翻?！?/em>但恨邕、昌幼，不知吾冤，及其長也，公為我語之?！?em>〔鍾允章被纔，抱不測之罪，正恐累及妻子，乃為是言，是自禍之也。長，知兩翻。為，于偽翻。語，牛倨翻。〕彥真聞之，罵曰：「反賊欲使其子報仇邪！」復(fù)白南漢主曰：〔復(fù)，扶又翻。〕「允章與二子共登壇，潛有所禱?！咕銛刂?。自是宦官益橫。〔橫，戶孟翻。〕李托，封州人也。
辛亥，南漢主祀圜丘，大赦。未幾，以龔澄樞為左龍虎觀軍容使、內(nèi)太師，軍國之事皆取決焉。凡群臣有才能及進(jìn)士狀頭〔進(jìn)士第一人，謂之狀頭。〕或僧道可與談?wù)?，皆先下蠶室，〔下，戶嫁翻?！?/em>然後得進(jìn)，亦有自宮以求進(jìn)者，亦有免死而宮者，由是宦者近二萬人。〔近，其靳翻。〕貴顯用事之人，大抵皆宦者也，謂士人為門外人，不得預(yù)事，卒以此亡國。〔至宋開寶四年而南漢亡。卒，子恤翻。〕
25唐更命洪州曰南昌府，建南都，〔更，工衡翻?！?/em>以武清節(jié)度使何敬洙為南都留守，〔武清軍衡州，屬湖南，何敬洙遙領(lǐng)耳?！?/em>以兵部尚書陳繼善為南昌尹。〔將徙都豫章也?！?/em>
26周人之攻秦、鳳也，蜀中忷懼；〔忷，許拱翻?！?/em>都官郎中徐及甫自負(fù)才略，仕不得志，陰結(jié)黨與，謀奉前蜀高祖之孫少府少監(jiān)王令儀為主以作亂，〔前蜀主王建，廟號高祖?！?/em>會周兵退而止。至是，其黨有告者，收捕之，及甫自殺。十二月，甲午，賜令儀死。
27端明殿學(xué)士、兵部侍郎竇儀使於唐，天雨雪，唐主欲受詔於廡下。〔雨，王遇翻。廡，文甫翻?！?/em>儀曰：「使者奉詔而來，不敢失舊禮。若雪霑服，請俟他日?！固浦髂税菰t於庭。
28契丹主遣其舅使於唐，泰州團(tuán)練使荊罕儒募客使殺之。唐人夜宴契丹使者於清風(fēng)驛，酒酣，起更衣，〔荊，姓也，燕有刺客荊軻。楚國本曰荊，此楚之前受氏。更，工衡翻?！?/em>久不返，視之，失其首矣。自是契丹與唐絕。罕儒，冀州人也。
臣光言：先奉敕編集歷代君臣事跡，又奉圣旨賜名資治通鑒，今已了畢者。
伏念臣性識愚魯，學(xué)術(shù)荒疏，凡百事為，皆出人下，獨於前史，粗嘗盡心，自幼至老，嗜之不厭。每患遷、固以來，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讀之不徧，況於人主，日有萬機(jī)，何暇周覽！臣常不自揆，欲刪削賾長，舉掫機(jī)要，專取關(guān)國家盛衰，繫生民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者，為編年一書，使先後有倫，精粗不雜，私家力薄，無由可成。
伏遇英宗皇帝，資睿智之性，敷文明之治，思?xì)v覽古事，用恢張大猷，爰詔下臣，俾之編集。臣夙昔所願，一朝獲伸，踴躍奉承，惟懼不稱。先帝仍命自選辟官屬，於崇文院置局，許借龍圖、天章閣、三館、祕閣書籍，賜以御府筆墨繒帛及御前錢以供果餌，以內(nèi)臣為承受，眷遇之榮，近臣莫及。不幸書未進(jìn)御，先帝違棄群臣。陛下紹膺大統(tǒng)，欽承先志，寵以冠序，錫之嘉名，每開經(jīng)筳，常令進(jìn)讀。臣雖頑愚，荷兩朝知待如此其厚，隕身喪元，未足報塞，茍智力所及，豈敢有遺！會差知永興軍，以衰疾不任治劇，乞就賾官。陛下俯從所欲，曲賜容養(yǎng)，差判西京留司御史臺及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前後六任，仍聽以書局自隨，給之祿秩，不責(zé)職業(yè)。臣既無他事，得以研精極慮，窮竭所有，日力不足，繼之以夜。閱舊史，旁采小說，簡牘盈積，浩如煙海，抉擿幽隱，校計豪釐。上起戰(zhàn)國，下終五代，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修成二百九十四卷；又略舉事目，年經(jīng)國緯，以備檢尋，為目錄三十卷；又參考群書，評其同異，俾歸一塗，為考異三十卷：合三百五十四卷。自治平開局，迨今始成，歲月淹久，其間抵牾，不敢自保，罪負(fù)之重，固無所逃。臣光誠惶誠懼，頓首頓首。
重念臣違離闕庭，十有五年，雖身處于外，區(qū)區(qū)之心，朝夕寤寐，何嘗不在陛下之左右！顧以駑蹇，無施而可，是以專事鉛槧，用酬大恩，庶竭涓塵，少裨海嶽。臣今骸骨鍮瘁，目視昏近，齒牙無幾，神識衰耗，目前所為，旋踵遺忘。臣之精力，盡於此書。伏望陛下寬其妄作之誅，察其願忠之意，以清閒之宴，時賜省覽，監(jiān)前世之興衰，考當(dāng)今之得失，嘉善矜惡，取是捨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躋無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則臣雖委骨九泉，志願永畢矣。
謹(jǐn)奉表陳進(jìn)以聞。臣光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謹(jǐn)言。
世宗睿武孝文皇帝下
顯德五年（戊午、九五八）
1春，正月，乙酉，廢匡國軍。〔唐末，以同州置匡國軍?！?/em>
2唐改元中興。
3丁亥，右龍武將軍王漢璋奏克海州。
4己丑，以侍衛(wèi)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權(quán)揚州軍府事。
5上欲引戰(zhàn)艦自淮入江，阻北神堰，不得渡；〔北神鎮(zhèn)在楚州城北五里，吳王夫差溝通江、淮，後人於此立堰者，以淮水低，溝水高，防其洩也。舟行渡堰入淮。今號為平水堰。艦，戶黯翻；下同。〕欲鑿楚州西北鸛水以通其道，〔今楚州城西老鸛河是也。〕遣使行視，還言地形不便，計功甚多。〔行，下孟翻。還，從宣翻，又如字?！?/em>上自往視之，授以規(guī)畫，發(fā)楚州民夫浚之，旬日而成，用功甚省，巨艦數(shù)百艘皆達(dá)于江，〔艘，蘇遭翻。〕唐人大驚，以為神。
6壬辰，拔靜海軍，始通吳越之路。〔先是，唐於海陵之東境置靜海都鎮(zhèn)制置院，西至海陵二百七十五里。宋白曰：靜海軍本揚州狼山鎮(zhèn)地，南唐於狼山北立靜海制置院，周得之，建靜海軍，尋升為通州?！?/em>先是帝遣左諫議大夫長安尹日就等使吳越，語之曰：「卿今去雖汎海，比還，淮南已平，當(dāng)陸歸耳?！?em>〔自靜海軍東南至江口，於狼山之西渡江登陵，抵福山鎮(zhèn)，則蘇州常熟縣界，吳越之境也。先，悉薦翻。語，牛倨翻。此，必利翻?！?/em>已而果然。
7甲辰，蜀右補(bǔ)闕章九齡見蜀主，言政事不治，由奸佞在朝；〔朝，直遙翻?！?/em>蜀主問奸佞為誰，指李昊、王昭遠(yuǎn)以對。蜀主怒，以九齡為毀斥大臣，貶維州錄事參軍。〔臨亂之君，各賢其臣，卒之亡蜀者昊、昭遠(yuǎn)也?！?/em>
8周兵攻楚州，踰四旬，唐楚州防禦使張彥卿固守不下；乙巳，帝自督諸將攻之，宿於城下，丁未，克之。彥卿與都監(jiān)鄭昭業(yè)猶帥眾拒戰(zhàn)，〔帥，讀曰率。〕矢刃皆盡，彥卿舉繩牀以鬬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唐失淮南，死於城郭封疆者猶有人焉?！?/em>
9高保融遣指揮使魏璘〔璘，離珍翻?！?/em>將戰(zhàn)船百艘東下會伐唐，至于鄂州。
10庚戌，蜀置永寧軍於果州，以通州隸之。
11唐以天長為雄州，以建武軍使易文贇為刺史。二月，甲寅，文贇舉城降。〔贇，於倫翻?！?/em>
12戊午，帝發(fā)楚州；丁卯，至揚州，命韓令坤發(fā)丁夫萬餘，築故城之東南隅為小城以治之。〔今揚州大城是也。揚州古城西據(jù)蜀岡，北包雷陂。治，直之翻?！?/em>
