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子十五首【兄除翰林承旨乞外任札子四首】
臣伏見兄軾近除翰林學(xué)士承旨兼侍讀，以臣備位執(zhí)政，不敢復(fù)居要職，比雖受命，仍奏乞候過坤成上壽，再乞外任。伏念臣頃蒙誤恩，擢居丞轄，才微德薄，常有負(fù)乘致寇之憂。但以遭逢圣明，恩德深厚，未知所報，不敢求去。今者乃以忝冒之故，復(fù)致兄軾逡巡退避，不敢安職，于臣私情，莫遑寧處。況復(fù)兄軾才高行備，過臣遠(yuǎn)甚，不唯眾所共知，抑亦圣鑒所亮。兼臣自蒙擢用，今將半年，雖日夜勉勵，終無所補。若使兄軾得安處侍従，論思講讀，正其所長，未必?zé)o補于圣德也。故臣以謂陛下只可使弟避兄，不可使兄避弟；只可使不肖避賢，不可使賢避不肖。區(qū)區(qū)愚懇，竭盡于此。伏乞圣慈察臣深心，除臣一郡，上以全朝廷之公道，下以伸兄弟之私義。臣不勝至愿，冒昧自陳。取進(jìn)止。
貼黃：臣自聞兄軾相次到闕，即欲上章避位，意謂恐涉援引兄軾之嫌。今者竊觀朝廷擢用兄軾，首冠禁林經(jīng)筵，眷遇之意可謂至重，榮名厚祿亦云極矣。雖愚無知，豈復(fù)更有僥幸無厭之望？臣以此不敢復(fù)避小嫌，令兄軾不安其職。伏乞圣慈體察，早賜施行。
○其二臣竊以君臣之間譬如父子，中有所懷，不當(dāng)不盡。臣近以兄軾為臣備位省轄不敢安職，援引故事力求補外。臣內(nèi)緣長少之義，外量賢愚之分，冒瀆圣聰，欲求一郡，以厭公義。今月十二日，面被德音，以臣與軾既非同官，不須回避。臣退而思念，圣恩隆厚，不以兄弟并處要劇為嫌，略去形跡，責(zé)之實效，臣等雖復(fù)捐軀，何以為報？然而兄弟孤遠(yuǎn)，愚拙寡援，前后進(jìn)用，皆出圣造。臣既預(yù)聞國政，兄復(fù)首冠侍従，一家寵榮，朝臣未見其比。若不知退避，下則群言可畏，上則陰譴可虞。既兄弟未可并退，而臣自知才氣學(xué)術(shù)，皆不如兄，是以自求引去，意欲使軾稍安于位，竭力圖報，庶幾有補于國，而無害于家耳。區(qū)區(qū)之誠，非復(fù)矯節(jié)。伏乞指揮，檢會前奏，早賜施行。取進(jìn)止。
○其三臣忝備執(zhí)政，無補萬一，而兄軾自外召還，以臣故不敢安處要近，力求補外。臣比以長少之宜、能否之分，再歷肝膽，乞守郡自效，以安私義，皆面蒙圣訓(xùn)，不允所請。雖再三干冒，已不容誅，而區(qū)區(qū)寸誠，終不可已。特以坤成在近，臣子皆得上千萬歲壽，況臣遭逢恩宏倍常，是以未敢復(fù)有所請，欲俟過圣節(jié)，即伸前懇，伏乞圣慈特賜鑒察。取進(jìn)止。其四臣伏以臣兄軾近自杭州召還，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兼侍讀。軾以臣備位政府，避嫌請外。臣亦再上章自陳，以謂朝廷若以長幼論之，則當(dāng)使弟避兄，若以才否論之，則當(dāng)使臣避軾，事理至順，意必見従，而志淺言輕不蒙聽察。兄軾近已蒙恩，除知潁州，雖圣恩深厚，曲遂其請。而緣臣恭冒，致之外徙，不惟私意有所未順，質(zhì)之公議，尤曰非宜。況臣供職以來，于今半年，雖勉強自將，而毫發(fā)無補，久妨賢路，心自不遑。欲乞圣慈，諒臣誠心，非有矯節(jié)，特除臣一郡，以安愚衷。干冒宸嚴(yán)，不勝戰(zhàn)汗隕越之至。取進(jìn)止。
【舉王鞏乞外任札子五首】
臣伏見御史中丞鄭雍、殿中侍御史楊畏言臣前任中憲日舉王鞏不當(dāng)。臣伏自念，臣昔薦鞏，本緣方今人物衰少，惜其才有可采，謂宜洗濯瑕疵，稍加錄用。朝廷因此過聽，除鞏大藩。臣雖無欺君之言，終有輕舉之罪。人言不已，情實難安。伏乞圣慈速正典刑，以弭群議。取進(jìn)止。
