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年中，定州鼓城縣人魏全家富，母忽失明。問卜者王子貞，子貞為卜之，曰：“明年有人從東來青衣者，三月一日來，療必愈。”至?xí)r，候見一人著青紬襦，遂邀為設(shè)飲食。其人曰：“仆不解醫(yī)，但解作犁耳，為主人作之。”持斧繞舍求犁轅，見桑曲枝臨井上，遂斫下。其母兩眼煥然見物。此曲桑蓋井之所致也。
周郎中裴珪妾趙氏，有美色，曾就張璟藏卜年命。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準(zhǔn)相書，豬視者淫。婦人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終以奸廢，宜慎之?！壁w笑而去。后果與人奸，沒入掖庭。
杜景佺，信都人也。本名元方，垂拱中，更為景佺。剛直嚴(yán)正，進(jìn)士擢第，后為鸞臺侍郎、平章事。時內(nèi)史李昭德以剛直下獄，景佺廷諍其公清正直。則天怒，以為面欺，左授溱州刺史。初任溱州，會善筮者于路，言其當(dāng)重入相，得三品，而不著紫袍。至是夏中服紫衫而終。
瀛州人安縣令張懷禮、滄州弓高令晉行忠就蔡微遠(yuǎn)卜。轉(zhuǎn)式訖，謂禮曰：“公大親近，位至方伯?！敝^忠曰：“公得京官，今年祿盡，宜致仕可也?！倍私詰?yīng)舉，懷禮授左補闕，后至和、復(fù)二州刺史。行忠授城門郎，至秋而卒。
開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虛州，以九宮推算張鷟云：“五鬼加年，天罡臨命，一生之大厄。以《周易》筮之，遇《觀》之《渙》，主驚恐；后風(fēng)行水上，事即散?！卑矅^道士李若虛，不告姓名，暗使推之。云：“此人今年身在天牢，負(fù)大辟之罪乃可以免。不然病當(dāng)死，無救法。”果被御史李全交致其罪，敕令處盡。而刑部尚書李日知，左丞張廷圭、崔玄升，侍郎程行謀咸請之，乃免死，配流嶺南。二道士之言信有征矣。
泉州有客盧元欽染大瘋，惟鼻根未倒。屬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膽欲進(jìn)，或言肉可治瘋，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頓漸可，百日平復(fù)。又商州有人患大瘋，家人惡之，山中為起茅舍。有烏蛇墜酒罌中，病人不知，飲酒漸差。罌底見蛇骨，方知其由也。
則天時，鳳閣侍郎周允元朝罷入閣。太平公主喚一醫(yī)人自光政門入，見一鬼撮允元頭，二鬼持棒隨其后，直入景運門。醫(yī)白公主，公主奏之。上令給使覘問，在閣無事。食訖還房，午后如廁，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允元踣面于廁上，目直視，不語，口中涎落。給使奏之，上問醫(yī)曰：“此可得幾時“對曰：“緩者三日，急者一日?！鄙吓c錦被覆之，并床舁送宅，止夜半而卒。上自為詩以悼之。
久視年中，襄州人楊元亮，年二十余，于虔州汶山觀傭力。晝夢見天尊云：“我堂舍破壞，汝為我修造，遣汝能醫(yī)一切病?！卞欢鴲傊?，試療無不愈者。贛縣里正背有腫，大如拳，亮以刀之，數(shù)日平復(fù)。療病日獲十千，造天尊堂成，療病漸無效。
如意年中，洛州人趙玄景病卒五日而蘇。云見一僧與一木，長尺余，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毙暗靡姍C(jī)上尺，乃是僧所與者，試將療病，拄之立差，門庭每日數(shù)百人。御史馬知己以其聚眾，追之禁左臺，病者滿于臺門。則天聞之，追入內(nèi)，宮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數(shù)月以后，得錢七百余貫。后漸無驗，遂絕。
洛州有士人患應(yīng)病，語即喉中應(yīng)之。以問善醫(yī)張文仲，經(jīng)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讀之，皆應(yīng)；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yīng)時而愈。一云問醫(yī)蘇澄云?！『鹿坝谔┥讲伤?，經(jīng)市過。有見鬼者，怪群鬼見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藥和為“殺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
定州人崔務(wù)墜馬折足，醫(y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后十余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有銅末束之。嶺南風(fēng)俗，多為毒藥。令奴食冶葛死，埋之土中。蕈生正當(dāng)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額上生者，當(dāng)日死；旁自外者，數(shù)日死；漸遠(yuǎn)者，或一月，或兩月；全遠(yuǎn)者，一年、二年、三年亦即死。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或以涂馬鞭頭控上，拂著手即毒，試著口即死。
趙延禧云，遭惡蛇虺所螫處，貼之艾炷，當(dāng)上炙之立差，不然即死。凡蛇嚙，即當(dāng)嚙處灸之，引去毒氣即止。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醫(yī)書言，虎中藥箭食清泥；野豬中藥箭豗薺苨而食；雉被鷹傷，以地黃葉帖之。又礬石可以害鼠，張鷟曾試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識人，猶知取泥汁飲之，須臾平復(fù)。鳥獸蟲物猶知解毒，何況人乎被蠶嚙者，以甲蟲末傅之；被馬咬者，以燒鞭鞘灰涂之。蓋取其相服也。蜘蛛嚙者，雄黃末傅之。筋斷須續(xù)者，取旋復(fù)根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涂而封之，即相續(xù)如故。蜀兒奴逃走多刻筋，以此續(xù)之，百不失一。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魚三斗乃足。于后饑，作鲙未成，爽忍饑不禁，遂吐一物，狀如蝦蟆。自此之后，不復(fù)能食鲙矣。國子司業(yè)、知制誥崔融病百余日，腹中蟲蝕極痛，不可忍。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須臾而卒。