13乙亥，黃州刺史司超奏與控鶴右?guī)贾笓]使王審琦攻唐舒州，擒其刺史施仁望。
14丙子，建雄節(jié)度使真定楊廷璋奏敗北漢兵於隰州城下。〔敗，補(bǔ)邁翻?！?/em>時隰州刺史孫議暴卒，廷璋謂都監(jiān)、閑貛使李謙溥曰：「今大駕南征，澤州無守將，〔「澤州」當(dāng)作「隰州」。〕河?xùn)|必生心；若奏請待報，則孤城危矣?！辜措褐t溥權(quán)隰州事，謙溥至則脩守備。未幾，北漢兵果至，〔幾，居豈翻?！?/em>諸將請速救之， 廷璋曰：「隰州城堅將良，未易克也?！?em>〔將，即亮翻。易，以豉翻?！?/em>北漢攻城久不下，廷璋度其疲困無備，〔度，徒洛翻?！?/em>潛與謙溥約，各募死士百餘夜襲其 營，〔九域志：晉州西北至隰州二百五十里。楊廷璋蓋潛軍而至，與隰州約，表裏相應(yīng)也?！?/em>北漢兵驚潰，斬首千餘級；北漢兵遂解去。
15三月，壬午朔，帝如泰州。
16丁亥，唐大赦，改元交泰。
17唐太弟景遂前後凡十表辭位，且言：「今國危不能扶，請出就藩鎮(zhèn)。燕王弘冀嫡長有軍功，〔弘冀，唐主之嫡長子。軍功，謂用柴克宏敗吳越兵以解常州之圍也，事見上卷三年。長，知兩翻?！?/em>宜為嗣，謹(jǐn)奏上太弟寶冊?！?em>〔上，時掌翻?！?/em>齊王景達(dá)亦以敗軍辭元帥。唐主乃立景遂為晉王，加天策上將軍、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以景達(dá)為浙西道元帥、潤州大都督。景達(dá)以浙西方用兵，固辭，〔吳越之兵雖於常州敗退，蓋猶遙應(yīng)中國?！?/em>改撫州大都督。立弘冀為太子，參決庶政。弘冀為人猜忌嚴(yán)刻，景遂左右有未出東宮者，立斥逐之。〔為弘冀毒殺景遂張本?！?/em>其弟安定公從嘉畏之，不敢預(yù)事，專以經(jīng)籍自娛。〔從嘉是為後主煜。〕
18辛卯，上如迎鑾鎮(zhèn)，〔迎鑾鎮(zhèn)，本唐之白沙也。吳主楊溥至白沙，閱舟師，徐溫自金陵來見，因以白沙為迎鑾鎮(zhèn)。白沙之地，本屬江都，唐分江都置永貞縣，吳為迎鑾鎮(zhèn)，宋為真州?！?/em>屢至江口，遣水軍擊唐兵，破之。上聞唐戰(zhàn)艦數(shù)百艘泊東蔀州，將趣海口扼蘇、杭路，〔東閊洲，在泰州東南大江中，元是海嶼沙島之地。宋白曰：東閊洲在通州東南，通州海門縣界。閊，音布?！钢荨?，當(dāng)作「洲」?！?/em>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釗將步騎，右神武統(tǒng)軍宋延渥將水軍，循江而下。甲午，延釗奏大破唐兵於東閊州；上遣李重進(jìn)將兵趣廬州。〔唐末，楊行密自廬州起，既建國，遂為重鎮(zhèn)。周師渡淮，舒、蘄、黃先皆款附，獨廬未下，蓋宿兵多，周師不敢輕犯也。趣，七喻翻。〕
唐主聞上在江上，恐遂南渡，又恥降號稱蕃，乃遣兵部侍郎陳覺奉表，〔考異曰：十國紀(jì)年：「遣樞密使陳覺奉表?！箤嶄涊d其表云：「今遣左諫議大人、兵部侍郎臣陳覺躬聽敕命?！股w當(dāng)時所假之官耳。今從之?！?/em>請傳位於太子弘冀，使聽命於中國。時淮南惟廬、舒、蘄、黃未下，〔蘄，渠希翻?！?/em>丙申，覺至迎鑾，見周兵之盛，白上，請遣人渡江取表，獻(xiàn)四州之地，畫江為境，以求息兵，江取表，獻(xiàn)四州之地，畫江為境，以求息兵，辭指甚哀。上曰：「朕本興師止取江北，爾主能舉國內(nèi)附，朕復(fù)何求！」〔復(fù)，扶又翻?！?/em>覺拜謝而之退。丁酉，覺請遣其屬閤門承旨劉承遇如金陵，上賜唐主書，稱「皇帝恭問江南國主」，慰納之。
戊戌，吳越奏遣上直【章：乙十一行本「直」下有「都」字；孔本同?！?/em>指揮使，處州刺史邵可遷、秀州刺史路彥銖以戰(zhàn)艦四百艘、士卒萬七千人屯通州南岸。〔周既克靜海軍，置通州。通州南岸蘇州常熟縣福山鎮(zhèn)之地，即東晉之南沙也。〕
唐主復(fù)遣劉承遇奉表稱唐國主，請獻(xiàn)江北四州，歲輸貢物十【章：乙十一行本「十」上有「數(shù)」字；孔本同。】萬。於是江北悉平，得州十四，縣六十。〔光、壽、廬、舒、蘄、黃、滁、和、濠、泗、楚、揚、泰、通十四州?！?/em>
庚子，上賜唐主書，諭以：「緣江諸軍及兩浙、湖南、荊南兵並當(dāng)罷歸，其廬、蘄、黃三道，亦令斂兵近外。〔謂周所遣進(jìn)攻廬、蘄、黃之軍也。近外，謂近郊之外?！?/em>俟彼將士及家屬就道，可遣人召將校以城邑付之。〔將，即亮翻。校，戶教翻?！?/em>江中舟艦有須往來者，並令就北岸引之?！?em>〔凡唐舟艦在北岸者，皆許令引就南岸?！?/em>辛丑，陳覺辭行，又賜唐主書，諭以不必傳位於子。
壬寅，上自迎鑾復(fù)如揚州。
癸卯，詔吳越、荊南軍各歸本道；賜錢弘俶犒軍帛三萬匹，高保融一萬匹。〔吳越軍臨南沙，荊南軍至鄂州，各犒之使罷歸。犒，苦到翻?！?/em>
甲辰，置保信軍於廬州，以右龍武統(tǒng)軍趙匡贊為節(jié)度使。
丙午，唐主遣馮延己獻(xiàn)銀、絹、錢、茶、榖共百萬以犒軍。〔銀兩、絹匹、錢貫、茶斤，榖石，各以萬計，其數(shù)共為百萬?！?/em>
己酉，命宋延渥將水軍三千溯江巡警。
庚戌，敕故淮南節(jié)度使楊行密、故昇府節(jié)度使徐溫等墓並量給守戶；〔削其僭諡，存其故鎮(zhèn)。昇府即金陵。金陵，唐之昇州，故曰昇府?！?/em>其江南群臣墓在江北者，亦委長吏以時檢校。〔長，知兩翻?！?/em>
辛亥，唐主遣其臨汝公徐遼代己來上壽。〔言奉酒上壽，非聖節(jié)也。帝生於九月二十四日。上，時掌翻。〕
19是月，浚汴口，導(dǎo)河流達(dá)于淮，於是江、淮舟懢始通。〔此即唐時運路也。自江、淮割據(jù)，運漕不通，水路湮塞，今復(fù)浚之?！?/em>
20夏，四月，乙卯，帝自揚州北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
21新作太廟成。庚申，神主入廟。〔太祖廣順三年，作太廟於大梁，至是始成。五代會要：太祖廣順元年七月，追尊高祖璟為睿和皇帝，廟號信祖；曾祖諶為明憲皇帝，廟號僖祖，祖蘊(yùn)為翼順皇帝，廟號義祖；考簡為章肅皇帝，廟號慶祖?！?/em>
22辛酉夜，錢唐城南火，延及內(nèi)城，官府廬舍幾盡。〔幾，居依翻。〕壬戌旦，火將及鎮(zhèn)國倉，吳越王弘俶久疾，自強(qiáng)出救火；火止，謂左右曰：「吾疾因災(zāi)而愈。」眾心稍安。
23帝之南征也，契丹乘虛入寇。壬申，帝至大梁，命【章：乙十一行本「命」下有「鎮(zhèn)寧節(jié)度使」五字；孔本同；退齋校同?！?/em>張永德將兵備禦北邊。
24五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25詔賞勞南征士卒及淮南新附之民。〔勞，力到翻?！?/em>
26辛卯，以太祖皇帝領(lǐng)忠武節(jié)度使，徙安審琦為平盧節(jié)度使。
27成德節(jié)度使郭崇攻契丹束城，拔之，〔東城，漢勃?？ぶ畺|州縣也，隋改曰東城，唐屬瀛州。宋熙寧六年省東城為鎮(zhèn)，屬河間?！?/em>以報其入寇也。
