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姥古
敘古
【元錢天敘古頌表】
臣天言，臣聞發(fā)于吟詠謂之聲，諧聲葉音謂之韻。緒綜成文謂之詩，形容稱述謂之頌。聲韻之辭，其來遠(yuǎn)矣。若虞庭之賡歌，大禹之遺訓(xùn)，成湯之盤銘，或四言三言，或五言，皆葉為聲韻，截然成章，以括其義，莫不原情性，載道義，以為風(fēng)化之美。《詩大序》曰：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fēng)俗。然則聲韻之辭，豈非王化之首務(wù)哉？視后世浮華藻繪末技之習(xí)，則不可同日而語矣。臣天誠惶誠懼，頓首頓首，欽惟皇帝陛下，以上圣之資撫重華之運(yùn)，崇文尚道，遵堯舜之遺風(fēng)，至孝純?nèi)剩臏闹ノ?。臨御以來，勵精求治，下詢讜議，旁采輿言，設(shè)舉士之科，綱羅俊人，開納言之路，獎拔忠貞。將以固植隆平之本，為泰山磐石之基。此蓋陛下獨(dú)智之明，非臣下所能窺測者也。臣天生陛下盛明之世，食土之毛四十有三年矣。自始知學(xué)，輒以窮理盡性為首務(wù)，忠君悌長為己任，雖則身在草茅畎畝之中，心則未嘗不欲有纖塵涓滴之稗助也。乃于延元年，作《大學(xué)經(jīng)傳直解》進(jìn)獻(xiàn)皇太子，明年復(fù)作《孝經(jīng)經(jīng)傳直解》進(jìn)獻(xiàn)，承令命翰林官以畏吾兒字語譯訖。奏上皇帝陛下，皇太后殿下，已徹睿覽。欽奉圣旨，將臣所獻(xiàn)《孝經(jīng)》命翰林官書寫，鏤板印行，仍被德音。命臣陪侍皇太子殿下，備員說書，給賜廩餼。臣自被命以來，汗顏股忄栗，日夜畏懼，罪坐無狀，無以自解，臣所解《孝經(jīng)》皆俗言淺語，無所發(fā)明，欽蒙陛下不責(zé)鄙陋，命賜板行，臣之榮幸，已感罔極。況臣寒骨微賤，安可廁于陪侍之列哉？益不遺竹頭木屑，則陛下天地覆載之純德。敢獻(xiàn)盲歌鼓頌，乃小臣螻蟻報效之微誠。臣今采摭經(jīng)史成言，效荀卿成相之體，葉為聲韻之辭，著為一編，首載帝王之道，守成之說，至于王霸義利之分，耕蟲蟲替征戍之勤，存心養(yǎng)性之要，防微杜漸之幾，貞臣直士之情，邪佞奸回之狀，此皆萬務(wù)之根本，故不敢不述。若威福予奪，賞善罰惡，聽言納諫，圣學(xué)傳授，民情離合，此亦君道紀(jì)綱，故特載之，繼以世次相承之統(tǒng)，撮取前代治亂興衰之跡，起自唐虞，訖于亡宋，總八十六章，章二十四字，仍隨文引事貫于其下，目曰：《敘古頌》。既可以謳吟歌詠，又掇前史于片紙之間，若其略曠簡，脫漏無序之罪，臣不敢詞，但無瑣碎繁茸之患，可以備諸巾篋，不煩撿閱，而數(shù)千載行事大略可觀，此則臣之鄙諶也。況陛下萬機(jī)至眾，豈可勞圣心于浩浩無涯之史冊哉！孟軻有言曰：守約而施博者善道也。臣之愚昧，竊取此義，今特臣所撰《敘古頌》謹(jǐn)繕寫裝成二本，隨表詣中書省投進(jìn)以聞，如蒙采擇，乞?qū)⒁槐绢C下詹事院，精選老成謹(jǐn)厚明達(dá)儒臣持入，以備皇太子經(jīng)筵參講。仍乞?qū)⒊妓I(xiàn)《大學(xué)》、《孝經(jīng)》降賜紙墨，廣加印布，令近侍之臣，誦而習(xí)之。雖皇太子殿下生知之資，超然撥萃，而左右近習(xí)薰陶漸染，不為無助。臣學(xué)問淺拙，智見庸，冒瀆邦刑，仰干天聽，頌包千古，愿垂乙夜之觀，旨下春宮，允葉輿情之望，臣黷犯宸嚴(yán)，無任惶懼戰(zhàn)汗激切屏營之至。臣天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謹(jǐn)言。延五年三月日，布衣臣錢天上表。中書省進(jìn)《敘古頌》：狀：伏惟皇元開化，文教風(fēng)行，遐邇?nèi)好?，咸沾德澤。天以不肖之資，廁教養(yǎng)之列，不自量己，竊號書生，叨被作成，殊無報效，乃于延元年作《大學(xué)直解》進(jìn)獻(xiàn)皇太子，次年復(fù)作《孝經(jīng)直解》進(jìn)獻(xiàn)敬奉令旨，命翰林官以畏吾兒字語譯訖，奏上皇帝皇太后，已徹圣覽。延三年三月二十三日，欽奉圣旨，命天充皇太子位下備員說書，給賜糧食，仍將所獻(xiàn)《孝經(jīng)》命趙子昂書寫，縷板印行。天自被命以來，日夜畏恐，罪坐無狀，莫能自解，亦自知拙淺暗，罔有稗益。恭惟皇太子殿下，春宮養(yǎng)性，懿德日新，此益緝熙躋圣之時，日就月將之際，前言往行，固欲博聞，治亂興衰，抑將兼覽。天既以微陋庸，不獲日近清光，然螻蟻之誠，發(fā)于天性，不能自已，今頗輯前代得失之跡，效荀卿成相之體，著為一書，目曰《敘古頌》，仍隨文引事實(shí)于其下，以備稽考。八十章韻語，雖不足以囊括古今，而數(shù)千載行事，亦可以概觀始末。倘游息之際，燕私之頃，或命近侍歌之，亦足以感激征創(chuàng)，為萬一之微助焉。今謹(jǐn)繕寫裝成二帙，具表一通，隨狀持詣中書省投進(jìn)，乞賜以聞，伏候鈞旨。禮部呈錢天《敘古頌》，《禮記?王制》：天子五年一巡狩，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fēng)，益古者天子采民俗之歌謠，以考其政治之得失。于是諷詠乎官庭，以警在位，又推而用之鄉(xiāng)人，用之邦國，使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皆有取焉。后世風(fēng)雅既廢，紀(jì)錄繁多，人主勞神耗思，披讀前史，至于經(jīng)歲累月，而莫能窺其津涯，或厭煩而忽其要機(jī)，或泛監(jiān)而靡適歸宿，是以循覆轍而不知回轅，履危地而不知旋足，所謂前有讒而不見，后有賊而不知者也。故自炎劉以來，中間雖或謹(jǐn)治，方之三代，則不侔矣。臣嘗謂帝王之學(xué)，貴于簡而得其要，不以博覽多聞為尚也。于是經(jīng)輯史提綱挈要，著為此書，以備圣覽，謳歌諷詠，既不謬于民謠，修齊治平，頗有關(guān)于國是，書成擬欲獻(xiàn)之春宮，仰裨萬一之助，不期路梗，竟莫能通。茲遇陛下與民更始之時，開辟四門之際，臣適遭此會，敢替初心，是以區(qū)區(qū)汗竹之勤，用伸臣子之義，凡臣所獻(xiàn)《大學(xué)直解》及《孝經(jīng)直解》并此書中間乖繆舛錯，固不無之，至若先圣之格言，良史之書意，則有符于圣志者，宗廟致敬，不忘親也，此《孝經(jīng)》之旨。而陛下行之，豈特通于神明，光于四海，實(shí)萬世不磨之盛典也。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此大學(xué)之義。而圣躬履之，豈特儀刑百辟，綱紀(jì)四方，實(shí)國治而天下平之要道也。若乃謹(jǐn)憲度，攬威權(quán)，杜請謁，明賞罰，修文德，崇禮樂，此陛下已行之矣。而臣之是書所述，益亦圣慮所及者也。但其緒馀，更愿陛下推廣之耳。復(fù)有同列臣范何仁，衍以增義，臣蕭貞以音釋，備全一家之書，謹(jǐn)繕寫進(jìn)呈。如蒙可采，乞降睿旨，以賜頒行，使自朝廷而鄉(xiāng)人，而邦國，咸資用焉。于以激勵忠貞勇烈之氣，于以折沮奸讒讠舀佞之心，尊君抑臣，閑邪衛(wèi)正之義，具乎其間，此則臣冒犯亻替竊之罪，依附于《春秋》之馀意云，伏取進(jìn)止。說書臣錢天上帝舜作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賡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此虞庭君臣一倡一和而相告戒也。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此箕子陳洪范以告武王也。益言以載道，歌以永言，而吟哦諷詠之間，感激懲創(chuàng)之際，得效尤速。故古者君之戒臣，臣之告君，貴于聲韻之辭也。臣按，臣天所獻(xiàn)《敘古頌》著明二帝三王之道，該括萬年百世之，裒其言以葉其音，提其綱而系其目，其立文也約而當(dāng)，其敘事也簡而要，其寓意也忠，其該義也博，誠繪世之丹青，資治之龜鑒也。臣濫參書生，叨列陪侍，欽遇陛下勵精求治之始，博采輿言之時，自愧膚淺之才，未有獻(xiàn)言之益，以是書始未備舉，治亂兼該，其于國家，實(shí)惟有補(bǔ)，于是講求討論，而于逐章之下申明其說，以為增議，輒正聲殳愚衷，抑答明詔，儻不以臣等為昧迂闊，一賜披覽，即事而觀，觸類頁而長，引而至之，則堯舜禹湯文武之治，將復(fù)見于今矣。豈帝舜皋陶武王箕子得專美于前乎哉！說書臣范可仁謹(jǐn)書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經(jīng)大法，備見于《詩》、《書》。秦漢以來治亂興衰之跡，具存乎史冊，欲遍覽而考其得失，則汪洋浩浩。雖儒者石乞石乞窮年，將有不能周者，況陛下庶務(wù)之繁，萬機(jī)之眾，安可勞圣意于無窮極之簡編哉？臣天撰是頌，掇詩書史冊之要，于八十六章辭義之間，而數(shù)千載帝王行事之驗(yàn)，一飯之頃，可以洞見其拳拳中厚之心，耿耿憂勤之意，不無謂矣。臣嘗玩讀其書，每觀人主失御，臣下竊權(quán)，莫不掩卷傷悼，及見其傾阝貴覆敗，則太息流涕不能自已。于是復(fù)讀卷首所著挈綱攬權(quán)之說，王霸義利之云，與夫忠貞邪佞之情，民心離合之勢，則天下事機(jī)昭昭乎見矣。此誠幾上良規(guī)，掌中之明鏡也。然臣天曩昔進(jìn)獻(xiàn)之初，其疑難字義，已音釋，至若引用經(jīng)史本文，則未及音注。臣謹(jǐn)按說文出處，并臣可仁增義中字意，重加音訓(xùn)，以便考尋。儻蒙圣覽之馀，或命近侍誦讀，則不煩撿閱而義在斯焉。說書臣蕭貞謹(jǐn)書《頌曰》：請頌皇，挈弘綱，幽明兼照齊三光。作法訓(xùn)后，子孫遵之彌以昌。頌稱述也。稱述君道，如下文所云也。皇，君也。上古稱皇，挈提而舉之也。弘大綱，綱，大繩也。綱舉則眾目張，君道舉則萬化理，亦猶綱綱舉而眾目張也。三光，日月星也。為君之道，燭顯照微，猶日月星之當(dāng)天無不照臨也。人當(dāng)制作法度以訓(xùn)子孫，使之有所遵守，則益以昌盛也。增義臣可仁曰：請頌云者，臣下告君之辭，蓋王綱舉則萬化理，王制定則四海一，王仁至則庶民歸，此國之本也。至若典章文物，禮樂教化，國之用也。凡是數(shù)者，皆帝王之根蒂，理國之要端，故首述之，以見王業(yè)本乎此也。王者與天同體，所以明并三光，化及四表，仁服天下者，以天自處也。此章至第三章皆著明君道，一章不足以盡其義，故反復(fù)重舉而備之爾。重音臣貞曰：挈結(jié)切，法古法字通用。請頌帝，稽古制，德澤洽四海被，沒世不忘，黎庶謳歌永弗替。帝，亦君也。堯舜氏稱帝，為帝之道，稽考古人之制效而為之，必使德化恩澤，如雨露之濡浹洽被及四海，有以淪入人之肌膚骨髓。如此，則雖沒世之后，而人猶思念之不忘，謳吟歌誦，傅播永久不廢替也。增義臣可仁曰：《大學(xué)傳》曰：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不忘者，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故也。重音臣貞曰：稽，堅奚切；洽轄夾切；濡，汝朱切；浹，即協(xié)切。浹洽，潤澤周遍之意。樂，音洛。請頌君，司敬民，示之以信俾可親。庶愚而神，瞻仰歸至仁。皇也，帝也，君也，一也。重舉諧韻，以廣其義耳。司，主。示，教示。庶，謂庶民。，仰顧貌。瞻，望也。君道主于敬民，而示之以誠信，使之親戴其上，然非可罔也。民雖至愚，其心甚神，茍敬信無實(shí)，安能使之悅而誠服，故人君有至仁之德，則皆仰顧瞻望而歸之矣。增義臣可仁曰：太公，伯夷，隱居海濱，聞文王作興，皆來歸之。孟子以為天下之父歸之，其子焉往，此豈非文主之至仁有以致之乎？重音臣貞曰：，魚容切。請言位，不虛氵位，八荒拱向四海目氐。名曰大寶，俊杰英雄俯階陛。位，謂天了所據(jù)之位。氵位，臨也。八荒，八表也?！兑?系辭》曰：圣人之大寶曰位，智過千人曰俊，萬人曰杰，才勝萬人曰英，雄，壯武也。天子之位，實(shí)天子據(jù)而有之，非可虛此而臨天下也。八荒之人，拱手歸向，四海之眾，仰面觀視，雖有才智出眾之人，皆俯伏于階陛之下者，以天子之位為大寶故也。增義臣可仁曰：請言云者，臣下奏請之辭也。陛者，殿際之階陛也。漢高祖五年，諸侯上疏始稱陛下，蓋不敢斥言天子，而呼在陛下之人以告之，以卑達(dá)尊之義也。此章言帝位之尊。重音臣貞曰：氵位，力至切。目氐，與視同，上，時掌切，斥，昌石切。請論守，作父母，愛養(yǎng)生民保九有。舉賢任能，遠(yuǎn)佞黜奸恒以久。遠(yuǎn)，去聲。守，謂保而勿失也。九有，九州也。君人者，能作民父母，愛養(yǎng)生民，如愛妻子，此乃保守九州之道也。然所以養(yǎng)民者，非饣鬼食賜帛之謂也。賢者舉之，能者任之，使之各當(dāng)其職，佞者遠(yuǎn)之，奸者黜之，使之不為患害。如此，則禍亂無由而生，國家可以長治久安矣。增義臣可仁曰：請論云者，即上章請言之意，蓋變文耳。此章之要，在乎守之一字，不可不謹(jǐn)。昔唐太宗問帝王之業(yè)，草創(chuàng)與守成孰難？房玄齡對曰：草創(chuàng)為難。魏徵對曰：守成為難。太宗曰：玄齡昔從朕定天下，備嘗艱苦，出萬死而遇一生；魏徵與朕安天下，慮生驕逸之端，必踐危亡之地，草創(chuàng)之難，既以往矣。守成之難，當(dāng)思與公等慎之。太宗可謂知言矣。此章論守成之道。重音臣曰：論，去聲，下論王論伯論宰同，饣鬼，求位切，各當(dāng)之當(dāng)去聲。論王道，無偏巧，蕩蕩平平人易曉。寧人負(fù)我，無我負(fù)人安以好。平，毗連切。蕩蕩廣大貌。平平，平易也。好，善也。帝王之道，無所偏倚，不用智巧，廣大平易，如天地之覆載含容包括。寧人負(fù)己，無己負(fù)人，所以長治久安，至善之道也。增義臣可仁曰：論，評論也。王道者，堯舜禹湯文武之道是也。夫道之明，其下化之如影響；道之行，速于置郵而傅命。后世人主，依阿曲徑之中，唯恐人之負(fù)己也，安得為蕩蕩平平哉！此章論王道也。重音臣貞曰：易，去聲，下易以之易同。覆，敷救切。置，竹利切。郵，于求切。馬遞曰置，步遞曰郵。論霸為，智以彌，名似信而實(shí)乃欺。勢力可服，民不懷德，易以離。霸者之為，無誠心而任智術(shù)以彌縫其國。如狙翁養(yǎng)猿，朝三暮四，以籠絡(luò)其民，名雖似信，而實(shí)則欺詐也。故其勢力雖可以制服天下，而民不懷其恩德，易以離心也。增義臣可仁曰：霸為者，齊桓晉文之為是也。故勢力強(qiáng)則不得已而服從，勢力衰則莫之制而瓦解，此章論霸道也。重音臣貞曰：狙，七馀切。解，下懈切。人心解散，如瓦散解而不合也。論宰輔，觀所處，貧視不敢富視與；居視所親，窮視不為達(dá)視舉。魏文侯問于李克曰：先生嘗有言曰，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今所置非魏成，則翟璜，二子何如？對曰：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dá)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文侯曰：先生就舍，吾之相定矣。逐以魏成為相。增義臣可仁曰：孟子曰，觀水有術(shù)，必觀其瀾，擇相之道，亦猶是也。李克之言，真得觀人之體，舍此而他求，則不足以為觀人之術(shù)矣。然則文侯一決而不疑，可不謂之賢君乎？此以下六章，論察臣下之賢否，以明王道之廢興，本乎用人之得失如何耳。重音臣貞曰：處上聲，相去聲，下同。就舍之舍去聲，此之舍上聲。察正臣，嚴(yán)以神，謇謇不屈辭愈諄。不避權(quán)勢，骨鯁之言批逆鱗。謇，難于言也。諄，言之詳。鯁，骨刺喉也。批逆鱗，謂批龍之逆鱗也。正大之臣，志在正君，然人君威嚴(yán)神怒之際，或阿意遷就者，其執(zhí)心不堅之證也。于此時難所出口之言，切切諫爭，辭氣不屈，言論詳悉，事理明白，雖則當(dāng)時權(quán)勢之臣，無所畏避，其言如骨之鯁喉，使人難咽。敢批逆鱗，不畏神怒，此尤見其胸中正大端確之至，此為正臣也必矣。增義臣可仁曰：察云者，詳審熟慮之謂。蓋正直，阿黨，讒佞，奸邪，其情狀或有陽似而陰非者，故必詳審熟慮而后見之。漢武帝嘗曰：吾欲云云。汲黯對曰：陛下內(nèi)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此黯之敢批逆鱗也。重音臣貞曰：謇，九件切。鯁，古杏切。批，攀悲，篇迷二切。爭，去聲。確，克角切，堅也。察忠直，辭鮮飾，森森壯若松柏植。屈之不橈，嶷然山立尤孤持。鮮，少，飾，文飾。森森，端直貌。植，堅，橈，曲也。嶷，山貌。忠直之臣，言辭質(zhì)直，少有文飾。《易》曰：吉人之辭寡，其狀端直，如松柏之堅強(qiáng)，雖欲屈之而不曲，嶷然安重，如孤山之獨(dú)立，不賴朋黨相助也。此李德裕之言。重音臣貞曰：鮮上聲，橈，女教切。嶷，鄂力切。察黨阿，類必多，攀援依附如藤蘿?；ケ咏皇a，不能自立緣支柯。阿黨之人，必有朋類聲勢相應(yīng)。群小兢逐更相汲引。如藤蘿之繚繞蟠結(jié)，互相掩蔽其過惡，又須依附權(quán)臣因緣而起。如藤蘿之憑托樹枝，以濟(jì)其凌主之勢也。此亦德裕之言。重音臣貞曰：支，枝同。更，平聲。察讒佞，審辭令，曲意承顏順耳聽。甘言如飴，浸潤乘間中機(jī)病。中，去聲。讒佞之臣，審其辭氣言令，則見之矣。或探索人君之意向，開導(dǎo)誘引，或與人君論事之際，承順顏色，阿意遷就，唯恐違忤其意，其言甘滑美軟，不逆耳聽，使人悅之如食糖蜜。浸漬漸潤，投間抵隙，切中人之病機(jī)，此為讒佞之臣也必矣。人君茍不遠(yuǎn)之，豈不殆哉！重音臣貞曰：飴盈之切。漸，平聲。遠(yuǎn)，去聲。察奸回，必作威，樹植朋黨聲同雷。恩權(quán)下移，人主不悟勢必危?；?，邪也。樹，植，謂栽培安措，使牢固也。奸邪之臣，必竊主柄，以作威福。樹立朋黨，根蟠膠結(jié)，使之平固，更相倡和，若雷之發(fā)聲，物無不應(yīng)者。既而賞罰之柄，移入其手，而入主尚且不悟。如此，而國勢不危，未之有也。重音臣貞曰：更，平聲。倡，尺亮切。和，去聲。謂收權(quán)，出人先，威福予奪罔所偏。慎守憲度，國祚昌盛世以延。人君當(dāng)收攬權(quán)柄，必使賞罰皆由己出，凡所謀為，又當(dāng)出人先意，勿為不得已而從人之計，威福予奪，一皆出于公正而無偏私，又當(dāng)謹(jǐn)守法度，不使廢弛，則國家之福祚昌盛，世數(shù)延長矣。增義臣可仁曰：謂者，指其事而評論也。權(quán)者，人主之大柄，不可以假人也。若以太阿之柄授人，而賞罰不由己出，則國事危矣。漢之曹操，魏之司馬氏，唐之朱溫，皆始于作威福而竊人主之權(quán)，終于攘人之國而后巳。洪范曰：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兇于而國，此之謂也。此以下七章，皆明防衛(wèi)杜漸之意。重音臣貞曰：予，演女切。謂果斷，出神算，法貴適宜忌瀆玩。禁綱漏，縱奸釋邪必長亂。勇而決之為果，截然不疑為斷。要皆出于人君之籌算。夫賞善罰惡，皆天理當(dāng)然，入君奉天理以行天罰者也。故法貴于適宜，而忌于瀆玩也。瀆，謂慢易，玩，謂戲弄。若縱釋奸邪，使如猛獸之脫綱而去，則群小得志，善良喪氣，將化君子而為小人矣。豈不長其禍亂哉！增義臣可仁曰：《書》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蓋帝王居天之位，其所職無非天之事者，賞善罰惡，皆天理也。故曰：天討，茍或釋邪不誅，縱奸不討，則將化善良為奸邪。故曰：長亂，若梁武帝之仁而不斷是也。重音臣貞曰：斷，都灌切。瀆，徒谷切。長，上聲。夫，音扶。易喪字，皆去聲。謂納忠，言可庸，藥雖苦口利心胸，堯聽芻蕘，光華炳炳綿無窮。庸，角也。忠言逆耳而可用，譬若苦口之藥雖若難咽，而利于病也。堯帝大圣，尚聽采柴草之人言語，況于不及者乎？且堯之盛德光華，炳然昭明，綿遠(yuǎn)無窮，豈以下問為智不足，而損其光明哉！審之，若服瞑眩之藥忘其苦口，則所利多矣。堯舜之德，光輝千古，不過擴(kuò)此而已矣。重音臣貞曰：芻蕘，上心窗俞切，下如昭切。刈草日芻，采薪曰蕘。華，戶瓜切。炳，補(bǔ)永切。芻，去聲。瞑眩，上莫見切，下熒絹切，憒亂也。謂慎機(jī)，必防微，消滴不過將成池。突直薪燥，不從先計牛酒施。機(jī)者，弩牙，以論事勢發(fā)動所由。微，謂事理之未盛者。凡事勢于機(jī)微之際，必致謹(jǐn)以防之。譬如水之始漏，消滴甚微，以為無害，不即止遏，則將成池矣。古人有見之突直而薪近者，謂之曰：當(dāng)徙其薪，曲其突，不然將焚。主人不聽，既而果然，眾人救之，幸而得熄，于是殺牛釀酒以謝救者。增義臣可仁曰：幾微之際，人所忽也。然燎原之火，發(fā)于熒熒，決河之水，漏于涓涓，可不慎乎？若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則亦不智矣。《易》曰：履霜堅冰至，非有先見之明者，孰能預(yù)于此哉！重音臣貞曰：燥，先到切。幾，居希切。額，額通用。謂言利，主仁義，聚僉欠掊堯古所忌。人主不悟，怨結(jié)民心誠可畏。王者以仁義利天下，則百姓皆利，而國無不利矣。若以貨財為利，則民怨其上，而國不利矣。故以仁義為主，乃國之大利也。《大學(xué)》傳曰：與其有聚僉欠之臣，寧有盜臣。故曰：聚僉欠掊克，古所忌也。小人剝削民財以奉其君，君以為愛己，而能任人之怨，殊不知民之怨心，皆歸之于君，豈不可畏也哉！增義臣可仁曰：仁者，心之德，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仁義者，無所施而不可者也。人君以仁義為先，而不言其利，則利在其中矣。茍以利為先，而后仁義，則亦無所往而利矣。