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史氏日：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形而上者自上古以來逮于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其所發(fā)明者備矣。形而下者則自三代以后歷漢、魏、晉、唐、宋、金、元、明，猶有所未備也。余觀開辟之初，所謂圣智，不過制醫(yī)藥、立宮室、制衣服、作器用，此皆后世所斥為工藝之事，而古人以其開物成務(wù)，尊為圣人。成周之制，官有六職，工與其一。而歷世鐘鼎，奉為宗彝，令子孫寶用，蓋古之人所以重工藝者如此。后世士夫喜言空理，視一切工藝為卑卑無足道，于是制器利用之事，第歸于細民末匠之手，士大夫不復身親，而古人之實學荒矣。 今歐美諸國崇尚工藝，專門之學布于寰區(qū)。余嘗考求其術(shù)，如望氣察色，結(jié)筋搦髓，破腹取病，極精至能，則其藝資于民生。窮察物性，考究土宜，滋榮敷華，收獲十倍，則其藝資于物產(chǎn)。千鈞之炮，連環(huán)之槍，以守則固，以戰(zhàn)則克，則其藝資于兵事?；疠喼?，飛電之線，雖千萬里，頃刻即達。則其藝資于國用。伸縮長短，大小方圓，制器以機，窮極便利，則其藝資于日用。舉一切光學、氣學、化學、力學，咸以資工藝之用，富國也以此，強兵也以此，其重之也，夫?qū)嵱衅淇芍卣咴谝病? 中國于工藝一事不屑講求，所作器物不過依樣葫蘆，沿襲舊式，微獨不能勝古人，即漢唐之后若五代之紙、墨，宋之錦，明之銅爐，責之今人亦不能為。所謂操刀引繩之輩，第以供人之奴役，人之鄙夷，亦無足怪也。雖然，以古人極重之事，坐令后世鄙夷之若此，此豈非士大夫喜言空理、不求實事之過乎？今萬國工藝以互相師法日新月異，變而愈上，夫物窮則變，變則通。吾不可得而變革者，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凡關(guān)于倫常綱紀者皆是也。吾可得而變革者，輪舟也，鐵道也，電信也，凡可以務(wù)財、訓農(nóng)、通商、惠工者皆是也。今之工藝顧可忽乎哉？作《工藝志》。 允恭帝之初，征醫(yī)于新羅，新羅王遣金武來始知醫(yī)方。其后欽明帝時，百濟國遣醫(yī)博士奈卒王有棱陀、采藥師施德潘量豐、固德丁有陀赍書籍藥品來。考《三韓紀略》，魏景元元年百濟設(shè)官十六品，第六品日奈卒，第八品日施德，第九品曰固德。推古帝時，百濟又遣僧觀勒獻《歷書》及天文、地理、遁甲、方術(shù)之書，帝命山背日并立受其方術(shù)，于是漢籍傳播日廣，良工輩出。先是，有吳王照淵孫名善那，于欽明時來歸，獻儒、釋、醫(yī)書，帝賜號和藥使主。雄略帝時百濟醫(yī)德來應(yīng)征而至，子孫世居難波，因稱難波藥師。及桓武帝時有和氣廣世，后二百馀年有丹波康賴，康賴本姓劉氏，出于后漢靈帝，世居丹波矢田郡，因賜姓丹波宿禰。此二氏者子孫世守其官，號為名家?？蒂囍畬O雅忠最負名，高麗王妃疾，贈書太宰府以厚幣求之，雅忠謝弗往，復書有"雙魚雖達鳳池之波，扁鵲豈A雞林之云"之語，世以為美談。中葉仿唐制設(shè)典藥寮，有典藥頭、有助、有允、有屬、有醫(yī)博士、女醫(yī)博士、針博士、侍醫(yī)、權(quán)侍醫(yī)、醫(yī)師、醫(yī)師得業(yè)生、施藥院使及主典史生等職。天平寶字二年，詔使醫(yī)生講《太素》《甲乙脈經(jīng)》《本草》，針生講《素問》《針經(jīng)》《明堂脈訣》?！堆酉彩健啡眨褐v《醫(yī)經(jīng)》、《太素經(jīng)》，限四百六十日。新修《本草》，三百十日?！睹魈谩罚偃?。《八十一難經(jīng)》，六十日。凡《太素經(jīng)》準大經(jīng)，新修《本草》準中經(jīng)，《小品明堂》《八十一難經(jīng)》準小經(jīng)。天歷元年，又詔課試醫(yī)道學生，蓋醫(yī)有專官，官有世業(yè)，故所業(yè)較精，著述亦不乏?！吨委徲洝芬痪恚蟠逯备Ｗ??！稊z養(yǎng)要訣》十卷，物部廣貞撰?！督鹛m方》五十卷，營原岑嗣等奉敕撰?！端幗?jīng)》，和氣廣世撰?！夺t(yī)心方》三十卷，丹波康賴撰，一日《雅忠集》。注《太素經(jīng)》三十卷，小野藏根撰?！洞笸惥鄯健钒倬?，安部貞定、出云廣貞等奉敕撰?！峨y經(jīng)開委》一卷，出云廣貞撰。《養(yǎng)生鈔》七卷，《掌中方》一卷，《倭名本草》，并大醫(yī)博士源輔仁撰?！度f安方》五十七卷，《頓醫(yī)方》十卷，棍原性全撰?！鹅`蘭集》，細川勝元撰。以上書目見于《日本本朝醫(yī)考》，皆當北宋以前，近人撰述茲不備錄。王室衰微，醫(yī)失其官，咸翦落著直裰，其供職幕府者敘法印、法眼、法橋等位，皆僧官名。實為僧員而不隸僧綱。德川氏之季始有不剃發(fā)稱為儒醫(yī)者。維新之后別設(shè)醫(yī)學館，東京大學醫(yī)學與法、理、文三學并尊，然其術(shù)頗兼西法矣。自足利氏失馭，海內(nèi)鼎沸，醫(yī)學亦廢，醫(yī)家惟專守宋《和劑局方》以固陋自安。有曲直瀨正慶者出，始宗李東垣、朱丹溪之學，參以諸家，造詣極深，一時翕然崇尚。正慶字一溪，平安人，長游足利學校，博通群書。時四代三喜挾李、朱之術(shù)周游四方，正慶從而學焉，術(shù)成，人爭乞治。正親町帝征見，賜號翠竹院，又詔上所著《啟迪集》，敕僧策彥撰序以行于世。于是國手之稱一時翕然，將軍侯伯莫不崇禮。年老，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皆眷愛之，四方問業(yè)者盈門，幕府醫(yī)官成執(zhí)贄焉。子正紹、孫親純、婿正琳、秦宗巴皆有名。自后醫(yī)方一主穩(wěn)重，其弊至迂拘膠泥，姑息養(yǎng)癰而不自知。于是名護屋元醫(yī)、后藤達、北山道長、香川修德、吉益為則等先后崛起，倡復古之說以革除舊習，專宗仲景以上溯《靈素》，醫(yī)道為之一變。元醫(yī)號丹水，平安人。