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抵燕之明日。為覽揆之辰。時嚴寒中肺。苦咳疾。兼旬而瘥。因廢書久之。迨改旦。凍墨始融。按歷詮遇。雖兀坐窮邸。不跡戶以外。而衾影之愧。有負餔啜。日月之逝。徒竢河清。每一興懷。未嘗不黯然而自失也。駒隙如駛。蟲魚不休。昔人云。蒲柳之質(zhì)。望秋先零。與其零也。不如編而輯之。故紀郵。
甲午 (公元一六五四年 清順治十一年)
正月壬辰朔。晴。先是。積雪道淖。朱太史午出朝。云宴特盛。乳茶炊食。列殽二十器。同席四人。三品上始觴。餘不及霑也。炊食係東製。異於常蒸。未刻。日生左珥。
癸巳。晨入宣武門。 【 元順承門。俗因之?！?稍左天主堂。訪西人湯道末 【 若望】 。大西洋歐羅巴國人。去中國二萬里。萬曆戊午。航海至廣州。其舟載千人。歷二年。同輩十二人。至者七人。從江浙入燕。故相上海錢文定 【 龍錫】 以治曆薦。今湯官太常寺卿。領(lǐng)欽天監(jiān)事。勑封通玄教師。年六十有三。霜髯拂領(lǐng)。先是。萬曆辛巳。歐羅巴國利瑪竇入中國。始到肇慶。表貢耶蘇像、萬國圖、自鳴鐘、天琴等。庚戌卒。勑葬阜城門外二里。其徒先後至。嚴事天主。築堂。其製狹長。上如覆幔。傍倚疏藻繪詭異。供耶蘇畫像。望之如塑。右像聖母。母冶少。手一兒。耶蘇也。耶蘇譯言救世者。一曰陡斯。漢哀帝元壽二年庚申生如德亞國。聖母瑪利亞。本王族。童貞不嫁。忽娠天主。六十三卒。後三日復甦。升天。天主年三十三上升。其教耶蘇曰契利斯督。法王曰俾斯玻。傳法者曰撒責而鐸德。 【 如利瑪竇等?！?奉教者曰契利斯當。祭陡斯以七日。曰米撒。其降生升天等日。曰大米撒?，敻]亡。其友龐迪峨、龍華民輩。代主其教。今湯氏尤見重。登其樓。簡平儀、候鐘、遠鏡、天琴之屬。鐘儀俱銅質(zhì)。遠鏡以玻璃。琴以鐵絲。琴匣縱五尺。衡一尺。高九寸。中板隔之。上列鐵絲四十五。斜繫於左右柱。又斜梁。梁下隱水籌。數(shù)如弦。綴板之下底。列雁柱四十五。手按之。音節(jié)如譜。其書疊架。繭紙精瑩。劈鵝翎注墨橫書。自左而右。漢人不能辨。湯氏善飲啜。頗厚自奉。別而出。壁示今歲春牛式。幹以桑柘木?？h治左門為承板。又西至象房。舊象十有七。新象三。俱黎色。象奴命之呈技。隨命隨籟。無不各肖。越朝日列仗。視秩科為差。疾則代。傷人則杖或貶秩。終不敢越位。呂氏春秋肉之美者有髦象之約。約。即鼻也。是日。陰。歸塗凍融。履化為屐。
甲午。報謝諸客。午微雪。吾鄉(xiāng)計相昨貽單刺。余亦如之?；蜃h其非分。余曰。適乏全緋。非敢越也。過同里陳木菴。木菴謁選未見。前月明經(jīng)三人赴銓。探籌再得粵西。共悸懼郤不能手。太宰命代籌。又粵西也。因歎功名之不可強如此。
乙未。晴。風甚。有召箕者。問吾家。云平善。
丙申。閱金史竟。
丁酉。
戊戌。館人言保定新安縣饒魚蟹菱藕。尤多水鳥。市卵綠色。
己亥。
庚子。偶讀朱子價 【 曰藩】 山帶閣集。其憶梅詩。冰夜幾回銷夜月。雪香將不勝春風。道家本行經(jīng)云。夜月能銷冰。時對冰月。為錄其語。
辛丑。陰。
壬寅。家訊附陳木菴。余少向平之累。而故園屢夢。知五岳未易裝也。夜放火樹。
癸卯。始霜。時重陰寒沍。雖晚霽而道淖。禁足久矣。日每匿。月每饒。若相避也。
甲辰。晴。
乙巳。聞前門售龍象諸燈。出巷以淖止。而諸燈或進之大內(nèi)矣。去秋八月。官家命製鰲山。以期促。不果。
丙午。寅刻雪。尋止。薄暮微雨。閱元史竟。
丁未。晴?！∥焐?。陰?！〖河?。 庚戌。
辛亥。始晚霽。是夕。聞客徵?火事所始。按漢武帝祀太乙。自昏至明。僧史謂西域臘月晦日。名大神變。燒燈表佛。漢明因之。然臘月也。梁簡文列燈賦。陳後主燈詩。未詳其月日。初唐史上元張燈。睿宗景雲(yún)二年始連三夜。宋太祖乾德五年始增十七十八兩夜。理宗淳祐三年始十三日起。明初放燈十日。
壬子。晴。夜夢亡友王介人論詩。
癸丑。出廣寧門 【 元彰義門。俗因之。】 里許。入天寧寺。故閹趙連城 【 之璧】 嘗掌惜薪司。出曹化淳之門。僧其服。語舊事一二。不忍述。寺塔高十三尋。四周綴鐸萬計。夜屢放光。隋文帝嘗遇阿羅漢授舍利一裹，乃分致雍、岐等三十州。州各一塔。幽州弘業(yè)寺其一也。或後為天寧。志軼之耳。塔前一幢。書法遒古。永樂間。修寺。少師姚廣孝自慶壽寺退居焉。
甲寅。過陳木菴。
乙卯。
丙辰。仍游天寧寺。寺左周垣似廢塚。以問趙常侍。云故司禮蕭氏敬也。敬事正、嘉兩朝。墓左弘化寺。今廢。又北松林菴。並敬立。嘉靖□□築外城。而菴隔矣。還入禮拜寺。成化中錫額。西域回回降人齋誦處。記云。尊天主教。益信大歐羅巴之說。有自來矣。
丁巳。始聞歸雁。是日。朱太史被命呈草。書進一絕句。五雲(yún)近接御爐?。天語傳呼試彩箋。丹禁盤盂皆敬勝。猶懷筆諫效前賢。
戊午。訪嘉興曹秋壑太僕及武康韋劍威 【 人龍】 。並不值。余本蠖蟄。以太僕語及。故先之。聞劍威嘗謁思陵。欲問程耳。晚過崇福寺。故唐憫忠寺也。太宗征高麗。聚戰(zhàn)骨於營州柳城。更建寺薦福。有憫忠閣。明宣德十年改額崇福閣。新修云觀音閣。舊石刻二。曰范陽郡憫忠寺。至德二載十一月十五日建。大唐光天大聖文武孝感皇帝敬無垢淨光寶塔頌。范陽府功曹參軍兼節(jié)度掌書記張不矜撰。御史大夫史思明奉承奉郎守經(jīng)略軍冑曹參軍蘇靈芝書。又重藏舍利記。景福元年十二月十八日。□□街內(nèi)殿講論兼應制大德沙門南?述略曰。隋文帝潛龍日。有梵僧自印度至。授舍利子一瓶曰。此釋迦佛遺形耳。檀越可為主。暨登寶位。開皇至仁壽二年壬戌正月。勑天下大州一百處。置舍利塔。時幽州節(jié)制竇□剏木塔五層。飾以金碧二百。三十三年天火焚塔。丙寅六月發(fā)其緘。舍利光芒異采。尋捧金函於東門上。獻黃金瓶。如麰麥量。內(nèi)藏一粒仁壽舍利也。二粒在塔□內(nèi)。又二粒在小金合子內(nèi)。又九十粒如銀粟狀。在琉璃瓶內(nèi)。玉環(huán)二。髮七綜。金桐棺槨。異香釵釧等。今又有二粒舍利。光彩甚瑩。在銀結(jié)蓧琉璃瓶內(nèi)。即故□壇大德明鑒。平昔隨身供奉。臨終授弟子棲忍。今同收函內(nèi)。
己未。大風。
庚申。曹太僕見枉。語先朝事二則。俄江南都司龍游袁之俊至。袁善形家言。於溧陽陳相國有孫嵩之德。故游燕以武舉起家。頗聞江南逆案之慘。
辛酉。晚陰。是日閱平?jīng)龈尽Ｖ胸┶w時春作。官師人物備美刺。藝文不載。稱信史矣。夜雪。
二月壬戌朔陰。先齋沐。卜筵篿於正陽門之關(guān)廟。因入城。東過玉河橋沼涯而北。碧瓦朱門。西歷鄧將軍廟。 【 舊臺基廠。黃屋帝制。】 經(jīng)東長安門而回。有豎標鬻其子者。聞畿以南流亡載道。是日。朱太史賜裘。同弘文院侍讀學士孟津陳 【 爌】 、侍講錢塘黃機、國史院侍讀學士鉅鹿楊思聖。
甲子。晴。
乙丑。早霧。同友人訪朱義儒於仁威觀。及其師歸安陸禹疇。夾道松柏。亦百年物。晚共雷常侍語。常侍號飛鳴?！鯂L預司禮監(jiān)南司房。今販錢。相鄰。訪以舊事。不覺泣下。拭袂而別。中夜微雨。
丙寅。午稍霽。陸禹疇來。時選中翰。陸選而不售。
丁卯。晴。
戊辰。入山川壇。壇周垣六里。東北門內(nèi)熒惑神祠。祠前麥隴極望。又垣截其南。穿入。過太常寺祠祭署。西走數(shù)百武。南至齋宮。周廡若干楹。設(shè)御座。淺紫色。丹其障泥。背以漆屏。寢殿五楹。左右?guī)Ｓ謻|膳房。而鐘鼓樓、鑾駕庫。分峙齋宮之東西隅。由齋宮西出。則籍田所也。設(shè)葦?shù)钊骸＿B幕十五楹。蔭其田。衡十步。田東西各茇舍。以列環(huán)衛(wèi)。直北更衣殿。殿左旂纛。廟右饗殿。祠太歲風雲(yún)雷雨岳鎮(zhèn)海瀆。東西二廡。祀山川月將城隍之神。正陛九出。西南先農(nóng)壇。壇北幕次及於神庖。凡十竈。夾以井。西出宰牲所。二銅釜?？墒芩當?shù)石。馳道松柏挺蔚者。二百五十餘年。太歲殿之東有大松。偃而不拔。搘以柱。行人出其下。時且耕籍。各役交鶩。有汲者云。崇禎十三年後絕綆矣。
己巳。仍過山川壇。是日。聞示內(nèi)院以先朝朝祭服。夜大風。且微雨。
庚午。陰。閱謝在杭北河紀。始得舊游之概。是日寒。
辛未。晴。
壬申。
癸酉。自正陽門東行。觀太學石鼓。在先師廟門內(nèi)。高二尺。廣徑尺餘。形似鼓而項微圓。其一如臼。周宣王之獵碣也。初棄陳倉野中。唐鄭餘慶徙鳳翔縣學。而亡其一。宋皇祐四年。向傳師得之民間。宋大觀二年。徙京師國學。金嵌其字。靖康二年。金人輦至燕。剔其金。置大興府學。元大德十一年。大都教授虞集移國學。其篆籀凡六百五十七言。宋治平中存字四百六十五。元至元中存字三百八十六。今存字三百二十五。麻城劉侗曰。謂周宣王之鼓。韓愈、張懷瓘、竇臮也。謂文王之鼓。至宣王刻詩。韋應物也。謂秦氏之文。宋鄭樵也。謂宣王而疑之。歐陽修也。謂宣王而信之。趙明誠也。謂成王之鼓。程林、董逌也。謂宇文周作者。馬子卿也。按金翰林學士茌平馬定國子卿作石鼓辨萬餘言。以字畫是宇文周時所造。愚不解字學。北朝綺靡。以匹古詩。妄矣。又劉侗曰。今衡陽縣合江亭石鼓書院。有石鼓一焉。其大覆鐘。其字禹篆。其文禹禋祀文也。西出集賢門。有元加封孔子碑文。明洪武二年學制碑云。北平等處行中書省準中書禮部咨呈云云。猶宋元式也。內(nèi)選民間子弟人才俊秀年十五以上。讀學庸論語四書完者方許入學。教授一員。教禮、教律、教寫字。訓導二員。教學、教射、教數(shù)。大成殿、彝倫堂。俱元許魯齋先生植。其地近安定門。還經(jīng)鼓樓。樓燬而石洞高築。雄風四來。稍北鐘樓。其制其燬並如之。南直皇城之北安門。萬歲山負皇城矗然在望。濯濯也。相傳金人以蒙古國土山有王氣。鑿載其土抵幽州積為山。見樗齋客話。愚未敢信。金人都燕。海陵王好土木?；蚱鋾r加築也。俗云煤山。崇禎己巳冬京兆某疏果積煤也。讀者嗤之。度萬寧橋。橋西通積水潭。為巨浸。稍南循北安門外而西。曰水關(guān)。則積水潭導關(guān)下入皇城西苑為太液池。竚覽潭影。鳧鷖飛沈。遠荷田田。如聞香氣。尋出宣武門。柳色淡黃。終日走三十里。足克副之。夜同胡伯禹 【 貢】 飲。又觴月。頗酣。
甲戌。胡伯禹言往時崑山陳公虞 【 懋德】 司理杭州。嘗判嫁二妓。一不□安其室。嫁一髹者許某。貧甚。隆冬不纊。即漆布夾以絮。故狎客攜樽欲飲其家。髹者不敢拒。婦出曰。妾在青樓時。何但侑諸君。雖傭乞可接席也。今為良人婦。安得更見辱。若此閫可瀆。設(shè)攜之貴閣。亦何所礙。客慚而退。陳司理秩滿遷去。故倡來訟。許氏婦結(jié)裾引刃。期以必死。諸生義而訴其事得全。惜其人微不傳也。許氏居碧蓮館前。夜雨。
乙亥。晴。
丙子望。是日籍田。往靈佑宮。填闐不前。夜夢李于麟、徐子與、吳明卿同旅舍。暮雨。共論正德以後卿輔。于麟問明卿曰。若頗攻林貞肅私事。然渠能持正。余曰。其私事有據(jù)否。此公好名。如撫四川。值逆瑾敗。補疏攻之是也。寤後漫記。使鍾。譚地下聞之。又增一白雪樓鈍賊矣。
丁丑。午。訪浦江鄭維持□□。前識其人為義門之裔。特扣之。云自宋元來。同居十世。明高皇帝以龍鳳五年下婺州。李文忠再以聞。上手書孝義家。而孝字上畫墨淡。因曰。江南風土薄。惟願子孫賢。遂免其徭。後鄭洪為內(nèi)藏庫提點。坐累。法當籍。上曰。此一人事。無預舉家。洪同輩二十五人。洪行十一。伏法。餘析二十五房。始異爨。所居距縣城二十五里。界紹興。宋學士濂嘗館其家。去鄭氏三里。偶得坎地。得石刻云。宋公園。學士異之。因移家焉。女字鄭杕。今族籍千餘人。迨明末未嘗徭也。余曰。聞建文帝嘗匿鄭氏所。洵乎。曰。相傳建文帝嘗來。里人陳子七訴於官。且言藏械七櫃。而鄭氏七櫃。二藏書。五藏械。有司按之。再啟櫃見書而止。還寓。則朱太史以曹太僕所藏賀監(jiān)孝經(jīng)序見示。蓋檇李項氏物。行草一幅。並無識跋。不知何以定為賀監(jiān)也。曹太僕時柬居停云。太倉吳駿公欲枉我。囑令先之。
戊寅。陰。清明節(jié)。
己卯。晴。訪吳駿公先生。不值。晡刻。走西河堰書肆。大不如金陵、蘇杭也。是日。聞內(nèi)院俱?家內(nèi)直。
庚辰。昧爽。雨尋止。
辛巳。晴。大風。寒。
壬午。出左安門探韋公祠海棠。自寓舍至其處?？墒?。正德甲戌。司禮太監(jiān)韋霦預卜葬於十里河。立弘善寺。賜額。歸田二十頃贍僧。故不廢。佛殿後蘋婆樹一。大合抱。內(nèi)祠霦。有海棠二。各合抱。歧幹叢條。尚未萼也。自甲申來。今百四十一年。木之壽有限。似易於見長。記南都靜海寺海棠。為永樂七年太監(jiān)鄭和舶上物。大不及此?；蛟焕鏄浣予F梗海棠則成西府。理或有之。寺左即霦墓。丙舍頹垣。幸未全廢。又左英王墓。朱門魚鑰。道樹五尺之臬。圬以朱。朝士俱下騎。寺右太監(jiān)魏紳墓。萬曆丁未。紳主東廠。庚戌。主司禮。碌碌苛謹同於霦。而霦藉海棠以著。幸矣。餘墓並毀。還經(jīng)金魚池。在天壇北。築隄壅池。綺疏朱戶。漢丞相通太廟垣論死。天壇何地等於濠濮間。齒路馬、祕溫室者。獨未之聞乎。同行范仲茂。拉市飲而反。則吳駿公先生見過。不值。
癸未。
甲申。仍訪吳太史。語移時。晚招飲。以國榷近本就正。多所裁訂。各有聞相證也。太史不善飲。余頗酣。
乙酉。
丙戌。陳木菴來。知邑人王倪生至自江寧。夜夢竄籍登鄉(xiāng)薦被糾。欲上書。措大積習。固不俟盧生枕中耶。
。孫侍郎北海? 丁亥。陰。過曹太僕借書。出劉若愚酌中志三 【 承澤】 崇禎事蹟一袠。酌中志舊嘗手錄。今本加詳。蓋此閹繼編者屢矣。前以問趙常侍。云若愚風狂不足信。入宮之嫉也。侍郎輯崇禎事若干卷。不輕示人。又著春明夢餘錄若干卷。並祕之。還訪王倪生。不值。巳吳太史柬及近事。隨答之。暮雨。
戊子。 己丑。 庚寅。
三月辛卯朔。大慈仁寺 【 俗呼報國寺】 伽藍殿海棠二株。亞韋祠。煙姿猗那。貴人方席其下。亟去之。頗似漢武帝帷中見李夫人也。
壬辰。午過吳太史。讀近詩。其簫史青門曲曰。簫史青門望明月。碧鸞尾埽銀河闊。好畤池臺白草荒。扶風邸舍黃塵沒。當年故后婕妤家?；笔袩o人噪晚鴉。卻憶沁園公主第。春鶯啼煞上陽花。嗚呼先皇寡兄弟。天家貴主稱同氣。奉車都尉誰最賢。鞏公才地如王濟。被服依然儒者風。讀書妙得公卿譽。大內(nèi)傾宮嫁樂安。光宗少女宜加意。正值官家從代來。王姬禮數(shù)從優(yōu)異。先是朝廷啟未央。天人寧德降劉郎。道路爭傳長公主。夫婿豪華勢莫當。百兩車來填紫陌。千金榼送出彫房。紅窗小阮調(diào)鸚鵡。翠管繁箏叫鳳凰。白首傅璣阿母飾。綠鞲大袖騎奴裝。灼灼夭桃共穠李。兩家姊妹驕紈綺。九子鸞雛鬥玉釵。釵工百萬恣來取。屋裏熏爐滃若雲(yún)。門前鈿轂流如水。外家肺腑數(shù)尊親。神廟榮昌主尚存。話到孝純能識面。抱來太子輒呼名。六宮都講家人禮。四節(jié)頻加戚里恩。同謝面脂龍德殿。共乘油壁月華門。萬事豪華有消歇。樂安一病音容沒。莞蒻桃笙朝露空。溫明祕器空堂設(shè)。玉房珍玩宮中賜。遺言上獻依常制。卻添駙馬不勝情。至尊覽表為流涕。金冊珠衣進太妃。鏡奩鈿合還夫婿。此時同產(chǎn)更無人。寧德來朝笑語真。憂及四方宵旰甚。自家兄妹話艱辛。明年鐵騎燒宮闕。君后倉皇相訣絕。仙人樓上看灰飛?？椗畼蜻吢犃餮？犊y從鞏公死。亂離怕與劉郎別。扶攜夫婦出兵間。改朔移朝至今活。粉碓脂田縣吏收。妝樓舞閣豪家奪。曾見天街羨璧人。今朝破帽迎風雪。賣珠易米反柴門。貴主淒涼向誰說?？鄳浵然侍殇魸i。長平嬌小最堪憐。青萍血碧他生果。紫玉魂歸異代緣。盡嘆周郎曾入選。俄驚秦女遽登仙。青青寒食東風柳。彰義門邊冷墓田。昨夜西窗仍夢見。樂安小妹重懽宴。先后傳呼喚捲簾。貴妃笑折櫻桃倦。玉階露冷出宮門。御溝春水流花片。花落回頭往事非。更殘燈灺淚沾衣。休言傅粉何平叔。莫見焚香衛(wèi)少兒。何處笙歌臨大道。誰家陵墓對斜暉。只看天上瓊樓夜。烏鵲年年他自飛。
癸巳。陰。曹太僕來。語久之。許借王元之小畜集、顧玉山倡和集。
甲午。
乙未。暮雨。飲酣。酒。蒸羊酥為之。積水味沖。冷飲頗不羶。又酥餅堅如石。氣稍羶?？山?jīng)數(shù)年。耐飢渴。東人珍之。並內(nèi)賜也。
丙申。晴。
丁酉。陰。大風。武康韋劍威來。晚啖龍鬚、羊肚二菜。龍鬚出天壇。細短如翠。甲申。有友攜濮州羊肚菜。形味並切類。今全不之似。何也。
戊戌。風甚。
己亥。晴?！「?。
辛丑。吳太史示流寇輯略。夜閱陳百史石雲(yún)居集。雖左王李而右晉江、毘陵。亦近作匠心者。
壬寅。
癸卯。石雲(yún)居集閱竟。是日。聞陳百史末命。存則人。亡則書。豈是之謂耶。
甲辰。大風霾。
乙巳。陰。早至宣武門直舍。蓋溧陽之杜郵也。失導而反。午復觀大慈仁寺海棠。徙倚少刻。雨絲逐我矣。
丙午。晴。
丁未。過曹太僕所。自云收宋諸家集百二十餘種。
戊申。過吳太史。值金壇王有三選部 【 重】 。追語江左舊事。不勝遺恨。
己酉。是日立夏。過陳木菴所。
庚戌?！⌒梁?。
壬子。會陸禹疇。云浙西斗米三錢。頗憂內(nèi)顧。
癸丑。晡刻?；蚶允酗?。頗醉。
甲寅。陰。
乙卯。大風。
丙辰。晴。仍風霾。
丁巳。
戊午。都人聚禱東岳廟。在東便門外。梨園各列幟以赴之。士女填道。余不能從也。聞乘輿雜出。時未之辨。 【 東岳廟帝像相傳元昭文館學士寶坻劉元造?！?
