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惑篇第二之十
內(nèi)德論門下典儀李師政若夫十力調(diào)御。運法舟于苦海。三乘汲引。坦夷途于火宅。勸善進(jìn)德之廣。
七經(jīng)所不逮。戒惡防患之深。九流莫之比。但窮神知化。其言宏大而可驚。去惑絕塵。厥軌清邈而難蹈。華夷士庶朝野文儒。各附所安鮮味斯道。自非研精以考真妄。沉思而察苦空。無以立匪石之信根。去若亡之疑蓋。遠(yuǎn)則凈名妙德知道勝而服勤。近則天親龍樹悟理真而敦。悅羅什道安之篤學(xué)。究玄宗而益敬。僧?；葸h(yuǎn)之歸信。迄皓首而彌堅。邁士安之淫書。甚宣尼之玩易。千金未足驚其視。八音不能改其聽。聞之博而樂愈深。思之深而信彌。篤皆欲罷而不能。則其非妄也必矣。
我皇誕膺天命弘濟(jì)區(qū)宇。覆等蒼旻載均厚地。掃氛祲清八。表救涂炭寧兆。
民五教敬敷九功惟。序總?cè)f古之徽。猷改百王之余弊。網(wǎng)羅庶善。崇三寶以津梁。芟夷群惡。屏四部之稊莠。遵付囑之遺旨。弘紹隆之要術(shù)。功德崇高昊天罔喻。但縉紳之士祖述多途。各師所學(xué)異論鋒起?；蛑^三王無佛而年永。二石有僧而政虐。損化由于奉佛。益國在于廢僧。茍明偏見未申通理。博考興亡足證浮偽。何則亡秦者胡亥。時無佛而士崩。興佛者漢明。世有僧而國治。周除佛寺。
而天元之祚未永。隋弘釋教。而開皇之令無虐。盛衰由布政。治亂在庶官。歸咎佛僧寔非通論。且佛唯弘善不長惡。于臣民戒本防非。何損治于家國。若人人守善家家奉戒。則刑罰何得而施。禍亂無由而作。騏驥雖駿。不乘無以致遠(yuǎn)。藥石徒豐。未餌焉能愈疾。項籍喪師。非范曾之無算。石氏興虐。豈浮圖之不仁。但為違之而暴亂。未有遵之而兇虐。由此觀之。亦足明矣。復(fù)有謂焉覺為妖神比凈施于淫祀。訾而謗之無所不至。圣朝勸善。立伽藍(lán)以崇福。迷民起謗。反功德以為尤。此深訕上非徒毀佛。愚竊撫心而太息。所以發(fā)憤而含毫者也。忝賴皇恩預(yù)沾法雨。切瑳所惑積稔于茲。信隨聞起疑因解滅。昔嘗茍訾而不信。今則篤信而無毀。近推諸己廣以量人。凡百輕毀而弗欽。皆為討論之未究。若令控賾索隱。
功齊于澄什。必皆深信篤敬。志均于名僧矣。師政學(xué)匪鉤深識不臻妙。少有所聞微去其惑。謹(jǐn)課庸短著論三篇。辯惑第一明邪正之通蔽。通命第二辯殃慶之倚伏?？沼械谌茢喑Ｖ畧?zhí)見。核之以群言。考之以眾善。上顯圣朝之凈福。下折淫祀之虛誹。徒有斯意寔乏其才。屬辭鄙陋援證膚淺。雖竭愚勤何宣圣德。庶同病而未愈者。聞淺譬而深悟也。如藩籬之卉或蠲疾于腹心。藜藿之餐儻救餒于溝壑。若金丹在目玉饌盈案。顧瞻菲薄良足陋矣。
辯惑篇第一。
一惑佛出西胡二惑周孔不言三惑毀佛譽道四惑比佛妖魅五惑昔有反僧六惑比僧土梟七惑譏毀須發(fā)八惑泥種事泥九惑有佛政虐十惑無佛民和有辯聰書生。謂忠正君子曰蓋聞釋迦生于天竺。修多。出自西。胡名號無傳于周孔。功德靡稱于典謨。寔遠(yuǎn)夷所尊敬。非中夏之師儒。逮攝摩騰之入漢。及康僧會之游吳。顯舍利于南國。起招提于東都。自茲厥后乃尚浮圖。沙門盛洙泗之眾。精舍麗王侯之居。既營之于爽塏。又資之以膏腴。擢修幢而曜日。擬甲第而當(dāng)衢。王公大人助之以金帛。農(nóng)商富族施之以田廬。其福利之焉在。何尊崇之有余也。未若銷像而絕鐫鑄。貨泉可以無費。毀經(jīng)以禁繕寫。筆紙不為之貴。廢僧以從編戶。益黍稷之余稅。壞塔以補不足。廣賑恤之仁惠。欲詣闕而效愚忠上書而獻(xiàn)斯計。竊謂可以益國而利民矣。吾子以為何如乎。忠正君子曰。是何言之過歟。非忠孝之道也。夫忠臣奉國。愿受福之無疆。孝子安親。務(wù)防災(zāi)于未兆。
聞多福之因緣。求之如不及。睹速禍之萌抵。避之若探湯。國重天地之祈。祈于福也。家避陰陽之忌。忌于禍也福疑從取禍疑從去。人之情也。忠之道焉。子乃去人之所謂福。取人之的謂殃。豈忠臣奉國之計。非孝子安親之方也。觀匹夫之自愛。尚不反醫(yī)而違卜。況忠臣之愛君。如何勸殃而阻福乎。何異采藥物以薦君而取農(nóng)岐之所忌。求醫(yī)術(shù)以奉親而反和鵲之深致。彼勸取忌而用毒。良非重慎之至意。施諸己而猶懼矣。矧敢安于所天乎。若夫廢宗廟之粢盛。供子孫之魚肉。
毀蒸嘗之黻冕。充仆妾之衣服。茍求惠下之恩。不崇安上之福。恨養(yǎng)親之費膳。
思廢養(yǎng)以潤屋。如此者可謂忠乎。何謂孝乎。且夫周棄弘播殖之教。遂配稷以長尊。勾龍立水土之功。亦為社而恒敬。坊墉小益。尚參八蠟之祭。林澤微靈。猶行一獻(xiàn)之祀。況夫三達(dá)無閡之智。百神無以儔。十力無等之尊。千圣莫之匹。萬惑盡矣。萬德備矣。梵天仰焉。帝釋師焉。道濟(jì)四生化通三界。拔生死于輪回?！ ∈灸鶚勚?。身光赫奕。奪朗日之流暉。形相端嚴(yán)。具圣人之奇表。微妙玄通。周孔未足擬議。博施兼濟(jì)。堯舜其猶病諸。等慈而無棄物?？刹恢^之仁乎。
具智而有妙覺?？刹恢^之圣乎。夫體仁圣之德者。豈為譎誑之說哉。靜而思之蔑不信矣。至如立寺功深于巨海。度僧福重于高岳。法王之所明言。開士之所篤信。若興之者增慶益國。不亦大乎。敬之者生善利民。不亦廣乎。或小損而大益。豈非國之所宜崇乎?；蛐∫娑髶p。豈非民之所當(dāng)避乎。法眼明了。睹福報之無量。金口信實。說咎因之不朽。凡百士民皆非目見。縱未能信其必爾。亦何以知其不然哉。冥昧不可以意決。深遠(yuǎn)唯當(dāng)以圣證。豈不冀崇之福資于君父。畏毀之累及于家國乎。臣無斯慎于其君。非忠臣也。子無此慮于其親。非孝子也?！ ∽佑埶戽郊抵坌摹２缓胫疑髦顟]。阻祈福之大緣。毀安上之善業(yè)。乃取咎之道也。豈盡忠之義哉。余昔篤志于儒林。又措心于文苑。頗同吾子之言論。良由聞法之遲晚。賴指南以去惑。幸失途之未遠(yuǎn)。每省過而責(zé)躬則臨餐而忘飯。子若博考而深計。亦將悔迷而知返矣。竊聞有太史令傅君者。又甚余曩日之惑焉。
內(nèi)自省于昔迷。則十同其五矣。請辯傅君之惑言。以釋吾子之邪執(zhí)。
傅謂佛法本出于西胡。不應(yīng)奉之于中國。余昔同此惑焉。今則悟其不然矣。
夫由余出自西戎。輔秦穆以開霸業(yè)。日磾生于北狄。侍漢武而除危害。臣既有之。師亦宜爾。何必取其同俗而舍于異方乎。師以道大為尊。無論于彼此。法以善高為勝。不計于遐邇。若夫尚仁為美去欲稱高。戒積惡之余殃。勸為善以邀福。百家之所同。七經(jīng)無以易。但褊淺而未深至。齷齪而不周廣。其恕己接物。
孰與佛之弘乎。其睹末知本。孰與佛之遠(yuǎn)乎。其勸善懲惡。孰與佛之廣乎。其明空析有。孰與佛之深乎。由此觀之。其道妙矣。圣人之德何以加焉。豈得以生于異域而賤其道。出于遠(yuǎn)方而棄其寶。夫絕群之駿非唯中邑之產(chǎn)。曠世之珍。不必諸華之物。漢求西域之名馬。魏收南海之明珠。貢犀象之牙角。采翡翠之毛羽。
物生遠(yuǎn)域。尚于此而為珍。道出遐方。獨奈何而可棄。若藥物出于戎夷。禁咒起于胡越。茍可以蠲邪而去疾。豈以遠(yuǎn)來而不用之哉。夫滅三毒以證無為。其蠲邪也大矣。除八苦而致常樂。其去疾也深矣。何得拘夷夏而計親疏乎。況百億日月之下。三千世界之內(nèi)。則中在于彼域。不在于此方矣。
傅計詩書所未言。以為修多不足尚。余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矣。
夫天文歷象之秘奧。地理山川之卓詭。經(jīng)脈孔穴之診候。針?biāo)幏渲叫g(shù)。
詩書有所不載。周孔未之明言。然考之吉兇而有徵矣。察其行用而多效矣。且又周孔未言之物。蠢蠢無窮。詩書不載之法。茫茫何限。信乎書不盡言言不盡意。
何得拘六經(jīng)之局教。而背三乘之通旨哉。夫能事未興于上古。圣人開務(wù)于后世。
故棟宇易橧巢之居。文字代結(jié)繩之制。飲血茹毛之饌則先用而未珍?；鸹Ｊ持﹄m后作而非弊。彼用舍之先后。非理教之通蔽。豈得以詩書早播而特隆。修多晚至而當(dāng)替。人有幼啖藜藿長飯梁肉。少為布衣老遇侯服。豈得以藜藿先獲謂勝梁肉之味。侯服晚遇。不如布衣之貴乎。萬物有遷三寶常住。寂然不動感而皆遇?；硎倦[顯之跡。法體絕興亡之?dāng)?shù)。非初誕于王宮。不長逝于雙樹。何得論生滅于赴感。計修促于來去乎。
傅氏譽老子而毀釋迦。贊道書而非佛教。余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也。
