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雍正上諭 一、滿清入主中原君臨天下,是否符合正統(tǒng)之道?豈可再以華夷中外而分論?

大義覺迷錄 作者:清·愛新覺羅胤禛


  【原文】

  上諭:自古帝王之有天下,莫不由懷保萬民,恩如四海,膺上天之眷命,協(xié)億兆之歡心,用能統(tǒng)一寰區(qū),垂庥奕世。蓋生民之道,惟有德者可為天下君。此天下一家,萬物一體,自古迄今,萬世不易之常經(jīng)。非尋常之類聚群分,鄉(xiāng)曲疆域之私衷淺見所可妄為同異者也?!稌吩唬骸盎侍鞜o親,惟德是輔。”

  蓋德足以君天下,則天錫佑之,以為天下君,未聞不以德為感孚,而第擇其為何地之人而輔之之理。又曰:“撫我則后,虐我則仇?!?br />
  此民心向背之至情,未聞億兆之歸心,有不論德而但擇地之理。又曰:“順天者昌,逆天者亡?!?br />
  惟有德者乃能順天,天之所與,又豈因何地之人而有所區(qū)別乎?我國家肇基東土,列圣相承,保萬邦,天心篤佑,德教弘敷,恩施遐暢,登生民于衽席,遍中外而尊親者,百年于茲矣。

  【譯文】

  皇上諭旨:自古帝王取得天下,沒有不是由于一心想保護百姓,恩惠遍施全國,而受到上天的寵信,并取得億萬百姓的歡心,才能統(tǒng)一全國,并將帝位一代代地傳下去。因為教養(yǎng)百姓的根本道理,就在于惟有仁德的圣人才有資格當天下的君王。這是使天下一家,萬物一體,從古到今,萬世不變的規(guī)律,決不是平常所說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或靠同一鄉(xiāng)里或地域的私誼淺見,可以隨意擁護誰反對誰去做君王的。《書經(jīng)》里說:“上天是不講親疏情面的,只幫助有仁德的人取得天下?!?br />
  只有仁德夠得上作君王的,上天才降恩保佑他成為君王。沒有聽說過不以仁德去取得上天的感動和信任,而僅靠他是什么地方的人就去保佑他做君王的道理。又說:“撫育我的是我的君王,虐待我的是我的仇敵。這是民心擁護或反對的常情,沒聽說過受天下百姓擁護的君王,不是依靠他的仁德政績,而是看他是什么地方人的道理?!?br />
  又說:“順應(yīng)天道的才能昌盛,背逆天道的一定滅亡?!?br />
  只有有仁德的人才能順應(yīng)天道,上天賜給人的,又豈能因為他是什么地方的人而便區(qū)別對待嗎?我大清國創(chuàng)業(yè)于東北地方,幾代圣人相繼承襲帝位,保護了天下的安定,受到上天的深厚關(guān)懷,道德教化弘揚廣大,恩惠遍及很遠的地方,給百姓以應(yīng)有的地位,受到中外的尊敬親近,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了。

  【原文】  夫我朝既仰承天命,為中外臣民之主,則所以蒙撫綏愛育者,何得以華夷而有更殊視?而中外臣民,既共奉我朝以為君,則所以歸誠效順,盡臣民之道者,尤不得以華夷而有異心。此揆之天道,驗之人理,海隅日出之鄉(xiāng),普天率土之眾,莫不知大一統(tǒng)之在我朝。

  悉子悉臣,罔敢越志者也。乃逆賊呂留良,兇頑悖惡,好亂樂禍,攏彝倫,私為著述,妄謂“德?以后,天地大變,亙古未經(jīng),于今復(fù)見”。而逆徒嚴鴻逵等,轉(zhuǎn)相附和,備極猖狂,余波及于曾靜,幻怪相煽,恣為毀謗,至謂“八十余年以來,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在逆賊等之意,徒謂本朝以滿洲之君,入為中國之主,妄生此疆彼界之私,遂故為訕謗詆譏之說耳。不知本朝之為滿洲,猶中國之有籍貫。舜為東夷之人,文王為西夷之人,曾何損于圣德乎?《詩》言“戎狄是膺,荊舒是懲”者,以其僭王猾夏,不知君臣之大義,故聲其罪而懲艾之,非以其為戎狄而外之也。若以戎狄而言,則孔子周游,不當至楚應(yīng)昭王之聘。而秦穆之霸西戎,孔子刪定之時,不應(yīng)以其誓列于周書之后矣。