己未。
四月庚申朔。往東岳廟。將至而行人寂寂。遂中返。是日倪生來。不值。
辛酉。過王倪生所。亦不值。
壬戌。大風。
癸亥。過曹太僕所。太僕極論明詩。推李空同為杜陵的派。且詩之有何、李。如禪家南北二宗。宗李氏如孫宜之 【 可】 、孟望之 【 洋】 、鄭善夫 【 □】 輩。宗何氏如薛君采 【 蕙】 、高蘇門 【 叔嗣】 、徐迪功 【 禎卿】 輩。尤彰彰者也。于麟、元美。積習殷陳。終不逮空同云。
甲子。晚步菜市看芍藥。不值。
乙丑。
丙寅。過陳木菴。時木菴兄澹如及俞公調(diào)以部試至。得張元岵書。知?若谷太史、沈滄嶼太常獲邱園之賁。先是正月余柬太史。亦及此事。
丁卯。晨聞戴勝。吾鄉(xiāng)云炙山看火也。已訪俞公調(diào)、陳澹如。備悉鄉(xiāng)曲之賾。還過吳太史。劇論二十刻。因出其詩文四袠。讀一二篇。其勢如錢塘八月潮。因攜歸。燭未跋而竟。是日。佛成道之辰。都人煮豆。任人掬焉。云結(jié)緣。余乍值之。不覺也。計陳素菴計相孝廉時。云嘗四月八日游西山。猶有前元釣軒之風。道列淫肆。值一矮僧。戲施錢若干。三施三入肆。復施之。辭力不任矣。時以為笑語。在崇禎乙亥夏。並附識之。
戊辰。夜大雷雨。
己巳。
庚午。連雨後。晚飲葡萄架下。頗醉。
辛未。晴。同友人觀劇。是日不勝杯酌。
壬申。飲葡萄架下。對月。
癸酉。邑人居亶升 【 歆】 來。郵家報及張書乘、錢紫一、趙介眉手札。
甲戌。有自杭來者。云仁和劫獄。不即得。午步大慈仁寺。晚又飲葡萄下。
乙亥。晨雨。
丙子。陳澹如兄弟來。
丁丑。過王倪生。已授長蘆鹽運司知事。飯我。是日。吳太史借舊邸報若干。邀閱。悉攜以歸。
戊寅。展抄邸報。棼如亂絲。略次第之。
己卯。同館沈叔明還義烏。附家報。
庚辰。辛巳。
壬午。仁和卓太史 【 彝】 招飲。不赴。暮大雷雨。
癸未。陰。晚霽。陪浦江張月征 【 以邁】 飲。登露臺。西山浮青如寸黛。為之霑醉。
甲申。
乙酉。進賢陳旭生 【 啟東】 晨訪。午後。報卓太史。不值。會韋劍威。語久之。還過吳駿公太史。極論舊事。且述辛未南宮放榜之前夕。夢坐一大公署。最宏麗。徐九一、夏彝仲攜樽傾倒。送之儀門?；仡欓T封。曰詹事府。又出門屏。墻上大書曹勳。字徑二尺。果冠南宮。而體羸常懼羲馭之促。叨一第。年二十三。意歷詹事。不越二十年。未嘗躐進。及甲申夏。蒙召。謂且詹事我也。果如之。人生進止。默有權(quán)衡。豈非天哉。是日。大學士張中柱 【 端】 卒。年三十有六。亡子。時座客自其邸來云。渠父尚書 【 忻】 。支離床褥間。誑以已得孫。今溘焉朝露。並無期功之戚。向蔬素。入相始葷。臨絕題二詩如偈。有客歎曰。溧陽千磨百鑠而不死。死之以弓弦。中柱平生無一皺眉事。朝花夕隕。事何可料也。
丙戌。訪陳旭生於米市。
丁亥。夜同義烏丁天心 【 世勳】 飲。丁冒滿洲計姓。壬辰捷南宮。除名。
戊子。早過吳太史。多異聞。別有紀。
己丑。
五月庚寅朔。過王倪生。於市見桑椹。念吾鄉(xiāng)桑條早伐矣。安得椹。茲豈涿州樓桑遺物耶。
辛卯。熱。壬辰。
癸巳。俞公調(diào)來。約明午小飲。晚同諸客讌。啖文官果。即檳榔也。剖肉旋如螺實。初成甘香。久則微苦。昔唐德宗幸奉天。民獻是果。遂官其人。故名。亦曰馬金囊。
甲午。早微雨。度不能赴俞公調(diào)之約。俄雲(yún)翳解駁。即過之。同陳澹如、木菴薄醉游靈佑宮。欲雨即別。抵寓。雨大至。
乙未。晴。
丙申。訪膠州紀春曉 【 騰蛟】 。蓋故交也。甲申。任南京戶部主事。與高相國有聯(lián)。相款洽。乙酉六月。別於錢塘。今除光祿寺良醞署正。聞其至幸甚。相見勞苦。知高相國已葬。二孫能自力勝寢邱負薪者。良足慰也。光祿清約。不敵一苜蓿。起自收籍。疇為堪之。
丁酉。早過吳太史。每一論文。亹亹數(shù)百言。下上今昔。不竢捉塵也。午同友人入湯道末園。中方池通銅竅於井。井上轉(zhuǎn)鐵輪。則池水噴注如趵突。至四五尺。石榴本大於拱。有古致。友人拉市飲。頗醉。晚寄膠州高公子書。
戊戌。陰。身觸寒不快。
己亥。晴。過俞公調(diào)。聞友人安義令徐公偉坐累。
庚子。暮雨徹夜。北人方刈麥。苦之。夏至後壬日立霉。南方器服俱蒸潤改色。北方則否。今燕中略似之。
辛丑。晴。
壬寅。晨旭見。俄雨。
癸卯。
甲辰。陳澹如來別。時體小劇。踰旬不御酒。
乙巳。
丙午。過陳澹如。附家報。暮雨。
丁未。連雨大無麥。
戊申。晴。 己酉。陰。
庚戌。晴。暮大雨。
辛亥?！∪勺?。晴。
癸丑。陰。過曹太僕。值汪爾陶 【 挺】 同飲。暮雨。
甲寅。晴?！∫颐?。暮雨?！”健Ｒ篂樯?。
丁巳。晴?！∥煳?。
六月己未朔。夜大風雷雨。
庚申。陰。是日浴象宣武門外。導以鼓幟。餘日竟一浴。
辛酉。始見蝎?？酂?。
壬戌。薄暮。曹太僕於廳事。免攝衣冠。揖之。汗雨下。固知野性。
癸亥。
甲子。始啖銀桃。味香脆隃于常。云出安肅。按一統(tǒng)志。上林苑出金桃玉桃。今都人大桃僅以銀稱?；蚣雌浞N。昧所出耶。
乙丑。貸居亶升十金。先是亶升道劫也。
丙寅。夜熱甚。時謂去冬之寒。今之熱。前未有也。
丁卯。又作家報。寄俞公調(diào)所。還過吳太史。晡刻暴雨。詰朝不止。
戊辰。午霽。暮聞邸報。寇及海鹽之澉浦。念桑梓。夕不能寐。
己巳。晴。庚午。暮雨。辛未。晴。夜又雷雨。
壬申。晡刻雨連日。癸酉。晚涼甚。
甲戌。陰。是日冊中宮。聞宴漢官二百餘員。總五席。
乙亥。早雨而霽。
丙子。晴。訪司城宋俊伯 【 時英】 。吾杭人也。始任見枉。
丁丑。夜雨。戊寅。晴。仍熱。己卯。庚辰。
辛巳。晨過朱義儒於仁威觀。以尚寢。去之?？酂嵋病衣劷虾?。又多警。累旬不快。
壬午。東安尉言某偶至。云邑被水日。刑部尚書巴哈納、禮部左侍郎呂崇烈奉賑。傔從滿洲大人二。譯字生四。通事二。餘又百餘騎。四日費三百金有奇。飢民萬五千人。各給錢三百五十。年七十以上。加布一疋。計布二千疋。須千金。鄉(xiāng)人來候三四日。多道死。且給不償費。具文塞責類如此。至縣官苦供億。又無論矣。余聞而惻然。是日雨。
癸未?！〖咨?。
乙酉。晡刻大雨。
丙戌。陰。同讌觀劇。以朱太孺人生辰也。晚飲葡萄下。余有殷憂之疾。先臥。
丁亥。晴。暮大雨。
七月戊子朔。晴。
己丑。有以玄玉鏡售朱太史者。徑九寸。厚七分。漆光善鑑。按黑玉曰瑛。未盡鏡也。是日。欽天監(jiān)博士朱辰伯 【 廷樞】 伴使琉球。命下三日遽行。不及別家人。其子在太史所。聞之惋歎。夜大雨。
庚寅。午又雨。是日。朱太史晉內(nèi)翰林弘文院侍讀學士。
辛卯。晴。
壬辰。觀西河堰書肆。值杭人周清源。云虞德園先生門人也。嘗撰西湖小說。噫。施耐菴豈足法哉。還過吳太史。方抱疾。
癸巳。暮同張月征飲。屬醉。
甲午。過陳木菴所。問其詮選。未及也。
乙未。陰。
丙申。晴。過紀光祿所。門戺蕭瑟。有陸沈金馬之歎。暮又雨。
丁酉。霽?！∥煨?。夜月。有佳致?！∫押?。
庚子?；蜓枣娜速|(zhì)趙承旨所書蘭亭序并畫。亟往眎之。贗本也。廢然而反。
辛丑。陰。
壬寅。是日中元節(jié)。燕人多墓祭。車馬踵屬。夕不月。中夜大雨。
癸卯。陰?！〖壮?。晴。
乙巳。候吳太史。其鄉(xiāng)人周子俶 【 肇】 至。兼訪之。太史強起。語移時。因借其錢牧齋所選明詩。
丙午。聞吾鄉(xiāng)米貴。甚為之愕然。求鄉(xiāng)人訪之。不值。
丁未。陰。過陳木菴、居亶升。亶升云六月初斗米三錢。今當溢矣。
戊申。
己酉。晴。午過吳太史、周子俶所。太史疾少間。云先朝節(jié)慎庫內(nèi)圖書。俱宋宣和物。金人入汴。歸於燕。元仍之。明初。徐中山下燕。封府庫圖籍。甲申之變。李賊遁。都人清宮。同年孫北海身入大內(nèi)。見封識猶中山時也。今散佚無一存。向分賜諸臣書畫。北海得大觀殿法帖。宋高宗所賜喻樗者。多鍾王祕蹟。又李賊焚六科廊。而先朝之疏鈔盡矣。又云。歐陽永叔五代史頗略。宋太宗勑修冊府元龜。五代事雜見。如彙之可補永叔之闕。
庚戌。辛亥。壬子。暮雨。
癸丑。陰。聞鄉(xiāng)警。憂之。
甲寅。午訪曹太僕以南耗。不之值。蒼頭云流聞未足據(jù)也。過紀光祿。得諸城丁野鶴 【 耀亢】 詞二。劇為鼓掌。又詩若干首。齒牙流利。或不免傖父耳。晚同張月征飲葡萄下。啖西洋餅。蓋湯太常餉朱太史者。其製蜜麪和以雞卵。丸而鐵板夾之。薄如楮。大如碗。詫為殊味。月征?四枚以示寓客。夜微雨。
乙卯。晴。
丙辰。早雨。俄霽。過吳太史所。語二十刻。別有紀。
丁巳。晴。
再號。御重裘趨宣武門待啟。啖糜二器。直走中逵以及德勝門。出五里土城。相傳古薊門遺址。亦曰薊丘。非薊州也。稍北土城灣。十二里清河橋。清河源昌平之一畝泉。經(jīng)燕丹村東南。合溫榆河而來。橋勒石半毀。其勢閎壯。里許則清河集。殆三四百家。又里許。石橋如南。勒石曰朝宗。橋下游鰷可鑑。二十里回龍觀。七里半壁店。四里滿井。井瀦水高於地。巨柳二。蔭以祠。又□□里安濟橋?？缟澈?。里許鞏華城。沙河行宮在焉。先朝謁陵所駐蹕也。規(guī)制如大內(nèi)。有分守公署戍舍。城西居人數(shù)百家。長楊五柞。甘泉翠微。自昔離宮多矣。未始城也。今丹樓如霞。重關(guān)如甕。徒棲烏早暮耳。暑暍且足繭。雖對遠山心目為開。而疲極。遂策蹇。少頃。西山雲(yún)如墨。且雷聲隆隆。途人曰。西南雨矣。幸自外也。十里德陵果園。各陵並有園。樹桃梨等殷薦。以寺人領(lǐng)之。五里白浮山。上二龍?zhí)陡〕?。白浮村至青龍橋。袤五十餘里。度山下。由所鑿徑而行。人離之。指東曰龍山。西曰鳳凰山。似失實。五里演武場。入昌平之南門。宿於逆旅。會雨作。有雹如栗。俄止。立舍外北望。翠微千重。駭曰。城中安得有此。土人曰。此即天壽諸山也。貰升酒自勞。寢頗酣。中宵逗微月。喜詰朝成游矣。? 八月戊午朔。
己未。霽。欲覓驢陵游。逆旅問誰為陵者。曰。銀泉山。蓋往聞先帝葬銀泉山也。逆旅曰。道近甚。何驢為。啜麪而行。譙樓當中。榜曰咫尺五雲(yún)。亦勝概也。西經(jīng)故都督孫祖壽少保坊。出西門經(jīng)朝宗坊。沿道濕沙。槭槭有聲。循山折而北望。石坊橫空。又望丹闕金碧。意為紅門也。將趨之。途人曰。如往銀泉山也者。西可徑也。遂西向。久之。度可六七里。問程焉。曰。未已也?；跒槟媛盟u。野黍多刈。蕎麥作花如雪。果園接趾。少垂實者。屢迷屢問。偶從一梓人。漸及西紅門。有老閹策杖而下。梓人指曰。此守思陵許公也。杖者問余何往。曰。銀泉山。曰。銀泉山蕪甚。何往也。余不解其意。別而前。自西紅門數(shù)百武。黃屋在望。甚儉。稍西北。丹楹碧瓦。松楸沈沈也。余越黃屋而過之。問梓人此何所也。曰。崇禎皇帝葬處。余愕然。仰視黃屋之額。果思陵也。亟反步。披莽棘。抵周垣之南垣。博六十步。中門丈有二尺。左右各戶而鑰其右。為雪涕叩陛下。念重趼至此。咫尺不及詳五步之內(nèi)。豈吾固有所恨耶。仍雪涕叩而退。垣左纔二松。其西南三十步有短垣。樹六石碑。就視之。故司禮秉筆太監(jiān)王承恩塚也。順治二年四月勑立。取故道而下。稍憩一菴。則許氏閹適在。為述其故。許氏曰。吾前知足下意。乃云銀泉山何也。銀泉山葬神廟貴妃鄭氏及皇貴妃李氏、順妃李氏、昭妃劉氏。非遺髯也。思陵本故田貴妃園。李賊委先帝后梓宮於昌平城外。於是吏民悲泣。醵葬於此。順治二年。始春秋祭羊豕。凡十三陵。而定陵不與焉。各陵祭田六頃。奉祠太監(jiān)二人。陵戶八人。順治六年裁。止田一頃。收纔十緡。以祭不贍。訴之州大夫。大夫曰。雖不祭。亡害。吾曹懼違清朝之令德。於是清明、霜降二節(jié)。具羊豕合祭於紅門外。正旦、元夕、七月望、冬節(jié)各素祭。薦酒一巵。望、朔二十錢。燃寸燭。獻茶三甌。崇禎家老奴不過如此。余聽之泣下。許又曰。吾乾清宮直煖殿。今守思陵。閴寂不可堪。西北松楸沈沈者。世廟諸妃園也。吾寓焉。先生少休。令陵戶以門牡至。恭謁思陵。行不孤矣。余起謝。往竢於思陵門外。亡何。陵戶啟鑰。垣以內(nèi)左右廡三楹。崇不三丈。丹案供奉明懷宗端皇帝神位。展拜訖。循壁而北。又垣其門。左右廡如前。中為碑亭。云懷宗端皇帝陵。篆首大明。展拜訖。出。進北垣。除地五丈。則石坎。淺五寸。方數(shù)尺。焚帛處?？脖睜t瓶五事。並琢以石。稍進五尺。橫石幾。盤果五之。俱石也。蛻龍之藏。涌土約三四尺。茅塞榛荒。酸棗數(shù)本。即求啼烏之樹。泣鵑之枝。而無從也。生為萬乘。歿為游魂。又展拜。泣不自禁矣。出饗殿。許氏至。更述先帝臨變。所以命東宮公主者憯甚。其略曰。司禮王德化釀亂蠱先帝。及事棘。先帝罷德化。改王之心掌篆。末以東宮屬嘉定伯。永王屬□。定王屬之心。諭逃民間。爾毋狃故態(tài)。凡外人年長者。兄事之。庶可免也。之心歸私舍。以委蒼頭某。遽自經(jīng)。蒼頭某獻之賊。吾嘗入皇城。有三十騎拔刀脅太子二王而出。辟易側(cè)立。太子涕下。吾亦涕下。太子手□黃裹。忽遺地。命拾之。對以未敢。賊騎罵曰。爾內(nèi)臣何不為效力。乃曰。惟將軍之命。拾上太子。不知所裹何物也。在乾清宮久。雅習太子。是冬京師來太子。偽也。吾次年始守陵。問以發(fā)陵事。曰。各陵無恙。獨銀泉山。去此尚三里。四妃園盜掘。捕□之。梟於昌平之譙樓。腦傅紅門。亦清朝之德也。陵木伐盡。享殿不閉。綺疏藻井。百不一全。溲勃接於幾筵。廢興天也。吾曹豈知有今日哉。余聽之。惟泣下?？故侄鴦e。取故道反。先後三十里始晡。倦臥逆旅中。移刻起。問狄梁公 【 仁傑】 、劉諫議 【 蕡】 二祠。逆旅曰。並在舊縣。距西門八里。狄祠多古槐。云手植。歲四月朔致祭。商貨輻輳。今祭而不市矣。攷昌平置縣自唐。五代後唐改縣燕平。石晉仍昌平。遼金元明因之。正統(tǒng)己巳。移縣於今永安城。正德丙寅。進為州。初。薊州、昌平為一鎮(zhèn)。嘉靖三十年始分為二。設(shè)提督都督總兵官一員。護防邊關(guān)。遂為昌鎮(zhèn)。又往聞昌平人趙一桂署州吏目。倡義開田貴妃塚。附先帝后梓宮。吏民醵助費百餘緡。今一桂任泰安州吏目。是日失記。趙一桂以舊縣足骫止。吳駿公太史銀泉山詩。銀泉山下行人稀。青楓月落魚燈微。道旁翁仲忽聞語?；鹑肟辗贌龑氁隆Ｎ辶晷喝艉?。夜穴紅墻縣官捕。玉椀珠襦散草間。云是先朝鄭妃墓。覆雨翻雲(yún)四十年。專房共輦承恩顧。禮數(shù)由來母后殊。至尊錯把旁人怒。承直中宮傳宴迴。血裹銀環(huán)不知數(shù)。豈有言辭忤大家。蛾眉薄命將身誤。宮人斜畔伯勞啼。聲聲為怨驪姬訴。盡道昭儀殉夜臺。萬歲千秋共朝暮。宮車一去不相隨。當時枉信南山錮。只今雲(yún)母似平生。皓齒明眸向誰妒。選侍園陵事已荒。移宮事蹟更茫茫。兩朝臺諫孤忠在。一月昭陽舊恨長?？倿槭欠橇粜攀贰s憐恩寵異前王。路人尚說東西李。 【 □李寢園。亦在山下。】 指點飛花入壤墻。