28唐主避周諱，更名景。〔避周信祖諱也。更，工衡翻。〕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去，羌呂翻?？籍愒唬菏雷趯嶄?、薛史，顯德二年乙卯十一月伐淮南；唐之保大十三年也。三年正月、四年二月、十月三幸淮南。五年戊午三月，江北平，唐之交泰元年也。而江南錄誤以保大十五年事合十四年。十五年丁巳改交泰，五月去帝號，明年乃顯德五年，又明年即建隆元年，中間實少顯德六年。江南錄最為差誤，其記李昇復(fù)姓，亦先一年。他事倣此，不可考按。故世宗取淮南年月，專以實錄及薛史為據(jù)?！?/em>仍告于太廟。左僕射、同平章事馮延己罷為太子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嚴(yán)續(xù)罷為少傅，樞密使、兵部侍郎陳覺罷守本官。
初，馮延己以取中原之策說唐主，由是有寵。延己嘗笑烈祖戢兵為齷齪，〔說，式芮翻。戢，則立翻。齷，於角翻。齪，敕角翻?！?/em>曰：「安陸所喪纔數(shù)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謂晉高祖天福五年李承裕安州之?dāng)?。事見二百八十二卷。喪，息浪翻。為，于偽翻?！?/em>此田舍翁識量耳，安足與成大事！豈如今上暴師數(shù)萬於外，而擊毬宴樂無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己與其黨談?wù)?，常以天下為己任，更相唱和?em>〔樂，音洛。更，工衡翻。和，戶臥翻?！?/em>翰林學(xué)士常夢錫屢言延己等浮誕，不可信；〔誕，徒旱翻?！?/em>唐主不聽，夢錫曰：「奸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服於周，延己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公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眾默然。〔朝，直遙翻?！?/em>
自唐主內(nèi)附，帝止因其使者賜書，未嘗遣使至其國。己酉，始命太僕卿馮延魯、衛(wèi)尉少卿鍾謨使于唐，〔二人者，本怕唐臣?！?/em>賜以御衣、玉帶等及犒軍帛十萬，并今年欽天曆。〔犒，苦到翻。是年正月，始行王樸所上欽天曆?！?/em>
劉承遇之還自金陵也，〔見上三月。還，從宣翻，又如字。〕唐主使陳覺白帝，以江南無鹵田，〔海濱鹹鹵，可以煮鹽。鹵田，今謂之傼地。鹵，郎古翻。傼，古斬翻?！?/em>願得海陵【章：乙十一行本「陵」下有「鹽」字；孔本同；退齋校同?！?/em>監(jiān)南屬以贍軍。帝曰：「海陵在江北，難以交居，〔言難使周之官吏與唐之官吏雜居也。〕當(dāng)別有處分。」〔處，昌呂翻。分，扶問翻。〕至是，詔歲支鹽三十萬斛以給江南，所俘獲江南士卒，稍稍歸之。
29六月，壬子，昭義節(jié)度使李筠奏擊北漢石會關(guān)，拔其六寨。乙卯，晉州奏都監(jiān)李謙溥擊北漢，破孝義。〔孝義，漢中陽縣地，後魏曰永安，唐貞觀元年改曰孝義，屬汾州，在州東南。宋熙寧五年，省孝義為鎮(zhèn)，屬介休縣。宋白曰：孝義縣，本漢慈氏縣地，曹魏移中陽縣於今理。永嘉後省入隰城，後魏又分隰城於今靈石縣東三十里置永安縣。貞觀元年以縣名與涪州縣同，改為孝義，因縣人鄭興有行義為名。〕
30高保融遣使勸蜀主稱藩于周，蜀主報以前歲遣胡立致書于周而不答。〔見上卷上年?！?/em>
31秋，七月，丙戌，初行大周刑統(tǒng)。
32帝欲均田租，丁亥，以元稹均田圖徧賜諸道。〔時詔曰：「近覽元稹長慶集，見在同州時所上均田表，較當(dāng)時之利病，曲盡其情，俾一境之生靈，咸受其賜，傳於方冊，可得披尋，因令製素成圖，直書其事?！桂?，止忍翻?！?/em>
33閏月，唐清源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留從效〔唐置清源軍於泉州?！?/em>遣牙將蔡仲贇衣商人服，以絹表置革帶中，間道來稱藩。〔贇，於倫翻。衣，於既翻。間，古莧翻?！?/em>
34唐江西元帥晉王景遂之赴洪州也，〔見上三月?！?/em>以時方用兵，啟求大臣以自副，唐主以樞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徵古為鎮(zhèn)南節(jié)度副使。徵古傲很專恣，景遂雖寬厚，久而不能堪，常欲斬徵古，自拘於有司，左右諫而止，景遂忽忽不樂。〔樂，音洛。〕
太子弘冀在東宮多不法，唐主怒，嘗以毬杖擊之曰：「吾當(dāng)復(fù)召景遂。」〔復(fù)，扶又翻?！?/em>昭慶宮使袁從範(fàn)從景遂為洪州都押牙，或譖從範(fàn)之子於景遂，景遂欲殺之，從範(fàn)由是怨望。弘冀聞之，密遣從範(fàn)毒之；八月，庚辰，景遂擊毬渴甚，從範(fàn)進(jìn)漿，景遂飲之而卒。〔卒，子恤翻?！?/em>未殯，體已潰；唐主不之知，贈皇太弟，諡曰文成。
35辛巳，南漢中宗殂，〔年三十九。〕長子【章：乙十一行本「子」下有「衛(wèi)王」二字；孔本同；張校同。】繼興即帝位，更名鋹，〔長，知兩翻。更，工衡翻。鋹，丑兩翻?！?/em>改元大寶。鋹年十六，國事皆決於宦官玉清宮使龔澄樞〔歐史曰：劉氏作離宮以遊獵，有南宮、大明、昌華、甘泉、玩華、秀華、玉清、太微諸宮，皆置宮使領(lǐng)之?！?/em>及女侍中盧瓊仙等，臺省官備位而已。
36甲申，唐始置進(jìn)奏院于大梁。〔臣屬故也。〕
37壬辰，命西上閤門使靈壽曹彬使于吳越，賜吳越王弘俶騎軍鋼甲二百，〔鋼，古郎翻；堅鐵也。〕步軍甲五千及他兵器。彬事畢亟返，不受饋遺，〔遺，唯季翻；下以遺同?！?/em>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於數(shù)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贡M籍其數(shù)，歸而獻(xiàn)之。帝曰：「曏之奉使，乞伹無厭，〔厭，於鹽翻。〕使四方輕朝命。〔朝，直遙翻?！?/em>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贡蚴及菔?，悉以散於親識，家無留者。
38辛丑，馮延魯、鍾謨來自唐，唐主手表謝恩，〔手表者，手書之?！?/em>其略曰：「天地之恩厚矣，父母之恩深矣，子不謝父，人何報天，惟有赤心，可酬大造。」又乞比藩方，賜詔書。又稱：「有情事令鍾謨上奏，乞令早還?！?em>〔還，從宣翻，又如字?！?/em>唐主復(fù)令謨白帝，欲傳位太子。〔復(fù)，扶又翻；下復(fù)還同?！?/em>九月，丁巳，以延魯為刑部侍郎、謨?yōu)榻o事中。唐【章：乙十一行本「唐」上有「己未，先遣謨還，賜書諭以未可傳位之意」十六字；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主復(fù)遣吏部尚書、知樞密院殷崇義來賀天清節(jié)。〔帝生於九月二十四日，以為天清節(jié)?！?/em>
39帝謀伐蜀，冬，十月，己卯，以戶部侍郎高防為西南面水陸制置使，右贊善大夫李玉為判官。
40甲午，帝歸馮延魯及左監(jiān)門衛(wèi)上將軍許文稹、右千牛衛(wèi)上將軍邊鎬、衛(wèi)尉卿周廷構(gòu)于唐。〔馮延魯被擒見二百九十二卷三年。許文稹、邊鎬被擒見上卷上年。周廷構(gòu)降亦見是年?！?/em>唐主以文稹等皆敗軍之俘，棄不復(fù)用。〔復(fù)，扶又翻?！?/em>
41高保融再遺蜀主書，〔先遺書，見上六月?！?/em>勸稱臣於周，蜀主集將相議之，李昊曰：「從之則君父之辱，違之則周師必至，諸將能拒周乎﹖」諸將皆曰：「以陛下聖明，江山險固，豈可望風(fēng)屈服！秣馬厲兵，正為今日。〔為，于偽翻?！?/em>臣等請以死衛(wèi)社稷！」丁酉，蜀主命昊草書，極言拒絕之。