后魏孝文帝定四姓，隴西季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鳴駝，倍程至洛。時四姓已定訖，故至今謂之“駝李“焉。張文成曰：乾封以前選人，每年不越數(shù)千；垂拱以后，每歲常至五萬。人不加眾，選人益繁者，蓋有由矣。嘗試論之，祗如明經(jīng)、進(jìn)士、十周、三衛(wèi)、勛散、雜色、國官、直司，妙簡實材，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選司考練，總是假手冒名，勢家囑請。手不把筆，即送東司；眼不識文，被舉南館。正員不足，權(quán)補試、攝、檢校之官。賄貨縱橫，贓污狼藉。流外行署，錢多即留，或帖司助曹，或員外行案。更有挽郎、輦腳、營田、當(dāng)屯，無尺寸工夫，并優(yōu)與處分。皆不事學(xué)問，惟求財賄。是以選人冗冗，甚于羊群，吏部喧喧，多于蟻聚。若銓實用，百無一人。積薪化薪，所從來遠(yuǎn)矣。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贓污狼藉。引銓有選人系百錢于靴帶上，愔問其故，答曰：“當(dāng)今之選，非錢不行?！睈帜谎?。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有銓人引過，分疏云：“某能翹關(guān)負(fù)米?！睖浽唬骸熬龎?，何不兵部選“答曰：“外邊人皆云‘崔侍郎下，有氣力者即存?！?br />
景龍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從屠販而踐高位。景云踐祚，尚書宋璟、御史大夫畢構(gòu)奏停斜封人官。璟、構(gòu)出，后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奏云見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卻?！庇谑切狈饨詮?fù)舊職。偽周革命之際，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jīng)、進(jìn)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揚，不曾試練，并與美職。塵黷士人之品，誘悅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為榮，有才者得官以為辱。昔趙王倫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異，并不簡試，雷同與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軌，皆封侯略盡。太府之銅不供鑄印，至有白版侯者。朝會之服，貂者大半，故謠云“貂不足，狗尾續(xù)”。小人多幸，君子恥之。無道之朝，一何連類也，惜哉！天后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之破營府也，以地牢囚漢俘數(shù)百人。聞麻仁節(jié)等諸軍欲至，乃令守囚 等紿之曰：“家口饑寒，不能存活。求待國家兵到，吾等即降?！捌淝羧談e與一頓粥，引出安慰曰：“吾此無飲食養(yǎng)汝，又不忍殺汝，總放歸若何“眾皆拜伏乞命，乃紿放去。至幽州，具說饑凍逗遛。兵士聞之，爭欲先入。至黃獐峪，賊又令老者投官軍，送遺老牛瘦馬于道側(cè)。仁節(jié)等三軍棄步卒，將馬先爭入，賊設(shè)伏橫截，軍將被索繒之，生擒節(jié)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遺。
景龍四年，洛州凌空觀失火，萬物并盡，惟有一真人巋然獨存，乃泥塑為之。后改為圣真觀。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隋曰唐興村門首。文皇帝移長安城，將作大匠高颎常坐此樹下檢校。后栽樹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颎坐此樹下，不須殺之?！敝两裣忍彀偃?，其樹尚在，柯葉森竦，株根盤礴，與諸樹不同。承天門正當(dāng)唐興村門首，今唐家居焉。永徽年以后，人唱《桑條歌》云：“桑條｛艸吊｝，女韋也樂。”至神龍年中，逆韋應(yīng)之。諂佞者鄭愔作《桑條樂詞》十余首進(jìn)之，逆韋大喜，擢之為吏部侍郎，賞縑百匹。龍朔以來，人唱歌名《突厥鹽》。后周圣歷年中，差閻知微和匈奴，授三品春官尚書，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送金銀器物、錦彩衣裳以為禮聘，不可勝紀(jì)。突厥翻動，漢使并沒，立知微為可汗，《突厥鹽》之應(yīng)。調(diào)露中，大帝欲封中岳，屬突厥叛而止。后又欲封，土番入寇，遂停。至永淳年，又駕幸嵩岳，謠曰：“嵩山凡幾層，不畏登不得，只畏不得登。三度征兵馬，傍道打騰騰。”岳下遘疾，不愈，回至宮而崩。永淳之后，天下皆唱“楊柳，楊柳，漫頭駝”。后徐敬業(yè)犯事，出柳州司馬，遂作偽敕，自授揚州司馬，殺長史陳敬之，據(jù)江淮反。使李孝逸討之，斬業(yè)首，驛馬駝入洛?！睏盍瑮盍?，漫頭駝”，此其應(yīng)也。周如意年中以來，始唱《黃獐歌》，其詞曰：“黃獐，黃獐，草里藏，彎弓射你傷?！岸矶醯し磁?，殺都督趙文翙，營府陷沒。差總管曹仁師、張玄遇、麻仁節(jié)、王孝杰，前后百萬眾，被賊敗于黃獐谷，諸軍并沒，罔有孓遺?！饵S獐》之歌，斯為驗矣。周垂拱已來，《苾拿兒歌》詞皆是邪曲。后張易之小名苾拿。
景龍年，安樂公主于洛州道光坊造安樂寺，用錢數(shù)百萬。童謠曰：“可憐安樂寺，了了樹頭懸?！焙笳D逆韋，并殺安樂，斬首懸于竿上，改為悖逆庶人。神龍以后，謠曰：“山南烏鵲窠，山北金駱駝。鐮柯不鑿孔，斧子不施柯。”此突厥強(qiáng)盛，百姓不得斫桑養(yǎng)蠶、種禾刈谷之應(yīng)也。景龍中，謠曰：“可憐圣善寺，身著綠毛衣。牽來河里飲，踏殺鯉魚兒。”至景云中，譙王從均州入都作亂，敗走，投洛川而死。景云中，謠曰：“一條麻線挽天樞，絕去也?！鄙裎浼次?，敕令推倒天樞，收銅并入尚方，此其應(yīng)兆。景龍中，謠曰：“黃柏犢子挽蚓斷，兩腳踏地鞋＜麻需＞斷?！绷?，平王誅逆韋，欲作亂。鞋＜麻需＞斷者，事不成。阿韋是“黃犢“之后也。明堂主簿駱賓王《帝京篇》曰：“倏忽搏風(fēng)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辟e王后與敬業(yè)興兵揚州，大敗，投江而死，此其讖也。麟德已來，百姓飲酒唱歌，曲終而不盡者號為“族鹽”。
