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九十一 皇王部十六

太平御覽 作者:宋·李昉


後漢顯宗孝明皇帝
《東觀漢記》曰:孝明皇帝,諱陽,一名莊,世祖之中子也。母光烈皇后,初讓尊位為貴人,故帝年十二以皇子立為東海公。三歲進(jìn)爵為王,幼而聰明睿智,容貌壯麗,世祖異焉,數(shù)問以政議,應(yīng)對敏達(dá),謀謨甚深。溫恭好學(xué),敬愛師傅,所以承事兄弟,親密九族,內(nèi)外周洽。世祖愈珍上德,以為宜承先序。建武十七年十月,詔廢郭皇后,立陰貴人為皇后,以為皇太子,治《尚書》,備師法,兼通九經(jīng),略舉大義,博觀群書,以助術(shù)學(xué),無所不照。中平二年二月,世祖崩,皇后太子即位。永平二年二月。上初臨辟雍。行大射禮。十月,上幸辟雍,初行養(yǎng)老禮。甲子,上幸長安,祠高廟,遂有事十一陵。歷覽館舍邑居舊處,會(huì)郡縣吏,勞賜作樂。三年十月,上與皇太后幸南陽章陵,周觀舊廬,召見陰、鄧故人。上在于道所幸見吏,勞賜省事畢,步觀行部署,不用輦。甲夜讀眾書,乙夜盡乃寐,先五鼓起,率常如此。五年十月,上幸鄴,征趙王羽會(huì)鄴,賜錢百萬。八年十月,上臨辟雍,養(yǎng)三老、五更。禮畢,上手書赦令,尚書仆射持節(jié)詔三公。十年閏月,行幸南陽,祠章陵。以日北至,復(fù)祠於舊宅。禮畢,召校官弟子作雅樂,奏《鹿鳴》,上自御塤篪和之,以娛嘉賓。至南頓勞饗三老、官屬。是時(shí)天下安平,人無徭役,歲比登稔,百姓殷富,粟斛三十,牛被野。十三年二月,上耕籍田畢,賜觀者食。有一諸生前舉手曰:“善哉!文王之遇太公也?!鄙蠒逶唬骸吧翘?,予亦非文王也?!笔迥甓?,東巡狩。三月,幸孔子宅,祠孔子及七十弟子。御講堂,命太子、諸王說經(jīng)。幸東平王宮。上憐廣陵侯兄弟,賜以服御之物。又以圣皇子輿馬,悉賦予之。十七年春,甘露仍降,樹枝內(nèi)附,芝生前殿,神雀五色,翔集京師。是夜,上夢見先帝、太后,夢中喜覺,因悲不能寐。明旦上,百官胡客悉會(huì),太常丞上言陵樹華有甘露,上令百官采甘露。受賜畢,罷,上從席前伏御床,視太后鏡奩(音廉)。中物,流涕,敕易奩中脂澤妝具。自帝即位,遵奉建武之政,有加而無損。初,世祖閔傷前世權(quán)臣太盛,外戚預(yù)政,漢家中興,惟宣帝取法。至於建武,朝無權(quán)臣,外族陰、郭之家,不過九卿,親屬勢位,不能及許、史、王氏之半。至永平,后妃外家貴者,裁家一人備列將校尉,在兵馬官,充奉宿衛(wèi)闔門而已,無封侯預(yù)朝政者。自皇子之封,皆減舊制。諸王皆當(dāng)略與楚、淮陽相比,什減三四,曰:“我子不當(dāng)與先帝子等?!庇謬h(yuǎn)而小於王,善節(jié)約謙儉如此。八月,帝崩于東宮前殿,在位十八年,時(shí)年四十八,謚曰孝明皇帝,葬顯節(jié)陵。十二月,有司奏上尊號曰顯宗,廟與世宗廟同曰而祠,祭於世祖之堂,共進(jìn)《武德》之舞,如孝文皇帝祭高廟故事。孝明皇帝尤垂意於經(jīng)學(xué),即位,刪定擬議,稽合圖讠,封師太?;笜s為關(guān)內(nèi)侯,親自制作《五行章句》。每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并聽,四方欣欣。是時(shí)學(xué)者尤盛,冠帶紳游辟雍而觀化者以億萬計(jì)。
又曰:建武四年五月甲申,皇子陽生,豐下銳上,顏赤色,有似於堯。上以赤色名之曰陽。至十三年通《春秋》,上循其頭曰:“吳季子?!标枌υ唬骸坝迲邿o比?!奔鞍⑷槟敢詥枎煾?,曰:“少推誠對?!睅煾禑o以易其辭。
華嶠《後漢書》曰:明帝性褊察,嘗以事怒郎樂崧,以杖撞崧。崧走入床下,上怒甚,疾言曰:“郎出,郎出!”崧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未聞人君自起撞郎?!鄙夏松庵?。
