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二十】起昭陽作噩，盡屠維單閼，凡七年。
孝元皇帝上〔荀悅曰：諱「奭」之字曰「盛」。應劭曰：謚法：行義悅民曰元?！?br />初元元年〔（癸酉、前四八）〕
①春，正月，辛丑，葬孝宣皇帝于杜陵；〔臣瓚曰：自崩至葬凡二十八日。杜陵在長安南五十里?！成馓煜?。
②三月，丙午，立皇后王氏，封后父禁為陽平侯?！捕鳚珊畋恚柶胶钍骋赜跂|郡?！?br />③以三輔、太常、郡國公田及苑可省者振業(yè)貧民；〔太常掌諸陵邑，故亦有公田苑。師古曰：振業(yè)，振起之令有作業(yè)。〕貲不滿千錢者，賦貸種、食?！矌煿旁唬嘿x，給與之也。貸，假也。種，音之勇翻。賈公彥曰：種食者，或為種子，或為食用。〕
④封外祖平恩戴侯同產弟子中常侍許嘉為平恩侯?！参姆f曰：戴侯，許廣漢。謚法，禮不愆曰戴。余按廣漢先坐腐刑，及薨，無后；今以嘉紹封。百官表：侍中、中常侍皆加官。西都參用士人，東都始以宦者為中常侍?！?br />⑤夏，六月，以民疾疫，令太官損膳，減樂府員，省苑馬，以振困乏。〔樂府員大凡八百二十九人，武帝所立。漢官儀：牧師諸苑三十六所，分置北邊、西邊，養(yǎng)馬三十萬匹。〕
⑥關〔【章：乙十一行本“關”上有“秋九月”三字；孔本同；傳校同?！俊硸|郡、國十一大水，饑，或人相食；轉旁郡錢谷以相救。
⑦上素聞瑯邪王吉、貢禹皆明經潔行，〔姓譜：貢姓，子貢之后。行，下孟翻。〕遣使者征之。吉道病卒。禹至，拜為諫大夫。上數虛己問以政，〔易咸卦，君子以虛受人。師古曰：虛己，謂聽受其言也。數，所角翻?！秤碜嘌裕骸肮耪呷司?jié)儉，什一而稅，無他賦役，故家給人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宮女不過十余人，廄馬百余匹。后世爭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亦稍放效?！矌煿旁唬河?，音甫往翻；下同。臣愚以為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jié)焉?！采?，詩沼翻?！撤浇駥m室已定，無可柰何矣；其余盡可減損。故時齊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李斐曰：齊國舊有三服之官，春獻冠幘縰，為首服，紈素為冬服，輕綃為夏服，凡三。如淳曰：地理志曰：齊冠帶天下。胡公曰：服官，主作文繡以給袞龍之服。地理志，襄邑亦有服官。師古曰：齊三服官，李說是也。縰，與纚同，音山爾翻，即今之方目也。紈素，今之絹也。輕綃，今之輕也。襄邑自出文繡，非齊三服也?！撤浇颀R三服官，作工各數千人，一歲費數巨萬?！踩f萬為巨萬?！硯R食粟將萬匹。武帝時，又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后宮。及棄天下，多藏金錢、財物，鳥獸、魚凡百九十物；又皆以后宮女置于園陵。至孝宣皇帝時，陛下惡有所言，〔師古曰：不能自言減省之事。惡，烏路翻。惡有所言者，惡以天儉其親。此語承上園陵事?！橙撼家嚯S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過度：〔師古曰：取，讀曰娶?！持T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數十人，〔此所謂取女過度也?！呈且詢榷嘣古?，外多曠夫。〔師古曰：曠，空也。室家空也。〕及眾庶葬埋，皆虛地上以實地下。其過自上生，〔師古曰：自，從也。上，謂天子也?！辰栽诖蟪佳适轮镆?。唯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大減損乘輿服御器物，三分去二；〔乘，繩證翻。去，羌呂翻?！硴窈髮m賢者，留二十人，余悉歸之，及諸陵園女無子者，宜悉遣；〔漢制：天子晏駕，后宮送葬，因留奉陵寢?！锄R可無過數十匹，獨舍長安城南苑地，以為田獵之囿。〔師古曰：舍，置也。獨留置之，其余皆廢去。舍，讀曰舍。〕以方今天下饑饉，可無大自損減以救之，稱天意乎！天生圣人，蓋為萬民，非獨使自娛樂而已也。”〔稱，尺證翻。為，于偽翻。樂，音洛?！程熳蛹{善其言，下詔，今諸宮館希御幸者勿繕治；〔治，直之翻?！程蜏p谷食馬；水衡減肉食獸?！蔡停戚涶R。漢舊儀云：天子六，未央、丞華、輅軨、騎馬、騊駼、大也；馬皆萬匹。水衡都尉，掌上林苑，禽獸屬焉。師古曰：繕，補也。減，謂損其數。省者，全去之?！?br />臣光曰：忠臣之事君也，責其所難，則其易者不勞而正；〔易，以豉翻?！逞a其所短，則其長者不勸而遂。孝元踐位之初，虛心以問禹，禹宜先其所急，后其所緩。然則優(yōu)游不斷，〔先、后，皆去聲。斷，丁亂翻?！匙嬝脵?，當時之大患也，而禹不以為言；恭謹節(jié)儉，孝元之素志也，而禹孜孜言之；何哉！使禹之智不足不知，烏得為賢！知而不言，為罪愈大矣。
⑧匈奴呼韓邪單于復上書，言民眾困乏?！矎?，扶又翻?！吃t云中、五原邵轉谷二萬斛以給之。
⑨是歲，初置戊己校尉，使屯田車師故地?！矌煿旁唬何旒盒Ｎ菊?，鎮(zhèn)安西域，無常治處，亦猶甲乙等各有方位，而戊與己四季寄王，故以名官也。時有戊校尉，又有己校尉。一說：戊與己位在中央，今所置校尉在三十六國之中，故曰戊己也。余謂車師之地不在三十六國之中，當從師古前說為是。宣帝元康二年，以車師地與匈奴。今匈奴款附，故復屯田故地?！?br />二年〔（甲戌、前四七）〕
①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伯嚕糁??！硺妨旰钍犯咭酝鈱兕I尚書事，前將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為之副。望之名儒，與堪皆以師傅舊恩，天子任之，數宴見，言治亂，陳王事?！彩?，所角翻。見賢遍翻。治，直吏翻。陳王者之事?！惩x白宗室明經有行〔行，下孟翻?！成ⅡT、諫大夫劉更生給事中，〔明經有行，言其通于經術，且行修飭也。百官表曰：散騎加官；騎并乘輿車。師古曰：并，音步浪翻。騎而散從，無常職也。給事中，給事禁中也。散，悉亶翻?！撑c侍中金敞并拾遣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古制，多所欲匡正；下甚鄉(xiāng)納之?！矌煿旁唬亨l(xiāng)，讀曰向。意信向之而納用其言?！呈犯叱湮欢?，由此與望之有隙。