少通經(jīng)，壯始學醫(yī)，得喻氏書而讀之，發(fā)憤溯古，直以仲景為師，嘗曰："吾用藥不問病因之陰陽虛實，唯見證施治，頭痛治頭痛，腹痛治腹痛，咳治咳，喘治喘，如此而己。晚近方法細碎多歧有志者宜考古，后世憑臆之論一切廢棄可也。"于時方宗朱、李，丹水務(wù)排之，眾嘩然相詆。醫(yī)家有古方后世之目，自丹水始也。達字有成，號艮山，江戶人。其論醫(yī)謂百病生于氣滯，故以順氣為治療之綱要。又曰："欲學醫(yī)者宜先察庖犧始于羲皇，菜谷出于神農(nóng)，知養(yǎng)精必賴谷肉，攻疾始藉藥石。然后取法于《靈素》《八十一難》之正語，舍其空論雜說及文義難通者，又涉獵于張機、葛洪、巢元方、孫思邈、王燾等諸家，不惑乎宋以后陰陽王相、府藏分配之說，而能識百病生于一氣之留滯，則思過半矣。"道長號友松，其父本明人，避亂至長崎因家焉，至道長改氏北山。少受《鼎湖神書》于明異人，又受長沙心法術(shù)，道長學極博，日筮風水無不兼綜，而尤粹于醫(yī)。廢棄時論，一以長沙為準。修德號修庵，師后藤達，達謂之日："二千年來醫(yī)說失緒，紛紜日甚，欲擯斥多端，使古道復明于今日。非真積力久則不能。我老矣，是子異日之任也。"于是勵精專志，講求累年，著《藥選行馀》、《醫(yī)言》等書，以推衍師說而古道益昌。為則號東洞，世業(yè)金瘡、產(chǎn)科。一日慨然日："胎產(chǎn)，婦人之常。金創(chuàng)者，外傷也。不足盡我術(shù)。"于是遍讀諸書，斷然取則于扁鵲，考方于仲景，而一掃宋以后溫補諸說。日："萬病一毒，藥亦毒，以毒攻毒，毒去體安，未嘗損元氣，何補之云乎？"子猷亦以醫(yī)名，本萬病一毒之說而引伸之，曰：人身氣、血、水，循環(huán)不已，而病毒之生由于三者停滯失常，故毒一，而毒之所因者三，乃本仲景證候、治方、分類、諸證配之三者，推病候以辨其主客，審病位以辨其急逆虛實，以明萬病歸于三者之變，作《氣血水藥征》。為則之名益著，弟子著籍者三千馀人。然懲創(chuàng)太過，或失武斷，末學承流，徒守言筌，而其弊至攻下泛投，草菅人命。于是有荻野元凱、福井輥、和田璞、多紀元德、多紀元簡輩一矯其弊，精心覃思，折衷今古，補瀉溫涼無所偏執(zhí)，醫(yī)道又為一變。元凱號臺州，金澤人。中年得吳有性書，大喜，治法多本吳氏，醫(yī)者用達原飲自元凱始。然不專一說，所著有《吐法篇》《刺絡(luò)篇》《瘟疫馀論》等書。虢號楓亭，奈良人。普采歷代方法，擇其精確者次第論選以為施術(shù)之根據(jù)，與當世古方家流師心鹵莽者大異其指趣。璞號東郭，攝津人。受業(yè)于吉益為則，而其術(shù)自成一家，日："歷代方書猶鄭箋朱注，各有一長，不可偏廢。醫(yī)者取古人成法而取舍在己，要以治為主，若拘泥舊聞，癖守一見一孔之論，不足與譚醫(yī)也。"元德號藍溪，名醫(yī)康賴之裔，世業(yè)醫(yī)。少好張介賓方，后溯長沙，其術(shù)益精。初，其父元孝請于將軍，創(chuàng)躋壽館以為學舍，元德繼其志，規(guī)模益拓。既而幕府命加修飾，凡醫(yī)官子弟悉就學，仍以元德為教諭，于是變家塾為國學，舉世榮之。元簡字桂山，元德子，受父學，記性絕倫，一覽終身不忘。專以聿修先緒、啟迪后學為任。取《素》《靈》諸經(jīng)次第整厘，為之箋釋，凡古今文字言涉醫(yī)事者悉推其根柢而究之，出試諸疾輒收奇功。先是，諸家厭五行、經(jīng)絡(luò)之說，互相詆毀，大抵臆造之說勝，訓詁之義微。自元簡書出，講醫(yī)籍者識所率由，而前世粗鹵武斷之風始除。逮夫近日西學盛行，惟一二漢醫(yī)如淺田宗伯，名惟常，號識此，信濃人。天資豪爽，學問該博，凡醫(yī)家之書莫不搜索貫穿，取長舍短，蓄積浸涵若已有之。其診病也應(yīng)變投機，不膠一說，少負盛名。慶應(yīng)初法國軍將某患沉疴，乞醫(yī)于將軍，命宗伯療之，不出數(shù)旬而愈。明治四年美利堅學校匯聚諸國醫(yī)籍，日本以宗伯所著《皇國名醫(yī)傳》應(yīng)之，所著醫(yī)書凡三十四部、一百七卷。尊聞行知，守道不變。而后進晚出咸以西醫(yī)為依歸矣。 凡業(yè)醫(yī)者例兼賣藥，醫(yī)者攜一藥囊出門診疾，診畢給藥，無論何劑概有定價。診脈之法同于中國，或兼診腳，別有腹診一法，竹田定加、名醫(yī)竹田昌慶之孫，昌慶于明初隨貢使至明，受學于明醫(yī)金翁，金翁妻以女。成祖后產(chǎn)難，曾命昌慶治之。松江意齋始創(chuàng)其術(shù)，其后北山道長、著《診腹法》。堀井直茂、著《腹診書》。淺井惟寅、著《診脈秘傳》。高村良務(wù)著《腹診秘傳》。皆善道之，然皆局于臟腑配當左右分位，未免附會。至香川修德、吉益為則乃直據(jù)腹之硬軟弛張、及跳動拘急、塊磊等狀，以辨虛實死生，十得其九。及瀨邱鋌益闡發(fā)微旨，無復馀蘊，近世咸師之。囊字長圭，江戶人。吉益為則稱為東方一人，常日："腹疾與外證相為表里，然外證多歧而易惑，腹候?qū)Ｒ欢凰?，故腹候為先?又曰："醫(yī)有三極，方極，證極，診極。"診極謂腹診也，因名所著日《診極圖說》。同時有多賀谷安貞，著《腹診秘訣》，稻葉克著《腹證奇覽》，和久田寅著《腹證奇覽翼》，皆祖瑛說焉。 本草之學因中國之名以證日本之物，頗有參差，至向井元升、號靈蘭，肥前人，著《和名本草》。貝原篤信號益軒，世仕福井侯，著《大和本草》。始親驗物產(chǎn)以考物名。既而稻生宜義字彰信，仕金澤侯。著《庶物匯纂》一干卷，其徒承而精之，又有阿部照任特以此學顯。照任號將翁，南部人。少時乘漕舶赴江戶，遇颶漂入福建，留十八年得本草學而歸，幕府命采藥于東海、北陸諸州，三至蝦夷，所得物品甚夥，石藥尤多前人未道者。后之道本草者，皆祖稻生、阿部二氏。 婦人科古隸于治創(chuàng)家，有中條氏最著名，女醫(yī)稱為中條流，至賀川元悅、蛭田克明而術(shù)益顯元悅字子元，為彥根世臣，專精產(chǎn)術(shù)，常養(yǎng)丐婦有身者以試之，久而術(shù)成，稱為神工。其術(shù)無所師承，亦不本古人。其言子在胞中頭實向下，蓋前人所未發(fā)也。所著《產(chǎn)論》，名儒皆川愿為視草，及《產(chǎn)論》盛行于世，元悅見愿輒涕泣握手以謝。