梁惠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正謂此也。重音臣貞曰：僉欠，去聲。掊，蒲侯切，聚僉欠也。謂養(yǎng)心，戒荒淫，耽樂飲酒易湎沉。馳騁畋獵，病根深固難炙箴。養(yǎng)心之要，當(dāng)以荒淫為戒；耽樂飲酒，易以沉溺。老子曰：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出入無時，莫知其鄉(xiāng)者。心也，引而去之，不知其反，譬猶病在膏盲之間，則難以炙箴矣。增義臣可仁曰：孟子曰：養(yǎng)心莫善于寡欲，戒荒淫者，即寡欲之謂也。蓋人心易縱而難收，故大禹之訓(xùn)，有禽荒色荒之戒，以為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可不畏哉！重音臣貞曰：樂音洛。易，去聲。湎，彌兗切。炙，舉有切，灼體療病也。箴，諸深切，亦作針。令，平聲。膏肓，上居勞切，下呼光切。心，上鬲下也。謂頤神，保性真，平心易氣居有鄰。優(yōu)游古道，動作循禮戒怒嗔。頤神，謂愛養(yǎng)心神也。性真，謂性中本然之理也。但當(dāng)平定其心，和易其氣，勿使外誘之私得以汩之，又須親有德，近正人，與之薰陶漸染，優(yōu)游潛泳于古圣之道，動循禮法，而以嗔怒為戒。肺為氣主，嗔怒則傷氣而損神，茍能如是，則心平氣和，道德日進(jìn)，神明澄徹，而天命全矣。增義臣可仁曰：程頤有言曰，人君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宮女之時少，則自然氣質(zhì)變化，德氣成就《書》曰：臣哉鄰哉，鄰哉臣哉。正謂此也，鄰，左右輔弼之義。重音臣貞曰：易，去聲。汩，古忽切，亂也。近，去聲。漸，平聲。謂稽古，問三五，方冊具存匪難舉。彼何人哉！攬轡齊驅(qū)適我所。三五，謂三王五帝也。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為五帝。禹，湯，文武，為三王。彼，指三五也。欲考古帝王之道，必求之于五帝三王，其道具在簡冊，非難舉也。彼五帝三王，亦人而已，茍能力行以企及，則亦與之并轡齊驅(qū)，而適得我之歸所矣。增義臣可仁曰：人主以五帝三王之道為己任，充類而至之，若行路而適家，則亦可以六五帝四三王矣。豈有彼此之異哉！此章言五帝三王之道，載在方冊，在人君舉而行之爾。重音臣貞曰：企，遣爾切。訪唐虞，披其書，坦然如砥任所趨。道不遠(yuǎn)入，彼與吾心豈異夫。夫，音扶。訪，謀問也。唐虞，堯舜氏有天下之號。砥，礪石。彼，指堯舜也。欲謀問堯舜之道，但當(dāng)披閱其書，二典三謨是也。夫堯舜之道。非有幽昧險阻而不可行者，坦然明白，如礪石之平，任所往而無有窒礙，況所謂道者，具于吾心，豈遠(yuǎn)于人哉！彼堯舜之心，與吾心亦非有異也。增義臣可仁曰：孟子曰，人皆可以為堯舜，又曰，堯舜與人同爾。蓋堯舜之心，天地之心也。吾之心，亦天地之心也。茍不蔌于人欲之私，則亦堯舜而已矣。豈有彼此之異乎？此章明堯舜與人無異。重音臣貞曰：窒，礙窒，謂窒塞。礙，阻礙不通也。效湯武，求賢輔，伊尹莘田望渭渚。忘其賤貧，假其匠器作規(guī)矩。望，謂太公呂望也。假，借用。匠謂其謨謀智莘，若工匠然也。規(guī)矩匠之方員器也。欲效湯武之為者，但當(dāng)求訪賢材，置諸相位而已。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湯知其賢，三往聘之，立以為相。太公釣于渭水之濱，文王載之而歸，遂相武王以伐紂。彼二人者，皆非富貴人也。而湯武忘其賤貧，用其智謀，作為法度以遺萬世。欲效之者，效其所為而已矣。增義臣可仁曰：有天下者，富貴之極也。居巖壑者，貧賤之至也。上能忘其勢，下能忘人之勢，惟以道義合，而不以貴賤介乎意，則上下之情孚，而天下之務(wù)成矣。是知忘其勢者，湯武也。忘人之勢者，伊尹太公也。其道行功就也宜哉！此章論湯武任賢無方。重音臣貞曰：相，去聲。圣可師，宛在茲，欲得其心審其辭。彼不并世，千載之后聞而知。師，謂效法之也。宛，坐見貌。圣人可以效法，求之不在于遠(yuǎn)，宛然如在目前也。欲求圣人之心者，詳審其言辭則得之矣。彼二帝三王周孔顏孟，豈并世而生哉！或生數(shù)千載之后，其道一揆，若合符節(jié)，皆聞而知之者也。增義臣可仁曰：審其辭者，謂察其言而得其心也，典謨訓(xùn)誥皆其辭也。人君體而察之，服而行之，則有馀師矣。此章明堯舜禹湯文武周孔顏孟之道，異世而同歸，人主當(dāng)效法之也。重音臣貞曰：揆，巨癸切。時可惜，不再得，圣人存心愛晷刻。萬古悠悠，青史無情何所則。時，謂盛時。晷，日景也。悠悠，長遠(yuǎn)之意。人君于盛時當(dāng)汲汲然修德行義，唯恐無聞于后世也。若蹉跎姑息，則年與歲去，時不再來，深可惜也。大禹圣人，猶惜寸陰，是圣人愛晷刻也。當(dāng)其時而不自力為，萬古之后悠悠長遠(yuǎn)，青編史冊當(dāng)書其實(shí)，非徇面情者也。若無德政可紀(jì)，使后世之人何所法哉！增義臣可仁曰：人君修德行義，務(wù)在于時，大舜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者以此。此章言圣人惜時也。重音臣貞曰：晷，矩鮪切。景，影通用，本作景，后葛洪加彡作影。蹉跎，上倉可切，下唐何切，失時也。民可邇，不可恃，愛而字之同父子。猶水載舟，載亦爾兮覆亦爾。邇，近爾，謂水也。民可親近，而不可倚恃，愛而養(yǎng)之，則情同父子。茍子曰：君猶舟也，民猶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增義臣可仁曰《書》曰：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曰：撫我則后，虐我則仇，民情可畏如此。此章言國之安危，在于民心之向背也。耕夫悲，形疲羸，冷風(fēng)擊骨炎鑠肌。女爨妻饣盍，稚兒披棘逐牛來。來，葉音離。耕夫，謂耕種之農(nóng)夫也。爨。烹煮。饣盍，田餉也。農(nóng)夫辛苦之狀，良可傷悲，耕墾耘钅且，形容憔悴疲乏羸瘦。不避寒暑，曉耕則冷風(fēng)擊其體骨，晝钅且則炎氣鑠其肌膚。女烹煮，妻饣鬼餉，幼小之子，披負(fù)荊棘牧牛羊，舉家勞苦如此，食其粟者，所當(dāng)閔念也。增義臣可仁曰：周世宗嘗刻農(nóng)夫蠶婦辛苦之狀，置于殿庭，可謂能念民之勞苦者矣。此章并下章，論耕夫蠶婦之辛苦。重音臣貞曰：疲，蒲麋切。羸，倫為切。鑠，武灼切，銷也。膚，取玩切。饣盍，疑輒切。餉，式亮切。墾，口狠切。，支義切，置之也。蠶婦勤，夜繼晨，火髟垢面披風(fēng)塵。肌枯目爛，頸眷僂要不伸。要，平聲，蠶繰之婦，其勤苦尤甚，夜而晨，晝而夕，不遑休息，火髟垢面，不暇修整，披冒風(fēng)塵，條桑采葉，形成頸枯槁，目成瘡爛，頸眷要背屈曲不伸，深可憐也。衣其帛者，尤宜念之。重音臣貞曰：，蒲蒙切，火髟亂也。，烏光切。僂，隴主切。繰，蘇曹切?？壚O為絲也。槁，苦浩切。衣，去聲。征夫苦，冒寒暑，遠(yuǎn)離父母別妻女，操弓挾矢，臨敵爭先奮勇武。出征之人，其勞苦益甚，披冒霜雪，櫛風(fēng)沐雨，雖則嚴(yán)寒酷暑，不敢辭避，父母衰老而不能奉養(yǎng)，妻子搴衣而不敢懷顧，但知操弓挾矢，臨敵爭先奮然踴躍，施其勇武而已爾。增義臣可仁曰：遣兵之際，成敗之幾也。王者當(dāng)懷其心而閔其苦，則人皆為我用矣。是故，先王于《采薇》之詩，皆豫言其勞苦而慰之也。此與《楚辭》《九歌》《國殤》意同。重音臣貞曰：操，七刀切。挾，檄頰切。櫛，側(cè)瑟切。搴，起虔切。樂音洛。殤，尸羊切，謂死于國事者?！缎栄拧吩疲簾o主之鬼謂之殤?！冻o》曰：旌蔽曰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又曰：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yuǎn)，帶長劍兮挾秦弓，首雖離兮心不懲。欲用兵。示以誠，旌別其藝煉以精。率堪其任，威信不廢邦其寧。王者之兵，以誠信為主。推吾誠心置人腹中，使人人知有尊君戴上之義，則無內(nèi)變之虞矣。又當(dāng)旌別其材藝，如能弓者授弓，能戟者授戟，使之長以衛(wèi)短。短以救長，訓(xùn)導(dǎo)練習(xí)，使其銳氣精明，器械堅利，慎擇堪任將率，以領(lǐng)之。夫?qū)⒄邍久?，存亡所系。不可不慎擇也。有罪雖在大必誅，有功雖存小必賞，所謂威信不廢也如此，則敵人畏服而邦國安寧矣。增義臣可仁曰：按臣天將敘前古帝王之事，主此更端，故以用兵之說結(jié)之。蓋兵者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自殷周而下，以武戡亂，以文治平，治平之時，亦不可忘其武也。孔子曰：有武備者，必有文備，有文備者，必有武備，亦此意歟。此章與上章論王者用兵之道，在于擇將帥而得人心也。重音臣貞曰：別，必列切，率帥同，將去聲，夫，音扶。更，平聲。帝堯舜，無瑕，元首股肱相保信。駕御萬邦，振裘摯領(lǐng)眾毛順。音問，玉玷，曰瑕，器破曰，元首，謂君，股肱，謂臣也，堯舜之德，至全至備，無有玷損，又其臣皋陶稷契之徒，亦皆賢圣，若臣上下心相保信，有同一體，其治萬邦也。猶王良之御車，總其六轡驅(qū)而駕之，無所纟圭軼。其理萬民也，譬若整裘，提其領(lǐng)而振之，眾毛自順。增義臣可仁曰：帝王之道，備于堯舜，故敘古自堯舜始焉。此章至終章，皆敘古昔帝王之事，以實(shí)前文也。重音臣貞曰：瑕何加切，纟圭，音卦。軼，耋逸二音。禹無偏，任眾賢，卑宮惡服儉以先。聲教廣被，孔子論之無間然。間去聲。大禹之德，公平正大，無所偏頗，舉賢任能，無有不當(dāng)。卑其宮室，薄其衣服，躬行節(jié)儉，以身先之，其風(fēng)聲德教被及四海?？鬃诱撝?，不可得而非間也。增義臣可仁曰：大禹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黼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其克儉于家，克勤于邦如此。而聲教訖于四海者，豈有他哉？亦推其儉德而化之耳。重音臣貞曰：被，平義切。論，去聲頗，平聲。當(dāng)，去聲，黼，方矩切，斧謂之黼，謂裳繡斧形，以絳帛為質(zhì)，白黑為文。冕，美辨切。冠有旒，冕之言亻免也。后仰前俯，主于恭也。啟纂式，遵繩墨，有扈強(qiáng)梁心不服，六師移之，獄訟謳歌歸有德。纂，繼式。法，繩墨，以繩彈墨，取直者也，有德謂啟也。禹之子啟，有賢德能繼禹之法式，其遵先王之道，猶匠之遵守繩墨，不敢違背也。時諸侯有扈氏，恃其強(qiáng)暴不肯服，后啟命六卿征之，滅其國而遷其社。初禹崩之后，啟以天下讓益，益避啟于箕山之陰，獄訟謳歌者，不之益而之啟，曰：吾君之子也。天下歸之。增義臣可仁曰：堯以天下禪舜，舜以天下禪禹，公而已矣。孟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重音臣貞曰：纂，祖管切。扈，后五切。夏后氏同姓。服，葉蒲北切。帝太康，亂紀(jì)綱，十旬弗反逐禽荒。羿浞相仍，不有少康夏祀亡。浞，食角切。啟之于太康，不恤國政，壞亂其法度之紀(jì)綱，畋獵于洛水之表，十旬不反，有窮國之君羿，因民之怨。拒之于河，不使歸國，乃立其弟仲康為天子，羿自為相。羿之嬖臣寒浞，殺羿而奪其位，復(fù)立仲康之子相為天子。寒浞之子澆，遂滅相而篡其位。初相之后，有仍氏之女，方懷妊而奔，歸其國遂生少康，既長能布其德而收夏民，乃興兵滅澆而復(fù)歸故都也。增義臣可仁曰：以大禹之德，一再傳而天下亂，所以然者，太康荒淫，不能遵守先王之道也。若非少康之能興復(fù)，則夏氏之宗社顛覆矣。后世立子不擇賢，而繼嗣不廣者，可不監(jiān)哉。重音臣貞曰：少，去聲。澆，五吊切。妊，汝鶴切。長，上聲。桀失守，役體口，林其肉而池其酒。厥德不悛，身竄南巢亡九有。桀名履癸，夏氏第十七王也。悛，改。竄，放。南巢，地名。桀為天子，失其所守之道，心為口體所役使，寵其妾妹喜，乃為傾宮瑤臺，僉欠百姓之財為脯山，肉林，酒池，可以運(yùn)舟，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妹喜笑以為樂。成湯伐之，放于南巢，而桀遂亡失其九州也。增義臣可仁曰：甚矣，酒色能亡人之國。《書》曰：內(nèi)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周彡墻。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嗚呼！皇祖之訓(xùn)如此，而太康有一幾失其國，至桀則兼之，安得不亡，商紂亦然。重音臣貞曰：悛，逡緣切。竄，取玩切。心為之，去聲。樂，音洛。幾，居希切。湯執(zhí)中，道日隆，伊尹相之成厥功，躬服德義，托孤元圣輔幼沖。湯，名天乙，契十三代孫也，執(zhí)中，謂執(zhí)守中庸之道。隆，盛。服，行。元圣，伊尹。幼沖，幼小而沖稚，謂大甲也。湯能執(zhí)守中庸之道，其道日以隆盛，又得伊尹相之，乃能成其伐夏救民之功，湯又身行德義，寄托孤幼之子于伊尹，使之輔相其德，立以為君，而臨天下也。增義臣可仁曰：湯之德盛矣。而太丁未立，外丙仲士又皆不延，太甲之立，又在幼稚。若非寄托得人，則亦岌岌乎哉！重音臣貞曰：相，息亮切。帝太甲，昧前法，群小蕩心日親押。徒訓(xùn)桐宮，三祀復(fù)辟德乃洽。太，音泰，太甲湯之孫。桐宮，湯墓。復(fù)，還。辟，君。洽，合也。太甲即位，迷謬湯之法度，日與群小相親，放蕩其心，習(xí)玩押。伊尹懼其終身迷惑，乃遷居湯墓，使其改過。太甲果能修德，自治三年之后，伊尹迎入宮中，還居君位。而太甲之德，乃復(fù)合于天性也。增義臣可仁曰：人之失德苦不自修爾。誠能幡然改過，則亦不患不為圣賢。太甲改過自新，若日月之食焉。及其更也，人皆仰之，無所加損，其視文過遂非者為如何哉！重音臣貞曰：辟，必益切。先結(jié)切。更，平聲。商之災(zāi)，紂可哀，昔斤夫涉脛剖婦胎。盟津畢會，武王一怒散鹿臺。盟，音孟，紂名受，商之第三十王也。盟津，渡處，在今河陽縣。畢，盡也。紂寵其妃妲己，所言者從，所好者貴，所憎者誅，厚賦民稅以實(shí)鹿臺之財，盈鉅橋之粟。見冬涉水者，昔斤折其脛而觀之，剖孕婦之胎，與妲已為笑樂。武王伐之，師渡孟津，天下諸侯不期而盡會者八百余國。武王至紂郊，一怒而與紂交兵，紂兵不戰(zhàn)而退，遂誅紂，散鹿臺之財，發(fā)鉅橋之粟，以濟(jì)百姓，諸侯共尊武王為天子，殷商遂亡。增義臣可仁曰，紂厚僉欠于民，以實(shí)鹿臺之財，盈鉅橋粟，自以為得計矣，殊不知人心既丟，天命改移，一身尚且不保，何計之有？武王伐之，散財發(fā)粟，而天下大悅。傳曰：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豈虛語哉！重音臣貞曰：昔斤，職略切，刀斫也。脛，下頂切。剖，普后切，折也，破也。好，去聲。樂，音洛。僉欠，去聲。周道昌，始太王，后稷公劉繼流芳。卜年八百，古今歷數(shù)無與方。太，音泰。周道之盛，自太王時三分天下已有其二。然其積行累功，則其來遠(yuǎn)矣。始而后稷，中而公劉，德澤芳馨，相繼流傳，非一日也。其后成王定鼎于郟辱阝，卜曰：傳世三十，歷年七百，后至赧王歸秦，計三十七王，八百六十七年。蓋其仁義禮樂，德化醇厚，故過其世數(shù)，自古及今無與比方者也。增義臣可仁曰：仁義禮樂，德化之本，先公，先王，修而行之，后王子孫，遵而守之，此其所以卜年延永，古今莫及也。重音臣貞曰：積行之行，去聲，郟辱阝，上訖洽切，下如欲切?！蹲髠鳌罚撼赏醵ǘτ卩P辱阝，春秋謂之王城，魏晉為河南縣。赧，乃版切，周失天下于赧，入秦為家，無謚而稱，謂其慚，故謂之赧，愧而面赤曰赧。成后氵中，戲剪桐，三叔流言毀周公，金啟卜，公歸復(fù)國叔虞封。成后，武王子成王，名誦，即位之時，年尚幼小，與其弟叔虞，削桐葉為戲，曰：吾以此封汝，史佚請擇日。王曰：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遂封叔虞于唐之故墟。曰唐侯。王幼周公攝政，管叔，蔡叔，霍叔流言于國曰：公將不利于儒子，王遂疑周公，及周公東征，忽有天變，王啟金之匱，取卜書以占吉兇，乃見有武王疾時，周公欲以身代武王死之說，王感泣親迎周公歸國。增義臣可仁曰：武王有疾，周公欲代之死。后成王以流言疑之，遇風(fēng)雷之變，禾偃木拔，王得金之書，感泣迎公，天乃雨反風(fēng)，禾木盡起，歲大熟。噫！天人之際，感應(yīng)之理，不可誣矣。重音臣貞曰：，徒登切，金之匱，乃周家藏卜筮書之物，以金緘之也。佚，亦質(zhì)切。幽王迷，惑艷妻，師尹匪瞻諸侯攜，驪山戲火，征兵不至身首土隋。土隋，許規(guī)切。幽王名宮涅，艷妻，謂褒姒。師尹，大師尹氏，攜離叛也。土隋敗，謂為犬戒所殺也。幽王寵其妃褒姒，其心昏迷惑亂，其臣尹氏本小人，幽王任以太師之位，暴政及民，失天下瞻望之意，故百姓離心，諸侯背叛。褒姒性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乃于驪山舉烽火，諸侯以為王室有難，各引兵入援，及至無事，褒姒大笑，諸侯皆怒而退，又欲廢其太子宜臼，立褒姒子為太子，宜臼之舅申侯引犬戎伐王。王舉火征兵皆不至，犬戎殺幽王，取實(shí)貨而去，申侯立宜臼為王，是為平王。增義臣可仁曰：《詩》曰，赫赫宗周，褒姒滅之，又曰，艷妻煽方處，又曰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幽王之?dāng)∫耘有∪?，?nèi)外交煽，而蠱惑其心，不之悟也。女子小人，能敗人之國如此，可畏哉！重音臣貞曰：艷，以瞻切，好而美也，涅，乃結(jié)切，為好皆去聲。烽，敷容切。說文烽候，表也。邊有警則舉火，漢書文款注，邊方備寇作高土櫓，櫓上作桔皋，桔皋頭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寇即火燃舉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積薪，寇至則即燃之，望其煙曰燧。難，援，皆去聲。滅，許劣切，滅也，煽，式戰(zhàn)切。熾，盛也。平王昏，迷其門，忘父之仇德舅恩，東徙洛都，國廁侯邦僅以存。平王，即宜臼也。其德昏昧，迷失其復(fù)仇討賊之門戶，忘申侯召寇殺父之仇，而德其立己之恩，至遣京畿之民戍守其國。東遷洛都之后，威令不行，王綱廢弛，諸侯不朝，其地不過數(shù)百里，間廁于諸侯之間，持以文武周公之禮樂教化在于人心，故其王號僅存而不廢爾。增義臣可仁曰：甚矣，平王之昏庸也。君父與舅氏孰親，王法與私恩孰重？三綱，君政之本。王法，天子之權(quán)，平王復(fù)仇討賊之刑，不加于申侯，懷私釋怨之恩，惟厚于母國，三綱，五常，君政，王法，于是乎掃蕩矣?？鬃幼鳌洞呵铩罚惺加诖?。蓋有不得已焉者爾。重音臣貞曰：戍，春遇切。朝，馳遙切。間，廁之間去聲。秦政強(qiáng)，并土疆，周赧系頸同犬羊。登封刻頌。自言功德帝皇。政，始皇名。赦王名延，周之未主也。始皇本姓呂氏，初莊襄王為質(zhì)子于趙，大賈呂不韋有美姬，已有娠，莊襄見而悅之，不韋獻(xiàn)之，歸秦而生政，是為始皇。恃其強(qiáng)暴并吞六國，赦王入秦頓首受罪，盡獻(xiàn)其地于秦，始皇遂為天子。巡行天下，登泰山立石，刻頌功德，自言德兼三皇，功過五帝，乃更號始皇帝。次曰二世，三世，至于萬世，欲傳之無窮也。增義臣可仁曰：始皇意欲一世而傳之萬世，不知修德服人，而復(fù)爭地以戰(zhàn)，殺人盈野，僅能混一二世而亡。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始皇不知能一之之道，其欲傳及萬世，不亦愚乎？重音臣貞曰：并去聲，賈，工主切，坐販曰賈。娠并人切。行，下孟切，巡視也。干戈弭，阿房起，金碧熒煌照渭水，坐席未溫，博浪謀人已切齒。干，戈，皆兵器。弭，息也，阿房，始皇所營宮名。始皇既并天下，干戈方息，侈心遂生，以咸陽先王宮庭小，乃于渭南上林苑作阿房宮，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窮奢極麗，光照渭水。韓人張良，父祖以上五世相韓，韓為秦所并，良恨秦欲報仇。始皇東游，至陽武博浪沙中，良令力士操鐵椎擊始皇，誤中其副車，始皇求之不獲，于是良佐沛公伐秦滅之，及項(xiàng)羽入關(guān)，遂縱火焚阿房宮，火三月不滅。增義臣可仁曰：帝堯土階三尺，茅茨不剪，后世頌其德。始皇以先王宮庭小，乃僉欠民財以建阿房宮，是棄先圣之道德仁義，徇桀紂之淫佚驕奢，又安知堯舜之儉德哉！故獨(dú)夫之心侈，天下之心離矣。重音臣貞曰：弭，綿婢切。阿，于何切。房，符方，蒲光，二切。浪，郎宕切?！稘h書張良傳》：秦始皇東游至博浪沙中，服虔曰，河南陽武南地名，相，去聲。令操皆平聲。中，去聲。哀二世，暗且昧，馬鹿異形審非易，高謀傾斯，主人不悟竟殞弒。始皇子胡亥，號二世皇帝。始皇崩于沙丘，宦官趙高，及丞相李斯，惡其長子扶蘇聰明，乃詐為始皇詔，賜扶蘇死，立胡亥為太子，至咸陽即位，趙高先傾陷李斯殺之，二世遂以高為丞相，高欲專權(quán)，恐眾不服，乃先設(shè)驗(yàn)，獻(xiàn)鹿于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耶，謂鹿為馬。二世問左右，或默不敢言，或有言鹿者，高以法陷殺之，眾遂不復(fù)敢言高之過失，高于是竊弄國權(quán)。及關(guān)東亂，高恐得罪，乃與其土胥閻樂，領(lǐng)千余人入望夷宮殺二世，立子嬰為主，降其號為秦王。增義臣可仁曰：秦室之傾雖由無道，然政以任宦官趙高而速之也。以李斯而尚不能進(jìn)其彀，況庸人乎？然則宦官能敗人之國如此，可是哉！重音臣貞曰：門音，暗通用。殞羽敏切，歿也。惡，烏路切。長，上聲。秦室傾，楚漢爭，沛公軹道降子嬰。籍狠自用，賢智不附尸首橫。