后閻知微從突闕領(lǐng)賊破趙、定。后知微來，則天大怒，磔于西市。命百官射之，河內(nèi)王武懿宗去七步，射三發(fā)，皆不中，其怯懦也如此。知微身上箭如猥毛，銼其骨肉，夷其九族，疏親及不相識者皆斬之。小兒年七八歲，驅(qū)抱向西市，百姓哀之，擲餅果與者，相爭奪以為戲笑。監(jiān)刑御史不忍害，奏舍之。其“族鹽“之言，于斯應(yīng)也。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天下慕之，其帽為“趙公渾脫”。后坐事長流嶺南，“渾脫“之言，于是效焉。魏王為巾子向前踣，天下欣欣慕之，名為“魏王踣?！焙笞?。至孝和時，陸頌亦為巾子同此樣，時人又名為“陸頌踣”。未一年而陸頌殞。永徽后，天下唱《武媚娘歌》，后立武氏為皇后。大帝崩，則天臨朝，改號大周。二十余年，武后強(qiáng)盛，武三王梁、魏、定等并開府，自余郡王十余人，幾遷鼎矣。咸亨以后，人皆云：“莫浪語，阿婆嗔，三叔聞時笑殺人?！焙蠊麆t天即位，至孝和嗣之。阿婆者，則天也；三叔者，孝和為第三也。魏仆射子名叔麟，讖者曰：“‘叔麟’，反語‘身戮’也。”后果被羅織而誅。梁王武三思，唐神龍初改封德靖王。讖者言：“德靖，‘鼎賊’也?！惫懈Q鼎之志，被鄭克等斬之。天后時，謠言曰：“張公吃酒李公醉。”張公者，斥易之兄弟也；李公者，言李氏大盛也。孫佺為幽州都督，五月北征。時軍師李處郁諫：“五月南方火，北方水，火入水必滅?！眮绮粡?，果沒八萬人。昔竇建德救王世充于?？诠?，時謂“竇入?？?，豈有還期”。果被秦王所擒。其孫佺之北也，處郁曰：“飧若入咽，百無一全?！?br />
山東人謂溫飯為飧（音孫），幽州以北并為燕地，故云。
龍朔年已來，百姓飲酒作令云：“子母相去離，連臺拗倒。”子母者，盞與盤也；連臺者，連盤拗倒盞也。及天后永昌中，羅織事起，有宿衛(wèi)十余人于清化坊飲，為此令。此席人進(jìn)狀告之，十人皆棄市。自后廬陵徙均州，則子母相去離也；連臺拗倒者，則天被廢，諸武遷放之兆。神武皇帝七月即位，東都白馬寺鐵像頭無故自落于殿門外。
自后捉搦僧尼嚴(yán)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并停革，后出者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開元五年春，司天奏：“玄象有眚見，其災(zāi)甚重?！毙谡痼@，問曰：“何祥“對曰：“當(dāng)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進(jìn)士正應(yīng)其數(shù)?！逼淠昙暗诶蠲烧?，貴主家婿，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游宴，汝愛婿可閉留其家?！敝骶诱褔?，時大合樂，音曲遠(yuǎn)暢，曲江漲水，聯(lián)舟數(shù)艘，進(jìn)士畢集。蒙聞，乃逾垣奔走，群眾愜望。才登舟，移就水中，畫舸平沉，聲妓、篙工不知紀(jì)極，三十進(jìn)士無一生者。
夏侯處信為荊州長史，有賓過之，處信命仆作食。仆附耳語曰：“溲幾許面“信曰：“兩人二升即可矣。”仆入，久不出，賓以事告去。信遽呼仆，仆曰：“已溲訖。“信鳴指曰：“大異事?！绷季媚嗽唬骸翱煽傡茏黠?，吾公退食之?！毙庞謬L以一小瓶貯醯一升自食，家人不沾余瀝。仆云：“醋盡。”信取瓶合于掌上，余數(shù)滴，因以口吸之。凡市易，必經(jīng)手乃授直。識者鄙之。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并致臥內(nèi)。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夏侯彪夏月食飲，生蟲在下，未曾瀝口。嘗送客出門，奴盜食臠肉。彪還覺之，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之。鄭仁凱為密州刺史，有小奴告以履穿，凱曰：“阿翁為汝經(jīng)營鞋?！庇许?，門夫著鞋者至，凱廳前樹上有?窠。?，啄木也。遣門夫上樹取其子。門夫脫鞋而緣之，凱令奴著鞋而去，門夫竟至徒跣。凱有德色。
安南都護(hù)鄧祐，韻州人，家巨富，奴婢千人。恒課口腹自供，未曾設(shè)客。孫子將一鴨私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韋莊頗讀書，數(shù)米而炊，秤薪而爨，炙少一臠而覺之。一子八歲而卒，妻斂以時服，莊剝?nèi)?，以故席裹尸，殯訖，擎其席而歸。其憶念也，嗚咽不自勝，惟慳吝耳。懷州錄事參軍路敬潛遭綦連輝事，于新開推鞫，免死配流。后訴雪，授睦州遂安縣令。前邑宰皆卒于官，潛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開之難早已無身，今得縣令，豈非命乎“遂至州，去縣水路數(shù)百里上，寢堂兩間有三殯坑，皆埋舊縣令，潛命坊夫填之。有梟鳴于屏風(fēng)，又鳴于承塵上，并不以為事。每與妻對食，有鼠數(shù)十頭，或黃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驅(qū)之，則抱杖而叫。自余妖怪，不可具言。至四考滿，一無所失，選授衛(wèi)令，除衛(wèi)州司馬。入為郎中，位至中書舍人。
周甘子布博學(xué)有才，年十七為左衛(wèi)長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驢輿強(qiáng)至岳下，天恩加兩階，合入五品，竟不能起。鄰里親戚來賀，衣冠不得，遂以緋袍覆其上，帖然而終。