門人岡本元迪著《產(chǎn)論翼》亦顯于世?？嗣髯种恋?，白河人。謂孕育常理本非疾病，惟保護失方乃致死耳。其教人設(shè)十目而無傳書，門人等著《孕家遵生》、《田子產(chǎn)則全書》以述師說。 針灸之術(shù)貝有杉山流、古有針博士，后廢。德川常憲嘗下令曰："醫(yī)法惟針術(shù)不明其圖，所以振勵之。"于是杉山和一受命而興針學。和一，大和人，幼師各針科兼得所長，復禱于神，夢神授以針管，于是創(chuàng)造針管以試其術(shù)，補瀉迎隨漸覺應(yīng)手，精慮沉思終詣神妙。術(shù)既成，設(shè)講堂為教習所，門人繼之，一國凡設(shè)四十五所，是為杉山流。有意齋流、松岡意齋，慶元間以善針聞。以金銀制針，取其溫柔也。其術(shù)以小捶打人膚肉，捶形圓而匾，下針不過數(shù)處而無病不愈，是為意齋流。有駿河流、加茂祠官駿河吉成，父子皆師事意齋，稱良，是為駿河流。有吉田流，吉田意休，出云人，曾往明學刺針于崔林杏，留七年盡得其法，著《刺針家鑒授》。其子孫世居越前福井，是為吉田流。別有三針法、垣本針源，平安人，精刺絡(luò)，所用針有三：小為毫針，次為大針，最大為韭葉針，韭葉以取瘀血。多瘀血者先用其所制煙天散服之，然后用針。凡諸痼疾，雖眾醫(yī)斂手亦針到病除。女茂登繼其業(yè)。古針法。菅沼長之，攝津人，善用鐵針，常日：鐵針刺皮肉甚利而不傷氣血，我伎足以破諸家之妄矣。"因以針灸復古自任。世目其術(shù)日古方針。 瘍醫(yī)則有鷹取流播磨鷹取秀次傳古法，著《外科細塹》及《新明集》，顯名于天正、慶長間。是為鷹取流。有南蠻流，鷹取之法治T以后漸廢，長崎諸醫(yī)傳外國法者盛行，是為南蠻流。仕于幕府者前有杉本忠惠、西元甫，后有栗崎正羽、吉田昌全、村山自伯，皆以術(shù)顯。又有槽林流，皆負名。長崎又有棲林豐重者，以荷蘭通事學治瘍于蘭醫(yī)，頗精其術(shù)，世名之為棲林流若近日西醫(yī)，于未通商前既有前野達、號蘭化，中津人。杉田翼、號鸛齋，小濱人。宇田普號槐園，津山人。等講究洋學，而以桂川國瑞為至精。國瑞號月池，曾祖以外科仕幕府。國瑞通蘭學，外國亦聞其名。洋學之興，國瑞尤ra日力焉，然醫(yī)術(shù)唯用之治瘍。門人有吉田某，據(jù)西法為內(nèi)治，國瑞禁之曰："西洋萬里，風土既殊，秉賦亦異，治法藥物亦必異，宜不當以彼概此。且本邦內(nèi)治方術(shù)既備，何必徒標新異以駭觀聽。"某不從，國瑞遂削其弟子籍。然當時第得之口傳手習。今則朝廷所尊，洋學日辟，直就原書以研核其理，其必有兼中西之長、擅內(nèi)外之治，以其術(shù)鳴于世者矣。 農(nóng) 事 凡農(nóng)家種植、耕耨、培溉、收獲之法多同于中國，惟種樹者善于移樹，雖合抱之木、尋丈之樹移之輒無恙。法于未移之前就舊樹周圍開溝深約尺許，凡根外向者皆盤曲其勢使抱本根，日以水澆溝中使土受滋潤，根易脫離所移之處，亦預掘一穴既并根移植，多覆以土，別用木為架交叉枝格，束縛牢緊使受風不搖，則無礙生理。植物家又謂物性喜接植，如以桃接李，以李接杏，則果實轉(zhuǎn)盛。其法于盛夏時用鋒利小刀就樹削皮，約離地二三寸高之處?？v一寸至一寸二三分，橫亦略削深數(shù)分，如女人篦式勿傷木心。所接之芽枝取新長榮盛者，亦約長八分至寸許。于側(cè)面插入，旋用棉絮等物纏縛堅緊，微露出枝，經(jīng)半月乃解釋之，明春則合生矣。若所接之枝慮其凋枯，將原樹枝芽概行摘去，則接枝較易生育。此舊法也，近世農(nóng)學家于歐洲得三新法：一日氣筒。用陶器如煙突式偃埋地中，使外吸大氣，則土質(zhì)肥饒輕松，可以省耕鋤之勞，為滋生之助。草木之性皆賴炭氣以生，惟尋常空氣地內(nèi)吸入僅及一尺四五寸之深，今設(shè)此筒以引外氣，無論深淺易于培養(yǎng)。一日樹枝偃曲法。凡草木之枝下傾者則根茂而實遂，故師其法以人事偃曲樹枝，使根干敷榮、花實繁茂。澳國人荷衣伯連，其父為植物學名家，每教以尋求物理。一日游歷俄羅斯之西北利亞，深山中見喬松插天高出云表，枝皆下傾，四旁雜樹居于松下者枝皆向上，忽悟枝強則干弱，枝弱則干強之理。由是遍歷幽崖窮谷，取各種草木分類考驗，莫不皆然，乃創(chuàng)為樹枝偃曲法。其法于樹枝平列中微拗其枝，使稍向下以角度一百十二度五十分為準，蓋設(shè)為圓圖以正東為百度，正南為二百度，正西為三百度，正北為四百度，所謂百十二度五十分，即以圓圖之中間為百度，由百度起又稍低為百十二度馀，借以指喻之辭也。凡樹將花時，以棕繩縛之令稍向下，則所縛之枝驟減生力不復長大，而新芽怒生，果實穰盛輒倍于常，試之果樹尤有奇驗云。一日雌雄配合法。凡花果草木皆有雌、雄，亦交合而后結(jié)子，以蜜為媒助則結(jié)實較盛而收獲倍常。草木之類有一花內(nèi)具雌、雄雙蕊者，花心中如蜜者為雌蕊，其周圍所帶黃粉為雄蕊，如麥之類，每花具雌蕊二、雄蕊三。稻之類每花具雌蕊三、雄蕊六，梨及林檎每花具雌蕊五、雄蕊二十，是皆一花而具雌雄者。若玉黍、胡瓜之類，又薯蕷、銀杏之類，則雌花、雄花，雌木、雄木，根性全別。其配合之法，雄蕊所含黃粉為風鼓蕩與雌蕊之蜜粘著，然后結(jié)實，故花時遇暴風雨則粉褪而實稀。法用尋丈麻繩，以羊毛為辮長約尺許，橫排條系，每十條中系以鉛丸使其力下墜，再用蜜薄涂于辮及鉛丸之上，輕輕摩擦以期遍潤。如麥圃花時，命農(nóng)夫三人引牽此繩橫綽而過，所有外散花粉必粘于辮與雌蕊相觸，則花粉與花心相粘矣，其收獲此尋?？啥嘀烈欢?。近歲法國有賣此器者，五谷之類皆可用。若梅、杏花時直以蜂蜜涂于花，則其效可計日而待。自荷衣伯連創(chuàng)此法，種植家多效之。荷衣伯連又言：凡一樹而雌、雄各別，雖相隔甚遠，亦能以氣相合。歐洲中有一種律草，制麥酒者用之為味，其草有雌有雄，一經(jīng)交合則香薄味遜，人見雄草輒芟除之，若有一根雄覃，雖隔數(shù)里外經(jīng)一二時百萬株之雌草悉結(jié)實而無用矣。故種此草者結(jié)：會社，每家每戶時時檢查，專以除去此害為務(wù)。又如麻苧之類，貴于本質(zhì)!韌，亦宜分別雌雄禁其交合，其理蓋如騸宦牛云。是又一理，附識于此試之皆有驗。