○其二臣昨以鄭雍、楊畏言臣薦王鞏不當(dāng)，奏乞速正典刑，以弭群議。尋復(fù)見諫官虞策與臺官安鼎亦論此事。內(nèi)虞策所言，與鄭雍、楊畏不甚相遠(yuǎn)。惟有安鼎謂臣欺罔詐謬，機械深巧，不速譴責(zé)，恐臣挾朋誕謾，日滋日橫。信如鼎言，則臣死有余責(zé)，有何面目尚在朝廷？今臣既以舉官不當(dāng)，乞行朝典，不敢復(fù)與鼎辨別曲直。然鼎頃與趙君錫、賈易等同構(gòu)飛語，誣罔臣兄軾以惡逆之罪，嘗與君錫等同上殿奏對。上賴圣鑒照察，知其挾情虛妄，君錫與易即時降黜。惟鼎今在言路，是以盡力攻臣，無所不至。朝廷若不逐臣，鼎必不肯已。伏乞圣慈，憫臣孤立無援，早賜責(zé)降，使鼎私意得伸，不復(fù)煩瀆圣聽，則臣死生幸甚。臣謹(jǐn)已家居待罪，伏乞早賜施行。取進(jìn)止?！ ≠N黃：臣本欲候二十二日奏事，面陳家居待罪之意，但以鼎攻臣甚急，若不早自引避，恐再以惡言見及。伏乞圣慈體察。
○其三臣適蒙恩押赴起居奏事，尋面奏以臺諫有言，理合回避，乞除外任，以安危跡。蒙德音宣論，臺諫所言，止是舉官不當(dāng)一事，令臣且為朝廷安心供職。臣仰服圣恩察臣無他過惡，便合祗稟訓(xùn)詞，不當(dāng)再有陳請。然臣備位執(zhí)政，而舉非其人，國有成法，在臣則當(dāng)奉法以率眾，朝廷則不宜曲法以私臣。況臣比年以來，再任言責(zé)，每有論奏，不敢觀望。以此仇怨?jié)M前，孤立寡援。每一念此，不寒而栗。雖無人言，自當(dāng)引去。今群言未已，其鋒可畏，若不蒙圣恩諒臣此心，許臣補外，實恐橫被攻擊，立見顛隮。臣已不敢復(fù)入東府，見在天壽院聽候指揮。伏乞圣慈愍臣窮迫，早賜施行，臣無任祈天俟命激切屏營之至。取進(jìn)止。
○其四臣今日伏蒙圣恩特降中使，賜臣不允陳乞外任詔書一道，仍傳宣圣旨，令臣早赴省供職者。孤危之跡，以外為安，保全之恩，留而不遣，仰荷眷獎，惟知感泣。然念臣兩任臺諫，因緣言事，仇怨甚多，今輕舉之罪，雖蒙寬貸，終恐難以自安。伏乞圣慈，察臣危懇，檢會前奏，早賜開許。再三干瀆天聽，無任惶懼戰(zhàn)栗之至。取進(jìn)止。
○其五臣今月二十五日，伏蒙圣恩，特降中使，賜臣詔書，仍傳圣旨，令臣赴省供職。臣以愚直寡助，朝多仇怨，尋具札子，復(fù)申前請。臣之愚意，非止欲求安身，蓋將稍息煩言，免致上瀆天聽。俯伏俟命，今已三日，未聞報可，憂懼實深。尚冀圣慈，察其孤栗畏人之心，恕其再三冒聞之罪，檢會累奏，早賜施行，則臣死生幸甚。取進(jìn)止?！ 酒蛸n張宣徽謚札子】
臣伏見故宣徽南院使、太子太保、贈司空張方平，始以博學(xué)高文，名冠多士；終以中立不倚，望重累朝。練達(dá)政體，言不虛發(fā)。遭遇圣明，眷禮隆異。每用其言，輒效見當(dāng)世。其所不用，皆有驗于后。當(dāng)熙寧變法之際，與大臣議論不合，引就外補。年方七十，懇請致仕。杜門不出，十有余年。觀其始終，動合典禮，有古人大節(jié)。然性本渾樸，不近名譽，臨終戒其子孫，不許請謚立碑。士大夫聞之，莫不嘆息。臣昔少年，識方平于成都，一見以忠義相勉。其后兩従奏辟，分兼師友。竊以謂約身殺禮，雖人臣執(zhí)謙之美；而誄行易名，本人君追遠(yuǎn)之義。況自方平之亡，臣親聞德音，許其忠直。竊見故事，臣寮之家有不乞謚者，皆因奏請，特詔禮官定議，以示褒勸。伏乞圣慈，以臣此奏降付太常寺，于其家取索行狀，依例施行。取進(jìn)止。 貼黃：本朝翰林侍讀學(xué)士、兵部侍郎、兼秘書監(jiān)、贈太子太師楊徽之，翰林學(xué)士承旨、工部尚書宋祁，此二人身亡，皆不請謚。其后參知政事宋綬為徽之請謚曰“文莊”，翰林學(xué)士承旨張方平，為祁請謚曰“景文”。伏乞付有司檢會施行。
【立皇后制書札子】
臣昨日躬聽制書，伏承太皇太后陛下〈上皇帝云：皇帝陛下，奉承慈訓(xùn)。
公選賢淑，不逮側(cè)微，明建中宮，以助內(nèi)治。群臣在位無不欣歡。臣每因進(jìn)見，備聞德音，知采擇之艱。前后經(jīng)涉二歲，所訪何止百家？逮茲成命，圣心勤止。臣今日偶以在告，不護隨眾面致懇誠，不勝區(qū)區(qū)激切惶恐之至。
【論黃河軟堰札子附申三省狀】