庚申。晨起策蹇而南。薤露未晞。流光乍沐。眉睫之間。蒼巒薦爽。自昌平距都城七十里。諸山北抱。垂引西東。勢極雄宕。黃河帶其南。限以大海。風氣開拓。故金、元俱百年外。明興二百四十年。隃杭、汴、金陵多矣。至清河。舍蹇而徒。記經(jīng)石橋。昌平城南一。沙河南三。清河南。俱堙。道中二里半、烽堠。薄暮柢寓。自甲申來。誓一謁思陵。而長陵尚隔渾河。紅門在河之南。距長陵二十甲。列翁仲石獸。各陵俱不設(shè)。河之南。殤王故妃所埋玉也。長陵最雄。擬一叩而懼于師。不敢留。
辛酉。陰。午微雨。
壬戌。晴。癸亥。甲子。陰。
乙丑。早入宣武門。沿皇城至於鼓樓。欲窮積水潭之勝。非其地也。因東出至文信公廟。又西至朝天宮。入妙應寺。登白塔。遼壽昌二年建。貯舍利戒珠二十粒。元世祖至元八年發(fā)視。果不妄。因加飾焉。明天順元年賜今額。成化初。於塔作燈龕一百八座。東望宮闕。燁如也。出景德街。則歷代帝王廟。不得入。
丙寅。
丁卯。過曹秋壑太常。時提督四譯館。初駕議東巡。都人吳□□善象緯。言帝星不動。駕必不出。果驗。太常故識其人。因問之。太常曰。故明之疇官也。遭亂棄去。性質(zhì)直。非平交不至。今又言文星不耀。且難星相距尺許。主北場有議論。如犯之急。各闈將不免也。太常又曰。往年大同楊某。善幻術(shù)。能移幾入於壁。又於壁出魚羊焉。嘗東井投器具。出以西井。又膠州李山人。能道人陰事。嘗從坐。忽云。某某衣色衣行至矣。至則首語云云。已俱驗。然其人狡獪難近。少不當其意。輒播其所私。前歲去矣。又曰。吾購書五十種。可增訂五代史。宋文鑑於南渡頗略。擬補南宋文鑑。並快事也。
戊辰。陰。午微雨。
己巳。晴。
庚午。訪真定何生。云是月朔真定大水。
辛未。
壬申。中秋節(jié)。夕微雨。飲後就寢。月如常。
癸酉。附居亶升家報。午過吳太史。則周子俶畢棘事矣。同語移時。
甲戌。午出右安門。度石橋。稻田菜畦。大似江南。西二里。故祖都督大壽園。池柳臺館。掩映籬落。亦城南杜曲矣。又西里許。中頂華濟宮，祀碧霞元君。氣象鉅麗。其東南別殿外池。可百餘畝。方垣隔何也。暮雨。
乙亥。同朱義儒晨出西便門而北。過夕月壇。出禮神街。為阜城門外。 【 元平則門。俗因之?！?西趨八里莊。一大聚落也。法藏、摩訶、大乘諸庵並列。涓潔。大慈寧寺。萬歷慈聖皇太后建。內(nèi)永安壽塔十三級。倣天寧寺。寧安閣額。太后手書。取道高家莊而北。迷徑竟西走。平原墝確?？墒稂S村。則保明寺。正統(tǒng)己巳。上出紫荊關(guān)。尼呂氏當駕諫北征。不聽。命箠之。遽坐逝。及乘輿蒙塵。彷彿神護。英宗念之。復辟封御妹。立寺。俗稱皇姑寺。黃屋朱甍。今圯甚。南望有山橫臥不西屬。聞甕山土潰。童童無草木。山下數(shù)十武。元丞相耶律楚材墓。距阜城門廾里。意近之。窮西徑北轉(zhuǎn)天仙廟。山若轉(zhuǎn)遁。雖荒麓廢幢。離離在目。而意所亟者。香山碧雲(yún)也。久之。經(jīng)楊司禮顯名墓。周垣堅廣。俄失道。問慈仁寺。菴僧導以經(jīng)過佛光寺門。白松二頗巨。而日在崦嵫。踉蹌問途。至碧雲(yún)寺。其孔道居民數(shù)百家。松逕迤邐。石梁當門。澗聲（浮虎）（浮虎）出屐下。左右修廡。列柿成行。其實纍纍。僧導我藏經(jīng)閣禮佛訖。館於左廂。市沽一升。佐以僧蔬。啜而甘之。僧問所繇。則我南陸也。南陸紆遠?；虮钡滥?。則出之。今無所指南。宜其詛足也。始在道謂西北翠蔚者遠甚。安得遽相及以苦我。今身在翠蔚中矣。竭蹶六十里。所謂有志者事竟成也。中夜夢回不能寐。見窗月皎甚。起步閣前。澄光洞徹。花影重重。壟外犬吠。聲如豹。山空簾靜。一片摩尼寶色也。坐移時。又寢。
丙子。晨步寺門之梁上。澗聲怒甚。左廡砌下刻石深三寸。遞相屬以引泉。涓涓不絕。似靈隱、天竺山中竹溜也。還登藏經(jīng)閣。當山之坳。翠落兩腋。尋轉(zhuǎn)東北。其園卓錫泉。自石罅龍吻出。下注飛濤。監(jiān)軍御史吳阿衡題曰龍湫。聞永陵曾取泉鍊丹。中堂藝竹。俗曰黃金間碧玉。大僅如指。北土固在乎見少也。南亭之堦。鐫二石枰。枰旁各刊詩。草書。又銀杏樹一。其大甲於西山。右藏花洞。以石室備冬者。出園問司禮于經(jīng)墓。經(jīng)。正德間大璫。預治葬。立寺賜勑。土木極一時。冀邀宸幸。至今門閹代祀焉。凡賜祠有五。多附塚。而魏忠賢犯殊死。不餘寸骨。見其墓駭之。僧曰。忠賢名下蘇應宣嘗被掠於建州。從清人入燕。立忠賢虛塚。並前祠而六之。故獨不額。還禮大殿。其前方池梁焉。朱魚唼呷。云神宗陵回張幄飯其上。不異濠濮也。尋飯訖。東趨臥佛寺。從間道經(jīng)弘化寺。且廢。又惠安伯張墓可五里。則壽安寺塔當其門。落葉傾廈。蕭颯不堪。大殿娑羅樹二。一圍三人有餘。次圍二人餘。后殿臥佛支頤。脩丈餘。金漆甚古。係唐製。宣德間濟舟大師脩之。大師。房山人。王姓。萬歷丙戌重修。有御製碑。神祖幸寺。出錦囊覆佛像。蔣一葵長安客話曰。寺亦泉勝。門西有石盤。方廣數(shù)丈。高亦稱是。無纖毫刓缺。上創(chuàng)觀音堂。前餘石丈許。周以欄楯。余輩不及詳。奈何。還午飯。直寺西南曰香山。出過惠安伯張□、司禮太監(jiān)王之心等墓?？扇飫t香山永安寺。流泉在門。折上藏經(jīng)閣來青軒。軒前峭爽。疊嶂左右。僧指前山之巔。故金章宗祭星臺也。其西山有護駕松。今不存。僅見其一。軒額楹帖。並神宗手書。以望都城。隱隱振振也。出歷級登無量殿。過張司禮、李司禮二墓。張墓門白松。扶疎可愛。又弘光寺。太監(jiān)鄭同立。同。朝鮮人。四使本國。成化間卒。佛閣八觚。云東國之制。取道而下?？墒?。樹緣徑轉(zhuǎn)。清陰茂密。忘其羊腸詰曲也。歸益自喜。且詛吾足矣。是夜。月如昨。亦中宿起步。老杜云。秋月解傷神。各因其情。未敢概以為例。
丁丑。晨飯別山僧。東出就北道山。朝諸王公主。殤絕者並葬金山。碧殿道接。化為榛莽瓦礫者過半矣。並不及問。行八里。曰二聖菴。菴北景皇帝陵。聞陵前坎陷。樹多白楊。菴嘗飯千人。遺釜可徵也。因寄徑於玉泉山山巔。故金章宗行宮芙蓉殿故址。有呂公巖、七真洞諸勝。西湖在山下。有明武宗釣臺。碧雲(yún)僧語我?？杉嬗我病６膹街睎|行。當山之伏。欲迴足西南。各有難色。遂竟赴大功德寺。舊名護聖寺。金時建。宣德二年改今名。雪峰大師製木毬。使者募建。毬大如斗。漆繪五采。四金剛像不脛而走。寺最鉅麗。嘉靖中。世廟謁景陵。以金山口道隘。鑱闊數(shù)十丈。時謂功德寺開口不利。及駕至。周行廊廡。見金剛像獰惡可怖。責寺僧殿制不法。撤去之。寺遂廢。僅蒼柏兩行亡恙。古松盤屈。蓋塞外別種?？扇氖?。後殿供木毬於佛前。手舉之重可五六斤。金采如新。宣皇帝賜大師詩。當年天下選高僧。獨取尊師第一名。五鳳樓前譚玉偈。金鑾殿上講金經(jīng)。詞言滾滾如鶖子。法語滔滔似馬鳴。大闡宗風扶末運。清名萬古上傳燈。雪峰有全雲(yún)集行世。 【 一曰板菴大覺禪師?！?又園陵自景帝外。懷獻、悼恭、哀沖、莊敬、憲懷、獻懷、悼懷故太子七。衛(wèi)、許、忻、申、蔚、岳、景、潁、戚、薊、均、邠、簡、懷、悼故王十七殤主二十六。仁廟妃三。宣廟妃一。英廟妃□□。憲廟妃十二。按史皆葬金山。與景陵相屬。凡五十三園。望之色餒。寺南間道河。自西湖來?？M流屈注。度板橋。菰蒲依依。秔稻極目。阡陌縱橫。或刈或饁。其遠於河則溝之。古八尺曰溝。洵哉。行五里。河益遠。則禾瘠。又若干里。土亢則稷菽矣。過紅慈宮南折。為武定侯郭□墓。佳城依然。過萬壽、延慶二寺稍東。故萬駙馬白石莊。柳數(shù)株臨渠。不減張緒當年。趨阜城門。 【 元平則門。俗因之?！?薄暮還邸。噫。茲一游也。無導無徵。在心者不必目。在目者不必足。往之日風甚。會雨後故塵不揚。直走而西。必盧師、平坡二山也。訂疑補略?；蚋r異日。
戊寅。晚過吳氏。值趙陳二姬。云能歌舞。其弄箏真秦聲也。
己卯。夜大風。
庚辰。辛巳。壬午。
癸未。午入宣武門二里。過刑部街西都城隍廟。先朝市賈所?集也。聞之都城隍神于謙果否。南入鷲峰寺。唐貞觀舊剎。成化間重建。寺湫隘。而旃檀瑞像特古。成都釋紹乾記曰。釋迦牟尼佛。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生。穆王五十三年壬申入滅。佛成道後。嘗升怛利為母氏說法。數(shù)月未還。時填王久闊瞻依。乃刻旃檀。像佛聖表。目犍連慮有缺謬。以神力攝三十二匠升天。諦觀相好。三返乃得其真。既成。王及國人若與神對。及佛復降人間。三千年臣庶往迎。其像升空謁佛。佛為摩頂。記曰。我滅度千年後。爾往震旦國。大興佛化。佛滅千二百八十餘年。始自西域東至涼州十四年。至長安一十七年。至江左百七十三年。至淮南三百一十七年。復至江南二十一年。北至汴京百七十六年。自宋高宗紹興元年辛亥。金太宗迎至燕京。建水陸會。安置於憫忠寺十二年。是年。熙宗於上京建大儲慶寺。奉迎於積慶閣中二十年。海陵王復迎還燕宮內(nèi)殿居五十四年。元丁丑歲三月。會內(nèi)殿災。尚書石抹公往迎聖安寺十九年。至元世祖至元十九年乙亥。遣大臣孛羅等備法駕音伎奉迎萬壽仁智殿居十五年。丁丑建大聖萬安寺二十六年。己丑自仁智殿奉迎於寺之後殿百四十餘年。自□□迎於慶壽寺至嘉靖十七年。居百二十餘年。因寺回祿。表聞於上。奉迎於鷲峰寺。自填王造像於周穆王十二年辛卯至明萬曆丁酉。凡二千五百八十餘年云云。按陶宗儀輟耕錄言瑞像靈異。故老相傳。其像四體無所倚著。人君有道。則至其國。國初尚可通一綫。今則不然矣。元學士程鉅夫瑞像碑云。計自優(yōu)填王造像。至今延祐丙辰。凡二千二百有七年。又釋氏咸通錄。梁武帝遣郝騫等往天竺迎旃檀佛。其王模刻一像付騫。天監(jiān)十年至建康。迎奉太極殿。則今鷲峰所安之像。優(yōu)填王之所刻與。天竺之?？膛c。未可臆辨也。像本旃檀香木。脩七尺餘。寒暑晨昏不一色。大抵近沈碧。萬曆中。慈聖皇太后金飾之。衣折作出水紋。手一持一垂。面目端雅。脩上而銳下。為西域像教之始。又石座作如來臥像。西山壽安寺像側(cè)臥。此安枕正臥。左手支頤。備衾幬焉。
甲申。午刻過吳太史所。則周子俶落第。頗為不懌。
乙酉。聞高梁橋之勝。晨粥訖。即趨宣武門。直走宣武街北關(guān)將軍廟。有元泰定元年甲子太歲五月立。碑首曰。勑封齊天護國大將軍、檢校尚書、守管淮南節(jié)度使、兼山東河北四門關(guān)鎮(zhèn)都招討使、兼提調(diào)遍天下諸宮神煞、無地分巡按官中書門下平章政事、開府儀同三司、光祿大夫、駕前都統(tǒng)制無佞侯、壯穆義勇武安英濟王、崇寧護國真君。今人但知義勇武安王。未知其全銜也。將軍諡壯繆。繆與穆同。今直曰壯穆。非矣。稍左若干武。真武廟。故鴻臚廠人所禁跡者。塞其前。從右入。殿後壘石。巒洞昂伏。疎樹離立。頗有致。使竹木蒙密。亦勝地也。廟祝云。國初朝鮮獻閹人。後位太監(jiān)。立廟。意其人鄭同也。過太平倉。廢甚。即正德時鎮(zhèn)國公府西官廳也。北入大隆善護國寺。元崇國寺。宣德間重建。改今名。而人猶舊稱。正德七年。太監(jiān)谷大用、張雄奉勑脩。門殿偉麗。時西僧大慶法王領(lǐng)占班丹大覺法王著靈藏卜總領(lǐng)僧眾。有碑列西僧職名。御製寺記碑二。 【 漢書。西天書?！?嘉靖間。太廟撤姚廣孝侑享。移今寺。僧錄寺後主題推忠報國協(xié)謀宣力文臣特進榮祿大夫上柱國榮國公姚廣孝。廣孝葬房山東縣北四十里。曰聖岡塔。遺像精峭。面滿月。目炯炯。露頂。袈裟趺坐。今問祠安在。僧曰。祠三楹。歲四祭。今夷為馬廄矣。因直西直門。稍北高梁橋。水經(jīng)西山來。從橋流入北水門。周廣數(shù)里。曰積水潭。多植蓮。有蓮花菴、淨業(yè)寺最勝。復流入西苑。南出玉河橋。宋太祖伐遼。與遼將耶律沙等戰(zhàn)於高梁河即此。橋直西城隅之角樓。河廣可二丈。沿隄而西曰海潮菴。夾池高樹。菴不足稱也。又西故外戚鄭氏莊。今為都魯王墓。垣屋如故。又西二墓為都魯王子某、孫某。各立臬下馬。南望二里。故外戚太康伯張氏莊?；呐_彷彿?？赡钜?。又西靈通觀。白楊二。其側(cè)大真覺寺。永樂甲子。遣太監(jiān)侯顯迎西域梵僧板的達大國師。召對武英殿稱旨。貢佛像及金剛寶座之式。於是立寺。作法身寶座。成化癸巳。太監(jiān)錢義重修。寶座壘石高數(shù)丈。方各七尺。鐫佛像六層。其前洞門。（扌閃）壁躡屐而上?；砣黄藉?。五佛分五塔。如其方。金碧晃耀。中塔鐫佛足二。門其前。遠眺為快。御碑云。佛寂滅雙林。囑立金剛寶座。植菩提樹二。今丈尺規(guī)制。視中印度之寶座無以異也。按西域記。拘戶那揭羅國 【 中印度】 娑羅林精舍有塔。是金剛神躃地處。次塔是停棺七日處。次塔是阿泥樓陀上天告母。母降哭處。次塔是佛涅盤般那處。次塔是佛為大迦葉波現(xiàn)雙足處。寺古槐二。門直白石橋。又西。普覺寺。古松二。而燕寺多寓民婦。令人短氣。又西。故駙馬萬煒之白石莊?；静畲?。前為白石閘。距西直門七里。稍西萬壽寺。望之鉅麗。有山亭。神宗所臨御也。大鐘徑丈二?？谭鹛枏浲臃ㄈA諸品。沈度書。少師姚廣孝監(jiān)造。余意倦而反。有茂林在海潮菴後。北折過之。則廣通寺。門扃不之入。稍左天仙廟。萬曆中。永寧宮端嬪周氏生惠王?；颊疃\之驗。見碑記。而廟祝鏟萬曆字。不知漢唐諸刻正朔何以毫不磨也。還顧陳木菴。慰其下第。