42詔左散騎常侍須城艾潁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須城縣帶鄆州，即唐之須昌縣，後唐避獻(xiàn)祖廟諱，改曰須城。艾，姓也。晏子春秋，齊有大夫艾孔。風(fēng)俗通，龐儉母艾氏。行，下孟翻?！?/em>庚子，詔諸州併鄉(xiāng)村，率以百戶為團(tuán)，團(tuán)置耆長三人。〔耆，老也。每團(tuán)以老者三人為之長。長，知兩翻?！?/em>帝留心農(nóng)事，刻木為耕夫、蠶婦，置之殿庭。
43命武勝節(jié)度使宋延渥以水軍巡江。
44高保融奏，聞王師將伐蜀，請以水軍趣三峽，〔趣，七喻翻?！?/em>詔褒之。
48李玉至長安，或言「蜀歸安鎮(zhèn)在長安南三百餘里，可襲取也?！?em>〔歸安鎮(zhèn)，當(dāng)在蜀金州界?！?/em>玉信之，牒永興節(jié)度使王彥超，索兵二百，彥超以為歸安道阻隘難取，〔索，山客翻。隘，烏懈翻。〕玉曰：「吾自奉密旨?！箯┏坏靡雅c之。玉將以往，〔將，即亮翻?！?/em>十二月，蜀歸安鎮(zhèn)遏使李承勳據(jù)險邀之，斬玉，其眾皆沒。
49乙酉，蜀主以右衛(wèi)聖步軍都指揮使趙崇韜為北面招討使，丙戌，以奉鑾肅衛(wèi)都指揮使、武信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孟貽業(yè)為昭武、文州都招討使，〔昭武軍，利州。自利州以至文州，委以控扼江油、劍閣之險。〕左衛(wèi)聖馬軍都指揮使趙思進(jìn)為東面招討使，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韓保貞為北面都招討使，將兵六萬，分屯要害以備周。
50丙戌，詔凡諸色課戶及俸戶並勒歸州縣，〔唐初，諸司置公廨本錢，以貿(mào)易取息，計員多少為月料。其後罷諸司公廨本錢，以天下上戶七千人為胥士，而收其課，計官多少而給之，此所謂課戶也。唐又薄斂一歲稅，以高戶主之，月收息給俸，此所謂俸戶也。〕其幕職、州縣官自今並支俸錢及米麥。
51初，唐太傅兼中書令楚公宋齊丘多樹朋黨，欲以專固朝權(quán)，〔朝，直遙翻?！?/em>躁進(jìn)之士爭附之，推獎以為國之元老。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恃齊丘之勢，尤驕慢。及許文稹等敗於紫金山，覺與齊丘、景達(dá)自濠州遁歸，〔事見上卷上年?！?/em>國人忷懼。〔忷，許拱翻。〕唐主嘗歎曰：「吾國家一朝至此！」因泣下。徵古曰：「陛下當(dāng)治兵以捍敵，〔治，直之翻?！?/em>涕泣何為！豈飲酒過量邪，將乳母不至邪﹖」唐主色變，而徵古舉止自若。會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zāi)。」唐主乃曰：「禍難方殷，〔禳，如羊翻。難，乃旦翻?！?/em>吾欲釋去萬機(jī)，棲心沖寂，誰可以託國者﹖」徵古曰：「宋公，造國手也，陛下如厭萬機(jī)，何不舉國授之！」覺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而已?！固浦餍膽C，〔慍，於運翻?！?/em>即命中書舍人豫章陳喬草詔行之。〔洪州，豫章郡?！?/em>喬惶恐請見，曰：「陛下一署此詔，臣不復(fù)得見矣！」〔見，賢遍翻。復(fù)，扶又翻。〕因極言其不可。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由是因晉王出鎮(zhèn)，以徵古為之副，〔事見上?！?/em>覺自周還，〔還，從宣翻，又如字?！?/em>亦罷近職。
鍾謨素與李德明善，以德明之死怨齊丘；〔李德明死見上卷三年?！?/em>及奉使歸唐，言於唐主曰：「齊丘乘國之危，遽謀篡竊，陳覺、李徵古為之羽翼，理不可容。」陳覺之自周還，〔見上三月?！?/em>矯以帝命謂唐主曰：「聞江南連歲拒命，皆宰相嚴(yán)續(xù)之謀，當(dāng)為我斬之?！?em>〔為，于偽翻?！?/em>唐主知覺素與續(xù)有隙，固未之信。鍾謨請覆之於周，〔審覆其言之虛實於周也。〕唐主乃因謨復(fù)命，上言：「久拒王師，皆臣愚迷，非續(xù)之罪?！沟勐勚?，大驚曰：「審如此，則續(xù)乃忠臣，〔言嚴(yán)續(xù)果能為其主設(shè)謀以拒周，乃忠臣也?！?/em>朕為天下主，豈教人殺忠臣乎！」謨還，以白唐主。〔還，從宣翻?！?/em>
唐主欲誅齊丘等，復(fù)遣謨?nèi)敕A於帝。〔復(fù)，扶又翻。〕帝以異國之臣，無所可否。己亥，唐主命知樞密院殷崇義草詔暴齊丘、覺、徵古罪惡，聽齊丘歸九華山舊隱，官爵悉如故；〔宋齊丘隱九華山，見二百七十七卷唐明宗長興二年，吳睿皇之太和三年也?！?/em>覺責(zé)授國子博士，宣州安置；徵古削奪官爵，賜自盡；黨與皆不問。遣使告于周。
52丙午，蜀以峽路巡檢制置使高彥儔為招討使。
53平盧節(jié)度使、太師、中書令陳王安審琦僕夫安友進(jìn)與其嬖妾通，〔嬖，卑義翻，又必計翻?！?/em>妾恐事泄，與友進(jìn)謀殺審琦，友進(jìn)不可，妾曰：「不然，我當(dāng)反告汝?！褂堰M(jìn)懼而從之。
六年（己未、九五九）
1春，正月，癸丑，審琦醉熟寢，妾取審琦所枕劍〔枕，職任翻?！?/em>授友進(jìn)而殺之，仍盡殺侍婢在帳下者以滅口。後數(shù)日，其子守忠始知之，執(zhí)友進(jìn)等寛之。〔寛，古瓦翻。〕
2初，有司將立正仗，宿設(shè)樂縣於殿庭，〔前一夕設(shè)之，謂之宿設(shè)?？h，讀曰懸；下同?！?/em>帝觀之，見鍾磬有設(shè)而不擊者，問樂工，皆不能對。乃命竇儼討論古今，考正雅樂。王樸素曉音律，帝以樂事詣之，樸上疏，以為：
「禮以檢形，樂以治心；〔治，直之翻?！?/em>形順於外，心和於內(nèi)，然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是以禮樂脩於上，萬國化於下，聖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yán)而治，〔孝經(jīng)所載孔子之言。治，直吏翻?！?/em>用此道也。夫樂生於人心而聲成於物，物聲既成，復(fù)能感人之心。〔復(fù)，扶又翻。〕
昔黃帝吹九寸之管，得黃鍾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生十二律。〔三分其一而損益之，上生下生而十二律備矣?！?/em>十二律旋相為宮以生七週，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調(diào)而大備。遭秦滅學(xué)，歷代治樂者罕能用之。〔樸之言曰：自秦而下，旋宮聲廢，逮東漢雖有大予丞鮑鄴興之，亦人亡而音息。漢至隋垂十代，凡數(shù)百年，所存者黃鍾之宮一調(diào)而已。十二律中唯用七聲，其餘五律謂之啞鍾，蓋不用故也?！?/em>唐太宗之世，祖孝孫、張文收考正大樂，備八十四調(diào)；〔見一百九十二卷貞觀元年。調(diào)，徒釣翻；下同?！?/em>安、史之亂，器與工什亡八九，至于黃巢，蕩盡無遺。時有太常博士殷盈孫，按考工記，鑄鎛鍾十二，編鍾二百四十。〔大鍾謂之鎛。小鍾十六枚同在一虡謂之編鍾。鎛，補(bǔ)各翻?！?/em>處士蕭承訓(xùn)校定石磬，今之在縣者是也。雖有鍾磬之狀，殊無相應(yīng)之和，其鎛鍾不問音律，但循環(huán)而擊，編鍾、編磬徒懸而已。絲、竹、匏、土僅有七聲，名為黃鍾之宮，其存者九曲。考之三曲協(xié)律，六曲參涉諸調(diào)；蓋樂之廢缺，無甚於今。
