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正氣，乃鐘于物。義膽忠肝，淋漓快筆。掩卷激昂，靈風(fēng)拂拂。輯忠義

　　明皇象（《警心錄》）

　　唐明皇，每賜酺御樓，引大象拜舞，動中音律。及西幸蜀，祿山驅(qū)舞象入洛陽，大宴群酋。出舞象紿之曰：“此自南海奔至，以吾有天命，雖異類必拜舞?！绷钪瑁蠼詰嵟?，努目不動，祿山盡殺之。

　　李斯義曰：舞象不助逆以欺群酋，此與眾梨園之欷歔泣下，何異？人、物同情，雖攖死奚懼哉！

　　詩曰：裂眥刀頭死若生，象魂泣拜錦官城。慟心凝碧池頭宴，不獨(dú)錚錚雷海清。

　　元駕象（《圣師錄》）

　　元有駕象，明太祖登極，不肯拜跪，竟死殳下。

　　《閑居偶錄》載，明林子羽《義象行》云：“有象有象來大都，大江欲渡心咨且。誘之既渡獻(xiàn)天子，拜跪不與眾象俱。象奴勸之拜，怒鼻觸象奴。賜酒不肯飲，飼之亦不哺。屹然十日受饑渴，俯首垂淚憤且吁。天子命殺之，眾官束手莫敢屠。侍衛(wèi)傳宣呼壯士，披甲各執(zhí)丈二殳。眾戰(zhàn)久不克，兵捷象乃殂。憶昔君王每巡幸，象當(dāng)法駕行天衢。珊瑚錯落明月珠，被服美錦紅氍毹。紫泥函封載玉璽，萬樂爭擁群龍趨。玉璽歸沙漠，龍亦歸鼎湖。所以老象心，南來誓死骨為枯。嗟爾食祿人，空負(fù)七尺軀。高高白玉堂，赫赫黃金符，伊昔軒冕今泥涂。嗟爾食祿人，不若飯豆芻。象何潔，爾何污！天子垂衣治萬世，俾全象德行天誅。嗚呼！象兮古所無。嗚呼！象兮古所無?！?br />
　　詩曰：忍看荊棘臥銅駝，意氣殳前骯臟多。不讓將軍王保保，一時色壯舊山河。

　　象擊賊（《滇黔紀(jì)游》）

　　義象冢，在馬隆州。明天啟間，水西安氏叛，率眾犯州。滇省戒嚴(yán)，撫軍調(diào)陶土司御之。陶有一象，日將暮，伏山澗中，鼻吸泥水?dāng)?shù)斛，突出咆哮跳躍，鼻噴泥水，直抵賊壘，賊眾驚駭，歘卷一賊，擲空墜死。陶牙將乘機(jī)逐北，遂獲大捷。及曉收師，象中毒弩而斃。土人德之，瘞于南山，春秋祭掃，至今不替。