丙戌。
九月丁亥朔。午過大崇仁寺。值曹太常。同閱書畫。有先帝所書。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字遒逸。大隃五寸。太常市之。未果。晚飲葡萄下。
戊子。
己丑。辰刻微雨。
庚寅。
辛卯。陰。
壬辰。昧爽雨。午陰。始寒。
癸巳。晴。
甲午。金華王千戶攜酒小飲。
乙未。訪武功霍大理魯齋達不值。昨日見枉。故報之。
丙申。過吳太史。昨曹太常、龔總憲以九日招周子俶等。登慈仁寺毘盧閣。分韻賦詩。子俶擬次四首。太史曰。人雖有才。決不可恃。且遲速難強。興會勃發(fā)。觀如堵墻。意氣非不盛也。而寒窗下有宿儒老生。決不相關(guān)。輒指吾字句。曰某字誤。某字劣。則大事去矣。今人看唐詩。豈今人才勝於唐耶。直意見勝之也。又曰。作詩雅不得。俗不得。
丁酉。早晤霍大理。初疑其自□。則過聽曹太常之言也。是日。寄家報。
戊戌。過曹太常。同飯。
己亥。 庚子。
辛丑。過天慶寺。報湯溪孫孝廉楚卿 【 之秀】 不值。天慶寺宣德末僧達菴建。左過藥王廟。先朝武清侯李誠銘建。朔望禳者肩接。時多菊。惜下品耳。稍北訪光祿不值。紀徙寓久矣。
壬寅。連燠。大似江南。
癸卯。晚會周子俶。值華亭張青琱。
甲辰。
乙巳。晡刻聞霍大理見枉。遂先之。語李自成陷西安事。甚悉。別有紀。
丙午。旦微雨。霍大理徵余近錄。手致之。又語遺事一二則。
丁未。陰。霍大理示黃石齋先生祕錄二袠。夜雨。
戊申。雨。始寒。
己酉。陰。
庚戌。夜西山雪。
辛亥。晴。恒風。夜始冰。
壬子。癸丑。甲寅。乙卯。
丙辰。錄黃石齋祕稿竣。以歸霍大理。語久之。
十月丁巳朔。陳木菴來。云吾邑登榜者六人。夜聞鄰婦哭聲。蓋燕俗薦焚楮衣。雖遠歲不輟聲云。送寒具謂之鬼節(jié)。
戊午。觀書於市。西河城下之柳黃矣。
己未。過陳木菴。值西安蔣伯浹 【 鴻翼】 。長安客話。古佛菴。黎民表隸書。銅佛一。脩三尺。鐫大唐貞觀□年。尉遲進德監(jiān)造。菴距宣武門二里。今陳氏寓焉。以問僧人。不能對?；蛎纪?。
庚申。過太和堂吳氏。值武進龔進之。問以宋□明之末。武進並出狀元。果否。曰。宋末狀元蔣重珍。微時折梅於此成株。後治宅曰紅梅堂。今明末楊狀元冰如 【 廷鑑】 即其地。凡浚河。巍科輒有驗。按一統(tǒng)志。霍端友忤蔡京。以吏部侍郎致仕。贈少師。有內(nèi)制三十卷。蔣重珍仲舒。無錫人。嘉定中進士第一。官刑部侍郎。卒謚忠義。新塘在太湖夫椒山旁。距無錫四十里。則蔣仲舒籍無錫。在今地則武進也。 【 續(xù)文獻通攷。宋寧宗嘉定十六年五月賜蔣重珍等五百四十九人進士及第出身有差。非宋末。】
辛酉。陰。
壬戌。
癸亥。恆風而寒。
甲子?！∫页?。
丙寅。晚同胡伯禹飲。時別朱太史還錢塘。
丁卯。
戊辰?；舸罄碚酗嫛Ｍ殉橇畛俏涮锎竺?、海豐令秀水項玉筍。大理筮仕曹縣。言劉澤清事為詳。是日。余攬揆之辰。
己巳。 庚午。
辛未望。以家問卜正陽門之關(guān)廟。午游大慈仁寺。
壬申。大風。始寒。
癸酉。過吳太史所。時除侍讀。
甲戌。
乙亥。偶市飲。晚聽箏伎。色藝俱下。
丙子?！《〕蟆！∥煲?。
己卯。得邑人徐公偉 【 君彥】 書。公偉令安義。無涉俗才。致下請室。遣伻告急於計相陳氏。兼柬我。讀之嗚咽。夜夢公偉拜而泣。
庚辰。告朱太史以安義令狀。他無望?；虮沆堕茵屭罂梢病Ｌ房履喜龔埶纠頃?。余因附徐使以家問。
辛巳。過周子俶。
壬午。 癸未。
甲申。早訪金華葉山公。
乙酉。陰。夜大風再日。
丙戌。衝寒過葉山公。未離枕也。亟披衣起。其鄰周德潤 【 澤】 故嘉定侯之孫。官錦衣。娶駙馬都尉王昺孫女。年十七。遭亂貧甚。僦一室。余欲問遺事。故屢過山公。值之。綈袍不備。有寒色。其人拙訥。語少頃。遽去。婦自乞火行汲。見之心惻。召平種瓜。未為非幸也。山公貰酒二升。乃別。
十一月丁亥朔。
戊子。家報以郵至。差自慰。
己丑?！「！⌒撩?。
壬辰。報謁余氏。出菜市。方論囚八人。迂避之。
癸巳。
甲午。晚會霍大理。語及少時有牽黑熊來募者。立門下。乞少米遽去。雖猛獸。既馴有人性。
乙未。
丙申。夜大風。
丁酉。周子俶寓張氏過之。子俶所善嘉定侯氏。敘其家難。慘甚。
戊戌?！〖汉?。
庚子。是日朱太史晉少詹事。兼原官如故。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寄朱義儒書。時游涇陽。以關(guān)中多名家遺刻。冀得一二也。
乙巳?！”纭！《∥础！∥焐??！〖河稀?br />
庚戌。前借霍大理閩書。閱訖。 【 晉江何喬遠著?！?客嚴氏故游諸徹侯。云襄城伯李國楨任京營。甲申三月。都城陷。賊劉友□之曰。君侯散重兵以歸。此元功也。行冠諸臣之右矣。因留其營。嘗同食寢。一日縱歸。令檢橐。因盡錄其家。國楨敗時?？珩R，面如死灰。其舅金華潘某退曰。吾甥事至此。不即死。尚何待乎。此嚴氏目睹者。今刻本稱國楨求葬先帝。劉誠意孔昭上章以明之。其說不知何所始也。
辛亥。早微雪。午過霍大理。示所纂西事及王渼陂 【 九思】 集。
壬子。過吳太史所。太史近作王郎曲。吳人王稼。本徐勿齋歌兒也。亂後。隸巡撫土國寶。怙恃自恣。國寶死。逃入燕。今再至。年三十。而江南薦紳好其音不衰。強太史作王郎曲。王郎十五吳趨坊。覆額青絲白皙長。孝穆園亭嘗置酒。風流前輩醉人狂。同伴李生柘枝鼓。結(jié)束新翻善財舞。鎖骨觀音變現(xiàn)身。反腰貼地蓮花吐。蓮花娜娜不禁風。一斛珠傾宛轉(zhuǎn)中。此際可憐明月夜。此時脆管出簾櫳。王郎水調(diào)歌緩緩。新鶯嘹嚦花枝暖。慣拋斜袖卸長肩。眼看欲化愁應懶。摧藏掩抑未分明。拍數(shù)移來發(fā)曼聲。最是轉(zhuǎn)喉偷入破。殢人腸斷臉波橫。十年芳草長洲綠。主人池館惟喬木。王郎三十長安城。老大傷心故園曲。誰知顏色更美好。瞳神剪水清如玉。五陵俠少豪華子。甘心欲為王郎死。寧失尚書期?？忠娡趵蛇t。寧犯金吾夜。難得王郎暇。座中莫禁狂呼客。王郎一聲聲頓息。移床欹坐看王郎。卻似與郎不相識。往昔京師推小宋。外戚田家舊供奉。只今重聽王郎歌。不須再把昭文痛。時世正彈白翎雀。婆羅門舞龜茲樂。梨園子弟愛纏頭。請事王郎教絃索。恥向王門作伎兒。博徒酒伴貪歡謔。君不見康昆崙、黃幡綽。承恩白首華清閣。古來絕藝當通都。盛名肯放優(yōu)閑多。王郎王郎可奈何。先是太史善病。每強坐晤對。今病良已。詩繪自娛。因曰。文詞一道。今人第辨雅俗。似矣。然有用一語。似雅實俗。有出於俗而實雅。未易辨也。先儒講道學。嘗淺視之。就其所撰著。往往文人所未逮者。理徹則不須辭而傳也。余聞之瞿然有省。往劉念臺先生志朱總督燮元墓。迥出上虞倪鴻寶神道碑上。以雕繪不如蒼老也。又吳太史王郎曲成。合肥龔孝升口占贈之。曰。薊苑霜高舞柘枝。當年垂柳尚如絲。酒闌卻唱梅邨曲。腸斷王郎十五時。
癸丑。陰。往崇文門訪嚴氏。問以遺事。不值。
甲寅。
乙卯。寒少減。
十二月丙辰朔。聞畿內(nèi)屢雪。山東至厚二三尺。
丁巳。 戊午。
己未。飲朱氏所。往還衝寒。酒不足禦也。
庚申。
辛酉。過霍大理。不知其誕辰也。以還書故。竟退。時曹秋壑進右通政久矣。適過朱太史。邀晤。曹通政曰。往年李山人□□家保定之新城。善數(shù)學。叩之。所言出處俱驗。又揚州僧德宗。嘗一見問。自後當三會。果然。又平湖馬覲揚□□錢君銓□□同計偕訪德宗。時詞林某同坐。德宗語覲揚曰。居士此行。當如某矣。語君銓曰。居士得毋愛北堂乎。北堂疾良已。數(shù)日且得報。其安行。二公同年也。錢問歷職。曰官終按察司。後並登第。馬館選。錢知連江。赴任?？h治燬。寓公館。偶見舊額。則按察司也。大不懌。卒焉。其奇中如此。又曰。頃在銀臺。保定人某。自稱山林隱逸。上章內(nèi)陳長生不死之方。余聞之。不覺失笑。唐人驅(qū)車策馬以應不求聞達科。良不虛矣。
壬戌。早飲朱氏所。是日。朱太史誕辰。宋司城戲徵伎樂。俱下里穉齒也。
癸亥。過靈佑宮。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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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借曹通政續(xù)文獻通考。不值。過吳太史所。云往時大興孫清隱□有高節(jié)。畫山水人物。追蹤古人。無子。甲申遭亂。餒死。其畫多傳。太史題其洗象圖。
壬申。
癸酉。大風。是日。禁屠宰。放百官休沐至明年正月三日。
甲戌。訪邑人查英來。始悉吾鄉(xiāng)近狀。是日。仍令各官視事。開屠禁。
乙亥。仍禁屠宰。休沐百官。
丙子?！《〕?。
戊寅。朱太史徙宅。先是，僦石侍講 【 申】 之居。今市宅亦同巷。余暫留。
己卯。赴新宅。
庚辰?！⌒了?。
壬午。朱義儒至自涇陽。
癸未。沈叔明至自金華。叔明曰。十月凍舟。吳門冰厚三寸有奇。各舟募壯士。以輕舟先之。斵冰日行三四里。先是查英來曰。自通灣凍至嘉興。余不以為然。蓋去冬北方最寒。江南不聞凍。今北方寒差減。何江南甚之也。如叔明言。天道南矣。余髮種種。臘月始冰。於十月未之前聞也。叔明又曰。十一月二十六日。過白洋河。有度冰娶婦。婿從十八人全陷焉。是日。辭吳太史白金吳綿之餉。過陳木菴所。值建陽馬肇敏 【 揚明】 語近事。義烏丁孝廉震生 【 爾發(fā)】 同夜飲。頗酣。
甲申。是日立春。吳太史使者三至。勉受之。司城錢塘宋俊伯 【 時英】 餉酒。吾邑沈仲嘉 【 貞亨】 以家問來。夜大風。
乙酉。午訪沈仲嘉。語鄉(xiāng)曲甚悉。夜。宋俊伯、丁震生輩劇飲。
甲午 (公元一六五四年 清順治十一年)
正月壬辰朔。晴。先是。積雪道淖。朱太史午出朝。云宴特盛。乳茶炊食。列殽二十器。同席四人。三品上始觴。餘不及霑也。炊食係東製。異於常蒸。未刻。日生左珥。
癸巳。晨入宣武門。 【 元順承門。俗因之?！?稍左天主堂。訪西人湯道末 【 若望】 。大西洋歐羅巴國人。去中國二萬里。萬曆戊午。航海至廣州。其舟載千人。歷二年。同輩十二人。至者七人。從江浙入燕。故相上海錢文定 【 龍錫】 以治曆薦。今湯官太常寺卿。領(lǐng)欽天監(jiān)事。勑封通玄教師。年六十有三。霜髯拂領(lǐng)。先是。萬曆辛巳。歐羅巴國利瑪竇入中國。始到肇慶。表貢耶蘇像、萬國圖、自鳴鐘、天琴等。庚戌卒。勑葬阜城門外二里。其徒先後至。嚴事天主。築堂。其製狹長。上如覆幔。傍倚疏藻繪詭異。供耶蘇畫像。望之如塑。右像聖母。母冶少。手一兒。耶蘇也。耶蘇譯言救世者。一曰陡斯。漢哀帝元壽二年庚申生如德亞國。聖母瑪利亞。本王族。童貞不嫁。忽娠天主。六十三卒。後三日復甦。升天。天主年三十三上升。其教耶蘇曰契利斯督。法王曰俾斯玻。傳法者曰撒責而鐸德。 【 如利瑪竇等?！?奉教者曰契利斯當。祭陡斯以七日。曰米撒。其降生升天等日。曰大米撒?，敻]亡。其友龐迪峨、龍華民輩。代主其教。今湯氏尤見重。登其樓。簡平儀、候鐘、遠鏡、天琴之屬。鐘儀俱銅質(zhì)。遠鏡以玻璃。琴以鐵絲。琴匣縱五尺。衡一尺。高九寸。中板隔之。上列鐵絲四十五。斜繫於左右柱。又斜梁。梁下隱水籌。數(shù)如弦。綴板之下底。列雁柱四十五。手按之。音節(jié)如譜。其書疊架。繭紙精瑩。劈鵝翎注墨橫書。自左而右。漢人不能辨。湯氏善飲啜。頗厚自奉。別而出。壁示今歲春牛式。幹以桑柘木?？h治左門為承板。又西至象房。舊象十有七。新象三。俱黎色。象奴命之呈技。隨命隨籟。無不各肖。越朝日列仗。視秩科為差。疾則代。傷人則杖或貶秩。終不敢越位。呂氏春秋肉之美者有髦象之約。約。即鼻也。是日。陰。歸塗凍融。履化為屐。
甲午。報謝諸客。午微雪。吾鄉(xiāng)計相昨貽單刺。余亦如之?；蜃h其非分。余曰。適乏全緋。非敢越也。過同里陳木菴。木菴謁選未見。前月明經(jīng)三人赴銓。探籌再得粵西。共悸懼郤不能手。太宰命代籌。又粵西也。因歎功名之不可強如此。
乙未。晴。風甚。有召箕者。問吾家。云平善。
丙申。閱金史竟。
丁酉。
戊戌。館人言保定新安縣饒魚蟹菱藕。尤多水鳥。市卵綠色。
己亥。
庚子。偶讀朱子價 【 曰藩】 山帶閣集。其憶梅詩。冰夜幾回銷夜月。雪香將不勝春風。道家本行經(jīng)云。夜月能銷冰。時對冰月。為錄其語。
辛丑。陰。
壬寅。家訊附陳木菴。余少向平之累。而故園屢夢。知五岳未易裝也。夜放火樹。
癸卯。始霜。時重陰寒沍。雖晚霽而道淖。禁足久矣。日每匿。月每饒。若相避也。
甲辰。晴。
乙巳。聞前門售龍象諸燈。出巷以淖止。而諸燈或進之大內(nèi)矣。去秋八月。官家命製鰲山。以期促。不果。
丙午。寅刻雪。尋止。薄暮微雨。閱元史竟。
丁未。晴?！∥焐?。陰?！〖河?。 庚戌。
