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
錢議
蜀錢
太平興國七年八月。偽蜀廣政中，始鑄鐵錢，每錢一千，以易銅錢四百；凡銀一兩，直錢一千七百；絹一匹，直錢千二百，而鑄工精好，殆與銅相亂。既平蜀，沈倫等悉取銅錢上供，及增鑄鐵錢，易民銅錢，益買金銀裝發(fā)，頗失裁制，物價滋長。尋又禁銅錢入川界，鐵錢十乃直銅錢一。太平興國四年，始開其禁令，民輸租及榷利，每鐵錢十納銅錢一。時銅錢已竭，民甚苦之，商賈爭以銅錢入川界，與民互市，每銅錢一得鐵錢十又四。其明年，轉(zhuǎn)運副使、右贊善大夫張諤言：『舊市夷人銅，斤給鐵錢二百。望增為千錢，可以大獲?！灰驈?fù)鑄銅錢。民租當(dāng)輸錢者，許且令輸銀及絹，俟銅錢多，即漸令輸之。詔許市夷人銅，斤止給錢五百，然卒難得銅，而轉(zhuǎn)運副使、右補闕聶詠同轉(zhuǎn)運判官、秘書丞范祥皆言民樂輸銅錢，請每歲遞增壹分，后十歲即全取銅錢。詔從其請。詠、祥因以月俸所得銅錢市與民，厚取其直，于是增及三分，民蕭然，益苦之，或剜佛像、毀器用、發(fā)古冢，才得銅錢四五，坐罪者甚眾。知益州、工部郎中辛仲甫具言其弊，乃詔使臣吳承勛馳傳至成都審度利害。仲甫集諸縣令佐問之，或潛持兩端，莫敢正言。仲甫責(zé)之曰：『君等御前及第，天子門生，何不為長久計，反畏聶補闕、范秘丞乎?』乃皆言其不便。先是，諸州官榷酒酤，官物不足于充用，多賦于民，益為煩擾，仲甫并罷之。承勛復(fù)命。己卯，詔劍南東西、峽路諸州民輸租及榷利，勿復(fù)徵銅錢，罷官酤酒，禁諸州不得擅徵物價。召聶詠、范祥及東川轉(zhuǎn)運使覃同、轉(zhuǎn)運卜倫皆下御史獄，詠、覃杖脊配役將作監(jiān)，祥、倫免為庶人。覃、倫亦以月俸銅錢市與民，厚取其直故也。其后西川轉(zhuǎn)運使劉度建議，請官以鐵錢四百易民銅錢一百。既從之，鹽鐵使王明曰：『若此重銅錢而輕鐵錢，則物價彌貴矣?！?br />
淳化二年十一月己巳，宗正少卿趙安易言：『嘗使蜀，見鐵錢輕而物價踴，每市羅一匹，為錢二萬。請如劉備時，改制大錢十當(dāng)百，臣愿得專其事，不三二年，民得輕，貨物益賤，有大功利?！辉t集三省官議。吏部尚書宋琪等咸以為：『劉備時患錢少，因而改作；今安易之請，乃患錢多。必若改制，必不能久。』而安易論請不已，遂召見，安易極陳利害。事下中書，咸以為便，即遣安易馳傳詣劍南，募工徒改鑄大錢。未行，鹽鐵使李惟清言曰：『蜀土鑄錢，行之已久，公私獲濟(jì)。官吏千百余計，未嘗有言者。安易輕恣胸臆，變易法制。若以一錢當(dāng)十，貧民賣物，舊得百錢者，今但得十錢；軍人、官吏受俸舊千錢者，今但得百錢，此尤非便?！簧弦哉Z宰相，宰相復(fù)召安易語之，利害鋒起，宰相不得決。度支使魏羽以為：且可于一州鑄大錢行用，以觀其效。安易復(fù)私自募匠，鑄成大錢百余，銷煉數(shù)四，皆爛然光潔可愛。捧持求見，云：『此堅好，可行用。』因擲于殿陛下，示不可破者。上以其議堅，乃從之，御書錢式，遣安易與供奉官尹榮赍詔詣川、峽諸州治鑄，所在并為御書錢監(jiān)，諸州舊貯小錢，悉輦送民間，小錢亦許送監(jiān)，計其數(shù)給以大錢。若改鑄未集，許民大小兼用。既而一歲裁成三千余貫，眾口籍籍，以為不便。又遣使詢蜀之官吏居民，亦皆以不便為辭。會安易入奏事，因留不遣，即令罷冶鑄。
別本《實錄》遣趙安易、尹榮等詣川、峽鑄錢在淳化三年六月甲戌。今從本志。安易，普之弟也。
江南錢
太平興國二年。初，江南李煜舊用鐵錢，于民不便。二月壬辰朔，樊若水請制監(jiān)于升、鄂、饒等州，大鑄銅錢，凡山之出銅者，悉禁民采，并取以給官鑄。諸州官所貯銅錢數(shù)，盡發(fā)以市金帛、輕貨上供及博糴谷麥。銅錢既不渡江[1]，益以新錢，民間錢愈多，鐵錢自當(dāng)不用，悉鑄為農(nóng)器，以給江北流民之歸附者，且除銅錢渡江之禁。詔從其請，民甚便之。
七年四月，詔江南民私鑄鉛、錫及輕小錢，頗亂禁法，自今公私所用，每千錢須及四斤，先蓄者悉送官。
太平興國八年三月，詔虔州市鉛、錫六萬斤，斤為錢二十九，增六錢。信州市鉛斤為錢十五，增五錢；饒州市炭秤為錢，十增三錢，從轉(zhuǎn)運使張齊賢之請也。齊賢初除轉(zhuǎn)運使，辭日，上面命曰：『江左初平，民間不便事一一條奏。』齊賢曰：『臣聞江南舊以鐵錢為幣，今改用銅錢，民間難得，而官責(zé)課，頗受鞭撻，此最不便?！簧显唬骸簼h時吳王即山鑄錢，江南多出銅，為朕密經(jīng)營之?！怀?，李氏歲鑄六萬貫。自克復(fù)增冶匠，然不過七萬貫，?；笺~及鉛、錫之不給。齊賢乃訪得江南承旨丁釗，歷指饒、信、虔州山谷產(chǎn)銅、鉛、錫之所，又求前代鑄法，惟饒州永平監(jiān)用唐開元錢料，堅實可久，由是定取其法，歲鑄三十萬貫，凡用銅八十五萬斤、鉛二十六萬斤[2]、錫十六萬斤。齊賢即詣闕，面陳其事。詔既下，頗有言其妄者，令中書召齊賢問訊，齊賢詞甚確，乃可之，丁釗亦得復(fù)補殿前承旨，掌錫場?；蛴盅孕路ㄔ鲢U、錫多者，齊賢固引唐朝舊法為言，始不能奪。然唐永平錢法，肉、好、周、郭精妙，齊賢所鑄雖歲增數(shù)倍，而稍為粗惡矣。