　　鶴子曰：彼竭我盈，故克之，象何智且勇哉！不幸中弩而斃，丹誠耿耿，精靈如在，于象乎奚傷！

　　詩曰：只身辟易萬貔貅，血食南山春又秋。鼻卷賊頭齊破膽，風(fēng)云長護(hù)馬隆州。

　　定南公（《圣師錄》）

　　明廣西有象，封“定南公”。吳三桂日橫，欲將象解京，象昂首直觸。象奴百計(jì)勸勉，終不服。三桂大怒，刀矢不能傷，以火炮攻斃之。

　　詩曰：粉骨飛灰不顧身，象奴苦勸象彌瞋。赤心只有蒼天鑒，愧爾承恩拜爵人。

　　粵中戰(zhàn)象（《懸榻編》）

　　數(shù)年前，粵中獲一戰(zhàn)象，諭之降，不許，死則點(diǎn)首。乃以火槍三百環(huán)射之，麋爛死，死猶屹立不仆。

　　徐仲光贊曰：披堅(jiān)有年，死敵其律。地絕天窮，吾事斯畢。崩角未能，洞胸奚恤。以此強(qiáng)項(xiàng)，告彼柔膝。

　　詩曰：斷頭無憾效孤忠，戰(zhàn)象斑斑浴血紅。屹立乾坤留浩氣，火槍煙里化清風(fēng)。

　　昭宗猿（《圣師錄》）

　　唐昭宗有猿，隨班起居，賜以緋袍。朱梁篡位，召此猿令殿下起居。猿徑趨座前，跳躍奮擊。朱怒，立殺之。

　　鶴子曰：朱則孤恩，猿不負(fù)德。宰相張文蔚輩，何處容身哉！

　　詩曰：乾坤澒洞罷朝參，恩渥難酬淚暗含。也忝玉皇香案吏，堂堂豈肯事朱三。

　　龍泉白馬墓（《圣師錄》）

　　龍泉縣有白馬墓，開國勛臣胡公深所乘之桃花馬也。公以征陳友定，遇害，其馬馳歸門外，悲嘶氣絕。夫人義之，因葬焉，標(biāo)曰“白馬墓”。

　　詩曰：奔回匹騎一門驚，繞墓飛沙怒未平。月夜騰空風(fēng)鬣動，長嘶猶趁舊屯營。

　　陳都督馬（《鉛山縣志》）

　　二忠祠，在鉛山陰漿口。正統(tǒng)十三年十一月，處州賊葉希八，劫車盤嶺。副都督陳榮，帥二千兵，同指揮戴禮，合兵進(jìn)剿。榮至祝公橋，賊誘入周道塢宋家磜，兩山伏甲，首尾相擊，榮、禮力戰(zhàn)死。榮馬自十三都躍入縣堂，三跳而斃。鄉(xiāng)人憫其忠，立祠祀之。

　　詩曰：帶來戰(zhàn)血遍身流，三躍公堂怒不休。都督忠魂應(yīng)未遠(yuǎn)，揚(yáng)鞭待我陣云頭。

　　河北駿馬（《懸榻編》）

　　流賊破河內(nèi)，縣令丁運(yùn)泰大罵，被磔。所乘馬駿甚，賊將騎以入縣，至堂下大嘶人立，狂逸不可制，觸墻而死。

　　徐仲光贊曰：本自可生，亦知無責(zé)。悼彼傾崩，忍忘鞭策？彼肉則麋，我心斯石。是馬是人，大河以北。

　　詩曰：觸死衙前怒尚嘶，令君與馬赤心齊。愿為厲鬼先驅(qū)賊，萬顆頭顱踏作泥。

　　蜀藩白騾（《圣師錄》）

　　張獻(xiàn)忠之破蜀也，蜀藩率子女、宮人，投井死。王所乘白騾，躑躅其旁，亦跳入殉焉。后樵蘇者，值天陰時，于蜀宮故址，往往見白騾出沒蔓草間。

　　詩曰：無聲躑躅有余悲，宮井苔花好護(hù)持。莫遣銀床秋雨塌，此中碧血尚淋漓。

　　二犬助戰(zhàn)（《警心錄》）

　　紹興二十九年冬，撫州宜黃縣，劇盜謝軍九，鳩眾百輩椎埋剽劫，戕殺李縣尉家。知縣李元佐，適在郡，尉遣弓兵討捕。都頭劉超前行，王宣繼之，與盜遇，超即遁。宣所部，不及盜之半，大呼鏖戰(zhàn)黃山下。宣素畜二犬，每出必從，是時亦奮呼，噬盜死者二十人，遂奔潰。宣退休山上。已而盜復(fù)還，盡斷死者首，攜以出，蓋慮為官兵所識。宣望見，怒曰：“我殺之，而縱彼取頭顱去，何憑報級？”率眾趨下，再戰(zhàn)移晷，反為所敗。宣與二兵得三級，馳取徑路，絕田而西。方穿橐秸中，陷于淖，盜追及，俱遭屠臠。二犬守其尸，部伍環(huán)集。以事白于縣，元佐回邑，厚恤三家，命治棺往斂。犬凝立，經(jīng)日不食，見家人，搖尾迎之，導(dǎo)至尸前。宣歸葬，犬亦死。

