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嶠（八）
◇ 攀龍臺碑
粵若太極始構，氤氳含五氣之精；元胎既分，鼓舞立三才之位：由太樸而觀成象，自流形而臻物備。因乾坤之變化，相后辟之經(jīng)綸，則知肇創(chuàng)?雷，非一圣之事；奄荒區(qū)夏，由浸昌之業(yè)。是以岐酆受命，武王戢商野之戈；譙亳開基，文后遷漢宮之鼎。若?提六合之樞紐，扣二儀之?鑰，日月既出，方利見於通三；風?未和，尚勞謙於初九。蓄宏圖於緣鶴之邸，垂慶緒於斷鰲之運，屈伸應物而無累於時，進退隨方而不違於道：非圣人之睿智，其孰能與於此乎？ 大周無上孝明皇帝，諱某字某，太原濰?人也。其先出自周平王少子，有文在其手曰武，因以姓氏，居沛之竹邑，晉尚書仆射開府儀同三司薛侯孩其後也。六代祖洽，仕魏，封於晉陽，食采濰?，子孫因家焉。夫其受氏中古，開階上業(yè)，軒轅以青龍進駕，配永循機；少昊以元鳥名官，修方正度。高辛之首戴?盾，后棄之躬勤稼穡，或四妃分孕，隨肩執(zhí)天下之圖；或三圣連衡，踵武司域中之契。宗支繼明而襲嘉，帝載重熙而累洽，雖七百休祚，暫遷於質(zhì)文；而九五尊名，復光於歷數(shù)。自非慶鍾長發(fā)，神應遠期，人鬼贊其謀猷，乾坤扶其統(tǒng)緒，豈能出入百代，周旋萬期？至道淳風，未昏而已旦；洪爐大寶，既舊而還新：家纂迎日之符，門傳配天之業(yè)。環(huán)三辰於斗極，不足比其崇高；灌四瀆於滄溟，未能儔其深遠。若夫振氓肓德，屈道不王，舄奕於昭穆之間，頡頏於公卿之位，蓋詳諸?史，可得而略。高祖成皇帝，宏才碩量，經(jīng)文緯武；曾祖章敬皇帝，達學通儒，金聲玉振；大父照安皇帝，心冥道德，志挾九區(qū)；顯考文穆皇帝，理會箭獲，名高四海，帝即文穆之第四子也。
母文穆皇后，嘗祈晉祠於水濱，得文石一枚，大如燕卵，上有紫文，成日月兩字，異而吞之，其夕夢日入寢門，光耀滿室，已而懷孕，遂產(chǎn)帝焉。及載誕之宵，夢人稱唐叔虞者謂后曰：「余受命於帝，保護圣子。」驚寤而帝已生。明日，紫氣氛氳，覆冒其城上，俄而化為五色，仿佛若文繡之衣，左右親賓，莫不駭異。及長，龍顏方面，身長八尺，背有黑子，象北斗之形。昔者禱於郊?，拾卵而興王業(yè)；游乎溫洛，吞珠而立帝期（一作基）：譙宮誕而青氣發(fā)祥，猗殿生而丹曦授彩。亦有御蘭感夢，皇天之命伯?；翦葉開封，上帝之名太叔：咸躋未然之兆，并獲將來之應，猶不能比蹤神貺，埒美圣符，況?龍顏武肩，有含良之骨法；戴鈐懷斗，似高密之容狀？是故生而圣知，幼而聰達，敏給於論天之始，徇齊於對日之初。甫及勝衣，究緹緗之賾；逮乎束發(fā)，殫ひ?之巧。淳深孝悌之性，ウ發(fā)天機；宏裕仁慈之風，匪因師習。太后嘗被重疾，不愈經(jīng)時，帝扶侍起居，品嘗藥物，僅逾蒼舒稱象之歲，未及子建誦詩之年，履不正纟句，衣不解帶。及丁荼蓼，號慕嘔血，七日無水漿之膳，三年罷鹽酪之滋，扶杖而行，殆至毀滅：雖孝文之服勤累載，高宗之諒陰三祀，無以加也。
常有大節(jié)，?營小方：志立功名，而不求茍得；心重氣俠，而動循常憲。道德深富，規(guī)模宏遠，曠心將江海齊逸，宏量與宇宙同寬。是以單父通人，識其殊異之表；大梁奇士，許以霸王之略。文穆皇帝則哲之鑒，恒易其難，惟幾之神，每前其用，嘗從容謂主諸子曰：「吾家累仁千祀，積德重葉，馀慶所及，宜在子孫。今觀汝曹，悉王佐才也，然草創(chuàng)經(jīng)綸之際，圣賢馳騖之秋，騰而馭風云，叱咤而成功業(yè)，其在士?耳?！挂匀缣熘ィ弥又?，隱括所在，錙銖不繆，豈如趙邦謀嗣，惟驗於藏寶；楚國擇材，更憑於埋璧？及文穆之棄代也，帝廬於墓塋，負土成墳，手植松柏，喪紀之節(jié)，復如居穆后之哀。有芝草生於廬前，群烏數(shù)萬，銜土集於墳上；山中舊多猛獸，行李艱阻，至是皆逃竄絕跡：時人以為純孝之感焉。 隋高祖雅聞帝名，屢加辟召。友人同郡叔孫賀，博通之士也，陰陽術數(shù)，無所不該，謂帝曰：「公狀貌非常，但玉理（一作埋）未發(fā)耳，終居人上，勿為事先。」帝亦知隋統(tǒng)將終，?稱疾不應。漢王諒以戚藩之重，作牧太原，?親率官僚，造門致禮，深加敦諭，逼令進發(fā)。帝不得已起應明?攵，至仁壽宮，屬隋文帝寢疾，有敕館於內(nèi)史省，以須後命。帝高名宿望，傾動當朝，承風仰流，揖拜無地，衣冠如宗海之赴，士庶均在田之睹。司徒觀王雄、左仆射楊素、吏部尚書牛宏、兵部尚書柳述咸與抗禮，延登首席。中郎之下迎王粲，計吏之長揖袁逢，千載風流，復存斯舉。帝風儀偉麗，占對說明，朝端改容，左右屬目。雄等素欽才辯，欲探閫奧，爭出異同，互興名理，而洪鐘有虛受之量，明鏡體不疲之德，詞同炙?果，應若扣機。立定雌黃，既堪嬴后前膝；坐離堅白，足使田巴杜口。觀王既特相欽慕，牛宏亦深加敬異：并虛心降節(jié)，投分申交。而楊素負才，恥已不若，雖外示接引，而內(nèi)懷猜忌，?私謂觀王牛宏曰：「吾觀武氏風骨，實有英雄之度，今太平無事，安用此人？不如除之?！雇醯炔淮穑鲇譂撉蚕喙ひ暤?，帝知之，深不自安。會隋文帝崩，因移病出外，素等以為偽跡，從此欲構禍端，賴觀王、牛宏營護得免。漢高以英威冠代，取忌范增；劉主以倜儻出群，見疑曹操：比方前事，有若合符。帝既脫網(wǎng)羅，深自隱匿，雖室家追訪，猶見睚喚之云；而廛里去還，不就丹陵之日。辭杜城之弋獵，罷雷澤之漁釣，獨覽前志，長懷古人：有行高於時，有行濟於物，輒慷慨擊節(jié)，殷勤留想：便欲冥道契於一朝，托神交於千載。塤篪唱和，自多跗萼之親；風景游遨，無乏林泉之興：歲鈄晏也，龍蟠鳳戢者久之。