中書令弘恭、〔弘，姓也。衛(wèi)有大夫弘演。〕仆射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機，明習文法；〔續(xù)漢志：尚書令，承秦所置；武帝用宦者，更為中書謁者令。成帝用士人，復故。令掌凡選署及奏下尚書曹文書眾事。仆射，署尚書事，令不在則奏下眾事。辯已見前?！车奂次欢嗉?，以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師古曰：少骨肉之親，無婚姻之家也?！尘珜？尚湃?，遂委以政，事無大小，因顯白決，〔白，奏也。決，斷也?！迟F幸傾朝，〔朝，直遙翻。〕百僚皆敬事顯。顯為人巧慧習事，能深得人主微指，內深賊，持詭辯，以中傷人，〔師古曰：詭，違也。違道之辯。中，竹仲翻?！斥韬揄{，輒被以危法；〔忤，五故翻。睚，五懈翻。眥，仕懈翻。師古曰：被，加也，音皮義翻。危法，謂以法危殺之?！骋嗯c車騎將軍高為表里，議論常獨持故事，不從望之等。
望之等患苦許、史縱，又疾恭、顯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國家樞機，〔師古曰：建白者，立此議而白之。〕宜以通明公正處之?！蔡?，昌呂翻?！澄涞塾窝绾笸?，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埂矌煿旁唬憾Y，刑人不在君側，故曰應古。近，其靳翻?！秤墒谴笈c高、恭、顯忤。〔師古曰：忤，謂相違逆也。忤，五故翻?！成铣跫次?，謙讓，重改作，〔師古曰：重，難也；未欲更置士人于中書也。〕議久不定，出劉更生為宗正?！采ⅡT、給事中，中朝官也；宗正，外朝官也，故云出?！?br />望之、堪數薦名儒、茂材以備諫官，〔數，所角翻?！硶嵟箨幱酵矔?，工外翻?！成蠒攒囼T將軍高遣客為奸利郡國，及言許、史子弟罪過。章視周堪，〔師古曰：視，讀曰示。以朋所奏之章示堪也?！晨鞍祝骸噶钆蟠t金馬門?！古笞嘤浲唬骸附駥④娨?guī)撫，云若管、晏而休，遂行日昃，至周、召乃留乎﹖〔師古曰：問望之，立意當趣如管、晏而止，為欲恢廓其道，日昃不食，追周、召之跡然后已乎﹖撫，讀曰模，其字從木。若管、晏而休，則下走將歸延陵之皋，沒齒而已矣?！矐吭唬合伦?，仆也。張晏曰：吳公子札食邑延陵，薄吳王之行，棄國而耕于皋澤。朋云望之所為但如管、晏，則不處漢朝，將歸會稽，尋延陵之軌，隱耕皋澤之中也。師古曰：下走，自謙，言趨走之使也。沒齒，終身也?！橙鐚④娕d周、召之遺業(yè)，親日昃之兼聽，則下走其庶幾愿竭區(qū)區(qū)奉萬分之一！」〔召，讀曰邵。庶幾，居希翻。〕望之始見朋，接待以意；〔師古曰：與之相見，納用其說也。余謂接待以意者，推誠待之，接以殷勤?！澈笾鋬A邪，絕不與通。朋，楚士，怨恨，〔張晏曰：朋，會稽人，會稽并屬楚。蘇林曰：楚人脆急也?！掣笕朐S、史，推所言許、史事，〔推，吐雷翻?！吃唬骸附灾芸?、劉更生教我；我關東人，何以知此！」于是侍中許章白見朋?！惨姡t遍翻；下同。〕朋出，揚言曰：「我見言前將軍小過五，大罪一?！埂睬皩④?，謂望之也?！炒t華龍行污穢，〔師古曰：華，音胡化翻。姓也。行，下孟翻?！秤肟暗?，堪等不納，亦與朋相結。
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謀欲罷車騎將軍，疏退許、史狀，〔車騎將軍，謂史高。疏，與同?！澈钔鲂萑眨瑵h制：自三署郎以上入直禁中者，十日一出休沐?！沉钆?、龍上之。事下弘恭問狀，〔上，時掌翻。下，遐稼翻；下既下同。〕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淫，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构?、顯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數，所角翻?！硽щx親戚，欲以專擅權勢。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謁者召致廷尉。」時上初即位，不省召致廷尉為下獄也，〔省，悉井翻，察也，悟也?！晨善渥唷：笊险倏?、更生，曰：「系獄?！股洗篌@曰：「非但廷尉問邪！」以責恭﹑顯，皆叩頭謝。上曰：「令出視事?！构?、顯因使史高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天下，而先驗師傅。既下九卿、大夫獄，〔劉更生為宗正，九卿也。周堪為光祿大夫。聞，音問。下，遐嫁翻?！骋艘驔Q免?！褂谑侵圃t丞相、御史：「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宣帝五鳳二年，蕭望之為太子太傅；至黃龍元年為八年?！碂o他罪過，今事久遠，識忘難明，〔師古曰：言不能盡記，有遺忘者，故難明。忘，巫于翻?！称渖馔?，收前將軍、光祿勛印綬；及堪、更生皆免為庶人。」
②二月，丁巳，立弟竟為清河王?！部籍愒唬很骷o，“竟”作“寬”，今從漢書?！?br />③戊午，隴西地震，敗城郭、屋室，壓殺人眾。〔敗，補邁翻?？籍愒唬簞⑾騻髟疲骸叭?，地大震?！苯駨脑o?！?br />④三月，立廣陵厲王子霸為王?！残畚屮P四年，廣陵厲王胥以罪自殺，國除。今復立其子?！?br />⑤詔罷黃門乘輿狗馬，〔師古曰：黃門，近署也，故親幸之物屬焉。百官表：黃門寺，屬少府。乘，繩證翻?！乘饨?、〔百官表：水衡都尉屬官有禁圃等九官令、丞?！骋舜合略贰ⅰ裁峡翟唬阂舜?，宮名也，在杜縣東。晉灼曰：史記云：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師古曰：宜春下苑，即今京城東南隅曲江池是。〕少府佽飛外池、〔百官表：少府屬官有左弋十二官令、丞。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左弋為佽飛。佽飛，掌弋射，有九丞、兩尉。如淳曰：佽飛，具矰繳以鳧鴈，給祭祀，是故池也。佽飛，荊人，入水斬蛟，勇士也，故以名官。飲，音次?！硣罇懦靥铩蔡K林曰：嚴飾池上之屋及其地也。晉灼曰：嚴柵，射苑也。許慎曰：嚴，弋射所蔽也。池田，苑中田也。師古曰：晉說是也?！臣倥c貧民。又詔赦天下，舉茂材異等、直言極諫之士。
⑥夏，四月，〔【章：乙十一行本「月」下有「丁巳」二字；孔本同；張校同；傳校同。】〕立子驁為皇太子?！豺垼宓椒！炒t鄭朋薦太原太守張敞，先帝名臣，宜傅輔皇太子。上以問蕭望之，望之以為敞能吏，任治煩亂，材輕，非師傅之器?！渤▊髟疲撼o威儀，罷朝會過，走馬章臺街，使御吏驅，自以便面拊馬；又為婦畫眉。所謂材輕也。任，音壬。治，直之翻。〕天子使使者征敞，欲以為左馮翊，會病卒。
⑦詔賜蕭望之爵關內侯，給事中，朝朔望。〔朝，直遙翻?？籍愒唬涸o，此詔在今冬。按劉向傳云：「前弘恭奏望之等獄決；三月，地大震?！谷粍t望之等黜免，在今春地震前也。又曰：「夏，客星見昴、卷舌間。上感悟，下詔賜望之爵關內侯?！雇畟髟唬骸负髷翟?，賜望之爵關內侯?！股w紀見望之死在十二月，因置此詔于上耳。〕