  蓋從來華夷之說,乃在晉宋六朝偏安之時,彼此地丑德齊,莫能相尚,是以北人詆南為島夷,南人指北為索虜,在當日之人,不務(wù)修德行仁,而徒事口舌相譏,已為至卑至陋之見。今逆賊等于天下一統(tǒng),華夷一家之時,而妄判中外,謬生忿戾,豈非逆天悖理,無父無君,蜂蟻不若之異類乎?且以天地之氣數(shù)言之,明代自嘉靖以后,君臣失德,盜賊四起,生民涂炭,疆圉靡寧,其時之天地,可不謂之閉塞乎?本朝定鼎以來,掃除群寇,寰宇安,政教興修,文明日盛,萬民樂業(yè),中外恬熙,黃童白叟,一生不見兵革,今日之天地清寧,萬姓沾恩,超越明代者,三尺之童亦皆洞曉,而尚可謂之昏暗乎?

  【譯文】  我朝既然秉承天命,作為中外臣民的君主,那么蒙受我朝撫育愛護的百姓,怎能用中原和邊遠地區(qū)來區(qū)分和歧視呢!而中外臣子和百姓,既然共同尊奉我大清朝為君主,那么就應(yīng)誠心擁護并為我朝效力,以盡臣子和百姓的責(zé)任,尤其不應(yīng)當以中原內(nèi)地和邊遠民族的區(qū)分而產(chǎn)生異心。用這來揣測天道,驗證人情,即使在海角天涯日出之鄉(xiāng),普天下的百姓,也沒有不知道我朝是大一統(tǒng)的國家。凡是我朝的子民和臣下,是沒有敢于越規(guī)的想法的。

  可是逆賊呂留良,是個兇惡狂悖的人,好亂樂禍,擾亂倫理綱常,私自著述書籍,狂悖地胡d自宋恭帝德?年以后,天地有了大變,是自古以來沒有見過的,而到今天又重復(fù)出現(xiàn)”。而他的徒弟嚴鴻逵等,又互相附和,猖狂到極點。余波又影響到曾靜,受希奇古怪的言論煽動,恣意地詆毀誹謗,胡說什么“八十多年來,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些逆賊的本意,不過是說本朝只是滿洲的君主,而進關(guān)當了整個中國的皇帝,錯誤地懷著地域、民族的偏見,故意捏造一些言論來進行誹謗譏諷。而他們不懂得本朝原居地為滿洲,好比中國人有籍貫于某地一樣。古代的大舜籍貫是東夷,周文王籍貫是西夷,這絲毫不能損害他們圣人的光輝。《詩經(jīng)》里說過:“痛擊北狄和西戎,嚴征荊楚使知痛”,是因為他們僭稱王號,不懂得尊重周朝天子而喪失了君臣大義,所以數(shù)說他們的罪行并加以征伐,并不是稱他們?yōu)槿值?,就是把他們劃為外國?br />
  如果把戎狄解釋成外國,那么孔子周游列國,就不應(yīng)該接受楚昭王的聘請。而秦穆公稱霸于西戎,如把西戎當成外國,那么孔子在刪定《詩經(jīng)》時,就不應(yīng)當把《秦風(fēng)》列在周朝國風(fēng)的后邊了。至于過去把中國分為華夷的說法,是產(chǎn)生于東晉和南北朝時期,當時中國分裂為很多小國,彼此之間地域都很小而道德威望也差不多,誰也壓不倒誰而有能力統(tǒng)一中國,所以北方的人便攻擊南方人為島夷,南方人便指責(zé)北方人為索虜。在那時候的人,不懂得去修整道德實行仁義,而只知道從口舌上去互相譏諷,已成為一種十分卑鄙和十分淺陋的錯誤思想。而逆賊一伙,在今天中國統(tǒng)一,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一家共處的時候,而去荒謬地劃分中外,錯誤地制造矛盾怨恨,這豈不是違背天理,無父無君,連蜂蟻都不如的禽獸嗎?現(xiàn)在且用天地間的氣數(shù)來說,明代是嘉靖朝以后,君臣們喪失道德,盜賊四起,百姓們受到苦難,國家疆域也得不到鞏固。在當時的天地,氣運難道能不說是閉塞不暢嗎!本朝統(tǒng)一中國以來,掃除了國內(nèi)寇亂,全中國得到安寧,政治教化興旺發(fā)達,文明之風(fēng)一天比一天強盛,百姓們安居樂業(yè),從內(nèi)地到遠疆,到處一片祥和氣氛,百姓從兒童直活到成為白發(fā)老翁,一輩子也沒遇見過兵災(zāi)。今天國家天地清靜安寧,全國百姓受到恩惠超過了明朝時期,這是連三尺孩童也都知道的事實,這怎么能說成是天昏地暗呢?  【原文】  夫天地以仁愛為心,以覆載無私為量。是為德在內(nèi)近者,則大統(tǒng)集于內(nèi)近,德在外遠者,則大統(tǒng)集于外遠??鬃釉唬骸肮蚀蟮抡弑厥苊??!?br />
  自有帝王以來,其揆一也。今逆賊等以冥頑狂肆之胸,不論天心之取舍,政治之得失,不論民物之安危,疆域之大小,徒以瑣瑣鄉(xiāng)曲為阿私,區(qū)區(qū)地界為忿嫉,公然指斥,以遂其昧棄彝倫,滅廢人紀之逆意。至于極盡狂吠之音,竟敢指天地為昏暗,豈皇皇上天,鑒觀有赫,轉(zhuǎn)不如逆賊等之智識乎?且逆賊呂留良等,以夷狄比于禽獸,未知上天厭棄內(nèi)地?zé)o有德者,方眷命我外夷為內(nèi)地主,若據(jù)逆賊等論,是中國之人皆禽獸之不若矣。又何暇內(nèi)中國而外夷狄也?自詈乎?詈人乎?