　　李斯義曰：宣討賊甚力，二犬相從噬賊，已屬難得。更難其死而守其尸，葬則殉，其難耳！

　　詩曰：莫云用犬猛何為，追賊如風(fēng)肉亂飛?？上ЧΤ摄暫匏?，戰(zhàn)場駐馬客歔欷。

　　厓山鷴（《圣師錄》）

　　厓山之?dāng)?，陸秀夫?fù)祥興帝赴海。時御舟一白鷴，奮擊哀鳴，和籠墜海死。

　　明張廷實(shí)《白鷴歌》云：“君不見瀘南秦吉了，饑死不入蠻夷邱。又不見唐家孫供奉，奮跳欲斷朱三喉。嗟爾白鷴急主難，委質(zhì)翻配三忠儔。憶昔海黃霧四塞，天狗如雷墮東北。三辰鏖戰(zhàn)日無輝，伏尸百萬海盡赤。六軍披靡可奈何，云從飛龍赴碧波。白鷴籠中起躑躅，恨不握劍揮長戈。劍欲截斷參政首，戈欲钃絕宣慰脰。請回飛龍駕云車，直抵中原揮一帚?；侍觳混褛w孤兒，白日不照吾心悲。聳身直翅輕一擲，竟與金籠飽鯨鯢。嗚呼！白鷴乃羽族，報主恩義何其篤。如何廁中拉脅奴，禽獸之心人面目。太倉飽士多如林，算來何如豢此禽！羽衣縞裳奪霜雪，忠肝義膽追鸞鶴。只今茫茫海天角，魂逐三忠戲溟漠。千回化作精衛(wèi)翔，悲鳴直待滄溟涸?！保ㄔ娨姟堕e居偶錄》）

　　鶴子曰：“和籠墜海死”五字，如見鬼神閃惚情狀。

　　詩曰：?？尢彀?zhàn)血紅，更無人到倩開籠。茫茫精衛(wèi)無窮恨，都付崩濤慘霧中。

　　眾鳥赴火（《廣輿記》）

　　鳳凰山，在蒙化府城西南，昔有鳳鳥死此。每歲季冬，眾鳥哀吊其上。土人于鳥來夜，燃炬候之，鳥輒赴火死。

　　詩曰：橋山風(fēng)肅月黃昏，阿閣輝光久拜恩。草莽微臣慚后死，煌煌大義炳乾坤。

　　群蜂投江三日（《圣師錄》）

　　正德間，鎮(zhèn)江北固山下，有群蜂擁王出游，遇鷙鳥攫其王啖之。群蜂飛鳴不去，自投江中，前后死者三日乃盡。楊邃庵相國一清，令家伻瘞焉，表其冢曰“義蜂”，作文祭之。（以上“忠鑒”）

　　徐仲光贊曰：垂裳蒙難，禍由輕徙。左右伊何，臣罪萬死。慟彼铦鋒，慘此滔水。五百田橫，共成一是。

　　○附錄　《池北偶談》云：金山有“義蜂冢”。鎮(zhèn)江府廨，有蜂一筒，逸出，其主斃，群蜂相揉藉爭死之，不下萬余。嘉靖中，鎮(zhèn)江嚴(yán)同知者，為立“義蜂冢”。徐尚書養(yǎng)齋問，作《蜂冢歌》，紀(jì)事云：“群蜂勢方屯，主蜂自殘折。意氣許與成君臣，義心欲奮秋陽烈。摧軀抉股同死君，田橫門客多如云。后人重死不重義，捧頭鼠竄何紛紛！微蟲感恩乃至爾，吁嗟萬靈不如此。金山山高江水寒，孤冢蒼茫為誰起。”《西園雜記》云，嚴(yán)名應(yīng)階。《綠雪堂雜言》云，在北固山，楊邃庵閣老表為“義蜂?！?。