⑧關東饑，齊地人相食。
⑨秋，七月，己酉，地復震?！矎?，扶又翻；下同?？籍愒唬簞⑾騻髟唬骸付貜驼?。」元紀，此月詔曰：「一年中地再動?！?jié)h紀在七月己酉。今從之?！?br />⑩上復征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弘恭、石顯白，皆以為中郎。〔百官表：諫大夫，秩比八百石；中郎，秩比六百石：并屬光祿動?！?br />上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相，息亮翻?！彻?、顯及許、史兄弟、侍中、諸曹皆側目于望之等。更生乃使其外親上變事，〔外親，謂母黨也。上，時掌翻；下同?！车卣鸫鶠楣У?，不為三獨夫動。〔應劭曰：三獨夫，謂蕭望之、周堪及向。師古曰：獨夫，猶言匹夫也。殆，近也。為于偽翻?！吵加抟詾橐送斯А@以章蔽善之罰，〔師古曰：章，明也。〕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如此，則太平之門開，災異之原塞矣?！埂踩?，悉則翻；下同?！硶?，恭、顯疑其更生所為，白請考奸詐，辭果服；遂逮更生系獄，免為庶人。
會望之子散騎、中郎伋亦上書訟望之前事，〔散騎、中郎者，本為中郎而加散騎官也。〕事下有司，復奏：「望之前所坐明白，無譖訴者，〔師古曰：言望之自有罪，非人讒譖而訴之也。下遐稼翻。復，扶又翻；下同?！扯套由蠒?，稱引亡辜之詩，〔史不載伋書，不知其所稱引者何詩。詩變雅云：無罪無辜，讒口嗷嗷。豈伋所引者即此詩乎！亡，古無字通?！呈Т蟪俭w，不敬；請逮捕?！购牍?、石顯等知望之素高節(jié)，不詘辱，〔詘，與屈同?！辰ò祝骸竿靶业貌蛔?，復賜爵邑，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于上，〔師古曰：言歸惡于天子也。〕自以托師傅，終必不坐，〔師古曰：言恃舊恩，自謂終無罪坐，懷此心。〕非頗屈望之于牢獄，塞其怏怏心，則圣朝無以施恩厚！」上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顯等曰：人命至重，〔言人所重者性命也?！惩?，語言薄罪，〔既以語言為薄罪，則不當下吏。孝元于此，不能破恭、顯之奸，可謂不明矣。〕必無所憂?！股夏丝善渥唷６?，十二月，顯等封詔以付謁者，敕令召望之手付。因令太常急發(fā)執(zhí)金吾車騎馳圍其第?！蔡＃浦T陵縣。執(zhí)金吾，掌徼循京師。蕭望之時居杜陵，故令太常發(fā)執(zhí)金吾車騎往圍其第以恐脅之，速其自盡也?！呈拐咧粒偻?。望之以問門下生魯國朱云，云者，好節(jié)士，〔好，呼到翻。〕勸望之自裁。〔自裁，猶自殺也。〕于是望之仰天嘆曰：「吾嘗備位將相，年踰六十矣，老入牢獄，茍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謂云曰：「游，〔師古曰：朱云，字游，呼其字?！橙ず退巵?，〔趣，讀曰促。和，戶臥翻。〕無久留我死！」遂〔【章：乙十一行本「遂」作「竟」；傳校同。】〕飲鴆自殺?！补麎櫣?、顯計中?！程熳勇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傅！」是時，太官方上晝食，上，時掌翻?！成夏藚s食，為之涕泣，哀動左右?！苍娫疲亨ㄆ淦?，何嗟及矣。為，于偽翻?！秤谑钦亠@等責問；以議不詳，〔師古曰：詳，審也。皆免冠謝，良久然后已。上追念望之不忘，每歲時遣使者祠祭望之，終帝之世?！财皆荒?；封曰墓；封曰冢；高曰墳?！?br />臣光曰：甚矣孝元之為君，易欺而難悟也！〔易，以豉翻?！撤蚬?、顯之譖訴望之，其邪說詭計，誠有所不能辨也。至于始疑望之不肯就獄，恭、顯以為必無憂，已而果自殺，則恭、顯之欺亦明矣。在中智之君，孰不感動奮以底邪臣之罰！〔底，致也?！承⒃獎t不然。雖涕泣不食以傷望之，而終不能誅恭、顯，纔得其免冠謝而已。如此，則奸臣安所懲乎!
是歲，弘恭病死，石顯為中書令。
初，武帝滅南越，閏置珠篋、儋耳郡，〔事見二十卷武帝元鼎六年。儋，丁甘翻?！吃诤Ｖ兄奚?；〔師古曰：居海中之洲也。水中可居者曰洲。〕吏卒皆中國人，多侵陵之。其民亦暴惡，自以阻絕，數犯吏禁，〔數，所角翻?！陈蕯的暌挤?，殺吏；漢輒發(fā)兵擊定之。二十余年間，凡六反?！矒Z捐之傳：自初為郡，至昭帝始元元，二十余年間，凡六反?！持列蹠r，又再反。〔始元五年，罷儋耳郡并屬珠篋。至宣帝神爵三年，珠篋三縣反。后七年，甘露元年，九縣復反?！成霞次恢髂?，珠篋山南縣反，發(fā)兵擊之。諸?之颿q，連年不定?！埠Ｖ兄奚?，以黎母山為主，環(huán)山列置諸縣。山南縣蓋置于黎母之南也。師古曰：更，音工衡翻?！成喜┲\于群臣，欲大發(fā)軍。待詔賈捐之曰：〔捐之時待詔金馬門?！场赋悸剤颉⑺?、禹之圣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于海，朔南暨聲教，〔師古曰：此引禹貢之辭。漸，入也；一曰浸也。朔，北方也。暨，及也。被，皮義翻。漸，子廉翻?！逞杂c聲教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強治也?！才c，讀曰豫。治，直之翻。強，其兩翻?！彻示几璧?，〔師古曰：言皆有德可歌頌?！澈瑲庵锔鞯闷湟?。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江、黃，〔杜預曰：江國，在汝南安陽縣。黃國，今弋陽縣。〕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并作，視聽之物〔【章：乙十一行本「物」作「類」；孔本同；張校同。】〕咸樂其生，〔樂，音洛?！吃缴咽现鼐抛g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也?！矔x灼曰：遠國使來，因九譯言語乃通也。張晏曰：越不著衣裳，慕中國化，遣譯來著衣裳，故曰越裳也。師古曰：越裳自是國名，非以襲衣裳始為稱號也。王充論衡作「越嘗」，此則不作衣裳之字明矣。晉志曰：吳孫皓置九德郡，即周時越裳氏地?！骋灾劣谇?，興兵遠攻，貪外虛內而天下潰畔。孝文皇帝偃武行文，當此之時，斷獄數百，賦役輕簡?！矓啵y翻。下同?！承⑽浠实蹍柋R以攘四夷，天下斷獄萬數，賦煩役重，寇賊并起，軍旅數發(fā)，〔數，所角翻?！掣笐?zhàn)死于前，子傷于后，女子乘亭障，孤兒號于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師古曰：淚流被面以入于口，故言飲泣也。巷哭者，哭于路也。號，戶刀翻?！呈墙岳靥┐螅鞣ゲ恍葜室?。今關東民眾久困，流離道路。