陛下武功既著，垂意禮樂，以臣嘗學(xué)律呂，宣示古今樂錄，命臣討論。臣謹(jǐn)如古法，以秬黍定尺，長九寸徑三分為黃鍾之管，〔匏，蒲交翻。論，盧昆翻。秬，音臣，黑黍也。長，直亮翻?！?/em>與今黃鍾之聲相應(yīng)，因而推之，得十二律。以為眾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準(zhǔn)，十有三弦，其長九尺，〔律準(zhǔn)，蓋梁武帝之遺法，而梁武帝又本之京房。〕皆應(yīng)黃鍾之聲，以次設(shè)柱，為十一律，及黃鍾清聲，旋用七律以為一均。為均之主者，宮也，徵、商、羽、角、變宮、變徵次焉。〔徵，陟里翻?！?/em>發(fā)其均主之聲，歸于本音之律，迭應(yīng)不亂，乃成其調(diào)，凡八十一調(diào)。〔樸之言曰：奉詔遂依周法，以秬黍校定尺度，長九寸，虛徑三分，為黃鍾之管，與見在黃鍾之聲相應(yīng)。以上下相生之法推之，得十二律管。以為眾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準(zhǔn)，十三弦宣聲，長九尺張絃，各如黃鍾之聲；以第八絃六尺設(shè)柱，為林鍾；第三絃八尺設(shè)柱，為太簇；第十絃五尺三寸四分設(shè)柱，為南呂；第五絃七尺一寸三分設(shè)柱，為姑洗；第十二絃四尺七寸五分設(shè)柱，為應(yīng)鍾；第七絃六尺三寸三分設(shè)柱，為蕤賓；第二絃八尺四寸四分設(shè)柱，為大呂；第九絃五尺六寸三分設(shè)柱；為夷則；第四絃七尺五寸一分設(shè)柱，為夾鍾；第十一絃五尺一分設(shè)柱，為無射；第六絃六尺六寸八分設(shè)柱，為中呂；第十三絃四尺五寸設(shè)柱，為黃鍾清聲。十二聲中，旋用七聲為均，為均之主者唯宮，徵、商、羽、角、變宮、變徵次焉。發(fā)其均主之聲，歸乎本音之律，七聲迭應(yīng)而不亂，乃成其調(diào)。均有七調(diào)，聲有十二均，合八十四調(diào)，歌奏之曲出焉。旋宮之聲久絕，一日而補(bǔ)，出臣獨見。通鑑撮其要，今備載之。〕此法久絕，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其得失?！?br />
詔從之。百官皆以為然，乃行之。〔時兵部尚書張昭等議曰：「昔帝鴻氏之作樂也，候八節(jié)之風(fēng)聲，測四時之正氣。氣之清濁不可以筆授，聲之善否不可以口傳，故鳧氏鑄鍾，伶?zhèn)惤刂瘢瑸槁蓞蜗嗌?，宮商正和之音，乃播之於管弦，宣之於鍾石，然後覆載之情訢合，陰陽之氣和同，八氣從律而不奸，五聲成文而不亂；空桑、孤竹之韻足以禮神，雲(yún)門、大夏之容無虧觀德。然月律有旋宮之法，備於太師之職。經(jīng)秦滅學(xué)，雅道陵夷。漢初制氏所調(diào)，唯存鼓舞，旋宮十二均更用之法，世莫得聞。漢元帝時，京房善易、別音，探求古義，以周官均法，每月更用五音，乃至準(zhǔn)調(diào)，旋相為宮，成六十調(diào)。又以日法析為三百六十，傳於樂府，而編懸復(fù)舊，律呂無差。遭漢中微，雅音淪缺，京房律準(zhǔn)，屢有言者，事終不成。錢樂空記其名，沈重但條其說，六十律法，寂寥不嗣。梁武帝素精音律，自造四通十二笛以敘八音，又引古五正、二變之音，旋相為宮，得八十四調(diào)，與律準(zhǔn)所調(diào)，音同數(shù)異。侯景之亂，其音又絕。隋朝初定雅樂，群黨沮議，歷載不成。而沛公鄭譯因龜茲琵琶七音以飲月律，五正、二變，七調(diào)克諧，旋相為宮，復(fù)為八 十四調(diào)。工人萬寶常又減其絲數(shù)，稍令古淡。隋高祖不重雅樂，令群臣集議，博士何妥駁奏，其鄭、萬所奏八十四調(diào)並廢。隋代郊廟所奏，惟黃鍾一均，與五郊迎 氣，雜用蕤賓，但七調(diào)而已；其餘五鍾，懸而不作。三朝宴樂，用縵樂九部，迄於革命，未能改更，唐太宗爰命舊工祖孝孫、張文收整比鄭譯、寶常所均七音八十四 調(diào)，方得絲管並施，鍾石俱奏，七始之音復(fù)振，四廂之韻皆調(diào)。自安、史亂離，咸秦蕩覆，崇牙樹羽之器，掃地?zé)o餘，戛擊搏拊之工，窮年不嗣，郊廟所奏，何異南箕，波蕩不還，知音殆絕。臣等竊以音之所起，出自人心，夔、曠不能長存，人事不能常泰，人亡則音息，世亂則樂崩，若不得知禮樂之情，安明制作之本！臣等據(jù)樞密使王樸條奏，採京房之準(zhǔn)法，練梁武之通音，考鄭譯、寶常之七均，校孝孫、文收之九變，積黍累以審其度，聽聲詩以測其情，依權(quán)衡嘉量之前文，得備數(shù)和聲之大 旨，施於鍾虡，足洽簫韶。臣等今月十九日於太常寺集命太樂令賈峻奏王樸新法黃鍾調(diào)七均，音律和諧，不相淩越。其餘十一管諸調(diào)，望依新法教習(xí)，以備禮寺施 用。其五郊天地、宗廟、社稷、三朝大禮，合用十二管諸調(diào)，並載唐史、開元禮，近代常行。廣順中，太常卿邊蔚奉敕定前件祠祭，、朝會舞名、樂曲、歌詞，寺司 合有簿籍，伏恐所定與新法曲調(diào)聲韻不謟，請下太常寺檢詳校試，若或乘舛，請本寺依新法聲調(diào)，別撰樂章舞曲，令歌者誦習(xí)?！箯闹?。〕
3唐宋齊丘至九華山，唐主命鎖其第，穴牆給飲食。齊丘歎曰：「吾昔獻(xiàn)謀幽讓皇帝族於泰州，〔事見二百八十一卷晉天福二年?！?/em>宜其及此！」乃縊而死。〔考異曰：江表志：「齊丘至青陽，絕食數(shù)日，家人亦菜色。中使云：『令公捐館，方始供食。』家人以絮塞口而卒。」今從江南錄、紀(jì)年?！?/em>諡曰醜繆。〔繆，靡幼翻?！?/em>
初，翰林學(xué)士常夢錫知宣政院，參預(yù)機(jī)政，深疾齊丘之黨，數(shù)言於唐主曰：〔數(shù)，所角翻。〕「不去此屬，〔去，羌呂翻?！?/em>國必危亡?！古c馮延己、魏岑之徒日有爭論。久之，罷宣政院，夢錫鬱鬱不得志，不復(fù)預(yù)事，縱酒成疾而卒。〔通鑑二百八十五卷晉齊王開運三年，已書常夢錫縱酒事，去年又書夢錫笑馮延己之黨事。蓋縱酒已非一日，久乃成疾而卒?！?/em>及齊丘死，唐主曰：「常夢錫平生欲殺齊丘，恨不使見之！」贈夢錫左僕射。
4二月，丙子朔，命王樸如河陰按行河隄，〔行，下孟翻?！?/em>立斗門於汴口。壬午，命侍衛(wèi)都指揮使韓通、宣徽南院使吳廷祚，〔「廷祚」，當(dāng)作「延祚」?！?/em>【章：孔本正作「延」；張校同?！?/em>發(fā)徐、宿、宋、單等州丁夫數(shù)萬〔單，音善?！?/em>浚汴水。甲申，命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自大梁城東導(dǎo)汴水入于蔡水，〔魏收地形志曰：汴水在大梁城東，分為蔡渠。九域志曰：浚儀縣之琵琶溝，即蔡河也。五朝會要曰：惠民河與蔡河一水，即閔河也。建隆元年，始命陳承昭督丁夫?qū)чh河自新鄭與蔡水合，貫京師，南歷陳、潁，達(dá)壽春，以通淮右，舟楫相繼，商賈畢至，都下利之。於是以西南為閔河，東南為蔡河。至開寶六年，始改閔河為惠民河。〕以通陳、潁之漕，命步軍都指揮使袁彥浚五丈渠東過曹、濟(jì)、梁山泊，以通青、鄆之漕，發(fā)畿內(nèi)及滑、亳丁夫數(shù)千以供其役。
5丁亥，開封府奏田稅舊一十萬二千餘頃，今按行得羨苗【章：乙十一行本「苗」作「田」；下「羨苗」同?！?/em>四萬二千餘頃；敕減三萬八千頃。諸州行苗使還，所奏羨苗減之倣此。〔行，下孟翻。羨，弋戰(zhàn)翻。使，疏吏翻。還，從宣翻，又如字?！?/em>