至道二年十月己未，詔以池州新鑄錢監(jiān)為永豐監(jiān)。先是，饒州有永平監(jiān)，兵匠多而銅、錫不給，知州馬亮請分其工之半，別置監(jiān)于池州。詔從之。于是歲增鑄錢數(shù)十萬緡。亮，合肥人也。
農(nóng)田
何承矩屯田之利
淳化四年三月。初，何承矩至滄州，即建屯田之議，上意頗向之。既而河朔頻年霖雨水潦，河流湍溢，壤【杰按：壤，疑為"壞"字之誤，蓋"壞"字，編者誤書為"壤"。】城壘民舍，處處蓄為陂塘，妨民種藝[3]，于是承矩請因其勢大興屯田，種稻以足食。會臨津令黃懋亦上書，請于河北諸州興作水田。懋自言閩人，本鄉(xiāng)風(fēng)土，惟種水田，緣山導(dǎo)泉，倍費功力。今河北州軍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三五年內(nèi)，公私必獲大利。因詔承矩往河北諸州按視，復(fù)奏如懋言。壬子，以承矩為制置河北沿邊屯田使，入內(nèi)供奉官閻承翰、殿直段從古同掌其事。以懋為大理寺丞，充判官，發(fā)諸州鎮(zhèn)兵萬八千人給其役，凡雄、莫、霸州、平戎、破虜、順安軍興堰六百里[4]，置斗門，引淀水灌溉。初年稻值霜不成，懋以江東霜晚，稻常九月熟；河北霜早，又地氣遲一月，不能成實；江東早稻以七月熟，即取其種，課令種之。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水田之議，沮之者頗眾，又武臣亦恥于營茸佃作。既而種又不熟，群議益甚，幾罷其事。及是，承矩即載稻穗數(shù)車，遣吏部送闕下，議者乃息。自是蒲葦蠃蛤之饒，民賴其利。
《實錄》于是月甲午，先載承矩上言，即命大作水田。及壬子，乃以承矩為制置使，懋為判官。按：上得懋書，又令承矩按視；承矩復(fù)奏，然后施行，恐甲午日未有大作水田之命也。今從本志。甲午，初六日；壬子，二十四日。
陳堯叟等建水利墾田之議
至道元年正月，度支判官陳堯叟、梁鼎上言：『唐季以來，農(nóng)政多廢，民率棄本，不務(wù)力田，是以家鮮余糧，地有遺利。臣等每于農(nóng)畝之業(yè)，精求利害之理，必在修墾田之制，建用水之法。討論典籍，備窮本末。自漢、魏、晉、唐以來，于陳、許、鄭、潁暨蔡、宿、亳至于壽春，用水利墾田，陳跡具在。望選稽古通方之士，分為諸州長吏兼管農(nóng)事，大開公田，以通水利。發(fā)江淮下軍散卒及募兵以充役，每千人，人給牛一頭，治田五萬畝。雖古制一夫百畝，今且墾其半，俟久而古制可復(fù)也。畝約收三斛，歲可得十五萬斛。凡七州之間置二十屯，歲可得三百萬斛，因而益之，不知其極矣。行之二三年，必可致倉廩充實，省江誰漕運。其民田之未辟者，官為種植；公田之未墾者，募民墾之。歲登，所取其數(shù)，如民間主客之例，此又敦本勸農(nóng)之要道也?！陡底印吩唬骸戈懱锩鼞矣谔?。」人力雖修，茍水旱之不時，則一年之功棄矣。水田之制由人力，人力茍修，則地利可盡也。且蠱災(zāi)之害，又少于陸。水田既修，其利兼倍，與陸田不侔矣?！簧嫌[奏嘉之，即遣大理寺丞皇甫選、光祿寺丞何亮乘傳往諸州按視，經(jīng)度其事。選，廬江人；亮，南充人也。
二年四月丁酉，皇甫選、何亮等上言：『先受詔往諸州興水利。按，鄭渠元引涇水，自仲山西抵瓠口，并北山東注洛，袤三百余里，溉田四萬頃，收皆畝一鍾。三白渠亦引涇水，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注渭中，袤二百余里，溉田四千五百頃。兩渠共溉田四萬四千五百頃。今之存者不及二千頃，乃二十二分之一分也。皆由近代改修渠堰，寢隳舊防，失其水利，故灌溉之功絕少于古。臣等先至鄭渠相視，用功最大，并仲山東、西鑿斷崗阜，首尾三百余里，連亙岸壁，堙廢已久，度其制置之始，涇河平淺，直入渠口。既年代遙遠(yuǎn)，涇河日深，水勢漸下，與渠口相懸，水不能至。峻崖之處，渠岸摧毀，荒廢歲久，實難致力。其三白渠溉涇陽、高陵、云陽、三原、富平六縣田三千八百五十余頃，此渠衣食之原也。望令增筑堤堰，以固護(hù)之。舊有斗門一百六十七，以節(jié)制其水，皆毀壤【杰按：壤，壞之誤。】，請悉繕治，令用水有準(zhǔn)。渠口舊有大石門，謂之洪門，今亦隕圮。若再議興制，則其工甚大，且欲就近度其岸勢，別開渠口，以通水道，歲令渠官行視岸之闕薄，水之淤損，即時繕修疏洽之。禁豪民無令峻渠導(dǎo)水，以擅其利。涇河中舊有石堰，修廣皆百步，捍水雄壯，謂之將軍翣。廢壞已久，基址具在。杜思曾獻(xiàn)議請興此翣，而功不克就，其后止造木堰，凡用材一千三百余，數(shù)歲出于沿渠之民。涉夏水潦薦至，渠暴漲，水堰遂壤【杰按：壤，壞之誤?！?，漂流散失，至秋復(fù)率民以修葺之。數(shù)斂重困，無有止息。欲自今溉田畢，命工拆堰木置于岸側(cè)，可充三二歲修堰之用。所役沿渠之民計田出丁，凡調(diào)萬二千人，謂之水利夫。將軍翣可造堰，各有其利，固不憚勞，不煩歲役其人矣。