  且自古中國一統(tǒng)之世,幅員不能廣遠,其中有不向化者,則斥之為夷狄。如三代以上之有苗、荊楚、狁,即今湖南、湖北、山西之地也。在今日而目為夷狄可乎?至于漢、唐、宋全盛之時,北狄、西戎世為邊患,從未能臣服而有其地。是以有此疆彼界之分。自我朝入主中土,君臨天下,并蒙古極邊諸部落,俱歸版圖,是中國之疆土開拓廣遠,乃中國臣民之大幸,何得尚有華夷中外之分論哉!從來為君上之道,當視民如赤子,為臣下之道,當奉君如父母。如為子之人,其父母即待以不慈,尚不可以疾怨忤逆,況我朝之為君,實盡父母斯民之道,殫誠求保赤之心。而逆賊尚忍肆為訕謗,則為君者,不知何道而后可也。

  【譯文】

  天地是以仁愛為核心,天蓋著人類,地載著人類,對任何人都不偏向的,所以道德文明在內(nèi)地昌盛的,則皇帝就會誕生在內(nèi)地;道德文明昌盛于邊遠地區(qū)的,則皇帝也可以出生在邊疆地區(qū)??鬃诱f過:“所以大仁大德的人必然受天命的眷顧?!?br />
  自從中國有帝王以來,這道理是始終如一的?,F(xiàn)在這伙逆賊,以頑固不化狂妄無倫的心胸,不講天心的所向,國家政治上的得失,不講百姓及萬物的安定和危難,和國家疆域的大小,而僅僅抱著狹隘鄉(xiāng)土觀念的私心,以地區(qū)界限來發(fā)泄忿懣和嫉妒其他地區(qū)的人,公然指責(zé)我朝,妄圖順遂他們拋棄倫理綱常,毀滅做人處世的道理的叛逆思想。至于狂吠達到極點,竟敢指責(zé)天地為昏暗,豈有皇天上蒼,英明赫赫,反不如這伙逆賊的知識高遠嗎!而且逆賊呂留良等人,把夷狄比成禽獸。他們不知道上天厭棄內(nèi)地缺少仁德的圣人,才關(guān)懷愛護我們處于外夷邊遠地區(qū)的人,天命讓邊疆地區(qū)的圣人做了中國內(nèi)地的皇上。如果按逆賊們的論調(diào),邊遠地區(qū)的人是禽獸,那么內(nèi)地的人就連禽獸都不如了。還有什么空閑心思去區(qū)別內(nèi)中國外夷狄。這是自己罵自己?還是罵別人呢?而且自古中國統(tǒng)一的時候,國家疆土都并不廣大,其中有不服王化的,便責(zé)斥他們是夷狄。比如夏、商、周三代以前的有苗、荊楚、狁等地,就是現(xiàn)在的湖南、湖北、山西。而在今天,把這些地方說成是夷狄地方能行嗎?至于到漢、唐、宋等朝代全盛的時期,還有北狄、西戎等少數(shù)民族,世代在邊境上作亂,而各朝代皇帝從來沒有征服過他們并占有其地,所以有疆界的區(qū)分。自我朝統(tǒng)一了中國,在中原即皇帝位以后,使蒙古等極邊遠的少數(shù)民族部落都統(tǒng)一入中國版圖,使中國的疆土開拓得更加廣遠,這真是中國每個臣民的大幸事,怎么還能去硬行分裂中國,講劃分華夷界限的論調(diào)呢!從來作為君主的道德標準,就是要愛民如子;作為臣子的道德標準,就是應(yīng)當尊奉君王如父母。比如作為兒子的人,他的父母對他不夠慈愛,他還不應(yīng)當因此產(chǎn)生怨恨而忤逆雙親。