近歲又有掘井一法，不用淘掘，專以杵筑]使之陷下深至一二丈，再挖其四旁深約一尺，以竹竿插／則水漿溢出，由竹管引而向外，可以無須汲引，聞邇年市鄉(xiāng)盛行其法云。凡以人工制造之物易于腐敗、不能行趨者，如竹筍、松菌、蜜煮桃李、熟魚獸肉之類，皆以鐵葉起封固，使外氣不侵則歷久不壞。以沸湯煮熟，再引錐刺罐使熱。外泄，復用鐵密封使內(nèi)無蘊熱，外無沖氣，自能久而不壞。日本農(nóng)家廬來惟墨守舊習，膠執(zhí)成法，相沿千數(shù)百載。維新之后國豸既開勸農(nóng)局，復設(shè)植物園，時以新法刊告于眾，風氣為之一變。 織 工 應(yīng)神帝三十七年遣阿知使臣、都加使臣于吳，求縫紗工。有兄媛、弟媛、吳織、穴織四人來，始學作錦繡。考《裂遺記》稱：員嶠山有冰蠶長七寸，黑色有角有鱗，以霜雪覆之，然后作繭長一尺，其色五彩，織為文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經(jīng)宿不燎。唐堯之世海人南之，堯為黼黻。是書多神仙誕妄之辭，固不足據(jù)?！俄嵏m(xù)編》采《杜詩集注：稱：漢武帝時日本貢麒麟錦十端，金花炫目。亦不言書所自出?？嘉壕俺鯖_賜倭女王以絳地交龍錦t疋、紺地句文錦三匹。女王即應(yīng)神母后，又越數(shù)寸年乃始遣使求織工，則漢武時貢綿之說亦不足憑也。雄略帝時又有手末才伎漢織、吳織來，于時秦公酒獻絹賜姓為禹豆麻佐。蓋中古時既能習織工矣。自通使隋、唐，學為蜀錦，如真紅天馬錦、真紅飛魚錦、雙窠錦、青綠瑞草云鶴錦、青綠女E意牡丹錦、宜男百花錦、穿花鳳錦、鵝黃水林檎錦，并沿其名，西京所產(chǎn)最為美麗。制錦之外能為絹、為綢、為綾、為縮緬，如今之縐紗?？s緬者引之則伸，放之則縮，多繪為柳絲、梅點、竹竿、桃葉，清麗宜人。別有一種名綴錦，其法不用大機，取熟色經(jīng)于木檔上作花草禽獸樓閣，以小梭先疏其處，用雜色線綴于經(jīng)緯之上，合以成文，承空視之如雕鏤之象，亦如中國刻絲法也。 刀 劍 日本之刀名于天下。中古以前特重劍，天叢云劍又名草薤劍。為傳國三器之一。又天羽斬，素戔鳴尊以之斬蛇。舒靈，高倉下以獻神武帝者，又名平國劍。皆古劍有名者。上古祀神，則造盒獻于神社。垂仁帝皇子五十瓊敷命，居茅浮菟砥川上宮，造劍一千口，名曰川上部，又日裸伴，藏于石上社。歷朝所藏盒存宜陽殿者三十四柄，中有二神劍，日破敵，日守護，鏤日月五星、十。破敵，則遣將出征必授此器，謂之節(jié)刀。又有號大刀契者，長或三尺、或二尺，有一劍鏤北斗龍虎，傳為百濟國所獻二寶劍之一。皆歷世寶之。 源、平迭興，將土皆重佩刀，劍工亦專造刀，良工始出，源氏之須切、膝丸、源滿仲嘗日：武夫輔衛(wèi)皇室，非名刀不可。乃命劍工造刀，皆不稱意。或曰：筑前三笠郡有良工，何不召之？滿仲如其言，既成，復不稱意。工憂之，禱八幡神七日，鍛煉六旬，造二刀，長二尺七寸。滿仲大悅，試斬死囚鋸利無比，馀勢一斷其須，一斷其膝，因名須切、膝丸。子賴光傳之，呼須切為鬼丸，膝丸為蛛切。及傳孫為義，二刀夜自鳴，又呼為獅兒吼丸。后歸賴朝。平氏之小烏、拔丸、平氏二，烏，大和天國所造；拔丸，伯耆大原真守所造，世傳桓武帝時有鳥銜此,至南殿，因名小烏。平忠盛嘗晝寢，有巨蛇來窺，自拔逐蛇，故名拔丸。后傳于清盛、賴盛。其尤著者。及后鳥羽帝好刀劍，召國中劍工更番造刀，山城有國友、國安，備前有則宗、延房、宗吉、助宗、行國、助成、助延，備中有貞次、恒次、次家，皆極一時之選。帝令次家造刀樸，親焯之，號御所鍛，刀莖雕菊花，號御菊作，快利無比，多賜武臣。先是，劍工以備前為盛，《武備志》、《平壤錄》所謂備前刀者也。有高平、助平、包平，皆古之良工，世謂之備前三平。一條帝時曾召備前友成造刀，友成之刀多銘"君萬歲"三字，名將如源義經(jīng)、平教經(jīng)皆佩其刀。又有正恒刀名繩切，源義經(jīng)討義仲，以刀截水底繩故名。世為幕府重器。后世名此數(shù)家刀為古備前。至鳥羽帝時則宗最有名，銘作"一"字，世名為一文字刀。子助宗，號大一文字。孫助則，號小一文字。其他子弟或居福岡，或居吉岡，因有福岡一文字、吉岡一文字之目。鳥羽有菊丸、雁丸二寶刀，即助宗所造。北條氏之據(jù)鐮倉也，聚一時良工，助真、國宗自備前往，皆擅絕技。助真在鐮倉，惟康親王召見問其技，助真日："百煉之鋼精神鐘焉，故其器靈異，能動神明，佩之泛海則鯨鯢伏，佩之夜行則魑魅逃。茍倉卒鍛冶，不異鏈基，何以有靈。"親王稱善。備前之長船多劍工，世名長船鍛冶，而以光忠長光為巨擘焉?？椞镄砰L好光忠刀，蓄二十五口，一號實休，長二尺三寸。豐臣秀吉賜光忠刀于伊達政宗，政宗手刃人并斷鐵燭架，后名燭臺長光。為世所寶者，足利氏重器名大般若，織田信長所藏名銫切，立花宗茂所佩名水田，紀伊藩所有名腰帶，嘗試斬人，斷而不僵，撞以刀鞴乃仆。水戶藩所有名香西。其在京師，則來氏世稱良工。來國行名太郎。所造刀錘煉一百日而成，精光溢發(fā)，《全淅兵制》稱日本刀日：鐵匠能制利刃，非獨取鋼為利，生鐵久鑄久煉，成而復毀，毀而復成，朝專煉鍛，暮入濕泥，如此一二十日工成，其刀可以吹毛削鐵云云?？既毡尽兜秳︿洝罚┓Q國行造傳國行刀號新身，蓋謂硭鍔不損，歷久若新鍛云。子國俊刀銘國俊名者，皆得意之作，號二字國俊。國光婿國村、世居肥后菊池，南北之亂，菊池氏闔族勤37，雄于西海，故國村子孫造刀皆雕南朝年號，銘日延壽。國俊婿國次其刀號鐮倉來，浮田秀家所佩國次刀號鳥飼。皆傳其業(yè)。國俊弟子備前光包，號中堂來，攝津國長號中島來，以光包為著。當鳥羽時良工聚于京師，粟田91國友、國友稱藤林，蓋藤原其姓，林其氏也。國安國友弟。已負名，國吉、今川范國所佩名日八八37，俗語謂胄為缽，缽、八訓讀相通，謂其刀曾剖二胄也。國光大友義宏所佩國光7／號防長，言周防、長門二國不足以易此刀也。遞為世寶。 至后宇多時，粟田口藤四郎吉光以絕藝鳴，精妙無匹，吉光，國友之孫，父則國、兄國吉、國光皆不墜家聲，至吉光益推神品。今粟田口天王祠旁有吉光宅址，世名其池日鍛冶。然所造不過刀。大友氏傳吉光寶號骨琢，長一尺九寸六分。豐臣秀吉藏寶器至多，嘗語德川家康，以吉光刀為第一。多賀豐后佩吉光，或請多賀割鶴，置鐵箸于腹，多賀佯為不知，并箸斷之，因名庖丁。