夫釋老之為教體一而不二矣。同蠲有欲之累。俱顯無為之宗。老氏明而未融。釋典言臻其極。道若果是。佛固同是而無非。佛若果非。道亦可非而無是。理非矛盾之異。人懷向背之殊。既同眾狙之喜怒。又似葉公之愛畏。至如柱下道德之旨。漆園內(nèi)外之篇。雅奧而難加。清高而可尚。竊常讀之無間然矣。豈以信奉釋典而茍訾之哉。抑又論之。夫生死無窮之緣。報應(yīng)不朽之旨。釋氏之所創(chuàng)明。黃老未之言及。不知今之道書何因類于佛典。論三世以勸戒。出九流之軌躅。若目睹而言之。則同佛而等其照。若耳聞而仿之。則師佛而遵其說。同照則同不當(dāng)非。相師則師不可毀。譽道而非佛。何謬之甚哉。 傅云。佛是妖魅之氣。寺為淫邪之祀。此其未思之言也。妖唯作孽。豈弘十善之化。魅必憑邪。寧興八正之道。妖猶畏狗。魅亦懼貓。何以降帝釋之高心。
摧天魔之巨力。又如圖澄羅什之侶。道安慧遠(yuǎn)之儔。高德高名非狂非醉。豈容舍愛辭榮。求魑魅之邪道。勤身苦節(jié)。事魍魎之妖神。又自昔東漢至我。 大唐。代代而禁妖言。處處而斷淫祀。豈容舍其財力放其士民。營魑魅之堂塔。入魍魎之徒眾。又有宰輔冠蓋人倫羽儀。王導(dǎo)庾亮之徒。戴逵許詢之輩。置情天人之際?？观E煙霞之表。并稟教而歸依。皆厝心以崇信。豈容尊妖奉魅以自屈乎。良由睹妙知真使之然耳。又傅氏之先毅字武仲。高才碩學(xué)世號通人。辯顯宗之祥夢。證金人之冥感。釋道東被。毅有功焉。竊揆傅令之才識。未可齊于武仲也。何為毀佛謗法。與其先之反乎。吳尚書令闞澤對吳主孫權(quán)曰?？桌隙冶确椒鸱▋?yōu)劣遠(yuǎn)矣。何以言之?？桌显O(shè)教法天以制。不敢違天。諸佛說法天奉而行。不敢違佛。以此言之實非比對。愚謂闞子斯論。知優(yōu)劣之一隅矣。凡百家君子可不思其言乎。夫大士高僧觀于理也深矣。明主賢臣謀于國也忠矣。而歷代寶之以為大訓(xùn)何哉。知其窮理盡性道莫之故也。傅氏觀不深于名僧。思未精于前哲。獨師心而背法。輕絕福而興咎。何其為國謀而不忠乎。為身慮而不遠(yuǎn)乎。大覺窮神而知化。深勸思患而豫防。惟百齡之易盡。嗟五福其難常。命川流而電逝。業(yè)地久而天長。三涂極迍而杳杳。四流無際而茫茫。憑法舟而利濟(jì)。藉信翮以高翔。宜轉(zhuǎn)咎而為福。何罔念而作狂也。
傅云。趙時梁時皆有僧反。況今天下僧尼二十萬眾。此又不思之言也。若以昔有反僧而廢今之法眾。豈得以古有叛臣而棄今之多士。鄰有逆兒而遂己之順子。昔有亂民而不養(yǎng)今之黎庶乎。夫普天之下。出家之眾。非云集于一邑。寔星分于九土。攝之以州縣。限之以關(guān)河。無徵發(fā)之威權(quán)。有憲章之禁約?？v令五三兇險一二闡提。既無緣以烏合。亦何憂于蟻聚。且又沙門入道。豈懷亡命之謀?！ ∨映黾?。寧求帶鉀之用。何乃混計僧尼之?dāng)?shù)。雷同梟鏡之黨。構(gòu)虛以亂真。蔽善而稱惡。君子有三畏。豈當(dāng)如是乎。夫青衿有罪。非關(guān)尼父之失。皂服為非。
豈是釋尊之咎。僧干朝憲尼犯俗刑。譬誦律而穿窬。如讀禮而驕倨。但以人稟頑嚚之性而不遷于善。非是經(jīng)開逆亂之源而令染于惡。人不皆賢法實盡善。何得因怒惡而及善。以咎人而棄法。夫口談夷惠而身行桀蹠。耳聽詩禮而心存邪僻。夏殷以降何代無之。豈得怒蹠而尤夷惠疾邪而廢詩禮。然則人有可誅之罪。法無可廢之過。但應(yīng)禁非以弘法。不可以人而賤道。竊篤信于妙法。不茍黨于沙門。至于耘稊稗以植嘉苗。肅奸回以清大教。所深愿矣。所深愿矣。
傅云。道人土梟驢騾四色。皆是貪逆之惡種。此又不思之言也。夫以舍俗修道故稱道人。學(xué)道離貪何名貪逆。若云貪菩提道逆生死流。則傅子興言未達(dá)斯旨。觀沙門之律行也。行人所不能行。止人所不能止。具諸釋典可得而究。蠕動之物猶不加害。況為梟鏡之事乎。嫁娶之禮尚舍不為。況為禽獸之行乎。何乃引離欲之上人。匹聚麀之下物援有道之賢俊。比無知之驢騾。毀大慈之善眾。媲不祥之惡鳥。謂道人為逆種。以梵行比獸心。害善一何甚乎。反白頓如此乎。
余昔每引孝經(jīng)之不毀傷。以譏沙門之去須發(fā)。謂其反先王之道。失忠孝之義。今則悟其不然矣。若夫事君親而盡節(jié)。雖殺身而稱仁。虧忠孝而偷存。徒全膚而非義。論美見危而致命禮防臨難而茍免。何得一概而訶毀傷。雷同而顧膚發(fā)。割股納肝傷則甚矣。剔須落發(fā)毀乃微焉。立忠不顧其命。論者莫之咎。求道不愛其毛。何獨以為過。湯恤蒸民。尚焚軀以祈澤。墨敦兼愛。欲磨足而至頂?！ r夫上為君父深求福利。須發(fā)之毀何足顧哉。且夫圣人之教有殊途而同歸。君子之道或反經(jīng)而合義。則太伯其人也。廢在家之就養(yǎng)。托采藥而不歸。棄中國之服章。依剪發(fā)以為飾。反經(jīng)悖禮莫甚。于斯。然而仲尼稱之曰。太伯可謂至德矣?！ ∑涔屎我?。雖跡背君親而心忠于家國。形虧百越而德全乎三讓。故太伯棄衣冠之制而無損于至德。則沙門舍搢紳之容。亦何傷乎妙道。雖易服改貌違臣子之常儀。而信道歸心愿君親之多福?？嗥渖硪狻Ｐ蕹黾抑娚?。遺其君父。以歷劫之深慶。其為忠孝。不亦多乎。謂善沙門為不忠。未之信矣。
傅又云。西域胡人因泥而生。是以便事泥瓦。此又未思之言也。夫崇立靈像摸寫尊形。所用多涂。非獨泥瓦?；虻窕蜩T。則以鐵木金銅。圖之繡之。亦在丹青縑素。復(fù)謂西域士女遍從此物而生乎。且又中國之廟以木為主。則謂制禮君子皆從木而育耶。親不可忘。故為之宗廟。佛不可忘。故立其形像。以表罔極之心。用申如在之敬。欽圣仰德。何失之有哉。夫以善為過者。故亦以惡為功矣。
傅又云。帝王無佛則國治年長。有佛則政虐祚短。此又未思之言也。則謂能仁設(shè)教。皆闡淫虐之風(fēng)。菩薩立言。專弘桀紂之事。以實論之。殊不然矣。夫殷喪大寶。災(zāi)興妲己之言。周失諸侯。禍由褒姒之笑。三代之亡。皆此物也。三乘之教。豈斯尚乎。佛之為道慈悲喜護(hù)。齊物我而等怨親。與安樂而救?？唷９胖缘闷涿裾?。佛既弘之矣。民之所以逃其上者。經(jīng)甚戒之矣。羲軒舜禹之德。
在六度而苞籠。羿浞癸辛之咎?？偸異阂苑澜?。向使桀弘少欲之教。紂順大慈之道。伊呂無所用其謀。湯武焉得行其討?？墒箚钘l免去國之禍。牧野息倒戈之亂。夏后從洛汭之歌。楚子違干溪之難。然則釋氏之化為益非小。延福祚于無窮。遏危亡于未兆。傅謂有之為損無之為益。是何言歟。是何言歟。與佛何仇而誣之至此。佛何所負(fù)而疾之若仇乎。
傅又云。未有佛法之前。人皆淳和世無篡逆。此又未思之言也。夫九黎亂德。豈非無佛之年。三苗逆命。非當(dāng)有法之后。夏殷之季何有淳和。春秋之時寧無篡逆?？苜\奸宄。作士命于皋繇玁狁孔熾。薄伐勞于吉甫。而傅謂佛興篡逆法敗淳和。專構(gòu)虛言皆違實錄。一縷之盜佛猶戒之。豈長篡逆之亂乎。一言之妄佛亦防之。何敗淳和之道乎。惟佛之為教也。勸臣以忠。勸子以孝。勸國以治。勸家以和。弘善示天堂之樂。懲非顯地獄之苦。不唯一字以為褒。豈止五刑而作戒。乃謂傷和而長亂不亦誣謗之甚哉。亦何傷于佛日乎。但自淪于苦海矣。輕而不避。良可悲夫。于是書生心伏而色愧避席而謝曰。仆以習(xí)俗生常違道自佚。忽于所未究玩其所先述。背正法而異論。受邪言以同失。今聞佛智之玄遠(yuǎn)。乃知釋教之忠實。豁然神悟而理攄。足以蕩迷而袪疾。雖從邪于昔歲。請歸正于茲日。
謹(jǐn)誦來戒以為口實矣。
內(nèi)德論通命篇第二。 或曰。圣人陳福以勸善。示禍以戒惡。小人謂善無益而不為。謂惡無傷而不去。然有殃有福之言。乃華而不實。無益無傷之論。則信而有徵。何以言之也。
伯夷餒矣。啟期貧矣。顏回夭矣。冉耕疾矣?；虺蕹蘼「?。言罕及于義方?；蝠珘劭?。名不稱于歿世。仁而不壽富而未仁。書契已降不可勝紀(jì)。故知仲尼殃慶之言。徒欺人耳。文命影響之喻。殆難信乎。有敦善行而不怠者。嗟斯言之長惑焉。乃論而釋之曰。夫殃福蓋有其根。不可無因而妄致。善惡當(dāng)收其報。必非失應(yīng)而徒已。但根深而報遠(yuǎn)。耳目之所不該。原始而究終。儒墨之所莫逮。故隨遭之命度于天而難詳。夭壽之年考于人而易惑。人之為賞罰也。尚能明察而不濫。
天之降殃福也。豈反淆亂而無倫哉。故知有理存焉。不可誣矣。非夫大覺而遍知者。孰能窮理而除惑哉。卜商賈誼之為言。班彪季康之著論。但知混而謂之命?！ ∧q命之所以然。何異見黍稷于倉廩。而不知得之由稼穡。睹羅紈于篋笥。而未識成之以機(jī)杼。馬遷嗟報施之爽。積疑而莫之通。范滂惑善惡之宜。含憤而無以釋。皆睹流而弗尋源。見一而不知二。惟觀釋氏之經(jīng)論?？梢跃科涫冀K乎。為善為惡之報。窮枝派于千葉。一厚一薄之命。照根源于萬古。辯六趣之往來。示三世之殃福。乃知形殃而業(yè)無朽焉。人死而神又生焉?；蛸t圣而受宿殃。六通乏適口之。膳或禽獸而荷余福。四足懷如意之寶。為業(yè)既非一緒。感報寔亦千變。業(yè)各異而隨心。報不同其如面。原其心也?；蛳让远髲?fù)?；蛴谐醵鵁o終?；驉汉愣杌凇；蛏拼舛３纭；驗楣Χ婢獭；蚋Ｎ⒍勐??；蜃锞楫悺；蚬κ舛就?。故其報也。有先號而后笑。有既得而患失。有少賤而卒兇。有始榮而終吉。有操潔而年夭。有行鄙而財溢。有同罪而殊刑。有齊德而異秩。業(yè)多端而交加。果遍酬而縷悉。譬如畫工布丹青之彩。鏡像應(yīng)妍蚩之質(zhì)。命招六印。達(dá)季子之游談。業(yè)引萬金。果朱公之計術(shù)。取青紫如俯拾。有昔因之助焉達(dá)禮樂而固窮。無宿福之資也。讀論者繼踵而張文獨享其榮。說詩者比肩而匡鼎偏高其位。