  何況我朝的皇上,實實在在盡到了像父母愛護兒子—樣愛護百姓,竭盡最大誠心去保護自己的百姓,而逆賊等還要忍心去肆意誹謗,那么使做君王的人真不知道用什么辦法對待百姓才可以了?!  驹摹?br />
  從前康熙年間,各處奸徒竊發(fā),動輒以朱三太子為名,如一念和尚、朱一貴者,指不勝屈。近日尚有山東人張玉,假稱朱姓,托于明之后裔,遇星士推算,有帝王之命,以此希冀鼓惑愚民,現(xiàn)被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拿獲究問。從來異姓先后繼統(tǒng),前朝之宗姓臣服于后代者甚多。否則,隱匿姓名伏處草野,從未有如本朝奸民假稱朱姓,搖惑人心若此之眾者。似此蔓延不息,則中國人君之子孫,遇繼統(tǒng)之君,必至于無噍類而后已,豈非奸民迫之使然乎?

  況明繼元而有天下,明太祖即元之子民也。以綱常倫紀言之,豈能逃篡竊之罪?至于我朝之于明,則鄰國耳。且明之天下喪于流賊之手,是時邊患肆起,倭寇騷動,流賊之有名目者,不可勝數(shù)。而各村邑?zé)o賴之徒,乘機劫殺,其不法之將弁兵丁等,又借征剿之名,肆行擾害,殺戮良民請功,以充獲賊之數(shù)。中國民人死亡過半,即如四川之人,竟致靡有孓遺之嘆。其偶有存者,則肢體不全,耳鼻殘缺,此天下人所共知。康熙四五十年間,猶有目睹當時情形之父老,垂涕泣而道之者。且莫不慶幸我朝統(tǒng)一萬方,削平群寇,出薄海內(nèi)外之人于湯火之中,而登之衽席之上。是我朝之有造于中國者大矣,至矣!至于厚待明代之典禮,史不勝書。其藩王之后,實系明之子孫,則格外加恩,封以侯爵,此亦前代未有之曠典。而胸懷叛逆之奸民,動則假稱朱姓,以為構(gòu)逆之媒。而呂留良輩又借明代為言,肆其分別華夷之邪說,冀遂其叛逆之志。此不但為本朝之賊寇,實明代之仇讎也。  【譯文】