擇能吏專掌其事，置于涇陽縣，以時行視，往復(fù)甚便?！挥盅裕骸亨?、許、陳、潁、蔡、宿、亳七州之地，其公私閑田凡三百五十一處，合二十二萬余頃。蓋民力不能盡耕。漢、魏以來，杜預(yù)、召信臣、任峻、司馬宣王、鄭艾等立制，墾辟之地，由南陽界鑿山開嶺，疏導(dǎo)河水，散入唐、鄭、襄三州以溉田。諸處陂塘坊埭，大者長三十里至五十里，闊二丈至八十丈，高一丈五尺至二丈。其溝渠大者長五十里至八十里，闊三丈至五丈，深一丈至一丈五尺，可行小舟。臣等周行歷覽，若皆增筑陂堰，勞費甚煩。欲望于堤防未壤【杰按：壤，壞之誤。】可興水利者，先耕二萬余頃，他處漸圖建置。』時著作佐郎孫冕總監(jiān)三白渠，詔冕依選等奏行之，募民耕墾七州之田，自鄧州始，皆免賦入。復(fù)令選等舉一人，與鄧州通判同掌其事。選與亮分路按焉。
陳靖墾田之議
至道二年七月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館陳靖上言曰：『先王之欲厚生民而豐其食者，莫大于積谷而務(wù)農(nóng)也。臣早任計司判官，每獲進(jìn)對。伏聞圣訓(xùn)，以為稼穡農(nóng)耕政之本。茍能勸課田畝，康濟(jì)黎元，則鹽鐵、榷酤，斯為末事。謹(jǐn)按：天下土田，除江浙、荊南、隴蜀、河?xùn)|等處地里敻遠(yuǎn)，雖加勸督，亦未能遽獲其利。況古者強干弱枝之法，必先富實于內(nèi)。今京畿周環(huán)三十州，幅員三數(shù)千里，地之墾者，十才二三，稅之入者，又十無五六，復(fù)有匿里舍而稱逃亡，棄農(nóng)耕而事游惰。逃亡既眾，則賦額日減，而國用不充，斂收科率，無所不行矣。游惰既眾，則地利歲削，而民食不足，寇盜傷殺，無所不至矣。又安能致人康物阜、地平天成者乎?望擇大臣一人有深識遠(yuǎn)略兼領(lǐng)大司農(nóng)事，典領(lǐng)于中；又于郎吏中選才知通明能撫民役眾者為副，執(zhí)事于外。自京東、西擇其膏腴未耕之處，申以勸課。臣又嘗奉使四方，深見田民之利害，污萊極目，膏腴坐廢，亦加詢問，頗得其由，皆詔書累下，許民復(fù)業(yè)，蠲其常租，寬以歲時。然鄉(xiāng)縣之間，擾之尤甚，每一戶歸業(yè)，則刺報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科之籍，追胥責(zé)問，繼踵而來，雖蒙蠲其常租，實無補于損瘠。況民之流徙，始由貧困，或被私債，或逃公稅，亦既亡遁，則鄉(xiāng)里斂其資財，至于室廬什器、桑棗材木，咸計其直?；蚩h官用以輸稅，或債主取以償逋。生計蕩然，還無所詣，以茲浮蕩，絕意言歸。奸心既萌，何所不至?如授臣斯任，則望借以閑曠之田，廣募游惰之輩，誘之耕鑿，未計租賦，許令別置版圖，便宜從事。酌民力之豐寡，相農(nóng)畝之磽肥，均配俾之，無煩督課，令其不倦。其逃民歸業(yè)，丁口授田，煩碎之事，并取大司農(nóng)裁決。耕桑之外，更課令益種雜木、蔬果，孳畜羊犬、雞豚。給授桑土，潛擬于井田；營造室居，便立于保伍。逮于養(yǎng)生送死之具，慶吊問遺之資，咸俾經(jīng)營，并立條制。俟至三五年間，生計成立，有家可戀，有土可懷，即計戶定征，量田收稅。以司農(nóng)新附之召籍，合計府舊收之簿書，斯實敦本化人之宏略也。若民力有不足，官借緡錢，或以市餱糧，或以營耕具。凡此給授，委於司農(nóng)，比及秋成，乃令償值，依時價折估，納之于倉，以其成數(shù)關(guān)白戶部?！簧嫌[之喜，謂宰相曰：『朕思欲恢復(fù)古道，革其弊俗，驅(qū)民南畝，至于富庶。前后上書言農(nóng)田利害多矣，或知其末而闕其本，有其說而無其用。靖此奏甚諳理[5]，可舉而行之，正是朕之本意?！灰蛘賹Κ勚I，令條奏以聞。靖又言：『逃民復(fù)業(yè)及浮客請佃者，委農(nóng)官勘驗，以給授田土，收附版籍，州縣未得議其差役。其乏糧種耕牛者，令司農(nóng)以官錢給借，民輸稅外，有荒田愿附司農(nóng)之籍者，民有牛歲責(zé)以租課愿隸籍受田者，并定其田制為三品，以膏沃而無水旱之患者為上品，雖沃壤【杰按：壤，壞之誤?！坑兴抵?、埆瘠而無水旱之慮者為中品，既磽瘠復(fù)患于水旱者為下品。上田人授百畝，中田百五十畝，下田二百畝，并五年后收其租，亦只計百畝，十收其二。 一家有三丁者，請加授田如丁數(shù)以給。五丁者，從三丁之制：七丁者給五丁，十丁者給七丁，至十丁三十丁者為限。若寬鄉(xiāng)田多，即委農(nóng)官裁度以賦之。其室廬、蔬韭及桑棗、榆柳種藝之地，每戶及十丁者給百五十畝，七丁者百畝，五丁者七十畝，三丁者五十畝，二丁三十畝。除桑功五年后計其租，余悉蠲其課。令常參官于幕職州縣中各舉所知一人堪任司農(nóng)丞者，授諸州通判，即領(lǐng)農(nóng)田之務(wù)。又慮司農(nóng)官屬分下諸州，民頑已久，未能信服，更或張皇紛擾，其事難成，望許臣領(lǐng)三五官吏，于近甸寬鄉(xiāng)設(shè)法招誘，俟規(guī)畫既定，四方游民，必盡麇至，乃可推而行之。』呂端曰：『靖所立田制多改舊法，又大費資用。望以其狀付有司詳議。』乃詔鹽鐵使陳恕等于逐部擇判官一人通知農(nóng)田利害者，與靖同議其事。恕與戶部使張鑒、度支副使欒崇吉、戶部副使王仲華、鹽鐵判官唐堯叟[6]、度支判官李歸一共議，請如靖之奏。乃詔以靖為勸農(nóng)使，按行陳、許、蔡、潁、襄、鄭、唐、汝等州，勸民墾田。以大理寺丞皇甫選、光祿寺丞何亮副之。選、亮上言功難成，愿罷其事。上志在勉農(nóng)，猶詔靖經(jīng)度。未幾，三司以為費官錢多，萬一水旱，恐遂散失，其事遂寢。