太常卿盧崇道坐女婿中書令崔湜反，羽林郎將張仙坐與薛介然口陳欲反之狀，俱流嶺南。經(jīng)年，無日不悲號，兩目皆腫，不勝凄楚，遂并逃歸。崇道至都宅藏隱，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內(nèi)給使來取充貴人，崇道乃賂給使，別取一崔家女去入內(nèi)。事敗，給使具承，掩崇道，并男三人亦被糾捉，敕杖各決一百，俱至喪命。青州刺史劉仁軌知海運，失船極多，除名為民，遂遼東效力。遇病臥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來前頭背坐，叱之不去，仍惡罵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預(yù)汝事“不肯去。須臾城頭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軌幾為流矢所中。任之選與張說同時應(yīng)舉。后說為中書令，之選竟不及第。來謁張公，公遺絹一束，以充糧用。之選將歸，至舍不經(jīng)一兩日，疾大作，將絹市藥，絹盡疾自損。非但此度，余處亦然，何薄命之甚也！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錢塘縣主簿夏榮看之。榮曰：“使君百無一慮，夫人早須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須何物“榮曰：“使君娶二姬以壓之，出三年則危過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語，兒在身無病?！睒s退曰：“夫人不信，榮不敢言。使君命合有三婦，若不更娶，于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當(dāng)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榮言信矣。平王誅逆韋，崔日用將兵杜曲，誅諸韋略盡，繃子中嬰孩亦楻殺之。諸杜濫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韋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閔殺胡，高鼻者橫死；董卓誅閹人，無須者枉戮。死生命也?！?br />
逆韋之變，吏部尚書張嘉福河北道存撫使，至懷州武涉驛，有敕所至處斬之。尋有敕矜放，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至，已斬訖。命非天乎，天非命乎！沈君亮見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員外張仁祎延生問曰：“明公看祎何當(dāng)遷“亮曰：“臺郎坐不暖席，何慮不遷?！倍矶t如廁，亮謂諸人曰：“張員外總十余日活，何暇憂官職乎“后七日而祎卒。虔州司士劉知元攝判司倉，大 甫時，司馬楊舜臣謂之曰：“買肉必須含胎，肥脆可食，余瘦不堪?！敝藪言信偌柏i羊驢等殺之，其胎仍動，良久乃絕。無何，舜臣一奴無病而死，心上仍暖，七日而蘇。云見一水犢白額，并子隨之，見王訴云：“懷胎五個月，扛殺母子?！表汈в忠娯i羊驢等皆領(lǐng)子來訴，見劉司士答款，引楊司馬處分如此。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率更令張文成，梟晨鳴于庭樹，其妻以為不祥，連唾之。
文成云：“急灑掃，吾當(dāng)改官?！毖晕串叄R客已在門矣。又一說，文成景云二年為鴻臚寺丞，帽帶及綠袍并被鼠嚙。有神靈遞相誣告，京師及郡縣被誅戮者數(shù)千余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寢矣。
儀鳳年中，有長星半天，出東方，三十余日乃滅。自是土番叛，匈奴反，徐敬業(yè)亂，白鐵余作逆，博、豫騷動，忠、萬強(qiáng)梁，契丹翻營府，突厥破趙、定，麻仁節(jié)、張玄遇、王孝杰等皆沒百萬眾。三十余年，兵革不息。調(diào)露之后，有鳥大如鳩，色如烏鵲，飛若風(fēng)聲，千萬為隊，時人謂之“鵽雀”，亦名突厥雀，若來突厥必至，后至無差。天授中，則天好改新字，又多忌諱。有幽州人尋如意上封云：“國字中‘或’，或亂天象，請□中安‘武’以鎮(zhèn)之?！眲t天大喜，下制即依。月余有上封者云：“‘武’退在□中，與囚字無異，不祥之甚?！眲t天愕然，遽追制，改令中為“八方”字。后孝和即位，果幽則天于上陽宮。長安二年九月一日，太陽蝕盡，默啜賊到并州。至十五日夜，月蝕盡，賊并退盡。俗諺曰：“棗子塞鼻孔，懸樓閣卻種。”又云：“蟬鳴蛁 尞喚，黍種糕糜斷?！庇种V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秋雨甲子，禾頭生耳。冬雨甲子，鵲巢下地?！逼淠甏笏?。長安四年十月，陰，雨雪，一百余日不見星。正月，誅張易之、昌宗等，則天廢。幽州都督孫佺之人賊也，薛訥與之書曰：“季月不可入賊，大兇也?！眮缭唬骸傲滦醣狈ィG何所知。有敢言兵出不復(fù)者斬?！背鲕娭?，有白虹垂頭于軍門。其夜，大星落于營內(nèi)，兵將無敢言者。軍行后，幽州界內(nèi)鴉烏鴟鳶等并失，皆隨軍去。經(jīng)二旬而軍沒，烏鳶食其肉焉。
延和初七日，太白晝見經(jīng)天。其月，太上皇遜帝位，此易主之應(yīng)也。至八月九日，太白仍晝見，改元先天。至二月七日，太上皇廢，誅中書令蕭至忠、侍中岑羲；流崔湜，尋誅之。開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大流星如甕，或如盆大者貫北斗，并西北小者隨之。無數(shù)天星盡搖，至?xí)阅酥?。七月，襄王崩，謚殤帝。十月，土番人隴右，掠羊馬，殺傷無數(shù)。其年六月，大風(fēng)拔樹發(fā)屋，長安街中樹連根出者十七八。長安城初建，隋將作大匠高颎所植槐樹殆三百余年，至是拔出。終南山竹開花結(jié)子，綿亙山谷，大小如麥。其歲大饑，其竹并枯死。嶺南亦然，人取而食之。醴泉雨面如米顆，人可食之。后漢襄楷云：“國中竹柏枯者，不出三年主當(dāng)之?！比思抑窠Y(jié)實枯死者，家長當(dāng)之。終南竹花枯死者，開元四年而太上皇崩。
開元五年，洪、潭二州復(fù)有火災(zāi)，晝?nèi)杖艘娀鹁酂鯚?，所詣即火起。東晉時，王弘為吳郡太守，亦有此災(zāi)。弘撻部人，將為不慎，后坐廳事，見一物赤如信幡，飛向人家舍上，俄而火起，方知變不復(fù)由人，遭爇人家遂免笞罰。開元八年，契丹叛，關(guān)中兵救營府，至澠池缺門，營于谷水側(cè)。夜半水漲，漂二萬余人，惟行網(wǎng)夜樗蒲不睡，據(jù)高獲免，村店并沒盡。上陽宮中水溢，宮人死者十七八。其年，京興道坊一夜陷為池，沒五百家。初，鄧州三鴉口見二小兒以水相潑，須臾有大蛇十圍已上，張口向天。人或有斫射者，俄而云雨晦冥，雨水漂二百家，小兒及蛇不知所在。洛陽縣令宋之遜，性好唱歌，出為連州參軍。刺史陳希古者，庸人也，令之遜教婢歌。每日端笏立于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從而和之，聞?wù)邿o不大笑。