  從前在康熙年間,各處有奸徒發(fā)動擾亂,動不動的就借著朱三太子的名義活動,比如一念和尚、朱一貴等都如此,真是屈指不可勝數(shù)。近來還有山東人張玉,假稱姓朱,偽托是明朝皇帝的后代,遇到算命的推算,說他有帝王之命,希望用這來鼓動、迷惑一些無知百姓來為他效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逮捕審問。自古以來,不同姓氏的人,先后建立王朝進行統(tǒng)治,而前朝皇帝的家族,臣服于后一朝代的人很多,否則也是隱匿姓名,隱居不作官而表現(xiàn)自己氣節(jié),從來沒有像本朝有這么多的奸刁民眾假冒姓朱,企圖動搖盅惑人心。如果這種風(fēng)氣蔓延下去,不加平息,那么以后中國皇帝的子孫,如遇上改朝換代的新皇帝時,必然會被弄得一個也活不下去,這豈不是被那些奸刁百姓逼迫到這等地步上去了嗎?況且明朝代替元朝而統(tǒng)一中國,明太祖就是元朝的子民百姓。如用綱常倫理來說,是無法逃掉犯上篡位的罪責(zé)的!至于我朝和明朝的關(guān)系,則是鄰國關(guān)系,何況明朝是滅亡在流寇李自成的手里。當時明朝邊境時遭禍亂,倭寇騷撓沿海,流寇的名稱多到無法計算,而各鄉(xiāng)村城鎮(zhèn)的流氓無賴,乘機殺人搶劫。不法官兵又借著征剿匪患的名義,到處禍害百姓,有殺良民冒充殺土匪的數(shù)字以請功勞,使中國百姓死亡過半。就拿四川一省來說,竟然到了幾乎一個不剩的地步。偶然有幸存下來的人,也往往肢體不全,耳鼻殘缺,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事實。到康熙四五十年間,還有目睹過當時情況的父老,哭泣著敘述當時的慘狀。并且沒有不慶幸我朝統(tǒng)一天下,削平了各地寇亂,把全國人民救出了水深火熱之中而得安坐于筵席之上。我朝對中國百姓造??芍^廣大,達到了極點。至于厚待明朝的典禮,更是歷史上寫也寫不完。明朝的藩王后代,凡是經(jīng)查實確是明朝皇帝的子孫,則格外加恩優(yōu)待,封為侯爵。這也是以前各朝代沒有過的特殊恩典??墒切膽雅涯娴募槊?,動不動地便假稱姓朱,用它當作舉行叛亂的手段。而呂留良這伙人,又假借明朝的名義,肆意宣傳他的分別華夷的荒謬邪說,以求達到他們叛亂的愿望。這種人不但是本朝的賊寇,實際上也可以說是明朝的仇人了?!  驹摹?br />
  且如中國之人,輕待外國之入承大統(tǒng)者,其害不過妄意詆譏,蠱惑一二匪類而已。原無損于是非之公,倫常之大。倘若外國之君入承大統(tǒng),不以中國之人為赤子,則中國之人,其何所托命乎?況撫之則后,虐之則仇,人情也,若撫之而仍不以為后,殆非順天合理之人情也。假使為君者,以非人情之事加之于下,為下者其能堪乎?為君者尚不可以非人情之事加之人于下,豈為下者轉(zhuǎn)可以此施之于上乎?孔子曰:“君子居是邦也,不非其大夫?!?br />
  況其君乎!又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夫以春秋時百里之國,其大夫猶不可非。我朝奉天承運,大一統(tǒng)太平盛世,而君上尚可謗議乎?且圣人之在諸夏,猶謂夷狄為有君,況為我朝之人,親被教澤,食德服疇,而可為無父無君之論乎?韓愈有言:“中國而夷狄也,則夷狄之;夷狄而中國也,則中國之?!?br />
  歷代從來,如有元之混一區(qū)宇,有國百年,幅員極廣,其政治規(guī)模頗多美德,而后世稱述者寥寥。其時之名臣學(xué)士,著作頌揚,紀當時之休美者,載在史冊,亦復(fù)燦然具備,而后人則故為貶詞,概謂無人物之可紀,無事功之足錄,此特懷挾私心識見卑鄙之人,不欲歸美于外來之君,欲貶抑淹沒之耳?!  咀g文】