臣今月八日，以式假不預(yù)進(jìn)呈公事。竊見三省同奉圣旨：北流軟堰依都水監(jiān)所奏，候下手日先將檢計到功料奏取指揮。竊緣臣従來都堂聚議，常以謂軟堰不可施于北流，利害甚明。蓋東流本人力所開，闊止百余步，冬月河流斷絕，故軟堰可為。今北流既是大河正溜，比之東流，何止數(shù)倍？見今河水行流不絕，軟堰何由能立？蓋水官之意，欲于軟堰為名，實作硬堰，陰為回河之計耳。朝廷既已覺其意，則軟堰之請，不宜復(fù)従。昨已于正月二十八日面奏大略，以謂昔先帝因河決導(dǎo)之北流，已得水性，惟堤防未立，每歲不免決溢之患。蓋小小決溢，是黃河常事，本不為大害。而數(shù)年前朝廷議欲回河，王孝先、吳安持等因此橫生河事。昔北京以南、黃河西岸，有闞村等三河門。遇河水決溢，即開此三門，放水西行空地，到北京之北，卻合入大河，故北京生聚，無大危急。只自建議回河，先塞此三門，又于西堤作鋸牙馬頭，約水東流，直過北京之上，故北京連年告急。緣此水勢臥東，故去年東流，遂多于昔。由此言之，分流之說非徒無利，實亦有害也。何者？每年秋水泛漲，分入兩流，一時之間，稍免決溢，此分水之利也。河水重濁，緩即生淤，既分為二，不得不緩，故今日北流，已見淤塞，此分水之害也。然將來漲水之后，河流東、北，蓋未可知。臣等昨問吳安持，安持亦言去年河水自東，安知今年河水不自北？太皇太后諭曰：“水官尚如此言，余人更安敢保？”臣又奏曰：“昨來安持等因河流稍東，乞于東流添埽五七緷，稱此機會不可少緩。臣等恐安持意欲因此指揮多添埽緷，壅遏北流，不為穩(wěn)便，即乞指揮所增埽不得過元乞數(shù)。然時方河冰，埽緷皆不到地，所稱機會，悉是妄言。安持等既未得如意，即又奏乞北流河門，只留一百五十步，蓋北流河門本闊三百余步，今若塞其太半，河流既未可保其不北，若使所塞堅壯不可動搖，則漲水咽怒，必為上流之患，京師以來皆未免憂也。若所塞浮虛，漲水一至，隨流蕩去，人工物料無慮數(shù)百萬，頃刻而蓋，民之膏血，深可痛惜。然臣愚意，亦非敢便謂河水必北而不東也，但欲候今年夏秋漲水之來，徐觀河勢所向，水若全東，則北流不塞，自當(dāng)淤斷；水若復(fù)北，則北河如舊，自可容納。朝廷作事，務(wù)在萬全，若行險僥幸，萬一成功，此則水官之意，臣不敢従也。安持等既見前計不行，則又要橫截北流，以為軟堰。見今北流稍緩，安持等已恐因此生淤，故立此堰。然卻因作堰，欲盡留使臣、人工、物料，積漸增卑撩淺，即是用河上諸埽人力般土填河，數(shù)月之后，積土成山，不知與見今河淤孰為多少？名欲分水，實是回河，決不可許。臣欲乞先令安持等結(jié)罪保明河流所向，及土堰若成有無填塞河道，致將來之患，然后遣使按行，具可否利害。太皇太后曰：“水官猶不能保河之東、北，時暫遣使，又安能知？且可重別商量?！背甲嘣唬骸俺计扔诋愅?，故乞遣官，若出自圣斷，只朝廷商量，亦無不可?！碧侍笥衷唬骸翱v令水官結(jié)罪，待其敗事然后施行，于事何補？”臣奏曰：“誠如圣旨，昔修六塔河，先責(zé)李仲昌狀，其功不成，隨即責(zé)降，此是富弼等當(dāng)時謬政，不足復(fù)用。今來圣旨為允當(dāng)?！背纪藦?fù)思之，嘗聞頃歲北流河門，闊十余里，水面闊七八里。今來河門止闊三百余步。蓋水官數(shù)年以來，堙塞大河，一至于此。使洪流不安，誰任其咎？又東流河門止闊百余步，每年漲水東行，已有滿溢之懼。今復(fù)欲并入北流，理難包畜，遂指揮中書工房，令作畫一問都水監(jiān)，至今未有回報。朝廷欲作軟堰，當(dāng)候問得此二事，委無妨礙有實，及臣等看詳，實有利無害，乃可施行。若不待報，遽降依奏指揮，必恐有誤國事，雖云先具功料，奏取指揮，然已令依奏下手，則是邪說已行，必致驚動眾聽，且貽后患。伏乞圣慈，特賜詳察，降臣此議付三省，所有八日指揮乞未行下，俟臣參假商量取旨。河事至重，措置不當(dāng)，一方生靈被害非細(xì)。臣時暫在告，心有所見，不敢默已，干冒天威，甘俟誅譴。取進(jìn)止。
○工房畫一一、勘會北流元祐二年河門元闊幾里？水面闊幾里？逐年開排，直至去年，只剩三百二十步，有何緣故？一、勘會東流河門見今闊幾步？每年漲水東出，水面南北闊幾里？南面有無堤岸，北京順?biāo)滩粵]者幾尺？今來北流若果淤斷，將來漲水東行，系并合北流多少分?jǐn)?shù)？有無包畜不盡？貼黃：看詳軟堰之議，吳安持等本只是奏乞令外丞司相度北流水勢，如更有減落，即令用軟堰權(quán)閉。元未敢便乞下手，今朝廷指揮，更不相度，便令下手，即依奏之言，深為未當(dāng)。兼將來敗事，安持等得以歸過朝廷，尤為不便。臣忝預(yù)執(zhí)政，只合每事反復(fù)商量，不當(dāng)獨入文字，只為此命一行，臣自度參假之后，必不敢不爭。若大臣爭已行之命，顯異同之跡，非所以示天下，故須至密入此疏，仍已一面密申三省，乞未施行。