人情莫親父母，莫樂夫婦；〔樂，音洛?！持良奁蕖①u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悁，縈年翻，又吉掾翻，忿也，憂也；詩：中心悁悁。又急躁貌?！秤屖勘姅D之大海之中，師古曰：擠，墜也，音子詣翻，又子奚翻；余謂擠，排也，推也。〕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饑饉，保全元元也。詩云：『蠢爾蠻荊，大邦為讎?！弧矌煿旁唬涸娦⊙挪绍恢娨病４?，動貌也。蠻荊，荊州之蠻也。言敢與大國為讎敵也?！逞允ト似饎t后服，中國衰則先畔，自古而患之，何況乃復其南方萬里之蠻乎！〔言珠篋又在蠻荊之南，去京師萬里。復，扶又翻?！绸樤街?，〔南越王尉佗以兵威役屬西甌駱。師古曰：西甌，即駱越也。言西者，以別東甌也。余謂今安南之地，古之駱越也。珠篋，蓋亦駱越地。宋白曰：高、貴二州，亦古駱越地?！掣缸油ǘ。嗔曇员秋?，〔范成大曰：今邕管溪洞及海喜鼻飲。隨貧富，以銀、錫、陶器或大瓢盛水，入鹽，并山姜汁數滴；器側有竅，施管如瓶觜，內鼻中，吸水升腦，下入喉。吸水時，含魚肉鲊一臠，故水得安流入鼻，不與氣相激。既飲，必噫氣，謂掠腦快膈莫此若。但可飲水；或傳為飲酒，非是。〕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師古曰：顓，與專同。專專，猶區(qū)區(qū)也；一曰：圜貌也?！踌F露氣濕，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zhàn)士自死。又非獨珠篋有珠、犀、檣瑁也?！埠Ｖ杏兄槌亍Ｖ槟刚?，蚌也。采珠必蜑丁，皆居海艇中，以大舶環(huán)池采珠；以石懸大焴，別以小繩系蜑〔丁〕腰，沒水取珠。氣迫則撼繩，繩動，舶人覺，乃絞取，人緣人焴上。然而死于采珠者亦多矣，此我太祖皇帝所以罷劉氏媚川都也。師古曰：犀狀如牛，頭如豬，而四足類象；黑色；一角當額前，鼻上又有小角。劉欣明交州記曰：犀，其毛如豕，蹄有三甲，頭如馬；有三角，鼻上角短，額上、頭上角長。異物志曰：角中特有光耀，白理如線，自本達末，則為通天犀。抱樸子曰：通天犀有白理如線者，以盛米，雞即駭矣。其真者，刻為魚，銜入水，水開三尺。本草圖經曰：犀，出永昌山谷及益州，今出南海者為上。郭璞爾雅注曰：犀三角，一在頂上，一在額上，一在鼻上。鼻上者，即食角，小而不橢。檣瑁，如龜，其甲相覆而生，若甲然；甲上有斑文。檣，音代。瑁，音妹?！硹壷蛔阆?，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鱉，何足貪也！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此蓋指宣帝神爵元年羌反時?！潮熢匆荒?，兵出不踰千里，費四十余萬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xù)之?！怖m(xù)漢志：大司農掌諸錢、谷、金、帛、諸貨幣。邊郡諸官請調度者，皆為報給，損多益寡，取相給足。百官表：少府，掌山林池澤之稅，以給共養(yǎng)。應劭注曰：名曰禁錢，以給私養(yǎng)，自別為藏。少者，小也。故稱少府。師古曰：大司農，供軍國之用；少府，以養(yǎng)天子也?！撤蛞挥鐬椴簧?，費尚如此，況于勞師遠攻，亡士毋功乎！〔毋，與無同?！城笾艅t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頁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以為?！矌煿旁唬簽椋q用也。治，直之翻。〕愿遂棄珠篋，專用恤關東為憂！」上以問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陳萬年以為當擊；丞相于定國以為：「前日興兵擊之連年，護軍都尉、校尉及丞凡十一人，還者二人，卒士及轉輸死者萬人以上，費用三萬萬余，尚未能盡降?！步担瑧艚?。〕今關東困乏，民難搖動，捐之議是?！股蠌闹?。捐之，賈誼曾孫也。
三年〔（乙亥、前四六）〕
①春，詔曰：“珠虜殺吏民，背畔為逆?！脖?，蒲妹翻?！辰裢⒆h者或言可擊，或言可守，或欲棄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議者之言，羞威不行，則欲誅之；狐疑辟難，則守屯田；〔師古曰：辟，讀曰避；下同。欲屯田與之相守，以待其敝。〕通乎時變，則憂萬民。夫萬民之饑餓與遠蠻之不討，危孰大焉？且宗廟之祭，兇年不備，〔王制：冢宰制國用，視年之豐耗，祭用數之仂。鄭氏曰：算今年一歲經用之數，用其什一。夫以兇年之入，制經用之什一以供祭，則宗廟之禮宜有不備者矣?！硾r乎辟不嫌之辱哉！“嫌”，當讀作“慊”。慊之為言厭也，意自足也?！辰耜P東大困，倉庫空虛，無以相贍，又以動兵，非特勞民，兇年隨之。其罷珠郡，民有慕義欲內屬，便處之；〔師古曰：欲有來入內郡者，所至之處即安置之。余謂便處者，各隨其所便而處之也。處，昌呂翻?！巢挥饛?。”〔強，其兩翻?！?br />②夏，四月，乙未晦，茂陵白鶴館災；赦天下。
③夏，旱。
④立長沙煬王弟宗為王?！查L沙煬王旦，定王發(fā)之玄孫，初元元年薨，無后；今立其弟紹封。鄭氏曰：煬，音供養(yǎng)之養(yǎng)。謚法：好內遠禮曰煬；去禮遠眾曰煬?！?br />⑤長信少府貢禹上言：「諸離宮及長樂宮衛(wèi)，可減其太半以寬繇役?！埂掺?，讀曰傜?！沉?，詔曰：「朕惟烝庶之饑寒，〔烝，眾也?！尺h離父母妻子，〔離，力智翻?！硠谟诜菢I(yè)之作，〔師古曰：不急之事，故云非業(yè)也?！承l(wèi)于不居之宮，恐非所以佐陰陽之道也。其罷甘泉、建章宮衛(wèi)，令就農。百官各省費。〔師古曰：費用之物務減省?！硹l奏，毋有所諱。」
⑥是歲，上復擢周堪為光祿勛?！矎?，扶又翻?！晨暗茏訌埫蜑楣獾摯蠓?、給事中，大見信任?！裁?，張騫孫也。〕
四年〔（丙子、前四五）〕
①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伯?，音止；下同?！橙?，行幸河東，祠后土；赦汾陰徒?！餐剑凶锞幼髡?。〕
五年〔（丁丑、前四四）〕