  而且如中原的人,輕待邊疆少數(shù)民族到中原繼承國家大統(tǒng)的,其害處不過是狂妄地誹謗,盅惑一二個匪人而已,并不能損害是非的公正和倫理綱常的大義。倘若少數(shù)民族的君王到中原來繼承國家大統(tǒng),不把中國人當成赤子來愛護,那么中國人又怎么能依靠這樣的君主生活呢?況且能愛護百姓則百姓就尊其為王,虐待百姓則百姓便視其為仇寇,這是人之常情。如果愛護和撫育百姓,而百姓仍不承認其為君主,這是不合乎天理人情的。假使當君主的人把不合乎人情的事強加給下面的臣民,那么在下邊的臣民能承受得了嗎?作君王的還不能把不合乎人情的事強加給下邊的臣民,難道下邊的臣民倒可以把不合乎人情的事轉(zhuǎn)加給君主嗎?孔子說過:“正人君子住在他的國家里,不隨便議論誹謗國家的大臣?!?br />
  何況國家的君王呀!又說:“夷狄等邊遠地區(qū)的部落,也有他們的君王,而中原地區(qū)也有無君王的時候?!?br />
  拿春秋時來說,小的國家疆域不過百里大小,他的大臣還不允許隨便誹謗。何況我朝秉承天命開啟國運,一統(tǒng)天下的太平盛世,而對君王還可以隨便誹謗嗎!而且孔圣人生在中國,還稱夷狄也有君王,況我朝的臣民,親自受到皇上的恩德教化,在國家蔭庇撫育下生活,而還可以隨便去說那些無父無君的論調(diào)嗎?韓愈說過:“中原人如采用邊遠地區(qū)民族的夷禮,便把他當作夷人看待;邊遠地區(qū)的夷狄民族,如果采用中原的禮儀,就把他當作中國人看待。”  中國歷代以來,像元朝那樣統(tǒng)一天下,建國百年之久,疆域極為廣大。其政治措施,有很多是美好的,可是被后世稱贊的卻很少。當時的名臣學(xué)士,有不少著述頌揚他們的國家,,記述了當時不少良好政績,這都記載在史書里面,是十分清楚完備的??墒呛笫廊送室赓H低元朝,講了不少壞話,說元朝沒有什么杰出人物可以記述,也沒有什么功績可以流傳。這都是由于心里帶有私心,眼光見識短淺的人,不愿意把功績歸于少數(shù)民族的君王,打算貶低他使之淹沒無聞罷了。

  【原文】

  不知文章著述之事,所以信今傳后,著勸戒于簡編,當平心執(zhí)正而論,于外國入承大統(tǒng)之君,其善惡尤當秉公書錄,細大不遺。庶俾中國之君見之,以為外國之主且明哲仁愛如此,自必生奮勵之心,而外國之君見是非之不爽,信直道之常存,亦必愈勇于為善,而深戒為惡,此文藝之功,有補于治道者,當何如也。倘故為貶抑淹沒,略其善而不傳,誣其惡而妄載,將使中國之君以為既生中國,自享令名,不必修德行仁,以臻隆之治。而外國入承大統(tǒng)之君,以為縱能夙夜勵精,勤求治理,究無望于載籍之褒揚,而為善之心,因而自怠。則內(nèi)地蒼生,其苦無有底止矣。其為人心世道之害,可勝言哉!況若逆賊呂留良等,不惟于我朝之善政善教,大經(jīng)大法,概為置而不言,而更空妄撰,憑虛橫議,以無影無響之談,為惑世誣民之具。顛倒是非,紊亂黑白,以有為無,以無為有。此其誕幻張,誑人聽聞,誠乃千古之罪人,所謂憫不畏死,凡民罔不憝,不待教而誅者也,非只獲罪于我國家而已。此等險邪之人,胸懷思亂之心,妄冀僥幸于萬一。曾未通觀古今大勢,凡首先倡亂之人,無不身膏斧?,遺臭萬年。夫以天下國家之鞏固,豈鳥合鼠竊之輩所能輕言動搖?即當世運式微之時,其首亂之人,歷觀史冊,從無有一人能成大事者。如秦末之陳涉、項梁、張耳、陳余等,以至元末之劉福通、韓林兒、陳友諒、張士誠等,雖一時跳梁,究竟旋為灰燼。而唐宋中葉之時,其草竊之輩,接踵疊跡,亦同歸于盡??傊?,此等奸民,不知君臣之大義,不識天命之眷懷,徒自取誅戮,為萬古之罪人而已。