大業(yè)七年，煬帝徵天下精兵，會於涿鹿，將親授節(jié)鉞，以伐遼左。旌旗亙於千里，轉(zhuǎn)運盈於萬軸，閭閻失業(yè)，郡縣不安。帝謂諸兄曰：「夷狄不賓，肇於上古，自當置之度外耳，未有紆萬乘而讎小忿，擾群生而赴非急。夫兵猶火也。不戢自焚，禍亂之萌，從此始矣?！辜榷鶐燈~潰，九野鴻飛，竟兆天亡之徵，卒成土崩之勢。帝於是慨然有志，方思濡足，?討論兵法，商扌?將率，上自黃帝，下訖有隋，考其謀略機權，稽其成敗得失：并列名氏，為之贊論。殫魚鈐武韜之術，究無女黃公之符，勒成一家，凡三十卷，名曰《古今兵要》。制高秦肆，事軼魯門，可以刻秘牒而?廟堂，可以藏名山而懸日月：圣人之心情見矣，天下之能事備矣。于時兵戈屢擾，饑饉薦臻，英杰懷逐鹿之心，氓黎有瞻烏之懼：期謝公之出處以卜興衰，待韓王之從就而論勝負。與能之托，時議攸歸，長吏猜焉，數(shù)令相覘。帝自惟人望，懼發(fā)禍機，欲混跡而同塵，且韜光而向晦，?出應期命，為河北道總管府司騎參軍，智周變通，道兼語默，戢大鵬之舉，逐集榆枋；降應龍之神，還游陷阱。
楊元感之作亂也，後主方重討遼東，元感進圍洛陽，官兵頻戰(zhàn)不利，城中大駭，議欲出降。時帝在東都，懼其失計，遽往見留守樊子蓋，為陳用兵形勢，制敵權宜，論元感必敗之徵，說都城可守之策。子蓋大悅，拜而從之，爾後軍謀，一皆諮稟，卒擒元感，帝之力焉。後主歸自遼陽，子蓋方之行所，邀帝同發(fā)，擬相推薦。帝知後主猜忌，不愿多取功名，深自謙?，發(fā)言懇到，子蓋心悟，嘆息而罷。於是?以軍功，奏授正議大夫，遷晉陽宮留守司鎧參軍。無忌之克敵讓封，仲連之立功辭位，比我休德，曾何足云？帝既博通群書，兼善眾術，拂黽端策，未詢勞於詹尹；推歷考度，無假訪於山稽。大業(yè)十二年，後主幸江都宮，帝私謂諸兄曰：「此行也，不復還矣?！刽硎青l(xiāng)里宗族，勸帝起義，帝每自推算，知時命未符，又念叔孫賀之言，故抑而不許。初，李密為楊元感謀主，元感不能從，及聞帝與樊子蓋運籌，所揣皆如密意，?嘆曰：「天下奇才也?！顾烨矔械?，帝笑而不從。諸兄素聞密名勸帝，帝曰：「密雖有才氣，未能經(jīng)遠，欲圖功業(yè)，終恐無成。」 會唐高祖安撫太原，便留鎮(zhèn)守，帝觀之曰：「雄杰簡易，聰明神武，此可與從事矣。」投刺往謁焉。賈文和之揣君，酈食其之觀將：翔而後集，可謂明也。高祖亦虛心結契，握手推誠。周文之得姜牙，載以?服；成湯之逢伊尹，告之宗廟，便應爪牙之任，即承心膂之托。高陽賊歷山飛來寇，帝從高祖擊之，弧彎六鈞，箭穿七札，隨手必陷，當皆靡亂，神兵掩擊，丑虜大殲。熊山之破赤眉，不比其捷；犬邑之摧青犢，未儔其俊。高祖嗟嘆，賞賜甚多，軍師愷旋，便過帝宅，樂飲經(jīng)宿，恩情逾重，其後數(shù)過輒宿，遂以為常。帝嘗夜行，聞有稱唐公為天子者，登遣尋索，了無其人；又夢從高祖乘馬登天，俱以手捫日月。於是具以狀白，并獻所撰兵書，高祖大歡，益以自負，置其書於箱篋，後皆按以從事。聞程昱之夢，即以為名；聽張良之言，皆納其策：所謂天授，豈但人謀？ 高祖將舉義兵，令帝領徒於城內(nèi)，義旗建，授中郎將兼司鎧參軍。陪斬木之經(jīng)始，奉披荊之締構，異中涓之受職，同別校之分麾。從破呂州，進授右光祿。師至霍邑，隋將宋老生發(fā)兵拒險，軍不得進，群下多請引還者，高祖將從之，帝直入切諫，高祖?止。決機於龍斗之日，定策於狐疑之辰，笑裨諶之請車，同子房之借箸：實建王業(yè)，事符天啟?；粢囟?，拜壽陽懸開國公，食邑一千戶。屠城斬邑，既憑帷幄之謀；開國承家，即啟山河之賦。京師平，遷光祿大夫，賜宅一區(qū)，錢三百萬，彩五千段。灌嬰之頻從征伐，始拜大夫；去病之累著勛庸，方開甲第。釋?戈而論俎豆，起桴鼓而立君臣，式是禮儀，允歸通博。義寧元年拜禮部侍郎，馀如故。儀刑斯在，命服有輝，肅事南宮，雖懋於春典；司言東掖，更資於夕拜。遷黃門侍郎，馀并如故。職參持蓋，位連負璽，茂先之博覽圖籍，譽滿玉堂；務伯之提正綱維，名高瑣闥。錄前後功效，改封義原郡開國公，增邑一千戶，賜良馬二百匹，粟萬（一無此字）二千石。爰膺嘉賞，遂啟大邦，解漢皇之驂，寧比其惠；分吳主之粟，未齊其寵。
武德元年拜內(nèi)史令，帝累讓不受，改授納言，又固辭。?授上柱國金紫光祿大夫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三品兼檢校并越將軍，賜田三百頃，奴婢三百人，彩物二萬段，黃金五百斤，別食實封五百戶。金章紫綬，玉鼎黃扉，柱國齊元相之班，將軍比命卿之服。膺上賞而平軍國，坐中樞而議文武，恩榮兼被，時輩莫儔。三年拜工部尚書，馀并如故。差肩八座，配象七星，以百揆之樞衡，參萬機之損益，德績兼?zhèn)?，聲望日隆。于時軍旅猶殷，憲章未洽，帝盡心翼亮，推誠匡輔：入有造膝之謀，外宏匪躬之義，興復乎九疇之敘，彌綸乎百度之闕，?綱所以克振，令典於是畢修。高祖（闕一字）之，禮絕群彥，進封應（一作晉）國公，加實封八百戶，馀并如故。高祖又謂帝曰：「朕在并州之日，恒往卿家，今欲使卿一門三公，用微答主人之意也?！故侨辗獾坶L兄司農(nóng)卿士棱為宣城郡公，次兄行臺左丞相士逸為安陸郡公，并食邑一千戶。歡比連席之舊，契均同舍之游，酬德逾於二錢，報恩過於一笥。闔門受邑，寧惟吳漢之子孫？舉宗畢侯，豈直蕭何之兄弟？爾後高祖行幸，常令帝總留臺事，兼知南北牙兵馬判六曹尚書。相國之處秦中，蓋資鎮(zhèn)撫；令君之住許下，仍參籌畫：具瞻惟允，是謂國鈞。