　　《亦復(fù)如是》云：有姚姓者，善養(yǎng)蜂，歲獲蜜數(shù)千斤，家以小康。余嘗至其家，姚告余曰：“蜂一日兩衙，應(yīng)潮上下，不差時刻?；蝻L(fēng)雨將至，則潮愆期，以驗(yàn)陰晴，恒不爽也。”時余正同姚觀蜂衙，適墻角雨塌，收蜂之器，壓損其一。見內(nèi)所營之窠，中聳一臺，大如桃李。一蜂大于眾蜂，青蒼色，獨(dú)居于上。姚曰：“此蜂王也。”余曰：“觀此，則王元之之《蜂記》，所謂‘營巢如臺，擁王而行’者，句句實(shí)錄?！痘瘯吩疲骸溆芯贾Y?！徽\然乎？”姚曰：“蜂，微物也，胡亦有知？”余曰：“不觀之蟻乎，其居有等，其行有隊(duì)。昔人謂：‘蟻有君臣之義，故字從義?！渑c蟻皆微物，蟻既有知，則蜂應(yīng)亦有知也。況凡物莫不有知，如駝知泉脈，老馬知途，燕知戊己，蝠知庚申，鶴知夜半，雞知將旦，鵲知太歲，鼉知應(yīng)更，魚知丙日，鼠知拱立，狐知聽冰，蜃知噓樓。極之歲蘭知元日，桐與棕櫚知閏月。草木無情之物，且亦有知，則血?dú)庵?，其有知宜也。不過得氣之偏，知僅于此，不能就所知而擴(kuò)充之，所以為物。人則萬善皆備，無所不知，所謂人為萬物之靈也。盡其量，則為圣人。唯梏之反覆，不特近于禽獸，其一知之明，且有時反不能如物也，可危哉！”

　　詩曰：萬蜂爭擲浪花堆，三日江云慘不開。諫獵書曾回漢武，侍臣惜乏馬卿才。

　　南坡義猴傳（宋曹《會秋堂文集》）

　　建南楊子石袍，告予曰：吳越間，有鬈髯丐子，編茅為舍，居于南坡。嘗畜一猴，教以盤鈴傀儡，演于市，以濟(jì)朝夕。每得食，與猴共。雖嚴(yán)寒暑雨，亦與猴俱。相依為命，若父子然，如是十余年。丐子老且病，不能引猴入市，猴每日長跪道旁，乞食養(yǎng)之，久而不渝。及丐子死，猴悲痛旋繞，如人子躄踴狀。哀畢，復(fù)長跪道旁，凄聲俯首，引掌乞錢。不終日，得錢數(shù)貫，悉以繩錢入市中，至棺肆不去，匠果與棺。仍不去，伺擔(dān)者，輒牽其衣裾。擔(dān)者為舁棺至南坡，殮丐子埋之。猴復(fù)于道旁乞食以祭，祭畢，遍拾野之枯薪，廩于墓側(cè)，取向時傀儡，置其上焚之。乃長啼數(shù)聲，自赴烈焰中死。行道之人，莫不驚嘆而感其義，爰作“義猴冢”。

　　張山來曰：有功世道之文，如讀《徐阿寄傳》。

　　詩曰：事生事死費(fèi)躊躇，腸斷南坡舊草廬。烈火焰中魂冉冉，彩霞天半擁飆車。

　　安福猴（《曠園雜志》）

　　康熙九年庚戌冬，積雨雪，自十月至十二月二十四日，雪益甚，行者多失足至死。安?？h，有戲猴行乞者，擔(dān)二簍，登邑之狗爬嶺，風(fēng)凜衣敝，卻行不得上，遂僵死嶺半。是時，猴計(jì)窘，四望，前有客三人，趨別道，急前扭之。三客力求脫不得，問猴：“有所訴乎？”即叩頭。命猴前引，至嶺半，則一死人，棄擔(dān)在道?？腕@謝曰：“不速去，恐后來者，謂我輩有戎心，殆矣！”猴向客哀號不已?？蛦枺骸坝泻问拢?dāng)如所請。”猴取死者鎖鑰，啟簍，得銀三兩，猴平稱給三客。客曰：“以此具棺乎？謝不能?！焙飺u首再四。曰：“給吾輩辦事，葬主人乎？”即諾諾應(yīng)聲。三客同力掘穴，將瘞尸，猴告且止，更取擔(dān)上草席十貼，出簍中木棉數(shù)斤，割八席，分棉三分之二，授三客令裹骸。客為泣下，一一經(jīng)紀(jì)。封土畢，即白猴曰：“愿攜汝歸養(yǎng)，汝何如？”猴不應(yīng)，繞土三匝，慟號跳躑，首觸石而死。三客始知先余棉、席者，為當(dāng)葬自身也。即縛束猴，與戲猴者為合冢，葬嶺上道旁。三客還，為安福人道其事。湘潭郭幼隗為《義猴傳》。