  【譯文】  他們不懂得文章著述這種事情,所以能夠取得今人的信服并傳之后世,把勸戒寫到書冊中去,是應(yīng)當堅持公平正直的態(tài)度去評論。對于少數(shù)民族出身的君主進入中原繼承中國大統(tǒng)的,對他的善惡尤其應(yīng)當公正地直書,大事小事都不要遺漏。這樣使出身于中原的君主見了,會以為邊疆民族的君主,還能夠如此讀書明理講究仁愛,必然會激勵他努力做得更好的決心。而邊遠民族地區(qū)出身的君主見了,以為是非記錄得一點不差,會相信正直真理是常存的,也必然會能努力地去做好事,而深戒去做壞事。這是文章著述的功勞,對治國之道,起到了補充和輔助的作用。假若故意地去貶低和淹沒其政績,把他做的好事隱藏起來而不傳給后世,捏造或夸大他們的錯誤并記載下來,將會使中國的君主,以為既出生在中原,自然會享受好名聲,不必去修養(yǎng)道德實行仁愛,去追求極其興盛的政治。至于出身于邊疆民族而入承中國大統(tǒng)的君主,也會以為即使晝夜精勵圖治,勤奮不息,也難于落到史冊的好評,因而為百姓做好事的心思也便怠慢下來。這樣下去,內(nèi)地的百姓,所受的痛苦真會永無止境了??梢姶骛B(yǎng)不公正的私心去評論世事,對于人心世道的禍害實在是說也說不完的!況且呂留良等逆賊,不僅對于我朝的良好的政治和妥善的教化,實行的重要政策和法律,一概放在一邊不說,而更憑空捏造杜撰,編出一些假話胡亂議論,用一些無影的奇談怪論,作為盅惑人心的工具,顛倒是非,混淆黑白,以有當作沒有,以沒有當成實有其事。用這種怪誕不經(jīng)的話,去聳人聽聞,真是千古的罪人。所謂強橫到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百姓是沒有人不痛恨他們的,這種人是無法教育而必須誅殺的,因為他們不只是對國家有罪。像這樣陰險的人,胸中包藏著叛亂的禍心,妄圖能萬一僥幸獲得成功。這種人不懂得觀察古今大勢。歷史上凡是首先發(fā)動叛亂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身受極刑,遺臭萬年的。以天下和國家來講,是十分鞏固的,豈是一些烏合之眾、鼠竊狗偷的小人們能動搖得了的嗎?即使當世道衰退的時代,其首先發(fā)動叛亂的人,從歷史記載來看,也是沒有一個人能成大事的。比如秦末的陳涉、項梁、張耳、陳余等人,以至元朝末年的劉福通、韓林兒、陳友諒、張士誠等人,也只是一時猖狂,很快都灰飛煙滅了。而唐、宋中期的時候,出現(xiàn)一些叛亂草寇,接連不斷,也都同歸于盡??傊?,像這種奸民,不懂得君臣大義,不認識天命所歸,白白自取滅亡,成為千古罪人而已。

  【原文】

  夫人之所以為人,而異于禽獸者,以有此倫常之理也。故五倫謂之人倫,是缺一則不可謂之人矣。君臣居五倫之首,天下有無君之人,而尚可謂之人乎?人而懷無君之心,而尚不謂之禽獸乎?盡人倫則謂人,滅天理則謂禽獸,非可因華夷而區(qū)別人禽也。且天命之以為君,而乃懷逆天之意,焉有不遭天之誅殛者乎?朕思秉彝好德,人心所同,天下億萬臣民,共具天良,自切尊君親上之念,無庸再為剖示宣諭。但險邪昏亂之小人,如呂留良等,胸懷悖逆者,普天之下不可言止此數(shù)賊也。用頒此旨特加訓(xùn)諭,若平日稍有存此心者,當問天捫心,各發(fā)天良,詳細自思之。朕之詳悉剖示者,非好辯也。古昔人心淳樸,是以堯舜之時,都俞吁,其詞甚簡。逮至殷周之世,人心漸不如前,故《殷盤》、《周誥》所以告誡臣民者,往復(fù)周詳肫誠剴切,始能去其蔽固,覺其遇蒙,此古今時勢之不得不然者。每見陰險小人,為大義所折,理屈詞窮,則借圣人之言,以巧為詆毀,曰:“是故惡夫佞者?!?br />
  不知孔子之以子路為佞,因子路“何必讀書,然后為學(xué)”