①春，正月，以周子南君為周承休侯?！参姆f曰：姓姬，名延；其祖父姬嘉，本周后，武帝元鼎四年封為周子南君，奉周祀。師古曰:承休侯國，在潁川郡?！?br />②上〔【章：乙十一行本“上”上有“三月”二字；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傳校同?！俊承行矣?，〔雍，于用翻?！踌粑瀹?。〔畤，音止?！?br />③夏，四月，有星孛于參。〔孛，蒲內翻。天文志：參為白虎，三星直者是為衡石；下有三星銳，曰罰，為斬艾事，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參，所今翻?！?br />④上用諸儒貢禹等之言，詔太官毋日殺，〔師古曰：不得日日宰殺?！乘吒鳒绨?；〔師古曰：餐具也?！吵溯涳黢R，無乏正事而已?！矌煿旁唬猴?，養(yǎng)馬以粟秣食之也。正事，謂駕供祭祀、搜狩之事，非游田者也。乘，繩證翻。秣，音末。〕罷角抵、上林宮館希御幸者、〔角抵，見二十一卷武帝元封三年?！除R三服官、北假田官、〔李斐曰：主假賃見官田與民，收其假稅也，故置田農之官。晉灼曰：匈奴傳：秦始皇渡河，據陽山、北假中。王莽傳：五原、北假膏壤殖谷。北假，地名。師古曰：晉說是也。酈道元曰：自高闕以東，夾山帶河，陽山以西，皆北假也。〕鹽鐵官、常平倉?！参涞壑名}鐵官。宣帝置常平倉?！巢┦康茏游阒脝T，以廣學者；〔武帝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昭帝增弟子員滿百人。宣帝末，增倍之。令〔今〕不限員數以廣學者。后數年，以用度不足，更為設員千人?！沉蠲裼心芡ㄒ唤浾撸詮??！矎停侥糠?。〕省刑罰七十余事。
⑤陳萬年卒。六月，辛酉，長信少府貢禹為御史大夫。禹前后言得失書數十上，〔上，時掌翻?！成霞纹滟|直，多采用之。
⑥匈奴郅支單于自以道遠，又怨?jié)h擁護呼韓邪而不助己，困辱漢使者江乃始等；遣使奉獻，因求侍子?！槽ぶ沧尤胧蹋娚暇硇鄹事对??！碀h議遣衛(wèi)司馬谷吉送之，〔谷，姓也?！秤反蠓蜇曈怼⒉┦繓|?？锖庖詾椋骸港ぶ斡谇浠创?，〔師古曰：不雜曰醇。醇，壹也，厚也。鄉(xiāng)，讀曰向；下同?！乘诮^遠，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還?！埂策€，從宣翻，又如字?！臣蠒裕骸钢袊c夷狄有羈縻不絕之義，今既養(yǎng)全其子十年，德澤甚厚，空絕而不送，近從塞還，示棄捐不畜，〔畜，許六翻?！呈篃o鄉(xiāng)從之心，〔師古曰：鄉(xiāng)從，謂向化而從命也?！硹壡岸?，立后怨，不便！議者見前江乃始無應敵之數，智勇俱困，以致恥辱，即豫為臣憂。臣幸得建強漢之節(jié)，承明圣之詔，宣諭厚恩，不宜敢桀?！矌煿旁唬貉咱ぶ吠?，當不敢桀猾也。〕若懷禽獸心，加無道于臣，則單于長嬰大罪，〔師古曰：嬰，猶帶也?！潮囟萏舆h舍，〔師古曰：舍，止也?！巢桓医叀！步?，其靳翻。〕沒一使以安百姓，國之計，臣之愿也。愿送至庭?！埂槽ぶ斡谕ヒ??！成显S焉。既至，郅支單于怒，竟殺吉等；〔考異曰：陳湯傳：「初元四年，郅支求侍子。」元帝紀：「五年，谷吉使匈奴，不還?！箿珎饔衷疲骸赣反蠓蜇曈碜h吉不可遣?！拱从斫衲炅率紴橛反蠓?，或者郅支以明年求侍子，而吉以五年使匈奴也！」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益強，恐見襲擊，欲遠去。會康居王數為烏孫所困，〔數，所角翻；下同?！撑c諸翕侯計，以為：「匈奴大國，烏孫素服屬之。今郅支單于困阨在外，可迎置東邊，使合兵取烏孫而立之，〔師古曰：言與郅支并力共滅烏孫，以其地立郅支，令居之也?！抽L無匈奴憂矣?！辜词故怪翀岳?，通語郅支?！残埸S龍元年，郅支都堅昆?！驰ぶ乜?，又怨烏孫，〔怨烏孫事亦見上卷黃龍元年?！陈効稻佑?，大說，〔說，讀曰悅?！乘炫c相結，引兵而西。郅支人眾中寒道死，余財三千人。〔師古曰：中寒，傷于寒也。道死，死于道上也。中，竹仲翻。財，與纔同。〕到康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财?，七細翻。予，讀曰與?！晨稻由踝鹁篡ぶВ衅渫悦{諸國。郅支數借兵擊烏孫，深入至赤谷城，殺略民人，驅畜產去?！矌煿旁唬候?，與驅同。〕烏孫不敢追，西邊空虛不居者五千里?！参饔騻鳎簽鯇O國，治赤谷城，西至康居蕃地五千里。若云空虛者五千里，則自赤谷以西皆不居矣。此已抵其國都，不得云西邊也。陳湯傳作「且千里」，當從之?！?br />⑦冬，十二月，丁未，頁禹卒。丁巳，長信少府薛廣德為御史大夫。
永光元年〔（戊寅、前四三）〕
①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禮畢，因留射獵。薛廣德上書曰：“竊見關東困極，人民流離；陛下日撞亡秦之鐘，〔師古曰：撞，音丈江翻?！陈犩?、衛(wèi)之樂，臣誠悼之。今士卒暴露，從官勞倦，〔應劭曰：從官，謂宦者及虎賁、羽林、太醫(yī)、太官是也。師古曰：從官，親近天子，常侍從者，皆是也。從，才用翻；下同。〕愿陛下亟反宮，思與百姓同憂樂，〔樂，音洛?！程煜滦?①I”上即日還?！策€，從宣翻，又如字。〕
②二月，詔曰：“丞相、御史舉質樸、敦厚、遜讓、有行者，〔行，下孟翻?！彻獾摎q以此科第郎、從官?！薄矌煿旁唬菏剂钬┫唷⒂放e此四科人而擢用之。而見在郎及從官，又令光祿每歲依此科考校，定其第高下，用知其人賢否也?！?br />③三月，赦天下。
④雨雪、隕霜，殺桑。〔雨，于具翻。〕
⑤秋，上酎祭宗廟，出便門，〔師古曰：便門，長安城南面西頭第一門。酎，直又翻。〕欲御樓船。薛廣德當乘輿車，免冠頓首曰：「宜從橋。」詔曰：「大夫冠，」〔乘，繩證翻。說文：冠，絭也，所以絭發(fā)。弁，冕之總名也?！硰V德曰：「陛下不聽臣，臣自刎，〔刎，扶，扶粉翻?！骋匝圮囕啠菹虏坏萌霃R矣！」〔師古曰：言不以理，終不得立廟也。一曰：以見死傷，犯于齋潔，不得入廟祠也。原父曰：一說是也。時上欲入廟。污，烏故翻?！成喜徽f。先驅光祿大夫張猛進曰：〔師古曰：先驅，導乘輿也。說，讀曰悅。驅，讀曰驅?！赋悸勚魇コ贾?。乘船危，就橋安；圣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聽！」上曰：「曉人不當如是邪！」〔師古曰：謂諫爭之言當如猛之詳善也?！衬藦臉?。
⑥九月，隕霜殺稼，天下大饑。丞相于定國，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御史大夫薛廣德俱以災異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太子太傅韋玄成為御史大夫?！部籍愒唬喊俟俦怼钙咴拢镂?，大司馬高免。辛亥，韋玄成為御史大夫。十一月，戊寅，丞相定國免?！管骷o：「七月，己未，高免。」薛廣德傳：「酎祭后月余，以歲惡民流，乞骸骨，罷。廣德為御史大夫，凡十月，免?！乖氯諈⒉?，未知孰是，故皆沒不書?！硰V德歸，縣其安車，以傳示子孫為榮?！矌煿旁唬嚎h其所賜安車，以示榮幸也。致仕縣車，蓋亦古法。韋孟詩：「縣車之義，以洎小臣，」是也。貢父曰：致仕縣車，言休息不出也。故韋孟及薛廣德自縣其安車也?？h，讀曰懸。〕
