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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晁錯朝衣斬東市 亞夫堅壁老吳師

西漢野史 作者:(民國)黃士衡


  話說景帝自聽袁盎之言,想了十余日,方始決計。但欲殺晁錯,先須定個罪名。論起晁錯,本來無罪,此次不過要借他向七國解說,免動刀兵,但若照七國所宣布罪狀,將他殺死,又恐事后七國仍然不肯罷兵,豈不惹人恥笑?況削奪各國土地,雖由晁錯發(fā)議,原是自己決斷施行,不能全怪晁錯。景帝卻記起晁錯前曾獻(xiàn)議親征,便就此事,栽他一個罪名,又不便說是自己意思,暗地遣人通知丞相中尉等,使其出頭劾奏。

  于是丞相青、中尉嘉、延尉歐聯(lián)名劾奏晁錯:“吳王反逆無道,天下所當(dāng)共誅。今御史大夫晁錯,議以為兵數(shù)眾多,群臣不可信,陛下宜自臨前敵,使錯居守。又徐僮之旁,吳所未得之地,可以與吳。錯不稱陛下德信,意欲離間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與吳,無臣子禮,大逆無道,錯當(dāng)腰斬,父母妻子同產(chǎn)無少長皆棄市,臣請論如法?!本暗鄣米啵⒓磁鷾?zhǔn)。

  景帝既已秘密定了晁錯罪名,待要明白宣布,將他正法,又自念實對晁錯不住,若使晁錯聞知,定然心中不服,也要將景帝隱情宣露于外,惟有使他死得不明不白,方免許多周折。

  遂喚中尉近前,密囑如此如此,不可有誤。中尉奉命,乘車持節(jié),直到御史府中,傳景帝命令,說是有緊要事件,令晁錯即與中尉同車入朝。

  此時晁錯正因辦理軍務(wù),日夜忙碌,何曾知有此事?今聞中尉來召,遂連忙穿了朝服,出外登車。中尉見晁錯上車,卻暗地囑咐御者,揚(yáng)鞭徑向東市而去。晁錯見不是入朝之路,心中生疑,正待動問,早已行到東市,車忽停住,中尉喝令左右,將晁錯拿下,不由分說,便就東市行刑。晁錯死時,身上尚穿朝服,中尉既殺晁錯,回見景帝復(fù)命,景帝方將晁錯罪狀宣布于外,又命將晁錯家族,一律收捕斬首。

  先是晁錯更定法令,議削各國之地,消息傳到各國,一時議論嘩然,盡皆怨恨晁錯。晁錯之父,本在原籍穎川居住,聞信大驚,急忙趕到長安,一見晁錯,便說道:“主上新即位,汝為政用事,專喜侵削諸侯,疏人骨肉,以致眾口囂囂,歸怨于汝,汝又何苦如此?”晁錯見說答道:“此乃當(dāng)然之事,不如此則天子不尊,宗廟不安。”其父長嘆道:“劉氏固安,晁氏危矣!吾今別汝去矣?!彼旎氐椒f川,自服毒藥而死,臨死時對人說道:“吾不忍見禍及身后,不如早尋一死,反覺干凈?!?br />
  晁錯之父死了十余日,七國便反,如今晁錯竟遭族誅,果應(yīng)了其父之言。論起晁錯為人,也算是盡忠王室,不避勞怨。

  只因一念苛刻,遂至無辜枉死,禍及家族。清謝啟昆有詩詠員錯道:刻深學(xué)本出申商,家令才多號智囊。

  兵事上言操國要,農(nóng)田立法實邊疆。

  諸侯削地謀誠善,東市行刑義可傷。

  劉氏雖安晁氏滅,城陽中尉識忠良。

  景帝既殺晁錯,遂一依袁盎之計而行,拜袁盎為太常;又以吳王劉濞弟劉廣之子德侯劉通為宗正,一同奉使,前往吳國,告知已殺晁錯,盡復(fù)各國被削之地,諭令即日罷兵。

  說起太常,職掌宗廟,宗正管理屬籍,景帝特授二人以此官職,命為使者,其意以為此行用奉宗廟之意思,聯(lián)親族之情誼,一心希望吳王劉濞,能俯首聽命,罷兵息事。袁盎明知劉濞不肯順從,此去甚是危險,但景帝既聽其言,殺死晁錯,替他報仇,暗自快意,況又是自己所獻(xiàn)之策,勢難推辭,遂與劉通起程同往。