漢王姓劉，名邦，沛人，立為沛公，是為漢高帝。楚王姓項(xiàng)，名籍，號西楚霸王。秦室傾頹，楚漢二王爭先入關(guān)，沛公先入關(guān)，秦王子嬰降于軹道，項(xiàng)籍為人狠戾自用，不從賢智之謀，故賢智不附，為漢軍所敗，自刎烏江。增義臣可仁曰：劉項(xiàng)二人，皆起于寒徵，以勇武言，則劉不如項(xiàng)，以仁智言則項(xiàng)不如劉。項(xiàng)以勇武，自用失之，劉以仁智任人得之，然則項(xiàng)羽之?dāng)?，歸命于天，則亦誤矣。重音臣貞曰：軹，諸氏切，車輪所穿為道。狠，下墾切。刎，武粉切，漢基造。由董老，三杰之功居不少，長者寬洪，挽輅之謀何遽曉。挽，音晚。輅，下革切。長者，謂高帝，時人稱高帝為寬大長者，挽輅謂挽木椎車也，漢之所以造帝基者，天假在此三事。楚漢既已講解各王一方，則漢無伐楚之名也。及三老董公遮說曰：天下諸侯共立義帝，今項(xiàng)王放殺之，請先為義帝發(fā)喪，然后告諸侯擊楚之殺義帝者，此得春秋討亂臣賊子之法，一也。張良，韓信，蕭何，三人皆人杰而漢能用之，二也。天下初定，帝都洛陽，齊人婁敬戍隴，道過洛陽，脫挽輅，衣羊裘。因虞將軍見高帝，說曰：洛陽天地之中，有德者易以王，無德者易以亡。秦地被山帶河，四塞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眾可立具也。帝即日車駕西都長安，此三也。增義臣可仁曰：孔子作《春秋》以寓王法，臣弒其君，子弒其父者，人人得而討之。至戰(zhàn)國之未《春秋》之義微矣。三老董公一言倡起，而高帝用之，于是討賊之義明，而三綱五常正矣，《春秋》萬世之法，而孟氏推明以為天子之事，豈不信哉！重音臣貞曰：長，展兩切。挽輅，蘇林曰：一木橫透車前，二人挽之，三人推之。說，音稅，下同。先為之為去聲。衣，去聲。卒，倉沒切，急遽也。婦之禍，高之過，如意既隕人坐刂。呂氏芟劉，不有平勃國幾破。婦，謂呂后。高，謂高帝。芟，刈也。高帝既立太子，又寵戚夫人，欲廢太子，立戚夫人子如意，周昌叔孫通等切諫不聽，賴張良之計，招致四皓得免。高帝崩，呂后截戚夫人手足，去其目，置廁中，目日人。又殺如意，及惠帝崩，呂氏遂臨朝稱制，芟刈劉氏，遍封諸呂為王，謀篡漢室。若非陳平周勃二人盡力匡救，則其國家不破裂者，幾希矣。增義臣可仁曰：高帝開基之英主也。其欲易太子者，特以寵戚姬而惑亂其心也。呂氏之不謹(jǐn)，亦曰高帝有以啟之也，致使宗室不保，七廟幾墜，皆本于一念之不正。人主于一念之傾，妃妾之際，可不謹(jǐn)哉！重音臣貞曰：，直吏切，豕也。坐刂，寸臥切。幾，居希切，刈，魚肺切。漢之懿，文為最，躬服儉素節(jié)以制。賈誼阝敕辭，東宮未學(xué)可欷。阝敕，古陳字。西漢之君，唯文帝最賢，高帝庶出第三子也。名恒，封代王。陳平周勃削平呂氏之難，迎立為帝，帝身服儉素，所幸慎夫人，衣無文錦，不受千里馬。欲作一露臺，材木已就，恐傷民力而止。集上書囊為殿帷，在位二十三年，天下太平，幾致刑措。賈誼上書有曰：古之王者教太子有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以道習(xí)之，遂去邪人，不使見惡行。選天下端士與太子居處出入，使太子見正事，聞?wù)裕姓?。又曰：?xí)與正人居，不能無正，習(xí)與不正人居，不能無不正，今太子未學(xué)，可太息也。增義臣可仁曰：太子天下之本，本一正而天下定矣。近端人，親有道，所以薰陶德性，涵養(yǎng)氣質(zhì)，以正天下之本也。唐虞三代之君，圣招賢明，道全德備者，用此道也。賈誼之策，真可謂萬世無弊之名言矣。重音臣貞曰：噓，休居切，欷，許既切。難，去聲。上，時掌切。措，倉故切。少，去聲，以道之道，音導(dǎo)。去，上聲。惡行之行，去聲。處，上聲。武有為，方士欺，帑耗民罷恨巳遲。禍基堯母。思子臺成聞?wù)弑?。帑，他胡切，罷，音皮。武帝名徹，景帝子也。帝初即位，將大有為于天下，招選四方文學(xué)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天下翕然望風(fēng)向慕，罷黜百家，表章六經(jīng)，興太學(xué)，修郊祀，改正朔，定歷數(shù)，協(xié)音律，作詩樂，文章煥然可述，有三代之風(fēng)焉。后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帝，帝拜為文成將軍。文成勸帝作甘泉宮，祭太一諸鬼神，以致天神。居歲余無驗(yàn)，帝誅文成而隱之，又作承露盤，以銅為之，高二十丈，承露和玉屑飲之以求長生，帝方悔誅文成，而佞臣丁義復(fù)薦欒大，云與文成同師，帝得欒大大喜，拜為五利將軍。后五利自以其方無驗(yàn)，恐帝覺其妄，乃書帛飯牛，佯云此牛腹中有異，帝剖牛視之，識其手筆，要斬之。后又遣人入海求仙藥。登嵩岳，祀泰山，翼遇神仙。晚年覺其言神者無驗(yàn)，乃對群臣嘆曰：向?yàn)榉绞克?，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然而府庫已空竭，民力已罷弊矣。帝初立皇子據(jù)為太子，后夫人趙懷十四月而生子弗陵，帝曰：吾聞堯十四月而生，乃命夫人之門曰堯母門，于是奸臣逆探帝意，知其奇愛少子，心竊歸之。后奸臣江充與太子有隙，時帝在甘泉宮有疾，充言于帝曰：祟在巫蠱，治之疾乃愈。帝使充治巫蠱獄，充遂誣太子宮中所得木人甚多，又有帛書所言皆不道。當(dāng)奏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計不知所出，乃從其少傅石得計，收捕充斬之。因出武庫兵發(fā)長樂宮卒以自衛(wèi)。長安擾亂，言太子反，帝詔捕反者，太子不能自明，又不得見帝，遂與帝兵戰(zhàn)，太子兵敗，牛牛牛散壺關(guān)，三老茂上書，明太子不反，帝亦悟，然未明言赦之也，太子自度不免，即自經(jīng)。后帝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宮，筑望思之臺于太子死處，天下聞而悲之。增義臣可仁曰：人君舉措，不可不慎，武帝既立太子，復(fù)名堯母之門，致使奸臣逆揣其意，遂成巫蠱之禍，江充一小人爾，能陷太子者，以太子之權(quán)素輕，知其不足畏也。及壺關(guān)三老上書明太子無罪，帝既悟，又不速赦，遂使太子銜冤而死，豈獨(dú)當(dāng)世之人悲之，抑萬年千載使人流涕也。重音臣貞曰：少，去聲，飯，扶晚切。要與腰同。，上疾葉切，下羊諸切，婦官亦作婕妤。探，平聲，隙，乞逆切，怨隙也。祟雖遂切，神禍也。師古曰：禍咎之征，鬼神所以示人也。蠱，古暮切。樂，音洛。度，達(dá)各切，料也。后黨熾，自王氏，枝糾根蟠代相繼。新莽因之，竊璽攘袍據(jù)神器。漢家后黨之盛，自成帝委政于王鳳，至王音為御史大夫，王氏愈盛?？叵嘭菔?，皆出其門下，其蟠根深固，枝葉繁盛，代相繼續(xù)。主于王莽，始則佯為輔國，中則居攝，終則真篡，遂竊國璽，服袞冕，據(jù)天子之位，改國號曰新室。增義臣可仁曰：王莽篡漢，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自王音用事，郡國守相皆出其門，是天下唯知有王氏不知有劉氏矣。及莽竊位，使求傳國璽于太后，太后怒而擲之地。嗚呼！至是亦將如之何哉！婦人之仁，不亦悲夫。重音臣貞曰：熾，昌至切。纟斗，吉黝切，相絞結(jié)也。璽，想里切，印也，古者尊卑共之，秦漢以來唯天子以為璽。守，相，皆去聲，代相之相，如字。南陽賢，奮神鞭，飛龍躍起乘云煙。誅钅且奸偽，嗣續(xù)先祀復(fù)青氈。光武皇帝，名秀，南陽人，景帝七世孫，長沙定王發(fā)之后南順令欽之子也。王莽時，天下大亂，遂起兵討莽，奮其神武，提鞭策馬，如飛龍之躍起乘駕云煙，誅削偽莽，以繼續(xù)先代之宗廟祭祀，而復(fù)其舊物也。青氈，舊物，晉王獻(xiàn)之，夜有人入其室盜物都盡，獻(xiàn)之徐曰：偷兒，青氈，我家舊物，可特置之。盜驚走去，故后人謂舊物為青氈。增義臣可仁曰。詩云宗子維城。宗子者，同姓之子也。王者廣繼宗子以固國家，猶高筑城都以防寇盜也，漢之宗室，存者無幾，不有光武，則已為異姓所有矣。維城之義，可不監(jiān)哉！重音臣貞曰：幾，上聲。漢之孽，開寵謁，前有恭顯后甫節(jié)，巍巍帝室，鑠爾類同湯上雪。孽，謂妖禍也。兩漢之禍，皆由開其權(quán)寵謁托之門于宦官也。弘恭，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要，威權(quán)隆赫，勢傾人主。至元帝時，蕭望之欲引用正人，抑其氣焰，反為所陷。是后宦官愈盛，廢置人主，皆出其手。后至靈帝時，曹節(jié)，王甫等，共相朋結(jié)，諂事太后，敗亂國政，陳蕃竇武以其操弄國權(quán)，濁亂天下，白太后除之，太后猶豫不決，事遂泄。曹節(jié)王甫之黨大呼曰：陳蕃竇武白太后廢帝，遂脅帝使作詔殺陳竇等，幽太后于南宮，漢室竟以此而亡。增義臣可仁曰：宦官之禍，世代有之，未若漢唐之尤酷烈也。閹寺所以能制人主者，以其在宮闈之中，日相親神，人主之動靜去為，皆為其所窺伺，于是揣意承顏，以奉其意。及其勢成，則外結(jié)強(qiáng)臣，內(nèi)交淑媛，以固其權(quán)，忠臣直士，欲斥其罪，鮮有不為所陷者。蕭望之天子之賢傅，陳蕃竇武廊廟之正臣，尚且不免，況李斯之于趙高，訓(xùn)讠王之于守澄輩，安能免哉！重音臣貞曰：孽，魚列切。焰，以贍切。猶豫，上夷周切，又余救切。下，羊茹切，遲疑不決也?；胳`瀆，迷不復(fù)，山陽奔播死臣仆。卓操相仍，天下三分成鼎足。桓帝名志，靈帝名宏，瀆，溷，山陽，獻(xiàn)帝也。桓靈之世，宦官之亂，不可復(fù)制，桓靈且賣官收利，瀆亂溷濁，迷而不反，于是寇盜蠡起，董卓起兵以討宦官為名，靈帝崩，皇子辯立，太后臨朝，卓入朝以太后令廢辯，立陳留王協(xié)，是為獻(xiàn)帝。獻(xiàn)帝為群賊所攜，奔播無常，及曹氏篡漢，降封獻(xiàn)帝為山陽公，遂為所殺。是后劉備帝蜀，孫權(quán)帝吳，魏氏據(jù)中原，天下三分以成鼎足之勢。增義臣可仁曰：東漢傾頹之勢，非一日矣，加以桓靈之昏庸，卓操之奸雄，而婦人當(dāng)國，閹寺竊權(quán)，雖欲少延，其可得乎？重音臣貞曰：溷，戶困切，蠡敷容切，《漢中山靖王傳》讠兔言之徒蠡生，師古曰：蠡生，言眾多也，與蜂同。朝，馳遙切。魏氏雄，作家翁，西虜蜀漢夷江東。馬昭勢逼，曹髦一怒戈洞胸。魏氏雄據(jù)中原，自以正統(tǒng)在己，謂蜀為虜，吳為夷，而自作家翁也，傳四主而至高貴鄉(xiāng)公髦，以司馬昭之勢日逼，威權(quán)不由己出，不勝其忿，遂自扶劍，率殿中宿衛(wèi)蒼頭出誅昭，賈充與帝戰(zhàn)于闕下，太子舍人成濟(jì)謂充曰：事急矣。將如之何？充曰：司馬公養(yǎng)汝輩正在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jì)即抽戈刺帝洞其胸，刃出于背，隕于車下，昭立曹操之孫奐為帝，遂禪位于昭之子炎。炎即位，是為晉武帝。增義臣可仁曰：易坤之上六日，龍戰(zhàn)于野，其血玄黃，于初爻一陰之生，圣人已有履霜堅冰之戒，蓋陰長則陽消，陽生則陰息，自然之勢也。夫司馬氏謀篡之心非一日矣。自懿師昭，三世秉國，天下只知有司馬氏，而不知有曹氏，至是大事已成，雖殿中蒼頭宿衛(wèi)，亦司馬氏之人也。而高貴鄉(xiāng)公不勝其忿，欲一決勝負(fù)，誠亦愚矣。觀賈充無問之言，成濟(jì)抽戈之事，則履霜之戒不謹(jǐn)于始，其血玄黃之義見矣。重音臣貞曰：髦，莫褒切。奐，呼玩切。禪，時戰(zhàn)切，與擅同，荀子堯舜擅遜，讠單義亦同，謂除地為讠單，告天而傳位也，后因謂之禪位。長上聲。不勝之勝平聲。晉武皇，兼二方，劉禪孫皓繼牽羊。嗣子不肖，神州赤縣戍戰(zhàn)場。晉武帝姓司馬氏，名炎，昭之子也。魏既平蜀，吳亦降晉，蜀主劉禪，吳主孫皓，肉袒牽羊相繼而降，武帝初年節(jié)儉，政化大行，及江南既平，侈心漸生，晚年益奢縱，其次子衷，不辨菽麥，其母楊后賂遺近臣，使譽(yù)之于帝，遂立為太子。武帝崩，太子即位，是為惠帝。其后賈氏行穢，專主內(nèi)權(quán)，殺太后，廢太子，晉室大亂。趙王倫起兵殺賈后篡位，于是骨肉相殘，殺滅幾盡，四海鼎沸，五胡并興，神州赤縣，皆為戰(zhàn)場也。增義臣可仁曰：晉武帝初年，雅好直言，以儉化俗，天下望風(fēng)向化，及平江南，納孫皓宮人，侈心遂生，晚年至于從羊車以幸宮人，加以嗣子愚暗，輔導(dǎo)非人，賈后穢，濁亂宮壺，致使兄弟相殘，干戈不息。神州陸沉，四海板蕩，亦由武帝不能操守初心而失之也。重音臣貞曰：肖，先妙切，并，去聲。袒，徒旱切。遣，去聲，幾，居希切。好，去聲。從，與縱同。壺，若本切，宮中巷路，操平聲。熾鄴囚，役偽劉，青衣執(zhí)洗忍死羞。金陵王氣，睿子潛胎馬化牛。王，音旺。熾，懷帝名。鄴，愍帝名，時劉聰稱帝于平陽，懷帝役于聰，聰使懷帝著青衣行酒，侍中庚珉號哭，愍帝亦降于聰。聰出獵，使帝著戎服執(zhí)卓戈為導(dǎo)，聰又因大會使帝行酒，洗爵，反而更衣，又使帝執(zhí)蓋，晉臣在位多流涕。初秦時有望氣者云，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氣，至元帝度江，乃五百二十六年也。元帝名睿，初玄石圖有牛繼馬后之文。恭王妃夏侯氏，通于小吏牛氏而生睿，是為元帝。都金陵，號東晉。增義臣可仁曰：牛睿之滅晉，呂政之滅秦，一也。雖號東晉，實(shí)非司馬氏之后矣。故先儒論之曰：于始皇當(dāng)稱后秦，于元帝亦當(dāng)稱后晉，如此則名正言順矣。重音臣貞曰：鄴，音業(yè)。愍，美隕切。著，陟略切。亦作著，服衣也。珉，彌鄰切。號，平聲。降，戶江切。更，平聲。度，與渡同，濟(jì)也。閔晉基，勢傾頹，宋公意欲路人知。恭子不吝，赤紙親書已恨遲。東晉傾頹之勢，甚可閔悼。王敦，桓玄，相繼謀篡。及劉裕討桓玄平之，功德既盛，威權(quán)漸移。人主之命在其掌中。裕自安帝時，進(jìn)爵宋公。其欲伐晉之心，行路之人所共知也。至是諷朝廷禪位，傅亮承其意，具詔草呈恭帝使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自桓玄之時，晉武已無天下，重為劉氏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禪位于裕。裕即帝位，是為宋武帝。增義臣可仁曰：宋齊梁陳之世，皆為人主以權(quán)柄授人而失之也。然則人主以權(quán)柄假人，而能久享其國者，未之有也?？鬃釉唬憾Y樂征伐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zhí)國命，三世希不失矣，此之謂也。重音臣貞曰：吝，良刃切，惜也。操，平聲。皆為之為，去聲。哀宋明，豢道成，蒼梧巷游諒可更，汝陰揮涕，誓愿王宮勿復(fù)生。明帝名，豢謂畜養(yǎng)也。劉宋之世，弒逆相踵，禍亂非一，明帝遣蕭道成將兵鎮(zhèn)淮陰，道成遂收養(yǎng)豪俊，賓客始盛，是后國柄悉入其手。明帝崩，道成立明帝子蒼梧王昱。蒼梧出游無度，營署巷陌，莫不貫穿，群下小有忤意，即加屠剖。道成密結(jié)近侍楊萬年等，弒蒼梧。道成更立安成王準(zhǔn)，是為順帝，封道成為齊公，又進(jìn)爵齊王。順帝禪位于道成，是為齊高祖，王敬則以板輿入迎帝出宮，帝收淚曰：欲見殺乎？敬則曰：出居別宮耳，官先取司馬氏亦如此。帝泣而彈指曰：愿后身世世勿復(fù)生天王家，齊降封順帝為汝陰王。增義臣可仁曰：國家者，豪俊之依歸也。豪俊者，國家之利器也。豪俊出，則國家治，豪俊隱，則天下亂。是故，明主設(shè)名爵以致之，加禮貌以待之，施恩信以懷之，故多士濟(jì)濟(jì)列于周室，群賢班班立于虞朝。至于宋明，既以兵柄假于道成，又以豪俊資羽翼，欲其不成攘奪之計得乎？故日：豪俊國家之利器，王者當(dāng)招致之以利其國，不可委之以資寇盜?！稌吩唬阂盁o遺賢，萬邦咸寧，此之謂也。重音臣貞曰：豢，乎慣切。更，平聲。復(fù)，扶又切，或乙六切。將，去聲。昱，余六切。穿，樞絹切。官蕭梁之世臣下謂帝為官，后人或稱大家，或稱官家。濟(jì)，上聲。傷蕭齊，淺根基，東昏弒而宗社移。相傳七主，二十四年衍代之。蕭齊之業(yè)，非有德澤及于民，根基甚淺。高祖殂，子頤立，是為武帝。武帝殂，高帝兄蕭鸞輔政，鸞廢二主，遂以太后令入繼大統(tǒng)，是為明帝。明帝殂，其子寶卷立，是為東昏侯。東昏失德，王珍國，張稷，及張齊等弒之。蕭衍舉兵立南康王寶融，是為和帝。和帝禪位于蕭衍，是為梁武帝。增義臣可仁曰：帝王之有天下也，其始必有大功于民，而后以德澤繼之，又以教化成之，然后可以延世也。道成忽明帝豢養(yǎng)之恩，遽生睥睨而奪人之國，一再傳而鸞所竊，鸞傳于子，豈不欲繼繼相傳哉！未幾見弒，而又為蕭衍所有，凡此數(shù)主，既無功德及民，又無德澤以繼，是猶螗螂之后有黃雀，黃雀之后又有執(zhí)彈者待之矣，其能久乎？重音臣貞曰：睥睨，上匹詣切，下研計切，傍視也。幾，居希切。彈，徒案切。梁武賢，失帝權(quán)，終日疏食坐空禪，臺城逼辱，傳不再世歸霸先。梁武帝姓蕭，名衍，蘭陵人。武帝雅好儒術(shù)，親睦九族，優(yōu)待朝士，躬耕籍田，身服儉素，可謂賢君矣。然而失帝王之權(quán)，釋奸不誅，見惡不討，日進(jìn)一疏食，不口敢酒肉，三舍身奉佛，終日坐禪，廢棄國政。于是刑政日衰，紀(jì)綱日紊，及侯景作亂。逼辱臺城，竟以餒殂。侯景立武帝之子綱，是為簡文帝，后為侯景所弒，陳霸先立晉安王方智，是為敬帝。敬帝禪位于霸先，是為陳高祖。增義臣可仁曰：梁武帝雅好儒術(shù)，不知其以儒術(shù)為何物也。使其真知儒術(shù)之可好，則必以周孔之道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具矣。何至三舍身于銅恭寺，而使宰相赍金幣奉贖皇帝哉！身得天下而身失之，正坐不知儒行故也。重音臣貞曰：好，去聲?？诟?，徒濫切?？斩U坐禪之禪平聲。餒，弩罪切。饑餓也。陳驅(qū)駕，拓拔謝，覺也堅乎手爭炙。叔寶荒淫，玉樹歌殘罷長夜。驅(qū)駕，謂驅(qū)馳駕御。拓拔，元魏姓也。東晉孝武之世，拓拔始稱帝，國號魏。東晉滅，宋，齊，梁，陳相承居南，元魏居北。至陳高祖受禪之年，魏恭帝禪位于宇文覺，是拓拔氏于是年謝也。覺即位，國號周，至陳宣帝之世，周禪位于楊堅，是為隋文帝。覺堅二人貪位相奪，如就手中爭奪膾炙也。權(quán)寶，陳后主名，荒淫耽樂，與其狎客撰為新聲，有《玉樹后庭花》等典與群小為長夜之飲，酣歌為樂，遂為隋文帝所滅。增義臣可仁曰：此書所述，皆正統(tǒng)相承，不敘偏國，此章因隋文帝自受宇文周之禪，混一南北，故并及元魏宇文氏而互見之耳。重音臣貞曰：拓拔，上連各切，下蒲撥切。國人謂王為拓，謂后為拔，言黃帝之后，以土德王?；蛘f自拓天而生，拔地而出，遂以氏焉。后魏孝文改為元氏。隋文興，驅(qū)神兵，并一天下海內(nèi)清。廣也不仁，淫蒸弒逆極肆情。下淫上曰蒸。隋文帝姓楊，名堅。文帝既受宇文氏之禪，奮然驅(qū)兵，其勢如神，并一天下，四海之內(nèi)肅然清平。文帝姓好儉，立子勇為太子，勇頗好奢，帝以為不類已，惡之。少子廣厚賂近臣，偽飾恭儉，近臣數(shù)譽(yù)之于帝，帝遂廢勇立廣為太子，帝納陳高宗女，號宣華夫人，有寵，后帝寢疾，夫人視疾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帝怪夫人色異，問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帝恚抵其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呼柳述、元巖曰：召我兒來，述巖將呼太子。帝曰：勇也。述巖出門合為敕書，太子執(zhí)述等下獄。盡遣宮人出，令張衡入殿侍疾，俄而帝崩，陳夫人懼失色，太子先使人以同心結(jié)賜之，是夜蒸焉。遣人殺故太子勇，廣即位，是為煬帝。增義臣可仁曰：《易》曰：幾事不密則害成，文帝寢疾，垂危之際，太子無禮，帝得其狀，使述巖召勇，此事宜密也。當(dāng)是時宜召廣對述巖等，以夫人之言，面數(shù)其罪而廢之，然后召勇亦未晚也。而述巖作事不密，遂使君父見弒，宗社滅亡，可勝嘆哉！重音臣貞曰：并，好，惡，少，皆去聲。更平聲。泫，乎犬切，流涕貌。恚，于避切，恨，怒也。令平聲。煬余亮切，幾，居希切。勝平聲。駕龍舟，縱逸游，飾非拒諫恣所由。易服逃竄，欲得杯何可求。煬帝即位，窮奢極侈，飾非拒諫，恣其所為，廣營宮室，以備行幸。開汴渠，造龍舟。及雜船數(shù)萬，用挽士八萬余人，行幸江都，所至以供奉禮薄為超遷，郡丞竟侵削民財以悅其意，于是天下大亂。宇文化及等，引兵入玄武門，帝知不免，乃易服逃于西門合，化及等問帝安在，有美人指之，賊眾扶劍直前。扶帝下門合，數(shù)其罪惡，欲加刃器，帝曰：帝王死自有法，何得加刃器？顧左右索酒，不得，遂縊殺之。增義臣可仁曰：煬帝之飾非拒諫，特自任其才智，以為人皆不如己也。故其所為，每不如人，是知明王不自任其才智，故能出于人上。傳曰：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樂取諸人以為善。然則煬帝以才智自任而失天下，亦可為百世之監(jiān)矣。重音臣貞曰：易，音亦。，直禁切。數(shù)萬之?dāng)?shù)，去聲。下門合之下，亥稼切。數(shù)其之?dāng)?shù)，上聲。索，色窄切，求也?？O，么易切，絞也。樂，音洛。李氏昌，起晉陽，趙公英武人莫當(dāng)。肅清環(huán)宇，奄有天下號大唐。唐高祖姓李氏，名淵，為隋晉陽留守。后封唐公，其次子世民，初封趙公，英俊神武，戰(zhàn)勝攻克，人莫有能當(dāng)之者。煬帝時天下大亂，世民說高祖，起兵于晉陽，遂能屈服群雄，肅清海內(nèi)，盡有天下，國號大唐。增義臣可仁曰：煬帝時天下大亂，太宗時年十八，有安天下之志而豪俊皆為響應(yīng)，一舉兵而掃蕩妖氛，群雄鼠伏，真可謂英俊神武矣。