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者,造瓦之具,旋轉者也。董江都曰:“泥之在均,惟甄者之所為?!币蛑疄榫?,為均聲。樂有均鐘木,長七尺,系弦,以均鐘大小、清濁者;七調十二均,八十四調因之(古均、勻、韻、勻、鈞皆一字)。均固合形、聲兩端之物也。古呼均為東西,至今猶然(《南齊豫章王嶷傳》:“止得東西一百,于事亦濟?!眲t謂物為東西)。
兩間有兩苦心法,而東、西合呼之為道。道亦物也,物亦道也。物物而不物于物,莫變易、不易于均矣。兩端中貫,舉一明三:所以為均者,不落有無之公均也;何以均者,無攝有之隱均也;可以均者,有藏無之費均也。相奪互通,止有一實,即費是隱,存泯同時。
所以然,生不得不然,而與之同處。于是乎不得有言,不得無言,而不妨言“言即無言”之言。故中土以《易》為均,其道并(亻并)包,而以卜筮之藝傳于世,又不甚其苦心。均罕言于雅言,使人自興、自鑒、自嚴、自樂而深自得之,以其可聞,聞不可聞。吾言無所不說(悅)者,亡矣;僅有魯而唯者,有多識而知其不可聞者。斯則東老呼“天知我”霹歷一聲之後也。
竹中之均明知“無言”,而何以言?因後世以不可聞者自夸其聞,享享讠堯讠堯,以傳為市,故言其“何言之行生”者徵之。土型乎,金重(鐘)木乎,豈得已哉?
萬古所師之師惟有輪尊。輪尊無對而輪于對中。見所為因緣和合,成器而適用者,皆方老之所為也。方老不自謂為之而歸于無為之尊,則方老率眾執(zhí)事蕓蕓者,皆輪尊之所以為也。
代而錯者,莫均于東西赤白二丸。白本于赤,二而一也。赤者平起赤,而高、中白;白者能白能黑而滿輪出地之時本赤。因其所行,錯成生死:明而暗,暗而明,晝夜之生死也;生明死魄,一月之生死也;日一北而萬物生,日一南而萬物死,一歲之生死也;時在其中矣。呼吸之小生死,天地之大生死,猶是也。
東起而西收,東生而西殺。東西之分,相合而交至;東西一氣,尾銜而無首。以東西之輪,直南北之交,中五四破。觀象會心,則顯仁藏密而知大始矣。密者,輪尊傳無生法忍以藏知生之用者也,昭昭本均如此。
步之積移,猶有歲差,望後人之均之;則可不均東西所以代錯之故,聽步東步西者之積移而差乎?東均者曰:“知日則知夜矣。”西均者曰:“日原于夜,以夜知日。”步東之差者,守所立之甲乙,時已推移,而不知變;步西之差者,不知說夜所以說日也,而習說夜之法,掃說日者貪食而畏夜,形累而影迷。此輪尊生物之公差也。故生轉均之人,明此日統(tǒng)夜之無日夜,以復人人自有之輪尊。則東西輪尊之宗一也,一即具二。主宗者用一化二;而二即真一,謂之不二?!拔岬酪灰载炛迸c“一陰一陽之謂道”,三“一”者,一一也。何謂吾?何謂道?何謂一?曾疑始否?曾同異否?
開七萬七千年而有達巷之大成均,同時有混成均。後有鄒均尊大成;蒙均尊混成,而實以尊大成為天宗也。其退虛而乘物,托不得已以養(yǎng)中者,東收之;堅忍而外之者,西專之;長生者,黃冠私祖之矣。千年而有乾毒之空均來,又千年而有壁雪之別均來。至宋而有濂洛關閩之獨均。獨均與別均,號為專門性命均。而經論均猶之傳注均,惟大成明備,集允中之心均,而苦心善世,以學為旋甄和聲之門,彌綸乎大一而用萬即一之一,知之樂之,真天不息,而容天下。後分專門性命、專門事業(yè)、專門象數、專門考辨、專門文章,皆小均,而非全均也。
乾毒最能高深,苦心于世之膠溺,故大不得已而表之空之,交蘆雙破而性之,專明其無不可用大一之體,而用例頗略,以世已有明備者故可略也。而後人沿其偏上權救之法跡,多所回避,遂成一流法跡之法。其實諦行之蟠死窟者,留以為寒涼之風可耳,非中諦圓成者也。
全均者曰:名教者寄聲托形之場也,時乘者太極陰陽也,輪回者消息也,迦延獄者名教場之杵也。心科榜于縣(懸)崖,則獨均之礪石也。又有安樂先天均,獨明輪率,則以元會徵成壞,固東西大生死之指南車也。
均備五行而中五音,所旋所和,皆非言可傳??諢o所得,無不自得,久淬冰雪,激乎風霆,會乎蘇門,亙其神氣,自叩靈臺,十五年而得見輪尊。仰而觀,俯而察,小見大,大見小,無彼非此,即無大小,皆備于我矣,是為大尊。成均、空均與眾均之所以為均,皆與我同其大小偏全,我皆得而旋之和之。生乎後時,躍身其前;開方圓目,穿卯酉光,讀五方本,破玄黃句,坐蒼蒼之陛,下視其不可聞之苦心,原何有不可推移之法,而況跡其跡乎?