  當(dāng)日周亞夫奉命東征,檄調(diào)各地兵隊,克期聚集滎陽,聽候調(diào)遣,自己率同諸將,乘坐驛車六輛出發(fā),行至灞上。忽有一人攔住車前說道:“將軍此去東征吳楚戰(zhàn)勝則宗廟安,不勝則天下危,事關(guān)重要,未知能否聽臣一言?”亞夫見說,連忙下車,與其人為禮,動問姓名。其人說是姓趙,名涉,亞夫因問其說,趙涉道:“吳王富有錢財,暗地蓄養(yǎng)許多死士,為日已久。今聞將軍出兵,必先遣甲士埋伏于殽黽險阻之處,預(yù)備半途截殺,將軍不可不防。且兵事尤貴秘密神速,將軍何不從此繞道右行,由藍(lán)田出武關(guān),而抵雒陽,不過稍遲一二日,于是直人武庫,鳴鼓聚兵,諸侯聞之,出其不意,以為將軍乃從天而下也。”亞夫依言而行。

  既至雉陽,遣派兵隊,前往殽黽一帶搜查,果然搜出吳國伏兵,盡數(shù)擒來報功。亞夫心想幸喜聽從趙涉之計,不然幾遭暗算,于是奏聞景帝,請以趙涉為護(hù)軍。

  亞夫素聞雒陽有個大俠,名為劇孟,此次一到雒陽,便訪問劇孟消息,及至左中尋得劇孟來見,亞夫一見劇孟,心中大喜道:“七國謀反,吾乘坐驛車,一路懷有戒心,誠不自料竟能安抵此處,又以為敵人已得劇孟,今劇孟安然不動,吾據(jù)滎陽,滎陽以東,安穩(wěn)無患。可笑吳楚欲舉大事,而不求劇孟,吾知其無能為矣?!?br />
  原來劇盂生平行事,與魯國朱家大相類似,手下黨羽甚多,布滿河南一帶。為人性好賭博,常與少年相聚游戲,其母死時,自遠(yuǎn)方前來送喪之車,不下千輛。如今吳、楚起兵,若先使人與劇孟聯(lián)絡(luò)一氣,只須他一動足,河南一帶,立時響應(yīng)。所以亞夫身為大將,得了一個劇孟,便似得一敵國,也可想見當(dāng)時游俠勢力之大。

  亞夫既得劇孟,料得此間可保無事,于是起行前往滎陽。

  此時各路兵隊,都已到齊,亞夫統(tǒng)領(lǐng)大兵,進(jìn)至淮陽。忽報梁王劉武,遣使前來告急。原來吳、楚合兵侵入梁地,梁王遣兵拒之,戰(zhàn)于棘壁,梁兵大敗,死者數(shù)萬人。吳兵乘勝而前,梁王續(xù)發(fā)兵隊迎戰(zhàn),又被擊敗。梁王大恐,堅守睢陽,日夜盼望朝廷發(fā)兵前來救援,今聞周亞夫為將,故特遣使催促進(jìn)兵。

  亞夫得信,因問其父門客鄧尉道:“計將安出?”鄧尉道:“敵兵新來,其鋒甚銳,不可與爭。惟是楚人輕躁,不能持久,為將軍計,不如移兵進(jìn)駐昌邑,深溝高壘,堅守不動,一任吳、楚與梁相持。吳兵見梁無援,必盡銳攻之。將軍卻遣輕騎,扼淮泗之口,斷其糧道,待吳兵糧食不繼,然后以全力制之,破吳必矣?!眮喎蚍Q善,遂引兵駐扎昌邑,梁王連遣使者求救,亞夫均辭絕不允,梁王由此大怨亞夫,不得已又遣使前往長安,訴知景帝。景帝下詔命亞夫救梁,亞夫不肯奉詔,暗地卻遣弓高侯韓頹當(dāng),率領(lǐng)輕騎,從間道抄到吳、楚兵隊后面,斷其糧運(yùn)。

  梁王見亞夫終不肯救,心中無法,只得拼命固守,又選得韓安國、張羽二人為將。韓安國字長孺,梁人。張羽即此次死事楚相張尚之弟。安國性持重,張羽勇敢善戰(zhàn),以此方能阻住吳兵,不使前進(jìn)。

  吳王劉濞與楚王劉戊,連勝梁兵數(shù)陣,甚是高興。忽報亞夫兵到淮陽,正擬分兵迎敵,又聞亞夫移駐昌邑,按兵不動,不肯救梁。劉濞大喜,以為亞夫膽怯,不加防備,率眾并力攻梁,遇梁將韓安國、張羽,領(lǐng)兵拒敵,戰(zhàn)了數(shù)陣,彼此互有殺傷。一日劉濞與劉戊坐在中軍,忽報朝廷特遣太常袁盎、宗正劉通前來。劉濞因劉通是他胞侄,便命其先行入見。欲知劉通入見情形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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