又曰:世祖既以吏事自嬰。帝尤任文法,總攬威柄,權(quán)不借下。值天下初定,四民樂業(yè),戶口衣食滋植,斷獄得情,號居前世之十二。中興已來追蹤宣帝。夫以鍾離意之廉法,諫諍懇切,以寬和為首。以此推之,斯亦難以德言者也。
薛瑩《漢紀(jì)贊》曰:明帝自在儲宮而聽允之德著矣。及臨萬機(jī),約身率禮,恭奉遺業(yè),一以貫之。雖夏啟、周成,繼體持統(tǒng),無以加焉。是以海內(nèi)安,四夷賓服,斷獄希少,有治平之風(fēng)。號曰顯宗,不亦宜乎。
《潛夫論》曰:明帝時(shí),公車以及支日不受章奏。帝聞而怪曰:“民廢農(nóng),遠(yuǎn)來詣闕,而復(fù)拘以禁忌,豈為政之意乎?”于是遂蠲其制。
《後漢書》曰:明帝遵奉建武制度,無敢違者。後宮之家不得封侯與政。館陶公主(光武之女。)為子求郎,不許,而賜錢千萬,謂群臣曰:“郎官上應(yīng)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則人受其殃,是以難之?!惫世舴Q其官,民安其業(yè),遠(yuǎn)近肅服,戶口滋殖焉。
《後漢書論》曰:帝善刑理,法令分明。日晏坐朝,幽枉必達(dá)。外內(nèi)無亻幸曲之私,在上無矜大之色。斷獄得情,號居前世之十二。故後之言事者,昔不先建武、永平之政。然而鍾離意、宋均之徒,常以察慧為言,夫豈弘人之度未優(yōu)乎?
肅宗孝章皇帝
《東觀漢記》曰:孝章皇帝諱ピ,孝明皇帝太子。永平三年二月,以皇子立為太子。年四歲,幼而聰達(dá)才敏,多識世事,動(dòng)容進(jìn)止,圣表有異。壯而仁明謙恕,溫慈惠和,寬裕廣博,親愛九族,矜嚴(yán)方厲,威而不猛。既志於學(xué),始治《尚書》,遂兼《五經(jīng)》,周覽古今,無所不觀,于是上敬重之,每事咨焉。永平十八年,孝明皇帝崩,帝即位。
范曄《後漢書》曰:章帝建初元年,詔有司,明選舉,進(jìn)柔良,退貪猾,順時(shí)令,理冤獄。又詔以上林池御田賦與貧人。四年,詔曰:“蓋三代導(dǎo)人,教學(xué)為本。漢承暴秦,褒顯儒術(shù),建立《五經(jīng)》,為置博士。其後學(xué)者精進(jìn),雖曰承師,亦別名家。孝宣帝以為去圣久遠(yuǎn),學(xué)不厭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書》,後又立《京氏易》。至建武中,復(fù)置嚴(yán)氏、顏氏《春秋》,大、小戴《禮》博士。此皆所以扶進(jìn)微學(xué),廣道藝也。孔子曰:“博學(xué)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庇趹?,其勉哉!於是下太常,將、大夫、博士、議郎、郎官及諸儒會(huì)白虎觀,講議《五經(jīng)》同異,使五官中郎魏應(yīng)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帝親稱制臨決,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議奏》。(今《白虎通》也。)元和二年正月,詔曰:“人有產(chǎn)子者,復(fù)勿算三歲。今諸懷妊者,賜胎養(yǎng)三斛,復(fù)其夫,勿算一歲,著以為令。”又詔三公曰:“方春生養(yǎng),萬物莩甲,宜助萌陽,以育時(shí)物。其令有司,罪非殊死,且勿案驗(yàn)?!闭潞驮臧嗽?,南巡狩,幸梁。遣使祠沛高原廟,豐榆社。二年正月,帝崩於章德前殿,在位十二年,時(shí)年三十一,遺詔無起寢廟,一如先帝法制。葬敬陵,廟曰肅宗。《論》曰:“魏文稱,明帝察察,章帝長者。帝素知人厭明帝苛切,事從寬厚。感陳寵之義,除慘獄之科。深元元之愛,著胎養(yǎng)之令。奉承明德太后,盡心孝道。割裂名都,以崇建周親。平徭簡賦,而人賴其慶。又體之以忠恕,文之以禮樂。故乃藩輔克諧,群后德讓。謂之長者,不亦宜乎!”