6淮南饑，〔大兵之後，必有兇年?！?/em>上命以米貸之?；蛟唬骸该褙殻植荒軆??！股显唬骸该裎嶙右?，安有子倒懸而父不為之解哉！〔為，于偽翻?！?/em>安在責(zé)其必償也！」
7庚申，樞密使王樸卒。上臨其喪，以玉鉞卓地，慟哭數(shù)四，不能自止。樸性剛而銳敏，智略過人，上以是惜之。
8甲子，詔以北鄙未復(fù)，將幸滄州，〔九域志：大梁至滄州一千二百里?！?/em>命義武節(jié)度使孫行友捍西山路，〔捍定州西山路，以防北漢救契丹也?！?/em>以宣徽南院使吳廷祚〔「廷」，當(dāng)作「延」?！?/em>【章：孔本正作「延」；張校同。】權(quán)東京留守、判開封府事，三司使張美權(quán)大內(nèi)都部署。丁卯，命侍衛(wèi)親軍都虞候韓通等將水陸軍先發(fā)。甲戌，上發(fā)大梁。
夏，四月，庚寅，韓通奏自滄州治水道入契丹境，柵於乾寧軍南，〔時置乾寧軍於滄州永安縣九域志：在滄州西一百里。宋白曰：乾寧軍本古盧臺軍地。治，直之翻?！?/em>補(bǔ)壞防，開游口三十六，遂通瀛、莫。〔游口者，於水不至處開之，以備漲溢而洩游水也。瀛、莫相去一百一十里?！?/em>
辛卯，上至滄州，即日帥步騎數(shù)萬發(fā)滄州，直趨契丹之境。〔帥，讀曰率。趨，七喻翻。自滄州西行九十八里，即契丹瀛州界，正北行五百七十五里，直抵幽州?！?/em>河北州縣非車駕所過，〔過，音戈?！?/em>民間皆不之知。壬辰，上至乾寧軍，契丹寧州刺史王洪舉城降。〔契丹蓋置寧州於乾寧軍?！?/em>
乙未，大治水軍，〔治，直之翻。〕分命諸將水陸俱下，以韓通為陸路都部署，太祖皇帝為水 路都部署。丁酉，上御龍舟沿流而北，舳艫相連數(shù)十里；己亥，至獨流口，〔九域志：獨流口，在乾寧軍北一百二十里。金人疆域圖，涿州管下固安縣有獨流村?！?/em>泝流而西。辛丑，至益津關(guān)，〔益津關(guān)，在莫州文安縣。九域志：在乾寧軍西北一百六十里。宋白曰：益津關(guān)本幽州會昌縣，唐天寶中改永清縣?！?/em>契丹守將終廷輝以城降。
自是以西，水路漸隘，不能勝巨艦，〔隘，烏懈翻。勝，音升。〕乃捨之。壬寅，上登陸而西，宿於野次，侍衛(wèi)之士不及一旅，從官皆恐懼。〔五百人為一旅。從，才用翻。〕胡騎連群出其左右，不敢逼。
癸卯，太祖皇帝先至瓦橋關(guān)，〔瓦橋關(guān)，在涿州歸義縣。九域志：在益津關(guān)東八十里。宋白曰：瓦子濟(jì)橋在涿州南，易州東，當(dāng)九河之末?！?/em>契丹守將姚內(nèi)斌舉城降，〔斌，音彬。〕上入瓦橋關(guān)。內(nèi)斌，平州人也。甲辰，契丹莫州刺史劉楚信舉城降。五月，乙巳朔，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天平節(jié)度使李重進(jìn)等始引兵繼至，契丹瀛州刺史高彥暉舉城降。彥暉，薊州人也。〔薊，音計。〕於是關(guān)南悉平。〔關(guān)南，謂瓦橋關(guān)以南?！?/em>
丙午，宴諸將於行宮，議取幽州，諸將以為：「陛下離京四十二日，〔離，力智翻。甲戌至丙午四十三日，除宴日不數(shù)。〕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也。今虜騎皆聚幽州之北，未宜深入。」上不悅。是日，趣先鋒都指揮使劉重進(jìn)先發(fā)，據(jù)固安；〔固安，漢縣名，唐屬涿州，今治所乃漢方城縣地。匈奴須知：固安縣，西北至燕京一百二十里。宋白曰：隋開皇九年，自今易州淶水縣移固安縣於漢方城縣地，取故安縣為名；其漢故安縣故城，自在易州易縣東南七百步。趣，讀曰促?！?/em>上自至安陽水，命作橋，會日暮，還宿瓦橋，是日，上不豫而止。契丹主遣使者日馳七百里詣晉陽，命北漢主發(fā)兵撓周邊，〔撓，奴巧翻，又火高翻?！?/em>聞上南歸，乃罷兵。
戊申，孫行友奏拔易州，擒契丹刺史李在欽，獻(xiàn)之，斬於軍市。〔軍中有市，聽軍人各以土物自相貿(mào)易。〕
己酉，以瓦橋關(guān)為雄州，〔九域志：雄州，治歸義、容城二縣，蓋皆置於郭下。金人疆域圖：雄州，西北至燕京三百二十里?！?/em>割容城、歸義二縣隸之；〔宋白曰：容城，漢縣，唐武德中改為酋縣，天寶中改容城縣。歸義縣，本涿州屬邑，今移於瓦橋，而涿州之歸義自治漢易縣故城，屬契丹界。歸義縣，宋朝避太宗潛藩舊名，改為歸信縣?！?/em>以益津關(guān)為霸州，〔金人疆域圖：霸州，至燕京三百五十五里?！?/em>割文安、大城二縣隸之。〔九域志：大城縣在益津關(guān)東南一百五里，五代之時所置也。宋白曰：文安，漢舊縣，晉置章武國，在古文安城。隋大業(yè)征遼，途經(jīng)河口，當(dāng)三河合流處，置豐利縣；唐貞觀二年，以豐利、文安二縣相逼，移文安縣就豐利城，周世宗置霸州治焉。大城，本漢東平舒縣，晉於此置章武郡，北齊廢郡為平舒縣，五季改大城縣。〕發(fā)濱、棣丁夫數(shù)千城霸州，命韓通董其役。〔帝置濱州，領(lǐng)勃海、招安二縣。九域志：在滄州東南三百七十五里。濱、棣二州瀕海，無軍行供憶之?dāng)_，故發(fā)其丁夫築城。按薛史：濱州本贍國軍，周顯德三年，升為州，割棣州之勃海、蒲臺兩縣屬焉。棣州，樂安郡，秦齊郡地，宋為樂陵郡，隋開皇十年，於郡置厭次縣；十七年，又於陽信縣置棣州；貞觀十七年，自陽信移理厭次?！?/em>
庚戌，命李重進(jìn)將兵出土門，擊北漢。
辛亥，以侍衛(wèi)馬步都指揮使韓令坤為霸州都部署，義成節(jié)度留後陳思讓為雄州都部署，各將部兵以戍之。
壬子，上自雄州南還。〔九域志：雄州至大梁一千二百里。還，從宣翻，又如字?！?/em>
己巳，李重進(jìn)奏敗北漢兵於百井，〔敗，補(bǔ)邁翻?！?/em>斬首二千餘級。
甲戌，帝至大梁。
9六月，乙亥朔，昭義節(jié)度使李筠奏擊北漢，拔遼州，獲其刺史張丕。
10丙子，鄭州奏河決原武，〔原武縣屬鄭州。九域志：在州北六十里?！?/em>命宣徽南院使吳廷【延】祚發(fā)近縣二萬餘夫塞之。〔塞，悉則翻。〕
11唐清源節(jié)度使留從效遣使入貢，請置進(jìn)奏院於京師，直隸中朝，〔中朝，謂中國。留從效以唐國勢削弱，不欲復(fù)臣事之?！?/em>詔【章：乙十一行本「詔」上有「戊寅」二字；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報以「江南近服，方務(wù)綏懷，卿久奉金陵，〔晉開運二年，留從效以泉州附唐?！?/em>未可改圖。若置邸上都，與彼抗衡，〔與唐比肩事周，是抗衡也?！?/em>受而有之，罪在於朕。卿遠(yuǎn)脩職貢，足表忠勤，勉事舊君，且宜如故。如此，則於卿篤始終之義，於朕盡柔遠(yuǎn)之宜，惟乃通方，諒達(dá)予意?！?em>〔乃，猶汝也。諒，想也?！?/em>
唐主遣其子紀(jì)公從善與鍾謨俱入貢，上問謨曰：「江南亦治兵，脩守備乎﹖」〔治，直之翻。〕對曰：「既臣事大國，不敢復(fù)爾。」〔復(fù)，扶又翻。爾，猶言如此也?！?/em>上曰：「不然。曏時則為仇敵，今日則為一家，吾與汝國大義已定，保無他虞；然人生難期，至于後世，則事不可知。歸語汝主：〔語，牛倨翻。〕可及吾時完城郭，繕甲兵，據(jù)守要害，為子孫計?！怪儦w，以告唐主。唐主乃城金陵，凡諸州城之不完者葺之，戍兵少者益之。