○附申三省狀右轍今月八日，以式假不預(yù)進(jìn)呈公事，竊見中書省錄黃北流軟堰事，三省同奉圣旨，依都水監(jiān)、北外都水丞司所奏，候下手日，先將檢計到功料奏取指揮。竊緣轍従來于都堂商量，以謂軟堰不可施于北流，利害甚明。兼曾于正月二十八日面奏，蒙圣旨令別具商議聞奏。今來八日指揮，愚意實未以為然，況轍時暫在告，心知不便，難以緘默，已別具論奏。謹(jǐn)具申三省，所有八日指揮，乞未行下工部，俟參假日更別商量取旨。謹(jǐn)狀。
【論御試策題札子二首】
臣伏見御試策題歷詆近歲行事，有欲復(fù)熙寧、元豐故事之意。臣備位執(zhí)政，不敢不言。然臣竊料陛下本無此心，其必有人妄意陛下牽于父子之恩，不復(fù)深究是非，遠(yuǎn)慮安危，故勸陛下復(fù)行此事。此所謂小人之愛君，取快于一時，非忠臣之愛君，以安社稷為悅者也。臣竊觀神宗皇帝，以天縱之才，行大有為之志，其所設(shè)施，度越前古，蓋有百世而不可變者矣。臣請為陛下指陳其略：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終身不受尊號。裁損宗室，恩止袒免，減朝廷無窮之費。出賣坊場，雇募衛(wèi)前，免民間破家之患。罷黜諸科誦數(shù)之學(xué)，訓(xùn)練諸將慵惰之兵。置寄祿之官，復(fù)六曹之舊，嚴(yán)重祿之法，禁交謁之私。行淺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錢，以寬雜役之困。其微至于設(shè)抵當(dāng)、賣熟藥。凡如此類，皆先帝之圣謨睿算，有利無害，而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當(dāng)，何世無之。父作之于前，而子救之于后，前后相濟，此則圣人之孝也。昔漢武帝外事四夷，內(nèi)興宮室，財賦匱竭，于是修鹽鐵、榷酤、平準(zhǔn)、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讖決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即位，深鑒其失，代之以寬，愷悌之政，后世稱焉。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革，號稱太平，而群臣?xì)v其極盛，為天書之說。章獻(xiàn)明肅太后臨御，攬大臣之議，藏書梓宮，以泯其跡。及仁宗聽政，亦絕口不言，天下至今韙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繼，大臣過計，創(chuàng)濮廟之議，朝廷為之洶洶者數(shù)年。及先帝嗣位，或請復(fù)舉其事，寢而不答，遂以安靖。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圣，豈其薄于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蓋事有不可不以廟社為重故也。是以子孫既獲孝敬之實，而父祖不失圣明之稱，此真明君之所務(wù)，不可與流俗議也。臣不勝區(qū)區(qū)，愿陛下反復(fù)臣言，慎勿輕事改易，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歲不用之人，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詞，則大事去矣。臣不勝憂國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譴責(zé)。取進(jìn)止。
【其二】