則盡古今是也,獄則盡古今是獄也。因時變變,可全可偏,必知其全,偏乃合權。讀之破之,空之實之,不則泥土以為墼耳,斷鐘木以為橛耳!旋形和聲之統(tǒng)跡者,眾均皆有□(其)書,而不立者立其所以統(tǒng)。吾以統(tǒng)均立,則兩間之星點枝梧(支吾)者,皆不立之立也。
用形之義詳于東,而托形之聲出于西。清靜音聞,誰耳順乎?弦歌杳矣;詩樂故事,孤頌雖行,且嗤滿半。獨均與別均之裔爭,而各裔又爭。獨均已不知呼天之聲,泥于理解,不能奇變,激發(fā)縱橫之曲,必讓毒之鼓。然別均守其專授,不加陶鑄,反呵宗教不二者葛ぱ,而發(fā)揮觀玩攖寧者為蕓人之田;曾不知模仿鏤空之伎倆,與穴纟互(紙)雕蟲,同迷于耕織,何異乎?每笑高卑雖分,所依即迷。自弦撥之指、點睛之筆,以至魯共之壁、靈山之花,皆迷藥也。而皋比座、曲錄床,一據不可復舍(扌舍),迷藥猶(尤?)毒!
方老向輪尊曰:迷而悟、悟而迷,又何異于呼而吸、吸而呼哉?矜高傲卑,幾時平泯?吾無以均之,惟勸人學均以為饔飧。眾藝五明,皆樓閣也;蟲吟巷語,皆喝也。其自夸無事人,惟恐齒及“學”者,以無忌憚而弄泥倚木,又偷安,又斥人,狡矣!汝誠如蒼蒼者,吾豈不許汝斥好學為惡習邪?蒼蒼之均也,各各不相知,各各不相到,則蒼蒼亦不能自主,而為汝作主斥好學者耶?嗟乎!全均者苦矣,愚矣!
吾勸別均,別均方獨尊,而所迷者悅而從之,誰肯虛心,自知無???既諱其住,必且訾我以掩悅者。吾勸獨均,獨均又以為雜取異術,推而擯之。勸其悟後自強不息,薪傳用光,礙俱無礙,徵以自勘;則以五方本、玄黃句,是更畏難護痛,引濁智割泥以自封,藉露布為障面。詎知根本差別外內何分?清智和濁智中,知其起處,即任為□(官),金剛刀何處不可用乎?反不如達者任之。蜉蝣慶暮,有何生死?何不逍遙,而為圣人所縛定哉?果得策矣,然又烏知愚、苦即逍遙之無上策耶?木榻一鐸也,鐵門一拂也,已而已而,知有已耳,求免則那?雖然,本自如此,乃本自不可言者也。知必不免,而必言可免,是為大免。勸縱不受,又豈可以不勸自暴□(棄)哉?