時帝先缺中闈，高祖親為求偶，謂帝曰：「隋納言遂寧公楊達，才為英杰，地則膏腴。今有女賢明，可以輔德，秦晉之匹，不能加也?！轨妒翘亟稻]言，俾成姻對，高祖自為帝婚主，遣桂陽公主專知女家，降六禮於?樞，指三星於金穴。魯大夫之嫁女，卿士送迎；張公子之取妻，乘輿供帳：作儷於鳳凰之兆，相從於孔雀之樓。伐柯則歡其食魚，流荇則美其巢鵲，是配琴瑟，爰宜室家。欽若有行，即孝明高皇后妃也，始同媯水之聘，終啟涂山之業(yè)，永言好合，若有神靈之契焉。憬彼涂泥，實惟淮海，襟帶全楚，咽喉勁越，雖孫權故業(yè)，久黜霸圖；而劉濞馀妖，仍多反氣。杜伏威初行僭逆，輔公┙繼以亂亡，泉藪未懲，萑蒲猶在。帝思俾?，遂紆時哲，以本官權檢校揚州大都督府長史，賜錦袍寶帶一具。爾?撫之以誠恕，經(jīng)之以權略，鉤距ウ施，既問羊而知馬；綱羅潛設，亦因魚而得鴻。降北海之渠，未逾期月；盡（一作剿）南山之盜，詎假旬時？然後商旅安行，農(nóng)桑野次，化被三吳之俗，威行百越之境，?軒符節(jié)之使，復下於蠻陬；齒革羽毛之琛，還輸於王國矣。始高祖之餞帝也。期以半年，及江湖既平，帝將入覲，父老數(shù)百人，詣闕上表，乞更留一年。潁川之還借寇恂，臨淮之重祈侯霸，儔功語德，彼獨何人？璽書褒焉，復留鎮(zhèn)撫?！ 【拍辏谝詢m統(tǒng)事，?徵帝入朝，寵賜頻繁，事以殊禮。荊河奧壤，密邇?洛，自昔股肱之郡，由來戰(zhàn)爭之場。飛水初澄，雖免鯨吞之患；叢祠未翦，尚有狐鳴之妖：受委共康，非賢勿授。使持節(jié)豫息舒道等四州諸軍事豫州都督，賜黃金二百斤。朱︶首途，吏人?舞而交謁；皂蓋臨府，盜賊驚惶而請命。傾巢咸附，闔境肅然，棄戟捐矛，既如張霸之政術；含哺鼓腹，更似岑熙之歌詠。利州都督義安郡王孝常稱亂劍南，扇動夷落，孝常誅死，馀黨分竄，劫掠未息，朝廷患之。太宗博訪群寮，咸以為非帝不可，貞觀元年拜利隆始靜西龍等六州諸軍事利州都督?？の╁卺?，地實偏陬，尋蜀帝新開之途，經(jīng)漢主舊燒之棧，渝人ク旅，獸駭禽驚。帝招輯叛亡，撫循老弱，賑其匱乏，開其降首，百城?弓而不用，群盜束手而來歸。宏以善貸之恩，赦其既然之罪，未移弦望，郡境?安。制書褒揚，增邑五百戶，賜珍物服玩。黃次公政稱長者，裂壤開封；杜伯侯動無閑然，賜書增秩。
五年改授荊峽灃朗岳果松等七州諸軍事荊州大都督。眷茲上流，實惟舊楚，接荊臺之跨?寺，連渚宮之形勝，一都之會，昔號難治。帝仁化久覃，威名先著，褰帷而十部咸肅，閉閣而萬珠皆理。寬力役之事，急農(nóng)桑之業(yè)，狴圄空而京坻實，奸回息而禮義興。市不倚門，田鑫讓畔，?人罷訟，詠河上之某棠；游女無思，歌邯憫之喬木：流化實同於二陜，宣風寧止於六條？先是微屬亢陽，頗傷時稼，帝?親往長沙寺，迎阿育王像而祈焉。俄而油云勃興，大雨洪澍，倏忽而四境滂霈，須臾而千里г洽，申虔未窬於晷刻，降福遄同於影響：一州嘆駭，稱有神明。是知元符未臻，且列於公侯之位；帝道潛契，實冥於天地之德。昔者姬文事紂，行化始自於江沱；晉武平吳，樹勛實由於荊土：誠作霸之基址，?興王之窟宅。況復風煙氣色，樓臺邇翔鳳之川；邑里光輝，阡陌通臥龍之境：爰紆不世之主，將建非常之業(yè)。夜間乎百物呈瑞，三靈降休，游殷朝之白狼，止酆尹之丹爵。含牙之獸，遁跡於殊鄰；同穎之禾，垂苗於近甸：惠愛之德著矣，皇王之跡兆矣。然後白氣流而圣人感，黃河清而圣人生。奄有六宮，遂荒三象，化千乘而為萬國，撫四海而成一家，起藩屏之會昌，致寰瀛之景福，大矣哉！
九年，唐高祖崩，帝奉諱號慟，因以成疾，太宗遣名醫(yī)診療，道路相望。醫(yī)以病候?qū)⑸?，勸令進藥，帝因舉聲大哭，嘔血而崩。敬想忠義之風，緬惟臣主之分，求諸古昔，未之聞也。時年五十九，遺令歸葬濰?，因山為墳，穿足容棺，斂以時服，灞陵之不藏金寶，紀市之無變廛肆，惟圣達節(jié)，千載同風。於是具僚失圖，闔境哀慟，農(nóng)商號於野，士女哭於衢，三月停竽瑟之音，再期深考妣之慕。寧止東城故老，安歌對陳氏之祠？復見南峴吏人，垂涕望羊公之碣。太宗聞帝崩狀，嗟悼久之，曰：「可謂忠孝之士?！?命史官書之，追贈禮部尚書，配食太上皇廟，贈物八百段，米粟八百石，官造靈舉，送達故鄉(xiāng)。仍委本州大都督英國公李?監(jiān)護喪事，緣喪所須，并令官給。遣郎中一人馳驛吊祭，謚曰忠孝公，禮也?！ √旎蚀蟮鬯免咔瑲v，光闡帝猷，思盛德而有懷，念元功而載佇，永徽元年改贈使持節(jié)都督并汾慈嵐四州諸軍事并州大都督，余并如故。圣上肇開陰曜，正位坤元，永徽六年又下制贈司空，馀如故。顯慶元年又贈司徒，改封周國公，食邑四千戶。咸亨元年贈太尉兼太子太師太原郡王，食邑五千戶，以濰?三百戶充奉陵邑，置令丞已下官。夫源流廣而津派長，枝葉繁而本根茂。況立德之祀，奄百代而全昌；謀孫之基，冠千齡而首出：與夫東漢外戚，西京異姓，不同年而語矣。文明元年，皇帝臨朝，追崇為魏王，食邑一萬戶。永昌元年，群臣以名號不稱，抗表固請，於是上尊號曰忠孝太（一作大）皇。及鐘石變聲，謳歌有奉，皇帝欽受終之茂躅，御惟新之景命，改正朔而營宗廟，定郊邱而立社稷。聿遵故實，光啟鴻名，?奉冊尊太皇為孝明高皇帝，陵曰昊陵，廟曰太祖。推大功而增大號，奉先之義存焉；享皇極而配皇天，敬始之誠備矣。仍以為千人起邑，名未光於寢園；萬戶陪陵，班僅齊於令長：思廣崇陽之稱，更增奉明之秩。圣歷二年，?下制改昊陵署為攀龍臺，加置官屬佐吏。灤水將九河齊?，橋山與四岳爭高，然後肅敬之儀，旁絕於恒數(shù)；尊崇之志，上申於罔極：蓋天子之孝也，庸小人之可談乎？