⑦帝之為太子也，從太中大夫孔霸受尚書；及即位，賜霸爵關內侯，號褒成君，〔如淳曰：為帝師，教令成就，故曰褒成君?！辰o事中。上欲致霸相位，霸相位，霸為人謙退，不好權勢，〔好，呼到翻。〕常稱「爵位泰過，何德以堪之！」御史大夫屢缺，上輒欲用霸；霸讓位，自陳至于再三。上深知其至誠，乃弗用。以是敬之，賞賜甚厚。
⑧戊子，侍中、衛(wèi)尉王接為大司馬、車騎將軍?！步?，平昌侯王無故之子?！?br />⑨石顯憚周堪、張猛等，數譖毀之。〔數，所角翻?！硠⒏鷳制鋬A危，上書曰：「臣聞舜命九官，〔師古曰：尚書，禹作司空，棄后稷，契司徒，皋陶作士，垂共工，益朕虞，伯夷秩宗，夔典樂，龍納言，凡九官也?！碀鷿嘧?，和之至也?！矟佣Y翻?！潮姵己陀诔瘎t萬物和于野，故簫韶九成，鳳皇來儀?！矌煿旁唬荷兀礃访?。舉簫管之屬，示其備也。于韶樂九奏，則鳳皇見其容儀，言感至和也?！持林苡?、厲之際，〔師古曰：厲王，夷王之子。厲王生宣王；宣王生幽王?！吵⒉缓停D相非怨，則日月薄食，水泉沸騰，山谷易處，〔師古曰：薄，迫也；謂被掩迫也。沸，涌出也。騰，乘也。言百川沸涌而相乘陵，山頂隆高而盡崩壞，陵谷易處?！乘凳Ч?jié)。〔謂正月繁霜也。正月，夏之四月，正陽之月也?！秤纱擞^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眾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yè)，招文學之士，優(yōu)游寬容，使得并進。今賢不肖渾殽，〔師古曰：言雜亂也。渾，音胡本翻?！嘲缀诓环?，邪正雜糅，〔師古曰：糅，和也，音汝救翻。〕忠讒并進；章交公交車，人滿北軍，〔如淳曰：漢儀注，中壘校尉，主北軍壘門內。尉一人，主上書者獄。上章于公交車，有不如法者，以付北軍尉；北軍尉以法治之。楊惲上書，遂幽北闕。北闕，公交車所在?！吵尖段?，膠戾乖刺，〔師古曰：言志意不和，各相違背。午，音五故翻。刺，音來曷翻?！掣嘧嫄?，轉相是非〔更，工衡翻?！乘誀I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師古曰：言其誣罔天子也。營，謂回繞之。勝，音升；下同?！撤植転辄h，〔師古曰：曹，輩也。〕往往群朋將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治，直吏翻。數，所角翻。見，賢遍翻?！炒顺妓院恼咭?。初元以來六年矣，按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矌煿旁唬撼?，多也，音直流翻?！吃渌匀徽撸勺嬓安⑦M也；讒邪之所并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矣。〔師古曰：還謂收還也。〕夫執(zhí)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斷，丁亂翻。〕讒邪進則眾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師古曰：否，音皮鄙翻?！承∪说篱L，君子道消，則政日亂；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查L，知兩翻。治，直吏翻；下同?！澄粽啧叀⒐补?、驩兜與舜、禹雜處堯朝，〔師古曰：鯀，崇伯之名，即梼杌也。共工，少皞氏之后，即窮奇也。驩兜，帝鴻氏之后，即渾敦也。鯀，音工本翻。共，音恭。驩，音火官翻。處，昌呂翻。〕周公與管、蔡并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毀，〔師古曰：迭，互也，音大結翻?！沉餮韵嘀r，豈可勝道哉！〔勝，音升?！车蹐?、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鬃优c季、孟偕仕于魯，〔師古曰：季、孟，謂季孫、孟孫，皆桓公之后，代執(zhí)國權而卑公室。余謂季孫、孟孫，季、孟之通稱。與孔子偕仕者，季孫斯、孟孫何忌也。〕李斯與叔孫俱宦于秦，〔師古曰：叔孫者，叔孫通也?！扯üp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污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于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師古曰：此邶柏舟之詩也。言石性雖堅，尚可移轉；己志須確，執(zhí)德不傾，過于石也?！逞允厣坪V也。易曰：『渙汗其大號，』〔師古曰：此易渙卦九五爻辭也。言王者渙然大發(fā)號令，如汗之出也?！逞蕴柫钊绾梗钩龆环凑咭?。今出善令未能踰時而反，〔師古曰：踰時，三月也?！呈欠春挂?；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弧矌煿旁唬赫撜Z載孔子之言。探湯，言其除難無所避也。探，吐南翻。〕今二府奏佞不當在位，〔師古曰：，古諂字。〕歷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去，羌呂翻?！橙绱?，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是以群小窺見隙，〔間，古莧翻?！尘夛椢淖?，巧言丑詆，〔師古曰：詆，毀也，辱也，音丁禮翻。〕流言、飛文嘩于民間?！卜叛杂谕庖哉_人，曰流言?？追f達曰：流，謂水流。造作虛語，使人傳之，如水之流然，故謂之流言。為飛書以詆毀，若今之匿名書，曰飛文。師古曰：嘩，讙也，音火瓜翻?！彻试娫疲骸簯n心悄悄，慍于群小，』〔師古曰：邶柏舟言仁人不遇之詩。悄悄，憂貌。慍，怒也。悄，音千小翻。慍，于問翻?！承∪顺扇?，誠足慍也。昔孔子與顏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師古曰：事具見論語。更，工衡翻。譽，音余?！秤?、稷與皋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師古曰：事見尚書。傳，柱戀翻，遞也。比，頻寐翻?！澈蝿t﹖忠于為國，無邪心也。今佞邪與賢臣并交戟之內，〔師古曰：交戟，謂宿衛(wèi)者?！澈宵h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詩小旻：「歙歙訿訿。」毛氏注曰：潝潝然患其上，訿訿然思不稱于上。爾雅云：潝潝訿訿，莫供職也。韓詩云：不善之貌。歙，與潝同，許急翻。訿，音紫?！硵翟O危險之言，〔數，所角翻?！