重音臣貞曰：奄，衣?lián)烨?，大有馀也。說，輸芮切。武德寬，天下安，臨湖之變骨肉殘。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謀為如此良可嘆。嘆，平聲。武德，高祖年號。高祖性寬大，政令清簡，天下安寧。初高祖立長子建成為皇太子，封世民為秦王。太子建成忌世民功高，高祖又有欲立世民為皇太子之意，建成乃與其弟元吉，謀殺世民。世民遂與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等，謀先伏兵于玄武門。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有變將起，世民遂射殺建成，敬德追元吉射殺之。高祖乃立世民為皇太子。創(chuàng)業(yè)之君。當(dāng)垂法后世。以訓(xùn)子孫，而其謀為如此，良可嘆也。增義臣可仁曰：《唐史》書秦王世民殺皇太子建成。遂立世民為太子，則臨湖之事不能隱矣。高祖既立建成為皇太子，又有欲立世民之意。則成太宗之過者，高祖也。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當(dāng)儀范子孫，今其事為如此，是深可嘆息也。然而太宗為有唐之令君，亦以其天資英敏自強(qiáng)，為善，而充之爾。太宗睿，誠可喜，收錄賢材罔遺棄。治教可尊，方之湯武則有愧。喜，去聲。太宗，名世民，高祖次子也。明哲英敏，誠可喜愛。收錄賢材，無所遺棄。魏征有仇而不殺，封德彝等隋之佞臣，能用其材，化為忠臣。在位二十三年，其政教皆可尊尚。然其殺兄脅父，比之湯武，則所愧多矣。增義臣可仁曰：高祖為隋晉陽留守，太宗以天下亂，謀起兵，高祖不從，太宗陰使人以晉陽宮人侍高祖。因脅之使起兵，其始謀如此，安得與湯武比肩哉！重音臣貞曰：喜，許既切。嗣子晦，乖禮制，牝雞司晨亂再世。武韋接跡，七廟廢遷業(yè)幾墜。幾，平聲。嗣子，太宗子高宗，名治，司，主晨，謂晨嗚?！稌吩唬宏螂u之晨，惟家之索。高宗昏柔暗昧，乖違禮制納太宗才人武氏，立為皇后，任以君政，使之當(dāng)國，猶牝雞不當(dāng)晨嗚，而主晨鳴也。高宗崩，武氏遂臨朝稱制廢中宗，殺唐室，立武氏七廟，改國號為周。及中宗復(fù)位，昏庸懦弱不能自強(qiáng)，又不殺武三思，縱使三思與韋后亂，后于餅饣炎中進(jìn)毒弒中宗，武氏韋氏足跡相踵，七廟廢遷，唐室?guī)讐?，皆由高宗納武氏之所致也。增義臣可仁曰：武氏之禍，高宗之過也，中宗身被廢辱，備嘗艱苦，宜乎改轍，及其復(fù)位而不能殺三思，又縱使之與韋后亂，禍及于身其誰咎哉！重音臣貞曰：牝婢忍母畜也，三去聲。從與縱同。鼎不移，賴臨淄，野鹿入囿殘李枝，狼顧奔蜀，雖復(fù)舊物已損虧。野鹿入囿殘李枝縱安祿山入朝，殘滅唐室之譬。玄宗名隆基，高宗孫，睿宗子也，封臨淄王，韋后弒中宗，玄宗夜與劉幽求等入宮中誅韋后，迎睿宗即位，后睿宗傳位于玄宗。玄宗即位之初，任宋為相，二十余年天下太平，后任李林甫為相，天下遂亂。及安祿山入朝，楊貴妃與祿山亂，祿山遂反攻陷長安，玄宗奔蜀，祿山盡殺唐宗室。肅宗即位，與郭子儀等克復(fù)長安，然自此之后，天下多亂，唐室遂以衰微，其所虧損者固多矣。增義臣可仁曰：宋為相，二十余年天下太平，李林甫為相，天下即亂，明皇一人也。前則治，后則亂。至于身遭奔播，禍及子孫，任相豈不在于擇人耶！重音臣貞曰：相，去聲。朝，馳遙切。貞元猜，孕禍胎，篤信奸回棄賢材。毒滔天，不有晟贄身其災(zāi)。貞元，德宗年號。德宗名適，代宗子也。性猜忌盧杞奸邪，德宗信之，以濁亂天下。擯棄賢材，不肯信用賊臣朱陷長安，德宗出奔奉天，幾為賊軍攻陷，若非李晟陸贄，內(nèi)外盡力匡救王室，則德宗之身，不免于災(zāi)害矣。增義臣可仁曰：盧杞之奸，天下之人皆知其為奸，而德宗獨(dú)不覺何也？蓋為奸之人，逆揣人主之意而奉迎之，人主以其能奉迎己意，遂悅之而不疑，則其奸濟(jì)矣。使人主覺其奸則不能為奸矣。重音臣貞曰：雌氏切。唐之季閹寺熾，藩鎮(zhèn)強(qiáng)梁制主勢，閽司袞職，干弱枝強(qiáng)本根蹶。唐之季世，宦官之勢，如烈火乘風(fēng)，不可復(fù)制，自玄宗寵任高力士，其后宦官之勢漸盛，至憲宗時，王守澄，仇士良，陳弘志等專掌內(nèi)權(quán)，憲宗服金丹藥躁怒，左右宦官往往獲罪，陳弘志遂弒憲宗，其黨諱之，但云藥發(fā)而崩。守澄等共立穆宗，穆宗崩，敬宗之立又出其手，敬宗游戲無度，夜與眾宦官飲酒，敬宗起更衣，殿上燭滅，遂為宦官蘇佐明所弒，守澄等共立文宗。文宗患宦官之強(qiáng)，密與李訓(xùn)，鄭注，謀伏兵禁中除之，宦官覺之，遂殺訓(xùn)注：并公卿將吏士民二千六百余人，是后宦官愈盛，外則藩鎮(zhèn)強(qiáng)梁，不遵詔令，將吏往往以私怨殺主帥，先推所愛立之，然后請命朝廷不能違。于是政柄在于強(qiáng)藩，主命懸于閹寺，譬猶樹木干弱枝強(qiáng)，則蹶拔其本根矣。故唐室以是而亡。增義臣可仁曰：按仇士良，歷憲穆敬文武五朝，專握國權(quán)廢置天子如反掌，亦其用術(shù)之巧也。嘗教其黨曰：天子不可令閑，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讀書親近儒臣。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斥矣。此士良輩固權(quán)寵之術(shù)也。是知天子必讀書，必親儒臣，則德進(jìn)道明，奸邪不能欺矣。重音臣貞曰：袞，古本切。蹶，居衛(wèi)切。起神堯，訖僖昭，巍巍宮闕帝黃巢?？擞弥鹬?，朱溫嗜炙士民號。號，平聲。神堯，唐高祖尊號，唐有天下起于高祖，終于僖昭。僖宗廣明元年十二月，黃巢入長安稱帝。國號大齊。至中和三年，李克用破黃巢，復(fù)長安，而朱溫即有嗜炙之心。至昭宗天復(fù)三年，封溫梁王，末年溫逼帝遷都洛陽，士民皆號哭曰：賊臣崔胤招朱溫來，傾覆社稷，溫弒昭宗立哀帝，遂篡唐即帝位，是為梁太祖。增義臣貞曰：朱溫逼帝遷都，脅使禪位，而士民號哭。猶可以見人心未離也。然而主弱臣強(qiáng)，盜賊群起，所謂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重音臣貞曰：炙，之夜切。尊號，國號之號，湖到切。胤，羊進(jìn)切。溫狂躓，行穢，身服鹿見子弒。懷璽七年，殘體僅獲敗氈瘞。行，下孟切，瘞，于切。梁太祖姓朱名溫，狂妄顧躓，其行穢，亂瀆男女，如鹿之相聚也。溫假子博王友文婦王氏美，溫寵之，欲立友文為太子，郢王友心不平，友有過，溫嘗撻之，友益怨。遂引兵夜斬關(guān)入弒溫，友自以敗氈裹之，瘞于寢殿，友篡立。均王友貞引兵討亂，友自知不免，令人先殺妻而后殺己，均王即位遂亡，二主共十七年。增義臣可仁曰：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朱溫行同鳥獸而子行弒逆，所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矣。重音臣貞曰：躓陟利切，，于尤切，牝鹿。行同之行去聲，子行之行如字。莊狎，行不厭，新磨遽前批其頰。矢石勤勞，一朝灰燼墮前業(yè)。行，去聲。厭，入聲。墮，許規(guī)切。唐莊宗，李克用之子也，名存勖，本突厥種，姓朱邪氏，唐懿宗時，有朱邪赤心討龐勛有功，賜姓李氏。存勖破黃巢有功，累封晉王。及即位，自以李氏改國號曰唐。莊宗好狎近伶人，慢不斂其行，嘗自傅粉墨與群優(yōu)戲，以悅劉夫人。優(yōu)名李天下，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yōu)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帝失色，眾優(yōu)亦皆駭愕。新磨徐曰：李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耶！帝悅，賞賜甚厚。后遇賊弒，殂于廡下?；屎蟛挥H省視，鷹坊人善友斂廡下，樂器覆帝尸而焚之，曰：生好此，今亦以此相送，眾推其養(yǎng)子李嗣源為帝，是為明宗，通四主共十二年。增義臣可仁曰：莊宗初嗣父位，治國訓(xùn)兵，事各有理，裂膚汗血，櫛風(fēng)沐雨十五年而后得。及其既登大位，無一善可取，惜財吝賞，好田獵，寵女色，近伶人，不三年而滅亡。其歷年之促，亦其自取之耳。若明宗，則五代之賢君也。進(jìn)士聶夷中有詩曰：二月賣新纟采，五月糶翟新谷。醫(yī)得眼前瘡，剜欲心頭肉。帝以為曲盡田家之情狀，命左右常諷誦之，又縱鷹隼，均田稅，獎直言，印六經(jīng)。又曰：朕嘗從武皇獵，有獸逸入田中，遣騎取之。比及得獸，馀稼無幾，以是思之，獵有損無益，朕不為也。惜乎！其登極之年，已逾六十，既乏嫡嗣。傳及假子，不久而亡，豈天意耶！重音臣貞曰：批，篇迷切，手擊之也。頰，古協(xié)切，面旁也。燼，徐刃切。勖，吁玉切。種，主勇切，類也。好，近，皆去聲。駭，下楷切，驚也。省息井切。隼，聳尹切。獎，子雨切。閔敬瑭，賂強(qiáng)方，穹廬丈人許石郎。再傳一主，歷年十一遂以亡。晉高祖姓石，名敬瑭，太西夷種，唐明宗妻以永寧公主，出鎮(zhèn)太原，以天下不受其命，求援于契丹，欲為中原天子，仍以父禮事契丹。約事成之后，割盧龍一道，及雁門以西諸州與之，契丹主受其約，指穹廬前大石曰：已許石郎矣。遂發(fā)兵入援，與唐軍戰(zhàn)，勝之，契丹立敬瑭為天子，即位于柳林，遂割幽，薊，瀛，莫，涿，擅，順，新，媯，儒，武，云，應(yīng)，環(huán)，朔，蔚，十六州與之，許歲輸帛三十萬匹。契丹主送至上黨，遣兵衛(wèi)送渡河，唐主舉家自焚，敬塘入洛陽，在位七年殂，眾推其養(yǎng)子重貴為主，遂亡，二主十一年。增義臣可仁曰：晉高祖樂聞讜言，詔百官上封事，命吏部尚書梁文矩等置詳定院以考之，無取者留，中可者行之。數(shù)月應(yīng)詔者無十人。帝復(fù)降御禮趣之。又高行周奏修洛陽宮，薛融諫曰：今宮室雖經(jīng)焚毀，猶侈于帝堯之茅茨，所費(fèi)雖寡，猶多于漢文之露臺，帝納其言，仍賜詔褒之，唯此二事可喜，余未暇論也。重者臣貞曰：妻，去聲，媯，俱寫切。樂，音洛。讜，多曩切。上，特掌切。趣，趨玉切。與促同，催也。嘆漢劉，用婦謀，帝還塞主中州，嗟哉二主，四年之后即歸周。漢高祖姓劉，名知遠(yuǎn)，本沙陀部人，世居太原，晉高祖授以河?xùn)|節(jié)度使，后封北平王，時契丹大舉入寇，侵圍中國，知遠(yuǎn)舉義兵即位于晉陽，欲斂民財以賞將士，夫人李氏諫曰：陛下創(chuàng)起大業(yè)，未有惠澤及民，而奪其生生之資，殆非新天子救民之意。今宮中所有，請盡出之以勞軍士。知遠(yuǎn)從之，于是中外悅而歸心。契丹主得疾，至欒城甚苦熱，聚冰于胸腹手足，且啖之，尋卒。國人剖其腹，實(shí)鹽數(shù)斗，載之北歸，晉人謂之帝。于是知遠(yuǎn)入洛陽，在位二年殂，子承立，是為隱帝，在位二年，二主共四年。增義臣可仁曰：民者，國之本也。財者，民之心也。議率民財以賞將士，則民心離矣。創(chuàng)業(yè)之際，民心一離，則大事去矣。夫人請出宮中所有以勞軍，則民心既安，將士懷德矣。高祖從之，中外聞之大悅，夫王者得賢后妃為內(nèi)助，豈日小補(bǔ)之哉！重音臣貞曰：，邦加切。夫王之今音扶。將，勞，皆去聲。周之威，膺明資，奉法利民無所私。天將厭亂，袞服三載傳養(yǎng)兒。周太祖姓郭，名威，邢州堯山人，年十八以勇力應(yīng)募，屢有戰(zhàn)功，漢高祖拜中書門下平章事，隱帝時又多戰(zhàn)功，授以鄴都留守，隱帝為其下所殺，威至京師，軍士推戴，以太后令命威監(jiān)國，遂受漢禪即帝位。帝天資明敏，雖亂世板布九經(jīng)，親如曲阜謁孔子廟。既奠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天子不宜拜。帝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拜之，又拜孔子墓，卻四方貢獻(xiàn)，罷營田以利民，或言肥饒者賣這可得錢以充國用。帝曰：利在民，猶在國也。朕安用此錢！悉取漢宮中寶玉器數(shù)千，碎之。曰：凡為帝王者，安用此物。又戒左右，自今珍華悅目之物，無得入宮中。帝無子，以皇后兄柴氏子為養(yǎng)子，封晉王，帝屢戒之曰：吾見唐天子十八陵無不發(fā)掘者，此無他，持以多藏金玉寶物故也，我死當(dāng)以紙衣瓦棺葬之，勿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前。云周天子生好儉約，遺今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違之，吾不福汝。及殂，晉王即位。增義臣可仁曰：周太祖起于卒伍，而知孔子為百世帝王之師，其天資過人遠(yuǎn)矣。左右以為天子不宜拜異代陪臣，此不特掩善導(dǎo)諛，又尤是非之心也。夫孔子以道言，則配天地，以功言，則賢于堯舜。前代之君拜老乞言，未聞以為不宜，曾謂所拜之人有圣于孔子者乎？故君子有言曰：天下國家所患，莫甚于人臣不知學(xué)；人臣不知學(xué)，則其君不得聞大道；不得聞大道，則淺俗之論進(jìn)，而功德無由成矣。然則學(xué)豈非君臣之急務(wù)乎？重音臣貞曰：募，莫故切。招，求也。監(jiān)，平聲。好，去聲。嗟世宗，處季終，謀為舉措有帝風(fēng)。亂極思治，畀之孤寡騰英雄。周世宗姓柴，名榮，太祖養(yǎng)子也。太祖殂，即帝位。世宗賢明之君，雖處于五季之終，而其謀為舉措，實(shí)有帝王之風(fēng)焉。常謂群臣曰：朕每思致治之要，未得其方，寢食不安，乃命著為君難、為臣不易之論，嘗食珍膳嘆曰：深愧無功，坐享天祿，既不能躬耕，當(dāng)與民除害，差可安耳！于是施仁政，除宿弊，慨然有平治天下之志。又勤于為治，聰察如神，嘗召儒臣讀史，商榷大義，尤不好纟采竹琴瑟及玩好之物，及殂遺令，立梁王宗訓(xùn)為帝，年七歲，是為恭帝。太后臨朝。時河?xùn)|劉鈞結(jié)契丹入寇，恭帝命趙點(diǎn)檢北征，晚至陳橋驛，軍中苗訓(xùn)知天文，見日下復(fù)有一日，黑光磨蕩者久之，訓(xùn)曰：天命也。點(diǎn)檢當(dāng)為天子。是夜軍將議曰：我輩與國家宣力，上無長君，功成誰賞？不如先策點(diǎn)檢為天子，然后出征。遲明軍士遂以黃袍加點(diǎn)檢身齊呼萬歲，擁點(diǎn)檢上馬入城，恭帝禪位于趙點(diǎn)檢，點(diǎn)檢即帝位，是為宋太祖。增義臣可仁曰：治亂相尋，氣數(shù)之常也。五代之末，亂之極矣?；蛞酝?quán)逼脅，或舉義兵而起，以智力上下，僅能得之。懷璽未火爰，處宮未溫，旋屬異姓。至周太祖而天下粗安，世宗繼之，而兵革稍息。然而嗣子幼沖，婦人當(dāng)國，茍非受命之君起而拯之，則生靈又將土涂炭矣。唐明宗對天祝生圣人，而趙氏興焉，蓋天不欲使生民糜爛也。而宋太祖慈仁不殺，天下遂定。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豈不信哉！重音臣貞曰：處，上聲。畀，必至切，付與也。易，論，好，皆去聲。朝，馳遙切。將，去聲。長，上聲。遲，直。利切，待也。上，時掌切。代訖五，豺遍野，歸德蕩除一疆宇?？缣圃綕h，德化醇酉農(nóng)比湯武。野，葉承與切。五代之末，天下大亂，人道紀(jì)綱，幾于泯滅，強(qiáng)暴侵凌，互相吞噬，有如豺狼之遍于原野。宋太祖自歸德軍節(jié)度使受周禪，故國號宋。太祖即位，收附南北，混而為一。德澤教化，醇酉農(nóng)溥博，雖漢唐之君皆不能及，可以比于湯武也。增義臣可仁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舉則國不國矣。五代之世，如豺狼之逐鹿，力強(qiáng)則搏，齒利則噬，不復(fù)有禮義廉恥矣。宋氏既興，總攬權(quán)綱，恢弘王道。禮義廉恥，典章文物，燦然具舉，漢唐之治皆所不及也。重音臣貞曰：幾，居希切。噬，時制切。恢，枯回切，大之也。息暴侵，天地歆，藝太真仁渥澤深。文明昌盛，大儒輩出森如林。宋氏既興，反殘?zhí)浦渍?，削藩?zhèn)之威權(quán)，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于是侵暴止息，四海安寧，天地歆享。太祖，太宗，真宗，仁宗，皆以明德相繼，其德化恩澤被及深廣，初金木五星聚于奎壁，故文教大明，鉅儒輩出，森然眾多如林木也。增義臣可仁曰：宋太祖起自軍健，晚年益好讀書。太宗手不釋卷，至真宗，仁宗，則德化洽矣。太賢之出，豈非自上化下而致之耶！重音臣貞曰：歆，虛音切。伊洛川，產(chǎn)二賢，千載訛謬一鼓扇。圣人復(fù)起，規(guī)矩不能加方員。扇，平聲。復(fù)，扶又切。伊，洛二水名。程氏居于伊洛之川，一母而生二大儒，兄明道先生名顥，弟伊川先生名頤。堯舜禹湯周孔之道，自孟子沒而不傳，故自秦漢以來，王道不明于天下。漢唐之治，雜用霸術(shù)，故王道不明，政化澆薄，而功業(yè)不及于古也。及二程并出，乃續(xù)孔孟不傳之統(tǒng)，自戰(zhàn)國至于五代，數(shù)千載訛謬之習(xí)，一鼓振而扇去之，使不得亂人之心術(shù)。后世雖有圣人復(fù)生，譬之至方至員，雖加規(guī)矩，亦不可得而改其方員也。增義臣可仁曰：先儒有言曰，道不行，百世無善治，學(xué)不傳，千載無真儒。蓋堯舜之道不明久矣。夫君德非堯舜之道不備，天下非堯舜之道不治，二程既出，則堯舜之道復(fù)明于世矣。由孟子而來，未有如二程者也。繼以朱氏集大成于諸儒之后，于是帝王之道益明，實(shí)由二程夫子以倡之也。杜鵑啼，兆禍基，安石坐招金馬來。斡離虎視，二帝青衣良可悲。來，葉音離。初邵堯夫登天津橋，聞杜鵑啼，堯夫曰：人事將至，必有先兆。杜鵑，南方鳥也，而至于北方，此南方氣至之兆也。后當(dāng)有南人秉國，將亂天下。至神宗用王安石為相，更變祖宗之法，遂致天下?lián)蟻y。傳襲至于徽宗之世，用蔡京為相，京宗安石之術(shù)，天下益不安。女真自北方起，徽宗與之約，滅契丹，契丹既滅，女真乘勢長驅(qū)，攻陷汴梁。金人斡離勃，請?zhí)熳佑H詣軍前約和，微，欽二帝皆為所執(zhí)，斡離勃據(jù)床虎視，遂以青衣易帝御服，攜至北方，二帝俱沒于女真。安石之學(xué)不正，其害至于如此。增義臣可仁曰：王安石變宋氏祖宗之法，始于稅青苗也。其術(shù)既行，則天下動搖，怨心起矣。繼以徽宗縱侈，起運(yùn)花石，蔡京輩以諂諛導(dǎo)君為容身竊祿之計，而天下益不安。及金馬阝舀城，攜執(zhí)二帝若搴嬰兒，無他，此任相非人，不能遵守先法之所致也。然則學(xué)術(shù)之邪正，變法之良否，可不慎乎？可不慎乎？重昔臣貞曰：相，去聲。更，平聲。搴，起虔切。獨(dú)閔康，駕海航，區(qū)區(qū)抱璽居偏方。介淮兩帝，羅天臣綱絕其綱。高祖初封康王，京城不守，二帝北度。高宗奔江南，御海船以避女真。女真退，高祖即位，都于杭州，是為南宋。女真據(jù)中原，號大金，以淮河為界，而南北兩帝，譬猶羅天之大綱，而中絕其綱維也。增義臣可仁曰：按宋氏，金氏，分為兩國，而臣天不敘金氏者何也？蓋金氏發(fā)于宋后，亡于宋前，實(shí)未嘗得正統(tǒng)也。此春秋尊王法大一統(tǒng)之義歟。高孝賢，君半天，光寧理度猶綿綿。孤兒寡婦，反乎爾者其誰愆。高宗，孝宗，皆賢明之君而帝于江南，是君半天也。光寧理度，相傳綿綿長久，又一百四十余年至少主幼沖，婦人當(dāng)國，強(qiáng)臣擅權(quán)，內(nèi)相殘害，自取滅亡之道。孤兒寡婦歸于圣朝，亦猶周恭帝之子母，歸于太祖也。又何咎人之有？增義臣可仁曰：恭帝幼沖，太后臨朝，此危亡之幾也。宋氏之末亦然。孟子曰：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其此之謂歟？重音臣貞曰：少，去聲。朝，馳遙切。天王怒，不知懼，尚且床邊鼻息煦。我立矣天休，師厭垂城海之涸。涸，音互。孟子曰：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天王既怒，思欲安民，而尚且不知畏懼，不歸正朔，猶稱帝于江南。初宋太祖欲收南唐，南唐遣使乞緩師，太祖問曰：何故抗我？使者曰：小國事大國，如事父母，未嘗有過，何罪見伐？太祖曰：汝固無罪，我床下復(fù)容他漢子打鼾睡否？使者不能對?！稌吩唬嘿固煨菝?，謂武王之缺師壓其垂破之缺從容不迫。而天之美命果至。海水涸，謂不潮也。增義臣可仁曰：我朝之收江南也，愍信既孚，人心懷德，克城之日，兵不血刃，市肆不變，海水不潮，豈非誠感于天而天垂應(yīng)耶？重音臣貞曰：煦，吁句切。立矣，古俟字，立而待之也。使，去聲。陳，直刃切，行列也。從，七恭切。孚，芳無切。憶中原，幾變遷，代興代廢何可言。六合無外，航海梯山歸大元。思憶中原之地，自古及今，歷幾何變更迭，興迭廢何可勝言。令六合之內(nèi)無有外邦，海阻乘舟，山阻乘梯，咸歸于圣朝也。太上赤文帝君洞古經(jīng)
【道經(jīng)】
太上赤文帝君《洞古經(jīng)》操真章：有動之動出于不動，有為之為出于無為。無為則神歸，神歸則萬物云寂。不動則氣泯，氣泯則萬物無生。神神相守，物物相資，厥本歸根，默而悟之，我自識之。入乎無間，不死不生，與天地為一。入圣章：忘于目，則光溢無極，泯于耳，則心識常淵，兩機(jī)俱忘。絕眾妙之門，純純?nèi)?，合乎大方。溟溟，合乎無倫。天地之大，我之所維。萬物之眾，我之所持。曷有終窮，以語其秘哉！住世章：養(yǎng)其無象，象故常存。守其無體，體故全真。全真相濟(jì)，可以長久。天得其真故長，地得其真故久，人得其真故壽。世人所以不能長久者，為喪其無象，散其無體，不能使百骸九竅，與真體并存，故死矣。咒曰：天地人，三才明，北極降，弼英靈，除災(zāi)障，度超升，钅且兇惡，剪鬼形，急急如律令。