初，晉陽懿公既受田於濰?，有紫氣發(fā)於其地，上沖太微，占者以為當有圣人興於此邦，至是而天下宗周，符於所占矣。帝神氣和雅，天姿英邁，率爾坦易，而無廢務，儼然威容，實可親昵，俾好賢而樂善，博識而多聞，游談者空慕其風，鉆仰者不知其度。若?觀文察理，睹奧鉤深，推六畫而見三才，覆四營而窮萬象：斯?風皇之所以際天人也。敦體抑未，納祜蠲邪，探秘術於九門，致成功於六府：斯?火帝之所以慈氓庶也。語奇正縱橫之術，論帝王仁義之兵，教ァ武熊羆，作舟車器械：斯?軒后之所以張武功也。溫良?哲，?懿文明，觀象乎藻火之衣，聽言於宮商之律：斯?媯水之所以昭文德也。聲為律而身為度，勤於國而匱於家，沐雨而櫛風，卑宮而匪食：斯?夏王之所以求諸已也。引罪讓德，持尊下卑，虛襟於藥石之言，屈體於芻蕘之議：斯?商后之所以聽於人也。不傲不逸，多藝多才，求賢審官，興法立度，通刑政之要，達禮樂之情：斯?周公之所以勤王事也。宮墻?測，性道難聞，筆削所裁，群賢無措言之地；憲章所綴，百代成不刊之式：斯?孔宣父之所以正人倫也。兼列圣之純懿，總百王之事業(yè)，時運未集，東皋輟鴻鶴之心；天衢既亨，北面就人臣之禮。似文命之匡虞歷，都君之輔唐政，終能與時俯仰，隨運?隆，居位恒屈其身，蒞官必行其道。是以參謀帷幄，則消薄蝕而殞攙搶；助理鹽梅，則成雍熙，而作舟楫：名裕於八能之士，德高於五圣之臣。及賜瑞分?，牧州典郡，其人變而眾化，其政賢而群美。入稱來晚，謳歌迎節(jié)傳之車；出有去思，號泣擁?帷之路：豈惟南征而北怨？固亦西泣而東悲。仁覃於雞犬之鄉(xiāng)，澤浸於蟻螻之穴，用能ゼ光表之盛業(yè)，啟格天之洪緒。存膺顯位，彤弓開九命之尊；沒享大名，紫?登萬乘之貴：豈非天道人事，?賢福善之徵歟？ 皇帝念過隙之不留，哀終天之?報，欽致孝之前轍，仰增名之舊式。以為廟堂作頌，功業(yè)才播於朱絲；簡書策勛，德音不傳於翠玉：將謀相質(zhì)之事，更宏丕顯之躅。載紆中旨，爰命下臣，考泗水之遺風，求?山之故事，奉天經(jīng)而揚詞藻，圖帝范而懸金石，將使神功睿業(yè)，配圖象而昭臨；茂烈崇徽，共方儀而永久。跪承大命，而為頌曰：
厥初剖判，肇有君臣。體國經(jīng)野，司天屬人。二微遞襲，五運相因。惟德是輔惟乾罔親。（其一）
謙莊斯崇，荒侈則替。金鏡易失，玉儀難繼。於皇圣周，獨與神契。受?千祀，重光百世。（其二）
軒謝摯立，辛遷稷外。岐山光啟，酆水丕承。淳耀中缺，靈符更興。三才奄有，八景時乘。（其三） 方隆慶基，誕生睿德。齊圣剛毅，欽明柔克。行為天經(jīng)，語成帝則。文冠楊史，學窮儒墨。（其四） 亻黽亻免三聘，觀光九重。未交劉徹，先揖袁逢。路險難進，才高不容。言辭吠犬，退保潛龍。（其五） 人忌英雄，物疵孤直。隨運出處，與時消息。遂汩泥沙，爰棲枳棘。擇木候主，搏風舉翼。（其六）
披荊晉野，借箸汾圻?；粢赝?，秦關啟扉。策無遺兆，慮必先機。漢主分食，蕭王解衣。（其七）
裂壤疇庸，外朝致績。勛刻彝鼎，任司衡石。玉鉉調(diào)梅，金壇秉戚。職備文武，道光帷?。（其八）
恩洎同胞，禮加內(nèi)主。魚貫納幣，雁行分土。外館施衿，中臺曳組。榮被親戚，慶隆今古。（其九） 三事出牧，九卿為守。憂人急才，屈道資??；此P汲，潁川借寇。龔遂買牛，宋均浮獸。（其十）
荊吳異俗，梁豫殊鄉(xiāng)。德績均被，椒蘭共芳。歌迎來軸，泣送歸サ。朝禮斯懋，宸心孔臧。（其十一）
堯得圣臣，納諸大麓。舜讓才子，止其枚卜。況我皇明，兼而韞櫝。徒屈時命，罔終天祿。（其十二）
戢耀南紀，遷神北維。二分齊德，三馬同基。漢曲圖像，江沱立祠。存流美化，沒有馀思。（其十三）
欽若大君，奄荒天位。率由禮樂，仰尊名器。?郊展禮，外壇立謚。?敬已洽，孝思無匱。（其十四）
衣冠軫慕，園寢加隆。?擇殷士，歌留沛童。?山垂裕，濟水銘功。流德音乎翠玉，配貞觀於元穹。（其十五）
◇ 懿德太子哀冊文
維神龍二年歲次景午汐?月甲戌朔二十三日景申，懿德太子梓宮啟自洛邑，將陪窆於乾陵，禮也。?衣夕陳，祖奠朝設，蜃輅俄軫，龍旗按節(jié)?；实坂迪佂ブ畬?，惜鳳渚之韜簧，撫萬乘而懷國體，綏六姻而悼乾將。情無輟哀，禮有加數(shù)，刻純懿乎金版，播聲芳於玉裕。其詞曰：
靈命將興，元符是膺。皇基茂立，帝武丕承。祥集畫堂，慶流朱邸。棘矢延貺，桐圭備禮。實惟天族，載挺人英。川寶岳秀，虹輝電精。舞象得元，佩Δ聞道?？讨勖翦?，牽衣慧早。箭獲ウ體，理識冥資。心韜鍾律，情含蔡蓍。曰仁曰孝，非訓非師。寬惠深博，溫良肅?。苞舉六爻，綱羅群籍。詩接楚彥，賦延梁客。淮國傳騷，?臺對易。樂善超輩，多才掩昔。?崇匡衛(wèi)，實屏實藩。?列朝請，為鴻為?。揚聲北路，振彩西園。儀表姬戚，光輝舜門。恭事閫闈，歡迎黨族。怡色玉潤，溫詞蘭馥。中外克諧，親疏允睦。恒德有裕，間言無ゥ。榮深出幸，寵茂留中。婉孌泉覓，綢繆二宮。陪輿澤厚，賜馬恩隆。西蜀欽義，南山向風。禮縟天孫，望高元嗣。重海闕象，前星虛位。方輟頒彝，行膺主器。奄喪門軸，俄催隙駟。嗚呼哀哉！鳳下朝陽，龍收暝光。瓊田滅彩，桂苑淪芳。國軫傾乾，朝悲壞梁。惟靈徵之寂寂，怨天道之茫茫。嗚呼哀哉！元圣登朝，恩榮下賁。爰命典冊，式昭名謚。匕鬯雖崇，粢盛不蒞。闔壤同戚，具寮增欷。嗚呼哀哉！筑思臺兮竟不旋，還作室兮復何年？訪來人兮傷對日，瞻去鶴兮感?天。惜明離之虛繇，悵風樂之徒懸。懟銀榜之留月，泣銅樓之送煙。嗚呼哀哉！司兆獻占，掌圖辨域。挽鐸初驚，帷?荒既飭。引文衛(wèi)之逶迤，度繁笳之凄惻。纏永慕於青府，結馀酸於紫極。嗚呼哀哉！辭交風之近甸，出避雨之層巒。望八水而遙集，懷三川而顧嘆。麥枯兮夏旱，花落兮春殘。林野晦而天無色，煙?愁而景欲寒。嗚呼哀哉！稅駕昭途，即宮下土。執(zhí)斧供事，揚麾按部。藏日兮山門，埋鐙兮地戶。痛平生兮冥寞，哀倏忽兮今古。視不見兮呼不聞，天無曉兮夜無分。同變化兮光陰盡，配陽秋兮蘭菊芬。嗚呼哀哉！