《東觀漢記》:序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圣之至要也。朝乾夕惕,寅畏皇天,帝王之上行也。明德慎罰,湯、文所務(wù)也。密靜天下,容於小大,高宗之極致也。肅宗兼茲四德,以繼祖考。臣下百僚,力誦圣德,紀(jì)述明詔。不能辯章,豈敢空言增廣,以累日月之光。”
袁山松《後漢書》曰:孝章皇帝弘裕有馀,明斷不足,閨房讒惑,外戚擅寵。惜乎!若明、章二主,損有馀而補(bǔ)不足,則古之賢君矣。
薛瑩《漢紀(jì)》贊曰:章帝以繼世承平,天下無事。敬奉神明,友于兄弟。息省徭賦,綏靜兆民。除苛法,蠲禁錮,抑有仁賢之風(fēng)矣。是以陰陽協(xié)和,而百姓安樂,眾瑞并集,不可勝載,考之圖籍,有征云爾。
《帝王世紀(jì)》曰:孝章皇帝以中元三年生於京師,其母姓秘不出,號其墓曰長信冢。
《三輔決錄注》曰:何敞,字文高,為汝南太守。章帝南巡過郡,有刻鏤屏風(fēng),為帝張?jiān)O(shè)。詔命侍中黃香銘之曰:“古典務(wù)農(nóng),雕鏤傷民。忠在竭節(jié),義在身。”敞懼,禮賢命士,改修德化。
穆宗孝和皇帝
《東觀漢記》曰:孝和皇帝諱肇,章帝之中子也。母曰梁貴人,早薨。上自岐嶷,至于總角,孝順聰明,寬和篤仁。孝章由是深珍之,以為宜承天位。年四歲,以皇子立為太子,初治《尚書》,遂兼覽書傳,好古樂道,無所不照。章和二年春二月,章帝崩,太子即位。永元三年春正月,帝加元服。四年六月,大將軍竇憲潛圖弒逆。幸北宮,詔收捕憲黨,使謁者收憲大將軍印綬,遣憲及第篤、景就國,到皆自殺。五年正月,宗祀五帝於明堂,遂登靈臺,望□物,大赦天下。自京師離宮果園、上林廣成囿,悉以假貧人,恣得收捕,不收其稅。十三年春正月上日,上以《五經(jīng)》義異書傳意殊,親幸東觀,覽書林,閱篇籍。朝無寵族,政如砥矢,惠澤沾濡,鴻恩茂篤。外憂庶績,內(nèi)勤經(jīng)藝,自左右近臣,皆誦《詩》《書》。德教在寬,仁恕并洽。是以黎元寧康,方國協(xié)和,貞符瑞應(yīng)八十馀品,帝讓而不宣,故靡得而記。元興元年十二月,帝崩于章德前殿,在位十七年,時(shí)年二十七。葬順陵,廟曰穆宗。
《東觀漢記》序曰:穆宗之嗣世,正身履道,以奉大業(yè)。賓禮耆艾。動(dòng)式舊典。宮無嬪嬙鄭衛(wèi)之讠燕,囿無樂游畋之豫。躬履玄德,虛靜自損。是以屢獲豐年,遠(yuǎn)近承風(fēng)云爾。
《後漢書》曰:自竇憲誅後,帝躬親萬幾。每有災(zāi)異,輒延問公卿,極言得失。舊南海獻(xiàn)龍眼、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堠,奔騰險(xiǎn)阻,死者相繼。時(shí)臨武長汝南唐羌,縣接南海,乃上書陳狀。帝下詔曰:“遠(yuǎn)國珍羞,本以薦奉宗廟。茍有傷害,豈愛人之本。其敕令太官勿復(fù)受獻(xiàn)?!庇墒撬焓⊙?。
《續(xù)漢書》曰:孝和年十四,能折外戚驕橫之權(quán),即昭帝斃上官之類矣。朝政遂一,民安職業(yè),勤恤本務(wù),苑囿希幸,遠(yuǎn)夷稽服,西域開泰??苑鸢耸牌?,咸懼虛妄,抑而不宣云爾。
范曄《後漢書》曰:自中興以後,逮于永元,雖頗有弛張,而俱存不擾,是以齊民歲增,辟土世廣。偏師出塞,則漠北地空;都護(hù)西指,則通驛四方。豈其道遠(yuǎn)三代,術(shù)長前世?將服叛懷來,自有數(shù)也。
孝殤皇帝
《東觀漢記》曰:孝殤皇帝諱隆,和帝之少子也。和帝皇子數(shù)十,生者輒夭,故殤帝養(yǎng)於民。元興元年十二月,和帝崩。是日倉卒,殤帝時(shí)生百馀日,乃立以為皇太子。其夜即位,尊皇后鄧氏為皇太后。帝在襁褓,太后臨朝。延平元年八月,帝崩于崇德前殿,年二歲,葬康陵。
又曰:孝殤襁褓承統(tǒng),寢疾不豫,天命早崩,國祚中絕,社稷無主,天下熬然,賴皇太后臨朝??鬃臃Q“有婦人焉”,信哉!