辛亥。始晚霽。是夕。聞客徵?火事所始。按漢武帝祀太乙。自昏至明。僧史謂西域臘月晦日。名大神變。燒燈表佛。漢明因之。然臘月也。梁簡文列燈賦。陳後主燈詩。未詳其月日。初唐史上元張燈。睿宗景雲(yún)二年始連三夜。宋太祖乾德五年始增十七十八兩夜。理宗淳祐三年始十三日起。明初放燈十日。
壬子。晴。夜夢亡友王介人論詩。
癸丑。出廣寧門 【 元彰義門。俗因之。】 里許。入天寧寺。故閹趙連城 【 之璧】 嘗掌惜薪司。出曹化淳之門。僧其服。語舊事一二。不忍述。寺塔高十三尋。四周綴鐸萬計。夜屢放光。隋文帝嘗遇阿羅漢授舍利一裹，乃分致雍、岐等三十州。州各一塔。幽州弘業(yè)寺其一也。或後為天寧。志軼之耳。塔前一幢。書法遒古。永樂間。修寺。少師姚廣孝自慶壽寺退居焉。
甲寅。過陳木菴。
乙卯。
丙辰。仍游天寧寺。寺左周垣似廢塚。以問趙常侍。云故司禮蕭氏敬也。敬事正、嘉兩朝。墓左弘化寺。今廢。又北松林菴。並敬立。嘉靖□□築外城。而菴隔矣。還入禮拜寺。成化中錫額。西域回回降人齋誦處。記云。尊天主教。益信大歐羅巴之說。有自來矣。
丁巳。始聞歸雁。是日。朱太史被命呈草。書進一絕句。五雲(yún)近接御爐?。天語傳呼試彩箋。丹禁盤盂皆敬勝。猶懷筆諫效前賢。
戊午。訪嘉興曹秋壑太僕及武康韋劍威 【 人龍】 。並不值。余本蠖蟄。以太僕語及。故先之。聞劍威嘗謁思陵。欲問程耳。晚過崇福寺。故唐憫忠寺也。太宗征高麗。聚戰(zhàn)骨於營州柳城。更建寺薦福。有憫忠閣。明宣德十年改額崇福閣。新修云觀音閣。舊石刻二。曰范陽郡憫忠寺。至德二載十一月十五日建。大唐光天大聖文武孝感皇帝敬無垢淨光寶塔頌。范陽府功曹參軍兼節(jié)度掌書記張不矜撰。御史大夫史思明奉承奉郎守經(jīng)略軍冑曹參軍蘇靈芝書。又重藏舍利記。景福元年十二月十八日。□□街內(nèi)殿講論兼應制大德沙門南?述略曰。隋文帝潛龍日。有梵僧自印度至。授舍利子一瓶曰。此釋迦佛遺形耳。檀越可為主。暨登寶位。開皇至仁壽二年壬戌正月。勑天下大州一百處。置舍利塔。時幽州節(jié)制竇□剏木塔五層。飾以金碧二百。三十三年天火焚塔。丙寅六月發(fā)其緘。舍利光芒異采。尋捧金函於東門上。獻黃金瓶。如麰麥量。內(nèi)藏一粒仁壽舍利也。二粒在塔□內(nèi)。又二粒在小金合子內(nèi)。又九十粒如銀粟狀。在琉璃瓶內(nèi)。玉環(huán)二。髮七綜。金桐棺槨。異香釵釧等。今又有二粒舍利。光彩甚瑩。在銀結(jié)蓧琉璃瓶內(nèi)。即故□壇大德明鑒。平昔隨身供奉。臨終授弟子棲忍。今同收函內(nèi)。
己未。大風。
庚申。曹太僕見枉。語先朝事二則。俄江南都司龍游袁之俊至。袁善形家言。於溧陽陳相國有孫嵩之德。故游燕以武舉起家。頗聞江南逆案之慘。
辛酉。晚陰。是日閱平?jīng)龈尽Ｖ胸┶w時春作。官師人物備美刺。藝文不載。稱信史矣。夜雪。
二月壬戌朔陰。先齋沐。卜筵篿於正陽門之關(guān)廟。因入城。東過玉河橋沼涯而北。碧瓦朱門。西歷鄧將軍廟。 【 舊臺基廠。黃屋帝制。】 經(jīng)東長安門而回。有豎標鬻其子者。聞畿以南流亡載道。是日。朱太史賜裘。同弘文院侍讀學士孟津陳 【 爌】 、侍講錢塘黃機、國史院侍讀學士鉅鹿楊思聖。
甲子。晴。
乙丑。早霧。同友人訪朱義儒於仁威觀。及其師歸安陸禹疇。夾道松柏。亦百年物。晚共雷常侍語。常侍號飛鳴?！鯂L預司禮監(jiān)南司房。今販錢。相鄰。訪以舊事。不覺泣下。拭袂而別。中夜微雨。
丙寅。午稍霽。陸禹疇來。時選中翰。陸選而不售。
丁卯。晴。
戊辰。入山川壇。壇周垣六里。東北門內(nèi)熒惑神祠。祠前麥隴極望。又垣截其南。穿入。過太常寺祠祭署。西走數(shù)百武。南至齋宮。周廡若干楹。設(shè)御座。淺紫色。丹其障泥。背以漆屏。寢殿五楹。左右?guī)Ｓ謻|膳房。而鐘鼓樓、鑾駕庫。分峙齋宮之東西隅。由齋宮西出。則籍田所也。設(shè)葦?shù)钊骸＿B幕十五楹。蔭其田。衡十步。田東西各茇舍。以列環(huán)衛(wèi)。直北更衣殿。殿左旂纛。廟右饗殿。祠太歲風雲(yún)雷雨岳鎮(zhèn)海瀆。東西二廡。祀山川月將城隍之神。正陛九出。西南先農(nóng)壇。壇北幕次及於神庖。凡十竈。夾以井。西出宰牲所。二銅釜?？墒芩當?shù)石。馳道松柏挺蔚者。二百五十餘年。太歲殿之東有大松。偃而不拔。搘以柱。行人出其下。時且耕籍。各役交鶩。有汲者云。崇禎十三年後絕綆矣。
己巳。仍過山川壇。是日。聞示內(nèi)院以先朝朝祭服。夜大風。且微雨。
庚午。陰。閱謝在杭北河紀。始得舊游之概。是日寒。
辛未。晴。
壬申。
癸酉。自正陽門東行。觀太學石鼓。在先師廟門內(nèi)。高二尺。廣徑尺餘。形似鼓而項微圓。其一如臼。周宣王之獵碣也。初棄陳倉野中。唐鄭餘慶徙鳳翔縣學。而亡其一。宋皇祐四年。向傳師得之民間。宋大觀二年。徙京師國學。金嵌其字。靖康二年。金人輦至燕。剔其金。置大興府學。元大德十一年。大都教授虞集移國學。其篆籀凡六百五十七言。宋治平中存字四百六十五。元至元中存字三百八十六。今存字三百二十五。麻城劉侗曰。謂周宣王之鼓。韓愈、張懷瓘、竇臮也。謂文王之鼓。至宣王刻詩。韋應物也。謂秦氏之文。宋鄭樵也。謂宣王而疑之。歐陽修也。謂宣王而信之。趙明誠也。謂成王之鼓。程林、董逌也。謂宇文周作者。馬子卿也。按金翰林學士茌平馬定國子卿作石鼓辨萬餘言。以字畫是宇文周時所造。愚不解字學。北朝綺靡。以匹古詩。妄矣。又劉侗曰。今衡陽縣合江亭石鼓書院。有石鼓一焉。其大覆鐘。其字禹篆。其文禹禋祀文也。西出集賢門。有元加封孔子碑文。明洪武二年學制碑云。北平等處行中書省準中書禮部咨呈云云。猶宋元式也。內(nèi)選民間子弟人才俊秀年十五以上。讀學庸論語四書完者方許入學。教授一員。教禮、教律、教寫字。訓導二員。教學、教射、教數(shù)。大成殿、彝倫堂。俱元許魯齋先生植。其地近安定門。還經(jīng)鼓樓。樓燬而石洞高築。雄風四來。稍北鐘樓。其制其燬並如之。南直皇城之北安門。萬歲山負皇城矗然在望。濯濯也。相傳金人以蒙古國土山有王氣。鑿載其土抵幽州積為山。見樗齋客話。愚未敢信。金人都燕。海陵王好土木?；蚱鋾r加築也。俗云煤山。崇禎己巳冬京兆某疏果積煤也。讀者嗤之。度萬寧橋。橋西通積水潭。為巨浸。稍南循北安門外而西。曰水關(guān)。則積水潭導關(guān)下入皇城西苑為太液池。竚覽潭影。鳧鷖飛沈。遠荷田田。如聞香氣。尋出宣武門。柳色淡黃。終日走三十里。足克副之。夜同胡伯禹 【 貢】 飲。又觴月。頗酣。
甲戌。胡伯禹言往時崑山陳公虞 【 懋德】 司理杭州。嘗判嫁二妓。一不□安其室。嫁一髹者許某。貧甚。隆冬不纊。即漆布夾以絮。故狎客攜樽欲飲其家。髹者不敢拒。婦出曰。妾在青樓時。何但侑諸君。雖傭乞可接席也。今為良人婦。安得更見辱。若此閫可瀆。設(shè)攜之貴閣。亦何所礙。客慚而退。陳司理秩滿遷去。故倡來訟。許氏婦結(jié)裾引刃。期以必死。諸生義而訴其事得全。惜其人微不傳也。許氏居碧蓮館前。夜雨。
乙亥。晴。
丙子望。是日籍田。往靈佑宮。填闐不前。夜夢李于麟、徐子與、吳明卿同旅舍。暮雨。共論正德以後卿輔。于麟問明卿曰。若頗攻林貞肅私事。然渠能持正。余曰。其私事有據(jù)否。此公好名。如撫四川。值逆瑾敗。補疏攻之是也。寤後漫記。使鍾。譚地下聞之。又增一白雪樓鈍賊矣。
丁丑。午。訪浦江鄭維持□□。前識其人為義門之裔。特扣之。云自宋元來。同居十世。明高皇帝以龍鳳五年下婺州。李文忠再以聞。上手書孝義家。而孝字上畫墨淡。因曰。江南風土薄。惟願子孫賢。遂免其徭。後鄭洪為內(nèi)藏庫提點。坐累。法當籍。上曰。此一人事。無預舉家。洪同輩二十五人。洪行十一。伏法。餘析二十五房。始異爨。所居距縣城二十五里。界紹興。宋學士濂嘗館其家。去鄭氏三里。偶得坎地。得石刻云。宋公園。學士異之。因移家焉。女字鄭杕。今族籍千餘人。迨明末未嘗徭也。余曰。聞建文帝嘗匿鄭氏所。洵乎。曰。相傳建文帝嘗來。里人陳子七訴於官。且言藏械七櫃。而鄭氏七櫃。二藏書。五藏械。有司按之。再啟櫃見書而止。還寓。則朱太史以曹太僕所藏賀監(jiān)孝經(jīng)序見示。蓋檇李項氏物。行草一幅。並無識跋。不知何以定為賀監(jiān)也。曹太僕時柬居停云。太倉吳駿公欲枉我。囑令先之。
戊寅。陰。清明節(jié)。
己卯。晴。訪吳駿公先生。不值。晡刻。走西河堰書肆。大不如金陵、蘇杭也。是日。聞內(nèi)院俱?家內(nèi)直。
庚辰。昧爽。雨尋止。
辛巳。晴。大風。寒。
壬午。出左安門探韋公祠海棠。自寓舍至其處?？墒?。正德甲戌。司禮太監(jiān)韋霦預卜葬於十里河。立弘善寺。賜額。歸田二十頃贍僧。故不廢。佛殿後蘋婆樹一。大合抱。內(nèi)祠霦。有海棠二。各合抱。歧幹叢條。尚未萼也。自甲申來。今百四十一年。木之壽有限。似易於見長。記南都靜海寺海棠。為永樂七年太監(jiān)鄭和舶上物。大不及此?；蛟焕鏄浣予F梗海棠則成西府。理或有之。寺左即霦墓。丙舍頹垣。幸未全廢。又左英王墓。朱門魚鑰。道樹五尺之臬。圬以朱。朝士俱下騎。寺右太監(jiān)魏紳墓。萬曆丁未。紳主東廠。庚戌。主司禮。碌碌苛謹同於霦。而霦藉海棠以著。幸矣。餘墓並毀。還經(jīng)金魚池。在天壇北。築隄壅池。綺疏朱戶。漢丞相通太廟垣論死。天壇何地等於濠濮間。齒路馬、祕溫室者。獨未之聞乎。同行范仲茂。拉市飲而反。則吳駿公先生見過。不值。
癸未。
甲申。仍訪吳太史。語移時。晚招飲。以國榷近本就正。多所裁訂。各有聞相證也。太史不善飲。余頗酣。
乙酉。
丙戌。陳木菴來。知邑人王倪生至自江寧。夜夢竄籍登鄉(xiāng)薦被糾。欲上書。措大積習。固不俟盧生枕中耶。
。孫侍郎北海? 丁亥。陰。過曹太僕借書。出劉若愚酌中志三 【 承澤】 崇禎事蹟一袠。酌中志舊嘗手錄。今本加詳。蓋此閹繼編者屢矣。前以問趙常侍。云若愚風狂不足信。入宮之嫉也。侍郎輯崇禎事若干卷。不輕示人。又著春明夢餘錄若干卷。並祕之。還訪王倪生。不值。巳吳太史柬及近事。隨答之。暮雨。
戊子。 己丑。 庚寅。
三月辛卯朔。大慈仁寺 【 俗呼報國寺】 伽藍殿海棠二株。亞韋祠。煙姿猗那。貴人方席其下。亟去之。頗似漢武帝帷中見李夫人也。
壬辰。午過吳太史。讀近詩。其簫史青門曲曰。簫史青門望明月。碧鸞尾埽銀河闊。好畤池臺白草荒。扶風邸舍黃塵沒。當年故后婕妤家?；笔袩o人噪晚鴉。卻憶沁園公主第。春鶯啼煞上陽花。嗚呼先皇寡兄弟。天家貴主稱同氣。奉車都尉誰最賢。鞏公才地如王濟。被服依然儒者風。讀書妙得公卿譽。大內(nèi)傾宮嫁樂安。光宗少女宜加意。正值官家從代來。王姬禮數(shù)從優(yōu)異。先是朝廷啟未央。天人寧德降劉郎。道路爭傳長公主。夫婿豪華勢莫當。百兩車來填紫陌。千金榼送出彫房。紅窗小阮調(diào)鸚鵡。翠管繁箏叫鳳凰。白首傅璣阿母飾。綠鞲大袖騎奴裝。灼灼夭桃共穠李。兩家姊妹驕紈綺。九子鸞雛鬥玉釵。釵工百萬恣來取。屋裏熏爐滃若雲(yún)。門前鈿轂流如水。外家肺腑數(shù)尊親。神廟榮昌主尚存。話到孝純能識面。抱來太子輒呼名。六宮都講家人禮。四節(jié)頻加戚里恩。同謝面脂龍德殿。共乘油壁月華門。萬事豪華有消歇。樂安一病音容沒。莞蒻桃笙朝露空。溫明祕器空堂設(shè)。玉房珍玩宮中賜。遺言上獻依常制。卻添駙馬不勝情。至尊覽表為流涕。金冊珠衣進太妃。鏡奩鈿合還夫婿。此時同產(chǎn)更無人。寧德來朝笑語真。憂及四方宵旰甚。自家兄妹話艱辛。明年鐵騎燒宮闕。君后倉皇相訣絕。仙人樓上看灰飛?？椗畼蜻吢犃餮？犊y從鞏公死。亂離怕與劉郎別。扶攜夫婦出兵間。改朔移朝至今活。粉碓脂田縣吏收。妝樓舞閣豪家奪。曾見天街羨璧人。今朝破帽迎風雪。賣珠易米反柴門。貴主淒涼向誰說?？鄳浵然侍殇魸i。長平嬌小最堪憐。青萍血碧他生果。紫玉魂歸異代緣。盡嘆周郎曾入選。俄驚秦女遽登仙。青青寒食東風柳。彰義門邊冷墓田。昨夜西窗仍夢見。樂安小妹重懽宴。先后傳呼喚捲簾。貴妃笑折櫻桃倦。玉階露冷出宮門。御溝春水流花片。花落回頭往事非。更殘燈灺淚沾衣。休言傅粉何平叔。莫見焚香衛(wèi)少兒。何處笙歌臨大道。誰家陵墓對斜暉。只看天上瓊樓夜。烏鵲年年他自飛。
癸巳。陰。曹太僕來。語久之。許借王元之小畜集、顧玉山倡和集。
甲午。
乙未。暮雨。飲酣。酒。蒸羊酥為之。積水味沖。冷飲頗不羶。又酥餅堅如石。氣稍羶?？山?jīng)數(shù)年。耐飢渴。東人珍之。並內(nèi)賜也。
丙申。晴。
丁酉。陰。大風。武康韋劍威來。晚啖龍鬚、羊肚二菜。龍鬚出天壇。細短如翠。甲申。有友攜濮州羊肚菜。形味並切類。今全不之似。何也。
戊戌。風甚。
己亥。晴?！「?。
辛丑。吳太史示流寇輯略。夜閱陳百史石雲(yún)居集。雖左王李而右晉江、毘陵。亦近作匠心者。
壬寅。
癸卯。石雲(yún)居集閱竟。是日。聞陳百史末命。存則人。亡則書。豈是之謂耶。
甲辰。大風霾。
乙巳。陰。早至宣武門直舍。蓋溧陽之杜郵也。失導而反。午復觀大慈仁寺海棠。徙倚少刻。雨絲逐我矣。
丙午。晴。
丁未。過曹太僕所。自云收宋諸家集百二十餘種。
戊申。過吳太史。值金壇王有三選部 【 重】 。追語江左舊事。不勝遺恨。
己酉。是日立夏。過陳木菴所。
庚戌?！⌒梁?。
壬子。會陸禹疇。云浙西斗米三錢。頗憂內(nèi)顧。
癸丑。晡刻?；蚶允酗?。頗醉。
甲寅。陰。
乙卯。大風。
丙辰。晴。仍風霾。
丁巳。
戊午。都人聚禱東岳廟。在東便門外。梨園各列幟以赴之。士女填道。余不能從也。聞乘輿雜出。時未之辨。 【 東岳廟帝像相傳元昭文館學士寶坻劉元造?！?