◇ 攀龍臺碑
粵若太極始構，氤氳含五氣之精；元胎既分，鼓舞立三才之位：由太樸而觀成象，自流形而臻物備。因乾坤之變化，相后辟之經(jīng)綸，則知肇創(chuàng)?雷，非一圣之事；奄荒區(qū)夏，由浸昌之業(yè)。是以岐酆受命，武王戢商野之戈；譙亳開基，文后遷漢宮之鼎。若?提六合之樞紐，扣二儀之?鑰，日月既出，方利見於通三；風?未和，尚勞謙於初九。蓄宏圖於緣鶴之邸，垂慶緒於斷鰲之運，屈伸應物而無累於時，進退隨方而不違於道：非圣人之睿智，其孰能與於此乎？ 大周無上孝明皇帝，諱某字某，太原濰?人也。其先出自周平王少子，有文在其手曰武，因以姓氏，居沛之竹邑，晉尚書仆射開府儀同三司薛侯孩其後也。六代祖洽，仕魏，封於晉陽，食采濰?，子孫因家焉。夫其受氏中古，開階上業(yè)，軒轅以青龍進駕，配永循機；少昊以元鳥名官，修方正度。高辛之首戴?盾，后棄之躬勤稼穡，或四妃分孕，隨肩執(zhí)天下之圖；或三圣連衡，踵武司域中之契。宗支繼明而襲嘉，帝載重熙而累洽，雖七百休祚，暫遷於質(zhì)文；而九五尊名，復光於歷數(shù)。自非慶鍾長發(fā)，神應遠期，人鬼贊其謀猷，乾坤扶其統(tǒng)緒，豈能出入百代，周旋萬期？至道淳風，未昏而已旦；洪爐大寶，既舊而還新：家纂迎日之符，門傳配天之業(yè)。環(huán)三辰於斗極，不足比其崇高；灌四瀆於滄溟，未能儔其深遠。若夫振氓肓德，屈道不王，舄奕於昭穆之間，頡頏於公卿之位，蓋詳諸?史，可得而略。高祖成皇帝，宏才碩量，經(jīng)文緯武；曾祖章敬皇帝，達學通儒，金聲玉振；大父照安皇帝，心冥道德，志挾九區(qū)；顯考文穆皇帝，理會箭獲，名高四海，帝即文穆之第四子也。
母文穆皇后，嘗祈晉祠於水濱，得文石一枚，大如燕卵，上有紫文，成日月兩字，異而吞之，其夕夢日入寢門，光耀滿室，已而懷孕，遂產(chǎn)帝焉。及載誕之宵，夢人稱唐叔虞者謂后曰：「余受命於帝，保護圣子。」驚寤而帝已生。明日，紫氣氛氳，覆冒其城上，俄而化為五色，仿佛若文繡之衣，左右親賓，莫不駭異。及長，龍顏方面，身長八尺，背有黑子，象北斗之形。昔者禱於郊?，拾卵而興王業(yè)；游乎溫洛，吞珠而立帝期（一作基）：譙宮誕而青氣發(fā)祥，猗殿生而丹曦授彩。亦有御蘭感夢，皇天之命伯?；翦葉開封，上帝之名太叔：咸躋未然之兆，并獲將來之應，猶不能比蹤神貺，埒美圣符，況?龍顏武肩，有含良之骨法；戴鈐懷斗，似高密之容狀？是故生而圣知，幼而聰達，敏給於論天之始，徇齊於對日之初。甫及勝衣，究緹緗之賾；逮乎束發(fā)，殫ひ?之巧。淳深孝悌之性，ウ發(fā)天機；宏裕仁慈之風，匪因師習。太后嘗被重疾，不愈經(jīng)時，帝扶侍起居，品嘗藥物，僅逾蒼舒稱象之歲，未及子建誦詩之年，履不正纟句，衣不解帶。及丁荼蓼，號慕嘔血，七日無水漿之膳，三年罷鹽酪之滋，扶杖而行，殆至毀滅：雖孝文之服勤累載，高宗之諒陰三祀，無以加也。
常有大節(jié)，?營小方：志立功名，而不求茍得；心重氣俠，而動循常憲。道德深富，規(guī)模宏遠，曠心將江海齊逸，宏量與宇宙同寬。是以單父通人，識其殊異之表；大梁奇士，許以霸王之略。文穆皇帝則哲之鑒，恒易其難，惟幾之神，每前其用，嘗從容謂主諸子曰：「吾家累仁千祀，積德重葉，馀慶所及，宜在子孫。今觀汝曹，悉王佐才也，然草創(chuàng)經(jīng)綸之際，圣賢馳騖之秋，騰而馭風云，叱咤而成功業(yè)，其在士?耳?！挂匀缣熘ィ弥又?，隱括所在，錙銖不繆，豈如趙邦謀嗣，惟驗於藏寶；楚國擇材，更憑於埋璧？及文穆之棄代也，帝廬於墓塋，負土成墳，手植松柏，喪紀之節(jié)，復如居穆后之哀。有芝草生於廬前，群烏數(shù)萬，銜土集於墳上；山中舊多猛獸，行李艱阻，至是皆逃竄絕跡：時人以為純孝之感焉。 隋高祖雅聞帝名，屢加辟召。友人同郡叔孫賀，博通之士也，陰陽術數(shù)，無所不該，謂帝曰：「公狀貌非常，但玉理（一作埋）未發(fā)耳，終居人上，勿為事先。」帝亦知隋統(tǒng)將終，?稱疾不應。漢王諒以戚藩之重，作牧太原，?親率官僚，造門致禮，深加敦諭，逼令進發(fā)。帝不得已起應明?攵，至仁壽宮，屬隋文帝寢疾，有敕館於內(nèi)史省，以須後命。帝高名宿望，傾動當朝，承風仰流，揖拜無地，衣冠如宗海之赴，士庶均在田之睹。司徒觀王雄、左仆射楊素、吏部尚書牛宏、兵部尚書柳述咸與抗禮，延登首席。中郎之下迎王粲，計吏之長揖袁逢，千載風流，復存斯舉。帝風儀偉麗，占對說明，朝端改容，左右屬目。雄等素欽才辯，欲探閫奧，爭出異同，互興名理，而洪鐘有虛受之量，明鏡體不疲之德，詞同炙?果，應若扣機。立定雌黃，既堪嬴后前膝；坐離堅白，足使田巴杜口。觀王既特相欽慕，牛宏亦深加敬異：并虛心降節(jié)，投分申交。而楊素負才，恥已不若，雖外示接引，而內(nèi)懷猜忌，?私謂觀王牛宏曰：「吾觀武氏風骨，實有英雄之度，今太平無事，安用此人？不如除之?！雇醯炔淮穑鲇譂撉蚕喙ひ暤?，帝知之，深不自安。會隋文帝崩，因移病出外，素等以為偽跡，從此欲構禍端，賴觀王、牛宏營護得免。漢高以英威冠代，取忌范增；劉主以倜儻出群，見疑曹操：比方前事，有若合符。帝既脫網(wǎng)羅，深自隱匿，雖室家追訪，猶見睚喚之云；而廛里去還，不就丹陵之日。辭杜城之弋獵，罷雷澤之漁釣，獨覽前志，長懷古人：有行高於時，有行濟於物，輒慷慨擊節(jié)，殷勤留想：便欲冥道契於一朝，托神交於千載。塤篪唱和，自多跗萼之親；風景游遨，無乏林泉之興：歲鈄晏也，龍蟠鳳戢者久之。