或功勤可記而祿不及于介推?；蚓滔懂?dāng)誅而爵先加于雍齒。韋賢經(jīng)術(shù)遠(yuǎn)勝黃金之遺。趙壹文籍。不如盈囊之錢。此豈功業(yè)之異哉。故由宿命之殊耳?；虿男《未?。宰衡無赫赫之功?；虻乐砦ⅰ？啄袟珬琛Ｒ嘤械挛痪泔@。元凱列唐虞之朝。才命并隆。傅呂受鹽梅之寄。二因雙殖。則兼之也。如此。一業(yè)孤修。則其偏也若彼。管仲釋囚而登相。李斯為相而被刑。范睢先辱而后榮。鄧通始富而終餒。非初訥而末辯。豈昔愚而今智。由果熟而泰來。以福盡而屯及。若云敗伍胥者宰嚭也。非由昔殃。濟(jì)張倉者王陵也。何關(guān)往福。此為見緣而不知因。有斷見之咎矣。若云業(yè)縻好爵不念同升之恩。命偶仁風(fēng)。無愧來蘇之澤。此為知因而不識緣。有背恩之罪矣。若兼達(dá)其旨兩遣其累。進(jìn)德修業(yè)豈有閡乎。春種嘉谷。方賴夏雨以繁滋。宿殖良因。乃藉今緣而起發(fā)。受膏澤而荒蕪不墾之地也。遇明時而貧賤無因之士也。因緣之旨具諸經(jīng)論。觸途而長。皆此類焉。若唯見其一不會其二。咎累之萌傷其德矣。觀釋典之所明也。白黑之業(yè)。有必定之與不定。禍福之報。有可轉(zhuǎn)及于無轉(zhuǎn)。為德為咎。唯禳可轉(zhuǎn)之業(yè)。若賢若愚。無移必定之命。夫大善積而災(zāi)銷。眾惡盈而福滅。理之必然信而不貳。譬如藥石勝而疾除。水雨注而焚息。巨堤之堰涓流。蕭斧之伐朝菌。但疾處膏盲。良藥有所不救?；鹧自簟５嗡唐錈o解。鄧林之木非只刃而可盡。長江之流豈一塊之能塞。大德可以掩微瑕。微功不足補大咎。鑄金石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其業(yè)微者報不堅。其行堅者果必定。不堅故可轉(zhuǎn)。必定則難移?？赊D(zhuǎn)之難。故三唱息巨海之波。難移之厄。則四果遇兇人之害。劉琨小賢。致反風(fēng)而滅火。唐堯大圣。遭洪水之襄陵。準(zhǔn)此而論。未足惑矣。晉文增德。殄長蛇于路隅。宋景興言。退妖星于天際。此不定之業(yè)也。邾文輕己而利民有德而無應(yīng)。楚昭引災(zāi)而讓福。言善而身兇。乃必定之命也?；蛲瑦憾飧?。或善均而報異。皆昔因之所致也。何足怪之于一生哉。孔子曰。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又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佛之所云業(yè)也。儒之所謂命也。蓋言殊而理會。可得而同論焉。命系于業(yè)。
業(yè)起于人。人稟命以窮通。命隨業(yè)而厚薄。厚薄之命莫非由己。怨天尤上不亦謬乎。詩云。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傳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此云。天之不可推而責(zé)之于人矣。孟軻干魯。不憾臧倉之蔽。仲由仕季。無恚伯寮之讒。則謂人之不可責(zé)而推之于天矣。其言若及其致匪殊。要而論之。同歸進(jìn)德克己戒人。以勖乾乾之志。樂天知命。蠲其戚戚之尤。夫然故內(nèi)勤克命之功。外弘不爭之德。
上無怨天之咎。下絕尤人之累。行之中和。于是乎在。古之善為道者。其從事于斯乎。昔者初聞釋典信之不篤。拘其耳目之間。疑于視聽之外。謂前因后果之說。等莊周之寓言。天上地下之談。類相如烏有。睹奸回之漏網(wǎng)。則為非而不懲。聞忠直之逢尤。則輕善而無勸。甚哉此惑也。知業(yè)則不然。夫達(dá)業(yè)之君子無私而委命。仰圣賢之清德。敦金玉之高行。無悶于陋巷之居。忘懷于名利之競。
所以畢既往之余業(yè)。啟將來之長慶。不顧流俗之嗤毀。豈求鄉(xiāng)曲之稱詠哉。夫種殖不見其長。有時而大砥礪。莫睹其虧。終銷厥厚。今形善惡之報。為時近而未熟。昔世吉兇之果。須數(shù)終而乃謝。譬如稼穡作甘。不朝種而夕稔。蒺蔾為刺。
亦春生而秋實。不耕而飽飫?wù)?。因昔歲之余谷。不賢而富壽者。荷前身之舊福。
天道無親疏。人業(yè)有盈縮。由斯以推天命。可得除疑惑矣。若夫虞夏商周之典。
黃老孔墨之言。道惟施于一生。言罔及于三世。則可惑者有六焉。無辭以通之矣。示為善之利。謂爵賞及名譽。陳為惡之害。明恥辱與刑罰。然逃賞晦名之士。以何為利乎。茍免無恥之夫。不受其害矣。何足以為懲勸哉?？苫笳咭灰?。
云天與善降之以百祥。謂神糾淫加之以六極。然伯牛德行而有疾。天豈惡其為善乎。盜蹠兇暴而無殃。神豈善其為惡乎。何禍福之濫及哉?？苫笳叨病Ｕ咴谱镫S形而并滅。功與身而共朽。善何慶之可論。惡何殃而當(dāng)戒。若善惡之報。信有而非無也。食山薇而饑死。何處而加之福。膾人肝而壽終。何時而受其禍。何善惡之無報哉。可惑者三也。若云禍福由其祖禰。殃慶延于子孫?？贾谇拜d。不必皆然矣。伯宗羊盻之嗣。絕滅于晉朝。慶父叔牙之后。繁昌于魯國。豈祖禰之由乎?？苫笳咚囊?。若云觀善察惡。時有謬于上天。故使降福流災(zāi)遂無均于下土。然天之明命寧當(dāng)闇于賞罰乎。曾謂天道不如王者之制乎?？苫笳呶逡病Ｈ粼频湼７侨怂?。善惡無報于后。而百王賞善而刑淫。六經(jīng)褒德而貶過。則為虛勸于不益妄戒于無損。何貴孔丘之弘教。何咎羸正之焚書乎。可惑者六也。然則善惡之所感致。禍福之所倚伏。惟限之于一生。不通之以三世。其理局而不弘矣。
何以辯人之惑乎。防于惡也未盡。導(dǎo)于善也多闕。其取義也尚淺。其利民也猶微。比夫十力深言三乘妙法。濟(jì)四生于火宅。運六舟于苦海。高下之相懸也。若培塿之與昆侖。淺深之不類也。匹潢污之與江漢。何可同年而語哉。昔維摩詰之明達(dá)。及舍利弗之聰辯。經(jīng)論詳之?？傻枚鴴?。足以逾項托超孔丘。邁李老越許由。伏墨翟摧莊周。吞百氏該九流。書籍所載莫之與儔。然受諸異道不毀正信。
雖明世典常樂佛法。師事釋迦伏膺善誘。豈不識道勝而鉆仰之乎。
內(nèi)德論空有篇第三。
或有惡取于空以生斷見。無所慚懼。自謂大乘。此正法所深戒也。其斷見者曰。經(jīng)以法喻泡影生同幻化。又云。罪福不二業(yè)報非有。故知殖因收果之談。天堂地獄之說。無異相如述上林之橘樹。孟德指前路之梅園。權(quán)誘愚蒙假稱珍怪。
有其語焉無其實矣。至如冉疾顏夭以攝養(yǎng)之乖宜。彭壽聃存。由將衛(wèi)之有術(shù)。貴賤自然而殊。菲苦樂偶其所遇。譬諸草木區(qū)以別矣。若蓂莢之表祥瑞。連理之應(yīng)休明。名載于竹帛狀圖于丹青。此則草木之貴者也。若被三徑而易蔓。亙七澤而難剪。充仆妾之薪蒸。被牛羊之履踐。此則草木之賤者也。若列挺干云之峰。羅生絕跡之地。斤斧莫之及。樵蘇所不至。此則草木之全壽者也。若匠石之所數(shù)顧。農(nóng)夫之所務(wù)去。遭荷蓧之奮鋤。值般輸之揮斧。此則草木夭命者也。若筱簜比質(zhì)于松柏。蕙若同氣于蘭芷。翠陵寒而未渝。芳在幽而不已。草木之賢俊者也。若蒺蔾生而見惡。枳棘多而莫美。在詩騷之比興。以匹奸而喻鄙。草木之庸猥者也。若乃異臭殊味。千品萬形壤之所殖。胡可勝名。何業(yè)而見重。何因而被輕。何尤而速斃。何功而久生。何咎而枯槁。何福而華榮。何習(xí)而含毒。何修而播馨。此豈宿業(yè)之所致乎。乃自然而萬差耳。人之殊命。蓋亦如是。豈由前業(yè)使之然哉。然則無是無非。大乘之深理。明善明惡。小乘之淺教。愚騃者。