臣近以御試策題有欲復(fù)熙寧、元豐故事之意，尋具札子論先帝所行善政，見今遵行者，自己非一。其間事有過差，元祐以來，隨宜修改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孫孝敬之義，未審陛下以臣言為然否。臣竊觀自陛下親政，于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圣意誠謂先帝舊政有不合改更，自當(dāng)宣諭臣等，令商議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嘗略聞此言，而忽因策問進(jìn)士，宣露密旨。中外聞?wù)吣惑@怪。譬如家人父兄欲有所為，子弟有不預(yù)知而亟與行路謀之，可乎？臣聞兩喜必有溢美之言，兩怒必有溢惡之言，喜怒不忘于心而以議天下之政，必有過甚而不平者。朝廷雖有今昔之異，其實一家，欲有所為，當(dāng)愛惜事體，豈可如仇讎之相反，惟患不速也哉？頃者，元祐之初，初議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隨改隨復(fù)，數(shù)年而后稍定。臣于此時，初為諫官，后為御史，每言差役不可盡行而河流不可強遏，上下顧望，終不盡従。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私元祐之政也，蓋知事出匆遽，則民受其病耳。議者誠謂元豐之事，有可復(fù)行，而元祐之政，有所未便，臣愿陛下明詔臣等，公共商議，見其可而后行，審其失而后罷，深以生民社稷為意，勿為匆匆，則天下之幸也。取進(jìn)止。
貼黃：臣竊見章惇昔任樞密使，與司馬光爭論役法，其言有曰：“免役之法，利害相雜?！庇衷唬骸耙娦幸鄯ǎ袢蘸细母??！庇衷唬骸白孕忻庖?，所遣使者，不能體先帝愛民之意，差役舊害，雖已盡去，而免役新害，隨而復(fù)生，今日正是更張修完之時?！庇衷唬骸胺哺母?，固有不可緩者，有可以緩者。如京東、西保馬，緩一日則民間有一日之害，此不可緩者也。如役法，歲月之間，改更了當(dāng)，誠不為緩。”陛下謂爭豈欲破壞元豐故事者哉？而言猶若此，則元祐改更，誠不為過矣。
【待罪札子】
臣以愚拙，特蒙圣恩，擢用不次，備位政府已及三年。報效不聞，負(fù)乘為罪。前后累致煩言，浼瀆天聽，孤危之跡，寢食不遑。祗自去秋以來，紛紜少止，方欲祈天請命，力求補外，適以東朝變故，不敢自陳。今者偶因政事懷有所見，輒欲傾盡，以報知遇。而天資暗冥，不達(dá)機務(wù)，論事失當(dāng)，冒犯天威，不敢自安，謹(jǐn)以遷入觀音院待罪。伏乞圣慈，察臣久欲退避，以免素餐之譏，憐臣不識忌諱，出于至愚之性，少寬刑誅，特賜屏逐，以允公議。臣無任瞻天瀝懇戰(zhàn)懼殞越之至。取進(jìn)止。
臣伏見兄軾近除翰林學(xué)士承旨兼侍讀，以臣備位執(zhí)政，不敢復(fù)居要職，比雖受命，仍奏乞候過坤成上壽，再乞外任。伏念臣頃蒙誤恩，擢居丞轄，才微德薄，常有負(fù)乘致寇之憂。但以遭逢圣明，恩德深厚，未知所報，不敢求去。今者乃以忝冒之故，復(fù)致兄軾逡巡退避，不敢安職，于臣私情，莫遑寧處。況復(fù)兄軾才高行備，過臣遠(yuǎn)甚，不唯眾所共知，抑亦圣鑒所亮。兼臣自蒙擢用，今將半年，雖日夜勉勵，終無所補。若使兄軾得安處侍従，論思講讀，正其所長，未必?zé)o補于圣德也。故臣以謂陛下只可使弟避兄，不可使兄避弟；只可使不肖避賢，不可使賢避不肖。區(qū)區(qū)愚懇，竭盡于此。伏乞圣慈察臣深心，除臣一郡，上以全朝廷之公道，下以伸兄弟之私義。臣不勝至愿，冒昧自陳。取進(jìn)止。
貼黃：臣自聞兄軾相次到闕，即欲上章避位，意謂恐涉援引兄軾之嫌。今者竊觀朝廷擢用兄軾，首冠禁林經(jīng)筵，眷遇之意可謂至重，榮名厚祿亦云極矣。雖愚無知，豈復(fù)更有僥幸無厭之望？臣以此不敢復(fù)避小嫌，令兄軾不安其職。伏乞圣慈體察，早賜施行。