永樂大典
卷之一萬八百八十九
敘古
【元錢天敘古頌表】
臣天言，臣聞發(fā)于吟詠謂之聲，諧聲葉音謂之韻。緒綜成文謂之詩，形容稱述謂之頌。聲韻之辭，其來遠(yuǎn)矣。若虞庭之賡歌，大禹之遺訓(xùn)，成湯之盤銘，或四言三言，或五言，皆葉為聲韻，截然成章，以括其義，莫不原情性，載道義，以為風(fēng)化之美。《詩大序》曰：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fēng)俗。然則聲韻之辭，豈非王化之首務(wù)哉？視后世浮華藻繪末技之習(xí)，則不可同日而語矣。臣天誠惶誠懼，頓首頓首，欽惟皇帝陛下，以上圣之資撫重華之運(yùn)，崇文尚道，遵堯舜之遺風(fēng)，至孝純?nèi)剩臏闹ノ?。臨御以來，勵精求治，下詢讜議，旁采輿言，設(shè)舉士之科，綱羅俊人，開納言之路，獎拔忠貞。將以固植隆平之本，為泰山磐石之基。此蓋陛下獨(dú)智之明，非臣下所能窺測者也。臣天生陛下盛明之世，食土之毛四十有三年矣。自始知學(xué)，輒以窮理盡性為首務(wù)，忠君悌長為己任，雖則身在草茅畎畝之中，心則未嘗不欲有纖塵涓滴之稗助也。乃于延元年，作《大學(xué)經(jīng)傳直解》進(jìn)獻(xiàn)皇太子，明年復(fù)作《孝經(jīng)經(jīng)傳直解》進(jìn)獻(xiàn)，承令命翰林官以畏吾兒字語譯訖。奏上皇帝陛下，皇太后殿下，已徹睿覽。欽奉圣旨，將臣所獻(xiàn)《孝經(jīng)》命翰林官書寫，鏤板印行，仍被德音。命臣陪侍皇太子殿下，備員說書，給賜廩餼。臣自被命以來，汗顏股忄栗，日夜畏懼，罪坐無狀，無以自解，臣所解《孝經(jīng)》皆俗言淺語，無所發(fā)明，欽蒙陛下不責(zé)鄙陋，命賜板行，臣之榮幸，已感罔極。況臣寒骨微賤，安可廁于陪侍之列哉？益不遺竹頭木屑，則陛下天地覆載之純德。敢獻(xiàn)盲歌鼓頌，乃小臣螻蟻報效之微誠。臣今采摭經(jīng)史成言，效荀卿成相之體，葉為聲韻之辭，著為一編，首載帝王之道，守成之說，至于王霸義利之分，耕蟲蟲替征戍之勤，存心養(yǎng)性之要，防微杜漸之幾，貞臣直士之情，邪佞奸回之狀，此皆萬務(wù)之根本，故不敢不述。若威福予奪，賞善罰惡，聽言納諫，圣學(xué)傳授，民情離合，此亦君道紀(jì)綱，故特載之，繼以世次相承之統(tǒng)，撮取前代治亂興衰之跡，起自唐虞，訖于亡宋，總八十六章，章二十四字，仍隨文引事貫于其下，目曰：《敘古頌》。既可以謳吟歌詠，又掇前史于片紙之間，若其略曠簡，脫漏無序之罪，臣不敢詞，但無瑣碎繁茸之患，可以備諸巾篋，不煩撿閱，而數(shù)千載行事大略可觀，此則臣之鄙諶也。況陛下萬機(jī)至眾，豈可勞圣心于浩浩無涯之史冊哉！孟軻有言曰：守約而施博者善道也。臣之愚昧，竊取此義，今特臣所撰《敘古頌》謹(jǐn)繕寫裝成二本，隨表詣中書省投進(jìn)以聞，如蒙采擇，乞?qū)⒁槐绢C下詹事院，精選老成謹(jǐn)厚明達(dá)儒臣持入，以備皇太子經(jīng)筵參講。仍乞?qū)⒊妓I(xiàn)《大學(xué)》、《孝經(jīng)》降賜紙墨，廣加印布，令近侍之臣，誦而習(xí)之。雖皇太子殿下生知之資，超然撥萃，而左右近習(xí)薰陶漸染，不為無助。臣學(xué)問淺拙，智見庸，冒瀆邦刑，仰干天聽，頌包千古，愿垂乙夜之觀，旨下春宮，允葉輿情之望，臣黷犯宸嚴(yán)，無任惶懼戰(zhàn)汗激切屏營之至。臣天誠惶誠懼，頓首頓首謹(jǐn)言。延五年三月日，布衣臣錢天上表。中書省進(jìn)《敘古頌》：狀：伏惟皇元開化，文教風(fēng)行，遐邇?nèi)好?，咸沾德澤。天以不肖之資，廁教養(yǎng)之列，不自量己，竊號書生，叨被作成，殊無報效，乃于延元年作《大學(xué)直解》進(jìn)獻(xiàn)皇太子，次年復(fù)作《孝經(jīng)直解》進(jìn)獻(xiàn)敬奉令旨，命翰林官以畏吾兒字語譯訖，奏上皇帝皇太后，已徹圣覽。延三年三月二十三日，欽奉圣旨，命天充皇太子位下備員說書，給賜糧食，仍將所獻(xiàn)《孝經(jīng)》命趙子昂書寫，縷板印行。天自被命以來，日夜畏恐，罪坐無狀，莫能自解，亦自知拙淺暗，罔有稗益。恭惟皇太子殿下，春宮養(yǎng)性，懿德日新，此益緝熙躋圣之時，日就月將之際，前言往行，固欲博聞，治亂興衰，抑將兼覽。天既以微陋庸，不獲日近清光，然螻蟻之誠，發(fā)于天性，不能自已，今頗輯前代得失之跡，效荀卿成相之體，著為一書，目曰《敘古頌》，仍隨文引事實(shí)于其下，以備稽考。八十章韻語，雖不足以囊括古今，而數(shù)千載行事，亦可以概觀始末。倘游息之際，燕私之頃，或命近侍歌之，亦足以感激征創(chuàng)，為萬一之微助焉。今謹(jǐn)繕寫裝成二帙，具表一通，隨狀持詣中書省投進(jìn)，乞賜以聞，伏候鈞旨。禮部呈錢天《敘古頌》，《禮記?王制》：天子五年一巡狩，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fēng)，益古者天子采民俗之歌謠，以考其政治之得失。于是諷詠乎官庭，以警在位，又推而用之鄉(xiāng)人，用之邦國，使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皆有取焉。后世風(fēng)雅既廢，紀(jì)錄繁多，人主勞神耗思，披讀前史，至于經(jīng)歲累月，而莫能窺其津涯，或厭煩而忽其要機(jī)，或泛監(jiān)而靡適歸宿，是以循覆轍而不知回轅，履危地而不知旋足，所謂前有讒而不見，后有賊而不知者也。故自炎劉以來，中間雖或謹(jǐn)治，方之三代，則不侔矣。臣嘗謂帝王之學(xué)，貴于簡而得其要，不以博覽多聞為尚也。于是經(jīng)輯史提綱挈要，著為此書，以備圣覽，謳歌諷詠，既不謬于民謠，修齊治平，頗有關(guān)于國是，書成擬欲獻(xiàn)之春宮，仰裨萬一之助，不期路梗，竟莫能通。茲遇陛下與民更始之時，開辟四門之際，臣適遭此會，敢替初心，是以區(qū)區(qū)汗竹之勤，用伸臣子之義，凡臣所獻(xiàn)《大學(xué)直解》及《孝經(jīng)直解》并此書中間乖繆舛錯，固不無之，至若先圣之格言，良史之書意，則有符于圣志者，宗廟致敬，不忘親也，此《孝經(jīng)》之旨。而陛下行之，豈特通于神明，光于四海，實(shí)萬世不磨之盛典也。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此大學(xué)之義。而圣躬履之，豈特儀刑百辟，綱紀(jì)四方，實(shí)國治而天下平之要道也。若乃謹(jǐn)憲度，攬威權(quán)，杜請謁，明賞罰，修文德，崇禮樂，此陛下已行之矣。而臣之是書所述，益亦圣慮所及者也。但其緒馀，更愿陛下推廣之耳。復(fù)有同列臣范何仁，衍以增義，臣蕭貞以音釋，備全一家之書，謹(jǐn)繕寫進(jìn)呈。如蒙可采，乞降睿旨，以賜頒行，使自朝廷而鄉(xiāng)人，而邦國，咸資用焉。于以激勵忠貞勇烈之氣，于以折沮奸讒讠舀佞之心，尊君抑臣，閑邪衛(wèi)正之義，具乎其間，此則臣冒犯亻替竊之罪，依附于《春秋》之馀意云，伏取進(jìn)止。說書臣錢天上帝舜作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賡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此虞庭君臣一倡一和而相告戒也。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此箕子陳洪范以告武王也。益言以載道，歌以永言，而吟哦諷詠之間，感激懲創(chuàng)之際，得效尤速。故古者君之戒臣，臣之告君，貴于聲韻之辭也。臣按，臣天所獻(xiàn)《敘古頌》著明二帝三王之道，該括萬年百世之，裒其言以葉其音，提其綱而系其目，其立文也約而當(dāng)，其敘事也簡而要，其寓意也忠，其該義也博，誠繪世之丹青，資治之龜鑒也。臣濫參書生，叨列陪侍，欽遇陛下勵精求治之始，博采輿言之時，自愧膚淺之才，未有獻(xiàn)言之益，以是書始未備舉，治亂兼該，其于國家，實(shí)惟有補(bǔ)，于是講求討論，而于逐章之下申明其說，以為增議，輒正聲殳愚衷，抑答明詔，儻不以臣等為昧迂闊，一賜披覽，即事而觀，觸類頁而長，引而至之，則堯舜禹湯文武之治，將復(fù)見于今矣。豈帝舜皋陶武王箕子得專美于前乎哉！說書臣范可仁謹(jǐn)書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經(jīng)大法，備見于《詩》、《書》。秦漢以來治亂興衰之跡，具存乎史冊，欲遍覽而考其得失，則汪洋浩浩。雖儒者石乞石乞窮年，將有不能周者，況陛下庶務(wù)之繁，萬機(jī)之眾，安可勞圣意于無窮極之簡編哉？臣天撰是頌，掇詩書史冊之要，于八十六章辭義之間，而數(shù)千載帝王行事之驗(yàn)，一飯之頃，可以洞見其拳拳中厚之心，耿耿憂勤之意，不無謂矣。臣嘗玩讀其書，每觀人主失御，臣下竊權(quán)，莫不掩卷傷悼，及見其傾阝貴覆敗，則太息流涕不能自已。于是復(fù)讀卷首所著挈綱攬權(quán)之說，王霸義利之云，與夫忠貞邪佞之情，民心離合之勢，則天下事機(jī)昭昭乎見矣。此誠幾上良規(guī)，掌中之明鏡也。然臣天曩昔進(jìn)獻(xiàn)之初，其疑難字義，已音釋，至若引用經(jīng)史本文，則未及音注。臣謹(jǐn)按說文出處，并臣可仁增義中字意，重加音訓(xùn)，以便考尋。儻蒙圣覽之馀，或命近侍誦讀，則不煩撿閱而義在斯焉。說書臣蕭貞謹(jǐn)書《頌曰》：請頌皇，挈弘綱，幽明兼照齊三光。作法訓(xùn)后，子孫遵之彌以昌。頌稱述也。稱述君道，如下文所云也。皇，君也。上古稱皇，挈提而舉之也。弘大綱，綱，大繩也。綱舉則眾目張，君道舉則萬化理，亦猶綱綱舉而眾目張也。三光，日月星也。為君之道，燭顯照微，猶日月星之當(dāng)天無不照臨也。人當(dāng)制作法度以訓(xùn)子孫，使之有所遵守，則益以昌盛也。增義臣可仁曰：請頌云者，臣下告君之辭，蓋王綱舉則萬化理，王制定則四海一，王仁至則庶民歸，此國之本也。至若典章文物，禮樂教化，國之用也。凡是數(shù)者，皆帝王之根蒂，理國之要端，故首述之，以見王業(yè)本乎此也。王者與天同體，所以明并三光，化及四表，仁服天下者，以天自處也。此章至第三章皆著明君道，一章不足以盡其義，故反復(fù)重舉而備之爾。重音臣貞曰：挈結(jié)切，法古法字通用。請頌帝，稽古制，德澤洽四海被，沒世不忘，黎庶謳歌永弗替。帝，亦君也。堯舜氏稱帝，為帝之道，稽考古人之制效而為之，必使德化恩澤，如雨露之濡浹洽被及四海，有以淪入人之肌膚骨髓。如此，則雖沒世之后，而人猶思念之不忘，謳吟歌誦，傅播永久不廢替也。增義臣可仁曰：《大學(xué)傳》曰：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不忘者，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故也。重音臣貞曰：稽，堅奚切；洽轄夾切；濡，汝朱切；浹，即協(xié)切。浹洽，潤澤周遍之意。樂，音洛。請頌君，司敬民，示之以信俾可親。庶愚而神，瞻仰歸至仁。皇也，帝也，君也，一也。重舉諧韻，以廣其義耳。司，主。示，教示。庶，謂庶民。，仰顧貌。瞻，望也。君道主于敬民，而示之以誠信，使之親戴其上，然非可罔也。民雖至愚，其心甚神，茍敬信無實(shí)，安能使之悅而誠服，故人君有至仁之德，則皆仰顧瞻望而歸之矣。增義臣可仁曰：太公，伯夷，隱居海濱，聞文王作興，皆來歸之。孟子以為天下之父歸之，其子焉往，此豈非文主之至仁有以致之乎？重音臣貞曰：，魚容切。請言位，不虛氵位，八荒拱向四海目氐。名曰大寶，俊杰英雄俯階陛。位，謂天了所據(jù)之位。氵位，臨也。八荒，八表也?！兑?系辭》曰：圣人之大寶曰位，智過千人曰俊，萬人曰杰，才勝萬人曰英，雄，壯武也。天子之位，實(shí)天子據(jù)而有之，非可虛此而臨天下也。八荒之人，拱手歸向，四海之眾，仰面觀視，雖有才智出眾之人，皆俯伏于階陛之下者，以天子之位為大寶故也。增義臣可仁曰：請言云者，臣下奏請之辭也。陛者，殿際之階陛也。漢高祖五年，諸侯上疏始稱陛下，蓋不敢斥言天子，而呼在陛下之人以告之，以卑達(dá)尊之義也。此章言帝位之尊。重音臣貞曰：氵位，力至切。目氐，與視同，上，時掌切，斥，昌石切。請論守，作父母，愛養(yǎng)生民保九有。舉賢任能，遠(yuǎn)佞黜奸恒以久。遠(yuǎn)，去聲。守，謂保而勿失也。九有，九州也。君人者，能作民父母，愛養(yǎng)生民，如愛妻子，此乃保守九州之道也。然所以養(yǎng)民者，非饣鬼食賜帛之謂也。賢者舉之，能者任之，使之各當(dāng)其職，佞者遠(yuǎn)之，奸者黜之，使之不為患害。如此，則禍亂無由而生，國家可以長治久安矣。增義臣可仁曰：請論云者，即上章請言之意，蓋變文耳。此章之要，在乎守之一字，不可不謹(jǐn)。昔唐太宗問帝王之業(yè)，草創(chuàng)與守成孰難？房玄齡對曰：草創(chuàng)為難。魏徵對曰：守成為難。太宗曰：玄齡昔從朕定天下，備嘗艱苦，出萬死而遇一生；魏徵與朕安天下，慮生驕逸之端，必踐危亡之地，草創(chuàng)之難，既以往矣。守成之難，當(dāng)思與公等慎之。太宗可謂知言矣。此章論守成之道。重音臣曰：論，去聲，下論王論伯論宰同，饣鬼，求位切，各當(dāng)之當(dāng)去聲。論王道，無偏巧，蕩蕩平平人易曉。寧人負(fù)我，無我負(fù)人安以好。平，毗連切。蕩蕩廣大貌。平平，平易也。好，善也。帝王之道，無所偏倚，不用智巧，廣大平易，如天地之覆載含容包括。寧人負(fù)己，無己負(fù)人，所以長治久安，至善之道也。增義臣可仁曰：論，評論也。王道者，堯舜禹湯文武之道是也。夫道之明，其下化之如影響；道之行，速于置郵而傅命。后世人主，依阿曲徑之中，唯恐人之負(fù)己也，安得為蕩蕩平平哉！此章論王道也。重音臣貞曰：易，去聲，下易以之易同。覆，敷救切。置，竹利切。郵，于求切。馬遞曰置，步遞曰郵。論霸為，智以彌，名似信而實(shí)乃欺。勢力可服，民不懷德，易以離。霸者之為，無誠心而任智術(shù)以彌縫其國。如狙翁養(yǎng)猿，朝三暮四，以籠絡(luò)其民，名雖似信，而實(shí)則欺詐也。故其勢力雖可以制服天下，而民不懷其恩德，易以離心也。增義臣可仁曰：霸為者，齊桓晉文之為是也。故勢力強(qiáng)則不得已而服從，勢力衰則莫之制而瓦解，此章論霸道也。重音臣貞曰：狙，七馀切。解，下懈切。人心解散，如瓦散解而不合也。論宰輔，觀所處，貧視不敢富視與；居視所親，窮視不為達(dá)視舉。魏文侯問于李克曰：先生嘗有言曰，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今所置非魏成，則翟璜，二子何如？對曰：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dá)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文侯曰：先生就舍，吾之相定矣。逐以魏成為相。增義臣可仁曰：孟子曰，觀水有術(shù)，必觀其瀾，擇相之道，亦猶是也。李克之言，真得觀人之體，舍此而他求，則不足以為觀人之術(shù)矣。然則文侯一決而不疑，可不謂之賢君乎？此以下六章，論察臣下之賢否，以明王道之廢興，本乎用人之得失如何耳。重音臣貞曰：處上聲，相去聲，下同。就舍之舍去聲，此之舍上聲。察正臣，嚴(yán)以神，謇謇不屈辭愈諄。不避權(quán)勢，骨鯁之言批逆鱗。謇，難于言也。諄，言之詳。鯁，骨刺喉也。批逆鱗，謂批龍之逆鱗也。正大之臣，志在正君，然人君威嚴(yán)神怒之際，或阿意遷就者，其執(zhí)心不堅之證也。于此時難所出口之言，切切諫爭，辭氣不屈，言論詳悉，事理明白，雖則當(dāng)時權(quán)勢之臣，無所畏避，其言如骨之鯁喉，使人難咽。敢批逆鱗，不畏神怒，此尤見其胸中正大端確之至，此為正臣也必矣。增義臣可仁曰：察云者，詳審熟慮之謂。蓋正直，阿黨，讒佞，奸邪，其情狀或有陽似而陰非者，故必詳審熟慮而后見之。漢武帝嘗曰：吾欲云云。汲黯對曰：陛下內(nèi)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此黯之敢批逆鱗也。重音臣貞曰：謇，九件切。鯁，古杏切。批，攀悲，篇迷二切。爭，去聲。確，克角切，堅也。察忠直，辭鮮飾，森森壯若松柏植。屈之不橈，嶷然山立尤孤持。鮮，少，飾，文飾。森森，端直貌。植，堅，橈，曲也。嶷，山貌。忠直之臣，言辭質(zhì)直，少有文飾。《易》曰：吉人之辭寡，其狀端直，如松柏之堅強(qiáng)，雖欲屈之而不曲，嶷然安重，如孤山之獨(dú)立，不賴朋黨相助也。此李德裕之言。重音臣貞曰：鮮上聲，橈，女教切。嶷，鄂力切。察黨阿，類必多，攀援依附如藤蘿?；ケ咏皇a，不能自立緣支柯。阿黨之人，必有朋類聲勢相應(yīng)。群小兢逐更相汲引。如藤蘿之繚繞蟠結(jié)，互相掩蔽其過惡，又須依附權(quán)臣因緣而起。如藤蘿之憑托樹枝，以濟(jì)其凌主之勢也。此亦德裕之言。重音臣貞曰：支，枝同。更，平聲。察讒佞，審辭令，曲意承顏順耳聽。甘言如飴，浸潤乘間中機(jī)病。中，去聲。讒佞之臣，審其辭氣言令，則見之矣。或探索人君之意向，開導(dǎo)誘引，或與人君論事之際，承順顏色，阿意遷就，唯恐違忤其意，其言甘滑美軟，不逆耳聽，使人悅之如食糖蜜。浸漬漸潤，投間抵隙，切中人之病機(jī)，此為讒佞之臣也必矣。人君茍不遠(yuǎn)之，豈不殆哉！重音臣貞曰：飴盈之切。漸，平聲。遠(yuǎn)，去聲。察奸回，必作威，樹植朋黨聲同雷。恩權(quán)下移，人主不悟勢必危?；?，邪也。樹，植，謂栽培安措，使牢固也。奸邪之臣，必竊主柄，以作威福。樹立朋黨，根蟠膠結(jié)，使之平固，更相倡和，若雷之發(fā)聲，物無不應(yīng)者。既而賞罰之柄，移入其手，而入主尚且不悟。如此，而國勢不危，未之有也。重音臣貞曰：更，平聲。倡，尺亮切。和，去聲。謂收權(quán)，出人先，威福予奪罔所偏。慎守憲度，國祚昌盛世以延。人君當(dāng)收攬權(quán)柄，必使賞罰皆由己出，凡所謀為，又當(dāng)出人先意，勿為不得已而從人之計，威福予奪，一皆出于公正而無偏私，又當(dāng)謹(jǐn)守法度，不使廢弛，則國家之福祚昌盛，世數(shù)延長矣。增義臣可仁曰：謂者，指其事而評論也。權(quán)者，人主之大柄，不可以假人也。若以太阿之柄授人，而賞罰不由己出，則國事危矣。漢之曹操，魏之司馬氏，唐之朱溫，皆始于作威福而竊人主之權(quán)，終于攘人之國而后巳。洪范曰：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兇于而國，此之謂也。此以下七章，皆明防衛(wèi)杜漸之意。重音臣貞曰：予，演女切。謂果斷，出神算，法貴適宜忌瀆玩。禁綱漏，縱奸釋邪必長亂。勇而決之為果，截然不疑為斷。要皆出于人君之籌算。夫賞善罰惡，皆天理當(dāng)然，入君奉天理以行天罰者也。故法貴于適宜，而忌于瀆玩也。瀆，謂慢易，玩，謂戲弄。若縱釋奸邪，使如猛獸之脫綱而去，則群小得志，善良喪氣，將化君子而為小人矣。豈不長其禍亂哉！增義臣可仁曰：《書》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蓋帝王居天之位，其所職無非天之事者，賞善罰惡，皆天理也。故曰：天討，茍或釋邪不誅，縱奸不討，則將化善良為奸邪。故曰：長亂，若梁武帝之仁而不斷是也。重音臣貞曰：斷，都灌切。瀆，徒谷切。長，上聲。夫，音扶。易喪字，皆去聲。謂納忠，言可庸，藥雖苦口利心胸，堯聽芻蕘，光華炳炳綿無窮。庸，角也。忠言逆耳而可用，譬若苦口之藥雖若難咽，而利于病也。堯帝大圣，尚聽采柴草之人言語，況于不及者乎？且堯之盛德光華，炳然昭明，綿遠(yuǎn)無窮，豈以下問為智不足，而損其光明哉！審之，若服瞑眩之藥忘其苦口，則所利多矣。堯舜之德，光輝千古，不過擴(kuò)此而已矣。重音臣貞曰：芻蕘，上心窗俞切，下如昭切。刈草日芻，采薪曰蕘。華，戶瓜切。炳，補(bǔ)永切。芻，去聲。瞑眩，上莫見切，下熒絹切，憒亂也。謂慎機(jī)，必防微，消滴不過將成池。突直薪燥，不從先計牛酒施。機(jī)者，弩牙，以論事勢發(fā)動所由。微，謂事理之未盛者。凡事勢于機(jī)微之際，必致謹(jǐn)以防之。譬如水之始漏，消滴甚微，以為無害，不即止遏，則將成池矣。古人有見之突直而薪近者，謂之曰：當(dāng)徙其薪，曲其突，不然將焚。主人不聽，既而果然，眾人救之，幸而得熄，于是殺牛釀酒以謝救者。增義臣可仁曰：幾微之際，人所忽也。然燎原之火，發(fā)于熒熒，決河之水，漏于涓涓，可不慎乎？若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則亦不智矣。《易》曰：履霜堅冰至，非有先見之明者，孰能預(yù)于此哉！重音臣貞曰：燥，先到切。幾，居希切。額，額通用。謂言利，主仁義，聚僉欠掊堯古所忌。人主不悟，怨結(jié)民心誠可畏。王者以仁義利天下，則百姓皆利，而國無不利矣。若以貨財為利，則民怨其上，而國不利矣。故以仁義為主，乃國之大利也。《大學(xué)》傳曰：與其有聚僉欠之臣，寧有盜臣。故曰：聚僉欠掊克，古所忌也。小人剝削民財以奉其君，君以為愛己，而能任人之怨，殊不知民之怨心，皆歸之于君，豈不可畏也哉！增義臣可仁曰：仁者，心之德，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仁義者，無所施而不可者也。人君以仁義為先，而不言其利，則利在其中矣。茍以利為先，而后仁義，則亦無所往而利矣。梁惠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正謂此也。重音臣貞曰：僉欠，去聲。掊，蒲侯切，聚僉欠也。謂養(yǎng)心，戒荒淫，耽樂飲酒易湎沉。