合真。謹(jǐn)慎者乖道。何為舍惡趣善而起分別之心乎。又嫌佛之說法端緒太多。論空說有自相乖背。此是佛斗眾生耳。何不唯明一種之法乎。邪空之說云爾。正空則不然矣。茍識空有之理者。豈發(fā)如是之言乎。此既喻非而博言偽而辯。懼其迷誤后人增長邪見。聊率所聞試論之曰。若夫如夢如幻如響如泡。無一法而不爾?？?cè)f象而俱苞。上士觀之以至圣。至圣體之而獨超。大浸稽天而不溺。大風(fēng)偃岳而無飄。具六通而自在。越三界而逍遙。然理不自了正觀以照。心不自寂靜攝斯調(diào)。障不自遣對治方銷。德不自備勤修乃饒。六蔽既除則真如可顯。三障未滅則菩提極遙。故真諦離垢凈之相。俗諦立是非之條。指事必假于分別。論法豈宜于混淆。六度不可為墜苦之業(yè)。三毒不可為出世之橋。投谷難以無墜。赴火何由不燒。堯舜不可比之于昏桀。幽厲不可同之于圣堯。忠賢不可斥之于荒野。邪佞不可升之于明朝。不可反白而作黑。不可俾晝而為宵。不可以邪害于正。不可持鳳比于梟。何得同因果于兔角。匹罪福于龜毛乎。雖引大乘之妙言。不得妙之真致。說之于口若同。用之于心則異。異者何也。正法以空去其貪。邪說以空恣其愛。智者觀空以除恚?；笳哒摽斩梁?。達(dá)者行空而慧解。迷者取空以狂悖。大士體空而進(jìn)德。小人說空而善退。其殊若此。豈同致乎。良由反用正言以生邪執(zhí)矣。騏驥浮水勤而無功。舟楫登山勞而不進(jìn)。豈騏驥舟楫之不善哉。但浮水登山用之反也。讀凈名離相之典而廢進(jìn)修。誦莊周齊物之言以縱情欲。無異策駟馬而溯流。棹方舟以登阪。望追造父之長驅(qū)。欲比越人之利涉。不亦難乎。夫凈名有清高之德。莊周無嗜欲之累。故知斷見之論空。與無為之道反矣。夫妙道之玄致。即群有以明空。既觸實而知假。亦就殊而照同。其何類也。
譬如對廣鏡而傍觀。臨碧池而俯映。眾象粲而在目可見而無實性。緣生有而成形。有離緣而喪質(zhì)。水遇寒而冰壯。冰涉溫而堅失。凡從緣而為有。雖大有其何實。故天地與我皆虛。我與萬物為一。菩提不得謂為有。何況群生與眾術(shù)。故察于物而非物。取諸身而匪身。麗天著而皆妄。鎮(zhèn)地崇而莫真。言論窮理而無說。
賓客盈堂而無人。艷色絕世而無美。瑰寶溢目而無珍。善惡殊途而不二。圣凡異等而常均。尋夫經(jīng)論之大旨也。從緣以明非有。緣起以辯非無。事有而無妙實。
義空而匪太虛。無人非窺戶之^8□。無見非面墻之愚。無說非金人之口。無體非棘猴之軀。無動非山岳之貌。無別非雷同之諛。無真非魚目之寶。無實非雁足之書。財比夢財而莫異。色與幻色而何殊。猗頓等原憲之產(chǎn)。宋里匹平城之姝。道智了空而絕縛。俗情滯有以常拘。人與業(yè)報而非有。業(yè)報隨人而不無。天堂類天而匪妄。地獄等地而為虛。非同楊雄之假稱玉樹。曼都之矯見神居。何乃取空言而背旨。援卉木而比諸。夫夜光結(jié)綠之寶。南威毛嬙之色。人皆見其有而興愛。
孰能體其空而不染。睚眥蠆介之隙。青蠅貝錦之仇。莫不著其相而興憤。鮮能比于空而不憾。獨謂鄙行空而不戒。善法空而不遵。三惑應(yīng)舍而未悛。五德應(yīng)修而反棄。不觀空以遣累。但取空而廢善。此豈凈名不二之深致。莊周齊物之玄旨乎。大矣哉至人之體空也。證萬物之本寂。知四大之為假。視西施如行廁。比南金于碎瓦。五欲不能亂其心。四魔無以變其雅。智日明而德富?；笕粘^寡?！ 〗厥肿愣鵁o憾。乞頭目而能舍。八法不生二相。萬物觀如一馬。故能證無上智為薩婆若（如者反）得其理也解脫如此。失其旨者過患如彼。何得為非而不懼崇邪以為是。夫見舟見水皆非真諦。而將涉大川非舟不濟(jì)。病體藥性均是空虛。而人由病殞病因藥除。犀角鴆毛等類泡沫。而飲鴆者死服犀者活。淡水醇醪并非真有。而漿不亂人酒能生咎。忠順叛逆皆如澗響。而叛逆受誅忠順獲賞。罪福之性平等不二。而福以善臻禍因惡致。善惡諸法等空無相。而善法助道惡法生障。故知萬法真性同一如矣。無妨因緣法中有萬殊矣?？沼卸T不相違矣。真俗二諦同所歸矣。若謂小乘有罪福之言。大乘無是非之語。似胡越之殊趣。若矛盾之相拒。童子尚羞番覆。圣人豈為首鼠。良以道聽而途說。遂使謬量而惡取。若博考而深思。必疑釋而迷愈矣。敬惟十力世雄無上慈父。言無不實慈無不普。相無不離視無不睹。德無不周過無不去。善無不勸惡無不沮。香涂不欣刀割無怒。不愛從順不憎違拒。?；蹐A滿而靡余。煩惱罄竭而無緒。拔三界之沉溺啟四生之聾瞽。空有俱照以相濟(jì)。真俗會通而雙舉。務(wù)在量病而施藥。不可違中而偏處。若夫方等一乘波若八部圣慧之極。大乘之首。莫不廣述受持之利。深陳毀謗之咎。
經(jīng)又云。深信因果不謗大乘。何謂大乘之理都無因果乎。夫取相而為善。則善而未精。見相而斷惡。則斷已復(fù)生。若悟善性寂而無作。若了惡體空而何斷。乃令三障冰銷而寂滅。萬德云集以彌滿。智慧如海。不可酌之以一蠡。道邁人天。豈得窺之以寸管。而喻之于梼杌。測之以愚短。不亦謬哉。夫說空而恣情者。不能無所苦也。疾痛惱之則寢不安矣。刀鋸傷之則體不完矣。終日不食則受其饑矣。
無裘御冬則苦其寒矣。然則致苦之業(yè)。豈可輕而不避乎。夫五福之與六極。人情所不能齊也。故居窮而思達(dá)。處危而求安。嬰疾而愿愈。在戚而羨歡。愛壽考而忌短折。榮世祿而恥形殘。樂加之而欣笑?？嗉爸鴳n嘆。何得雷同于善惡而不修于福因乎。觀萬姓之異稟。寔千種而殊級?；虮壬蠅鄱杏唷；蚱ハ職懚患啊；蛞聠尾级鵁o恙。或服重繭而寒入?；蚪宀萃炼埠??；蛱幋踩於L(fēng)濕?；虿恢味杂??；螂m治而不立?；驘o術(shù)而體康?；蛏茢z而痾集。其形之表也均有發(fā)膚。膚之內(nèi)也腑臟奚殊。皆含血而苞肉并筋連而骨扶。何一壽而一夭。何一充而癯。稟何靈而獨實。受何氣而偏虛。虛者不獨埃塵而作體。實者豈偏金石以為軀。未必壽長者有醫(yī)術(shù)。齡促者無道書。何謂專由攝養(yǎng)不在業(yè)乎。亦有夭命胞胎。受疾嬰孩。歖怒未競嗜欲未開。未觸冒于寒暑。未毀悴于悲哀。壽何以而夭。疾何從而來。則其所以然者。豈非前業(yè)之由哉。至如漢昭哀之二主。魏文明之兩帝?；蛭慈哦清凇；騼H五八而捐世。術(shù)人云集。但致李氏之靈。方士如林。不救倉舒之逝。君王不乏于藥。巫醫(yī)豈秘其藝。何寢疾而弗瘳。何促齡而莫繼。豈非隨業(yè)而感報非道術(shù)之所濟(jì)乎。然經(jīng)稱施藥之功。佛嘆醫(yī)王之德?？坠魃骷仓墶＠献佑袛z生之則。不信業(yè)者既迷。不順醫(yī)者亦惑。能詳因果之深淺?！ ∧宿q藥石之通塞?？删恐灾腔?。難具之于翰墨。至如公明辯崇鶣鵲除痾。河?xùn)|郭璞譙郡華他。廣陵吳普彭城樊阿?；蝠炊骷??；蛑辜惨詾楹汀：蔚貌恍裴t(yī)術(shù)之有益乎。然景純識加刑之日。而不能使刑之不加。公明知壽盡之年。不能令年之不盡。鶣鵲華他不能使其親不歿。吳普樊阿不能令其躬不殞。何得不信長短之有業(yè)乎。醫(yī)由業(yè)會藥依緣聚。醫(yī)實有功藥非無取。必死之病雖圣莫之蠲?？莎熤泊t(yī)而方愈?；暧蓸I(yè)反。則僵尸遇再生之藥。命以業(yè)殂。則圣醫(yī)為一棺之土。壽之修促體之安苦。隨遭不泰妍蚩申傴。千品萬端皆業(yè)為主。三界六趣隨業(yè)而處。百卉無情。故美惡非關(guān)于業(yè)報。四生有命。則因緣不同于草莽。斤斧伐木不驚。刀杖加人則懼。匏爪系而不食。羽毛食而馳騖。比有情于無知。何非倫而引喻。夫空有略談則率由心業(yè)。前且詠其生常。今則示其正法。小乘以依報為業(yè)有。大乘以萬境為識造。隨幻業(yè)而施之天地。逐妄心而現(xiàn)之識草。若翳目睹乎空花。比睡夢現(xiàn)其生老。若悟之于心業(yè)。則惟聞乎佛道。原夫小乘之與大乘。如小學(xué)之與大學(xué)。幼唯教之以書計。長乃博之以禮樂。始蒙然而類牛毛。終卓爾而同麟角。此乃為訓(xùn)之次序。何有異同而可剝。良以眾生之根有利有鈍。是故圣人之教或漸或頓?；蛑轮谏钸h(yuǎn)?；蜻M(jìn)之以分寸。雖百慮而一致。亦異道而乖論。乃有執(zhí)空門以反教。論大乘而謗小。佛不斗眾生眾生自不了。譬闇?zhǔn)抑疅o燭。如夜游而未嘵。故相剝奪而喧諠諠。競是非而擾擾。何異采芙蓉于木末。尋吳楚于燕趙。不亦謬乎。夫一水無以和羹。一木無以構(gòu)室。一衣不稱眾體。一藥不療殊疾。一彩無以為文繡。一聲無以諧琴瑟。一言無以勸眾善。一戒無以防多失。何得怪漸頓之殊異。令法門之專一。夫法門之多品。如藥石之殊功。救冷以溫物為用。去熱則寒藥宜豐。或特宜于御濕?；蚱氂谥癸L(fēng)。不可同病而殊藥。不可病殊而藥同。若守株而必閡。能達(dá)變而后通何得拘一途而相剝起戰(zhàn)爭于其中乎。三世因果佛不誑欺。十力勸戒聞當(dāng)不疑。勸之者應(yīng)修。戒之者宜遠(yuǎn)。抑凡情之所耽。行圣智之所愿。何得違經(jīng)論之所明。以胸臆而為斷。而謂善惡都空無損益乎。夫法眼明了無法不悉。舌相廣長言無不實。其析有也。則一毫為萬。其等空也。則萬象皆一。防斷常之生尤。兼空有以除疾。彼菩提之妙理。實甚深而微密。厭塵勞而求解慧。當(dāng)謹(jǐn)慎而無放佚。非圣者必兇。順道者終吉。勿謂不信。
有如皎日。