○其二臣竊以君臣之間譬如父子，中有所懷，不當(dāng)不盡。臣近以兄軾為臣備位省轄不敢安職，援引故事力求補外。臣內(nèi)緣長少之義，外量賢愚之分，冒瀆圣聰，欲求一郡，以厭公義。今月十二日，面被德音，以臣與軾既非同官，不須回避。臣退而思念，圣恩隆厚，不以兄弟并處要劇為嫌，略去形跡，責(zé)之實效，臣等雖復(fù)捐軀，何以為報？然而兄弟孤遠(yuǎn)，愚拙寡援，前后進(jìn)用，皆出圣造。臣既預(yù)聞國政，兄復(fù)首冠侍従，一家寵榮，朝臣未見其比。若不知退避，下則群言可畏，上則陰譴可虞。既兄弟未可并退，而臣自知才氣學(xué)術(shù)，皆不如兄，是以自求引去，意欲使軾稍安于位，竭力圖報，庶幾有補于國，而無害于家耳。區(qū)區(qū)之誠，非復(fù)矯節(jié)。伏乞指揮，檢會前奏，早賜施行。取進(jìn)止。
○其三臣忝備執(zhí)政，無補萬一，而兄軾自外召還，以臣故不敢安處要近，力求補外。臣比以長少之宜、能否之分，再歷肝膽，乞守郡自效，以安私義，皆面蒙圣訓(xùn)，不允所請。雖再三干冒，已不容誅，而區(qū)區(qū)寸誠，終不可已。特以坤成在近，臣子皆得上千萬歲壽，況臣遭逢恩宏倍常，是以未敢復(fù)有所請，欲俟過圣節(jié)，即伸前懇，伏乞圣慈特賜鑒察。取進(jìn)止。其四臣伏以臣兄軾近自杭州召還，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兼侍讀。軾以臣備位政府，避嫌請外。臣亦再上章自陳，以謂朝廷若以長幼論之，則當(dāng)使弟避兄，若以才否論之，則當(dāng)使臣避軾，事理至順，意必見従，而志淺言輕不蒙聽察。兄軾近已蒙恩，除知潁州，雖圣恩深厚，曲遂其請。而緣臣恭冒，致之外徙，不惟私意有所未順，質(zhì)之公議，尤曰非宜。況臣供職以來，于今半年，雖勉強自將，而毫發(fā)無補，久妨賢路，心自不遑。欲乞圣慈，諒臣誠心，非有矯節(jié)，特除臣一郡，以安愚衷。干冒宸嚴(yán)，不勝戰(zhàn)汗隕越之至。取進(jìn)止。
【舉王鞏乞外任札子五首】
臣伏見御史中丞鄭雍、殿中侍御史楊畏言臣前任中憲日舉王鞏不當(dāng)。臣伏自念，臣昔薦鞏，本緣方今人物衰少，惜其才有可采，謂宜洗濯瑕疵，稍加錄用。朝廷因此過聽，除鞏大藩。臣雖無欺君之言，終有輕舉之罪。人言不已，情實難安。伏乞圣慈速正典刑，以弭群議。取進(jìn)止。
○其二臣昨以鄭雍、楊畏言臣薦王鞏不當(dāng)，奏乞速正典刑，以弭群議。尋復(fù)見諫官虞策與臺官安鼎亦論此事。內(nèi)虞策所言，與鄭雍、楊畏不甚相遠(yuǎn)。惟有安鼎謂臣欺罔詐謬，機械深巧，不速譴責(zé)，恐臣挾朋誕謾，日滋日橫。信如鼎言，則臣死有余責(zé)，有何面目尚在朝廷？今臣既以舉官不當(dāng)，乞行朝典，不敢復(fù)與鼎辨別曲直。然鼎頃與趙君錫、賈易等同構(gòu)飛語，誣罔臣兄軾以惡逆之罪，嘗與君錫等同上殿奏對。上賴圣鑒照察，知其挾情虛妄，君錫與易即時降黜。惟鼎今在言路，是以盡力攻臣，無所不至。朝廷若不逐臣，鼎必不肯已。伏乞圣慈，憫臣孤立無援，早賜責(zé)降，使鼎私意得伸，不復(fù)煩瀆圣聽，則臣死生幸甚。臣謹(jǐn)已家居待罪，伏乞早賜施行。取進(jìn)止?！ ≠N黃：臣本欲候二十二日奏事，面陳家居待罪之意，但以鼎攻臣甚急，若不早自引避，恐再以惡言見及。伏乞圣慈體察。
○其三臣適蒙恩押赴起居奏事，尋面奏以臺諫有言，理合回避，乞除外任，以安危跡。蒙德音宣論，臺諫所言，止是舉官不當(dāng)一事，令臣且為朝廷安心供職。臣仰服圣恩察臣無他過惡，便合祗稟訓(xùn)詞，不當(dāng)再有陳請。然臣備位執(zhí)政，而舉非其人，國有成法，在臣則當(dāng)奉法以率眾，朝廷則不宜曲法以私臣。況臣比年以來，再任言責(zé)，每有論奏，不敢觀望。以此仇怨?jié)M前，孤立寡援。每一念此，不寒而栗。雖無人言，自當(dāng)引去。今群言未已，其鋒可畏，若不蒙圣恩諒臣此心，許臣補外，實恐橫被攻擊，立見顛隮。臣已不敢復(fù)入東府，見在天壽院聽候指揮。伏乞圣慈愍臣窮迫，早賜施行，臣無任祈天俟命激切屏營之至。取進(jìn)止。