馳騁畋獵，病根深固難炙箴。養(yǎng)心之要，當(dāng)以荒淫為戒；耽樂飲酒，易以沉溺。老子曰：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出入無時，莫知其鄉(xiāng)者。心也，引而去之，不知其反，譬猶病在膏盲之間，則難以炙箴矣。增義臣可仁曰：孟子曰：養(yǎng)心莫善于寡欲，戒荒淫者，即寡欲之謂也。蓋人心易縱而難收，故大禹之訓(xùn)，有禽荒色荒之戒，以為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可不畏哉！重音臣貞曰：樂音洛。易，去聲。湎，彌兗切。炙，舉有切，灼體療病也。箴，諸深切，亦作針。令，平聲。膏肓，上居勞切，下呼光切。心，上鬲下也。謂頤神，保性真，平心易氣居有鄰。優(yōu)游古道，動作循禮戒怒嗔。頤神，謂愛養(yǎng)心神也。性真，謂性中本然之理也。但當(dāng)平定其心，和易其氣，勿使外誘之私得以汩之，又須親有德，近正人，與之薰陶漸染，優(yōu)游潛泳于古圣之道，動循禮法，而以嗔怒為戒。肺為氣主，嗔怒則傷氣而損神，茍能如是，則心平氣和，道德日進(jìn)，神明澄徹，而天命全矣。增義臣可仁曰：程頤有言曰，人君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宮女之時少，則自然氣質(zhì)變化，德氣成就《書》曰：臣哉鄰哉，鄰哉臣哉。正謂此也，鄰，左右輔弼之義。重音臣貞曰：易，去聲。汩，古忽切，亂也。近，去聲。漸，平聲。謂稽古，問三五，方冊具存匪難舉。彼何人哉！攬轡齊驅(qū)適我所。三五，謂三王五帝也。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為五帝。禹，湯，文武，為三王。彼，指三五也。欲考古帝王之道，必求之于五帝三王，其道具在簡冊，非難舉也。彼五帝三王，亦人而已，茍能力行以企及，則亦與之并轡齊驅(qū)，而適得我之歸所矣。增義臣可仁曰：人主以五帝三王之道為己任，充類而至之，若行路而適家，則亦可以六五帝四三王矣。豈有彼此之異哉！此章言五帝三王之道，載在方冊，在人君舉而行之爾。重音臣貞曰：企，遣爾切。訪唐虞，披其書，坦然如砥任所趨。道不遠(yuǎn)入，彼與吾心豈異夫。夫，音扶。訪，謀問也。唐虞，堯舜氏有天下之號。砥，礪石。彼，指堯舜也。欲謀問堯舜之道，但當(dāng)披閱其書，二典三謨是也。夫堯舜之道。非有幽昧險阻而不可行者，坦然明白，如礪石之平，任所往而無有窒礙，況所謂道者，具于吾心，豈遠(yuǎn)于人哉！彼堯舜之心，與吾心亦非有異也。增義臣可仁曰：孟子曰，人皆可以為堯舜，又曰，堯舜與人同爾。蓋堯舜之心，天地之心也。吾之心，亦天地之心也。茍不蔌于人欲之私，則亦堯舜而已矣。豈有彼此之異乎？此章明堯舜與人無異。重音臣貞曰：窒，礙窒，謂窒塞。礙，阻礙不通也。效湯武，求賢輔，伊尹莘田望渭渚。忘其賤貧，假其匠器作規(guī)矩。望，謂太公呂望也。假，借用。匠謂其謨謀智莘，若工匠然也。規(guī)矩匠之方員器也。欲效湯武之為者，但當(dāng)求訪賢材，置諸相位而已。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湯知其賢，三往聘之，立以為相。太公釣于渭水之濱，文王載之而歸，遂相武王以伐紂。彼二人者，皆非富貴人也。而湯武忘其賤貧，用其智謀，作為法度以遺萬世。欲效之者，效其所為而已矣。增義臣可仁曰：有天下者，富貴之極也。居巖壑者，貧賤之至也。上能忘其勢，下能忘人之勢，惟以道義合，而不以貴賤介乎意，則上下之情孚，而天下之務(wù)成矣。是知忘其勢者，湯武也。忘人之勢者，伊尹太公也。其道行功就也宜哉！此章論湯武任賢無方。重音臣貞曰：相，去聲。圣可師，宛在茲，欲得其心審其辭。彼不并世，千載之后聞而知。師，謂效法之也。宛，坐見貌。圣人可以效法，求之不在于遠(yuǎn)，宛然如在目前也。欲求圣人之心者，詳審其言辭則得之矣。彼二帝三王周孔顏孟，豈并世而生哉！或生數(shù)千載之后，其道一揆，若合符節(jié)，皆聞而知之者也。增義臣可仁曰：審其辭者，謂察其言而得其心也，典謨訓(xùn)誥皆其辭也。人君體而察之，服而行之，則有馀師矣。此章明堯舜禹湯文武周孔顏孟之道，異世而同歸，人主當(dāng)效法之也。重音臣貞曰：揆，巨癸切。時可惜，不再得，圣人存心愛晷刻。萬古悠悠，青史無情何所則。時，謂盛時。晷，日景也。悠悠，長遠(yuǎn)之意。人君于盛時當(dāng)汲汲然修德行義，唯恐無聞于后世也。若蹉跎姑息，則年與歲去，時不再來，深可惜也。大禹圣人，猶惜寸陰，是圣人愛晷刻也。當(dāng)其時而不自力為，萬古之后悠悠長遠(yuǎn)，青編史冊當(dāng)書其實(shí)，非徇面情者也。若無德政可紀(jì)，使后世之人何所法哉！增義臣可仁曰：人君修德行義，務(wù)在于時，大舜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者以此。此章言圣人惜時也。重音臣貞曰：晷，矩鮪切。景，影通用，本作景，后葛洪加彡作影。蹉跎，上倉可切，下唐何切，失時也。民可邇，不可恃，愛而字之同父子。猶水載舟，載亦爾兮覆亦爾。邇，近爾，謂水也。民可親近，而不可倚恃，愛而養(yǎng)之，則情同父子。茍子曰：君猶舟也，民猶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增義臣可仁曰《書》曰：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又曰：撫我則后，虐我則仇，民情可畏如此。此章言國之安危，在于民心之向背也。耕夫悲，形疲羸，冷風(fēng)擊骨炎鑠肌。女爨妻饣盍，稚兒披棘逐牛來。來，葉音離。耕夫，謂耕種之農(nóng)夫也。爨。烹煮。饣盍，田餉也。農(nóng)夫辛苦之狀，良可傷悲，耕墾耘钅且，形容憔悴疲乏羸瘦。不避寒暑，曉耕則冷風(fēng)擊其體骨，晝钅且則炎氣鑠其肌膚。女烹煮，妻饣鬼餉，幼小之子，披負(fù)荊棘牧牛羊，舉家勞苦如此，食其粟者，所當(dāng)閔念也。增義臣可仁曰：周世宗嘗刻農(nóng)夫蠶婦辛苦之狀，置于殿庭，可謂能念民之勞苦者矣。此章并下章，論耕夫蠶婦之辛苦。重音臣貞曰：疲，蒲麋切。羸，倫為切。鑠，武灼切，銷也。膚，取玩切。饣盍，疑輒切。餉，式亮切。墾，口狠切。，支義切，置之也。蠶婦勤，夜繼晨，火髟垢面披風(fēng)塵。肌枯目爛，頸眷僂要不伸。要，平聲，蠶繰之婦，其勤苦尤甚，夜而晨，晝而夕，不遑休息，火髟垢面，不暇修整，披冒風(fēng)塵，條桑采葉，形成頸枯槁，目成瘡爛，頸眷要背屈曲不伸，深可憐也。衣其帛者，尤宜念之。重音臣貞曰：，蒲蒙切，火髟亂也。，烏光切。僂，隴主切。繰，蘇曹切?？壚O為絲也。槁，苦浩切。衣，去聲。征夫苦，冒寒暑，遠(yuǎn)離父母別妻女，操弓挾矢，臨敵爭先奮勇武。出征之人，其勞苦益甚，披冒霜雪，櫛風(fēng)沐雨，雖則嚴(yán)寒酷暑，不敢辭避，父母衰老而不能奉養(yǎng)，妻子搴衣而不敢懷顧，但知操弓挾矢，臨敵爭先奮然踴躍，施其勇武而已爾。增義臣可仁曰：遣兵之際，成敗之幾也。王者當(dāng)懷其心而閔其苦，則人皆為我用矣。是故，先王于《采薇》之詩，皆豫言其勞苦而慰之也。此與《楚辭》《九歌》《國殤》意同。重音臣貞曰：操，七刀切。挾，檄頰切。櫛，側(cè)瑟切。搴，起虔切。樂音洛。殤，尸羊切，謂死于國事者?！缎栄拧吩疲簾o主之鬼謂之殤?！冻o》曰：旌蔽曰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又曰：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yuǎn)，帶長劍兮挾秦弓，首雖離兮心不懲。欲用兵。示以誠，旌別其藝煉以精。率堪其任，威信不廢邦其寧。王者之兵，以誠信為主。推吾誠心置人腹中，使人人知有尊君戴上之義，則無內(nèi)變之虞矣。又當(dāng)旌別其材藝，如能弓者授弓，能戟者授戟，使之長以衛(wèi)短。短以救長，訓(xùn)導(dǎo)練習(xí)，使其銳氣精明，器械堅利，慎擇堪任將率，以領(lǐng)之。夫?qū)⒄邍久?，存亡所系。不可不慎擇也。有罪雖在大必誅，有功雖存小必賞，所謂威信不廢也如此，則敵人畏服而邦國安寧矣。增義臣可仁曰：按臣天將敘前古帝王之事，主此更端，故以用兵之說結(jié)之。蓋兵者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自殷周而下，以武戡亂，以文治平，治平之時，亦不可忘其武也。孔子曰：有武備者，必有文備，有文備者，必有武備，亦此意歟。此章與上章論王者用兵之道，在于擇將帥而得人心也。重音臣貞曰：別，必列切，率帥同，將去聲，夫，音扶。更，平聲。帝堯舜，無瑕，元首股肱相保信。駕御萬邦，振裘摯領(lǐng)眾毛順。音問，玉玷，曰瑕，器破曰，元首，謂君，股肱，謂臣也，堯舜之德，至全至備，無有玷損，又其臣皋陶稷契之徒，亦皆賢圣，若臣上下心相保信，有同一體，其治萬邦也。猶王良之御車，總其六轡驅(qū)而駕之，無所纟圭軼。其理萬民也，譬若整裘，提其領(lǐng)而振之，眾毛自順。增義臣可仁曰：帝王之道，備于堯舜，故敘古自堯舜始焉。此章至終章，皆敘古昔帝王之事，以實(shí)前文也。重音臣貞曰：瑕何加切，纟圭，音卦。軼，耋逸二音。禹無偏，任眾賢，卑宮惡服儉以先。聲教廣被，孔子論之無間然。間去聲。大禹之德，公平正大，無所偏頗，舉賢任能，無有不當(dāng)。卑其宮室，薄其衣服，躬行節(jié)儉，以身先之，其風(fēng)聲德教被及四海?？鬃诱撝?，不可得而非間也。增義臣可仁曰：大禹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黼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其克儉于家，克勤于邦如此。而聲教訖于四海者，豈有他哉？亦推其儉德而化之耳。重音臣貞曰：被，平義切。論，去聲頗，平聲。當(dāng)，去聲，黼，方矩切，斧謂之黼，謂裳繡斧形，以絳帛為質(zhì)，白黑為文。冕，美辨切。冠有旒，冕之言亻免也。后仰前俯，主于恭也。啟纂式，遵繩墨，有扈強(qiáng)梁心不服，六師移之，獄訟謳歌歸有德。纂，繼式。法，繩墨，以繩彈墨，取直者也，有德謂啟也。禹之子啟，有賢德能繼禹之法式，其遵先王之道，猶匠之遵守繩墨，不敢違背也。時諸侯有扈氏，恃其強(qiáng)暴不肯服，后啟命六卿征之，滅其國而遷其社。初禹崩之后，啟以天下讓益，益避啟于箕山之陰，獄訟謳歌者，不之益而之啟，曰：吾君之子也。天下歸之。增義臣可仁曰：堯以天下禪舜，舜以天下禪禹，公而已矣。孟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重音臣貞曰：纂，祖管切。扈，后五切。夏后氏同姓。服，葉蒲北切。帝太康，亂紀(jì)綱，十旬弗反逐禽荒。羿浞相仍，不有少康夏祀亡。浞，食角切。啟之于太康，不恤國政，壞亂其法度之紀(jì)綱，畋獵于洛水之表，十旬不反，有窮國之君羿，因民之怨。拒之于河，不使歸國，乃立其弟仲康為天子，羿自為相。羿之嬖臣寒浞，殺羿而奪其位，復(fù)立仲康之子相為天子。寒浞之子澆，遂滅相而篡其位。初相之后，有仍氏之女，方懷妊而奔，歸其國遂生少康，既長能布其德而收夏民，乃興兵滅澆而復(fù)歸故都也。增義臣可仁曰：以大禹之德，一再傳而天下亂，所以然者，太康荒淫，不能遵守先王之道也。若非少康之能興復(fù)，則夏氏之宗社顛覆矣。后世立子不擇賢，而繼嗣不廣者，可不監(jiān)哉。重音臣貞曰：少，去聲。澆，五吊切。妊，汝鶴切。長，上聲。桀失守，役體口，林其肉而池其酒。厥德不悛，身竄南巢亡九有。桀名履癸，夏氏第十七王也。悛，改。竄，放。南巢，地名。桀為天子，失其所守之道，心為口體所役使，寵其妾妹喜，乃為傾宮瑤臺，僉欠百姓之財為脯山，肉林，酒池，可以運(yùn)舟，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妹喜笑以為樂。成湯伐之，放于南巢，而桀遂亡失其九州也。增義臣可仁曰：甚矣，酒色能亡人之國。《書》曰：內(nèi)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周彡墻。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嗚呼！皇祖之訓(xùn)如此，而太康有一幾失其國，至桀則兼之，安得不亡，商紂亦然。重音臣貞曰：悛，逡緣切。竄，取玩切。心為之，去聲。樂，音洛。幾，居希切。湯執(zhí)中，道日隆，伊尹相之成厥功，躬服德義，托孤元圣輔幼沖。湯，名天乙，契十三代孫也，執(zhí)中，謂執(zhí)守中庸之道。隆，盛。服，行。元圣，伊尹。幼沖，幼小而沖稚，謂大甲也。湯能執(zhí)守中庸之道，其道日以隆盛，又得伊尹相之，乃能成其伐夏救民之功，湯又身行德義，寄托孤幼之子于伊尹，使之輔相其德，立以為君，而臨天下也。增義臣可仁曰：湯之德盛矣。而太丁未立，外丙仲士又皆不延，太甲之立，又在幼稚。若非寄托得人，則亦岌岌乎哉！重音臣貞曰：相，息亮切。帝太甲，昧前法，群小蕩心日親押。徒訓(xùn)桐宮，三祀復(fù)辟德乃洽。太，音泰，太甲湯之孫。桐宮，湯墓。復(fù)，還。辟，君。洽，合也。太甲即位，迷謬湯之法度，日與群小相親，放蕩其心，習(xí)玩押。伊尹懼其終身迷惑，乃遷居湯墓，使其改過。太甲果能修德，自治三年之后，伊尹迎入宮中，還居君位。而太甲之德，乃復(fù)合于天性也。增義臣可仁曰：人之失德苦不自修爾。誠能幡然改過，則亦不患不為圣賢。太甲改過自新，若日月之食焉。及其更也，人皆仰之，無所加損，其視文過遂非者為如何哉！重音臣貞曰：辟，必益切。先結(jié)切。更，平聲。商之災(zāi)，紂可哀，昔斤夫涉脛剖婦胎。盟津畢會，武王一怒散鹿臺。盟，音孟，紂名受，商之第三十王也。盟津，渡處，在今河陽縣。畢，盡也。紂寵其妃妲己，所言者從，所好者貴，所憎者誅，厚賦民稅以實(shí)鹿臺之財，盈鉅橋之粟。見冬涉水者，昔斤折其脛而觀之，剖孕婦之胎，與妲已為笑樂。武王伐之，師渡孟津，天下諸侯不期而盡會者八百余國。武王至紂郊，一怒而與紂交兵，紂兵不戰(zhàn)而退，遂誅紂，散鹿臺之財，發(fā)鉅橋之粟，以濟(jì)百姓，諸侯共尊武王為天子，殷商遂亡。增義臣可仁曰，紂厚僉欠于民，以實(shí)鹿臺之財，盈鉅橋粟，自以為得計矣，殊不知人心既丟，天命改移，一身尚且不保，何計之有？武王伐之，散財發(fā)粟，而天下大悅。傳曰：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豈虛語哉！重音臣貞曰：昔斤，職略切，刀斫也。脛，下頂切。剖，普后切，折也，破也。好，去聲。樂，音洛。僉欠，去聲。周道昌，始太王，后稷公劉繼流芳。卜年八百，古今歷數(shù)無與方。太，音泰。周道之盛，自太王時三分天下已有其二。然其積行累功，則其來遠(yuǎn)矣。始而后稷，中而公劉，德澤芳馨，相繼流傳，非一日也。其后成王定鼎于郟辱阝，卜曰：傳世三十，歷年七百，后至赧王歸秦，計三十七王，八百六十七年。蓋其仁義禮樂，德化醇厚，故過其世數(shù)，自古及今無與比方者也。增義臣可仁曰：仁義禮樂，德化之本，先公，先王，修而行之，后王子孫，遵而守之，此其所以卜年延永，古今莫及也。重音臣貞曰：積行之行，去聲，郟辱阝，上訖洽切，下如欲切?！蹲髠鳌罚撼赏醵ǘτ卩P辱阝，春秋謂之王城，魏晉為河南縣。赧，乃版切，周失天下于赧，入秦為家，無謚而稱，謂其慚，故謂之赧，愧而面赤曰赧。成后氵中，戲剪桐，三叔流言毀周公，金啟卜，公歸復(fù)國叔虞封。成后，武王子成王，名誦，即位之時，年尚幼小，與其弟叔虞，削桐葉為戲，曰：吾以此封汝，史佚請擇日。王曰：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遂封叔虞于唐之故墟。曰唐侯。王幼周公攝政，管叔，蔡叔，霍叔流言于國曰：公將不利于儒子，王遂疑周公，及周公東征，忽有天變，王啟金之匱，取卜書以占吉兇，乃見有武王疾時，周公欲以身代武王死之說，王感泣親迎周公歸國。增義臣可仁曰：武王有疾，周公欲代之死。后成王以流言疑之，遇風(fēng)雷之變，禾偃木拔，王得金之書，感泣迎公，天乃雨反風(fēng)，禾木盡起，歲大熟。噫！天人之際，感應(yīng)之理，不可誣矣。重音臣貞曰：，徒登切，金之匱，乃周家藏卜筮書之物，以金緘之也。佚，亦質(zhì)切。幽王迷，惑艷妻，師尹匪瞻諸侯攜，驪山戲火，征兵不至身首土隋。土隋，許規(guī)切。幽王名宮涅，艷妻，謂褒姒。師尹，大師尹氏，攜離叛也。土隋敗，謂為犬戒所殺也。幽王寵其妃褒姒，其心昏迷惑亂，其臣尹氏本小人，幽王任以太師之位，暴政及民，失天下瞻望之意，故百姓離心，諸侯背叛。褒姒性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乃于驪山舉烽火，諸侯以為王室有難，各引兵入援，及至無事，褒姒大笑，諸侯皆怒而退，又欲廢其太子宜臼，立褒姒子為太子，宜臼之舅申侯引犬戎伐王。王舉火征兵皆不至，犬戎殺幽王，取實(shí)貨而去，申侯立宜臼為王，是為平王。增義臣可仁曰：《詩》曰，赫赫宗周，褒姒滅之，又曰，艷妻煽方處，又曰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幽王之?dāng)∫耘有∪?，?nèi)外交煽，而蠱惑其心，不之悟也。女子小人，能敗人之國如此，可畏哉！重音臣貞曰：艷，以瞻切，好而美也，涅，乃結(jié)切，為好皆去聲。烽，敷容切。說文烽候，表也。邊有警則舉火，漢書文款注，邊方備寇作高土櫓，櫓上作桔皋，桔皋頭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寇即火燃舉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積薪，寇至則即燃之，望其煙曰燧。難，援，皆去聲。滅，許劣切，滅也，煽，式戰(zhàn)切。熾，盛也。平王昏，迷其門，忘父之仇德舅恩，東徙洛都，國廁侯邦僅以存。平王，即宜臼也。其德昏昧，迷失其復(fù)仇討賊之門戶，忘申侯召寇殺父之仇，而德其立己之恩，至遣京畿之民戍守其國。東遷洛都之后，威令不行，王綱廢弛，諸侯不朝，其地不過數(shù)百里，間廁于諸侯之間，持以文武周公之禮樂教化在于人心，故其王號僅存而不廢爾。增義臣可仁曰：甚矣，平王之昏庸也。君父與舅氏孰親，王法與私恩孰重？三綱，君政之本。王法，天子之權(quán)，平王復(fù)仇討賊之刑，不加于申侯，懷私釋怨之恩，惟厚于母國，三綱，五常，君政，王法，于是乎掃蕩矣?？鬃幼鳌洞呵铩罚惺加诖?。蓋有不得已焉者爾。重音臣貞曰：戍，春遇切。朝，馳遙切。間，廁之間去聲。秦政強(qiáng)，并土疆，周赧系頸同犬羊。登封刻頌。自言功德帝皇。政，始皇名。赦王名延，周之未主也。始皇本姓呂氏，初莊襄王為質(zhì)子于趙，大賈呂不韋有美姬，已有娠，莊襄見而悅之，不韋獻(xiàn)之，歸秦而生政，是為始皇。恃其強(qiáng)暴并吞六國，赦王入秦頓首受罪，盡獻(xiàn)其地于秦，始皇遂為天子。巡行天下，登泰山立石，刻頌功德，自言德兼三皇，功過五帝，乃更號始皇帝。次曰二世，三世，至于萬世，欲傳之無窮也。增義臣可仁曰：始皇意欲一世而傳之萬世，不知修德服人，而復(fù)爭地以戰(zhàn)，殺人盈野，僅能混一二世而亡。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始皇不知能一之之道，其欲傳及萬世，不亦愚乎？重音臣貞曰：并去聲，賈，工主切，坐販曰賈。娠并人切。行，下孟切，巡視也。干戈弭，阿房起，金碧熒煌照渭水，坐席未溫，博浪謀人已切齒。干，戈，皆兵器。弭，息也，阿房，始皇所營宮名。始皇既并天下，干戈方息，侈心遂生，以咸陽先王宮庭小，乃于渭南上林苑作阿房宮，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窮奢極麗，光照渭水。韓人張良，父祖以上五世相韓，韓為秦所并，良恨秦欲報仇。始皇東游，至陽武博浪沙中，良令力士操鐵椎擊始皇，誤中其副車，始皇求之不獲，于是良佐沛公伐秦滅之，及項(xiàng)羽入關(guān)，遂縱火焚阿房宮，火三月不滅。增義臣可仁曰：帝堯土階三尺，茅茨不剪，后世頌其德。始皇以先王宮庭小，乃僉欠民財以建阿房宮，是棄先圣之道德仁義，徇桀紂之淫佚驕奢，又安知堯舜之儉德哉！故獨(dú)夫之心侈，天下之心離矣。重音臣貞曰：弭，綿婢切。阿，于何切。房，符方，蒲光，二切。浪，郎宕切?！稘h書張良傳》：秦始皇東游至博浪沙中，服虔曰，河南陽武南地名，相，去聲。令操皆平聲。中，去聲。哀二世，暗且昧，馬鹿異形審非易，高謀傾斯，主人不悟竟殞弒。始皇子胡亥，號二世皇帝。始皇崩于沙丘，宦官趙高，及丞相李斯，惡其長子扶蘇聰明，乃詐為始皇詔，賜扶蘇死，立胡亥為太子，至咸陽即位，趙高先傾陷李斯殺之，二世遂以高為丞相，高欲專權(quán)，恐眾不服，乃先設(shè)驗(yàn)，獻(xiàn)鹿于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耶，謂鹿為馬。二世問左右，或默不敢言，或有言鹿者，高以法陷殺之，眾遂不復(fù)敢言高之過失，高于是竊弄國權(quán)。及關(guān)東亂，高恐得罪，乃與其土胥閻樂，領(lǐng)千余人入望夷宮殺二世，立子嬰為主，降其號為秦王。增義臣可仁曰：秦室之傾雖由無道，然政以任宦官趙高而速之也。以李斯而尚不能進(jìn)其彀，況庸人乎？然則宦官能敗人之國如此，可是哉！重音臣貞曰：門音，暗通用。殞羽敏切，歿也。惡，烏路切。長，上聲。秦室傾，楚漢爭，沛公軹道降子嬰。籍狠自用，賢智不附尸首橫。漢王姓劉，名邦，沛人，立為沛公，是為漢高帝。楚王姓項(xiàng)，名籍，號西楚霸王。秦室傾頹，楚漢二王爭先入關(guān)，沛公先入關(guān)，秦王子嬰降于軹道，項(xiàng)籍為人狠戾自用，不從賢智之謀，故賢智不附，為漢軍所敗，自刎烏江。