內(nèi)德論門下典儀李師政若夫十力調(diào)御。運法舟于苦海。三乘汲引。坦夷途于火宅。勸善進(jìn)德之廣。
七經(jīng)所不逮。戒惡防患之深。九流莫之比。但窮神知化。其言宏大而可驚。去惑絕塵。厥軌清邈而難蹈。華夷士庶朝野文儒。各附所安鮮味斯道。自非研精以考真妄。沉思而察苦空。無以立匪石之信根。去若亡之疑蓋。遠(yuǎn)則凈名妙德知道勝而服勤。近則天親龍樹悟理真而敦。悅羅什道安之篤學(xué)。究玄宗而益敬。僧?；葸h(yuǎn)之歸信。迄皓首而彌堅。邁士安之淫書。甚宣尼之玩易。千金未足驚其視。八音不能改其聽。聞之博而樂愈深。思之深而信彌。篤皆欲罷而不能。則其非妄也必矣。
我皇誕膺天命弘濟(jì)區(qū)宇。覆等蒼旻載均厚地。掃氛祲清八。表救涂炭寧兆。
民五教敬敷九功惟。序總?cè)f古之徽。猷改百王之余弊。網(wǎng)羅庶善。崇三寶以津梁。芟夷群惡。屏四部之稊莠。遵付囑之遺旨。弘紹隆之要術(shù)。功德崇高昊天罔喻。但縉紳之士祖述多途。各師所學(xué)異論鋒起?；蛑^三王無佛而年永。二石有僧而政虐。損化由于奉佛。益國在于廢僧。茍明偏見未申通理。博考興亡足證浮偽。何則亡秦者胡亥。時無佛而士崩。興佛者漢明。世有僧而國治。周除佛寺。
而天元之祚未永。隋弘釋教。而開皇之令無虐。盛衰由布政。治亂在庶官。歸咎佛僧寔非通論。且佛唯弘善不長惡。于臣民戒本防非。何損治于家國。若人人守善家家奉戒。則刑罰何得而施。禍亂無由而作。騏驥雖駿。不乘無以致遠(yuǎn)。藥石徒豐。未餌焉能愈疾。項籍喪師。非范曾之無算。石氏興虐。豈浮圖之不仁。但為違之而暴亂。未有遵之而兇虐。由此觀之。亦足明矣。復(fù)有謂焉覺為妖神比凈施于淫祀。訾而謗之無所不至。圣朝勸善。立伽藍(lán)以崇福。迷民起謗。反功德以為尤。此深訕上非徒毀佛。愚竊撫心而太息。所以發(fā)憤而含毫者也。忝賴皇恩預(yù)沾法雨。切瑳所惑積稔于茲。信隨聞起疑因解滅。昔嘗茍訾而不信。今則篤信而無毀。近推諸己廣以量人。凡百輕毀而弗欽。皆為討論之未究。若令控賾索隱。
功齊于澄什。必皆深信篤敬。志均于名僧矣。師政學(xué)匪鉤深識不臻妙。少有所聞微去其惑。謹(jǐn)課庸短著論三篇。辯惑第一明邪正之通蔽。通命第二辯殃慶之倚伏?？沼械谌茢喑Ｖ畧?zhí)見。核之以群言。考之以眾善。上顯圣朝之凈福。下折淫祀之虛誹。徒有斯意寔乏其才。屬辭鄙陋援證膚淺。雖竭愚勤何宣圣德。庶同病而未愈者。聞淺譬而深悟也。如藩籬之卉或蠲疾于腹心。藜藿之餐儻救餒于溝壑。若金丹在目玉饌盈案。顧瞻菲薄良足陋矣。
辯惑篇第一。
一惑佛出西胡二惑周孔不言三惑毀佛譽道四惑比佛妖魅五惑昔有反僧六惑比僧土梟七惑譏毀須發(fā)八惑泥種事泥九惑有佛政虐十惑無佛民和有辯聰書生。謂忠正君子曰蓋聞釋迦生于天竺。修多。出自西。胡名號無傳于周孔。功德靡稱于典謨。寔遠(yuǎn)夷所尊敬。非中夏之師儒。逮攝摩騰之入漢。及康僧會之游吳。顯舍利于南國。起招提于東都。自茲厥后乃尚浮圖。沙門盛洙泗之眾。精舍麗王侯之居。既營之于爽塏。又資之以膏腴。擢修幢而曜日。擬甲第而當(dāng)衢。王公大人助之以金帛。農(nóng)商富族施之以田廬。其福利之焉在。何尊崇之有余也。未若銷像而絕鐫鑄。貨泉可以無費。毀經(jīng)以禁繕寫。筆紙不為之貴。廢僧以從編戶。益黍稷之余稅。壞塔以補不足。廣賑恤之仁惠。欲詣闕而效愚忠上書而獻(xiàn)斯計。竊謂可以益國而利民矣。吾子以為何如乎。忠正君子曰。是何言之過歟。非忠孝之道也。夫忠臣奉國。愿受福之無疆。孝子安親。務(wù)防災(zāi)于未兆。
聞多福之因緣。求之如不及。睹速禍之萌抵。避之若探湯。國重天地之祈。祈于福也。家避陰陽之忌。忌于禍也福疑從取禍疑從去。人之情也。忠之道焉。子乃去人之所謂福。取人之的謂殃。豈忠臣奉國之計。非孝子安親之方也。觀匹夫之自愛。尚不反醫(yī)而違卜。況忠臣之愛君。如何勸殃而阻福乎。何異采藥物以薦君而取農(nóng)岐之所忌。求醫(yī)術(shù)以奉親而反和鵲之深致。彼勸取忌而用毒。良非重慎之至意。施諸己而猶懼矣。矧敢安于所天乎。若夫廢宗廟之粢盛。供子孫之魚肉。
毀蒸嘗之黻冕。充仆妾之衣服。茍求惠下之恩。不崇安上之福。恨養(yǎng)親之費膳。
思廢養(yǎng)以潤屋。如此者可謂忠乎。何謂孝乎。且夫周棄弘播殖之教。遂配稷以長尊。勾龍立水土之功。亦為社而恒敬。坊墉小益。尚參八蠟之祭。林澤微靈。猶行一獻(xiàn)之祀。況夫三達(dá)無閡之智。百神無以儔。十力無等之尊。千圣莫之匹。萬惑盡矣。萬德備矣。梵天仰焉。帝釋師焉。道濟(jì)四生化通三界。拔生死于輪回?！ ∈灸鶚勚?。身光赫奕。奪朗日之流暉。形相端嚴(yán)。具圣人之奇表。微妙玄通。周孔未足擬議。博施兼濟(jì)。堯舜其猶病諸。等慈而無棄物?？刹恢^之仁乎。
具智而有妙覺?？刹恢^之圣乎。夫體仁圣之德者。豈為譎誑之說哉。靜而思之蔑不信矣。至如立寺功深于巨海。度僧福重于高岳。法王之所明言。開士之所篤信。若興之者增慶益國。不亦大乎。敬之者生善利民。不亦廣乎。或小損而大益。豈非國之所宜崇乎?；蛐∫娑髶p。豈非民之所當(dāng)避乎。法眼明了。睹福報之無量。金口信實。說咎因之不朽。凡百士民皆非目見。縱未能信其必爾。亦何以知其不然哉。冥昧不可以意決。深遠(yuǎn)唯當(dāng)以圣證。豈不冀崇之福資于君父。畏毀之累及于家國乎。臣無斯慎于其君。非忠臣也。子無此慮于其親。非孝子也?！ ∽佑埶戽郊抵坌摹２缓胫疑髦顟]。阻祈福之大緣。毀安上之善業(yè)。乃取咎之道也。豈盡忠之義哉。余昔篤志于儒林。又措心于文苑。頗同吾子之言論。良由聞法之遲晚。賴指南以去惑。幸失途之未遠(yuǎn)。每省過而責(zé)躬則臨餐而忘飯。子若博考而深計。亦將悔迷而知返矣。竊聞有太史令傅君者。又甚余曩日之惑焉。
內(nèi)自省于昔迷。則十同其五矣。請辯傅君之惑言。以釋吾子之邪執(zhí)。
傅謂佛法本出于西胡。不應(yīng)奉之于中國。余昔同此惑焉。今則悟其不然矣。
夫由余出自西戎。輔秦穆以開霸業(yè)。日磾生于北狄。侍漢武而除危害。臣既有之。師亦宜爾。何必取其同俗而舍于異方乎。師以道大為尊。無論于彼此。法以善高為勝。不計于遐邇。若夫尚仁為美去欲稱高。戒積惡之余殃。勸為善以邀福。百家之所同。七經(jīng)無以易。但褊淺而未深至。齷齪而不周廣。其恕己接物。
孰與佛之弘乎。其睹末知本。孰與佛之遠(yuǎn)乎。其勸善懲惡。孰與佛之廣乎。其明空析有。孰與佛之深乎。由此觀之。其道妙矣。圣人之德何以加焉。豈得以生于異域而賤其道。出于遠(yuǎn)方而棄其寶。夫絕群之駿非唯中邑之產(chǎn)。曠世之珍。不必諸華之物。漢求西域之名馬。魏收南海之明珠。貢犀象之牙角。采翡翠之毛羽。
物生遠(yuǎn)域。尚于此而為珍。道出遐方。獨奈何而可棄。若藥物出于戎夷。禁咒起于胡越。茍可以蠲邪而去疾。豈以遠(yuǎn)來而不用之哉。夫滅三毒以證無為。其蠲邪也大矣。除八苦而致常樂。其去疾也深矣。何得拘夷夏而計親疏乎。況百億日月之下。三千世界之內(nèi)。則中在于彼域。不在于此方矣。
傅計詩書所未言。以為修多不足尚。余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矣。
夫天文歷象之秘奧。地理山川之卓詭。經(jīng)脈孔穴之診候。針?biāo)幏渲叫g(shù)。
詩書有所不載。周孔未之明言。然考之吉兇而有徵矣。察其行用而多效矣。且又周孔未言之物。蠢蠢無窮。詩書不載之法。茫茫何限。信乎書不盡言言不盡意。
何得拘六經(jīng)之局教。而背三乘之通旨哉。夫能事未興于上古。圣人開務(wù)于后世。
故棟宇易橧巢之居。文字代結(jié)繩之制。飲血茹毛之饌則先用而未珍?；鸹Ｊ持﹄m后作而非弊。彼用舍之先后。非理教之通蔽。豈得以詩書早播而特隆。修多晚至而當(dāng)替。人有幼啖藜藿長飯梁肉。少為布衣老遇侯服。豈得以藜藿先獲謂勝梁肉之味。侯服晚遇。不如布衣之貴乎。萬物有遷三寶常住。寂然不動感而皆遇?；硎倦[顯之跡。法體絕興亡之?dāng)?shù)。非初誕于王宮。不長逝于雙樹。何得論生滅于赴感。計修促于來去乎。
傅氏譽老子而毀釋迦。贊道書而非佛教。余昔同此惑焉。今又悟其不然也。