靖為勸農(nóng)使在八月辛酉，今并書之。
塞滑河
太平興國八年五月丙辰朔，河大決滑州房村，泛澶、濮、曹、濟(jì)諸州民田，壤【杰按：壤，壞之誤?！烤尤藦]舍。東南流至彭城界，入于淮。有司議大發(fā)丁夫塞之。上曰：『鄉(xiāng)者發(fā)民塞韓村決河，卒不能成，但為勞擾?！荒肆畛鲎鋽?shù)萬人，賜以內(nèi)府金帛，令內(nèi)客省使郭守文往護(hù)其役。
九月，郭守文塞決河，堤久不成[7]。上謂宰相曰：『今歲秋田方稔，適值河決，塞治之役，未免重勞。言事者言諸河之兩岸古有遙堤，以寬水勢。其后民利沃壤，咸居其中，河之盛溢，即罹其患。當(dāng)令按視。茍有經(jīng)久之利，無憚復(fù)修?！晃煳?，遣殿中侍御史濟(jì)陰柴成務(wù)（本志作太常丞劉錫。今從《實錄》及《會要》）、供奉官葛彥恭緣河北岸，國子監(jiān)丞趙孚、殿直郭載緣河南岸，西自河陽，東至于海，同視河堤之舊趾。凡十州二十四縣，并勒所屬官司件析堤內(nèi)民籍稅數(shù)，議蠲賦，徙民興復(fù)遙堤利害以聞。孚等使回，條奏曰：『臣等因訪遙堤之狀，所存者百無一二，完補之功甚大。臣聞堯非洪水，不能顯至圣；禹非導(dǎo)川，不能成大功。古者派為九河，始能無患。臣以謂治遙堤不如分水勢，自孟至鄆，雖有堤防，惟滑與澶最為隘狹。于此二州之地，可立分水之制。宜于南、北岸各開其一，北入王莽河，以通于海；南入靈河，以通于淮。節(jié)減暴流，一如汴口之法。其分水河，量其遠(yuǎn)近，作為斗門，啟閉隨時，務(wù)平均濟(jì)，通舟運，溉農(nóng)田。如此，則惟天惠民，茂宣于德澤；分地之利，普洽于膏腴。既防水旱之患，可獲富庶之資也?！怀h以河決未平，重惜民力，寢其奏焉。時多陰雨，上以河決未塞，深憂之，謂宰相曰：『修防決塞，蓋不獲已。秋霖洊降，役民滋苦。豈朕寡德，致其災(zāi)沴乎?』趙普對曰：『堯水湯旱，時運使然。陛下勞謙勤恤，過自刻責(zé)，下臣恐懼無所措。望少寬宸慮，以俟天災(zāi)弭息?！欢〕?，上以河決未塞，遣樞密直學(xué)士張齊賢乘傳詣白馬津，用一大牢，加璧以祭。
十二月癸卯，滑州言河決已塞，群臣稱賀。先是，役丁夫十萬余，功久不就，議者多請罷之。殿旨劉吉確稱役不可罷，即令助郭守文監(jiān)督。及是而堤成，未幾，河復(fù)決。丙午，右補闕、直史館胡旦獻(xiàn)《河平頌》。
雍熙元年正月丙辰，遣使按行河決所壞民田。
三月壬子，遣翰林學(xué)士宋白乘傳祭白馬津，沉以太牢，加璧焉，河決將塞故也[8]。先是，塞房村決河，用丁夫凡十余萬，自秋逾冬，既塞而復(fù)決。上以方春播種，不可重?zé)┟窳Γ税l(fā)卒五萬人，令步軍都指揮使田重進(jìn)總督其役，供奉官劉吉自贊請行，具言若河決不塞，當(dāng)夷族。上壯之，使副重進(jìn)。吉親負(fù)土，與役徒晨夜兼作，戒從吏勿言。使者至，密訪，乃得之。歸以白于上，上甚喜。內(nèi)侍石全振者領(lǐng)護(hù)河堤[9]性苛急，號為『石爆裂』。數(shù)侵侮吉，吉默不校?！∫蝗?，吉與乘小艇至中流，語之曰：『君恃貴近，見凌已甚。我不畏死，當(dāng)與君同見河伯爾！』將蕩舟殺之[10]。全振號哭，搏頰求哀，吉乃止，自是不復(fù)敢侵侮吉矣。己未，滑州言河決已塞，群臣稱賀。吉之功居多，即授西京作坊副使，賜予甚厚。上作《平河歌》以美成功。蠲水所及州縣民今年田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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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渡江 原本作『度江』，據(jù)《長編》卷十八改。
[2]二十六 《長編》卷二十四作『三十六』。
[3]妨民種藝 原本脫『民』字，據(jù)《長編》卷三十四補。
[4]八百 原本作『六七』，據(jù)《長編》卷三十四改。
[5]諳理 原本作『詣理』，據(jù)《長編》卷四十改。
[6]唐堯叟 《長編》卷四十作『譚堯叟』。
[7]堤久不成 原本作『議久不成』，據(jù)《長編》卷二十四改。
[8]自『三月壬子』至『將塞故也』 《長編》卷二十五是日之下無此語。
[9]石全振 《長編》卷二十五作『石金振』。
[10]蕩舟 原本『舟』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十五補。