吉光既擅名關(guān)西，其后關(guān)東相模有正宗，刻意鍛冶，欲集大成，遂周游諸國，討問諸名工家法。年八十歸，神而明之，遂臻絕詣。自古論刀劍者，語其利日割犀切玉，語其文日龜文龍藻，正宗無所不能。蓋曠世名刀舉國良工皆出于其橐龠，名將健士莫不愛重。正宗擅盛名，其流傳亦多，三好長慶所佩號三好，蒲生氏鄉(xiāng)所佩號會津，本多忠勝所佩號中務(wù)，或以姓、或以地、或以官，各名以己名，此類甚多。古之相刀劍者惟相吉兇，至論工拙、辨真?zhèn)?，正宗尤極其妙。弟子守其法，由是刀有定價。正宗以相法傳貞宗，貞宗傳秋廣，秋廣傳齋藤彈正，彈正傳宇都宮河。三河事足利義政，當是時海內(nèi)擾亂，將士有功而地不足給，義政憂之，乃命三河相古今名刀，各定其價以賞將士，有定價自是始也。古制營造軍器皆令鐫題年月及工匠姓名，而后世劍多無銘識，故相刀劍法益盛。后之相正宗刀者謂：正宗內(nèi)堅外柔，切鐵如泥而芒刃不頓，有金線、有玉光、有閃電、有流星、有回瀾，細觀乃得之，其氣象溫潤而澤，縝密而栗。彼鋒鏈外露若不可逼視者偽也。受業(yè)弟子遍于通到，正宗晚年剃發(fā)，名五郎，入道。鐮倉有宅址，稻荷祠猶存世，呼日刀稻荷。正宗子貞宗能繼家聲，弟子稱十哲，越中鄉(xiāng)義弘、比顏十，義弘，越中松倉鄉(xiāng)人，武夫而造刀者也，然諸名工皆不及，世稱吉光、正宗、義弘曰三絕作。義弘刀流傳于世者，三好長慶所佩號三好鄉(xiāng)，加藤清正所佩號肥后鄉(xiāng)，鍋島勝茂所佩號鍋島鄉(xiāng)，前田利光所佩號北野鄉(xiāng)，富田知勝所佩號富田鄉(xiāng)，皆各以己名名之，其刀皆長二尺二三寸。古名刀較長，后世往往截短，見之于史者有四尺六寸刀、五尺七寸刀、六尺三寸刀、七尺三寸刀。至織田信長令步兵持刀三尺馀，柄則四尺，置之前隊以便沖突，謂之長卷刀，蓋以其便擊刺耳。豐臣氏朝鮮之役，日本兵皆荷長刀，朝鮮望見駭怖。當時諸將相語日："明人之勇不出我軍下，唯其所持則鈍刀，所擐則脆甲，故我軍數(shù)得大捷。茍令彼甲堅刀利，則我軍安得至此？"蓋利鈍所分勝敗因之矣?！镀饺冷洝肥鋈毡镜对唬?其大而長柄者乃擺導所用，可以殺人，謂之先導。"即指長卷之類也。附識于此。此夕、越中有貝4重，則重居越中御服山下，從鄉(xiāng)義弘學造刀，號御服鄉(xiāng)。后從正宗學，其刀酷肖正宗、義弘云。筑前有源左，源左祖西蓮、父實阿，皆為僧善造刀。自源左受業(yè)正宗，其技益精。源左刀皆銘左字，世呼日左文字，又曰左刀。備前有兼光，上杉輝虎所藏兼光刀號竹臏，為越后三寶刀之一。初，越后農(nóng)人佩此刀嘗擔豆而行，囊綻裂豆墜，觸鞘輒斷，怪視之，鞘破刃微露。輝虎將竹朕參河守聞之日："天下利器也，"乞而佩之，后歸于豐臣秀吉。豐臣氏滅，德川家康以黃金三百板購求之，不得。兼光刀極為犀利，世傳足利尊氏走西海，路經(jīng)備前，召兼光造刀，試砍兜鍪應(yīng)手兩斷。尊氏嗟賞，名曰胄剖。長義，亦備前人，大久保忠世傳長義刀，號老杖，嘗斬盜三人，一揮悉斷其股，乃呼日六股。美濃有志津兼氏、兼氏初名包氏，大和劍工，后徙美濃居志津，稱志津三郎。其地有田儀山，山有大石方數(shù)十尺，極秀潤，兼氏有石癖，常游詠石上。后人重其刀，呼日志津石。金重，亦美濃人。山城有長谷部國重，國重本鐮倉劍工，后徙京師。父日新藤五國光，亦良工也。石見有直綱，皆及門弟子，所造刀氣象不同，人以比曾、閔諸賢。至相模之秋廣廣光，則兼受業(yè)于其子者也。自正宗擅譽后世，良工莫能出其范圍，雖一二名手如當麻、當麻，大和當麻劍工，以來國行為始祖。青江，青江，備中劍工，以安次為始祖。備中之水多名青江，蓋方言謂水之清為青江，良工淬刀劍必用清水，鐮倉正宗宅址有井曰上金水，造者多用之。青江亦其類也。信訇、來國俊曾孫，其祖曰了戒，亦善造刀。波平，薩摩人，以行安為始祖。各有師傳，亦兼習其法。 慶長以后偃戈不用，新造者名新刀。新刀則以山城國廣、肥前忠吉、大坂井上真改為巨魁。真改刀最為世寶，名之目大坂正宗?！度惚啤啡眨?上古倭刀以年久者為貴，邇來新鑄之71盡為利矣。"蓋指國廣等刀也。承平以來無復名手。日本士夫例佩雙刀，當戰(zhàn)國時各將士挾以為重，爭相寶貴，故名工如林。近世改易西法，戰(zhàn)事所重惟槍銃，尋常亦禁佩刀，而名刀絕響矣。然古所流傳，購之猶動稱千金。自歐陽公作《日本刀歌》，聲價頓重。徐氏《筆精》竟稱胡宗憲有軟倭刀，長七尺，卷之詰曲如盤蛇，舒之則勁自若。陳恭尹詩亦稱："鑄為寶71能屈伸，屈以防身伸殺人。"余客日本，以其刀擅名今古，每就故家世族訪求寶刀，所見亦不少，大概鋒利精悍、寒芒四射，令人把玩不釋，然絕無所謂屈伸刀。近世青山延光作《71劍錄》，搜索故實頗為賅博，亦以屈伸刀為訛。可知文人好奇，揣摩影響之詞不足據(jù)也。考《夢溪筆談》有云："錢塘人有一劍，用力屈之如鉤，縱之鏗然有聲復直如弦。所言較近理，然此為中國之所有，非日本所有也。至梁佩蘭《日本7／歌》云："相傳國王初鑄時，金生火克合日期。鑄成魑魅魍魎伏，通國髑髏作人哭。"是又詩人之語，不必議其夸誕也。 銅 器 鑄工來自百濟，崇峻帝時百濟遣鐿盤博士將德百濟官名。白昧醇來，始習鑄工。佛教盛行，造作巨像，逮于鐘磬鐃鈸，工作滋繁，縻銅不可勝計，而絕無名品?；榧蘩勉~鏡，多鑄為高砂翁媼拜旭日圖高砂，播磨國地，世傳有老柱成精為夫婦，其壽無量，故取為祥征。系以五男二女，千秋萬歲謔吉祥語。所見古鏡，當唐、宋時者多刻鏤工巧，亦不為型寶。當戰(zhàn)國時，刀劍之外，甲胄兜鍪概用鐵葉連環(huán)鉤結(jié)．每煉精鋼以備矛矢，故世重鐵工。惟假面具用銅制，僅露眼光，系帶于耳，其形奇丑，今猶頗有存者。慶長以后．武夫健士以賞花飲酒相娛樂，強藩巨室每造一器有窮年累月而后畢工者，于是燕賞之器益精，宴饗之禮仿古尊、孽、彝、鼎，蟠夔盤龍雕鎪精整。又喜供花，學古器物，觚、壺、瓶、洗各式用以插花，造瓶尤佳，瓶多作褐色。所作槍金陷銀、刻畫成凹，其細如發(fā)，其薄如皮，以金銀絲片嵌入作花卉翎毛形，光彩射人，雖巧畫手有不如者。按《詩．周頌》"修革有鴿。"釋文：鴿，七羊反，本亦作槍。鄭箋云：鴿，金飾貌。趙希鵠云：夏時器多相嵌，訛為商嵌。《稗史類編》云：余嘗見夏雕干戈，銅上相嵌以金。蓋此法流傳古矣。相嵌或作商嵌，古謂刻謂商，商金、商銀，古有是稱。