周郎中裴珪妾趙氏，有美色，曾就張璟藏卜年命。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準(zhǔn)相書，豬視者淫。婦人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終以奸廢，宜慎之?！壁w笑而去。后果與人奸，沒入掖庭。
杜景佺，信都人也。本名元方，垂拱中，更為景佺。剛直嚴(yán)正，進(jìn)士擢第，后為鸞臺侍郎、平章事。時內(nèi)史李昭德以剛直下獄，景佺廷諍其公清正直。則天怒，以為面欺，左授溱州刺史。初任溱州，會善筮者于路，言其當(dāng)重入相，得三品，而不著紫袍。至是夏中服紫衫而終。
瀛州人安縣令張懷禮、滄州弓高令晉行忠就蔡微遠(yuǎn)卜。轉(zhuǎn)式訖，謂禮曰：“公大親近，位至方伯?！敝^忠曰：“公得京官，今年祿盡，宜致仕可也?！倍私詰?yīng)舉，懷禮授左補闕，后至和、復(fù)二州刺史。行忠授城門郎，至秋而卒。
開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虛州，以九宮推算張鷟云：“五鬼加年，天罡臨命，一生之大厄。以《周易》筮之，遇《觀》之《渙》，主驚恐；后風(fēng)行水上，事即散?！卑矅^道士李若虛，不告姓名，暗使推之。云：“此人今年身在天牢，負(fù)大辟之罪乃可以免。不然病當(dāng)死，無救法。”果被御史李全交致其罪，敕令處盡。而刑部尚書李日知，左丞張廷圭、崔玄升，侍郎程行謀咸請之，乃免死，配流嶺南。二道士之言信有征矣。
泉州有客盧元欽染大瘋，惟鼻根未倒。屬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膽欲進(jìn)，或言肉可治瘋，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頓漸可，百日平復(fù)。又商州有人患大瘋，家人惡之，山中為起茅舍。有烏蛇墜酒罌中，病人不知，飲酒漸差。罌底見蛇骨，方知其由也。
則天時，鳳閣侍郎周允元朝罷入閣。太平公主喚一醫(yī)人自光政門入，見一鬼撮允元頭，二鬼持棒隨其后，直入景運門。醫(yī)白公主，公主奏之。上令給使覘問，在閣無事。食訖還房，午后如廁，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允元踣面于廁上，目直視，不語，口中涎落。給使奏之，上問醫(yī)曰：“此可得幾時“對曰：“緩者三日，急者一日?！鄙吓c錦被覆之，并床舁送宅，止夜半而卒。上自為詩以悼之。
久視年中，襄州人楊元亮，年二十余，于虔州汶山觀傭力。晝夢見天尊云：“我堂舍破壞，汝為我修造，遣汝能醫(yī)一切病?！卞欢鴲傊?，試療無不愈者。贛縣里正背有腫，大如拳，亮以刀之，數(shù)日平復(fù)。療病日獲十千，造天尊堂成，療病漸無效。
如意年中，洛州人趙玄景病卒五日而蘇。云見一僧與一木，長尺余，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毙暗靡姍C(jī)上尺，乃是僧所與者，試將療病，拄之立差，門庭每日數(shù)百人。御史馬知己以其聚眾，追之禁左臺，病者滿于臺門。則天聞之，追入內(nèi)，宮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數(shù)月以后，得錢七百余貫。后漸無驗，遂絕。
洛州有士人患應(yīng)病，語即喉中應(yīng)之。以問善醫(yī)張文仲，經(jīng)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讀之，皆應(yīng)；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yīng)時而愈。一云問醫(yī)蘇澄云?！『鹿坝谔┥讲伤?，經(jīng)市過。有見鬼者，怪群鬼見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藥和為“殺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
定州人崔務(wù)墜馬折足，醫(y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后十余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有銅末束之。嶺南風(fēng)俗，多為毒藥。令奴食冶葛死，埋之土中。蕈生正當(dāng)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額上生者，當(dāng)日死；旁自外者，數(shù)日死；漸遠(yuǎn)者，或一月，或兩月；全遠(yuǎn)者，一年、二年、三年亦即死。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或以涂馬鞭頭控上，拂著手即毒，試著口即死。
趙延禧云，遭惡蛇虺所螫處，貼之艾炷，當(dāng)上炙之立差，不然即死。凡蛇嚙，即當(dāng)嚙處灸之，引去毒氣即止。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醫(yī)書言，虎中藥箭食清泥；野豬中藥箭豗薺苨而食；雉被鷹傷，以地黃葉帖之。又礬石可以害鼠，張鷟曾試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識人，猶知取泥汁飲之，須臾平復(fù)。鳥獸蟲物猶知解毒，何況人乎被蠶嚙者，以甲蟲末傅之；被馬咬者，以燒鞭鞘灰涂之。蓋取其相服也。蜘蛛嚙者，雄黃末傅之。筋斷須續(xù)者，取旋復(fù)根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涂而封之，即相續(xù)如故。蜀兒奴逃走多刻筋，以此續(xù)之，百不失一。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魚三斗乃足。于后饑，作鲙未成，爽忍饑不禁，遂吐一物，狀如蝦蟆。自此之后，不復(fù)能食鲙矣。國子司業(yè)、知制誥崔融病百余日，腹中蟲蝕極痛，不可忍。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須臾而卒。