己未。
四月庚申朔。往東岳廟。將至而行人寂寂。遂中返。是日倪生來。不值。
辛酉。過王倪生所。亦不值。
壬戌。大風。
癸亥。過曹太僕所。太僕極論明詩。推李空同為杜陵的派。且詩之有何、李。如禪家南北二宗。宗李氏如孫宜之 【 可】 、孟望之 【 洋】 、鄭善夫 【 □】 輩。宗何氏如薛君采 【 蕙】 、高蘇門 【 叔嗣】 、徐迪功 【 禎卿】 輩。尤彰彰者也。于麟、元美。積習殷陳。終不逮空同云。
甲子。晚步菜市看芍藥。不值。
乙丑。
丙寅。過陳木菴。時木菴兄澹如及俞公調(diào)以部試至。得張元岵書。知?若谷太史、沈滄嶼太常獲邱園之賁。先是正月余柬太史。亦及此事。
丁卯。晨聞戴勝。吾鄉(xiāng)云炙山看火也。已訪俞公調(diào)、陳澹如。備悉鄉(xiāng)曲之賾。還過吳太史。劇論二十刻。因出其詩文四袠。讀一二篇。其勢如錢塘八月潮。因攜歸。燭未跋而竟。是日。佛成道之辰。都人煮豆。任人掬焉。云結(jié)緣。余乍值之。不覺也。計陳素菴計相孝廉時。云嘗四月八日游西山。猶有前元釣軒之風。道列淫肆。值一矮僧。戲施錢若干。三施三入肆。復施之。辭力不任矣。時以為笑語。在崇禎乙亥夏。並附識之。
戊辰。夜大雷雨。
己巳。
庚午。連雨後。晚飲葡萄架下。頗醉。
辛未。晴。同友人觀劇。是日不勝杯酌。
壬申。飲葡萄架下。對月。
癸酉。邑人居亶升 【 歆】 來。郵家報及張書乘、錢紫一、趙介眉手札。
甲戌。有自杭來者。云仁和劫獄。不即得。午步大慈仁寺。晚又飲葡萄下。
乙亥。晨雨。
丙子。陳澹如兄弟來。
丁丑。過王倪生。已授長蘆鹽運司知事。飯我。是日。吳太史借舊邸報若干。邀閱。悉攜以歸。
戊寅。展抄邸報。棼如亂絲。略次第之。
己卯。同館沈叔明還義烏。附家報。
庚辰。辛巳。
壬午。仁和卓太史 【 彝】 招飲。不赴。暮大雷雨。
癸未。陰。晚霽。陪浦江張月征 【 以邁】 飲。登露臺。西山浮青如寸黛。為之霑醉。
甲申。
乙酉。進賢陳旭生 【 啟東】 晨訪。午後。報卓太史。不值。會韋劍威。語久之。還過吳駿公太史。極論舊事。且述辛未南宮放榜之前夕。夢坐一大公署。最宏麗。徐九一、夏彝仲攜樽傾倒。送之儀門?；仡欓T封。曰詹事府。又出門屏。墻上大書曹勳。字徑二尺。果冠南宮。而體羸常懼羲馭之促。叨一第。年二十三。意歷詹事。不越二十年。未嘗躐進。及甲申夏。蒙召。謂且詹事我也。果如之。人生進止。默有權(quán)衡。豈非天哉。是日。大學士張中柱 【 端】 卒。年三十有六。亡子。時座客自其邸來云。渠父尚書 【 忻】 。支離床褥間。誑以已得孫。今溘焉朝露。並無期功之戚。向蔬素。入相始葷。臨絕題二詩如偈。有客歎曰。溧陽千磨百鑠而不死。死之以弓弦。中柱平生無一皺眉事。朝花夕隕。事何可料也。
丙戌。訪陳旭生於米市。
丁亥。夜同義烏丁天心 【 世勳】 飲。丁冒滿洲計姓。壬辰捷南宮。除名。
戊子。早過吳太史。多異聞。別有紀。
己丑。
五月庚寅朔。過王倪生。於市見桑椹。念吾鄉(xiāng)桑條早伐矣。安得椹。茲豈涿州樓桑遺物耶。
辛卯。熱。壬辰。
癸巳。俞公調(diào)來。約明午小飲。晚同諸客讌。啖文官果。即檳榔也。剖肉旋如螺實。初成甘香。久則微苦。昔唐德宗幸奉天。民獻是果。遂官其人。故名。亦曰馬金囊。
甲午。早微雨。度不能赴俞公調(diào)之約。俄雲(yún)翳解駁。即過之。同陳澹如、木菴薄醉游靈佑宮。欲雨即別。抵寓。雨大至。
乙未。晴。
丙申。訪膠州紀春曉 【 騰蛟】 。蓋故交也。甲申。任南京戶部主事。與高相國有聯(lián)。相款洽。乙酉六月。別於錢塘。今除光祿寺良醞署正。聞其至幸甚。相見勞苦。知高相國已葬。二孫能自力勝寢邱負薪者。良足慰也。光祿清約。不敵一苜蓿。起自收籍。疇為堪之。
丁酉。早過吳太史。每一論文。亹亹數(shù)百言。下上今昔。不竢捉塵也。午同友人入湯道末園。中方池通銅竅於井。井上轉(zhuǎn)鐵輪。則池水噴注如趵突。至四五尺。石榴本大於拱。有古致。友人拉市飲。頗醉。晚寄膠州高公子書。
戊戌。陰。身觸寒不快。
己亥。晴。過俞公調(diào)。聞友人安義令徐公偉坐累。
庚子。暮雨徹夜。北人方刈麥。苦之。夏至後壬日立霉。南方器服俱蒸潤改色。北方則否。今燕中略似之。
辛丑。晴。
壬寅。晨旭見。俄雨。
癸卯。
甲辰。陳澹如來別。時體小劇。踰旬不御酒。
乙巳。
丙午。過陳澹如。附家報。暮雨。
丁未。連雨大無麥。
戊申。晴。 己酉。陰。
庚戌。晴。暮大雨。
辛亥?！∪勺?。晴。
癸丑。陰。過曹太僕。值汪爾陶 【 挺】 同飲。暮雨。
甲寅。晴?！∫颐?。暮雨?！”健Ｒ篂樯?。
丁巳。晴?！∥煳?。
六月己未朔。夜大風雷雨。
庚申。陰。是日浴象宣武門外。導以鼓幟。餘日竟一浴。
辛酉。始見蝎?？酂?。
壬戌。薄暮。曹太僕於廳事。免攝衣冠。揖之。汗雨下。固知野性。
癸亥。
甲子。始啖銀桃。味香脆隃于常。云出安肅。按一統(tǒng)志。上林苑出金桃玉桃。今都人大桃僅以銀稱?；蚣雌浞N。昧所出耶。
乙丑。貸居亶升十金。先是亶升道劫也。
丙寅。夜熱甚。時謂去冬之寒。今之熱。前未有也。
丁卯。又作家報。寄俞公調(diào)所。還過吳太史。晡刻暴雨。詰朝不止。
戊辰。午霽。暮聞邸報。寇及海鹽之澉浦。念桑梓。夕不能寐。
己巳。晴。庚午。暮雨。辛未。晴。夜又雷雨。
壬申。晡刻雨連日。癸酉。晚涼甚。
甲戌。陰。是日冊中宮。聞宴漢官二百餘員。總五席。
乙亥。早雨而霽。
丙子。晴。訪司城宋俊伯 【 時英】 。吾杭人也。始任見枉。
丁丑。夜雨。戊寅。晴。仍熱。己卯。庚辰。
辛巳。晨過朱義儒於仁威觀。以尚寢。去之?？酂嵋病衣劷虾?。又多警。累旬不快。
壬午。東安尉言某偶至。云邑被水日。刑部尚書巴哈納、禮部左侍郎呂崇烈奉賑。傔從滿洲大人二。譯字生四。通事二。餘又百餘騎。四日費三百金有奇。飢民萬五千人。各給錢三百五十。年七十以上。加布一疋。計布二千疋。須千金。鄉(xiāng)人來候三四日。多道死。且給不償費。具文塞責類如此。至縣官苦供億。又無論矣。余聞而惻然。是日雨。
癸未?！〖咨?。
乙酉。晡刻大雨。
丙戌。陰。同讌觀劇。以朱太孺人生辰也。晚飲葡萄下。余有殷憂之疾。先臥。
丁亥。晴。暮大雨。
七月戊子朔。晴。
己丑。有以玄玉鏡售朱太史者。徑九寸。厚七分。漆光善鑑。按黑玉曰瑛。未盡鏡也。是日。欽天監(jiān)博士朱辰伯 【 廷樞】 伴使琉球。命下三日遽行。不及別家人。其子在太史所。聞之惋歎。夜大雨。
庚寅。午又雨。是日。朱太史晉內(nèi)翰林弘文院侍讀學士。
辛卯。晴。
壬辰。觀西河堰書肆。值杭人周清源。云虞德園先生門人也。嘗撰西湖小說。噫。施耐菴豈足法哉。還過吳太史。方抱疾。
癸巳。暮同張月征飲。屬醉。
甲午。過陳木菴所。問其詮選。未及也。
乙未。陰。
丙申。晴。過紀光祿所。門戺蕭瑟。有陸沈金馬之歎。暮又雨。
丁酉。霽?！∥煨?。夜月。有佳致?！∫押?。
庚子?；蜓枣娜速|(zhì)趙承旨所書蘭亭序并畫。亟往眎之。贗本也。廢然而反。
辛丑。陰。
壬寅。是日中元節(jié)。燕人多墓祭。車馬踵屬。夕不月。中夜大雨。
癸卯。陰?！〖壮?。晴。
乙巳。候吳太史。其鄉(xiāng)人周子俶 【 肇】 至。兼訪之。太史強起。語移時。因借其錢牧齋所選明詩。
丙午。聞吾鄉(xiāng)米貴。甚為之愕然。求鄉(xiāng)人訪之。不值。
丁未。陰。過陳木菴、居亶升。亶升云六月初斗米三錢。今當溢矣。
戊申。
己酉。晴。午過吳太史、周子俶所。太史疾少間。云先朝節(jié)慎庫內(nèi)圖書。俱宋宣和物。金人入汴。歸於燕。元仍之。明初。徐中山下燕。封府庫圖籍。甲申之變。李賊遁。都人清宮。同年孫北海身入大內(nèi)。見封識猶中山時也。今散佚無一存。向分賜諸臣書畫。北海得大觀殿法帖。宋高宗所賜喻樗者。多鍾王祕蹟。又李賊焚六科廊。而先朝之疏鈔盡矣。又云。歐陽永叔五代史頗略。宋太宗勑修冊府元龜。五代事雜見。如彙之可補永叔之闕。
庚戌。辛亥。壬子。暮雨。
癸丑。陰。聞鄉(xiāng)警。憂之。
甲寅。午訪曹太僕以南耗。不之值。蒼頭云流聞未足據(jù)也。過紀光祿。得諸城丁野鶴 【 耀亢】 詞二。劇為鼓掌。又詩若干首。齒牙流利。或不免傖父耳。晚同張月征飲葡萄下。啖西洋餅。蓋湯太常餉朱太史者。其製蜜麪和以雞卵。丸而鐵板夾之。薄如楮。大如碗。詫為殊味。月征?四枚以示寓客。夜微雨。
乙卯。晴。
丙辰。早雨。俄霽。過吳太史所。語二十刻。別有紀。
丁巳。晴。
再號。御重裘趨宣武門待啟。啖糜二器。直走中逵以及德勝門。出五里土城。相傳古薊門遺址。亦曰薊丘。非薊州也。稍北土城灣。十二里清河橋。清河源昌平之一畝泉。經(jīng)燕丹村東南。合溫榆河而來。橋勒石半毀。其勢閎壯。里許則清河集。殆三四百家。又里許。石橋如南。勒石曰朝宗。橋下游鰷可鑑。二十里回龍觀。七里半壁店。四里滿井。井瀦水高於地。巨柳二。蔭以祠。又□□里安濟橋?？缟澈?。里許鞏華城。沙河行宮在焉。先朝謁陵所駐蹕也。規(guī)制如大內(nèi)。有分守公署戍舍。城西居人數(shù)百家。長楊五柞。甘泉翠微。自昔離宮多矣。未始城也。今丹樓如霞。重關(guān)如甕。徒棲烏早暮耳。暑暍且足繭。雖對遠山心目為開。而疲極。遂策蹇。少頃。西山雲(yún)如墨。且雷聲隆隆。途人曰。西南雨矣。幸自外也。十里德陵果園。各陵並有園。樹桃梨等殷薦。以寺人領(lǐng)之。五里白浮山。上二龍?zhí)陡〕?。白浮村至青龍橋。袤五十餘里。度山下。由所鑿徑而行。人離之。指東曰龍山。西曰鳳凰山。似失實。五里演武場。入昌平之南門。宿於逆旅。會雨作。有雹如栗。俄止。立舍外北望。翠微千重。駭曰。城中安得有此。土人曰。此即天壽諸山也。貰升酒自勞。寢頗酣。中宵逗微月。喜詰朝成游矣。? 八月戊午朔。
己未。霽。欲覓驢陵游。逆旅問誰為陵者。曰。銀泉山。蓋往聞先帝葬銀泉山也。逆旅曰。道近甚。何驢為。啜麪而行。譙樓當中。榜曰咫尺五雲(yún)。亦勝概也。西經(jīng)故都督孫祖壽少保坊。出西門經(jīng)朝宗坊。沿道濕沙。槭槭有聲。循山折而北望。石坊橫空。又望丹闕金碧。意為紅門也。將趨之。途人曰。如往銀泉山也者。西可徑也。遂西向。久之。度可六七里。問程焉。曰。未已也?；跒槟媛盟u。野黍多刈。蕎麥作花如雪。果園接趾。少垂實者。屢迷屢問。偶從一梓人。漸及西紅門。有老閹策杖而下。梓人指曰。此守思陵許公也。杖者問余何往。曰。銀泉山。曰。銀泉山蕪甚。何往也。余不解其意。別而前。自西紅門數(shù)百武。黃屋在望。甚儉。稍西北。丹楹碧瓦。松楸沈沈也。余越黃屋而過之。問梓人此何所也。曰。崇禎皇帝葬處。余愕然。仰視黃屋之額。果思陵也。亟反步。披莽棘。抵周垣之南垣。博六十步。中門丈有二尺。左右各戶而鑰其右。為雪涕叩陛下。念重趼至此。咫尺不及詳五步之內(nèi)。豈吾固有所恨耶。仍雪涕叩而退。垣左纔二松。其西南三十步有短垣。樹六石碑。就視之。故司禮秉筆太監(jiān)王承恩塚也。順治二年四月勑立。取故道而下。稍憩一菴。則許氏閹適在。為述其故。許氏曰。吾前知足下意。乃云銀泉山何也。銀泉山葬神廟貴妃鄭氏及皇貴妃李氏、順妃李氏、昭妃劉氏。非遺髯也。思陵本故田貴妃園。李賊委先帝后梓宮於昌平城外。於是吏民悲泣。醵葬於此。順治二年。始春秋祭羊豕。凡十三陵。而定陵不與焉。各陵祭田六頃。奉祠太監(jiān)二人。陵戶八人。順治六年裁。止田一頃。收纔十緡。以祭不贍。訴之州大夫。大夫曰。雖不祭。亡害。吾曹懼違清朝之令德。於是清明、霜降二節(jié)。具羊豕合祭於紅門外。正旦、元夕、七月望、冬節(jié)各素祭。薦酒一巵。望、朔二十錢。燃寸燭。獻茶三甌。崇禎家老奴不過如此。余聽之泣下。許又曰。吾乾清宮直煖殿。今守思陵。閴寂不可堪。西北松楸沈沈者。世廟諸妃園也。吾寓焉。先生少休。令陵戶以門牡至。恭謁思陵。行不孤矣。余起謝。往竢於思陵門外。亡何。陵戶啟鑰。垣以內(nèi)左右廡三楹。崇不三丈。丹案供奉明懷宗端皇帝神位。展拜訖。循壁而北。又垣其門。左右廡如前。中為碑亭。云懷宗端皇帝陵。篆首大明。展拜訖。出。進北垣。除地五丈。則石坎。淺五寸。方數(shù)尺。焚帛處?？脖睜t瓶五事。並琢以石。稍進五尺。橫石幾。盤果五之。俱石也。蛻龍之藏。涌土約三四尺。茅塞榛荒。酸棗數(shù)本。即求啼烏之樹。泣鵑之枝。而無從也。生為萬乘。歿為游魂。又展拜。泣不自禁矣。出饗殿。許氏至。更述先帝臨變。所以命東宮公主者憯甚。其略曰。司禮王德化釀亂蠱先帝。及事棘。先帝罷德化。改王之心掌篆。末以東宮屬嘉定伯。永王屬□。定王屬之心。諭逃民間。爾毋狃故態(tài)。凡外人年長者。兄事之。庶可免也。之心歸私舍。以委蒼頭某。遽自經(jīng)。