  之語而發(fā)。蓋以無理之論,而欲強勝于人,則謂之佞,所謂御人以口給也。若遇呂留良、嚴鴻逵、曾靜等逆天背理,惑世誣民之賊,而曉以天經(jīng)地義,綱常倫紀之大道,使愚昧無知,平日為邪說陷溺之人,豁然醒悟,不致遭天譴而罹國法,此乃為世道人心計,豈可以謂之佞乎?天下后世自有公論。著將呂留良、嚴鴻逵、曾靜等悖逆之言,及朕諭旨,一一刊刻,通行頒布天下各府、州、縣、遠鄉(xiāng)僻壤,俾讀書士子及鄉(xiāng)曲小民共知之,并令各貯一冊于學(xué)宮之中,使將來后學(xué)新進之士,人人觀覽知悉。倘有未見此書,未聞朕旨者,經(jīng)朕隨時察出,定將該省學(xué)政及該縣教官從重治罪。特諭。

  【譯文】

  人之所以為人而不同于禽獸的地方,是因為人具有倫理綱常的道理。五倫齊備就是人倫,缺少一種,便不能稱之為人了。君臣這一倫,在五倫當中是第一重要的,天下能有心中沒有君王的人,還配稱之為人嗎?作為人而懷有沒有君王的心,這種人難道還不可以稱他為禽獸之心嗎?能盡人倫的才配稱為人,滅天理的則就叫禽獸,并不是因為中華內(nèi)地和邊疆夷狄按地域去區(qū)別人和禽獸的。而且君王都是秉承天命而為君王的,心中沒有君王,就是違逆了天意,這種人怎能不受到上天的懲罰呢!朕想到遵守法度愛好道德,是普天下人都同此一心的。國家里億萬臣民都具有天地良心,自然有尊敬君王親近皇上的思想,完全不必要再三去宣傳解釋這個道理。但是有一些奸險小人,如呂留良等懷叛逆的,從全國來講,就不能說只有他們幾個奸賊了。所以特地頒發(fā)這個諭旨,再加一番訓(xùn)導(dǎo)教育。如果有人平常稍存有這種錯誤思想的人,應(yīng)該問天捫心,各自用自己的良心,好好地仔細想想。朕所以在這里詳細解剖這個道理告知大家,不是因為性好辯論。古代人心比較敦厚樸實,所以在堯舜的時候,君臣對話時不過用“都俞吁”

  四個嘆詞來表示是與不是,詞句十分筒略。到了殷、周的時候,人心漸漸不如過去,所以才出現(xiàn)了《殷盤》、《周誥》這些告誡臣民的諭旨,所以要告誡臣民,用反復(fù)周詳、真誠切實的語言,才能夠除去他們錯誤的見解,覺醒他們愚昧的思想,這是古今形勢不同,不得不這樣去做。常見有些陰險的小人被大義所駁倒,理屈詞窮,便去假借圣人的語錄巧妙地進行低毀,說:“這本來就是毒惡奸佞的人?!?br />
  而不知道孔子以為子路奸佞,是針對子路說的“何必讀書而后才能稱為好學(xué)”而言。這是說用無理的言論,而要強使別人接受,這就叫做奸佞,也就是靠巧言善辯來抵御不同看法。如果遇到像呂留良、嚴鴻逵、曾靜這些違背天理、盅惑人心,禍害百姓的賊人,而明白地用天經(jīng)地義、倫理綱常的大道理告誡人們,使那些愚昧無知,平常受邪說蒙蔽的人,豁然醒悟過來,不致于受上天的責(zé)罰而身受國法。這是從安定世道和人心出發(fā),怎么能說是巧言善辯呢?天下臣民和后代人自有公正評論。為此特令把呂留良、嚴鴻逵、曾靜等人的荒謬忤逆的言論和朕的諭旨,一一刊刻成書,全面頒發(fā)公布到全國各府、州、縣以及所有遠鄉(xiāng)僻壤,以使各地讀書人和鄉(xiāng)村百姓都知道。并且命令各地都要保存一冊于當?shù)厝鍖W(xué)之中,以使將來新到學(xué)校讀書的人,人人都能讀到此書,知道此件事。假如有沒有見過這部書,或沒聽說過朕的旨意的人,經(jīng)朕隨時考察出來,一定要將這省的學(xué)政和該縣教官從重治罪。特此曉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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