大業(yè)七年，煬帝徵天下精兵，會於涿鹿，將親授節(jié)鉞，以伐遼左。旌旗亙於千里，轉(zhuǎn)運盈於萬軸，閭閻失業(yè)，郡縣不安。帝謂諸兄曰：「夷狄不賓，肇於上古，自當置之度外耳，未有紆萬乘而讎小忿，擾群生而赴非急。夫兵猶火也。不戢自焚，禍亂之萌，從此始矣?！辜榷鶐燈~潰，九野鴻飛，竟兆天亡之徵，卒成土崩之勢。帝於是慨然有志，方思濡足，?討論兵法，商扌?將率，上自黃帝，下訖有隋，考其謀略機權，稽其成敗得失：并列名氏，為之贊論。殫魚鈐武韜之術，究無女黃公之符，勒成一家，凡三十卷，名曰《古今兵要》。制高秦肆，事軼魯門，可以刻秘牒而?廟堂，可以藏名山而懸日月：圣人之心情見矣，天下之能事備矣。于時兵戈屢擾，饑饉薦臻，英杰懷逐鹿之心，氓黎有瞻烏之懼：期謝公之出處以卜興衰，待韓王之從就而論勝負。與能之托，時議攸歸，長吏猜焉，數(shù)令相覘。帝自惟人望，懼發(fā)禍機，欲混跡而同塵，且韜光而向晦，?出應期命，為河北道總管府司騎參軍，智周變通，道兼語默，戢大鵬之舉，逐集榆枋；降應龍之神，還游陷阱。
楊元感之作亂也，後主方重討遼東，元感進圍洛陽，官兵頻戰(zhàn)不利，城中大駭，議欲出降。時帝在東都，懼其失計，遽往見留守樊子蓋，為陳用兵形勢，制敵權宜，論元感必敗之徵，說都城可守之策。子蓋大悅，拜而從之，爾後軍謀，一皆諮稟，卒擒元感，帝之力焉。後主歸自遼陽，子蓋方之行所，邀帝同發(fā)，擬相推薦。帝知後主猜忌，不愿多取功名，深自謙?，發(fā)言懇到，子蓋心悟，嘆息而罷。於是?以軍功，奏授正議大夫，遷晉陽宮留守司鎧參軍。無忌之克敵讓封，仲連之立功辭位，比我休德，曾何足云？帝既博通群書，兼善眾術，拂黽端策，未詢勞於詹尹；推歷考度，無假訪於山稽。大業(yè)十二年，後主幸江都宮，帝私謂諸兄曰：「此行也，不復還矣?！刽硎青l(xiāng)里宗族，勸帝起義，帝每自推算，知時命未符，又念叔孫賀之言，故抑而不許。初，李密為楊元感謀主，元感不能從，及聞帝與樊子蓋運籌，所揣皆如密意，?嘆曰：「天下奇才也?！顾烨矔械?，帝笑而不從。諸兄素聞密名勸帝，帝曰：「密雖有才氣，未能經(jīng)遠，欲圖功業(yè)，終恐無成。」 會唐高祖安撫太原，便留鎮(zhèn)守，帝觀之曰：「雄杰簡易，聰明神武，此可與從事矣。」投刺往謁焉。賈文和之揣君，酈食其之觀將：翔而後集，可謂明也。高祖亦虛心結契，握手推誠。周文之得姜牙，載以?服；成湯之逢伊尹，告之宗廟，便應爪牙之任，即承心膂之托。高陽賊歷山飛來寇，帝從高祖擊之，弧彎六鈞，箭穿七札，隨手必陷，當皆靡亂，神兵掩擊，丑虜大殲。熊山之破赤眉，不比其捷；犬邑之摧青犢，未儔其俊。高祖嗟嘆，賞賜甚多，軍師愷旋，便過帝宅，樂飲經(jīng)宿，恩情逾重，其後數(shù)過輒宿，遂以為常。帝嘗夜行，聞有稱唐公為天子者，登遣尋索，了無其人；又夢從高祖乘馬登天，俱以手捫日月。於是具以狀白，并獻所撰兵書，高祖大歡，益以自負，置其書於箱篋，後皆按以從事。聞程昱之夢，即以為名；聽張良之言，皆納其策：所謂天授，豈但人謀？ 高祖將舉義兵，令帝領徒於城內(nèi)，義旗建，授中郎將兼司鎧參軍。陪斬木之經(jīng)始，奉披荊之締構，異中涓之受職，同別校之分麾。從破呂州，進授右光祿。師至霍邑，隋將宋老生發(fā)兵拒險，軍不得進，群下多請引還者，高祖將從之，帝直入切諫，高祖?止。決機於龍斗之日，定策於狐疑之辰，笑裨諶之請車，同子房之借箸：實建王業(yè)，事符天啟?；粢囟?，拜壽陽懸開國公，食邑一千戶。屠城斬邑，既憑帷幄之謀；開國承家，即啟山河之賦。京師平，遷光祿大夫，賜宅一區(qū)，錢三百萬，彩五千段。灌嬰之頻從征伐，始拜大夫；去病之累著勛庸，方開甲第。釋?戈而論俎豆，起桴鼓而立君臣，式是禮儀，允歸通博。義寧元年拜禮部侍郎，馀如故。儀刑斯在，命服有輝，肅事南宮，雖懋於春典；司言東掖，更資於夕拜。遷黃門侍郎，馀并如故。職參持蓋，位連負璽，茂先之博覽圖籍，譽滿玉堂；務伯之提正綱維，名高瑣闥。錄前後功效，改封義原郡開國公，增邑一千戶，賜良馬二百匹，粟萬（一無此字）二千石。爰膺嘉賞，遂啟大邦，解漢皇之驂，寧比其惠；分吳主之粟，未齊其寵。
武德元年拜內(nèi)史令，帝累讓不受，改授納言，又固辭。?授上柱國金紫光祿大夫散騎常侍同中書門下三品兼檢校并越將軍，賜田三百頃，奴婢三百人，彩物二萬段，黃金五百斤，別食實封五百戶。金章紫綬，玉鼎黃扉，柱國齊元相之班，將軍比命卿之服。膺上賞而平軍國，坐中樞而議文武，恩榮兼被，時輩莫儔。三年拜工部尚書，馀并如故。差肩八座，配象七星，以百揆之樞衡，參萬機之損益，德績兼?zhèn)?，聲望日隆。于時軍旅猶殷，憲章未洽，帝盡心翼亮，推誠匡輔：入有造膝之謀，外宏匪躬之義，興復乎九疇之敘，彌綸乎百度之闕，?綱所以克振，令典於是畢修。高祖（闕一字）之，禮絕群彥，進封應（一作晉）國公，加實封八百戶，馀并如故。高祖又謂帝曰：「朕在并州之日，恒往卿家，今欲使卿一門三公，用微答主人之意也?！故侨辗獾坶L兄司農(nóng)卿士棱為宣城郡公，次兄行臺左丞相士逸為安陸郡公，并食邑一千戶。歡比連席之舊，契均同舍之游，酬德逾於二錢，報恩過於一笥。闔門受邑，寧惟吳漢之子孫？舉宗畢侯，豈直蕭何之兄弟？爾後高祖行幸，常令帝總留臺事，兼知南北牙兵馬判六曹尚書。相國之處秦中，蓋資鎮(zhèn)撫；令君之住許下，仍參籌畫：具瞻惟允，是謂國鈞。