恭宗孝安皇帝
《東觀漢記》曰:孝安皇帝諱,清河孝王第二子也。少聰明敏達(dá),慈仁惠和,寬容博愛,好樂施予。自在邸第,數(shù)有神光赤蛇嘉應(yīng),照耀於室內(nèi),盤紆殿屋床笫之間,孝王常異之。年十歲,善史書,喜經(jīng)籍,和帝甚喜重焉,號曰:“諸生”。數(shù)燕見在禁中,特加賞賜,下及玩弄之物,諸王子莫得與比。殤帝即位,鄧后臨朝,以帝幼小,詔留於清河邸,欲為儲副。殤帝崩,以王青蓋車迎,齊于殿中,拜為長安侯,乃即帝位。謙讓恪勤,孜孜經(jīng)學(xué),志在供養(yǎng),委政長樂宮。永初元年十一月,上始講《尚書》,耽於典藝。二年春正月,帝加元服。延光四年三月,帝崩于葉縣,在位十九年,時(shí)年三十二。御車所止,飲食、百官、鼓漏、起居、車騎、鹵簿如故。及還宮,皇后與兄顯,中常侍江京、樊豐等共與偽詐,不欲令群臣知上道崩,欲偽道得病,遣司徒等分詣郊廟社稷,告天請命,誣罔靈祗,以亡為存。其夕發(fā)喪,群寮百姓如喪考妣,塞外蠻夷致祭涕泣。葬恭陵。
范曄《後漢書》論曰:孝安皇帝雖稱尊享御,而權(quán)歸鄧氏,至乃損徹膳服,克念治道。然令自房帷,威不逮遠(yuǎn),始失根統(tǒng),歸成陵弊。遂復(fù)計(jì)金授官,移民逃寇,推咎臺衡,以答天眚?!对姟吩啤罢軏D”亦“惟家之索”矣。
薛瑩《漢紀(jì)贊》曰:安帝之初,委政太后,十有馀年。及親萬機(jī),佞邪始進(jìn),閹官用事,寵加私愛,阿母主圣,勢傾朝廷。遂樹奸黨,搖動(dòng)儲副,山陵未乾,蕭墻作難,兵交禁省,社稷殆危。
《典略》曰:安帝永初元年,以災(zāi)故免司空尹勤。凡以災(zāi)寇故輒免三公,多以卿為之,或再三退而還,復(fù)其故,桓、靈又甚,自此始也。
少帝北鄉(xiāng)侯
《續(xù)漢書》曰:安帝崩,太子前已廢,后無馀子,皇后與兄閻顯謀以北鄉(xiāng)侯續(xù)為帝嗣。三月,立北鄉(xiāng)侯,皇太后臨朝。十月辛亥,北卿侯薨,顯及江京等征濟(jì)北河間王子,欲以為嗣。中黃門孫程、王康等十九人,共討京等,迎立濟(jì)陰王。
《皇德傳》曰:安帝崩,北鄉(xiāng)侯即尊位。十月,北鄉(xiāng)侯薨,以王禮葬。未即帝位不成君,故以王禮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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