夫釋老之為教體一而不二矣。同蠲有欲之累。俱顯無為之宗。老氏明而未融。釋典言臻其極。道若果是。佛固同是而無非。佛若果非。道亦可非而無是。理非矛盾之異。人懷向背之殊。既同眾狙之喜怒。又似葉公之愛畏。至如柱下道德之旨。漆園內(nèi)外之篇。雅奧而難加。清高而可尚。竊常讀之無間然矣。豈以信奉釋典而茍訾之哉。抑又論之。夫生死無窮之緣。報應(yīng)不朽之旨。釋氏之所創(chuàng)明。黃老未之言及。不知今之道書何因類于佛典。論三世以勸戒。出九流之軌躅。若目睹而言之。則同佛而等其照。若耳聞而仿之。則師佛而遵其說。同照則同不當(dāng)非。相師則師不可毀。譽道而非佛。何謬之甚哉。 傅云。佛是妖魅之氣。寺為淫邪之祀。此其未思之言也。妖唯作孽。豈弘十善之化。魅必憑邪。寧興八正之道。妖猶畏狗。魅亦懼貓。何以降帝釋之高心。
摧天魔之巨力。又如圖澄羅什之侶。道安慧遠(yuǎn)之儔。高德高名非狂非醉。豈容舍愛辭榮。求魑魅之邪道。勤身苦節(jié)。事魍魎之妖神。又自昔東漢至我。 大唐。代代而禁妖言。處處而斷淫祀。豈容舍其財力放其士民。營魑魅之堂塔。入魍魎之徒眾。又有宰輔冠蓋人倫羽儀。王導(dǎo)庾亮之徒。戴逵許詢之輩。置情天人之際?？观E煙霞之表。并稟教而歸依。皆厝心以崇信。豈容尊妖奉魅以自屈乎。良由睹妙知真使之然耳。又傅氏之先毅字武仲。高才碩學(xué)世號通人。辯顯宗之祥夢。證金人之冥感。釋道東被。毅有功焉。竊揆傅令之才識。未可齊于武仲也。何為毀佛謗法。與其先之反乎。吳尚書令闞澤對吳主孫權(quán)曰?？桌隙冶确椒鸱▋?yōu)劣遠(yuǎn)矣。何以言之?？桌显O(shè)教法天以制。不敢違天。諸佛說法天奉而行。不敢違佛。以此言之實非比對。愚謂闞子斯論。知優(yōu)劣之一隅矣。凡百家君子可不思其言乎。夫大士高僧觀于理也深矣。明主賢臣謀于國也忠矣。而歷代寶之以為大訓(xùn)何哉。知其窮理盡性道莫之故也。傅氏觀不深于名僧。思未精于前哲。獨師心而背法。輕絕福而興咎。何其為國謀而不忠乎。為身慮而不遠(yuǎn)乎。大覺窮神而知化。深勸思患而豫防。惟百齡之易盡。嗟五福其難常。命川流而電逝。業(yè)地久而天長。三涂極迍而杳杳。四流無際而茫茫。憑法舟而利濟(jì)。藉信翮以高翔。宜轉(zhuǎn)咎而為福。何罔念而作狂也。
傅云。趙時梁時皆有僧反。況今天下僧尼二十萬眾。此又不思之言也。若以昔有反僧而廢今之法眾。豈得以古有叛臣而棄今之多士。鄰有逆兒而遂己之順子。昔有亂民而不養(yǎng)今之黎庶乎。夫普天之下。出家之眾。非云集于一邑。寔星分于九土。攝之以州縣。限之以關(guān)河。無徵發(fā)之威權(quán)。有憲章之禁約?？v令五三兇險一二闡提。既無緣以烏合。亦何憂于蟻聚。且又沙門入道。豈懷亡命之謀?！ ∨映黾?。寧求帶鉀之用。何乃混計僧尼之?dāng)?shù)。雷同梟鏡之黨。構(gòu)虛以亂真。蔽善而稱惡。君子有三畏。豈當(dāng)如是乎。夫青衿有罪。非關(guān)尼父之失。皂服為非。
豈是釋尊之咎。僧干朝憲尼犯俗刑。譬誦律而穿窬。如讀禮而驕倨。但以人稟頑嚚之性而不遷于善。非是經(jīng)開逆亂之源而令染于惡。人不皆賢法實盡善。何得因怒惡而及善。以咎人而棄法。夫口談夷惠而身行桀蹠。耳聽詩禮而心存邪僻。夏殷以降何代無之。豈得怒蹠而尤夷惠疾邪而廢詩禮。然則人有可誅之罪。法無可廢之過。但應(yīng)禁非以弘法。不可以人而賤道。竊篤信于妙法。不茍黨于沙門。至于耘稊稗以植嘉苗。肅奸回以清大教。所深愿矣。所深愿矣。
傅云。道人土梟驢騾四色。皆是貪逆之惡種。此又不思之言也。夫以舍俗修道故稱道人。學(xué)道離貪何名貪逆。若云貪菩提道逆生死流。則傅子興言未達(dá)斯旨。觀沙門之律行也。行人所不能行。止人所不能止。具諸釋典可得而究。蠕動之物猶不加害。況為梟鏡之事乎。嫁娶之禮尚舍不為。況為禽獸之行乎。何乃引離欲之上人。匹聚麀之下物援有道之賢俊。比無知之驢騾。毀大慈之善眾。媲不祥之惡鳥。謂道人為逆種。以梵行比獸心。害善一何甚乎。反白頓如此乎。
余昔每引孝經(jīng)之不毀傷。以譏沙門之去須發(fā)。謂其反先王之道。失忠孝之義。今則悟其不然矣。若夫事君親而盡節(jié)。雖殺身而稱仁。虧忠孝而偷存。徒全膚而非義。論美見危而致命禮防臨難而茍免。何得一概而訶毀傷。雷同而顧膚發(fā)。割股納肝傷則甚矣。剔須落發(fā)毀乃微焉。立忠不顧其命。論者莫之咎。求道不愛其毛。何獨以為過。湯恤蒸民。尚焚軀以祈澤。墨敦兼愛。欲磨足而至頂?！ r夫上為君父深求福利。須發(fā)之毀何足顧哉。且夫圣人之教有殊途而同歸。君子之道或反經(jīng)而合義。則太伯其人也。廢在家之就養(yǎng)。托采藥而不歸。棄中國之服章。依剪發(fā)以為飾。反經(jīng)悖禮莫甚。于斯。然而仲尼稱之曰。太伯可謂至德矣?！ ∑涔屎我?。雖跡背君親而心忠于家國。形虧百越而德全乎三讓。故太伯棄衣冠之制而無損于至德。則沙門舍搢紳之容。亦何傷乎妙道。雖易服改貌違臣子之常儀。而信道歸心愿君親之多福?？嗥渖硪狻Ｐ蕹黾抑娚?。遺其君父。以歷劫之深慶。其為忠孝。不亦多乎。謂善沙門為不忠。未之信矣。
傅又云。西域胡人因泥而生。是以便事泥瓦。此又未思之言也。夫崇立靈像摸寫尊形。所用多涂。非獨泥瓦?；虻窕蜩T。則以鐵木金銅。圖之繡之。亦在丹青縑素。復(fù)謂西域士女遍從此物而生乎。且又中國之廟以木為主。則謂制禮君子皆從木而育耶。親不可忘。故為之宗廟。佛不可忘。故立其形像。以表罔極之心。用申如在之敬。欽圣仰德。何失之有哉。夫以善為過者。故亦以惡為功矣。
傅又云。帝王無佛則國治年長。有佛則政虐祚短。此又未思之言也。則謂能仁設(shè)教。皆闡淫虐之風(fēng)。菩薩立言。專弘桀紂之事。以實論之。殊不然矣。夫殷喪大寶。災(zāi)興妲己之言。周失諸侯。禍由褒姒之笑。三代之亡。皆此物也。三乘之教。豈斯尚乎。佛之為道慈悲喜護(hù)。齊物我而等怨親。與安樂而救?？唷９胖缘闷涿裾?。佛既弘之矣。民之所以逃其上者。經(jīng)甚戒之矣。羲軒舜禹之德。
在六度而苞籠。羿浞癸辛之咎?？偸異阂苑澜?。向使桀弘少欲之教。紂順大慈之道。伊呂無所用其謀。湯武焉得行其討?？墒箚钘l免去國之禍。牧野息倒戈之亂。夏后從洛汭之歌。楚子違干溪之難。然則釋氏之化為益非小。延福祚于無窮。遏危亡于未兆。傅謂有之為損無之為益。是何言歟。是何言歟。與佛何仇而誣之至此。佛何所負(fù)而疾之若仇乎。
傅又云。未有佛法之前。人皆淳和世無篡逆。此又未思之言也。夫九黎亂德。豈非無佛之年。三苗逆命。非當(dāng)有法之后。夏殷之季何有淳和。春秋之時寧無篡逆?？苜\奸宄。作士命于皋繇玁狁孔熾。薄伐勞于吉甫。而傅謂佛興篡逆法敗淳和。專構(gòu)虛言皆違實錄。一縷之盜佛猶戒之。豈長篡逆之亂乎。一言之妄佛亦防之。何敗淳和之道乎。惟佛之為教也。勸臣以忠。勸子以孝。勸國以治。勸家以和。弘善示天堂之樂。懲非顯地獄之苦。不唯一字以為褒。豈止五刑而作戒。乃謂傷和而長亂不亦誣謗之甚哉。亦何傷于佛日乎。但自淪于苦海矣。輕而不避。良可悲夫。于是書生心伏而色愧避席而謝曰。仆以習(xí)俗生常違道自佚。忽于所未究玩其所先述。背正法而異論。受邪言以同失。今聞佛智之玄遠(yuǎn)。乃知釋教之忠實。豁然神悟而理攄。足以蕩迷而袪疾。雖從邪于昔歲。請歸正于茲日。
謹(jǐn)誦來戒以為口實矣。
內(nèi)德論通命篇第二。 或曰。圣人陳福以勸善。示禍以戒惡。小人謂善無益而不為。謂惡無傷而不去。然有殃有福之言。乃華而不實。無益無傷之論。則信而有徵。何以言之也。
伯夷餒矣。啟期貧矣。顏回夭矣。冉耕疾矣?；虺蕹蘼「?。言罕及于義方?；蝠珘劭?。名不稱于歿世。仁而不壽富而未仁。書契已降不可勝紀(jì)。故知仲尼殃慶之言。徒欺人耳。文命影響之喻。殆難信乎。有敦善行而不怠者。嗟斯言之長惑焉。乃論而釋之曰。夫殃福蓋有其根。不可無因而妄致。善惡當(dāng)收其報。必非失應(yīng)而徒已。但根深而報遠(yuǎn)。耳目之所不該。原始而究終。儒墨之所莫逮。故隨遭之命度于天而難詳。夭壽之年考于人而易惑。人之為賞罰也。尚能明察而不濫。
天之降殃福也。豈反淆亂而無倫哉。故知有理存焉。不可誣矣。非夫大覺而遍知者。孰能窮理而除惑哉。卜商賈誼之為言。班彪季康之著論。但知混而謂之命?！ ∧q命之所以然。何異見黍稷于倉廩。而不知得之由稼穡。睹羅紈于篋笥。而未識成之以機(jī)杼。馬遷嗟報施之爽。積疑而莫之通。范滂惑善惡之宜。含憤而無以釋。皆睹流而弗尋源。見一而不知二。惟觀釋氏之經(jīng)論?？梢跃科涫冀K乎。為善為惡之報。窮枝派于千葉。一厚一薄之命。照根源于萬古。辯六趣之往來。示三世之殃福。乃知形殃而業(yè)無朽焉。人死而神又生焉?；蛸t圣而受宿殃。六通乏適口之。膳或禽獸而荷余福。四足懷如意之寶。為業(yè)既非一緒。感報寔亦千變。業(yè)各異而隨心。報不同其如面。原其心也?；蛳让远髲?fù)?；蛴谐醵鵁o終?；驉汉愣杌凇；蛏拼舛３纭；驗楣Χ婢獭；蚋Ｎ⒍勐??；蜃锞楫悺；蚬κ舛就?。故其報也。有先號而后笑。有既得而患失。有少賤而卒兇。有始榮而終吉。有操潔而年夭。有行鄙而財溢。有同罪而殊刑。有齊德而異秩。業(yè)多端而交加。果遍酬而縷悉。譬如畫工布丹青之彩。鏡像應(yīng)妍蚩之質(zhì)。命招六印。達(dá)季子之游談。業(yè)引萬金。果朱公之計術(shù)。取青紫如俯拾。有昔因之助焉達(dá)禮樂而固窮。無宿福之資也。讀論者繼踵而張文獨享其榮。說詩者比肩而匡鼎偏高其位。