錢議
蜀錢
太平興國七年八月。偽蜀廣政中，始鑄鐵錢，每錢一千，以易銅錢四百；凡銀一兩，直錢一千七百；絹一匹，直錢千二百，而鑄工精好，殆與銅相亂。既平蜀，沈倫等悉取銅錢上供，及增鑄鐵錢，易民銅錢，益買金銀裝發(fā)，頗失裁制，物價滋長。尋又禁銅錢入川界，鐵錢十乃直銅錢一。太平興國四年，始開其禁令，民輸租及榷利，每鐵錢十納銅錢一。時銅錢已竭，民甚苦之，商賈爭以銅錢入川界，與民互市，每銅錢一得鐵錢十又四。其明年，轉(zhuǎn)運副使、右贊善大夫張諤言：『舊市夷人銅，斤給鐵錢二百。望增為千錢，可以大獲?！灰驈?fù)鑄銅錢。民租當(dāng)輸錢者，許且令輸銀及絹，俟銅錢多，即漸令輸之。詔許市夷人銅，斤止給錢五百，然卒難得銅，而轉(zhuǎn)運副使、右補闕聶詠同轉(zhuǎn)運判官、秘書丞范祥皆言民樂輸銅錢，請每歲遞增壹分，后十歲即全取銅錢。詔從其請。詠、祥因以月俸所得銅錢市與民，厚取其直，于是增及三分，民蕭然，益苦之，或剜佛像、毀器用、發(fā)古冢，才得銅錢四五，坐罪者甚眾。知益州、工部郎中辛仲甫具言其弊，乃詔使臣吳承勛馳傳至成都審度利害。仲甫集諸縣令佐問之，或潛持兩端，莫敢正言。仲甫責(zé)之曰：『君等御前及第，天子門生，何不為長久計，反畏聶補闕、范秘丞乎?』乃皆言其不便。先是，諸州官榷酒酤，官物不足于充用，多賦于民，益為煩擾，仲甫并罷之。承勛復(fù)命。己卯，詔劍南東西、峽路諸州民輸租及榷利，勿復(fù)徵銅錢，罷官酤酒，禁諸州不得擅徵物價。召聶詠、范祥及東川轉(zhuǎn)運使覃同、轉(zhuǎn)運卜倫皆下御史獄，詠、覃杖脊配役將作監(jiān)，祥、倫免為庶人。覃、倫亦以月俸銅錢市與民，厚取其直故也。其后西川轉(zhuǎn)運使劉度建議，請官以鐵錢四百易民銅錢一百。既從之，鹽鐵使王明曰：『若此重銅錢而輕鐵錢，則物價彌貴矣?！?br />
淳化二年十一月己巳，宗正少卿趙安易言：『嘗使蜀，見鐵錢輕而物價踴，每市羅一匹，為錢二萬。請如劉備時，改制大錢十當(dāng)百，臣愿得專其事，不三二年，民得輕，貨物益賤，有大功利?！辉t集三省官議。吏部尚書宋琪等咸以為：『劉備時患錢少，因而改作；今安易之請，乃患錢多。必若改制，必不能久。』而安易論請不已，遂召見，安易極陳利害。事下中書，咸以為便，即遣安易馳傳詣劍南，募工徒改鑄大錢。未行，鹽鐵使李惟清言曰：『蜀土鑄錢，行之已久，公私獲濟(jì)。官吏千百余計，未嘗有言者。安易輕恣胸臆，變易法制。若以一錢當(dāng)十，貧民賣物，舊得百錢者，今但得十錢；軍人、官吏受俸舊千錢者，今但得百錢，此尤非便?！簧弦哉Z宰相，宰相復(fù)召安易語之，利害鋒起，宰相不得決。度支使魏羽以為：且可于一州鑄大錢行用，以觀其效。安易復(fù)私自募匠，鑄成大錢百余，銷煉數(shù)四，皆爛然光潔可愛。捧持求見，云：『此堅好，可行用。』因擲于殿陛下，示不可破者。上以其議堅，乃從之，御書錢式，遣安易與供奉官尹榮赍詔詣川、峽諸州治鑄，所在并為御書錢監(jiān)，諸州舊貯小錢，悉輦送民間，小錢亦許送監(jiān)，計其數(shù)給以大錢。若改鑄未集，許民大小兼用。既而一歲裁成三千余貫，眾口籍籍，以為不便。又遣使詢蜀之官吏居民，亦皆以不便為辭。會安易入奏事，因留不遣，即令罷冶鑄。
別本《實錄》遣趙安易、尹榮等詣川、峽鑄錢在淳化三年六月甲戌。今從本志。安易，普之弟也。
江南錢
太平興國二年。初，江南李煜舊用鐵錢，于民不便。二月壬辰朔，樊若水請制監(jiān)于升、鄂、饒等州，大鑄銅錢，凡山之出銅者，悉禁民采，并取以給官鑄。諸州官所貯銅錢數(shù)，盡發(fā)以市金帛、輕貨上供及博糴谷麥。銅錢既不渡江[1]，益以新錢，民間錢愈多，鐵錢自當(dāng)不用，悉鑄為農(nóng)器，以給江北流民之歸附者，且除銅錢渡江之禁。詔從其請，民甚便之。
七年四月，詔江南民私鑄鉛、錫及輕小錢，頗亂禁法，自今公私所用，每千錢須及四斤，先蓄者悉送官。
太平興國八年三月，詔虔州市鉛、錫六萬斤，斤為錢二十九，增六錢。信州市鉛斤為錢十五，增五錢；饒州市炭秤為錢，十增三錢，從轉(zhuǎn)運使張齊賢之請也。齊賢初除轉(zhuǎn)運使，辭日，上面命曰：『江左初平，民間不便事一一條奏。』齊賢曰：『臣聞江南舊以鐵錢為幣，今改用銅錢，民間難得，而官責(zé)課，頗受鞭撻，此最不便?！簧显唬骸簼h時吳王即山鑄錢，江南多出銅，為朕密經(jīng)營之?！怀?，李氏歲鑄六萬貫。自克復(fù)增冶匠，然不過七萬貫，?；笺~及鉛、錫之不給。齊賢乃訪得江南承旨丁釗，歷指饒、信、虔州山谷產(chǎn)銅、鉛、錫之所，又求前代鑄法，惟饒州永平監(jiān)用唐開元錢料，堅實可久，由是定取其法，歲鑄三十萬貫，凡用銅八十五萬斤、鉛二十六萬斤[2]、錫十六萬斤。齊賢即詣闕，面陳其事。詔既下，頗有言其妄者，令中書召齊賢問訊，齊賢詞甚確，乃可之，丁釗亦得復(fù)補殿前承旨，掌錫場?；蛴盅孕路ㄔ鲢U、錫多者，齊賢固引唐朝舊法為言，始不能奪。然唐永平錢法，肉、好、周、郭精妙，齊賢所鑄雖歲增數(shù)倍，而稍為粗惡矣。