秤詢A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矌煿旁唬褐?，音直用翻。〕自古明圣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師古曰：謂舜流共工于幽州，于驩兜于崇山，竄三曲于三危，殛鯀于羽山?！晨鬃佑袃捎^之誅，〔應劭曰：少正卯，奸人之雄，故孔子為司寇七日，誅之于兩觀之下。師古曰：兩觀，謂闕也。觀，古玩翻?！橙缓笫セ傻枚幸?。今以陛下明知，〔知，讀曰智。〕誠深思天地之心，覽否、泰之卦，歷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師古曰：歷，謂歷觀之。原，謂思其本也。周，成王；唐，唐堯?！晨枷閼＃病菊拢阂沂恍斜尽笧摹股嫌小甘　棺?；張校同?！俊碁漠愔?，以揆當世之變，放遠佞邪之黨，壞散險诐之聚，〔遠，于愿翻。壞，音怪。師古曰：揆，度也。險言曰诐。诐，彼義翻?！扯砰]群枉之門，廣開眾正之路，涑斷狐疑，分別猶豫，〔斷，丁亂翻。別，彼列翻。〕使是非炳然可，則百異消滅而眾祥并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癸@見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脖?，毗至翻；下同?！?br />是歲，夏寒，日青無光，顯及許、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上內重堪，又患眾口之寖潤，〔鄭氏曰：譖人之言如水之浸潤，漸以成之。孔子曰：浸潤之譖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碂o所取信。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譽，音余；下同?！成嫌詾橹艘妴柵d：「朝臣龂龂不可光祿勛，何邪﹖」〔師古曰：龂龂，忿疾之意也。龂，音牛斤翻?！撑d者，傾巧士，謂上疑堪，因順指曰：「堪非獨不可于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周禮：五黨為州，五家為鄰，五鄰為里。漢人謂同州鄉(xiāng)而居者為州里。〕臣見眾人聞堪與劉更生等謀毀骨肉，以為當誅；故臣前書言堪不可誅傷，為國養(yǎng)恩也?！埂矠?，于偽翻；下同?！成显唬骸溉淮撕巫锒D﹖今宜柰何﹖」興曰：臣愚以為可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勿令典事。明主不失師傅之恩，此最策之得者也。」上于是疑之。
司隸校尉瑯邪諸葛豐〔姓譜：葛氏，先本瑯邪諸縣人，徙陽都；時人本其先之所居，謂之諸葛氏。風俗通云：葛嬰為陳涉將，有功而誅，孝文錄其后，封諸縣侯，因并氏焉?！呈家詣傊碧亓⒅诔?，數侵犯貴戚，〔數，所角翻；下同?！吃谖徽叨嘌云涠?；后坐春夏系治人，〔春、夏，生長之時，故仲春省囹圄，去桎梏，毋肆掠，止獄訟；仲夏挺重囚，益其食。春夏而系治人，為不順天時?！翅愠情T校尉。豐于是上書告堪、猛罪。上不直豐，乃制詔御史：「城門校尉豐，前與光祿勛堪、光祿大夫猛在朝之時，數稱言堪、猛之美。豐前為司隸校尉，不順四時，修法度，專作苛暴以獲虛威；朕不忍下吏，〔下，遐稼翻?！骋詾槌情T校尉。〔百官表：城門校尉，掌京師十二城門屯兵?！巢粌仁≈T己，〔省，悉景翻?！扯丛箍?、猛以求報舉，〔師古曰：言舉其事以報怨?！掣姘礋o證之辭，暴揚難驗之罪，毀譽恣意，不顧前言，〔師古曰：前言，謂譽堪、猛之美；今乃更言其短，是不顧也。譽，音余；下同。〕不信之大也。朕憐豐之耆老，不忍加刑，其免為庶人！」又曰：「豐言堪、猛貞信不立，朕閔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遷堪為河東太守，猛槐里令?！埂不崩?，周之太丘，秦曰廢丘；高帝二年改曰槐里，屬右扶風?！?br />臣光曰：諸葛豐之于堪、猛，前譽而后毀，其志非為朝廷進善而去奸也，〔去，羌呂翻。〕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楊興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奸，所以為治也?！仓?，直吏翻。〕使豐言得實，則豐不當黜；若其誣罔，則堪、猛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是非果安在哉！
⑩賈捐之與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師古曰：談說其長短。余謂此言數陳其短耳。數，所角翻?！骋怨什坏霉伲瓦M見；〔復，扶又翻；下同。見，賢遍翻?！撑d新以材能得幸。捐之謂興曰：「京兆尹缺，〔按百官表：初元四年，京兆尹成。永光四年，光祿大夫瑯邪張譚為京兆尹；四年，不勝任，免。蓋是時成已去而譚未除，是以缺官也?！呈刮业靡姡跃m，〔張晏曰：楊興，君蘭。考異曰：荀紀作「君簡」，今從漢書?！尘┱滓闪⒌谩！古d曰：「君房下筆，言語妙天下；〔賈捐之，字君房。師古曰：于天下最為精妙耳?！呈咕繛樯袝?，勝五鹿充宗遠甚?！埂怖m(xù)漢志曰：尚書令，承秦所置；武帝用宦者更為中書謁者令。是時石顯為中書令，五鹿充宗為尚書令，疑兩官并置也。百官表：成帝建始元年，尚書令五鹿充宗為少府；五年，貶為玄菟太守。逆而數之，則知充宗是年猶為尚書令也。姓譜：趙大夫食采于五鹿，以邑為氏?！尘柚唬骸噶钗业么渥冢m為京兆，京兆，郡國首，尚書，百官本，天下真大治，士則不隔矣！」〔治，直吏翻?！尘柚畯投淌@，興曰：顯方貴，上信用之；今欲進，第從我計，〔師古曰：第，但也?！城遗c合意，即得入矣！」捐之即與興共為薦顯奏，稱譽其美，〔譽，音余；下同?！骋詾橐速n爵關內侯，引其兄弟以為諸曹；又共為薦興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石顯聞知之，白之上，乃下興、捐之獄，〔下，遐稼翻?！沉铒@治之，奏「興，捐之懷詐偽，更相薦譽，〔更，工衡翻。〕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棄市；興髡鉗為城旦。
臣光曰：君子以正攻邪，猶懼不克；況捐之以邪攻邪，其能免乎！
徙清河王竟為中山王。
匈奴呼韓邪單于民眾益盛，塞下禽獸盡，單于足以自衛(wèi)，不畏郅支，其大臣多勸單于北歸者?！矌煿旁唬喝聼o禽獸，則射獵無所得；又不畏郅支，故欲北歸舊處?！尘弥瑔斡诰贡睔w庭，民眾稍稍歸之，其國遂定。
二年〔（己卯、前四二）〕
①春，二月，赦天下。
②丁酉，御史大夫韋玄成為丞相；右扶風鄭弘為御史大夫。