后魏孝文帝定四姓，隴西季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鳴駝，倍程至洛。時四姓已定訖，故至今謂之“駝李“焉。張文成曰：乾封以前選人，每年不越數(shù)千；垂拱以后，每歲常至五萬。人不加眾，選人益繁者，蓋有由矣。嘗試論之，祗如明經(jīng)、進(jìn)士、十周、三衛(wèi)、勛散、雜色、國官、直司，妙簡實材，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選司考練，總是假手冒名，勢家囑請。手不把筆，即送東司；眼不識文，被舉南館。正員不足，權(quán)補試、攝、檢校之官。賄貨縱橫，贓污狼藉。流外行署，錢多即留，或帖司助曹，或員外行案。更有挽郎、輦腳、營田、當(dāng)屯，無尺寸工夫，并優(yōu)與處分。皆不事學(xué)問，惟求財賄。是以選人冗冗，甚于羊群，吏部喧喧，多于蟻聚。若銓實用，百無一人。積薪化薪，所從來遠(yuǎn)矣。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贓污狼藉。引銓有選人系百錢于靴帶上，愔問其故，答曰：“當(dāng)今之選，非錢不行?！睈帜谎?。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有銓人引過，分疏云：“某能翹關(guān)負(fù)米?！睖浽唬骸熬龎?，何不兵部選“答曰：“外邊人皆云‘崔侍郎下，有氣力者即存?！?br />
景龍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從屠販而踐高位。景云踐祚，尚書宋璟、御史大夫畢構(gòu)奏停斜封人官。璟、構(gòu)出，后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奏云見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卻?！庇谑切狈饨詮?fù)舊職。偽周革命之際，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jīng)、進(jìn)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揚，不曾試練，并與美職。塵黷士人之品，誘悅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為榮，有才者得官以為辱。昔趙王倫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異，并不簡試，雷同與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軌，皆封侯略盡。太府之銅不供鑄印，至有白版侯者。朝會之服，貂者大半，故謠云“貂不足，狗尾續(xù)”。小人多幸，君子恥之。無道之朝，一何連類也，惜哉！天后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之破營府也，以地牢囚漢俘數(shù)百人。聞麻仁節(jié)等諸軍欲至，乃令守囚 等紿之曰：“家口饑寒，不能存活。求待國家兵到，吾等即降?！捌淝羧談e與一頓粥，引出安慰曰：“吾此無飲食養(yǎng)汝，又不忍殺汝，總放歸若何“眾皆拜伏乞命，乃紿放去。至幽州，具說饑凍逗遛。兵士聞之，爭欲先入。至黃獐峪，賊又令老者投官軍，送遺老牛瘦馬于道側(cè)。仁節(jié)等三軍棄步卒，將馬先爭入，賊設(shè)伏橫截，軍將被索繒之，生擒節(jié)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遺。
景龍四年，洛州凌空觀失火，萬物并盡，惟有一真人巋然獨存，乃泥塑為之。后改為圣真觀。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隋曰唐興村門首。文皇帝移長安城，將作大匠高颎常坐此樹下檢校。后栽樹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颎坐此樹下，不須殺之?！敝两裣忍彀偃?，其樹尚在，柯葉森竦，株根盤礴，與諸樹不同。承天門正當(dāng)唐興村門首，今唐家居焉。永徽年以后，人唱《桑條歌》云：“桑條｛艸吊｝，女韋也樂。”至神龍年中，逆韋應(yīng)之。諂佞者鄭愔作《桑條樂詞》十余首進(jìn)之，逆韋大喜，擢之為吏部侍郎，賞縑百匹。龍朔以來，人唱歌名《突厥鹽》。后周圣歷年中，差閻知微和匈奴，授三品春官尚書，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送金銀器物、錦彩衣裳以為禮聘，不可勝紀(jì)。突厥翻動，漢使并沒，立知微為可汗，《突厥鹽》之應(yīng)。調(diào)露中，大帝欲封中岳，屬突厥叛而止。后又欲封，土番入寇，遂停。至永淳年，又駕幸嵩岳，謠曰：“嵩山凡幾層，不畏登不得，只畏不得登。三度征兵馬，傍道打騰騰。”岳下遘疾，不愈，回至宮而崩。永淳之后，天下皆唱“楊柳，楊柳，漫頭駝”。后徐敬業(yè)犯事，出柳州司馬，遂作偽敕，自授揚州司馬，殺長史陳敬之，據(jù)江淮反。使李孝逸討之，斬業(yè)首，驛馬駝入洛?！睏盍瑮盍?，漫頭駝”，此其應(yīng)也。周如意年中以來，始唱《黃獐歌》，其詞曰：“黃獐，黃獐，草里藏，彎弓射你傷?！岸矶醯し磁?，殺都督趙文翙，營府陷沒。差總管曹仁師、張玄遇、麻仁節(jié)、王孝杰，前后百萬眾，被賊敗于黃獐谷，諸軍并沒，罔有孓遺?！饵S獐》之歌，斯為驗矣。周垂拱已來，《苾拿兒歌》詞皆是邪曲。后張易之小名苾拿。
景龍年，安樂公主于洛州道光坊造安樂寺，用錢數(shù)百萬。童謠曰：“可憐安樂寺，了了樹頭懸?！焙笳D逆韋，并殺安樂，斬首懸于竿上，改為悖逆庶人。神龍以后，謠曰：“山南烏鵲窠，山北金駱駝。鐮柯不鑿孔，斧子不施柯。”此突厥強(qiáng)盛，百姓不得斫桑養(yǎng)蠶、種禾刈谷之應(yīng)也。景龍中，謠曰：“可憐圣善寺，身著綠毛衣。牽來河里飲，踏殺鯉魚兒。”至景云中，譙王從均州入都作亂，敗走，投洛川而死。景云中，謠曰：“一條麻線挽天樞，絕去也?！鄙裎浼次?，敕令推倒天樞，收銅并入尚方，此其應(yīng)兆。景龍中，謠曰：“黃柏犢子挽蚓斷，兩腳踏地鞋＜麻需＞斷?！绷?，平王誅逆韋，欲作亂。鞋＜麻需＞斷者，事不成。阿韋是“黃犢“之后也。明堂主簿駱賓王《帝京篇》曰：“倏忽搏風(fēng)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辟e王后與敬業(yè)興兵揚州，大敗，投江而死，此其讖也。麟德已來，百姓飲酒唱歌，曲終而不盡者號為“族鹽”。