蒼頭某獻之賊。吾嘗入皇城。有三十騎拔刀脅太子二王而出。辟易側(cè)立。太子涕下。吾亦涕下。太子手□黃裹。忽遺地。命拾之。對以未敢。賊騎罵曰。爾內(nèi)臣何不為效力。乃曰。惟將軍之命。拾上太子。不知所裹何物也。在乾清宮久。雅習太子。是冬京師來太子。偽也。吾次年始守陵。問以發(fā)陵事。曰。各陵無恙。獨銀泉山。去此尚三里。四妃園盜掘。捕□之。梟於昌平之譙樓。腦傅紅門。亦清朝之德也。陵木伐盡。享殿不閉。綺疏藻井。百不一全。溲勃接於幾筵。廢興天也。吾曹豈知有今日哉。余聽之。惟泣下?？故侄鴦e。取故道反。先後三十里始晡。倦臥逆旅中。移刻起。問狄梁公 【 仁傑】 、劉諫議 【 蕡】 二祠。逆旅曰。並在舊縣。距西門八里。狄祠多古槐。云手植。歲四月朔致祭。商貨輻輳。今祭而不市矣。攷昌平置縣自唐。五代後唐改縣燕平。石晉仍昌平。遼金元明因之。正統(tǒng)己巳。移縣於今永安城。正德丙寅。進為州。初。薊州、昌平為一鎮(zhèn)。嘉靖三十年始分為二。設(shè)提督都督總兵官一員。護防邊關(guān)。遂為昌鎮(zhèn)。又往聞昌平人趙一桂署州吏目。倡義開田貴妃塚。附先帝后梓宮。吏民醵助費百餘緡。今一桂任泰安州吏目。是日失記。趙一桂以舊縣足骫止。吳駿公太史銀泉山詩。銀泉山下行人稀。青楓月落魚燈微。道旁翁仲忽聞語?；鹑肟辗贌龑氁隆Ｎ辶晷喝艉?。夜穴紅墻縣官捕。玉椀珠襦散草間。云是先朝鄭妃墓。覆雨翻雲(yún)四十年。專房共輦承恩顧。禮數(shù)由來母后殊。至尊錯把旁人怒。承直中宮傳宴迴。血裹銀環(huán)不知數(shù)。豈有言辭忤大家。蛾眉薄命將身誤。宮人斜畔伯勞啼。聲聲為怨驪姬訴。盡道昭儀殉夜臺。萬歲千秋共朝暮。宮車一去不相隨。當時枉信南山錮。只今雲(yún)母似平生。皓齒明眸向誰妒。選侍園陵事已荒。移宮事蹟更茫茫。兩朝臺諫孤忠在。一月昭陽舊恨長?？倿槭欠橇粜攀贰s憐恩寵異前王。路人尚說東西李。 【 □李寢園。亦在山下。】 指點飛花入壤墻。
庚申。晨起策蹇而南。薤露未晞。流光乍沐。眉睫之間。蒼巒薦爽。自昌平距都城七十里。諸山北抱。垂引西東。勢極雄宕。黃河帶其南。限以大海。風氣開拓。故金、元俱百年外。明興二百四十年。隃杭、汴、金陵多矣。至清河。舍蹇而徒。記經(jīng)石橋。昌平城南一。沙河南三。清河南。俱堙。道中二里半、烽堠。薄暮柢寓。自甲申來。誓一謁思陵。而長陵尚隔渾河。紅門在河之南。距長陵二十甲。列翁仲石獸。各陵俱不設(shè)。河之南。殤王故妃所埋玉也。長陵最雄。擬一叩而懼于師。不敢留。
辛酉。陰。午微雨。
壬戌。晴。癸亥。甲子。陰。
乙丑。早入宣武門。沿皇城至於鼓樓。欲窮積水潭之勝。非其地也。因東出至文信公廟。又西至朝天宮。入妙應寺。登白塔。遼壽昌二年建。貯舍利戒珠二十粒。元世祖至元八年發(fā)視。果不妄。因加飾焉。明天順元年賜今額。成化初。於塔作燈龕一百八座。東望宮闕。燁如也。出景德街。則歷代帝王廟。不得入。
丙寅。
丁卯。過曹秋壑太常。時提督四譯館。初駕議東巡。都人吳□□善象緯。言帝星不動。駕必不出。果驗。太常故識其人。因問之。太常曰。故明之疇官也。遭亂棄去。性質(zhì)直。非平交不至。今又言文星不耀。且難星相距尺許。主北場有議論。如犯之急。各闈將不免也。太常又曰。往年大同楊某。善幻術(shù)。能移幾入於壁。又於壁出魚羊焉。嘗東井投器具。出以西井。又膠州李山人。能道人陰事。嘗從坐。忽云。某某衣色衣行至矣。至則首語云云。已俱驗。然其人狡獪難近。少不當其意。輒播其所私。前歲去矣。又曰。吾購書五十種。可增訂五代史。宋文鑑於南渡頗略。擬補南宋文鑑。並快事也。
戊辰。陰。午微雨。
己巳。晴。
庚午。訪真定何生。云是月朔真定大水。
辛未。
壬申。中秋節(jié)。夕微雨。飲後就寢。月如常。
癸酉。附居亶升家報。午過吳太史。則周子俶畢棘事矣。同語移時。
甲戌。午出右安門。度石橋。稻田菜畦。大似江南。西二里。故祖都督大壽園。池柳臺館。掩映籬落。亦城南杜曲矣。又西里許。中頂華濟宮，祀碧霞元君。氣象鉅麗。其東南別殿外池。可百餘畝。方垣隔何也。暮雨。
乙亥。同朱義儒晨出西便門而北。過夕月壇。出禮神街。為阜城門外。 【 元平則門。俗因之?！?西趨八里莊。一大聚落也。法藏、摩訶、大乘諸庵並列。涓潔。大慈寧寺。萬歷慈聖皇太后建。內(nèi)永安壽塔十三級。倣天寧寺。寧安閣額。太后手書。取道高家莊而北。迷徑竟西走。平原墝確?？墒稂S村。則保明寺。正統(tǒng)己巳。上出紫荊關(guān)。尼呂氏當駕諫北征。不聽。命箠之。遽坐逝。及乘輿蒙塵。彷彿神護。英宗念之。復辟封御妹。立寺。俗稱皇姑寺。黃屋朱甍。今圯甚。南望有山橫臥不西屬。聞甕山土潰。童童無草木。山下數(shù)十武。元丞相耶律楚材墓。距阜城門廾里。意近之。窮西徑北轉(zhuǎn)天仙廟。山若轉(zhuǎn)遁。雖荒麓廢幢。離離在目。而意所亟者。香山碧雲(yún)也。久之。經(jīng)楊司禮顯名墓。周垣堅廣。俄失道。問慈仁寺。菴僧導以經(jīng)過佛光寺門。白松二頗巨。而日在崦嵫。踉蹌問途。至碧雲(yún)寺。其孔道居民數(shù)百家。松逕迤邐。石梁當門。澗聲（浮虎）（浮虎）出屐下。左右修廡。列柿成行。其實纍纍。僧導我藏經(jīng)閣禮佛訖。館於左廂。市沽一升。佐以僧蔬。啜而甘之。僧問所繇。則我南陸也。南陸紆遠?；虮钡滥?。則出之。今無所指南。宜其詛足也。始在道謂西北翠蔚者遠甚。安得遽相及以苦我。今身在翠蔚中矣。竭蹶六十里。所謂有志者事竟成也。中夜夢回不能寐。見窗月皎甚。起步閣前。澄光洞徹。花影重重。壟外犬吠。聲如豹。山空簾靜。一片摩尼寶色也。坐移時。又寢。
丙子。晨步寺門之梁上。澗聲怒甚。左廡砌下刻石深三寸。遞相屬以引泉。涓涓不絕。似靈隱、天竺山中竹溜也。還登藏經(jīng)閣。當山之坳。翠落兩腋。尋轉(zhuǎn)東北。其園卓錫泉。自石罅龍吻出。下注飛濤。監(jiān)軍御史吳阿衡題曰龍湫。聞永陵曾取泉鍊丹。中堂藝竹。俗曰黃金間碧玉。大僅如指。北土固在乎見少也。南亭之堦。鐫二石枰。枰旁各刊詩。草書。又銀杏樹一。其大甲於西山。右藏花洞。以石室備冬者。出園問司禮于經(jīng)墓。經(jīng)。正德間大璫。預治葬。立寺賜勑。土木極一時。冀邀宸幸。至今門閹代祀焉。凡賜祠有五。多附塚。而魏忠賢犯殊死。不餘寸骨。見其墓駭之。僧曰。忠賢名下蘇應宣嘗被掠於建州。從清人入燕。立忠賢虛塚。並前祠而六之。故獨不額。還禮大殿。其前方池梁焉。朱魚唼呷。云神宗陵回張幄飯其上。不異濠濮也。尋飯訖。東趨臥佛寺。從間道經(jīng)弘化寺。且廢。又惠安伯張墓可五里。則壽安寺塔當其門。落葉傾廈。蕭颯不堪。大殿娑羅樹二。一圍三人有餘。次圍二人餘。后殿臥佛支頤。脩丈餘。金漆甚古。係唐製。宣德間濟舟大師脩之。大師。房山人。王姓。萬歷丙戌重修。有御製碑。神祖幸寺。出錦囊覆佛像。蔣一葵長安客話曰。寺亦泉勝。門西有石盤。方廣數(shù)丈。高亦稱是。無纖毫刓缺。上創(chuàng)觀音堂。前餘石丈許。周以欄楯。余輩不及詳。奈何。還午飯。直寺西南曰香山。出過惠安伯張□、司禮太監(jiān)王之心等墓?？扇飫t香山永安寺。流泉在門。折上藏經(jīng)閣來青軒。軒前峭爽。疊嶂左右。僧指前山之巔。故金章宗祭星臺也。其西山有護駕松。今不存。僅見其一。軒額楹帖。並神宗手書。以望都城。隱隱振振也。出歷級登無量殿。過張司禮、李司禮二墓。張墓門白松。扶疎可愛。又弘光寺。太監(jiān)鄭同立。同。朝鮮人。四使本國。成化間卒。佛閣八觚。云東國之制。取道而下?？墒?。樹緣徑轉(zhuǎn)。清陰茂密。忘其羊腸詰曲也。歸益自喜。且詛吾足矣。是夜。月如昨。亦中宿起步。老杜云。秋月解傷神。各因其情。未敢概以為例。
丁丑。晨飯別山僧。東出就北道山。朝諸王公主。殤絕者並葬金山。碧殿道接。化為榛莽瓦礫者過半矣。並不及問。行八里。曰二聖菴。菴北景皇帝陵。聞陵前坎陷。樹多白楊。菴嘗飯千人。遺釜可徵也。因寄徑於玉泉山山巔。故金章宗行宮芙蓉殿故址。有呂公巖、七真洞諸勝。西湖在山下。有明武宗釣臺。碧雲(yún)僧語我?？杉嬗我病６膹街睎|行。當山之伏。欲迴足西南。各有難色。遂竟赴大功德寺。舊名護聖寺。金時建。宣德二年改今名。雪峰大師製木毬。使者募建。毬大如斗。漆繪五采。四金剛像不脛而走。寺最鉅麗。嘉靖中。世廟謁景陵。以金山口道隘。鑱闊數(shù)十丈。時謂功德寺開口不利。及駕至。周行廊廡。見金剛像獰惡可怖。責寺僧殿制不法。撤去之。寺遂廢。僅蒼柏兩行亡恙。古松盤屈。蓋塞外別種?？扇氖?。後殿供木毬於佛前。手舉之重可五六斤。金采如新。宣皇帝賜大師詩。當年天下選高僧。獨取尊師第一名。五鳳樓前譚玉偈。金鑾殿上講金經(jīng)。詞言滾滾如鶖子。法語滔滔似馬鳴。大闡宗風扶末運。清名萬古上傳燈。雪峰有全雲(yún)集行世。 【 一曰板菴大覺禪師?！?又園陵自景帝外。懷獻、悼恭、哀沖、莊敬、憲懷、獻懷、悼懷故太子七。衛(wèi)、許、忻、申、蔚、岳、景、潁、戚、薊、均、邠、簡、懷、悼故王十七殤主二十六。仁廟妃三。宣廟妃一。英廟妃□□。憲廟妃十二。按史皆葬金山。與景陵相屬。凡五十三園。望之色餒。寺南間道河。自西湖來?？M流屈注。度板橋。菰蒲依依。秔稻極目。阡陌縱橫。或刈或饁。其遠於河則溝之。古八尺曰溝。洵哉。行五里。河益遠。則禾瘠。又若干里。土亢則稷菽矣。過紅慈宮南折。為武定侯郭□墓。佳城依然。過萬壽、延慶二寺稍東。故萬駙馬白石莊。柳數(shù)株臨渠。不減張緒當年。趨阜城門。 【 元平則門。俗因之?！?薄暮還邸。噫。茲一游也。無導無徵。在心者不必目。在目者不必足。往之日風甚。會雨後故塵不揚。直走而西。必盧師、平坡二山也。訂疑補略?；蚋r異日。
戊寅。晚過吳氏。值趙陳二姬。云能歌舞。其弄箏真秦聲也。
己卯。夜大風。
庚辰。辛巳。壬午。
癸未。午入宣武門二里。過刑部街西都城隍廟。先朝市賈所?集也。聞之都城隍神于謙果否。南入鷲峰寺。唐貞觀舊剎。成化間重建。寺湫隘。而旃檀瑞像特古。成都釋紹乾記曰。釋迦牟尼佛。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生。穆王五十三年壬申入滅。佛成道後。嘗升怛利為母氏說法。數(shù)月未還。時填王久闊瞻依。乃刻旃檀。像佛聖表。目犍連慮有缺謬。以神力攝三十二匠升天。諦觀相好。三返乃得其真。既成。王及國人若與神對。及佛復降人間。三千年臣庶往迎。其像升空謁佛。佛為摩頂。記曰。我滅度千年後。爾往震旦國。大興佛化。佛滅千二百八十餘年。始自西域東至涼州十四年。至長安一十七年。至江左百七十三年。至淮南三百一十七年。復至江南二十一年。北至汴京百七十六年。自宋高宗紹興元年辛亥。金太宗迎至燕京。建水陸會。安置於憫忠寺十二年。是年。熙宗於上京建大儲慶寺。奉迎於積慶閣中二十年。海陵王復迎還燕宮內(nèi)殿居五十四年。元丁丑歲三月。會內(nèi)殿災。尚書石抹公往迎聖安寺十九年。至元世祖至元十九年乙亥。遣大臣孛羅等備法駕音伎奉迎萬壽仁智殿居十五年。丁丑建大聖萬安寺二十六年。己丑自仁智殿奉迎於寺之後殿百四十餘年。自□□迎於慶壽寺至嘉靖十七年。居百二十餘年。因寺回祿。表聞於上。奉迎於鷲峰寺。自填王造像於周穆王十二年辛卯至明萬曆丁酉。凡二千五百八十餘年云云。按陶宗儀輟耕錄言瑞像靈異。故老相傳。其像四體無所倚著。人君有道。則至其國。國初尚可通一綫。今則不然矣。元學士程鉅夫瑞像碑云。計自優(yōu)填王造像。至今延祐丙辰。凡二千二百有七年。又釋氏咸通錄。梁武帝遣郝騫等往天竺迎旃檀佛。其王模刻一像付騫。天監(jiān)十年至建康。迎奉太極殿。則今鷲峰所安之像。優(yōu)填王之所刻與。天竺之?？膛c。未可臆辨也。像本旃檀香木。脩七尺餘。寒暑晨昏不一色。大抵近沈碧。萬曆中。慈聖皇太后金飾之。衣折作出水紋。手一持一垂。面目端雅。脩上而銳下。為西域像教之始。又石座作如來臥像。西山壽安寺像側(cè)臥。此安枕正臥。左手支頤。備衾幬焉。
甲申。午刻過吳太史所。則周子俶落第。頗為不懌。