張懷罐《書錄》作槍。金曹昭以為刻金。楊用修以為鑲金?！镀咝揞愞弧酚肿鲬杲?，鴿、槍、剡、鑲、戧、商，一音之轉(zhuǎn)耳。《宋志》百官鞍勒有陷銀。《元志》作簡銀?！镀纷止{》謂：即今之鋟銀，鍰之細者日絲鑷，片者曰片鋟。考《廣韻》，鉸，亡范切。張衡《東京賦》："金鉸鏤錫。"《正字通》謂：俗名馬鞍曰鑷銀事件，即此物也，陷銀之法即本于戧金，皆中國古法，日本蓋師而用之耳。 日本席地而坐，故其器多高而粗，造瓶有高至三四尺者。間造銅鶴以備供設(shè)，拳足側(cè)立，意采生動。燈檠亦高數(shù)尺，以蓮花為盤，別用荷葉柄以護燈光?；蛑诘?，或掛于壁，皆有古意。其他鴨壚、獸鍛、茶銚、香盒，以供幾案間用者式皆精雅。 陶 器 雄略十七年，始命土師連造清器，清器即陶器也。先是，有新漢陶部高貴來能作旋盤等具，帝命教陶工。及崇峻時，百濟遣麻奈父奴、陽貴文、陵貴文、昔麻帝彌四人來，稱瓦博士，世亦習其法。陶之佳品，稱尾張、瀨戶、肥前、今利，盤金描花者推加賀、九谷。摶泥甫就，先用銅絲嵌作山水樹石、花草翎毛之形，俟著色時施藍作地，別以青綠諸色圖肖物形，毫發(fā)悉備，所著色皆用藥料，光艷照人，神采如生。別有一種名七寶燒，亦用銅絲作匡廓，雜采云母、琉璃、螺紋、貝錦諸物以作，采色斑闌陸離，其光煜煜，而雕嵌入微，拭之無痕。此又本銅器商金、漆器螺鈿之法而用之于磁器者也。亦能作青花，足利氏時有伊勢五郎者曾至景德鎮(zhèn)專學青花，年七十歸，攜其手造者款日"五郎大夫"，所制七種香盒，以畫愛蓮周茂叔像為最佳。紙薄磬聲，幾類定、汝，賞鑒家極寶之。日本陶器，論其純白雅素實不如中國，而近日兼習佛蘭西法，于所造器巧構(gòu)式樣，屢變不窮，所繪花鳥又時出新意，不習藍本，著色亦花艷奪目，故西人喜購之，為輸出一大宗。 漆 器 作小器物，盤有圓、方、八角，絳環(huán)四角、牡丹瓣等式。匣有長方、渾圓、六角等式。有一盤中分作大小數(shù)具者；又有里為小盒，表為大盒，層累容積至七八合乃至十數(shù)合者。皆以木為質(zhì)，以漆為飾，漆皆退光，黑可鑒人。其碎金作泥如繁星點者，為泥金。以金描山水臺榭、魚鳥花果者，為描金。用金泥以筆揮灑，作雪片、作冰紋者，為灑笠。村瀨之熙謂漆內(nèi)雜金為灑金，今考漆內(nèi)雜金乃泥金別法，如古銅壚兼金、漆二色，非灑金也。黑漆為地，以金銀彩漆描作圖畫，再髹以黑漆磨揩再四，以出其文者為漂霞彩漆。日本謂之磨出摸金。村瀨之熙謂即漂霞彩漆?？即藬?shù)法皆出于日本，《七修類稿》日：古有戧金而無泥金，有貼金而無描金、灑金，有剔紅而無漂霞彩漆。皆起自本朝。因東夷或貢、或傳而有也。描金、灑金，浙之寧波多倭國通使，因情熟言話而得之。灑金尚不能如彼之圓，故假倭扇亦寧波人造也。泥金、彩漆漂霞，宣德間遣人至彼傳其法。又日：天順間有楊塤者明漆理，各色俱可合，而于倭漆尤妙其漂霞，山水人物神氣飛動，真描寫之不如，愈久愈鮮，世號楊倭漆。其以螺鑲嵌者名螺填，欲紅光者以胭脂，欲翠光者以黛綠，皆染里面，其純白厚膩者尤佳。各擘片如紙，浸釅醋中一夕，螺乃受刀，肖作花草諸形，紛切細片，再以針劃器作凹處如仰瓦形，細嵌入微，以手摩拭不著痕跡者為貴?！恫凑帯啡眨郝萏钇鞅境鲑羾?，物象百態(tài)，頗極工巧，非若今市入所售者?？肌队位录o聞》曰：宣和六年，李資德富轍上螺鈿硯匣?！陡窆乓摗啡眨郝葩毱髅蟪鼋骷哺R陵縣，宋朝內(nèi)府中物及舊做者俱是堅漆，或有嵌銅絲者甚佳。《通雅》曰：宋內(nèi)府有鈿螺，即螺鈿也?！蹲裆斯{》：宣德有填漆器皿、有漂霞、砂金、蛔嵌、堆漆等制，以新安方信川所制為佳。蓋中國舊有此法。惟呂種玉《言鯖》作羅殿，曰：群舸蠻國，其王號鬼王，其別帥曰羅殿。王在辰、交之間，即今云貴界外，世用其蛤飾器，謂之羅殿。今江西微州工人以制杯盤屏匣，精工細巧，實出于此，俗謂之螺甸，乃羅殿之誤也。其說較詭異，然亦不言來自日本。日本村瀨之熙曰：此方所制螺填殊不及漢制者，蓋其所用螺蛤品類不一，而佳者絕不產(chǎn)此方。漢產(chǎn)螺四面皆有光，國產(chǎn)者止一面有光，故雖有巧工必取漢產(chǎn)螺蛤制之。觀此知螺填之法乃本于中國，與泥金、描金、灑金出自日本者有殊。《泊宅編》所云蓋誤傳也。亦能作剔紅，俗名堆朱，其品目頗夥：日剔紅、紅漆為地，以殊漆堆起三十余層，刻人物樓臺，花卉翎毛及連環(huán)。日堆紅、殊漆、黑漆層層堆起，刻痕有紅、黑絲繚繞。日堆烏、黑漆中層層有細紅絲，多刻作連環(huán)。日堆漆、全用黑漆，刻作連環(huán)及花卉。日桂漿、黃漆為地，以黑漆堆起，黑漆中有三層細紅絲。日紅葩綠葉、用彩漆刻花卉翎毛。日金絲、黃、黑、殊漆重疊堆起。日剔金、黃漆、黑漆重疊堆起。日犀皮、或名松皮。碟、黃、黑漆重疊堆起，罩以黑漆，刻連環(huán)，差淺且漫。江戶有楊成者，世以善雕漆隸于官，據(jù)稱其家法得自元之張成、楊茂云。《遵生八箋》日：宋人雕紅漆器多以金銀為胎，有錫胎者，有蠟地者，有用五色漆胎，刻法深淺隨妝露色。元時有張成、楊茂二家，技擅一時?！陡窆乓摗啡眨禾藜t器皿無新舊，但看殊厚色鮮、紅潤堅重者為好。宋朝內(nèi)府中物多是金銀作素者。元朝嘉興府西塘楊匯有張成、楊茂，剔紅最得名，但殊薄而不堅者多。日本國、琉球國獨愛此物。楊成之法蓋本此二家也。 所作扇有上平下圓如古之便面者，有作方體如古之方曲者，有伸如手掌微作拱勢如今之掌扇者，通行則用團扇。皆削竹為柄，其一節(jié)細剖成絲、以繩牽制之使分張如翼，外糊以紙，間或繪山水人物。其價至賤，每柄不過數(shù)錢。盛暑時堆溢廛肆，有購物者輒舉一二柄贈人，其舊習也。若可以折疊者一名撒扇，又名聚頭扇，中古時將士臨陣，變古人羽扇之制用以指揮軍士，其柄系以流蘇。世傳將軍源義家軍扇以竹為骨，凡十二行，長一尺二寸，表里用朱銀分繪日月。后有用鐵骨者，足利氏稱臣于明，每以充貢，中國頗盛行。折疊扇本始于東人，宋時既有流傳，自明以來盛行T世。據(jù)劉元卿《賢奕編》、張東?！顿F耳集》謂：永樂之初，惟仆御下人始用之。及成祖遍賜群臣，內(nèi)府又仿其制以供賜予，遂盛行于世云。高麗諸國亦習其制。今制長僅三四寸，竹皆十三行，或有數(shù)十行者。柄或用烏木，或用鯨骨、象牙。