后閻知微從突闕領(lǐng)賊破趙、定。后知微來，則天大怒，磔于西市。命百官射之，河內(nèi)王武懿宗去七步，射三發(fā)，皆不中，其怯懦也如此。知微身上箭如猥毛，銼其骨肉，夷其九族，疏親及不相識者皆斬之。小兒年七八歲，驅(qū)抱向西市，百姓哀之，擲餅果與者，相爭奪以為戲笑。監(jiān)刑御史不忍害，奏舍之。其“族鹽“之言，于斯應(yīng)也。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天下慕之，其帽為“趙公渾脫”。后坐事長流嶺南，“渾脫“之言，于是效焉。魏王為巾子向前踣，天下欣欣慕之，名為“魏王踣?！焙笞?。至孝和時，陸頌亦為巾子同此樣，時人又名為“陸頌踣”。未一年而陸頌殞。永徽后，天下唱《武媚娘歌》，后立武氏為皇后。大帝崩，則天臨朝，改號大周。二十余年，武后強(qiáng)盛，武三王梁、魏、定等并開府，自余郡王十余人，幾遷鼎矣。咸亨以后，人皆云：“莫浪語，阿婆嗔，三叔聞時笑殺人?！焙蠊麆t天即位，至孝和嗣之。阿婆者，則天也；三叔者，孝和為第三也。魏仆射子名叔麟，讖者曰：“‘叔麟’，反語‘身戮’也。”后果被羅織而誅。梁王武三思，唐神龍初改封德靖王。讖者言：“德靖，‘鼎賊’也?！惫懈Q鼎之志，被鄭克等斬之。天后時，謠言曰：“張公吃酒李公醉。”張公者，斥易之兄弟也；李公者，言李氏大盛也。孫佺為幽州都督，五月北征。時軍師李處郁諫：“五月南方火，北方水，火入水必滅?！眮绮粡?，果沒八萬人。昔竇建德救王世充于?？诠?，時謂“竇入?？?，豈有還期”。果被秦王所擒。其孫佺之北也，處郁曰：“飧若入咽，百無一全?！?br />
山東人謂溫飯為飧（音孫），幽州以北并為燕地，故云。
龍朔年已來，百姓飲酒作令云：“子母相去離，連臺拗倒。”子母者，盞與盤也；連臺者，連盤拗倒盞也。及天后永昌中，羅織事起，有宿衛(wèi)十余人于清化坊飲，為此令。此席人進(jìn)狀告之，十人皆棄市。自后廬陵徙均州，則子母相去離也；連臺拗倒者，則天被廢，諸武遷放之兆。神武皇帝七月即位，東都白馬寺鐵像頭無故自落于殿門外。
自后捉搦僧尼嚴(yán)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并停革，后出者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開元五年春，司天奏：“玄象有眚見，其災(zāi)甚重?！毙谡痼@，問曰：“何祥“對曰：“當(dāng)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進(jìn)士正應(yīng)其數(shù)?！逼淠昙暗诶蠲烧?，貴主家婿，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游宴，汝愛婿可閉留其家?！敝骶诱褔?，時大合樂，音曲遠(yuǎn)暢，曲江漲水，聯(lián)舟數(shù)艘，進(jìn)士畢集。蒙聞，乃逾垣奔走，群眾愜望。才登舟，移就水中，畫舸平沉，聲妓、篙工不知紀(jì)極，三十進(jìn)士無一生者。
夏侯處信為荊州長史，有賓過之，處信命仆作食。仆附耳語曰：“溲幾許面“信曰：“兩人二升即可矣。”仆入，久不出，賓以事告去。信遽呼仆，仆曰：“已溲訖。“信鳴指曰：“大異事?！绷季媚嗽唬骸翱煽傡茏黠?，吾公退食之?！毙庞謬L以一小瓶貯醯一升自食，家人不沾余瀝。仆云：“醋盡。”信取瓶合于掌上，余數(shù)滴，因以口吸之。凡市易，必經(jīng)手乃授直。識者鄙之。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并致臥內(nèi)。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夏侯彪夏月食飲，生蟲在下，未曾瀝口。嘗送客出門，奴盜食臠肉。彪還覺之，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之。鄭仁凱為密州刺史，有小奴告以履穿，凱曰：“阿翁為汝經(jīng)營鞋?！庇许?，門夫著鞋者至，凱廳前樹上有?窠。?，啄木也。遣門夫上樹取其子。門夫脫鞋而緣之，凱令奴著鞋而去，門夫竟至徒跣。凱有德色。
安南都護(hù)鄧祐，韻州人，家巨富，奴婢千人。恒課口腹自供，未曾設(shè)客。孫子將一鴨私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韋莊頗讀書，數(shù)米而炊，秤薪而爨，炙少一臠而覺之。一子八歲而卒，妻斂以時服，莊剝?nèi)?，以故席裹尸，殯訖，擎其席而歸。其憶念也，嗚咽不自勝，惟慳吝耳。懷州錄事參軍路敬潛遭綦連輝事，于新開推鞫，免死配流。后訴雪，授睦州遂安縣令。前邑宰皆卒于官，潛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開之難早已無身，今得縣令，豈非命乎“遂至州，去縣水路數(shù)百里上，寢堂兩間有三殯坑，皆埋舊縣令，潛命坊夫填之。有梟鳴于屏風(fēng)，又鳴于承塵上，并不以為事。每與妻對食，有鼠數(shù)十頭，或黃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驅(qū)之，則抱杖而叫。自余妖怪，不可具言。至四考滿，一無所失，選授衛(wèi)令，除衛(wèi)州司馬。入為郎中，位至中書舍人。
周甘子布博學(xué)有才，年十七為左衛(wèi)長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驢輿強(qiáng)至岳下，天恩加兩階，合入五品，竟不能起。鄰里親戚來賀，衣冠不得，遂以緋袍覆其上，帖然而終。