臣光曰：或問臣：五代帝王，唐莊宗、周世宗皆稱英武，二主孰賢﹖臣應(yīng)之曰：夫天子所以統(tǒng)治萬國，〔治，直之翻。〕討其不服，撫其微弱，行其號令，壹其法度，敦明信義、以兼愛兆民者也。莊宗既滅梁，海內(nèi)震動，湖南馬氏遣子希範(fàn)入貢，〔見二百七十二卷唐莊宗同光元年?！?/em>莊宗曰：「此聞馬氏之業(yè)，終為高郁所奪。〔比，毗至翻?！?/em>今有兒如此，郁豈能得之哉﹖」郁，馬氏之良佐也。希範(fàn)兄希聲聞莊宗言，卒矯其父命而殺之。〔見二百七十六卷唐明宗天成四年。卒，子恤翻?！?/em>此乃市道商賈之所為，〔賈，音古。〕豈帝王之體哉！蓋莊宗善戰(zhàn)者也，故能以弱晉勝強(qiáng)梁，既得之，曾不數(shù)年，外內(nèi)離叛，置身無所。〔事並見梁均王及唐莊宗紀(jì)?！?/em>誠由知用兵之術(shù)，不知為天下之道 故也。世宗以信令御群臣，以正義責(zé)諸國，王環(huán)以不降受賞，〔見二百九十二卷顯德二年?！?/em>劉仁贍以堅守蒙褒，〔見上卷四年?！?/em>嚴(yán)續(xù)以盡忠獲存，〔見上正 月?！?/em>蜀兵以反覆就誅，〔見上卷三年。〕馮道以失節(jié)被棄，〔見二百九十一卷二年。被，皮義翻。〕張美以私恩見疏；〔見二百九十二卷二年。〕江南未服，則親 犯矢石，期於必克，既服，則愛之如子，推誠盡言，為之遠(yuǎn)慮。〔為，于偽翻。〕其宏規(guī)大度，豈得與莊宗同日語哉！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em>〔洪範(fàn)之言?！?/em>又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德。」〔武成之言?！?/em>世宗近之矣。〔近，其靳翻。〕
12辛巳，建雄節(jié)度使楊廷璋奏擊北漢，降堡寨一十三。
13癸未，立皇后符氏，宣懿皇后之女弟也。〔宣懿符后殂見上卷三年?！?/em>
14立皇子宗訓(xùn)為梁王，領(lǐng)左衛(wèi)上將軍，宗讓為燕公，領(lǐng)左驍衛(wèi)上將軍。〔宗讓後更名熙讓，以恭帝嗣位，避宗字也。燕，於賢翻?！?/em>
15上欲相樞密使魏仁浦，議者以仁浦不由科第，不可為相。〔魏仁浦以樞密院吏歷仕至樞密使?！?/em>上曰：「自古用文武才略者為輔佐，豈盡由科第邪！」己丑，加王溥門下侍郎，與范質(zhì)皆參知樞密院事。以仁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樞密使如故。仁浦雖處權(quán)要而能謙謹(jǐn)，上性嚴(yán)急，近職有忤旨者，仁浦多引罪歸己以救之，所全活什七八，〔處，昌呂翻。忤，五故翻?！?/em>故雖起刀筆吏，致位宰相，時人不以為忝。又以宣徽南院使吳延祚為左驍衛(wèi)上將軍，充樞密使；加歸德節(jié)度使、侍衛(wèi)親軍都虞候韓通、鎮(zhèn)寧節(jié)度使兼殿前都點檢張永德並同平章事，仍以通充侍衛(wèi)親軍副都指揮使；以太祖皇帝兼殿前都點檢。
上嘗問大臣可為相者於兵部尚書張昭，昭薦李濤。上愕然曰：「濤輕薄無大臣體，朕問相而卿首薦之，何也﹖」對曰：「陛下所責(zé)者細(xì)行也，〔行，下孟翻?！?/em>臣所舉者大節(jié)也。昔晉高祖之世，張彥澤虐殺不辜，濤累疏請誅之，以為不殺必為國患，〔見二百八十三卷晉高祖天福元年?！?/em>漢隱帝之世，濤亦上疏請解先帝兵權(quán)。〔見二百八十八卷漢隱帝乾祐元年。〕夫國家安危未形而能見之，此真宰相器也，臣是以薦之。」上曰：「卿言甚善且至公，然如濤者，終不可置之中書?！?jié)苍溨C，不脩邊幅，與弟澣俱以文學(xué)著名，雖甚友愛，而多謔浪，無長幼體，上以是薄之。〔喜，許記翻。謔，迄卻翻。浪，力葬翻，韓氏詩傳云，起也。〕
上以翰林學(xué)士單父王著，幕府舊僚，屢欲相之，〔單父縣，帶單州。單，音善。父，音甫。〕以其嗜酒無檢而罷。
癸巳，大漸，召范質(zhì)等入受顧命。上曰：「王著藩邸故人，朕若不起，當(dāng)相之。」質(zhì)等出，相謂曰：「著終日遊醉鄉(xiāng)，豈堪為相！慎勿泄此言?！故侨?，上殂。〔年三十九?！?/em>
上在藩，多務(wù)韜晦，及即位，破高平之寇，〔見二百九十一卷元年?！?/em>人始服其英武。其御軍，號令嚴(yán)明，人莫敢犯，攻城對敵，矢石落其左右，人皆失色而上略不動容；應(yīng)機(jī)決策，出人意表。又勤於為治，百司簿籍，過目無所忘，〔治，直吏翻。忘，巫放翻。〕發(fā)姦擿伏，聰察如神。閒暇則召儒者讀前史，商榷大義。性不好絲竹珍玩之物，〔擿，他狄翻。榷，古岳翻。好，呼到翻?！?/em>常言太祖養(yǎng)成王峻、王殷之惡，致君臣之分不終，〔貶王峻，誅王殷，見二百九十一卷太祖廣順三年。分，扶問翻?！?/em>故群臣有過則面質(zhì)責(zé)之，服則赦之，有功則厚賞之。文武參用，各盡其能，人無不畏其明而懷其惠，故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然用法太嚴(yán)，群臣職事小有不舉，往往置之極刑，雖素有才幹聲名，無所開宥，尋亦悔之，末年寖寬。登遐之日，遠(yuǎn)邇哀慕焉。
甲午，宣遺詔，命梁王宗訓(xùn)即皇帝位，生七年矣。〔帝，世宗第四子也。當(dāng)此之時，主少國疑，宿衛(wèi)將士多歸心於太祖皇帝，明年正月，遂因出師翼戴，而天下為宋，改元建隆?！?/em>
16秋，七月，壬戌，以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jìn)領(lǐng)淮南節(jié)度使，副都指揮使韓通領(lǐng)天平節(jié)度使，太祖皇帝領(lǐng)歸德節(jié)度使。以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向拱為西京留守；庚申，加拱兼侍中。拱，即向訓(xùn)也，避恭帝名改焉。〔帝後禪于宋，奉為鄭王，后崩，諡曰恭帝?！?/em>
17丙寅，大赦。
18唐主以金陵去周境纔隔一水，〔時周境南至于江，金陵北至江二十二里耳?！?/em>洪州險固居上游，〔洪州據(jù)南江之要會，其地居金陵上游?！?/em>集群臣議徙都之。群臣多不欲徙，惟樞密副使、給事中唐鎬勸之，乃命經(jīng)營豫章為都城之制。
唐自淮上用兵及割江北，〔顯德二年冬十二月，周師渡淮。五年春三月，唐割江北?！?/em>臣事於周，歲時貢獻(xiàn)，府藏空竭，錢益少，物價騰貴。〔藏，徂浪翻。少，詩沼翻。騰，踴也?！?/em>禮部侍郎鍾謨請鑄大錢，一當(dāng)五十，中書舍人韓熙載請鑄鐵錢；唐主始皆不從，謨陳請不已，乃從之。是月，始鑄當(dāng)十大錢，文曰「永通泉貨」，又鑄當(dāng)二錢，文曰「唐國通寶」，與開元錢並行。〔開元錢，唐武德初所鑄。〕
19八月，戊子，蜀主以李昊領(lǐng)武信節(jié)度使，右補(bǔ)闕李起上言：「故事，宰相無領(lǐng)方鎮(zhèn)者?！故裰髟唬骸戈患叶噘戀M，〔賾，而隴翻。〕以厚祿優(yōu)之耳?！蛊?，邛州人，性婞直，李昊嘗語之曰：〔邛，渠容翻。婞，戶頂翻。語，牛倨翻?！?/em>「以子之才，茍能慎默，當(dāng)為翰林學(xué)士?！蛊鹪唬骸纲篃o舌，乃不言耳！」
20庚寅，立皇弟宗讓為曹王，更名熙讓；熙謹(jǐn)為紀(jì)王，熙誨為蘄王。〔更「宗」為「熙」，避帝名也。歐史曰：本朝乾德二年，十月，熙謹(jǐn)卒。熙讓、熙誨不知所終，蓋諱之也。更，工衡翻?！?/em>
21九月，丙午，唐太子弘冀卒，有司引浙西之功，〔謂遣柴克宏敗吳越兵於常州也。〕諡曰武宣。句容尉全椒張洎上言：〔句容縣屬昇州。九域志：在州東九十里。全椒，漢縣名，梁置北譙郡，尋改曰臨滁郡，隋改曰滁水縣，大業(yè)初，復(fù)曰全椒，唐屬滁州。九域志：在州南五十里。句，如字。洎，其冀翻。〕「太子之德，主於孝敬，今諡以武功，非所以防徵而慎德也?！鼓烁炘晃墨I(xiàn)；擢洎為上元尉。〔唐都金陵，以上元為赤縣，句容為畿縣。自畿縣尉升赤縣尉為擢?！?/em>