　　詩曰：相依為命慟途窮，慘慘彤云獵獵風(fēng)。愿附主人同藳葬，生埋熱血雪花紅。

　　白塔山猴（《圣師錄》）

　　正德辛巳，有夫婦，以弄猴為衣食者十稔矣，寓嘉州白塔山。主者死，葬于塔之左，猴日夜號。其婦更招一丐者為夫，猴舉手揶揄之。婦弄猴使作伎，猴伏地不應(yīng)，鞭之輒奮叫。入夜走主者之墓，抱土悲號，七日而死。

　　詩曰：羞抱琵琶塞耳聽，也同七日哭秦庭。嘉州白塔山前路，哀嘯寒楓鬼火青。

　　瑞昌門外義猴（《圣師錄》）

　　咸熙中，有翁嫗弄猴瑞昌門外。一日嫗死，翁葬之。未幾翁死，無人葬，猴守之日久，人憐而葬之。咸稱為“義猴”。

　　詩曰：待誰負(fù)鍤妥翁身，躄踴無殊子喪親。落木蕭蕭啼不住，酸風(fēng)愁絕路旁人。

　　忽雷駁（《酉陽雜俎》）

　　秦叔寶所乘馬，曰“忽雷駁”。常飲以酒，每于月明中試，能豎越三領(lǐng)黑氈。及胡公卒，嘶鳴不食而死。

　　詩曰：四蹄奔月躡青煙，颯爽英姿馬亦然。何處敝帷埋駿骨，欲澆醽醁野風(fēng)前。

　　陳平章馬（《稽神錄》）

　　淮南統(tǒng)軍陳璋，加平章事，拜命于朝。李昇時執(zhí)政，謂璋曰：“吾將詣公家道賀，且求快婿，公其先歸?！辫安唏R去，中路馬蹶而墜。頃之，昇至，璋力疾出，昇慰訊已，匆匆告別。璋召馬數(shù)之曰：“吾今日拜官，又議親事，爾乃墜我，畜生！”不忍即殺，使?fàn)咳?，勿與芻秣。是夕，圉人竊具芻粟，馬視之而已，達(dá)旦不食，如是累日。圉人以告，璋復(fù)召語之曰：“爾既知罪，吾赦爾?！瘪R跳躍而去，是日乃飲餼如故。璋后出鎮(zhèn)宣城，罷歸而薨。旬日，馬悲鳴而死。

　　詩曰：的盧今日竟妨吾，數(shù)罪何辭謝秣芻。故相恩深難寸報，靈輀努力效前驅(qū)。

　　畢將軍戰(zhàn)馬（《圣師錄》）

　　畢再遇，兗州將家也。開禧中，戰(zhàn)累有功。金人認(rèn)其旗幟，即避之。后居于霅，有戰(zhàn)馬，號“黑大蟲”，駿駔異常，獨(dú)再遇能御之。再遇死，其家以鐵絙羈圉中。會岳祠迎神，聞金鼓聲，意謂赴敵，仰嘶奮迅，斷絙而出。其家慮傷人，命健卒十人，挽之而歸。好言誡曰：“將軍已死，汝莫生事累我家?！瘪R聳耳以聽，汪然出涕，喑啞長鳴而斃。

　　詩曰：烏騅伏櫪失重瞳，百戰(zhàn)沙場翊大功。熱血滿腔何處灑，仰天一慟颯靈風(fēng)。

　　克勒（《圣師錄》）

　　清時和碩親王有良馬，曰“克勒”，猶漢言“棗騮馬”也。高七尺，自首至尾，長可丈有咫。耳際肉角寸許，腹下旋毛若鱗甲然。翹駿倍常，識者詫為龍種，王愛之。王薨，馬躑躅哀鳴，未幾，隨斃。

　　詩曰：龍種奇姿一顧空，天人駕馭必英雄。世無伯樂誰真賞，昂首悲嘶萬里風(fēng)。

　　張行人義騾（《池北偶談》）

　　同年張鶴洲行人，嘗乘一騾，甚愛之?？滴跫壮?，鶴洲以科場事下刑部，饘粥不繼，乃以騾抵逋于人。一日過市，酸嘶悲鳴，墮其新主，而逸歸張邸。稍近之，輒蹄嚙不已。家兄西樵，官吏部，為賦《義騾行》。嗚呼！此騾勝華歆、賈充、褚淵、六臣之徒多矣。