太常卿盧崇道坐女婿中書令崔湜反，羽林郎將張仙坐與薛介然口陳欲反之狀，俱流嶺南。經(jīng)年，無日不悲號，兩目皆腫，不勝凄楚，遂并逃歸。崇道至都宅藏隱，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內(nèi)給使來取充貴人，崇道乃賂給使，別取一崔家女去入內(nèi)。事敗，給使具承，掩崇道，并男三人亦被糾捉，敕杖各決一百，俱至喪命。青州刺史劉仁軌知海運，失船極多，除名為民，遂遼東效力。遇病臥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來前頭背坐，叱之不去，仍惡罵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預(yù)汝事“不肯去。須臾城頭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軌幾為流矢所中。任之選與張說同時應(yīng)舉。后說為中書令，之選竟不及第。來謁張公，公遺絹一束，以充糧用。之選將歸，至舍不經(jīng)一兩日，疾大作，將絹市藥，絹盡疾自損。非但此度，余處亦然，何薄命之甚也！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錢塘縣主簿夏榮看之。榮曰：“使君百無一慮，夫人早須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須何物“榮曰：“使君娶二姬以壓之，出三年則危過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語，兒在身無病?！睒s退曰：“夫人不信，榮不敢言。使君命合有三婦，若不更娶，于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當(dāng)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榮言信矣。平王誅逆韋，崔日用將兵杜曲，誅諸韋略盡，繃子中嬰孩亦楻殺之。諸杜濫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韋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閔殺胡，高鼻者橫死；董卓誅閹人，無須者枉戮。死生命也?！?br />
逆韋之變，吏部尚書張嘉福河北道存撫使，至懷州武涉驛，有敕所至處斬之。尋有敕矜放，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至，已斬訖。命非天乎，天非命乎！沈君亮見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員外張仁祎延生問曰：“明公看祎何當(dāng)遷“亮曰：“臺郎坐不暖席，何慮不遷?！倍矶t如廁，亮謂諸人曰：“張員外總十余日活，何暇憂官職乎“后七日而祎卒。虔州司士劉知元攝判司倉，大 甫時，司馬楊舜臣謂之曰：“買肉必須含胎，肥脆可食，余瘦不堪?！敝藪言信偌柏i羊驢等殺之，其胎仍動，良久乃絕。無何，舜臣一奴無病而死，心上仍暖，七日而蘇。云見一水犢白額，并子隨之，見王訴云：“懷胎五個月，扛殺母子?！表汈в忠娯i羊驢等皆領(lǐng)子來訴，見劉司士答款，引楊司馬處分如此。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率更令張文成，梟晨鳴于庭樹，其妻以為不祥，連唾之。
文成云：“急灑掃，吾當(dāng)改官?！毖晕串叄R客已在門矣。又一說，文成景云二年為鴻臚寺丞，帽帶及綠袍并被鼠嚙。有神靈遞相誣告，京師及郡縣被誅戮者數(shù)千余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寢矣。
儀鳳年中，有長星半天，出東方，三十余日乃滅。自是土番叛，匈奴反，徐敬業(yè)亂，白鐵余作逆，博、豫騷動，忠、萬強(qiáng)梁，契丹翻營府，突厥破趙、定，麻仁節(jié)、張玄遇、王孝杰等皆沒百萬眾。三十余年，兵革不息。調(diào)露之后，有鳥大如鳩，色如烏鵲，飛若風(fēng)聲，千萬為隊，時人謂之“鵽雀”，亦名突厥雀，若來突厥必至，后至無差。天授中，則天好改新字，又多忌諱。有幽州人尋如意上封云：“國字中‘或’，或亂天象，請□中安‘武’以鎮(zhèn)之?！眲t天大喜，下制即依。月余有上封者云：“‘武’退在□中，與囚字無異，不祥之甚?！眲t天愕然，遽追制，改令中為“八方”字。后孝和即位，果幽則天于上陽宮。長安二年九月一日，太陽蝕盡，默啜賊到并州。至十五日夜，月蝕盡，賊并退盡。俗諺曰：“棗子塞鼻孔，懸樓閣卻種。”又云：“蟬鳴蛁 尞喚，黍種糕糜斷?！庇种V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秋雨甲子，禾頭生耳。冬雨甲子，鵲巢下地?！逼淠甏笏?。長安四年十月，陰，雨雪，一百余日不見星。正月，誅張易之、昌宗等，則天廢。幽州都督孫佺之人賊也，薛訥與之書曰：“季月不可入賊，大兇也?！眮缭唬骸傲滦醣狈ィG何所知。有敢言兵出不復(fù)者斬?！背鲕娭?，有白虹垂頭于軍門。其夜，大星落于營內(nèi)，兵將無敢言者。軍行后，幽州界內(nèi)鴉烏鴟鳶等并失，皆隨軍去。經(jīng)二旬而軍沒，烏鳶食其肉焉。
延和初七日，太白晝見經(jīng)天。其月，太上皇遜帝位，此易主之應(yīng)也。至八月九日，太白仍晝見，改元先天。至二月七日，太上皇廢，誅中書令蕭至忠、侍中岑羲；流崔湜，尋誅之。開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大流星如甕，或如盆大者貫北斗，并西北小者隨之。無數(shù)天星盡搖，至?xí)阅酥?。七月，襄王崩，謚殤帝。十月，土番人隴右，掠羊馬，殺傷無數(shù)。其年六月，大風(fēng)拔樹發(fā)屋，長安街中樹連根出者十七八。長安城初建，隋將作大匠高颎所植槐樹殆三百余年，至是拔出。終南山竹開花結(jié)子，綿亙山谷，大小如麥。其歲大饑，其竹并枯死。嶺南亦然，人取而食之。醴泉雨面如米顆，人可食之。后漢襄楷云：“國中竹柏枯者，不出三年主當(dāng)之?！比思抑窠Y(jié)實枯死者，家長當(dāng)之。終南竹花枯死者，開元四年而太上皇崩。
開元五年，洪、潭二州復(fù)有火災(zāi)，晝?nèi)杖艘娀鹁酂鯚?，所詣即火起。東晉時，王弘為吳郡太守，亦有此災(zāi)。弘撻部人，將為不慎，后坐廳事，見一物赤如信幡，飛向人家舍上，俄而火起，方知變不復(fù)由人，遭爇人家遂免笞罰。開元八年，契丹叛，關(guān)中兵救營府，至澠池缺門，營于谷水側(cè)。夜半水漲，漂二萬余人，惟行網(wǎng)夜樗蒲不睡，據(jù)高獲免，村店并沒盡。上陽宮中水溢，宮人死者十七八。其年，京興道坊一夜陷為池，沒五百家。初，鄧州三鴉口見二小兒以水相潑，須臾有大蛇十圍已上，張口向天。人或有斫射者，俄而云雨晦冥，雨水漂二百家，小兒及蛇不知所在。洛陽縣令宋之遜，性好唱歌，出為連州參軍。刺史陳希古者，庸人也，令之遜教婢歌。每日端笏立于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從而和之，聞?wù)邿o不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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