22唐禮部侍郎、知尚書省事鍾謨數(shù)奉使入周，〔數(shù)，所角翻；下數(shù)於同?！?/em>傳世宗命於唐主，世宗及唐主皆厚待之，恃此驕橫於其國，〔橫，下孟翻?！?/em>三省之事皆預(yù)焉。
文獻(xiàn)太子總朝政，〔朝，直遙翻?！?/em>謨求兼東宮官不得，乃薦其所善閻式為司議郎，掌百司關(guān)啟。李德明之死也，〔見上卷三年?！?/em>唐鎬預(yù)其謀，謨聞鎬受賕，嘗面詰之，鎬甚懼。謨與天威都虞候張巒善，數(shù)於私第屏人語至夜分，〔詰，其吉翻。屏，必郢翻，又卑正翻?！?/em>鎬譖諸唐主曰：「謨與巒氣類不同，而過相親狎，謨屢使上國，巒北人，恐其有異謀。」又言：「永通大錢民多盜鑄，犯法者眾?！辜拔墨I(xiàn)太子卒，唐主欲立其母弟鄭王從嘉，謨嘗與紀(jì)公從善同奉使于周，相厚善，言於唐主曰：「從嘉德輕志儒，又酷信釋氏，非人主才。從善果敢凝重，宜為嗣?！固浦饔墒桥?。〔居人父子之間，而欲廢長立少，宜鍾謨之死也?！?/em>尋徙從嘉為吳王、尚書令、知政事，居?xùn)|宮。冬，十月，謨請令張巒以所部兵巡徼都城。〔正與唐鎬所譖合，遂速罪。徼，吉弔翻?！?/em>唐主乃下詔暴謨侵官之罪，貶國子司業(yè)，流饒州，貶張巒為宣州副使，未幾，皆殺之。〔幾，居豈翻?！?/em>廢永通錢。
23十一月，壬寅朔，葬睿武孝文皇帝于慶陵，〔陵在鄭州管城縣?！?/em>廟號世宗。
24南漢主以中書舍人鍾允章，藩府舊僚，擢為尚書右丞、參政事，甚委任之。允章請誅亂法者數(shù)人以正綱紀(jì)，南漢主不能從，宦官聞而惡之。〔惡，烏路翻?！?/em>南漢主將祀圜丘，前三日，允章帥禮官登壇，四顧指揮設(shè)神位，〔帥，讀曰率?！?/em>內(nèi)侍監(jiān)許彥真望之曰：「此謀反也！」即帶劍登壇，允章叱之。彥真馳入宮，告允章欲於郊祀日作亂。南漢主曰：「朕待允章厚，豈有此邪！」玉清宮使龔澄樞、內(nèi)侍監(jiān)李托等共證之，以彥真言為然，乃收允章，繫含章樓下，命宦者與禮部尚書薛用丕雜治之。〔治，直之翻?！?/em>用丕素與允章善，告以必不免，允章執(zhí)用丕手泣曰：「老夫今日猶幾上肉耳，分為仇人所烹。〔分，扶問翻?！?/em>但恨邕、昌幼，不知吾冤，及其長也，公為我語之?！?em>〔鍾允章被纔，抱不測之罪，正恐累及妻子，乃為是言，是自禍之也。長，知兩翻。為，于偽翻。語，牛倨翻。〕彥真聞之，罵曰：「反賊欲使其子報仇邪！」復(fù)白南漢主曰：〔復(fù)，扶又翻。〕「允章與二子共登壇，潛有所禱?！咕銛刂?。自是宦官益橫。〔橫，戶孟翻。〕李托，封州人也。
辛亥，南漢主祀圜丘，大赦。未幾，以龔澄樞為左龍虎觀軍容使、內(nèi)太師，軍國之事皆取決焉。凡群臣有才能及進(jìn)士狀頭〔進(jìn)士第一人，謂之狀頭。〕或僧道可與談?wù)?，皆先下蠶室，〔下，戶嫁翻?！?/em>然後得進(jìn)，亦有自宮以求進(jìn)者，亦有免死而宮者，由是宦者近二萬人。〔近，其靳翻。〕貴顯用事之人，大抵皆宦者也，謂士人為門外人，不得預(yù)事，卒以此亡國。〔至宋開寶四年而南漢亡。卒，子恤翻。〕
25唐更命洪州曰南昌府，建南都，〔更，工衡翻?！?/em>以武清節(jié)度使何敬洙為南都留守，〔武清軍衡州，屬湖南，何敬洙遙領(lǐng)耳?！?/em>以兵部尚書陳繼善為南昌尹。〔將徙都豫章也?！?/em>
26周人之攻秦、鳳也，蜀中忷懼；〔忷，許拱翻?！?/em>都官郎中徐及甫自負(fù)才略，仕不得志，陰結(jié)黨與，謀奉前蜀高祖之孫少府少監(jiān)王令儀為主以作亂，〔前蜀主王建，廟號高祖?！?/em>會周兵退而止。至是，其黨有告者，收捕之，及甫自殺。十二月，甲午，賜令儀死。
27端明殿學(xué)士、兵部侍郎竇儀使於唐，天雨雪，唐主欲受詔於廡下。〔雨，王遇翻。廡，文甫翻?！?/em>儀曰：「使者奉詔而來，不敢失舊禮。若雪霑服，請俟他日?！固浦髂税菰t於庭。
28契丹主遣其舅使於唐，泰州團(tuán)練使荊罕儒募客使殺之。唐人夜宴契丹使者於清風(fēng)驛，酒酣，起更衣，〔荊，姓也，燕有刺客荊軻。楚國本曰荊，此楚之前受氏。更，工衡翻?！?/em>久不返，視之，失其首矣。自是契丹與唐絕。罕儒，冀州人也。
臣光言：先奉敕編集歷代君臣事跡，又奉圣旨賜名資治通鑒，今已了畢者。
伏念臣性識愚魯，學(xué)術(shù)荒疏，凡百事為，皆出人下，獨於前史，粗嘗盡心，自幼至老，嗜之不厭。每患遷、固以來，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讀之不徧，況於人主，日有萬機(jī)，何暇周覽！臣常不自揆，欲刪削賾長，舉掫機(jī)要，專取關(guān)國家盛衰，繫生民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者，為編年一書，使先後有倫，精粗不雜，私家力薄，無由可成。
伏遇英宗皇帝，資睿智之性，敷文明之治，思?xì)v覽古事，用恢張大猷，爰詔下臣，俾之編集。臣夙昔所願，一朝獲伸，踴躍奉承，惟懼不稱。先帝仍命自選辟官屬，於崇文院置局，許借龍圖、天章閣、三館、祕閣書籍，賜以御府筆墨繒帛及御前錢以供果餌，以內(nèi)臣為承受，眷遇之榮，近臣莫及。不幸書未進(jìn)御，先帝違棄群臣。陛下紹膺大統(tǒng)，欽承先志，寵以冠序，錫之嘉名，每開經(jīng)筳，常令進(jìn)讀。臣雖頑愚，荷兩朝知待如此其厚，隕身喪元，未足報塞，茍智力所及，豈敢有遺！會差知永興軍，以衰疾不任治劇，乞就賾官。陛下俯從所欲，曲賜容養(yǎng)，差判西京留司御史臺及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前後六任，仍聽以書局自隨，給之祿秩，不責(zé)職業(yè)。臣既無他事，得以研精極慮，窮竭所有，日力不足，繼之以夜。閱舊史，旁采小說，簡牘盈積，浩如煙海，抉擿幽隱，校計豪釐。上起戰(zhàn)國，下終五代，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修成二百九十四卷；又略舉事目，年經(jīng)國緯，以備檢尋，為目錄三十卷；又參考群書，評其同異，俾歸一塗，為考異三十卷：合三百五十四卷。自治平開局，迨今始成，歲月淹久，其間抵牾，不敢自保，罪負(fù)之重，固無所逃。臣光誠惶誠懼，頓首頓首。
重念臣違離闕庭，十有五年，雖身處于外，區(qū)區(qū)之心，朝夕寤寐，何嘗不在陛下之左右！顧以駑蹇，無施而可，是以專事鉛槧，用酬大恩，庶竭涓塵，少裨海嶽。臣今骸骨鍮瘁，目視昏近，齒牙無幾，神識衰耗，目前所為，旋踵遺忘。臣之精力，盡於此書。伏望陛下寬其妄作之誅，察其願忠之意，以清閒之宴，時賜省覽，監(jiān)前世之興衰，考當(dāng)今之得失，嘉善矜惡，取是捨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躋無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則臣雖委骨九泉，志願永畢矣。
謹(jǐn)奉表陳進(jìn)以聞。臣光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謹(jǐn)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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