時帝先缺中闈，高祖親為求偶，謂帝曰：「隋納言遂寧公楊達，才為英杰，地則膏腴。今有女賢明，可以輔德，秦晉之匹，不能加也?！轨妒翘亟稻]言，俾成姻對，高祖自為帝婚主，遣桂陽公主專知女家，降六禮於?樞，指三星於金穴。魯大夫之嫁女，卿士送迎；張公子之取妻，乘輿供帳：作儷於鳳凰之兆，相從於孔雀之樓。伐柯則歡其食魚，流荇則美其巢鵲，是配琴瑟，爰宜室家。欽若有行，即孝明高皇后妃也，始同媯水之聘，終啟涂山之業(yè)，永言好合，若有神靈之契焉。憬彼涂泥，實惟淮海，襟帶全楚，咽喉勁越，雖孫權故業(yè)，久黜霸圖；而劉濞馀妖，仍多反氣。杜伏威初行僭逆，輔公┙繼以亂亡，泉藪未懲，萑蒲猶在。帝思俾?，遂紆時哲，以本官權檢校揚州大都督府長史，賜錦袍寶帶一具。爾?撫之以誠恕，經(jīng)之以權略，鉤距ウ施，既問羊而知馬；綱羅潛設，亦因魚而得鴻。降北海之渠，未逾期月；盡（一作剿）南山之盜，詎假旬時？然後商旅安行，農(nóng)桑野次，化被三吳之俗，威行百越之境，?軒符節(jié)之使，復下於蠻陬；齒革羽毛之琛，還輸於王國矣。始高祖之餞帝也。期以半年，及江湖既平，帝將入覲，父老數(shù)百人，詣闕上表，乞更留一年。潁川之還借寇恂，臨淮之重祈侯霸，儔功語德，彼獨何人？璽書褒焉，復留鎮(zhèn)撫?！ 【拍辏谝詢m統(tǒng)事，?徵帝入朝，寵賜頻繁，事以殊禮。荊河奧壤，密邇?洛，自昔股肱之郡，由來戰(zhàn)爭之場。飛水初澄，雖免鯨吞之患；叢祠未翦，尚有狐鳴之妖：受委共康，非賢勿授。使持節(jié)豫息舒道等四州諸軍事豫州都督，賜黃金二百斤。朱︶首途，吏人?舞而交謁；皂蓋臨府，盜賊驚惶而請命。傾巢咸附，闔境肅然，棄戟捐矛，既如張霸之政術；含哺鼓腹，更似岑熙之歌詠。利州都督義安郡王孝常稱亂劍南，扇動夷落，孝常誅死，馀黨分竄，劫掠未息，朝廷患之。太宗博訪群寮，咸以為非帝不可，貞觀元年拜利隆始靜西龍等六州諸軍事利州都督?？の╁卺?，地實偏陬，尋蜀帝新開之途，經(jīng)漢主舊燒之棧，渝人ク旅，獸駭禽驚。帝招輯叛亡，撫循老弱，賑其匱乏，開其降首，百城?弓而不用，群盜束手而來歸。宏以善貸之恩，赦其既然之罪，未移弦望，郡境?安。制書褒揚，增邑五百戶，賜珍物服玩。黃次公政稱長者，裂壤開封；杜伯侯動無閑然，賜書增秩。
五年改授荊峽灃朗岳果松等七州諸軍事荊州大都督。眷茲上流，實惟舊楚，接荊臺之跨?寺，連渚宮之形勝，一都之會，昔號難治。帝仁化久覃，威名先著，褰帷而十部咸肅，閉閣而萬珠皆理。寬力役之事，急農(nóng)桑之業(yè)，狴圄空而京坻實，奸回息而禮義興。市不倚門，田鑫讓畔，?人罷訟，詠河上之某棠；游女無思，歌邯憫之喬木：流化實同於二陜，宣風寧止於六條？先是微屬亢陽，頗傷時稼，帝?親往長沙寺，迎阿育王像而祈焉。俄而油云勃興，大雨洪澍，倏忽而四境滂霈，須臾而千里г洽，申虔未窬於晷刻，降福遄同於影響：一州嘆駭，稱有神明。是知元符未臻，且列於公侯之位；帝道潛契，實冥於天地之德。昔者姬文事紂，行化始自於江沱；晉武平吳，樹勛實由於荊土：誠作霸之基址，?興王之窟宅。況復風煙氣色，樓臺邇翔鳳之川；邑里光輝，阡陌通臥龍之境：爰紆不世之主，將建非常之業(yè)。夜間乎百物呈瑞，三靈降休，游殷朝之白狼，止酆尹之丹爵。含牙之獸，遁跡於殊鄰；同穎之禾，垂苗於近甸：惠愛之德著矣，皇王之跡兆矣。然後白氣流而圣人感，黃河清而圣人生。奄有六宮，遂荒三象，化千乘而為萬國，撫四海而成一家，起藩屏之會昌，致寰瀛之景福，大矣哉！
九年，唐高祖崩，帝奉諱號慟，因以成疾，太宗遣名醫(yī)診療，道路相望。醫(yī)以病候?qū)⑸?，勸令進藥，帝因舉聲大哭，嘔血而崩。敬想忠義之風，緬惟臣主之分，求諸古昔，未之聞也。時年五十九，遺令歸葬濰?，因山為墳，穿足容棺，斂以時服，灞陵之不藏金寶，紀市之無變廛肆，惟圣達節(jié)，千載同風。於是具僚失圖，闔境哀慟，農(nóng)商號於野，士女哭於衢，三月停竽瑟之音，再期深考妣之慕。寧止東城故老，安歌對陳氏之祠？復見南峴吏人，垂涕望羊公之碣。太宗聞帝崩狀，嗟悼久之，曰：「可謂忠孝之士?！?命史官書之，追贈禮部尚書，配食太上皇廟，贈物八百段，米粟八百石，官造靈舉，送達故鄉(xiāng)。仍委本州大都督英國公李?監(jiān)護喪事，緣喪所須，并令官給。遣郎中一人馳驛吊祭，謚曰忠孝公，禮也?！ √旎蚀蟮鬯免咔瑲v，光闡帝猷，思盛德而有懷，念元功而載佇，永徽元年改贈使持節(jié)都督并汾慈嵐四州諸軍事并州大都督，余并如故。圣上肇開陰曜，正位坤元，永徽六年又下制贈司空，馀如故。顯慶元年又贈司徒，改封周國公，食邑四千戶。咸亨元年贈太尉兼太子太師太原郡王，食邑五千戶，以濰?三百戶充奉陵邑，置令丞已下官。夫源流廣而津派長，枝葉繁而本根茂。況立德之祀，奄百代而全昌；謀孫之基，冠千齡而首出：與夫東漢外戚，西京異姓，不同年而語矣。文明元年，皇帝臨朝，追崇為魏王，食邑一萬戶。永昌元年，群臣以名號不稱，抗表固請，於是上尊號曰忠孝太（一作大）皇。及鐘石變聲，謳歌有奉，皇帝欽受終之茂躅，御惟新之景命，改正朔而營宗廟，定郊邱而立社稷。聿遵故實，光啟鴻名，?奉冊尊太皇為孝明高皇帝，陵曰昊陵，廟曰太祖。推大功而增大號，奉先之義存焉；享皇極而配皇天，敬始之誠備矣。仍以為千人起邑，名未光於寢園；萬戶陪陵，班僅齊於令長：思廣崇陽之稱，更增奉明之秩。圣歷二年，?下制改昊陵署為攀龍臺，加置官屬佐吏。灤水將九河齊?，橋山與四岳爭高，然後肅敬之儀，旁絕於恒數(shù)；尊崇之志，上申於罔極：蓋天子之孝也，庸小人之可談乎？