○其四臣今日伏蒙圣恩特降中使，賜臣不允陳乞外任詔書一道，仍傳宣圣旨，令臣早赴省供職者。孤危之跡，以外為安，保全之恩，留而不遣，仰荷眷獎，惟知感泣。然念臣兩任臺諫，因緣言事，仇怨甚多，今輕舉之罪，雖蒙寬貸，終恐難以自安。伏乞圣慈，察臣危懇，檢會前奏，早賜開許。再三干瀆天聽，無任惶懼戰(zhàn)栗之至。取進(jìn)止。
○其五臣今月二十五日，伏蒙圣恩，特降中使，賜臣詔書，仍傳圣旨，令臣赴省供職。臣以愚直寡助，朝多仇怨，尋具札子，復(fù)申前請。臣之愚意，非止欲求安身，蓋將稍息煩言，免致上瀆天聽。俯伏俟命，今已三日，未聞報可，憂懼實深。尚冀圣慈，察其孤栗畏人之心，恕其再三冒聞之罪，檢會累奏，早賜施行，則臣死生幸甚。取進(jìn)止?！ 酒蛸n張宣徽謚札子】
臣伏見故宣徽南院使、太子太保、贈司空張方平，始以博學(xué)高文，名冠多士；終以中立不倚，望重累朝。練達(dá)政體，言不虛發(fā)。遭遇圣明，眷禮隆異。每用其言，輒效見當(dāng)世。其所不用，皆有驗于后。當(dāng)熙寧變法之際，與大臣議論不合，引就外補。年方七十，懇請致仕。杜門不出，十有余年。觀其始終，動合典禮，有古人大節(jié)。然性本渾樸，不近名譽，臨終戒其子孫，不許請謚立碑。士大夫聞之，莫不嘆息。臣昔少年，識方平于成都，一見以忠義相勉。其后兩従奏辟，分兼師友。竊以謂約身殺禮，雖人臣執(zhí)謙之美；而誄行易名，本人君追遠(yuǎn)之義。況自方平之亡，臣親聞德音，許其忠直。竊見故事，臣寮之家有不乞謚者，皆因奏請，特詔禮官定議，以示褒勸。伏乞圣慈，以臣此奏降付太常寺，于其家取索行狀，依例施行。取進(jìn)止。 貼黃：本朝翰林侍讀學(xué)士、兵部侍郎、兼秘書監(jiān)、贈太子太師楊徽之，翰林學(xué)士承旨、工部尚書宋祁，此二人身亡，皆不請謚。其后參知政事宋綬為徽之請謚曰“文莊”，翰林學(xué)士承旨張方平，為祁請謚曰“景文”。伏乞付有司檢會施行。
【立皇后制書札子】
臣昨日躬聽制書，伏承太皇太后陛下〈上皇帝云：皇帝陛下，奉承慈訓(xùn)。
公選賢淑，不逮側(cè)微，明建中宮，以助內(nèi)治。群臣在位無不欣歡。臣每因進(jìn)見，備聞德音，知采擇之艱。前后經(jīng)涉二歲，所訪何止百家？逮茲成命，圣心勤止。臣今日偶以在告，不護隨眾面致懇誠，不勝區(qū)區(qū)激切惶恐之至。
【論黃河軟堰札子附申三省狀】
臣今月八日，以式假不預(yù)進(jìn)呈公事。竊見三省同奉圣旨：北流軟堰依都水監(jiān)所奏，候下手日先將檢計到功料奏取指揮。竊緣臣従來都堂聚議，常以謂軟堰不可施于北流，利害甚明。蓋東流本人力所開，闊止百余步，冬月河流斷絕，故軟堰可為。今北流既是大河正溜，比之東流，何止數(shù)倍？見今河水行流不絕，軟堰何由能立？蓋水官之意，欲于軟堰為名，實作硬堰，陰為回河之計耳。朝廷既已覺其意，則軟堰之請，不宜復(fù)従。昨已于正月二十八日面奏大略，以謂昔先帝因河決導(dǎo)之北流，已得水性，惟堤防未立，每歲不免決溢之患。蓋小小決溢，是黃河常事，本不為大害。而數(shù)年前朝廷議欲回河，王孝先、吳安持等因此橫生河事。昔北京以南、黃河西岸，有闞村等三河門。遇河水決溢，即開此三門，放水西行空地，到北京之北，卻合入大河，故北京生聚，無大危急。只自建議回河，先塞此三門，又于西堤作鋸牙馬頭，約水東流，直過北京之上，故北京連年告急。緣此水勢臥東，故去年東流，遂多于昔。由此言之，分流之說非徒無利，實亦有害也。何者？每年秋水泛漲，分入兩流，一時之間，稍免決溢，此分水之利也。河水重濁，緩即生淤，既分為二，不得不緩，故今日北流，已見淤塞，此分水之害也。然將來漲水之后，河流東、北，蓋未可知。臣等昨問吳安持，安持亦言去年河水自東，安知今年河水不自北？太皇太后諭曰：“水官尚如此言，余人更安敢保？”臣又奏曰：“昨來安持等因河流稍東，乞于東流添埽五七緷，稱此機會不可少緩。臣等恐安持意欲因此指揮多添埽緷，壅遏北流，不為穩(wěn)便，即乞指揮所增埽不得過元乞數(shù)。然時方河冰，埽緷皆不到地，所稱機會，悉是妄言。安持等既未得如意，即又奏乞北流河門，只留一百五十步，蓋北流河門本闊三百余步，今若塞其太半，河流既未可保其不北，若使所塞堅壯不可動搖，則漲水咽怒，必為上流之患，京師以來皆未免憂也。