近日又喜聚羽為扇，鵲翅、鷺羽、雀翠、雕翎，長或二尺，貫以彩繩，系以明珠，光采射人。西國婦女喜購之，又遍傳于泰西矣。 造紙不以竹，用構(gòu)用楮之法同于中土，更有用芫花、蕘花、瑞香花制者，瑞香或黃或白皆可制。以蕘花制者名雁皮紙，至薄極韌，色潔白無纖毫垢，以之鉤摹碑帖實上品也。近仿西法，多以敗絮為之。聞樹根、草皮蒸之成漿者均可造紙。紙名至多，不可勝錄也。 筆墨彩色工 推古帝時高麗僧曇征來，教作筆、墨、彩具。筆工，據(jù)《姓氏錄》稱，右京諸蕃制十一種，因賜筆姓。蓋亦漢人教之，然殊無佳品。 畫 雄略帝時百濟送畫工白加來，推古時有黃書畫師、山脊畫師之名。今所傳惟法隆寺有上宮太子像，衣折神采皆唐以前舊法。古之畫工多摹唐、宋院體，后分數(shù)家，有土佐家、藤原經(jīng)隆，土佐人?！段咫s俎》言倭畫無皴法，但以筆細畫縈回環(huán)繞，細如毫發(fā)，即土佐一派也。有雪舟家、僧等揚號雪舟，游于明，始傳北宗一派。有狩野家。狩野元信，最有盛名。及吳中沈南蕨客長崎，始以南、北合法相授受。有邊華山、椿椿山得惲氏真本，于是又傳沒骨法。近日則兼學洋畫矣。 雜 工 上古喜佩玉，系于頷下，有曲玉、管玉、勾玉，聚為雜佩?！豆攀录o》有造玉者名天明玉，世襲其職，其裔孫世居出云，每歲貢玉。然近世不聞有玉工。水晶一物，亦無以之造物者?！陡窆耪摗吩疲嘿羾У谝弧！镀咝揞惛濉芬啵喝毡緡星嗨?、紅水晶。然余客日本，絕不聞有水晶器皿?；蛟颇虾５乐T島問有出產(chǎn)，然并無佳品。珊瑚高至一二尺，色多淡白，品不甚貴。工人取鮮紅者琢為圓粒，為女人簪，遍于通國。其枝柯扶疏者，或作為盆供。能成枝柯者絕少，大概用釘梢釘定，镕紅蠟粘接，宜細看之。玳瑁削片為葉，玳瑁形似龜，鱉首，嘴如鸚鵡，背負十二葉黑白斑文間雜。老者甲厚而黑白分明，小者甲薄而花片模糊。取用必倒懸之，用滾醋澆潑則逐片應(yīng)手而下。以作小盒，軟熟如紙，聯(lián)接無縫，亦用漆器描金漂霞之法著色，尤斑駁可喜。國無象牙，取大鯨骨碎鋸細切，作連環(huán)圓球及書刀、齒簽諸物，法如治骨角而甚光滑。其他文木雜竹諸器，諸國多善工，大概質(zhì)而潔、樸而雅云。 日本國志后序 中國入寡知日本者也，黃子公度撰《日本國志》，梁啟超讀之，欣懌詠嘆黃子，乃今知日本，乃今知日本之所以強，賴黃子也。又懣憤責黃子日：乃今知中國，知中國之所以弱，在黃子成書十年，久謙讓不流通，令中國人寡知日本，不鑒不備，不患不悚，以至今日也!乃誦言日：使千萬里之外，若千萬歲之后，讀吾書者若布眉目而列白黑，登廟廡而誦昭穆，入家人而數(shù)米鹽也，則良史之才矣。使千萬里之外，若千萬歲之后，讀吾書者適以知吾世，審吾志。其用吾言也，治焉者榮其國，言焉者輔其文；其不能用，則千萬里之外，若千萬歲之后，輇材諷說之徒咨嗟之，太息之，夫是之謂經(jīng)世，先王之志。 斯義也吾以求諸古史氏，則惟司馬子長有取焉。雖然，道已家事者，茍非愚棍蒙崽之子，莫不靡靡能言之。深周隱曲，若夫遠方殊類，邈絕倜侏之域，則雖大智長老，聞言未解，游夢不及，況欲別閨闥、話子姓、數(shù)米鹽哉？此為尤難絕無之事矣。司馬子長美矣，然其為《史記》也，是家人子之道其家事也。日本立國二千年無正史，私家紀述穢雜不可理，彼中學子能究澈本末、言之成物者已鮮．矧乃異域絕俗，殊文別語，正朔服色、器物名號、度律量衡靡有同者，其孰從而通之？且夫日本古之彈丸，而今之雄國也，三十年間以禍為福，以弱為強，一舉而奪琉球，再舉而割臺灣。此土學子鼾睡未起，睹此異狀撟口纖舌，莫知其由，故政府宿昔靡得而戒焉。以吾所讀《日本國志》者，其于日本之政事、人民、土地及維新變政之由，若入其閨闥而數(shù)米鹽，別白黑而誦昭穆也。其言，十年以前之言也，其于今日之事若燭照而數(shù)計也。又寧惟今日之事而已，后之視今，猶今之視昔，顧犬補牢，未為遲矣。 孟子不云乎："有王者起，必來取法。"斯書乎豈可以史乎、史乎目之乎!雖然，古之史乎皆有旨義，其志深，其旨遠。啟超于先生之學匪敢日深知，顧知其為學也，不肯茍焉附古人以自見，上自道術(shù)，中及國政，下逮文辭，冥冥乎入于淵微。敢告讀是書者：論其遇，審其志，知所戒備，因以為治，無使后世咨嗟而累欷也。 光緒二十二年十一月朔新會梁啟超敘 附 錄 李鴻章稟批 欽差大臣太子太傅文華殿大學士直隸總督部堂一等肅毅伯李批： 該道所著《日本國志》四十卷，本大臣詳加披覽，敘述具有條理，如《職官》、《食貨》、《兵》、《刑》、《學術(shù)》、《工藝》諸志，博稽深考，于彼國改法從西，原委訂證，尤為賅備，意在于酌古之中為匡時之具，故自抒心得，議論恢奇，深協(xié)覘國采風之旨。雖日本摹仿泰西僅得形似，未必志一國而能賅五部洲之形勢，然于東瀛政教圖經(jīng)言之鑿鑿，如在目中，亦有志之士矣。 應(yīng)如所請，即由本大臣備咨，并原書兩函，驛寄總理各國事務(wù)衙門備覽。 明隆慶問黃少詹洪憲奉使朝鮮，睹其先世實紀，歸作《朝鮮國記》。今此書詳贍過之，洵足與前賢頡頏也。繳。 附錄 張之洞咨文 頭品頂戴賞戴花翎兵部尚書兩廣總督部堂張為咨送事：現(xiàn)據(jù)二品銜分省補用道前出使日本參贊官黃遵憲稟稱：竊遵憲自奉使隨槎，在外九載，到日本后周咨博訪，維新以后如官職、國計、軍制、刑罰諸大政，皆摹仿泰西。但能詳志一國之事，即中西五部洲近況皆如指掌。竊不自揆，創(chuàng)為《日本國志》一書，凡為類十二，為卷四十，都五十余萬言。其中若《職官》、《食貨》、《兵》、《刑》各志，臚舉新政，借端伸論，又六萬余言。黽勉經(jīng)營，凡歷八載，殺青已竟，復自展閱，不遠千里，挾書自呈，欲得一言以為定論?？煞窀┵n大咨，徑送總理衙門，統(tǒng)候卓裁等情。到本部堂。 據(jù)此。查該道籍隸廣東嘉應(yīng)州，隨使日本最久，于該國情形向稱熟悉，又能留心時事，搜訪纂輯，遂有成書。詳閱所呈《日本國志》，條例精詳，綱目備舉，寄意深遠，致功甚勤。且于外洋各國風俗政事，俱能會通參考，具見究心時務(wù)。 查光緒甲中年貴衙門所刊姚文棟《日本地理兵要》，所載兵籍于陸軍但存兵數(shù)，海軍存艦名而已。視黃《志》通敘兵制，詳略相去奚啻什伯。惟衛(wèi)鎮(zhèn)各軍額數(shù)彼此不同，按黃《志》稱以明治十四年為斷，《地理兵要》刻于甲申，為時較后，當是日本新定之額，宜以姚書為正。