初，晉陽懿公既受田於濰?，有紫氣發(fā)於其地，上沖太微，占者以為當有圣人興於此邦，至是而天下宗周，符於所占矣。帝神氣和雅，天姿英邁，率爾坦易，而無廢務，儼然威容，實可親昵，俾好賢而樂善，博識而多聞，游談者空慕其風，鉆仰者不知其度。若?觀文察理，睹奧鉤深，推六畫而見三才，覆四營而窮萬象：斯?風皇之所以際天人也。敦體抑未，納祜蠲邪，探秘術於九門，致成功於六府：斯?火帝之所以慈氓庶也。語奇正縱橫之術，論帝王仁義之兵，教ァ武熊羆，作舟車器械：斯?軒后之所以張武功也。溫良?哲，?懿文明，觀象乎藻火之衣，聽言於宮商之律：斯?媯水之所以昭文德也。聲為律而身為度，勤於國而匱於家，沐雨而櫛風，卑宮而匪食：斯?夏王之所以求諸已也。引罪讓德，持尊下卑，虛襟於藥石之言，屈體於芻蕘之議：斯?商后之所以聽於人也。不傲不逸，多藝多才，求賢審官，興法立度，通刑政之要，達禮樂之情：斯?周公之所以勤王事也。宮墻?測，性道難聞，筆削所裁，群賢無措言之地；憲章所綴，百代成不刊之式：斯?孔宣父之所以正人倫也。兼列圣之純懿，總百王之事業(yè)，時運未集，東皋輟鴻鶴之心；天衢既亨，北面就人臣之禮。似文命之匡虞歷，都君之輔唐政，終能與時俯仰，隨運?隆，居位恒屈其身，蒞官必行其道。是以參謀帷幄，則消薄蝕而殞攙搶；助理鹽梅，則成雍熙，而作舟楫：名裕於八能之士，德高於五圣之臣。及賜瑞分?，牧州典郡，其人變而眾化，其政賢而群美。入稱來晚，謳歌迎節(jié)傳之車；出有去思，號泣擁?帷之路：豈惟南征而北怨？固亦西泣而東悲。仁覃於雞犬之鄉(xiāng)，澤浸於蟻螻之穴，用能ゼ光表之盛業(yè)，啟格天之洪緒。存膺顯位，彤弓開九命之尊；沒享大名，紫?登萬乘之貴：豈非天道人事，?賢福善之徵歟？ 皇帝念過隙之不留，哀終天之?報，欽致孝之前轍，仰增名之舊式。以為廟堂作頌，功業(yè)才播於朱絲；簡書策勛，德音不傳於翠玉：將謀相質(zhì)之事，更宏丕顯之躅。載紆中旨，爰命下臣，考泗水之遺風，求?山之故事，奉天經(jīng)而揚詞藻，圖帝范而懸金石，將使神功睿業(yè)，配圖象而昭臨；茂烈崇徽，共方儀而永久。跪承大命，而為頌曰：
厥初剖判，肇有君臣。體國經(jīng)野，司天屬人。二微遞襲，五運相因。惟德是輔惟乾罔親。（其一）
謙莊斯崇，荒侈則替。金鏡易失，玉儀難繼。於皇圣周，獨與神契。受?千祀，重光百世。（其二）
軒謝摯立，辛遷稷外。岐山光啟，酆水丕承。淳耀中缺，靈符更興。三才奄有，八景時乘。（其三） 方隆慶基，誕生睿德。齊圣剛毅，欽明柔克。行為天經(jīng)，語成帝則。文冠楊史，學窮儒墨。（其四） 亻黽亻免三聘，觀光九重。未交劉徹，先揖袁逢。路險難進，才高不容。言辭吠犬，退保潛龍。（其五） 人忌英雄，物疵孤直。隨運出處，與時消息。遂汩泥沙，爰棲枳棘。擇木候主，搏風舉翼。（其六）
披荊晉野，借箸汾圻?；粢赝?，秦關啟扉。策無遺兆，慮必先機。漢主分食，蕭王解衣。（其七）
裂壤疇庸，外朝致績。勛刻彝鼎，任司衡石。玉鉉調(diào)梅，金壇秉戚。職備文武，道光帷?。（其八）
恩洎同胞，禮加內(nèi)主。魚貫納幣，雁行分土。外館施衿，中臺曳組。榮被親戚，慶隆今古。（其九） 三事出牧，九卿為守。憂人急才，屈道資??；此P汲，潁川借寇。龔遂買牛，宋均浮獸。（其十）
荊吳異俗，梁豫殊鄉(xiāng)。德績均被，椒蘭共芳。歌迎來軸，泣送歸サ。朝禮斯懋，宸心孔臧。（其十一）
堯得圣臣，納諸大麓。舜讓才子，止其枚卜。況我皇明，兼而韞櫝。徒屈時命，罔終天祿。（其十二）
戢耀南紀，遷神北維。二分齊德，三馬同基。漢曲圖像，江沱立祠。存流美化，沒有馀思。（其十三）
欽若大君，奄荒天位。率由禮樂，仰尊名器。?郊展禮，外壇立謚。?敬已洽，孝思無匱。（其十四）
衣冠軫慕，園寢加隆。?擇殷士，歌留沛童。?山垂裕，濟水銘功。流德音乎翠玉，配貞觀於元穹。（其十五）
◇ 懿德太子哀冊文
維神龍二年歲次景午汐?月甲戌朔二十三日景申，懿德太子梓宮啟自洛邑，將陪窆於乾陵，禮也。?衣夕陳，祖奠朝設，蜃輅俄軫，龍旗按節(jié)?；实坂迪佂ブ畬?，惜鳳渚之韜簧，撫萬乘而懷國體，綏六姻而悼乾將。情無輟哀，禮有加數(shù)，刻純懿乎金版，播聲芳於玉裕。其詞曰：
靈命將興，元符是膺。皇基茂立，帝武丕承。祥集畫堂，慶流朱邸。棘矢延貺，桐圭備禮。實惟天族，載挺人英。川寶岳秀，虹輝電精。舞象得元，佩Δ聞道?？讨勖翦?，牽衣慧早。箭獲ウ體，理識冥資。心韜鍾律，情含蔡蓍。曰仁曰孝，非訓非師。寬惠深博，溫良肅?。苞舉六爻，綱羅群籍。詩接楚彥，賦延梁客。淮國傳騷，?臺對易。樂善超輩，多才掩昔。?崇匡衛(wèi)，實屏實藩。?列朝請，為鴻為?。揚聲北路，振彩西園。儀表姬戚，光輝舜門。恭事閫闈，歡迎黨族。怡色玉潤，溫詞蘭馥。中外克諧，親疏允睦。恒德有裕，間言無ゥ。榮深出幸，寵茂留中。婉孌泉覓，綢繆二宮。陪輿澤厚，賜馬恩隆。西蜀欽義，南山向風。禮縟天孫，望高元嗣。重海闕象，前星虛位。方輟頒彝，行膺主器。奄喪門軸，俄催隙駟。嗚呼哀哉！鳳下朝陽，龍收暝光。瓊田滅彩，桂苑淪芳。國軫傾乾，朝悲壞梁。惟靈徵之寂寂，怨天道之茫茫。嗚呼哀哉！元圣登朝，恩榮下賁。爰命典冊，式昭名謚。匕鬯雖崇，粢盛不蒞。闔壤同戚，具寮增欷。嗚呼哀哉！筑思臺兮竟不旋，還作室兮復何年？訪來人兮傷對日，瞻去鶴兮感?天。惜明離之虛繇，悵風樂之徒懸。懟銀榜之留月，泣銅樓之送煙。嗚呼哀哉！司兆獻占，掌圖辨域。挽鐸初驚，帷?荒既飭。引文衛(wèi)之逶迤，度繁笳之凄惻。纏永慕於青府，結馀酸於紫極。嗚呼哀哉！辭交風之近甸，出避雨之層巒。望八水而遙集，懷三川而顧嘆。麥枯兮夏旱，花落兮春殘。林野晦而天無色，煙?愁而景欲寒。嗚呼哀哉！稅駕昭途，即宮下土。執(zhí)斧供事，揚麾按部。藏日兮山門，埋鐙兮地戶。痛平生兮冥寞，哀倏忽兮今古。視不見兮呼不聞，天無曉兮夜無分。同變化兮光陰盡，配陽秋兮蘭菊芬。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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