增義臣可仁曰：劉項(xiàng)二人，皆起于寒徵，以勇武言，則劉不如項(xiàng)，以仁智言則項(xiàng)不如劉。項(xiàng)以勇武，自用失之，劉以仁智任人得之，然則項(xiàng)羽之?dāng)?，歸命于天，則亦誤矣。重音臣貞曰：軹，諸氏切，車輪所穿為道。狠，下墾切。刎，武粉切，漢基造。由董老，三杰之功居不少，長者寬洪，挽輅之謀何遽曉。挽，音晚。輅，下革切。長者，謂高帝，時人稱高帝為寬大長者，挽輅謂挽木椎車也，漢之所以造帝基者，天假在此三事。楚漢既已講解各王一方，則漢無伐楚之名也。及三老董公遮說曰：天下諸侯共立義帝，今項(xiàng)王放殺之，請先為義帝發(fā)喪，然后告諸侯擊楚之殺義帝者，此得春秋討亂臣賊子之法，一也。張良，韓信，蕭何，三人皆人杰而漢能用之，二也。天下初定，帝都洛陽，齊人婁敬戍隴，道過洛陽，脫挽輅，衣羊裘。因虞將軍見高帝，說曰：洛陽天地之中，有德者易以王，無德者易以亡。秦地被山帶河，四塞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眾可立具也。帝即日車駕西都長安，此三也。增義臣可仁曰：孔子作《春秋》以寓王法，臣弒其君，子弒其父者，人人得而討之。至戰(zhàn)國之未《春秋》之義微矣。三老董公一言倡起，而高帝用之，于是討賊之義明，而三綱五常正矣，《春秋》萬世之法，而孟氏推明以為天子之事，豈不信哉！重音臣貞曰：長，展兩切。挽輅，蘇林曰：一木橫透車前，二人挽之，三人推之。說，音稅，下同。先為之為去聲。衣，去聲。卒，倉沒切，急遽也。婦之禍，高之過，如意既隕人坐刂。呂氏芟劉，不有平勃國幾破。婦，謂呂后。高，謂高帝。芟，刈也。高帝既立太子，又寵戚夫人，欲廢太子，立戚夫人子如意，周昌叔孫通等切諫不聽，賴張良之計，招致四皓得免。高帝崩，呂后截戚夫人手足，去其目，置廁中，目日人。又殺如意，及惠帝崩，呂氏遂臨朝稱制，芟刈劉氏，遍封諸呂為王，謀篡漢室。若非陳平周勃二人盡力匡救，則其國家不破裂者，幾希矣。增義臣可仁曰：高帝開基之英主也。其欲易太子者，特以寵戚姬而惑亂其心也。呂氏之不謹(jǐn)，亦曰高帝有以啟之也，致使宗室不保，七廟幾墜，皆本于一念之不正。人主于一念之傾，妃妾之際，可不謹(jǐn)哉！重音臣貞曰：，直吏切，豕也。坐刂，寸臥切。幾，居希切，刈，魚肺切。漢之懿，文為最，躬服儉素節(jié)以制。賈誼阝敕辭，東宮未學(xué)可欷。阝敕，古陳字。西漢之君，唯文帝最賢，高帝庶出第三子也。名恒，封代王。陳平周勃削平呂氏之難，迎立為帝，帝身服儉素，所幸慎夫人，衣無文錦，不受千里馬。欲作一露臺，材木已就，恐傷民力而止。集上書囊為殿帷，在位二十三年，天下太平，幾致刑措。賈誼上書有曰：古之王者教太子有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以道習(xí)之，遂去邪人，不使見惡行。選天下端士與太子居處出入，使太子見正事，聞?wù)裕姓?。又曰：?xí)與正人居，不能無正，習(xí)與不正人居，不能無不正，今太子未學(xué)，可太息也。增義臣可仁曰：太子天下之本，本一正而天下定矣。近端人，親有道，所以薰陶德性，涵養(yǎng)氣質(zhì)，以正天下之本也。唐虞三代之君，圣招賢明，道全德備者，用此道也。賈誼之策，真可謂萬世無弊之名言矣。重音臣貞曰：噓，休居切，欷，許既切。難，去聲。上，時掌切。措，倉故切。少，去聲，以道之道，音導(dǎo)。去，上聲。惡行之行，去聲。處，上聲。武有為，方士欺，帑耗民罷恨巳遲。禍基堯母。思子臺成聞?wù)弑?。帑，他胡切，罷，音皮。武帝名徹，景帝子也。帝初即位，將大有為于天下，招選四方文學(xué)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天下翕然望風(fēng)向慕，罷黜百家，表章六經(jīng)，興太學(xué)，修郊祀，改正朔，定歷數(shù)，協(xié)音律，作詩樂，文章煥然可述，有三代之風(fēng)焉。后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帝，帝拜為文成將軍。文成勸帝作甘泉宮，祭太一諸鬼神，以致天神。居歲余無驗(yàn)，帝誅文成而隱之，又作承露盤，以銅為之，高二十丈，承露和玉屑飲之以求長生，帝方悔誅文成，而佞臣丁義復(fù)薦欒大，云與文成同師，帝得欒大大喜，拜為五利將軍。后五利自以其方無驗(yàn)，恐帝覺其妄，乃書帛飯牛，佯云此牛腹中有異，帝剖牛視之，識其手筆，要斬之。后又遣人入海求仙藥。登嵩岳，祀泰山，翼遇神仙。晚年覺其言神者無驗(yàn)，乃對群臣嘆曰：向?yàn)榉绞克?，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然而府庫已空竭，民力已罷弊矣。帝初立皇子據(jù)為太子，后夫人趙懷十四月而生子弗陵，帝曰：吾聞堯十四月而生，乃命夫人之門曰堯母門，于是奸臣逆探帝意，知其奇愛少子，心竊歸之。后奸臣江充與太子有隙，時帝在甘泉宮有疾，充言于帝曰：祟在巫蠱，治之疾乃愈。帝使充治巫蠱獄，充遂誣太子宮中所得木人甚多，又有帛書所言皆不道。當(dāng)奏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計不知所出，乃從其少傅石得計，收捕充斬之。因出武庫兵發(fā)長樂宮卒以自衛(wèi)。長安擾亂，言太子反，帝詔捕反者，太子不能自明，又不得見帝，遂與帝兵戰(zhàn)，太子兵敗，牛牛牛散壺關(guān)，三老茂上書，明太子不反，帝亦悟，然未明言赦之也，太子自度不免，即自經(jīng)。后帝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宮，筑望思之臺于太子死處，天下聞而悲之。增義臣可仁曰：人君舉措，不可不慎，武帝既立太子，復(fù)名堯母之門，致使奸臣逆揣其意，遂成巫蠱之禍，江充一小人爾，能陷太子者，以太子之權(quán)素輕，知其不足畏也。及壺關(guān)三老上書明太子無罪，帝既悟，又不速赦，遂使太子銜冤而死，豈獨(dú)當(dāng)世之人悲之，抑萬年千載使人流涕也。重音臣貞曰：少，去聲，飯，扶晚切。要與腰同。，上疾葉切，下羊諸切，婦官亦作婕妤。探，平聲，隙，乞逆切，怨隙也。祟雖遂切，神禍也。師古曰：禍咎之征，鬼神所以示人也。蠱，古暮切。樂，音洛。度，達(dá)各切，料也。后黨熾，自王氏，枝糾根蟠代相繼。新莽因之，竊璽攘袍據(jù)神器。漢家后黨之盛，自成帝委政于王鳳，至王音為御史大夫，王氏愈盛?？叵嘭菔?，皆出其門下，其蟠根深固，枝葉繁盛，代相繼續(xù)。主于王莽，始則佯為輔國，中則居攝，終則真篡，遂竊國璽，服袞冕，據(jù)天子之位，改國號曰新室。增義臣可仁曰：王莽篡漢，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自王音用事，郡國守相皆出其門，是天下唯知有王氏不知有劉氏矣。及莽竊位，使求傳國璽于太后，太后怒而擲之地。嗚呼！至是亦將如之何哉！婦人之仁，不亦悲夫。重音臣貞曰：熾，昌至切。纟斗，吉黝切，相絞結(jié)也。璽，想里切，印也，古者尊卑共之，秦漢以來唯天子以為璽。守，相，皆去聲，代相之相，如字。南陽賢，奮神鞭，飛龍躍起乘云煙。誅钅且奸偽，嗣續(xù)先祀復(fù)青氈。光武皇帝，名秀，南陽人，景帝七世孫，長沙定王發(fā)之后南順令欽之子也。王莽時，天下大亂，遂起兵討莽，奮其神武，提鞭策馬，如飛龍之躍起乘駕云煙，誅削偽莽，以繼續(xù)先代之宗廟祭祀，而復(fù)其舊物也。青氈，舊物，晉王獻(xiàn)之，夜有人入其室盜物都盡，獻(xiàn)之徐曰：偷兒，青氈，我家舊物，可特置之。盜驚走去，故后人謂舊物為青氈。增義臣可仁曰。詩云宗子維城。宗子者，同姓之子也。王者廣繼宗子以固國家，猶高筑城都以防寇盜也，漢之宗室，存者無幾，不有光武，則已為異姓所有矣。維城之義，可不監(jiān)哉！重音臣貞曰：幾，上聲。漢之孽，開寵謁，前有恭顯后甫節(jié)，巍巍帝室，鑠爾類同湯上雪。孽，謂妖禍也。兩漢之禍，皆由開其權(quán)寵謁托之門于宦官也。弘恭，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要，威權(quán)隆赫，勢傾人主。至元帝時，蕭望之欲引用正人，抑其氣焰，反為所陷。是后宦官愈盛，廢置人主，皆出其手。后至靈帝時，曹節(jié)，王甫等，共相朋結(jié)，諂事太后，敗亂國政，陳蕃竇武以其操弄國權(quán)，濁亂天下，白太后除之，太后猶豫不決，事遂泄。曹節(jié)王甫之黨大呼曰：陳蕃竇武白太后廢帝，遂脅帝使作詔殺陳竇等，幽太后于南宮，漢室竟以此而亡。增義臣可仁曰：宦官之禍，世代有之，未若漢唐之尤酷烈也。閹寺所以能制人主者，以其在宮闈之中，日相親神，人主之動靜去為，皆為其所窺伺，于是揣意承顏，以奉其意。及其勢成，則外結(jié)強(qiáng)臣，內(nèi)交淑媛，以固其權(quán)，忠臣直士，欲斥其罪，鮮有不為所陷者。蕭望之天子之賢傅，陳蕃竇武廊廟之正臣，尚且不免，況李斯之于趙高，訓(xùn)讠王之于守澄輩，安能免哉！重音臣貞曰：孽，魚列切。焰，以贍切。猶豫，上夷周切，又余救切。下，羊茹切，遲疑不決也?；胳`瀆，迷不復(fù)，山陽奔播死臣仆。卓操相仍，天下三分成鼎足。桓帝名志，靈帝名宏，瀆，溷，山陽，獻(xiàn)帝也。桓靈之世，宦官之亂，不可復(fù)制，桓靈且賣官收利，瀆亂溷濁，迷而不反，于是寇盜蠡起，董卓起兵以討宦官為名，靈帝崩，皇子辯立，太后臨朝，卓入朝以太后令廢辯，立陳留王協(xié)，是為獻(xiàn)帝。獻(xiàn)帝為群賊所攜，奔播無常，及曹氏篡漢，降封獻(xiàn)帝為山陽公，遂為所殺。是后劉備帝蜀，孫權(quán)帝吳，魏氏據(jù)中原，天下三分以成鼎足之勢。增義臣可仁曰：東漢傾頹之勢，非一日矣，加以桓靈之昏庸，卓操之奸雄，而婦人當(dāng)國，閹寺竊權(quán)，雖欲少延，其可得乎？重音臣貞曰：溷，戶困切，蠡敷容切，《漢中山靖王傳》讠兔言之徒蠡生，師古曰：蠡生，言眾多也，與蜂同。朝，馳遙切。魏氏雄，作家翁，西虜蜀漢夷江東。馬昭勢逼，曹髦一怒戈洞胸。魏氏雄據(jù)中原，自以正統(tǒng)在己，謂蜀為虜，吳為夷，而自作家翁也，傳四主而至高貴鄉(xiāng)公髦，以司馬昭之勢日逼，威權(quán)不由己出，不勝其忿，遂自扶劍，率殿中宿衛(wèi)蒼頭出誅昭，賈充與帝戰(zhàn)于闕下，太子舍人成濟(jì)謂充曰：事急矣。將如之何？充曰：司馬公養(yǎng)汝輩正在今日，今日之事無所問也。濟(jì)即抽戈刺帝洞其胸，刃出于背，隕于車下，昭立曹操之孫奐為帝，遂禪位于昭之子炎。炎即位，是為晉武帝。增義臣可仁曰：易坤之上六日，龍戰(zhàn)于野，其血玄黃，于初爻一陰之生，圣人已有履霜堅冰之戒，蓋陰長則陽消，陽生則陰息，自然之勢也。夫司馬氏謀篡之心非一日矣。自懿師昭，三世秉國，天下只知有司馬氏，而不知有曹氏，至是大事已成，雖殿中蒼頭宿衛(wèi)，亦司馬氏之人也。而高貴鄉(xiāng)公不勝其忿，欲一決勝負(fù)，誠亦愚矣。觀賈充無問之言，成濟(jì)抽戈之事，則履霜之戒不謹(jǐn)于始，其血玄黃之義見矣。重音臣貞曰：髦，莫褒切。奐，呼玩切。禪，時戰(zhàn)切，與擅同，荀子堯舜擅遜，讠單義亦同，謂除地為讠單，告天而傳位也，后因謂之禪位。長上聲。不勝之勝平聲。晉武皇，兼二方，劉禪孫皓繼牽羊。嗣子不肖，神州赤縣戍戰(zhàn)場。晉武帝姓司馬氏，名炎，昭之子也。魏既平蜀，吳亦降晉，蜀主劉禪，吳主孫皓，肉袒牽羊相繼而降，武帝初年節(jié)儉，政化大行，及江南既平，侈心漸生，晚年益奢縱，其次子衷，不辨菽麥，其母楊后賂遺近臣，使譽(yù)之于帝，遂立為太子。武帝崩，太子即位，是為惠帝。其后賈氏行穢，專主內(nèi)權(quán)，殺太后，廢太子，晉室大亂。趙王倫起兵殺賈后篡位，于是骨肉相殘，殺滅幾盡，四海鼎沸，五胡并興，神州赤縣，皆為戰(zhàn)場也。增義臣可仁曰：晉武帝初年，雅好直言，以儉化俗，天下望風(fēng)向化，及平江南，納孫皓宮人，侈心遂生，晚年至于從羊車以幸宮人，加以嗣子愚暗，輔導(dǎo)非人，賈后穢，濁亂宮壺，致使兄弟相殘，干戈不息。神州陸沉，四海板蕩，亦由武帝不能操守初心而失之也。重音臣貞曰：肖，先妙切，并，去聲。袒，徒旱切。遣，去聲，幾，居希切。好，去聲。從，與縱同。壺，若本切，宮中巷路，操平聲。熾鄴囚，役偽劉，青衣執(zhí)洗忍死羞。金陵王氣，睿子潛胎馬化牛。王，音旺。熾，懷帝名。鄴，愍帝名，時劉聰稱帝于平陽，懷帝役于聰，聰使懷帝著青衣行酒，侍中庚珉號哭，愍帝亦降于聰。聰出獵，使帝著戎服執(zhí)卓戈為導(dǎo)，聰又因大會使帝行酒，洗爵，反而更衣，又使帝執(zhí)蓋，晉臣在位多流涕。初秦時有望氣者云，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氣，至元帝度江，乃五百二十六年也。元帝名睿，初玄石圖有牛繼馬后之文。恭王妃夏侯氏，通于小吏牛氏而生睿，是為元帝。都金陵，號東晉。增義臣可仁曰：牛睿之滅晉，呂政之滅秦，一也。雖號東晉，實(shí)非司馬氏之后矣。故先儒論之曰：于始皇當(dāng)稱后秦，于元帝亦當(dāng)稱后晉，如此則名正言順矣。重音臣貞曰：鄴，音業(yè)。愍，美隕切。著，陟略切。亦作著，服衣也。珉，彌鄰切。號，平聲。降，戶江切。更，平聲。度，與渡同，濟(jì)也。閔晉基，勢傾頹，宋公意欲路人知。恭子不吝，赤紙親書已恨遲。東晉傾頹之勢，甚可閔悼。王敦，桓玄，相繼謀篡。及劉裕討桓玄平之，功德既盛，威權(quán)漸移。人主之命在其掌中。裕自安帝時，進(jìn)爵宋公。其欲伐晉之心，行路之人所共知也。至是諷朝廷禪位，傅亮承其意，具詔草呈恭帝使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自桓玄之時，晉武已無天下，重為劉氏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禪位于裕。裕即帝位，是為宋武帝。增義臣可仁曰：宋齊梁陳之世，皆為人主以權(quán)柄授人而失之也。然則人主以權(quán)柄假人，而能久享其國者，未之有也?？鬃釉唬憾Y樂征伐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zhí)國命，三世希不失矣，此之謂也。重音臣貞曰：吝，良刃切，惜也。操，平聲。皆為之為，去聲。哀宋明，豢道成，蒼梧巷游諒可更，汝陰揮涕，誓愿王宮勿復(fù)生。明帝名，豢謂畜養(yǎng)也。劉宋之世，弒逆相踵，禍亂非一，明帝遣蕭道成將兵鎮(zhèn)淮陰，道成遂收養(yǎng)豪俊，賓客始盛，是后國柄悉入其手。明帝崩，道成立明帝子蒼梧王昱。蒼梧出游無度，營署巷陌，莫不貫穿，群下小有忤意，即加屠剖。道成密結(jié)近侍楊萬年等，弒蒼梧。道成更立安成王準(zhǔn)，是為順帝，封道成為齊公，又進(jìn)爵齊王。順帝禪位于道成，是為齊高祖，王敬則以板輿入迎帝出宮，帝收淚曰：欲見殺乎？敬則曰：出居別宮耳，官先取司馬氏亦如此。帝泣而彈指曰：愿后身世世勿復(fù)生天王家，齊降封順帝為汝陰王。增義臣可仁曰：國家者，豪俊之依歸也。豪俊者，國家之利器也。豪俊出，則國家治，豪俊隱，則天下亂。是故，明主設(shè)名爵以致之，加禮貌以待之，施恩信以懷之，故多士濟(jì)濟(jì)列于周室，群賢班班立于虞朝。至于宋明，既以兵柄假于道成，又以豪俊資羽翼，欲其不成攘奪之計得乎？故日：豪俊國家之利器，王者當(dāng)招致之以利其國，不可委之以資寇盜?！稌吩唬阂盁o遺賢，萬邦咸寧，此之謂也。重音臣貞曰：豢，乎慣切。更，平聲。復(fù)，扶又切，或乙六切。將，去聲。昱，余六切。穿，樞絹切。官蕭梁之世臣下謂帝為官，后人或稱大家，或稱官家。濟(jì)，上聲。傷蕭齊，淺根基，東昏弒而宗社移。相傳七主，二十四年衍代之。蕭齊之業(yè)，非有德澤及于民，根基甚淺。高祖殂，子頤立，是為武帝。武帝殂，高帝兄蕭鸞輔政，鸞廢二主，遂以太后令入繼大統(tǒng)，是為明帝。明帝殂，其子寶卷立，是為東昏侯。東昏失德，王珍國，張稷，及張齊等弒之。蕭衍舉兵立南康王寶融，是為和帝。和帝禪位于蕭衍，是為梁武帝。增義臣可仁曰：帝王之有天下也，其始必有大功于民，而后以德澤繼之，又以教化成之，然后可以延世也。道成忽明帝豢養(yǎng)之恩，遽生睥睨而奪人之國，一再傳而鸞所竊，鸞傳于子，豈不欲繼繼相傳哉！未幾見弒，而又為蕭衍所有，凡此數(shù)主，既無功德及民，又無德澤以繼，是猶螗螂之后有黃雀，黃雀之后又有執(zhí)彈者待之矣，其能久乎？重音臣貞曰：睥睨，上匹詣切，下研計切，傍視也。幾，居希切。彈，徒案切。梁武賢，失帝權(quán)，終日疏食坐空禪，臺城逼辱，傳不再世歸霸先。梁武帝姓蕭，名衍，蘭陵人。武帝雅好儒術(shù)，親睦九族，優(yōu)待朝士，躬耕籍田，身服儉素，可謂賢君矣。然而失帝王之權(quán)，釋奸不誅，見惡不討，日進(jìn)一疏食，不口敢酒肉，三舍身奉佛，終日坐禪，廢棄國政。于是刑政日衰，紀(jì)綱日紊，及侯景作亂。逼辱臺城，竟以餒殂。侯景立武帝之子綱，是為簡文帝，后為侯景所弒，陳霸先立晉安王方智，是為敬帝。敬帝禪位于霸先，是為陳高祖。增義臣可仁曰：梁武帝雅好儒術(shù)，不知其以儒術(shù)為何物也。使其真知儒術(shù)之可好，則必以周孔之道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具矣。何至三舍身于銅恭寺，而使宰相赍金幣奉贖皇帝哉！身得天下而身失之，正坐不知儒行故也。重音臣貞曰：好，去聲?？诟?，徒濫切?？斩U坐禪之禪平聲。餒，弩罪切。饑餓也。陳驅(qū)駕，拓拔謝，覺也堅乎手爭炙。叔寶荒淫，玉樹歌殘罷長夜。驅(qū)駕，謂驅(qū)馳駕御。拓拔，元魏姓也。東晉孝武之世，拓拔始稱帝，國號魏。東晉滅，宋，齊，梁，陳相承居南，元魏居北。至陳高祖受禪之年，魏恭帝禪位于宇文覺，是拓拔氏于是年謝也。覺即位，國號周，至陳宣帝之世，周禪位于楊堅，是為隋文帝。覺堅二人貪位相奪，如就手中爭奪膾炙也。權(quán)寶，陳后主名，荒淫耽樂，與其狎客撰為新聲，有《玉樹后庭花》等典與群小為長夜之飲，酣歌為樂，遂為隋文帝所滅。增義臣可仁曰：此書所述，皆正統(tǒng)相承，不敘偏國，此章因隋文帝自受宇文周之禪，混一南北，故并及元魏宇文氏而互見之耳。重音臣貞曰：拓拔，上連各切，下蒲撥切。國人謂王為拓，謂后為拔，言黃帝之后，以土德王?；蛘f自拓天而生，拔地而出，遂以氏焉。后魏孝文改為元氏。隋文興，驅(qū)神兵，并一天下海內(nèi)清。廣也不仁，淫蒸弒逆極肆情。下淫上曰蒸。隋文帝姓楊，名堅。文帝既受宇文氏之禪，奮然驅(qū)兵，其勢如神，并一天下，四海之內(nèi)肅然清平。文帝姓好儉，立子勇為太子，勇頗好奢，帝以為不類已，惡之。少子廣厚賂近臣，偽飾恭儉，近臣數(shù)譽(yù)之于帝，帝遂廢勇立廣為太子，帝納陳高宗女，號宣華夫人，有寵，后帝寢疾，夫人視疾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帝怪夫人色異，問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帝恚抵其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呼柳述、元巖曰：召我兒來，述巖將呼太子。帝曰：勇也。述巖出門合為敕書，太子執(zhí)述等下獄。盡遣宮人出，令張衡入殿侍疾，俄而帝崩，陳夫人懼失色，太子先使人以同心結(jié)賜之，是夜蒸焉。遣人殺故太子勇，廣即位，是為煬帝。增義臣可仁曰：《易》曰：幾事不密則害成，文帝寢疾，垂危之際，太子無禮，帝得其狀，使述巖召勇，此事宜密也。當(dāng)是時宜召廣對述巖等，以夫人之言，面數(shù)其罪而廢之，然后召勇亦未晚也。而述巖作事不密，遂使君父見弒，宗社滅亡，可勝嘆哉！重音臣貞曰：并，好，惡，少，皆去聲。更平聲。泫，乎犬切，流涕貌。恚，于避切，恨，怒也。令平聲。煬余亮切，幾，居希切。勝平聲。駕龍舟，縱逸游，飾非拒諫恣所由。易服逃竄，欲得杯何可求。煬帝即位，窮奢極侈，飾非拒諫，恣其所為，廣營宮室，以備行幸。開汴渠，造龍舟。及雜船數(shù)萬，用挽士八萬余人，行幸江都，所至以供奉禮薄為超遷，郡丞竟侵削民財以悅其意，于是天下大亂。宇文化及等，引兵入玄武門，帝知不免，乃易服逃于西門合，化及等問帝安在，有美人指之，賊眾扶劍直前。扶帝下門合，數(shù)其罪惡，欲加刃器，帝曰：帝王死自有法，何得加刃器？顧左右索酒，不得，遂縊殺之。增義臣可仁曰：煬帝之飾非拒諫，特自任其才智，以為人皆不如己也。故其所為，每不如人，是知明王不自任其才智，故能出于人上。傳曰：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樂取諸人以為善。然則煬帝以才智自任而失天下，亦可為百世之監(jiān)矣。重音臣貞曰：易，音亦。，直禁切。數(shù)萬之?dāng)?shù)，去聲。下門合之下，亥稼切。數(shù)其之?dāng)?shù)，上聲。索，色窄切，求也?？O，么易切，絞也。樂，音洛。李氏昌，起晉陽，趙公英武人莫當(dāng)。肅清環(huán)宇，奄有天下號大唐。唐高祖姓李氏，名淵，為隋晉陽留守。后封唐公，其次子世民，初封趙公，英俊神武，戰(zhàn)勝攻克，人莫有能當(dāng)之者。煬帝時天下大亂，世民說高祖，起兵于晉陽，遂能屈服群雄，肅清海內(nèi)，盡有天下，國號大唐。增義臣可仁曰：煬帝時天下大亂，太宗時年十八，有安天下之志而豪俊皆為響應(yīng)，一舉兵而掃蕩妖氛，群雄鼠伏，真可謂英俊神武矣。重音臣貞曰：奄，衣?lián)烨?，大有馀也。說，輸芮切。武德寬，天下安，臨湖之變骨肉殘。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謀為如此良可嘆。