至道二年十月己未，詔以池州新鑄錢監(jiān)為永豐監(jiān)。先是，饒州有永平監(jiān)，兵匠多而銅、錫不給，知州馬亮請分其工之半，別置監(jiān)于池州。詔從之。于是歲增鑄錢數(shù)十萬緡。亮，合肥人也。
農(nóng)田
何承矩屯田之利
淳化四年三月。初，何承矩至滄州，即建屯田之議，上意頗向之。既而河朔頻年霖雨水潦，河流湍溢，壤【杰按：壤，疑為"壞"字之誤，蓋"壞"字，編者誤書為"壤"。】城壘民舍，處處蓄為陂塘，妨民種藝[3]，于是承矩請因其勢大興屯田，種稻以足食。會臨津令黃懋亦上書，請于河北諸州興作水田。懋自言閩人，本鄉(xiāng)風(fēng)土，惟種水田，緣山導(dǎo)泉，倍費功力。今河北州軍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三五年內(nèi)，公私必獲大利。因詔承矩往河北諸州按視，復(fù)奏如懋言。壬子，以承矩為制置河北沿邊屯田使，入內(nèi)供奉官閻承翰、殿直段從古同掌其事。以懋為大理寺丞，充判官，發(fā)諸州鎮(zhèn)兵萬八千人給其役，凡雄、莫、霸州、平戎、破虜、順安軍興堰六百里[4]，置斗門，引淀水灌溉。初年稻值霜不成，懋以江東霜晚，稻常九月熟；河北霜早，又地氣遲一月，不能成實；江東早稻以七月熟，即取其種，課令種之。是年八月，稻熟。始承矩建水田之議，沮之者頗眾，又武臣亦恥于營茸佃作。既而種又不熟，群議益甚，幾罷其事。及是，承矩即載稻穗數(shù)車，遣吏部送闕下，議者乃息。自是蒲葦蠃蛤之饒，民賴其利。
《實錄》于是月甲午，先載承矩上言，即命大作水田。及壬子，乃以承矩為制置使，懋為判官。按：上得懋書，又令承矩按視；承矩復(fù)奏，然后施行，恐甲午日未有大作水田之命也。今從本志。甲午，初六日；壬子，二十四日。
陳堯叟等建水利墾田之議
至道元年正月，度支判官陳堯叟、梁鼎上言：『唐季以來，農(nóng)政多廢，民率棄本，不務(wù)力田，是以家鮮余糧，地有遺利。臣等每于農(nóng)畝之業(yè)，精求利害之理，必在修墾田之制，建用水之法。討論典籍，備窮本末。自漢、魏、晉、唐以來，于陳、許、鄭、潁暨蔡、宿、亳至于壽春，用水利墾田，陳跡具在。望選稽古通方之士，分為諸州長吏兼管農(nóng)事，大開公田，以通水利。發(fā)江淮下軍散卒及募兵以充役，每千人，人給牛一頭，治田五萬畝。雖古制一夫百畝，今且墾其半，俟久而古制可復(fù)也。畝約收三斛，歲可得十五萬斛。凡七州之間置二十屯，歲可得三百萬斛，因而益之，不知其極矣。行之二三年，必可致倉廩充實，省江誰漕運。其民田之未辟者，官為種植；公田之未墾者，募民墾之。歲登，所取其數(shù)，如民間主客之例，此又敦本勸農(nóng)之要道也?！陡底印吩唬骸戈懱锩鼞矣谔?。」人力雖修，茍水旱之不時，則一年之功棄矣。水田之制由人力，人力茍修，則地利可盡也。且蠱災(zāi)之害，又少于陸。水田既修，其利兼倍，與陸田不侔矣?！簧嫌[奏嘉之，即遣大理寺丞皇甫選、光祿寺丞何亮乘傳往諸州按視，經(jīng)度其事。選，廬江人；亮，南充人也。
二年四月丁酉，皇甫選、何亮等上言：『先受詔往諸州興水利。按，鄭渠元引涇水，自仲山西抵瓠口，并北山東注洛，袤三百余里，溉田四萬頃，收皆畝一鍾。三白渠亦引涇水，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注渭中，袤二百余里，溉田四千五百頃。兩渠共溉田四萬四千五百頃。今之存者不及二千頃，乃二十二分之一分也。皆由近代改修渠堰，寢隳舊防，失其水利，故灌溉之功絕少于古。臣等先至鄭渠相視，用功最大，并仲山東、西鑿斷崗阜，首尾三百余里，連亙岸壁，堙廢已久，度其制置之始，涇河平淺，直入渠口。既年代遙遠(yuǎn)，涇河日深，水勢漸下，與渠口相懸，水不能至。峻崖之處，渠岸摧毀，荒廢歲久，實難致力。其三白渠溉涇陽、高陵、云陽、三原、富平六縣田三千八百五十余頃，此渠衣食之原也。望令增筑堤堰，以固護(hù)之。舊有斗門一百六十七，以節(jié)制其水，皆毀壤【杰按：壤，壞之誤。】，請悉繕治，令用水有準(zhǔn)。渠口舊有大石門，謂之洪門，今亦隕圮。若再議興制，則其工甚大，且欲就近度其岸勢，別開渠口，以通水道，歲令渠官行視岸之闕薄，水之淤損，即時繕修疏洽之。禁豪民無令峻渠導(dǎo)水，以擅其利。涇河中舊有石堰，修廣皆百步，捍水雄壯，謂之將軍翣。廢壞已久，基址具在。杜思曾獻(xiàn)議請興此翣，而功不克就，其后止造木堰，凡用材一千三百余，數(shù)歲出于沿渠之民。涉夏水潦薦至，渠暴漲，水堰遂壤【杰按：壤，壞之誤?！?，漂流散失，至秋復(fù)率民以修葺之。數(shù)斂重困，無有止息。欲自今溉田畢，命工拆堰木置于岸側(cè)，可充三二歲修堰之用。所役沿渠之民計田出丁，凡調(diào)萬二千人，謂之水利夫。將軍翣可造堰，各有其利，固不憚勞，不煩歲役其人矣。擇能吏專掌其事，置于涇陽縣，以時行視，往復(fù)甚便?！挥盅裕骸亨?、許、陳、潁、蔡、宿、亳七州之地，其公私閑田凡三百五十一處，合二十二萬余頃。蓋民力不能盡耕。漢、魏以來，杜預(yù)、召信臣、任峻、司馬宣王、鄭艾等立制，墾辟之地，由南陽界鑿山開嶺，疏導(dǎo)河水，散入唐、鄭、襄三州以溉田。諸處陂塘坊埭，大者長三十里至五十里，闊二丈至八十丈，高一丈五尺至二丈。其溝渠大者長五十里至八十里，闊三丈至五丈，深一丈至一丈五尺，可行小舟。臣等周行歷覽，若皆增筑陂堰，勞費甚煩。欲望于堤防未壤【杰按：壤，壞之誤。】可興水利者，先耕二萬余頃，他處漸圖建置。』時著作佐郎孫冕總監(jiān)三白渠，詔冕依選等奏行之，募民耕墾七州之田，自鄧州始，皆免賦入。復(fù)令選等舉一人，與鄧州通判同掌其事。選與亮分路按焉。