或功勤可記而祿不及于介推?；蚓滔懂?dāng)誅而爵先加于雍齒。韋賢經(jīng)術(shù)遠(yuǎn)勝黃金之遺。趙壹文籍。不如盈囊之錢。此豈功業(yè)之異哉。故由宿命之殊耳?；虿男《未?。宰衡無赫赫之功?；虻乐砦ⅰ？啄袟珬琛Ｒ嘤械挛痪泔@。元凱列唐虞之朝。才命并隆。傅呂受鹽梅之寄。二因雙殖。則兼之也。如此。一業(yè)孤修。則其偏也若彼。管仲釋囚而登相。李斯為相而被刑。范睢先辱而后榮。鄧通始富而終餒。非初訥而末辯。豈昔愚而今智。由果熟而泰來。以福盡而屯及。若云敗伍胥者宰嚭也。非由昔殃。濟(jì)張倉者王陵也。何關(guān)往福。此為見緣而不知因。有斷見之咎矣。若云業(yè)縻好爵不念同升之恩。命偶仁風(fēng)。無愧來蘇之澤。此為知因而不識緣。有背恩之罪矣。若兼達(dá)其旨兩遣其累。進(jìn)德修業(yè)豈有閡乎。春種嘉谷。方賴夏雨以繁滋。宿殖良因。乃藉今緣而起發(fā)。受膏澤而荒蕪不墾之地也。遇明時而貧賤無因之士也。因緣之旨具諸經(jīng)論。觸途而長。皆此類焉。若唯見其一不會其二。咎累之萌傷其德矣。觀釋典之所明也。白黑之業(yè)。有必定之與不定。禍福之報。有可轉(zhuǎn)及于無轉(zhuǎn)。為德為咎。唯禳可轉(zhuǎn)之業(yè)。若賢若愚。無移必定之命。夫大善積而災(zāi)銷。眾惡盈而福滅。理之必然信而不貳。譬如藥石勝而疾除。水雨注而焚息。巨堤之堰涓流。蕭斧之伐朝菌。但疾處膏盲。良藥有所不救?；鹧自簟５嗡唐錈o解。鄧林之木非只刃而可盡。長江之流豈一塊之能塞。大德可以掩微瑕。微功不足補大咎。鑄金石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其業(yè)微者報不堅。其行堅者果必定。不堅故可轉(zhuǎn)。必定則難移?？赊D(zhuǎn)之難。故三唱息巨海之波。難移之厄。則四果遇兇人之害。劉琨小賢。致反風(fēng)而滅火。唐堯大圣。遭洪水之襄陵。準(zhǔn)此而論。未足惑矣。晉文增德。殄長蛇于路隅。宋景興言。退妖星于天際。此不定之業(yè)也。邾文輕己而利民有德而無應(yīng)。楚昭引災(zāi)而讓福。言善而身兇。乃必定之命也?；蛲瑦憾飧?。或善均而報異。皆昔因之所致也。何足怪之于一生哉。孔子曰。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又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佛之所云業(yè)也。儒之所謂命也。蓋言殊而理會。可得而同論焉。命系于業(yè)。
業(yè)起于人。人稟命以窮通。命隨業(yè)而厚薄。厚薄之命莫非由己。怨天尤上不亦謬乎。詩云。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傳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此云。天之不可推而責(zé)之于人矣。孟軻干魯。不憾臧倉之蔽。仲由仕季。無恚伯寮之讒。則謂人之不可責(zé)而推之于天矣。其言若及其致匪殊。要而論之。同歸進(jìn)德克己戒人。以勖乾乾之志。樂天知命。蠲其戚戚之尤。夫然故內(nèi)勤克命之功。外弘不爭之德。
上無怨天之咎。下絕尤人之累。行之中和。于是乎在。古之善為道者。其從事于斯乎。昔者初聞釋典信之不篤。拘其耳目之間。疑于視聽之外。謂前因后果之說。等莊周之寓言。天上地下之談。類相如烏有。睹奸回之漏網(wǎng)。則為非而不懲。聞忠直之逢尤。則輕善而無勸。甚哉此惑也。知業(yè)則不然。夫達(dá)業(yè)之君子無私而委命。仰圣賢之清德。敦金玉之高行。無悶于陋巷之居。忘懷于名利之競。
所以畢既往之余業(yè)。啟將來之長慶。不顧流俗之嗤毀。豈求鄉(xiāng)曲之稱詠哉。夫種殖不見其長。有時而大砥礪。莫睹其虧。終銷厥厚。今形善惡之報。為時近而未熟。昔世吉兇之果。須數(shù)終而乃謝。譬如稼穡作甘。不朝種而夕稔。蒺蔾為刺。
亦春生而秋實。不耕而飽飫?wù)?。因昔歲之余谷。不賢而富壽者。荷前身之舊福。
天道無親疏。人業(yè)有盈縮。由斯以推天命。可得除疑惑矣。若夫虞夏商周之典。
黃老孔墨之言。道惟施于一生。言罔及于三世。則可惑者有六焉。無辭以通之矣。示為善之利。謂爵賞及名譽。陳為惡之害。明恥辱與刑罰。然逃賞晦名之士。以何為利乎。茍免無恥之夫。不受其害矣。何足以為懲勸哉?？苫笳咭灰?。
云天與善降之以百祥。謂神糾淫加之以六極。然伯牛德行而有疾。天豈惡其為善乎。盜蹠兇暴而無殃。神豈善其為惡乎。何禍福之濫及哉?？苫笳叨病Ｕ咴谱镫S形而并滅。功與身而共朽。善何慶之可論。惡何殃而當(dāng)戒。若善惡之報。信有而非無也。食山薇而饑死。何處而加之福。膾人肝而壽終。何時而受其禍。何善惡之無報哉。可惑者三也。若云禍福由其祖禰。殃慶延于子孫?？贾谇拜d。不必皆然矣。伯宗羊盻之嗣。絕滅于晉朝。慶父叔牙之后。繁昌于魯國。豈祖禰之由乎?？苫笳咚囊?。若云觀善察惡。時有謬于上天。故使降福流災(zāi)遂無均于下土。然天之明命寧當(dāng)闇于賞罰乎。曾謂天道不如王者之制乎?？苫笳呶逡病Ｈ粼频湼７侨怂?。善惡無報于后。而百王賞善而刑淫。六經(jīng)褒德而貶過。則為虛勸于不益妄戒于無損。何貴孔丘之弘教。何咎羸正之焚書乎。可惑者六也。然則善惡之所感致。禍福之所倚伏。惟限之于一生。不通之以三世。其理局而不弘矣。
何以辯人之惑乎。防于惡也未盡。導(dǎo)于善也多闕。其取義也尚淺。其利民也猶微。比夫十力深言三乘妙法。濟(jì)四生于火宅。運六舟于苦海。高下之相懸也。若培塿之與昆侖。淺深之不類也。匹潢污之與江漢。何可同年而語哉。昔維摩詰之明達(dá)。及舍利弗之聰辯。經(jīng)論詳之?？傻枚鴴?。足以逾項托超孔丘。邁李老越許由。伏墨翟摧莊周。吞百氏該九流。書籍所載莫之與儔。然受諸異道不毀正信。
雖明世典常樂佛法。師事釋迦伏膺善誘。豈不識道勝而鉆仰之乎。
內(nèi)德論空有篇第三。
或有惡取于空以生斷見。無所慚懼。自謂大乘。此正法所深戒也。其斷見者曰。經(jīng)以法喻泡影生同幻化。又云。罪福不二業(yè)報非有。故知殖因收果之談。天堂地獄之說。無異相如述上林之橘樹。孟德指前路之梅園。權(quán)誘愚蒙假稱珍怪。
有其語焉無其實矣。至如冉疾顏夭以攝養(yǎng)之乖宜。彭壽聃存。由將衛(wèi)之有術(shù)。貴賤自然而殊。菲苦樂偶其所遇。譬諸草木區(qū)以別矣。若蓂莢之表祥瑞。連理之應(yīng)休明。名載于竹帛狀圖于丹青。此則草木之貴者也。若被三徑而易蔓。亙七澤而難剪。充仆妾之薪蒸。被牛羊之履踐。此則草木之賤者也。若列挺干云之峰。羅生絕跡之地。斤斧莫之及。樵蘇所不至。此則草木之全壽者也。若匠石之所數(shù)顧。農(nóng)夫之所務(wù)去。遭荷蓧之奮鋤。值般輸之揮斧。此則草木夭命者也。若筱簜比質(zhì)于松柏。蕙若同氣于蘭芷。翠陵寒而未渝。芳在幽而不已。草木之賢俊者也。若蒺蔾生而見惡。枳棘多而莫美。在詩騷之比興。以匹奸而喻鄙。草木之庸猥者也。若乃異臭殊味。千品萬形壤之所殖。胡可勝名。何業(yè)而見重。何因而被輕。何尤而速斃。何功而久生。何咎而枯槁。何福而華榮。何習(xí)而含毒。何修而播馨。此豈宿業(yè)之所致乎。乃自然而萬差耳。人之殊命。蓋亦如是。豈由前業(yè)使之然哉。然則無是無非。大乘之深理。明善明惡。小乘之淺教。愚騃者。