③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④夏，六月，赦天下。
⑤上問給事中匡衡以地震日食之變，〔匡衡時以博士給事中。風俗通云：匡，魯邑，句須為之宰；其后氏焉?！澈馍鲜柙唬骸副菹鹿サ?，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比，毗至翻。行，下孟翻?！程煜滦疑酰〕几`見赦之后，奸邪不為衰止，〔為，于偽翻。〕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茍合徼幸，〔好，呼到翻；下同。徼，工堯翻。〕以身設利；不改其原，〔師古曰：設，施也。原，本也。〕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師古曰：歲赦，謂每歲一赦也。錯，置也。錯，音千故翻?！吵加抟詾橐艘紩缛淮笞兤渌住７虺⒄?，天下之楨干也。〔楨干，版筑之具：題曰楨，旁曰干，以筑垣墻，喻治天下也。楨，音貞?！吵凶兩?，則下有爭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師古曰：言下之所行，皆取化于上也?！持翁煜抡撸瑢徦隙?。〔師古曰：上，謂崇尚也。治，直之翻?！辰袒?，非家至而人說之也；〔師古曰：非家家皆到，人人勸說也。〕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內及外，自近者始，然后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也。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弧矌煿旁唬荷添炓笪渲娨?。商邑，京師也。極，中也。言商邑之禮俗，翼翼然可則效，是乃四方之中正也?！辰耖L安，天子之都，親承圣化，然其習俗無以異于遠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師古曰：放，依也，音甫往翻。〕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蕩，〔李奇曰：祲，氣也；言天人精氣相動也。師古曰：祲，謂陰陽之氣相浸漸以成災祥者也，音子鴆翻?！成茞河幸韵嗤?，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鄧展曰：靜者動，謂地震也；明者晻，謂日食也。師古曰：晻，與暗同?！乘抵疄碾S類而至。陛下祇畏天戒，哀閔元元，宜省靡麗，考制度，近忠正，遠巧佞，〔近，其靳翻。遠，于愿翻?！骋猿缰寥剩锸?，道德弘于京師，淑問揚乎疆外，〔師古曰：淑，善也。問，名也?！橙缓蟠蠡沙伞⒍Y讓可興也。」上說其言，〔說，讀曰悅〕遷衡為光祿大夫。
荀悅論曰：夫赦者，權時之宜，非常典也。漢興，承秦兵革之后，大愚之世，比屋可刑，〔比，毗至翻，又毗必翻?！彻试O三章之法，大赦之令，〔約法三章，事見九卷高帝元年。赦，自古有之，至于大赦，則始于秦。高祖既并天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后世因之為永制。〕蕩滌穢流，與民更始，〔更，工衡翻。〕時勢然也。后世承業(yè)，襲而不革，失時宜矣。若惠、文之世，無所赦之。若孝景之時，七國皆亂，異心并起，奸詐非一。及武帝末年，賦役繁興，群盜并起，加以太子之事，巫蠱之禍，天下紛然，百姓無聊?！病赫拢阂沂恍斜尽噶摹瓜掠小溉瞬蛔园病顾淖郑豢妆就?；退齋校同；傳校同?！俊臣肮馕渲H，撥亂之后，如此之比，宜為赦矣。
⑥秋，七月，隴西羌櫓姐旁種反，〔師古曰：櫓，音所廉翻，又音先廉翻。姐，音紫。今西羌尚有此姓，而櫓，音先冉翻。〕詔召丞相韋玄成等入議。是時，歲比不登，〔比，毗至翻?！吵⒎揭詾閼n，而遭羌變，玄成等漠然，莫有對者?！矌煿旁唬耗?，無聲也，音莫。〕右將軍馮奉世曰：「羌虜近在竟內背畔，〔竟，古境字通用。北，蒲妹翻。〕不以時誅，無以威制遠蠻，臣愿帥帥討之！」〔帥，讀曰率?！成蠁栍帽當?，對曰：臣聞善用兵者，役不再興，糧不三載，故師不久暴而天誅亟決?！矌煿旁唬罕?，露也。亟，急也。載，子亥翻。?！惩邤挡涣蠑常矌煿旁唬毫?，量也，音聊?！扯鴰熤劣谡蹅偃l(fā)調，則曠日煩費，威武虧矣?！舱?，而設翻。調，徒吊翻?！辰穹刺敓o三萬人，〔師古曰：無慮，舉凡之言，無小思慮而大計也?！撤ó敱?，用六萬人；然羌戎，弓矛之兵耳，器不犀利，〔如淳曰：今俗以刀兵利為犀。晉灼曰：犀，堅也。師古曰：晉說是?！晨捎盟娜f人。一月足以決。」丞相、御史、兩將軍〔兩將軍，車騎將軍王接、左將軍許嘉也。〕皆以為「民方收斂時未可多發(fā)；發(fā)萬人屯守之，且足。」〔且足，猶言且可也。斂，力贍翻?！撤钍涝唬骸覆豢?。天下被饑饉，〔被，皮義。〕士馬羸耗，守戰(zhàn)之備久廢不簡，〔師古曰：簡，謂選揀?！骋牡医杂休p邊吏之心，而羌首難?！矌煿旁唬貉詣?chuàng)首為寇難也。難，乃旦翻?！辰褚匀f人分屯數處，虜見兵少，必不畏懼；戰(zhàn)則挫兵病師，守則百姓不救，如此，怯弱之形見。〔見，賢遍翻?！城既顺死T種并和，〔種，章勇翻。師古曰：和，應也，音胡臥翻。〕相扇而起，臣恐中國之役不得止于四萬，非財幣之所能解也。故少發(fā)師而曠日，〔師古曰：曠，空也；空費其日而無功也。〕與一舉而疾決，利害相萬也?！埂矌煿旁唬合啾葹槿f倍也?！彻虪幹?，不能得?！惭苑钍啦荒艿谜堃??！秤性t，益二千人。于是遣奉世將萬二千人騎，以將屯為名?！矌煿旁唬呵以祁I兵屯田，不言討賊。將，即亮翻?！车鋵賴瘟ⅰ⒆o軍都尉韓昌為偏裨，到隴西，分屯三處?！踩瘟橛臆?，屯白石。韓昌為前軍，屯臨洮。奉世為中軍，屯首陽西極上。任，音壬。〕昌先遣兩校尉與羌戰(zhàn)，羌眾〔【章：乙十一行本「眾」作「虜」；孔本同。】〕盛多，皆為所破，殺兩校尉?！残?，戶教翻?！撤钍谰呱系匦尾勘姸嗌僦?，愿益三萬六千人，乃足以決事。書奏，天子大為發(fā)兵六萬余人。〔上，時掌翻。為，于偽翻?！嘲嗽?，拜太常弋陽侯任千秋為奮武將軍以助之。〔昭帝時，宮以捕上官桀功，封弋陽侯，千秋其子也。弋陽侯國，屬汝南郡。應劭曰：弋山在西北?！扯?，十月，兵畢至隴西，十一月，并進，羌虜大破，斬首數千級，余皆走出塞。兵未決間，漢復發(fā)募士萬人，〔復，扶又翻?！嘲荻ㄏ逄仨n安國為建威將軍；〔師古曰：自別有此韓安國，非武帝時人也?！澄催M，聞羌破而還。詔罷吏士，〔吏，軍吏；士，卒也?！愁H留屯田，備要害處?！矌煿旁唬阂φ?，在我為要，于敵為害也?！?/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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