維新以后廢藩國為府縣，然其國輿地紀載習知舊制，山川形勝仍用道國為主，黃、姚所述大略相同。黃《志》別為《府縣沿革表》以著日本近制，為姚書所缺。但姚例謂日本形勢在海，故于該國濱海灣島搜列甚詳，亦為地學之一體。二書皆有用之作，惟詳備精核則姚不如黃。實為出使日本者必不可少之書，白應(yīng)代為咨呈，以備查核。 又據(jù)該員稟稱，此書別無副本，道遠郵寄或致遺失，請即給咨聲明，其書由該員自行赍呈等情。除飭該員將書自行呈遞外，為此咨呈貴衙門，謹請察照核辦施行。須至咨呈者。 凡例 一，自儒者以筆削說《春秋》，謂降杞為子，貶荊為人，所以示書法，是謬悠之譚也。自史臣以內(nèi)辭尊本國，謂北稱索虜，南號島夷，所以崇國體，是狹陋之見也。夫史家紀述，務(wù)從實錄，無端取前古之人、他國之君而易其名號，求之人情，奚當于理？矧會典所載，本非朝貢之班，國書往來，待以鄰交之禮者-y-。此編所書，采摭諸史，曰皇曰帝，概從舊稱。 一，《周禮》職方掌天下之圖，以知其要。而太史公日： "吾見周譜，旁行斜上，故因而作表。"蓋物非圖則不明，事非表則不詳。然三國以后，六代以前，表竟缺如。若圖繪之學，有為六經(jīng)圖者。有為三才圖會者，書皆單行，不入于史。今所撰《地理志》，以圖附志后，《職官》諸志，以表入志中。體創(chuàng)自今，義因于古，以便閱者解帶，觸目了然耳。 一，班固《藝文》之志，陳壽《輔臣》之贊，皆有小注。其后蕭大圜《淮海亂離志》、羊衙之《洛陽伽藍志》、宋孝王《關(guān)東風俗傳》，擴充其體，子注愈繁。蓋除煩則意有所吝，畢載則言有所妨，為斯變體，不得不然者也。今仿其體，附以分注，其有事同時異，而連類并及，或繁辭碎義，而考證必需者，悉為小注附于行間。至紀載之外間論得失，則仿裴松之之《三國志》、劉昭之《續(xù)漢志》云爾。 一，此書官名、地名、事名、物名，皆以日本為主，不假別稱。如官有老中、目付之名，吏有與力、足輕之類，即文不雅馴者亦仍其稱，別以小注釋之?！豆攘簜鳌匪^名從主人也。然至于敘述稱謂，則以作志者為主，不為內(nèi)辭。如稱君長不日上，對別國不曰我之類。其與中國交涉者，事以彼為主，稱以我為主。蘇洵所謂譜吾作也，不敢如葉隆禮之《契丹國志》，忽內(nèi)遼而外宋，忽外遼而內(nèi)宋。亦不敢如史遷之晉、楚諸《世家》，一一稱我也。 一，此書編年紀月，不得不用日本年號。惟日本史中國頗少傳本，近世如李申耆之《紀元篇》、林樂知之《四裔年表》，雖較詳贍，尚多謬誤。今別作《中東年表》，著之卷首，以便觀者。 一，日本紀里之法，以六尺為一，六十間為一町，三十六町為一里，每一里有一萬二千九百六十尺，當中國八里有奇。計畝之法，以六尺為一步，三十步為一畝，十畝為一段，十段為一町，每一畝為一百八十尺，當中國三十六弓。日本計錢之法如墨西哥，銀一圓為一圓，以一圓析十分之一為十錢，析百分之一為一錢，以一錢析十分之一為一厘，每一錢五六當中國銀一分，每十錢五六當中國銀一錢。日本丈尺之法，積十寸為一尺，積十尺為一丈，每一尺一寸七分三當中國一尺，每一丈一尺七寸三當中國一丈。日本權(quán)衡之法，積十錢為一兩，積十六兩為一斤，積一百兩為一貫，每百六十二錢四三強當中國一斤，每十六貫二四三強當中國一百斤。日本概量之法，以十撮為一勺，十勺為一合，十合為一升，十升為一斗，十斗為一石，大概同于中國。篇中所書，皆日本通行之法，特識于此，以發(fā)其凡。 一，志中所載紀數(shù)諸表，例以三字為一位，例以末位為單數(shù)，謂一至九。即以最卑之位為起算之始。如末位為單數(shù)，其上為十，其上為百，其上為千，其上為萬，累積至九位則為億。十千萬為億。例如計戶口，其最卑之位注明口字，表中作三三三即為三百三十三人。又如計銀錢，其最卑之位注明圓字，表中作三三三三三三即為三十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圓也。又如表中作三0三O三O，即為三十萬零三千零三十。表中作三三三000，即為三十三萬三千。所有圓圍蓋以定位，其他依此可以類推。間有變例，或以末位為十、百、千、萬之數(shù)，或以末位為毫、厘、絲、忽之數(shù)，均于行間注明，以便計算?；蛴肿兌譃橐晃?，四字為一位，亦旁綴小點以示區(qū)別。 一，日本自維新以來，舉凡政令之沿革，制度之損益，朝令夕改，月異而歲不同。至明治十一二年，百度修明，規(guī)模較定，而以時更張者仍復不少。今此編悉以明治十三四年為斷，其十五年以后改易新政，當付之補編，俟諸異日。 一，日本古無志書，近世源光國作《大日本史》，僅成《兵》、《刑》二志，蒲生秀實欲作《氏族》、《食貨》諸志，有志而未就。僅有《職官》一志已刊行。新井君美集中有田制、貨幣考諸敘，亦有目而無書。此皆漢文之史而殘闕不完，則考古難。維新以來，禮儀典章頗彬彬矣，然各官省之職制、章程、條教、號令，雖頗足征引，而概用和文，即日本文，以漢字及日本字聯(lián)綴而成者也，日本每自稱為和國。不可勝譯，則征今亦難。此采輯之難也。以他國之人，寓居日淺，語言不達，應(yīng)對為煩，則詢訪難。以外國之地，襄助乏人，瀏覽所及，繕錄為勞，則抄撮亦難。此編纂之難也。既非耳目經(jīng)見之書，又多名稱僻異之處，而其中事物之名，有以和文譯漢文者，有以英文譯和文再譯漢文者，或同字而異文，或有音而無義，則校讎亦頗為難。兼是三難，又乏才學，力小任重，每自兢兢，擱筆仰屋，時欲中輟。徒以積歷年歲，黽勉朝夕，經(jīng)營拮據(jù)，幸以成書。其中蕪雜之譏，疏漏之誚，誠知不免。瞻仰前修，引盼來哲，庶有達者，理而董之。所為每一展卷，輒愧悚交集，旁皇竟日者矣。 一，檢昨日之歷，以用之今日則妄，執(zhí)古方以藥今病則謬，故杰俊貴識時，不出戶庭而論天下事則浮，坐云霧而觀人之國則暗，故兵家貴知彼。日本變法以來，革故鼎新，舊日政令百不存一。今所撰錄皆詳今略古，詳近略遠，凡牽涉西法，尤加詳備，期適用也。若夫大八洲之事，三千年之統(tǒng)，欲博其事，詳其人，則有日本諸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