合真。謹(jǐn)慎者乖道。何為舍惡趣善而起分別之心乎。又嫌佛之說法端緒太多。論空說有自相乖背。此是佛斗眾生耳。何不唯明一種之法乎。邪空之說云爾。正空則不然矣。茍識空有之理者。豈發(fā)如是之言乎。此既喻非而博言偽而辯。懼其迷誤后人增長邪見。聊率所聞試論之曰。若夫如夢如幻如響如泡。無一法而不爾?？?cè)f象而俱苞。上士觀之以至圣。至圣體之而獨超。大浸稽天而不溺。大風(fēng)偃岳而無飄。具六通而自在。越三界而逍遙。然理不自了正觀以照。心不自寂靜攝斯調(diào)。障不自遣對治方銷。德不自備勤修乃饒。六蔽既除則真如可顯。三障未滅則菩提極遙。故真諦離垢凈之相。俗諦立是非之條。指事必假于分別。論法豈宜于混淆。六度不可為墜苦之業(yè)。三毒不可為出世之橋。投谷難以無墜。赴火何由不燒。堯舜不可比之于昏桀。幽厲不可同之于圣堯。忠賢不可斥之于荒野。邪佞不可升之于明朝。不可反白而作黑。不可俾晝而為宵。不可以邪害于正。不可持鳳比于梟。何得同因果于兔角。匹罪福于龜毛乎。雖引大乘之妙言。不得妙之真致。說之于口若同。用之于心則異。異者何也。正法以空去其貪。邪說以空恣其愛。智者觀空以除恚?；笳哒摽斩梁?。達(dá)者行空而慧解。迷者取空以狂悖。大士體空而進(jìn)德。小人說空而善退。其殊若此。豈同致乎。良由反用正言以生邪執(zhí)矣。騏驥浮水勤而無功。舟楫登山勞而不進(jìn)。豈騏驥舟楫之不善哉。但浮水登山用之反也。讀凈名離相之典而廢進(jìn)修。誦莊周齊物之言以縱情欲。無異策駟馬而溯流。棹方舟以登阪。望追造父之長驅(qū)。欲比越人之利涉。不亦難乎。夫凈名有清高之德。莊周無嗜欲之累。故知斷見之論空。與無為之道反矣。夫妙道之玄致。即群有以明空。既觸實而知假。亦就殊而照同。其何類也。
譬如對廣鏡而傍觀。臨碧池而俯映。眾象粲而在目可見而無實性。緣生有而成形。有離緣而喪質(zhì)。水遇寒而冰壯。冰涉溫而堅失。凡從緣而為有。雖大有其何實。故天地與我皆虛。我與萬物為一。菩提不得謂為有。何況群生與眾術(shù)。故察于物而非物。取諸身而匪身。麗天著而皆妄。鎮(zhèn)地崇而莫真。言論窮理而無說。
賓客盈堂而無人。艷色絕世而無美。瑰寶溢目而無珍。善惡殊途而不二。圣凡異等而常均。尋夫經(jīng)論之大旨也。從緣以明非有。緣起以辯非無。事有而無妙實。
義空而匪太虛。無人非窺戶之^8□。無見非面墻之愚。無說非金人之口。無體非棘猴之軀。無動非山岳之貌。無別非雷同之諛。無真非魚目之寶。無實非雁足之書。財比夢財而莫異。色與幻色而何殊。猗頓等原憲之產(chǎn)。宋里匹平城之姝。道智了空而絕縛。俗情滯有以常拘。人與業(yè)報而非有。業(yè)報隨人而不無。天堂類天而匪妄。地獄等地而為虛。非同楊雄之假稱玉樹。曼都之矯見神居。何乃取空言而背旨。援卉木而比諸。夫夜光結(jié)綠之寶。南威毛嬙之色。人皆見其有而興愛。
孰能體其空而不染。睚眥蠆介之隙。青蠅貝錦之仇。莫不著其相而興憤。鮮能比于空而不憾。獨謂鄙行空而不戒。善法空而不遵。三惑應(yīng)舍而未悛。五德應(yīng)修而反棄。不觀空以遣累。但取空而廢善。此豈凈名不二之深致。莊周齊物之玄旨乎。大矣哉至人之體空也。證萬物之本寂。知四大之為假。視西施如行廁。比南金于碎瓦。五欲不能亂其心。四魔無以變其雅。智日明而德富?；笕粘^寡?！ 〗厥肿愣鵁o憾。乞頭目而能舍。八法不生二相。萬物觀如一馬。故能證無上智為薩婆若（如者反）得其理也解脫如此。失其旨者過患如彼。何得為非而不懼崇邪以為是。夫見舟見水皆非真諦。而將涉大川非舟不濟(jì)。病體藥性均是空虛。而人由病殞病因藥除。犀角鴆毛等類泡沫。而飲鴆者死服犀者活。淡水醇醪并非真有。而漿不亂人酒能生咎。忠順叛逆皆如澗響。而叛逆受誅忠順獲賞。罪福之性平等不二。而福以善臻禍因惡致。善惡諸法等空無相。而善法助道惡法生障。故知萬法真性同一如矣。無妨因緣法中有萬殊矣?？沼卸T不相違矣。真俗二諦同所歸矣。若謂小乘有罪福之言。大乘無是非之語。似胡越之殊趣。若矛盾之相拒。童子尚羞番覆。圣人豈為首鼠。良以道聽而途說。遂使謬量而惡取。若博考而深思。必疑釋而迷愈矣。敬惟十力世雄無上慈父。言無不實慈無不普。相無不離視無不睹。德無不周過無不去。善無不勸惡無不沮。香涂不欣刀割無怒。不愛從順不憎違拒。?；蹐A滿而靡余。煩惱罄竭而無緒。拔三界之沉溺啟四生之聾瞽。空有俱照以相濟(jì)。真俗會通而雙舉。務(wù)在量病而施藥。不可違中而偏處。若夫方等一乘波若八部圣慧之極。大乘之首。莫不廣述受持之利。深陳毀謗之咎。
經(jīng)又云。深信因果不謗大乘。何謂大乘之理都無因果乎。夫取相而為善。則善而未精。見相而斷惡。則斷已復(fù)生。若悟善性寂而無作。若了惡體空而何斷。乃令三障冰銷而寂滅。萬德云集以彌滿。智慧如海。不可酌之以一蠡。道邁人天。豈得窺之以寸管。而喻之于梼杌。測之以愚短。不亦謬哉。夫說空而恣情者。不能無所苦也。疾痛惱之則寢不安矣。刀鋸傷之則體不完矣。終日不食則受其饑矣。
無裘御冬則苦其寒矣。然則致苦之業(yè)。豈可輕而不避乎。夫五福之與六極。人情所不能齊也。故居窮而思達(dá)。處危而求安。嬰疾而愿愈。在戚而羨歡。愛壽考而忌短折。榮世祿而恥形殘。樂加之而欣笑?？嗉爸鴳n嘆。何得雷同于善惡而不修于福因乎。觀萬姓之異稟。寔千種而殊級?；虮壬蠅鄱杏唷；蚱ハ職懚患啊；蛞聠尾级鵁o恙。或服重繭而寒入?；蚪宀萃炼埠??；蛱幋踩於L(fēng)濕?；虿恢味杂??；螂m治而不立?；驘o術(shù)而體康?；蛏茢z而痾集。其形之表也均有發(fā)膚。膚之內(nèi)也腑臟奚殊。皆含血而苞肉并筋連而骨扶。何一壽而一夭。何一充而癯。稟何靈而獨實。受何氣而偏虛。虛者不獨埃塵而作體。實者豈偏金石以為軀。未必壽長者有醫(yī)術(shù)。齡促者無道書。何謂專由攝養(yǎng)不在業(yè)乎。亦有夭命胞胎。受疾嬰孩。歖怒未競嗜欲未開。未觸冒于寒暑。未毀悴于悲哀。壽何以而夭。疾何從而來。則其所以然者。豈非前業(yè)之由哉。至如漢昭哀之二主。魏文明之兩帝?；蛭慈哦清凇；騼H五八而捐世。術(shù)人云集。但致李氏之靈。方士如林。不救倉舒之逝。君王不乏于藥。巫醫(yī)豈秘其藝。何寢疾而弗瘳。何促齡而莫繼。豈非隨業(yè)而感報非道術(shù)之所濟(jì)乎。然經(jīng)稱施藥之功。佛嘆醫(yī)王之德?？坠魃骷仓墶＠献佑袛z生之則。不信業(yè)者既迷。不順醫(yī)者亦惑。能詳因果之深淺?！ ∧宿q藥石之通塞?？删恐灾腔?。難具之于翰墨。至如公明辯崇鶣鵲除痾。河?xùn)|郭璞譙郡華他。廣陵吳普彭城樊阿?；蝠炊骷??；蛑辜惨詾楹汀：蔚貌恍裴t(yī)術(shù)之有益乎。然景純識加刑之日。而不能使刑之不加。公明知壽盡之年。不能令年之不盡。鶣鵲華他不能使其親不歿。吳普樊阿不能令其躬不殞。何得不信長短之有業(yè)乎。醫(yī)由業(yè)會藥依緣聚。醫(yī)實有功藥非無取。必死之病雖圣莫之蠲?？莎熤泊t(yī)而方愈?；暧蓸I(yè)反。則僵尸遇再生之藥。命以業(yè)殂。則圣醫(yī)為一棺之土。壽之修促體之安苦。隨遭不泰妍蚩申傴。千品萬端皆業(yè)為主。三界六趣隨業(yè)而處。百卉無情。故美惡非關(guān)于業(yè)報。四生有命。則因緣不同于草莽。斤斧伐木不驚。刀杖加人則懼。匏爪系而不食。羽毛食而馳騖。比有情于無知。何非倫而引喻。夫空有略談則率由心業(yè)。前且詠其生常。今則示其正法。小乘以依報為業(yè)有。大乘以萬境為識造。隨幻業(yè)而施之天地。逐妄心而現(xiàn)之識草。若翳目睹乎空花。比睡夢現(xiàn)其生老。若悟之于心業(yè)。則惟聞乎佛道。原夫小乘之與大乘。如小學(xué)之與大學(xué)。幼唯教之以書計。長乃博之以禮樂。始蒙然而類牛毛。終卓爾而同麟角。此乃為訓(xùn)之次序。何有異同而可剝。良以眾生之根有利有鈍。是故圣人之教或漸或頓?；蛑轮谏钸h(yuǎn)?；蜻M(jìn)之以分寸。雖百慮而一致。亦異道而乖論。乃有執(zhí)空門以反教。論大乘而謗小。佛不斗眾生眾生自不了。譬闇?zhǔn)抑疅o燭。如夜游而未嘵。故相剝奪而喧諠諠。競是非而擾擾。何異采芙蓉于木末。尋吳楚于燕趙。不亦謬乎。夫一水無以和羹。一木無以構(gòu)室。一衣不稱眾體。一藥不療殊疾。一彩無以為文繡。一聲無以諧琴瑟。一言無以勸眾善。一戒無以防多失。何得怪漸頓之殊異。令法門之專一。夫法門之多品。如藥石之殊功。救冷以溫物為用。去熱則寒藥宜豐。或特宜于御濕?；蚱氂谥癸L(fēng)。不可同病而殊藥。不可病殊而藥同。若守株而必閡。能達(dá)變而后通何得拘一途而相剝起戰(zhàn)爭于其中乎。三世因果佛不誑欺。十力勸戒聞當(dāng)不疑。勸之者應(yīng)修。戒之者宜遠(yuǎn)。抑凡情之所耽。行圣智之所愿。何得違經(jīng)論之所明。以胸臆而為斷。而謂善惡都空無損益乎。夫法眼明了無法不悉。舌相廣長言無不實。其析有也。則一毫為萬。其等空也。則萬象皆一。防斷常之生尤。兼空有以除疾。彼菩提之妙理。實甚深而微密。厭塵勞而求解慧。當(dāng)謹(jǐn)慎而無放佚。非圣者必兇。順道者終吉。勿謂不信。
有如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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