　　詩曰：義騾日下競稱奇，消得瑯琊吏部詩。新主縱然芻秣好，不如故土樂忘饑。

　　姚氏二犬（《廣異記》）

　　吳興姚某，開元中，被流南裔，隨行者奴二犬二。奴曰附子，其子曰小奴，性俱悍，居南久之，惆悵思鄉(xiāng)，計(jì)害其主，庶家得歸。姚僻處，鄰里不聞。附子忽白主云：“郎君燕人也，今流離萬里，倘有不祥，奴當(dāng)扶櫬歸北。頃覺衰憊，恐溘然朝露，小輩無能為役，則郎君遺骨，長此漂泊他鄉(xiāng)矣，愿早圖之?！币τ髌湟猓疲骸叭暧宜酪?？”奴曰：“正爾慮之?！币φ埣s來朝。及晨，奴父子豐膳，婉勸加餐。姚停觴哽咽，見二犬依依左右，適奴入時，與之食。因撫二犬云：“豢汝多年，今奴殺我，汝知之乎？”二犬亦哽咽不食，顧主悲號。俄附子至，一犬突咋其喉，斃。一犬疾入廚，咋小奴喉，亦斃。又咋附子之婦，斃之。姚遂免難。

　　鶴子曰：奴父子陰謀叛逆，炯炯在二犬心目中，含憤切齒，豈伊朝夕哉！前此臥月吠花，傍主自若。后則轟霆掣電，斬草除根。犬乎犬乎，義也而神矣！

　　詩曰：一般豢養(yǎng)兩般心，觀變迎機(jī)智勇沉。劍客空空輸痛快，驚魂乍定涕沾襟。

　　金絲犬（《圣師錄》）

　　沈處士恒吉，購一金絲犬，長不逾尺，甚靈警，晨夕與俱，憐惜備至。三載，處士病，犬不食數(shù)日。及卒，殮于正寢，犬盤旋而號，竟夕方罷。停櫬期年，犬常臥其側(cè)。將葬，一觸而斃。

　　詩曰：主沒何依淚暗吞，繞墳不住吠黃昏。賤軀豈惜酬知己，縱伴黃泉未報恩。

　　犬殉主（《圣師錄》）

　　劉釗，鐵嶺衛(wèi)人，畜一犬，出入必從。釗常以馬負(fù)薪山中，犬尾之。一日，犬獨(dú)歸，向釗子國勛，鳴躍不已。勛異之，隨所往，見釗為盜所殺，棄尸石間，取其馬去。勛營葬畢，眾皆歸，犬獨(dú)守冢，日夜悲泣，淚涔涔?jié)癫萃?。?shù)日抉土及棺，死棺旁。

　　鶴子曰：伏戎于莽，殆因奪馬起殺機(jī)耶。此馬甘心事仇，視主死而不顧，犬賢馬多矣。

　　詩曰：林下風(fēng)腥馬曷歸，家人畢葬獨(dú)依依。淚痕滴處無干土，傍冢煙寒草不肥。

　　黑兒像贊（宋玨作）

　　黑兒，崔子鎮(zhèn)先生所畜貓也。甚愛之，與同臥起，字之曰“黑兒”，則應(yīng)。先生每出，黑兒必送至戶外。及歸，黑兒聞履聲，躍而喜，先生亦喜，與飲食焉，如是者十余年。一日，先生病，黑兒伏侍，不離床笫，察其居止有憂色。亡何，先生沒，黑兒繞棺哀叫，累晝夜不食，而斃于棺下。先生子公超，義而葬之，名“黑兒?！薄Ｓ杪劧@嘆，因畫其形，并為之贊曰：相彼貍狌，性則執(zhí)鼠，馴性者良，貪饕者鄙。亦有名種，深毛修尾，溫柔善媚，依人而已。唯茲黑兒，人且難比，識主性情，解主言語。主出主歸，徘徊延佇，徘徊若悲，延佇乃喜。寢則侍衾，興則候履，歷十余年，如仆如子。主疾知憂，沒則號毀，無以酬恩，不食而死。殉秦三良，殉齊二士。誰謂物蠢，而不可擬？葬之龍門，大河之涘。陵谷有遷，冢不崩圮。庶幾千載，齊名黃耳。（以上“義鑒”）

　　詩曰：吁嗟古道棄如塵，生死相依幸托身。貌得貍奴毛發(fā)動，瓣香未許負(fù)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