乙酉。聞高梁橋之勝。晨粥訖。即趨宣武門。直走宣武街北關(guān)將軍廟。有元泰定元年甲子太歲五月立。碑首曰。勑封齊天護國大將軍、檢校尚書、守管淮南節(jié)度使、兼山東河北四門關(guān)鎮(zhèn)都招討使、兼提調(diào)遍天下諸宮神煞、無地分巡按官中書門下平章政事、開府儀同三司、光祿大夫、駕前都統(tǒng)制無佞侯、壯穆義勇武安英濟王、崇寧護國真君。今人但知義勇武安王。未知其全銜也。將軍諡壯繆。繆與穆同。今直曰壯穆。非矣。稍左若干武。真武廟。故鴻臚廠人所禁跡者。塞其前。從右入。殿後壘石。巒洞昂伏。疎樹離立。頗有致。使竹木蒙密。亦勝地也。廟祝云。國初朝鮮獻閹人。後位太監(jiān)。立廟。意其人鄭同也。過太平倉。廢甚。即正德時鎮(zhèn)國公府西官廳也。北入大隆善護國寺。元崇國寺。宣德間重建。改今名。而人猶舊稱。正德七年。太監(jiān)谷大用、張雄奉勑脩。門殿偉麗。時西僧大慶法王領(lǐng)占班丹大覺法王著靈藏卜總領(lǐng)僧眾。有碑列西僧職名。御製寺記碑二。 【 漢書。西天書?！?嘉靖間。太廟撤姚廣孝侑享。移今寺。僧錄寺後主題推忠報國協(xié)謀宣力文臣特進榮祿大夫上柱國榮國公姚廣孝。廣孝葬房山東縣北四十里。曰聖岡塔。遺像精峭。面滿月。目炯炯。露頂。袈裟趺坐。今問祠安在。僧曰。祠三楹。歲四祭。今夷為馬廄矣。因直西直門。稍北高梁橋。水經(jīng)西山來。從橋流入北水門。周廣數(shù)里。曰積水潭。多植蓮。有蓮花菴、淨業(yè)寺最勝。復流入西苑。南出玉河橋。宋太祖伐遼。與遼將耶律沙等戰(zhàn)於高梁河即此。橋直西城隅之角樓。河廣可二丈。沿隄而西曰海潮菴。夾池高樹。菴不足稱也。又西故外戚鄭氏莊。今為都魯王墓。垣屋如故。又西二墓為都魯王子某、孫某。各立臬下馬。南望二里。故外戚太康伯張氏莊?；呐_彷彿?？赡钜?。又西靈通觀。白楊二。其側(cè)大真覺寺。永樂甲子。遣太監(jiān)侯顯迎西域梵僧板的達大國師。召對武英殿稱旨。貢佛像及金剛寶座之式。於是立寺。作法身寶座。成化癸巳。太監(jiān)錢義重修。寶座壘石高數(shù)丈。方各七尺。鐫佛像六層。其前洞門。（扌閃）壁躡屐而上?；砣黄藉?。五佛分五塔。如其方。金碧晃耀。中塔鐫佛足二。門其前。遠眺為快。御碑云。佛寂滅雙林。囑立金剛寶座。植菩提樹二。今丈尺規(guī)制。視中印度之寶座無以異也。按西域記。拘戶那揭羅國 【 中印度】 娑羅林精舍有塔。是金剛神躃地處。次塔是停棺七日處。次塔是阿泥樓陀上天告母。母降哭處。次塔是佛涅盤般那處。次塔是佛為大迦葉波現(xiàn)雙足處。寺古槐二。門直白石橋。又西。普覺寺。古松二。而燕寺多寓民婦。令人短氣。又西。故駙馬萬煒之白石莊?；静畲?。前為白石閘。距西直門七里。稍西萬壽寺。望之鉅麗。有山亭。神宗所臨御也。大鐘徑丈二?？谭鹛枏浲臃ㄈA諸品。沈度書。少師姚廣孝監(jiān)造。余意倦而反。有茂林在海潮菴後。北折過之。則廣通寺。門扃不之入。稍左天仙廟。萬曆中。永寧宮端嬪周氏生惠王?；颊疃\之驗。見碑記。而廟祝鏟萬曆字。不知漢唐諸刻正朔何以毫不磨也。還顧陳木菴。慰其下第。
丙戌。
九月丁亥朔。午過大崇仁寺。值曹太常。同閱書畫。有先帝所書。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字遒逸。大隃五寸。太常市之。未果。晚飲葡萄下。
戊子。
己丑。辰刻微雨。
庚寅。
辛卯。陰。
壬辰。昧爽雨。午陰。始寒。
癸巳。晴。
甲午。金華王千戶攜酒小飲。
乙未。訪武功霍大理魯齋達不值。昨日見枉。故報之。
丙申。過吳太史。昨曹太常、龔總憲以九日招周子俶等。登慈仁寺毘盧閣。分韻賦詩。子俶擬次四首。太史曰。人雖有才。決不可恃。且遲速難強。興會勃發(fā)。觀如堵墻。意氣非不盛也。而寒窗下有宿儒老生。決不相關(guān)。輒指吾字句。曰某字誤。某字劣。則大事去矣。今人看唐詩。豈今人才勝於唐耶。直意見勝之也。又曰。作詩雅不得。俗不得。
丁酉。早晤霍大理。初疑其自□。則過聽曹太常之言也。是日。寄家報。
戊戌。過曹太常。同飯。
己亥。 庚子。
辛丑。過天慶寺。報湯溪孫孝廉楚卿 【 之秀】 不值。天慶寺宣德末僧達菴建。左過藥王廟。先朝武清侯李誠銘建。朔望禳者肩接。時多菊。惜下品耳。稍北訪光祿不值。紀徙寓久矣。
壬寅。連燠。大似江南。
癸卯。晚會周子俶。值華亭張青琱。
甲辰。
乙巳。晡刻聞霍大理見枉。遂先之。語李自成陷西安事。甚悉。別有紀。
丙午。旦微雨。霍大理徵余近錄。手致之。又語遺事一二則。
丁未。陰。霍大理示黃石齋先生祕錄二袠。夜雨。
戊申。雨。始寒。
己酉。陰。
庚戌。夜西山雪。
辛亥。晴。恒風。夜始冰。
壬子。癸丑。甲寅。乙卯。
丙辰。錄黃石齋祕稿竣。以歸霍大理。語久之。
十月丁巳朔。陳木菴來。云吾邑登榜者六人。夜聞鄰婦哭聲。蓋燕俗薦焚楮衣。雖遠歲不輟聲云。送寒具謂之鬼節(jié)。
戊午。觀書於市。西河城下之柳黃矣。
己未。過陳木菴。值西安蔣伯浹 【 鴻翼】 。長安客話。古佛菴。黎民表隸書。銅佛一。脩三尺。鐫大唐貞觀□年。尉遲進德監(jiān)造。菴距宣武門二里。今陳氏寓焉。以問僧人。不能對?；蛎纪?。
庚申。過太和堂吳氏。值武進龔進之。問以宋□明之末。武進並出狀元。果否。曰。宋末狀元蔣重珍。微時折梅於此成株。後治宅曰紅梅堂。今明末楊狀元冰如 【 廷鑑】 即其地。凡浚河。巍科輒有驗。按一統(tǒng)志。霍端友忤蔡京。以吏部侍郎致仕。贈少師。有內(nèi)制三十卷。蔣重珍仲舒。無錫人。嘉定中進士第一。官刑部侍郎。卒謚忠義。新塘在太湖夫椒山旁。距無錫四十里。則蔣仲舒籍無錫。在今地則武進也。 【 續(xù)文獻通攷。宋寧宗嘉定十六年五月賜蔣重珍等五百四十九人進士及第出身有差。非宋末。】
辛酉。陰。
壬戌。
癸亥。恆風而寒。
甲子?！∫页?。
丙寅。晚同胡伯禹飲。時別朱太史還錢塘。
丁卯。
戊辰?；舸罄碚酗嫛Ｍ殉橇畛俏涮锎竺?、海豐令秀水項玉筍。大理筮仕曹縣。言劉澤清事為詳。是日。余攬揆之辰。
己巳。 庚午。
辛未望。以家問卜正陽門之關(guān)廟。午游大慈仁寺。
壬申。大風。始寒。
癸酉。過吳太史所。時除侍讀。
甲戌。
乙亥。偶市飲。晚聽箏伎。色藝俱下。
丙子?！《〕蟆！∥煲?。
己卯。得邑人徐公偉 【 君彥】 書。公偉令安義。無涉俗才。致下請室。遣伻告急於計相陳氏。兼柬我。讀之嗚咽。夜夢公偉拜而泣。
庚辰。告朱太史以安義令狀。他無望?；虮沆堕茵屭罂梢病Ｌ房履喜龔埶纠頃?。余因附徐使以家問。
辛巳。過周子俶。
壬午。 癸未。
甲申。早訪金華葉山公。
乙酉。陰。夜大風再日。
丙戌。衝寒過葉山公。未離枕也。亟披衣起。其鄰周德潤 【 澤】 故嘉定侯之孫。官錦衣。娶駙馬都尉王昺孫女。年十七。遭亂貧甚。僦一室。余欲問遺事。故屢過山公。值之。綈袍不備。有寒色。其人拙訥。語少頃。遽去。婦自乞火行汲。見之心惻。召平種瓜。未為非幸也。山公貰酒二升。乃別。
十一月丁亥朔。
戊子。家報以郵至。差自慰。
己丑?！「！⌒撩?。
壬辰。報謁余氏。出菜市。方論囚八人。迂避之。
癸巳。
甲午。晚會霍大理。語及少時有牽黑熊來募者。立門下。乞少米遽去。雖猛獸。既馴有人性。
乙未。
丙申。夜大風。
丁酉。周子俶寓張氏過之。子俶所善嘉定侯氏。敘其家難。慘甚。
戊戌?！〖汉?。
庚子。是日朱太史晉少詹事。兼原官如故。
辛丑。 壬寅 癸卯。
甲辰。寄朱義儒書。時游涇陽。以關(guān)中多名家遺刻。冀得一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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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前借霍大理閩書。閱訖。 【 晉江何喬遠著?！?客嚴氏故游諸徹侯。云襄城伯李國楨任京營。甲申三月。都城陷。賊劉友□之曰。君侯散重兵以歸。此元功也。行冠諸臣之右矣。因留其營。嘗同食寢。一日縱歸。令檢橐。因盡錄其家。國楨敗時?？珩R，面如死灰。其舅金華潘某退曰。吾甥事至此。不即死。尚何待乎。此嚴氏目睹者。今刻本稱國楨求葬先帝。劉誠意孔昭上章以明之。其說不知何所始也。
辛亥。早微雪。午過霍大理。示所纂西事及王渼陂 【 九思】 集。
壬子。過吳太史所。太史近作王郎曲。吳人王稼。本徐勿齋歌兒也。亂後。隸巡撫土國寶。怙恃自恣。國寶死。逃入燕。今再至。年三十。而江南薦紳好其音不衰。強太史作王郎曲。王郎十五吳趨坊。覆額青絲白皙長。孝穆園亭嘗置酒。風流前輩醉人狂。同伴李生柘枝鼓。結(jié)束新翻善財舞。鎖骨觀音變現(xiàn)身。反腰貼地蓮花吐。蓮花娜娜不禁風。一斛珠傾宛轉(zhuǎn)中。此際可憐明月夜。此時脆管出簾櫳。王郎水調(diào)歌緩緩。新鶯嘹嚦花枝暖。慣拋斜袖卸長肩。眼看欲化愁應懶。摧藏掩抑未分明。拍數(shù)移來發(fā)曼聲。最是轉(zhuǎn)喉偷入破。殢人腸斷臉波橫。十年芳草長洲綠。主人池館惟喬木。王郎三十長安城。老大傷心故園曲。誰知顏色更美好。瞳神剪水清如玉。五陵俠少豪華子。甘心欲為王郎死。寧失尚書期?？忠娡趵蛇t。寧犯金吾夜。難得王郎暇。座中莫禁狂呼客。王郎一聲聲頓息。移床欹坐看王郎。卻似與郎不相識。往昔京師推小宋。外戚田家舊供奉。只今重聽王郎歌。不須再把昭文痛。時世正彈白翎雀。婆羅門舞龜茲樂。梨園子弟愛纏頭。請事王郎教絃索。恥向王門作伎兒。博徒酒伴貪歡謔。君不見康昆崙、黃幡綽。承恩白首華清閣。古來絕藝當通都。盛名肯放優(yōu)閑多。王郎王郎可奈何。先是太史善病。每強坐晤對。今病良已。詩繪自娛。因曰。文詞一道。今人第辨雅俗。似矣。然有用一語。似雅實俗。有出於俗而實雅。未易辨也。先儒講道學。嘗淺視之。就其所撰著。往往文人所未逮者。理徹則不須辭而傳也。余聞之瞿然有省。往劉念臺先生志朱總督燮元墓。迥出上虞倪鴻寶神道碑上。以雕繪不如蒼老也。又吳太史王郎曲成。合肥龔孝升口占贈之。曰。薊苑霜高舞柘枝。當年垂柳尚如絲。酒闌卻唱梅邨曲。腸斷王郎十五時。
癸丑。陰。往崇文門訪嚴氏。問以遺事。不值。
甲寅。
乙卯。寒少減。
十二月丙辰朔。聞畿內(nèi)屢雪。山東至厚二三尺。
丁巳。 戊午。
己未。飲朱氏所。往還衝寒。酒不足禦也。
庚申。
辛酉。過霍大理。不知其誕辰也。以還書故。竟退。時曹秋壑進右通政久矣。適過朱太史。邀晤。曹通政曰。往年李山人□□家保定之新城。善數(shù)學。叩之。所言出處俱驗。又揚州僧德宗。嘗一見問。自後當三會。果然。又平湖馬覲揚□□錢君銓□□同計偕訪德宗。時詞林某同坐。德宗語覲揚曰。居士此行。當如某矣。語君銓曰。居士得毋愛北堂乎。北堂疾良已。數(shù)日且得報。其安行。二公同年也。錢問歷職。曰官終按察司。後並登第。馬館選。錢知連江。赴任?？h治燬。寓公館。偶見舊額。則按察司也。大不懌。卒焉。其奇中如此。又曰。頃在銀臺。保定人某。自稱山林隱逸。上章內(nèi)陳長生不死之方。余聞之。不覺失笑。唐人驅(qū)車策馬以應不求聞達科。良不虛矣。
壬戌。早飲朱氏所。是日。朱太史誕辰。宋司城戲徵伎樂。俱下里穉齒也。
癸亥。過靈佑宮。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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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借曹通政續(xù)文獻通考。不值。過吳太史所。云往時大興孫清隱□有高節(jié)。畫山水人物。追蹤古人。無子。甲申遭亂。餒死。其畫多傳。太史題其洗象圖。
壬申。
癸酉。大風。是日。禁屠宰。放百官休沐至明年正月三日。
甲戌。訪邑人查英來。始悉吾鄉(xiāng)近狀。是日。仍令各官視事。開屠禁。
乙亥。仍禁屠宰。休沐百官。
丙子?！《〕?。
戊寅。朱太史徙宅。先是，僦石侍講 【 申】 之居。今市宅亦同巷。余暫留。
己卯。赴新宅。
庚辰?！⌒了?。
壬午。朱義儒至自涇陽。
癸未。沈叔明至自金華。叔明曰。十月凍舟。吳門冰厚三寸有奇。各舟募壯士。以輕舟先之。斵冰日行三四里。先是查英來曰。自通灣凍至嘉興。余不以為然。蓋去冬北方最寒。江南不聞凍。今北方寒差減。何江南甚之也。如叔明言。天道南矣。余髮種種。臘月始冰。於十月未之前聞也。叔明又曰。十一月二十六日。過白洋河。有度冰娶婦。婿從十八人全陷焉。是日。辭吳太史白金吳綿之餉。過陳木菴所。值建陽馬肇敏 【 揚明】 語近事。義烏丁孝廉震生 【 爾發(fā)】 同夜飲。頗酣。
甲申。是日立春。吳太史使者三至。勉受之。司城錢塘宋俊伯 【 時英】 餉酒。吾邑沈仲嘉 【 貞亨】 以家問來。夜大風。
乙酉。午訪沈仲嘉。語鄉(xiāng)曲甚悉。夜。宋俊伯、丁震生輩劇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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