陳靖墾田之議
至道二年七月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館陳靖上言曰：『先王之欲厚生民而豐其食者，莫大于積谷而務(wù)農(nóng)也。臣早任計司判官，每獲進(jìn)對。伏聞圣訓(xùn)，以為稼穡農(nóng)耕政之本。茍能勸課田畝，康濟(jì)黎元，則鹽鐵、榷酤，斯為末事。謹(jǐn)按：天下土田，除江浙、荊南、隴蜀、河?xùn)|等處地里敻遠(yuǎn)，雖加勸督，亦未能遽獲其利。況古者強干弱枝之法，必先富實于內(nèi)。今京畿周環(huán)三十州，幅員三數(shù)千里，地之墾者，十才二三，稅之入者，又十無五六，復(fù)有匿里舍而稱逃亡，棄農(nóng)耕而事游惰。逃亡既眾，則賦額日減，而國用不充，斂收科率，無所不行矣。游惰既眾，則地利歲削，而民食不足，寇盜傷殺，無所不至矣。又安能致人康物阜、地平天成者乎?望擇大臣一人有深識遠(yuǎn)略兼領(lǐng)大司農(nóng)事，典領(lǐng)于中；又于郎吏中選才知通明能撫民役眾者為副，執(zhí)事于外。自京東、西擇其膏腴未耕之處，申以勸課。臣又嘗奉使四方，深見田民之利害，污萊極目，膏腴坐廢，亦加詢問，頗得其由，皆詔書累下，許民復(fù)業(yè)，蠲其常租，寬以歲時。然鄉(xiāng)縣之間，擾之尤甚，每一戶歸業(yè)，則刺報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科之籍，追胥責(zé)問，繼踵而來，雖蒙蠲其常租，實無補于損瘠。況民之流徙，始由貧困，或被私債，或逃公稅，亦既亡遁，則鄉(xiāng)里斂其資財，至于室廬什器、桑棗材木，咸計其直?；蚩h官用以輸稅，或債主取以償逋。生計蕩然，還無所詣，以茲浮蕩，絕意言歸。奸心既萌，何所不至?如授臣斯任，則望借以閑曠之田，廣募游惰之輩，誘之耕鑿，未計租賦，許令別置版圖，便宜從事。酌民力之豐寡，相農(nóng)畝之磽肥，均配俾之，無煩督課，令其不倦。其逃民歸業(yè)，丁口授田，煩碎之事，并取大司農(nóng)裁決。耕桑之外，更課令益種雜木、蔬果，孳畜羊犬、雞豚。給授桑土，潛擬于井田；營造室居，便立于保伍。逮于養(yǎng)生送死之具，慶吊問遺之資，咸俾經(jīng)營，并立條制。俟至三五年間，生計成立，有家可戀，有土可懷，即計戶定征，量田收稅。以司農(nóng)新附之召籍，合計府舊收之簿書，斯實敦本化人之宏略也。若民力有不足，官借緡錢，或以市餱糧，或以營耕具。凡此給授，委於司農(nóng)，比及秋成，乃令償值，依時價折估，納之于倉，以其成數(shù)關(guān)白戶部?！簧嫌[之喜，謂宰相曰：『朕思欲恢復(fù)古道，革其弊俗，驅(qū)民南畝，至于富庶。前后上書言農(nóng)田利害多矣，或知其末而闕其本，有其說而無其用。靖此奏甚諳理[5]，可舉而行之，正是朕之本意?！灰蛘賹Κ勚I，令條奏以聞。靖又言：『逃民復(fù)業(yè)及浮客請佃者，委農(nóng)官勘驗，以給授田土，收附版籍，州縣未得議其差役。其乏糧種耕牛者，令司農(nóng)以官錢給借，民輸稅外，有荒田愿附司農(nóng)之籍者，民有牛歲責(zé)以租課愿隸籍受田者，并定其田制為三品，以膏沃而無水旱之患者為上品，雖沃壤【杰按：壤，壞之誤?！坑兴抵?、埆瘠而無水旱之慮者為中品，既磽瘠復(fù)患于水旱者為下品。上田人授百畝，中田百五十畝，下田二百畝，并五年后收其租，亦只計百畝，十收其二。 一家有三丁者，請加授田如丁數(shù)以給。五丁者，從三丁之制：七丁者給五丁，十丁者給七丁，至十丁三十丁者為限。若寬鄉(xiāng)田多，即委農(nóng)官裁度以賦之。其室廬、蔬韭及桑棗、榆柳種藝之地，每戶及十丁者給百五十畝，七丁者百畝，五丁者七十畝，三丁者五十畝，二丁三十畝。除桑功五年后計其租，余悉蠲其課。令常參官于幕職州縣中各舉所知一人堪任司農(nóng)丞者，授諸州通判，即領(lǐng)農(nóng)田之務(wù)。又慮司農(nóng)官屬分下諸州，民頑已久，未能信服，更或張皇紛擾，其事難成，望許臣領(lǐng)三五官吏，于近甸寬鄉(xiāng)設(shè)法招誘，俟規(guī)畫既定，四方游民，必盡麇至，乃可推而行之。』呂端曰：『靖所立田制多改舊法，又大費資用。望以其狀付有司詳議。』乃詔鹽鐵使陳恕等于逐部擇判官一人通知農(nóng)田利害者，與靖同議其事。恕與戶部使張鑒、度支副使欒崇吉、戶部副使王仲華、鹽鐵判官唐堯叟[6]、度支判官李歸一共議，請如靖之奏。乃詔以靖為勸農(nóng)使，按行陳、許、蔡、潁、襄、鄭、唐、汝等州，勸民墾田。以大理寺丞皇甫選、光祿寺丞何亮副之。選、亮上言功難成，愿罷其事。上志在勉農(nóng)，猶詔靖經(jīng)度。未幾，三司以為費官錢多，萬一水旱，恐遂散失，其事遂寢。