嘆，平聲。武德，高祖年號。高祖性寬大，政令清簡，天下安寧。初高祖立長子建成為皇太子，封世民為秦王。太子建成忌世民功高，高祖又有欲立世民為皇太子之意，建成乃與其弟元吉，謀殺世民。世民遂與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等，謀先伏兵于玄武門。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有變將起，世民遂射殺建成，敬德追元吉射殺之。高祖乃立世民為皇太子。創(chuàng)業(yè)之君。當(dāng)垂法后世。以訓(xùn)子孫，而其謀為如此，良可嘆也。增義臣可仁曰：《唐史》書秦王世民殺皇太子建成。遂立世民為太子，則臨湖之事不能隱矣。高祖既立建成為皇太子，又有欲立世民之意。則成太宗之過者，高祖也。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當(dāng)儀范子孫，今其事為如此，是深可嘆息也。然而太宗為有唐之令君，亦以其天資英敏自強(qiáng)，為善，而充之爾。太宗睿，誠可喜，收錄賢材罔遺棄。治教可尊，方之湯武則有愧。喜，去聲。太宗，名世民，高祖次子也。明哲英敏，誠可喜愛。收錄賢材，無所遺棄。魏征有仇而不殺，封德彝等隋之佞臣，能用其材，化為忠臣。在位二十三年，其政教皆可尊尚。然其殺兄脅父，比之湯武，則所愧多矣。增義臣可仁曰：高祖為隋晉陽留守，太宗以天下亂，謀起兵，高祖不從，太宗陰使人以晉陽宮人侍高祖。因脅之使起兵，其始謀如此，安得與湯武比肩哉！重音臣貞曰：喜，許既切。嗣子晦，乖禮制，牝雞司晨亂再世。武韋接跡，七廟廢遷業(yè)幾墜。幾，平聲。嗣子，太宗子高宗，名治，司，主晨，謂晨嗚?！稌吩唬宏螂u之晨，惟家之索。高宗昏柔暗昧，乖違禮制納太宗才人武氏，立為皇后，任以君政，使之當(dāng)國，猶牝雞不當(dāng)晨嗚，而主晨鳴也。高宗崩，武氏遂臨朝稱制廢中宗，殺唐室，立武氏七廟，改國號為周。及中宗復(fù)位，昏庸懦弱不能自強(qiáng)，又不殺武三思，縱使三思與韋后亂，后于餅饣炎中進(jìn)毒弒中宗，武氏韋氏足跡相踵，七廟廢遷，唐室?guī)讐?，皆由高宗納武氏之所致也。增義臣可仁曰：武氏之禍，高宗之過也，中宗身被廢辱，備嘗艱苦，宜乎改轍，及其復(fù)位而不能殺三思，又縱使之與韋后亂，禍及于身其誰咎哉！重音臣貞曰：牝婢忍母畜也，三去聲。從與縱同。鼎不移，賴臨淄，野鹿入囿殘李枝，狼顧奔蜀，雖復(fù)舊物已損虧。野鹿入囿殘李枝縱安祿山入朝，殘滅唐室之譬。玄宗名隆基，高宗孫，睿宗子也，封臨淄王，韋后弒中宗，玄宗夜與劉幽求等入宮中誅韋后，迎睿宗即位，后睿宗傳位于玄宗。玄宗即位之初，任宋為相，二十余年天下太平，后任李林甫為相，天下遂亂。及安祿山入朝，楊貴妃與祿山亂，祿山遂反攻陷長安，玄宗奔蜀，祿山盡殺唐宗室。肅宗即位，與郭子儀等克復(fù)長安，然自此之后，天下多亂，唐室遂以衰微，其所虧損者固多矣。增義臣可仁曰：宋為相，二十余年天下太平，李林甫為相，天下即亂，明皇一人也。前則治，后則亂。至于身遭奔播，禍及子孫，任相豈不在于擇人耶！重音臣貞曰：相，去聲。朝，馳遙切。貞元猜，孕禍胎，篤信奸回棄賢材。毒滔天，不有晟贄身其災(zāi)。貞元，德宗年號。德宗名適，代宗子也。性猜忌盧杞奸邪，德宗信之，以濁亂天下。擯棄賢材，不肯信用賊臣朱陷長安，德宗出奔奉天，幾為賊軍攻陷，若非李晟陸贄，內(nèi)外盡力匡救王室，則德宗之身，不免于災(zāi)害矣。增義臣可仁曰：盧杞之奸，天下之人皆知其為奸，而德宗獨(dú)不覺何也？蓋為奸之人，逆揣人主之意而奉迎之，人主以其能奉迎己意，遂悅之而不疑，則其奸濟(jì)矣。使人主覺其奸則不能為奸矣。重音臣貞曰：雌氏切。唐之季閹寺熾，藩鎮(zhèn)強(qiáng)梁制主勢，閽司袞職，干弱枝強(qiáng)本根蹶。唐之季世，宦官之勢，如烈火乘風(fēng)，不可復(fù)制，自玄宗寵任高力士，其后宦官之勢漸盛，至憲宗時，王守澄，仇士良，陳弘志等專掌內(nèi)權(quán)，憲宗服金丹藥躁怒，左右宦官往往獲罪，陳弘志遂弒憲宗，其黨諱之，但云藥發(fā)而崩。守澄等共立穆宗，穆宗崩，敬宗之立又出其手，敬宗游戲無度，夜與眾宦官飲酒，敬宗起更衣，殿上燭滅，遂為宦官蘇佐明所弒，守澄等共立文宗。文宗患宦官之強(qiáng)，密與李訓(xùn)，鄭注，謀伏兵禁中除之，宦官覺之，遂殺訓(xùn)注：并公卿將吏士民二千六百余人，是后宦官愈盛，外則藩鎮(zhèn)強(qiáng)梁，不遵詔令，將吏往往以私怨殺主帥，先推所愛立之，然后請命朝廷不能違。于是政柄在于強(qiáng)藩，主命懸于閹寺，譬猶樹木干弱枝強(qiáng)，則蹶拔其本根矣。故唐室以是而亡。增義臣可仁曰：按仇士良，歷憲穆敬文武五朝，專握國權(quán)廢置天子如反掌，亦其用術(shù)之巧也。嘗教其黨曰：天子不可令閑，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讀書親近儒臣。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斥矣。此士良輩固權(quán)寵之術(shù)也。是知天子必讀書，必親儒臣，則德進(jìn)道明，奸邪不能欺矣。重音臣貞曰：袞，古本切。蹶，居衛(wèi)切。起神堯，訖僖昭，巍巍宮闕帝黃巢?？擞弥鹬?，朱溫嗜炙士民號。號，平聲。神堯，唐高祖尊號，唐有天下起于高祖，終于僖昭。僖宗廣明元年十二月，黃巢入長安稱帝。國號大齊。至中和三年，李克用破黃巢，復(fù)長安，而朱溫即有嗜炙之心。至昭宗天復(fù)三年，封溫梁王，末年溫逼帝遷都洛陽，士民皆號哭曰：賊臣崔胤招朱溫來，傾覆社稷，溫弒昭宗立哀帝，遂篡唐即帝位，是為梁太祖。增義臣貞曰：朱溫逼帝遷都，脅使禪位，而士民號哭。猶可以見人心未離也。然而主弱臣強(qiáng)，盜賊群起，所謂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重音臣貞曰：炙，之夜切。尊號，國號之號，湖到切。胤，羊進(jìn)切。溫狂躓，行穢，身服鹿見子弒。懷璽七年，殘體僅獲敗氈瘞。行，下孟切，瘞，于切。梁太祖姓朱名溫，狂妄顧躓，其行穢，亂瀆男女，如鹿之相聚也。溫假子博王友文婦王氏美，溫寵之，欲立友文為太子，郢王友心不平，友有過，溫嘗撻之，友益怨。遂引兵夜斬關(guān)入弒溫，友自以敗氈裹之，瘞于寢殿，友篡立。均王友貞引兵討亂，友自知不免，令人先殺妻而后殺己，均王即位遂亡，二主共十七年。增義臣可仁曰：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朱溫行同鳥獸而子行弒逆，所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矣。重音臣貞曰：躓陟利切，，于尤切，牝鹿。行同之行去聲，子行之行如字。莊狎，行不厭，新磨遽前批其頰。矢石勤勞，一朝灰燼墮前業(yè)。行，去聲。厭，入聲。墮，許規(guī)切。唐莊宗，李克用之子也，名存勖，本突厥種，姓朱邪氏，唐懿宗時，有朱邪赤心討龐勛有功，賜姓李氏。存勖破黃巢有功，累封晉王。及即位，自以李氏改國號曰唐。莊宗好狎近伶人，慢不斂其行，嘗自傅粉墨與群優(yōu)戲，以悅劉夫人。優(yōu)名李天下，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yōu)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帝失色，眾優(yōu)亦皆駭愕。新磨徐曰：李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耶！帝悅，賞賜甚厚。后遇賊弒，殂于廡下?；屎蟛挥H省視，鷹坊人善友斂廡下，樂器覆帝尸而焚之，曰：生好此，今亦以此相送，眾推其養(yǎng)子李嗣源為帝，是為明宗，通四主共十二年。增義臣可仁曰：莊宗初嗣父位，治國訓(xùn)兵，事各有理，裂膚汗血，櫛風(fēng)沐雨十五年而后得。及其既登大位，無一善可取，惜財吝賞，好田獵，寵女色，近伶人，不三年而滅亡。其歷年之促，亦其自取之耳。若明宗，則五代之賢君也。進(jìn)士聶夷中有詩曰：二月賣新纟采，五月糶翟新谷。醫(yī)得眼前瘡，剜欲心頭肉。帝以為曲盡田家之情狀，命左右常諷誦之，又縱鷹隼，均田稅，獎直言，印六經(jīng)。又曰：朕嘗從武皇獵，有獸逸入田中，遣騎取之。比及得獸，馀稼無幾，以是思之，獵有損無益，朕不為也。惜乎！其登極之年，已逾六十，既乏嫡嗣。傳及假子，不久而亡，豈天意耶！重音臣貞曰：批，篇迷切，手擊之也。頰，古協(xié)切，面旁也。燼，徐刃切。勖，吁玉切。種，主勇切，類也。好，近，皆去聲。駭，下楷切，驚也。省息井切。隼，聳尹切。獎，子雨切。閔敬瑭，賂強(qiáng)方，穹廬丈人許石郎。再傳一主，歷年十一遂以亡。晉高祖姓石，名敬瑭，太西夷種，唐明宗妻以永寧公主，出鎮(zhèn)太原，以天下不受其命，求援于契丹，欲為中原天子，仍以父禮事契丹。約事成之后，割盧龍一道，及雁門以西諸州與之，契丹主受其約，指穹廬前大石曰：已許石郎矣。遂發(fā)兵入援，與唐軍戰(zhàn)，勝之，契丹立敬瑭為天子，即位于柳林，遂割幽，薊，瀛，莫，涿，擅，順，新，媯，儒，武，云，應(yīng)，環(huán)，朔，蔚，十六州與之，許歲輸帛三十萬匹。契丹主送至上黨，遣兵衛(wèi)送渡河，唐主舉家自焚，敬塘入洛陽，在位七年殂，眾推其養(yǎng)子重貴為主，遂亡，二主十一年。增義臣可仁曰：晉高祖樂聞讜言，詔百官上封事，命吏部尚書梁文矩等置詳定院以考之，無取者留，中可者行之。數(shù)月應(yīng)詔者無十人。帝復(fù)降御禮趣之。又高行周奏修洛陽宮，薛融諫曰：今宮室雖經(jīng)焚毀，猶侈于帝堯之茅茨，所費(fèi)雖寡，猶多于漢文之露臺，帝納其言，仍賜詔褒之，唯此二事可喜，余未暇論也。重者臣貞曰：妻，去聲，媯，俱寫切。樂，音洛。讜，多曩切。上，特掌切。趣，趨玉切。與促同，催也。嘆漢劉，用婦謀，帝還塞主中州，嗟哉二主，四年之后即歸周。漢高祖姓劉，名知遠(yuǎn)，本沙陀部人，世居太原，晉高祖授以河?xùn)|節(jié)度使，后封北平王，時契丹大舉入寇，侵圍中國，知遠(yuǎn)舉義兵即位于晉陽，欲斂民財以賞將士，夫人李氏諫曰：陛下創(chuàng)起大業(yè)，未有惠澤及民，而奪其生生之資，殆非新天子救民之意。今宮中所有，請盡出之以勞軍士。知遠(yuǎn)從之，于是中外悅而歸心。契丹主得疾，至欒城甚苦熱，聚冰于胸腹手足，且啖之，尋卒。國人剖其腹，實(shí)鹽數(shù)斗，載之北歸，晉人謂之帝。于是知遠(yuǎn)入洛陽，在位二年殂，子承立，是為隱帝，在位二年，二主共四年。增義臣可仁曰：民者，國之本也。財者，民之心也。議率民財以賞將士，則民心離矣。創(chuàng)業(yè)之際，民心一離，則大事去矣。夫人請出宮中所有以勞軍，則民心既安，將士懷德矣。高祖從之，中外聞之大悅，夫王者得賢后妃為內(nèi)助，豈日小補(bǔ)之哉！重音臣貞曰：，邦加切。夫王之今音扶。將，勞，皆去聲。周之威，膺明資，奉法利民無所私。天將厭亂，袞服三載傳養(yǎng)兒。周太祖姓郭，名威，邢州堯山人，年十八以勇力應(yīng)募，屢有戰(zhàn)功，漢高祖拜中書門下平章事，隱帝時又多戰(zhàn)功，授以鄴都留守，隱帝為其下所殺，威至京師，軍士推戴，以太后令命威監(jiān)國，遂受漢禪即帝位。帝天資明敏，雖亂世板布九經(jīng)，親如曲阜謁孔子廟。既奠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天子不宜拜。帝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拜之，又拜孔子墓，卻四方貢獻(xiàn)，罷營田以利民，或言肥饒者賣這可得錢以充國用。帝曰：利在民，猶在國也。朕安用此錢！悉取漢宮中寶玉器數(shù)千，碎之。曰：凡為帝王者，安用此物。又戒左右，自今珍華悅目之物，無得入宮中。帝無子，以皇后兄柴氏子為養(yǎng)子，封晉王，帝屢戒之曰：吾見唐天子十八陵無不發(fā)掘者，此無他，持以多藏金玉寶物故也，我死當(dāng)以紙衣瓦棺葬之，勿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前。云周天子生好儉約，遺今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違之，吾不福汝。及殂，晉王即位。增義臣可仁曰：周太祖起于卒伍，而知孔子為百世帝王之師，其天資過人遠(yuǎn)矣。左右以為天子不宜拜異代陪臣，此不特掩善導(dǎo)諛，又尤是非之心也。夫孔子以道言，則配天地，以功言，則賢于堯舜。前代之君拜老乞言，未聞以為不宜，曾謂所拜之人有圣于孔子者乎？故君子有言曰：天下國家所患，莫甚于人臣不知學(xué)；人臣不知學(xué)，則其君不得聞大道；不得聞大道，則淺俗之論進(jìn)，而功德無由成矣。然則學(xué)豈非君臣之急務(wù)乎？重音臣貞曰：募，莫故切。招，求也。監(jiān)，平聲。好，去聲。嗟世宗，處季終，謀為舉措有帝風(fēng)。亂極思治，畀之孤寡騰英雄。周世宗姓柴，名榮，太祖養(yǎng)子也。太祖殂，即帝位。世宗賢明之君，雖處于五季之終，而其謀為舉措，實(shí)有帝王之風(fēng)焉。常謂群臣曰：朕每思致治之要，未得其方，寢食不安，乃命著為君難、為臣不易之論，嘗食珍膳嘆曰：深愧無功，坐享天祿，既不能躬耕，當(dāng)與民除害，差可安耳！于是施仁政，除宿弊，慨然有平治天下之志。又勤于為治，聰察如神，嘗召儒臣讀史，商榷大義，尤不好纟采竹琴瑟及玩好之物，及殂遺令，立梁王宗訓(xùn)為帝，年七歲，是為恭帝。太后臨朝。時河?xùn)|劉鈞結(jié)契丹入寇，恭帝命趙點(diǎn)檢北征，晚至陳橋驛，軍中苗訓(xùn)知天文，見日下復(fù)有一日，黑光磨蕩者久之，訓(xùn)曰：天命也。點(diǎn)檢當(dāng)為天子。是夜軍將議曰：我輩與國家宣力，上無長君，功成誰賞？不如先策點(diǎn)檢為天子，然后出征。遲明軍士遂以黃袍加點(diǎn)檢身齊呼萬歲，擁點(diǎn)檢上馬入城，恭帝禪位于趙點(diǎn)檢，點(diǎn)檢即帝位，是為宋太祖。增義臣可仁曰：治亂相尋，氣數(shù)之常也。五代之末，亂之極矣?；蛞酝?quán)逼脅，或舉義兵而起，以智力上下，僅能得之。懷璽未火爰，處宮未溫，旋屬異姓。至周太祖而天下粗安，世宗繼之，而兵革稍息。然而嗣子幼沖，婦人當(dāng)國，茍非受命之君起而拯之，則生靈又將土涂炭矣。唐明宗對天祝生圣人，而趙氏興焉，蓋天不欲使生民糜爛也。而宋太祖慈仁不殺，天下遂定。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豈不信哉！重音臣貞曰：處，上聲。畀，必至切，付與也。易，論，好，皆去聲。朝，馳遙切。將，去聲。長，上聲。遲，直。利切，待也。上，時掌切。代訖五，豺遍野，歸德蕩除一疆宇?？缣圃綕h，德化醇酉農(nóng)比湯武。野，葉承與切。五代之末，天下大亂，人道紀(jì)綱，幾于泯滅，強(qiáng)暴侵凌，互相吞噬，有如豺狼之遍于原野。宋太祖自歸德軍節(jié)度使受周禪，故國號宋。太祖即位，收附南北，混而為一。德澤教化，醇酉農(nóng)溥博，雖漢唐之君皆不能及，可以比于湯武也。增義臣可仁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舉則國不國矣。五代之世，如豺狼之逐鹿，力強(qiáng)則搏，齒利則噬，不復(fù)有禮義廉恥矣。宋氏既興，總攬權(quán)綱，恢弘王道。禮義廉恥，典章文物，燦然具舉，漢唐之治皆所不及也。重音臣貞曰：幾，居希切。噬，時制切。恢，枯回切，大之也。息暴侵，天地歆，藝太真仁渥澤深。文明昌盛，大儒輩出森如林。宋氏既興，反殘?zhí)浦渍?，削藩?zhèn)之威權(quán)，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于是侵暴止息，四海安寧，天地歆享。太祖，太宗，真宗，仁宗，皆以明德相繼，其德化恩澤被及深廣，初金木五星聚于奎壁，故文教大明，鉅儒輩出，森然眾多如林木也。增義臣可仁曰：宋太祖起自軍健，晚年益好讀書。太宗手不釋卷，至真宗，仁宗，則德化洽矣。太賢之出，豈非自上化下而致之耶！重音臣貞曰：歆，虛音切。伊洛川，產(chǎn)二賢，千載訛謬一鼓扇。圣人復(fù)起，規(guī)矩不能加方員。扇，平聲。復(fù)，扶又切。伊，洛二水名。程氏居于伊洛之川，一母而生二大儒，兄明道先生名顥，弟伊川先生名頤。堯舜禹湯周孔之道，自孟子沒而不傳，故自秦漢以來，王道不明于天下。漢唐之治，雜用霸術(shù)，故王道不明，政化澆薄，而功業(yè)不及于古也。及二程并出，乃續(xù)孔孟不傳之統(tǒng)，自戰(zhàn)國至于五代，數(shù)千載訛謬之習(xí)，一鼓振而扇去之，使不得亂人之心術(shù)。后世雖有圣人復(fù)生，譬之至方至員，雖加規(guī)矩，亦不可得而改其方員也。增義臣可仁曰：先儒有言曰，道不行，百世無善治，學(xué)不傳，千載無真儒。蓋堯舜之道不明久矣。夫君德非堯舜之道不備，天下非堯舜之道不治，二程既出，則堯舜之道復(fù)明于世矣。由孟子而來，未有如二程者也。繼以朱氏集大成于諸儒之后，于是帝王之道益明，實(shí)由二程夫子以倡之也。杜鵑啼，兆禍基，安石坐招金馬來。斡離虎視，二帝青衣良可悲。來，葉音離。初邵堯夫登天津橋，聞杜鵑啼，堯夫曰：人事將至，必有先兆。杜鵑，南方鳥也，而至于北方，此南方氣至之兆也。后當(dāng)有南人秉國，將亂天下。至神宗用王安石為相，更變祖宗之法，遂致天下?lián)蟻y。傳襲至于徽宗之世，用蔡京為相，京宗安石之術(shù)，天下益不安。女真自北方起，徽宗與之約，滅契丹，契丹既滅，女真乘勢長驅(qū)，攻陷汴梁。金人斡離勃，請?zhí)熳佑H詣軍前約和，微，欽二帝皆為所執(zhí)，斡離勃據(jù)床虎視，遂以青衣易帝御服，攜至北方，二帝俱沒于女真。安石之學(xué)不正，其害至于如此。增義臣可仁曰：王安石變宋氏祖宗之法，始于稅青苗也。其術(shù)既行，則天下動搖，怨心起矣。繼以徽宗縱侈，起運(yùn)花石，蔡京輩以諂諛導(dǎo)君為容身竊祿之計，而天下益不安。及金馬阝舀城，攜執(zhí)二帝若搴嬰兒，無他，此任相非人，不能遵守先法之所致也。然則學(xué)術(shù)之邪正，變法之良否，可不慎乎？可不慎乎？重昔臣貞曰：相，去聲。更，平聲。搴，起虔切。獨(dú)閔康，駕海航，區(qū)區(qū)抱璽居偏方。介淮兩帝，羅天臣綱絕其綱。高祖初封康王，京城不守，二帝北度。高宗奔江南，御海船以避女真。女真退，高祖即位，都于杭州，是為南宋。女真據(jù)中原，號大金，以淮河為界，而南北兩帝，譬猶羅天之大綱，而中絕其綱維也。增義臣可仁曰：按宋氏，金氏，分為兩國，而臣天不敘金氏者何也？蓋金氏發(fā)于宋后，亡于宋前，實(shí)未嘗得正統(tǒng)也。此春秋尊王法大一統(tǒng)之義歟。高孝賢，君半天，光寧理度猶綿綿。孤兒寡婦，反乎爾者其誰愆。高宗，孝宗，皆賢明之君而帝于江南，是君半天也。光寧理度，相傳綿綿長久，又一百四十余年至少主幼沖，婦人當(dāng)國，強(qiáng)臣擅權(quán)，內(nèi)相殘害，自取滅亡之道。孤兒寡婦歸于圣朝，亦猶周恭帝之子母，歸于太祖也。又何咎人之有？增義臣可仁曰：恭帝幼沖，太后臨朝，此危亡之幾也。宋氏之末亦然。孟子曰：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其此之謂歟？重音臣貞曰：少，去聲。朝，馳遙切。天王怒，不知懼，尚且床邊鼻息煦。我立矣天休，師厭垂城海之涸。涸，音互。孟子曰：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天王既怒，思欲安民，而尚且不知畏懼，不歸正朔，猶稱帝于江南。初宋太祖欲收南唐，南唐遣使乞緩師，太祖問曰：何故抗我？使者曰：小國事大國，如事父母，未嘗有過，何罪見伐？太祖曰：汝固無罪，我床下復(fù)容他漢子打鼾睡否？使者不能對?！稌吩唬嘿固煨菝?，謂武王之缺師壓其垂破之缺從容不迫。而天之美命果至。海水涸，謂不潮也。增義臣可仁曰：我朝之收江南也，愍信既孚，人心懷德，克城之日，兵不血刃，市肆不變，海水不潮，豈非誠感于天而天垂應(yīng)耶？重音臣貞曰：煦，吁句切。立矣，古俟字，立而待之也。使，去聲。陳，直刃切，行列也。從，七恭切。孚，芳無切。憶中原，幾變遷，代興代廢何可言。六合無外，航海梯山歸大元。思憶中原之地，自古及今，歷幾何變更迭，興迭廢何可勝言。令六合之內(nèi)無有外邦，海阻乘舟，山阻乘梯，咸歸于圣朝也。太上赤文帝君洞古經(jīng)
【道經(jīng)】
太上赤文帝君《洞古經(jīng)》操真章：有動之動出于不動，有為之為出于無為。無為則神歸，神歸則萬物云寂。不動則氣泯，氣泯則萬物無生。神神相守，物物相資，厥本歸根，默而悟之，我自識之。入乎無間，不死不生，與天地為一。入圣章：忘于目，則光溢無極，泯于耳，則心識常淵，兩機(jī)俱忘。絕眾妙之門，純純?nèi)?，合乎大方。溟溟，合乎無倫。天地之大，我之所維。萬物之眾，我之所持。曷有終窮，以語其秘哉！住世章：養(yǎng)其無象，象故常存。守其無體，體故全真。全真相濟(jì)，可以長久。天得其真故長，地得其真故久，人得其真故壽。世人所以不能長久者，為喪其無象，散其無體，不能使百骸九竅，與真體并存，故死矣。咒曰：天地人，三才明，北極降，弼英靈，除災(zāi)障，度超升，钅且兇惡，剪鬼形，急急如律令。
永樂大典
卷之一萬八百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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