紛華隊之言性命均者,苦事淹洽,茍焉托立地火爐之旁,足唾人間之(哲)匠,以為顏色,藏身已耳。不則交賒福田,久而自護,又多厭常喜新,因而別路紿之,則果不信土木之皆均質也,城郭川原之皆均宅也。指遠山之青又青,有秘在焉,則馳千里馬遍九州而尋之,青又青何可得乎?猶必以土木城郭川原之非究竟也,豈非白癡?忽告之曰:“君求青又青耶?君足下之土木是矣。”彼反不信。學道賢者往往皆然,真可憐生!迷死而已。所最太息者,單襲“田本自種”之一吼,而廢禁“種田”之良勸,漫曰鱉難逃甕,其如日下狼禍何哉?輪尊笑曰:迷死而已,本不出吾計也。
毒均設爐,聽人投迷。有開目放光者,則出而逍遙;不能出,則迷死之已耳。無明即明,爭明逾迷。躍冶之悟,大悟大迷。黔嬴造命,本無迷悟,而有似乎生迷死悟。不迷則死,不如迷學,學固輪尊毒毒藥之毒也。
吾告稗販毒藥者曰:至賤如鹽水,至穢如矢溺,皆可吐下,比于靈丹;何必外國之阿魏、黃乎?燈籠露柱,石牛木馬,乃遼之白也。土苴矣,疑者嚼即棄之。故為畫長安圖,使人出門西向而笑。一肯上路,鞭策有分,津關相待,旅次盤桓,見則立見,不見豈患別無點心哉?世無非病,病亦是藥。以藥治藥,豈能無病?犯病合治藥之藥,誠非得已。
貫、泯、隨之徵乎交、輪、也,所以反覆圓∴圖書也,是全均所露泄之本,熟讀而破句者也,立而不立者也。雖言之而不言者自在,可聞而不可聞者自在。大尊囑此以作均徵而救眾均,又何暇避剎幡之禁忌,而故錮人于侗(籠統(tǒng))乎?風棱水文,貌在言外,不知言先一句,吾言又錮人矣。影訾之曰:“此皆不親切之皮相玩物也,此皆知見聰明之土塊木屑也。向上別有牢關一片專瓦(磚)在?!毙涡χ唬骸安贿^為日觀峰下灰堆出氣,慰沼納樸相望耳!”自首自掃,一狀領過,過後張弓,有何交涉?
“細視大者不盡,大視細者不精”,此誠然矣。然天地何以大者盡而細者精?豈非以不視者均之歟?請容東、西之遮奪互,而即為東、西合拍解啁曰:西言一切法皆是法,何能推新均,出那伽大定之外?東均之贊曰“代明錯行”;不收我,何以為代錯?足展者咫也,而用者大地,何不試學此均,以為無用之用耶?
有大全,有小全。專門之偏,以求精也;精偏者小全。今不精而偏,必執(zhí)黑路勝白路,而曾知黑白之因于大白乎?入險則出奇,愈險則愈奇,而究竟無逃于庸也。惟全者能容偏,惟大全者能容小全;而專必厭全,小全必厭大全。大全隨人之不見是;而專者摧人以自尊。大全因物以作法,法行而無功,天下皆其功,而各不相知。專者必自露得法,而不容一法在己之上;以故聞者屈于其迅利,遂以為大全誠讓專偏一等矣。
集也者正集古今之迅利,而代錯以為激揚也。何妨露泄之而又訾笑之,擔荷之而又容置之?謂不精,則讓諸公精;謂不能勝人,則讓諸公勝;謂習氣未除,是誠左旋習氣未除也;謂獨非迷乎?是誠迷于發(fā)憤之樂也。在此劫中,且均此十三萬年之歷,與之日新,聽其迷明,容其勝厭,雖愚苦其心而尚有不能言者,庸何傷哉?
我以十二折半為爐,七十二為鞴,三百六十五為課簿,環(huán)萬八百為公案,金剛智為昆吾斧,劈眾均以為薪,以毋自欺為空中之火,逢場烹飪,煮材適用,應供而化出,東西互濟,反因對治,而坐收無為之治,無我、無無我,圜三化四,不居一名??梢蕴瘴迳仄?,燒節(jié)樂之大熏,可以應無商之圜鍾,變無徵之四旦;造象無定,聲飲歸元。知文殊中無中、邊之中,又不礙常用子華庭皇之中。是名全均,是名無均,是名真均。有建金石華藏之殿,而犍曠古當前之鐘者乎?必知問此造具均、和調均之合一手矣。印泥、印水、印空,三印且破,又何嫌于刻銷乎?存泯同時,各不相壞。形既無形,聲亦無聲,何不可乎游形而戲聲?
蒙老望知者,萬世猶旦暮。愚本無知,不望知也,蒼蒼先知之矣。三更日出,有大呼者曰:“是何東西!”此即萬世旦暮之霹靂也。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