靖為勸農(nóng)使在八月辛酉，今并書之。
塞滑河
太平興國八年五月丙辰朔，河大決滑州房村，泛澶、濮、曹、濟(jì)諸州民田，壤【杰按：壤，壞之誤?！烤尤藦]舍。東南流至彭城界，入于淮。有司議大發(fā)丁夫塞之。上曰：『鄉(xiāng)者發(fā)民塞韓村決河，卒不能成，但為勞擾?！荒肆畛鲎鋽?shù)萬人，賜以內(nèi)府金帛，令內(nèi)客省使郭守文往護(hù)其役。
九月，郭守文塞決河，堤久不成[7]。上謂宰相曰：『今歲秋田方稔，適值河決，塞治之役，未免重勞。言事者言諸河之兩岸古有遙堤，以寬水勢。其后民利沃壤，咸居其中，河之盛溢，即罹其患。當(dāng)令按視。茍有經(jīng)久之利，無憚復(fù)修?！晃煳?，遣殿中侍御史濟(jì)陰柴成務(wù)（本志作太常丞劉錫。今從《實錄》及《會要》）、供奉官葛彥恭緣河北岸，國子監(jiān)丞趙孚、殿直郭載緣河南岸，西自河陽，東至于海，同視河堤之舊趾。凡十州二十四縣，并勒所屬官司件析堤內(nèi)民籍稅數(shù)，議蠲賦，徙民興復(fù)遙堤利害以聞。孚等使回，條奏曰：『臣等因訪遙堤之狀，所存者百無一二，完補之功甚大。臣聞堯非洪水，不能顯至圣；禹非導(dǎo)川，不能成大功。古者派為九河，始能無患。臣以謂治遙堤不如分水勢，自孟至鄆，雖有堤防，惟滑與澶最為隘狹。于此二州之地，可立分水之制。宜于南、北岸各開其一，北入王莽河，以通于海；南入靈河，以通于淮。節(jié)減暴流，一如汴口之法。其分水河，量其遠(yuǎn)近，作為斗門，啟閉隨時，務(wù)平均濟(jì)，通舟運，溉農(nóng)田。如此，則惟天惠民，茂宣于德澤；分地之利，普洽于膏腴。既防水旱之患，可獲富庶之資也?！怀h以河決未平，重惜民力，寢其奏焉。時多陰雨，上以河決未塞，深憂之，謂宰相曰：『修防決塞，蓋不獲已。秋霖洊降，役民滋苦。豈朕寡德，致其災(zāi)沴乎?』趙普對曰：『堯水湯旱，時運使然。陛下勞謙勤恤，過自刻責(zé)，下臣恐懼無所措。望少寬宸慮，以俟天災(zāi)弭息?！欢〕?，上以河決未塞，遣樞密直學(xué)士張齊賢乘傳詣白馬津，用一大牢，加璧以祭。
十二月癸卯，滑州言河決已塞，群臣稱賀。先是，役丁夫十萬余，功久不就，議者多請罷之。殿旨劉吉確稱役不可罷，即令助郭守文監(jiān)督。及是而堤成，未幾，河復(fù)決。丙午，右補闕、直史館胡旦獻(xiàn)《河平頌》。
雍熙元年正月丙辰，遣使按行河決所壞民田。
三月壬子，遣翰林學(xué)士宋白乘傳祭白馬津，沉以太牢，加璧焉，河決將塞故也[8]。先是，塞房村決河，用丁夫凡十余萬，自秋逾冬，既塞而復(fù)決。上以方春播種，不可重?zé)┟窳Γ税l(fā)卒五萬人，令步軍都指揮使田重進(jìn)總督其役，供奉官劉吉自贊請行，具言若河決不塞，當(dāng)夷族。上壯之，使副重進(jìn)。吉親負(fù)土，與役徒晨夜兼作，戒從吏勿言。使者至，密訪，乃得之。歸以白于上，上甚喜。內(nèi)侍石全振者領(lǐng)護(hù)河堤[9]性苛急，號為『石爆裂』。數(shù)侵侮吉，吉默不校?！∫蝗?，吉與乘小艇至中流，語之曰：『君恃貴近，見凌已甚。我不畏死，當(dāng)與君同見河伯爾！』將蕩舟殺之[10]。全振號哭，搏頰求哀，吉乃止，自是不復(fù)敢侵侮吉矣。己未，滑州言河決已塞，群臣稱賀。吉之功居多，即授西京作坊副使，賜予甚厚。上作《平河歌》以美成功。蠲水所及州縣民今年田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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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渡江 原本作『度江』，據(jù)《長編》卷十八改。
[2]二十六 《長編》卷二十四作『三十六』。
[3]妨民種藝 原本脫『民』字，據(jù)《長編》卷三十四補。
[4]八百 原本作『六七』，據(jù)《長編》卷三十四改。
[5]諳理 原本作『詣理』，據(jù)《長編》卷四十改。
[6]唐堯叟 《長編》卷四十作『譚堯叟』。
[7]堤久不成 原本作『議久不成』，據(jù)《長編》卷二十四改。
[8]自『三月壬子』至『將塞故也』 《長編》卷二十五是日之下無此語。
[9]石全振 《長編》卷二十五作『石金振』。
[10]蕩舟 原本『舟』字作墨丁，據(jù)《長編》卷二十五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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