若所塞浮虛，漲水一至，隨流蕩去，人工物料無慮數(shù)百萬，頃刻而蓋，民之膏血，深可痛惜。然臣愚意，亦非敢便謂河水必北而不東也，但欲候今年夏秋漲水之來，徐觀河勢所向，水若全東，則北流不塞，自當(dāng)淤斷；水若復(fù)北，則北河如舊，自可容納。朝廷作事，務(wù)在萬全，若行險僥幸，萬一成功，此則水官之意，臣不敢従也。安持等既見前計不行，則又要橫截北流，以為軟堰。見今北流稍緩，安持等已恐因此生淤，故立此堰。然卻因作堰，欲盡留使臣、人工、物料，積漸增卑撩淺，即是用河上諸埽人力般土填河，數(shù)月之后，積土成山，不知與見今河淤孰為多少？名欲分水，實是回河，決不可許。臣欲乞先令安持等結(jié)罪保明河流所向，及土堰若成有無填塞河道，致將來之患，然后遣使按行，具可否利害。太皇太后曰：“水官猶不能保河之東、北，時暫遣使，又安能知？且可重別商量?！背甲嘣唬骸俺计扔诋愅?，故乞遣官，若出自圣斷，只朝廷商量，亦無不可?！碧侍笥衷唬骸翱v令水官結(jié)罪，待其敗事然后施行，于事何補？”臣奏曰：“誠如圣旨，昔修六塔河，先責(zé)李仲昌狀，其功不成，隨即責(zé)降，此是富弼等當(dāng)時謬政，不足復(fù)用。今來圣旨為允當(dāng)?！背纪藦?fù)思之，嘗聞頃歲北流河門，闊十余里，水面闊七八里。今來河門止闊三百余步。蓋水官數(shù)年以來，堙塞大河，一至于此。使洪流不安，誰任其咎？又東流河門止闊百余步，每年漲水東行，已有滿溢之懼。今復(fù)欲并入北流，理難包畜，遂指揮中書工房，令作畫一問都水監(jiān)，至今未有回報。朝廷欲作軟堰，當(dāng)候問得此二事，委無妨礙有實，及臣等看詳，實有利無害，乃可施行。若不待報，遽降依奏指揮，必恐有誤國事，雖云先具功料，奏取指揮，然已令依奏下手，則是邪說已行，必致驚動眾聽，且貽后患。伏乞圣慈，特賜詳察，降臣此議付三省，所有八日指揮乞未行下，俟臣參假商量取旨。河事至重，措置不當(dāng)，一方生靈被害非細(xì)。臣時暫在告，心有所見，不敢默已，干冒天威，甘俟誅譴。取進(jìn)止。
○工房畫一一、勘會北流元祐二年河門元闊幾里？水面闊幾里？逐年開排，直至去年，只剩三百二十步，有何緣故？一、勘會東流河門見今闊幾步？每年漲水東出，水面南北闊幾里？南面有無堤岸，北京順?biāo)滩粵]者幾尺？今來北流若果淤斷，將來漲水東行，系并合北流多少分?jǐn)?shù)？有無包畜不盡？貼黃：看詳軟堰之議，吳安持等本只是奏乞令外丞司相度北流水勢，如更有減落，即令用軟堰權(quán)閉。元未敢便乞下手，今朝廷指揮，更不相度，便令下手，即依奏之言，深為未當(dāng)。兼將來敗事，安持等得以歸過朝廷，尤為不便。臣忝預(yù)執(zhí)政，只合每事反復(fù)商量，不當(dāng)獨入文字，只為此命一行，臣自度參假之后，必不敢不爭。若大臣爭已行之命，顯異同之跡，非所以示天下，故須至密入此疏，仍已一面密申三省，乞未施行。
○附申三省狀右轍今月八日，以式假不預(yù)進(jìn)呈公事，竊見中書省錄黃北流軟堰事，三省同奉圣旨，依都水監(jiān)、北外都水丞司所奏，候下手日，先將檢計到功料奏取指揮。竊緣轍従來于都堂商量，以謂軟堰不可施于北流，利害甚明。兼曾于正月二十八日面奏，蒙圣旨令別具商議聞奏。今來八日指揮，愚意實未以為然，況轍時暫在告，心知不便，難以緘默，已別具論奏。謹(jǐn)具申三省，所有八日指揮，乞未行下工部，俟參假日更別商量取旨。謹(jǐn)狀。
【論御試策題札子二首】
臣伏見御試策題歷詆近歲行事，有欲復(fù)熙寧、元豐故事之意。臣備位執(zhí)政，不敢不言。然臣竊料陛下本無此心，其必有人妄意陛下牽于父子之恩，不復(fù)深究是非，遠(yuǎn)慮安危，故勸陛下復(fù)行此事。此所謂小人之愛君，取快于一時，非忠臣之愛君，以安社稷為悅者也。臣竊觀神宗皇帝，以天縱之才，行大有為之志，其所設(shè)施，度越前古，蓋有百世而不可變者矣。臣請為陛下指陳其略：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終身不受尊號。裁損宗室，恩止袒免，減朝廷無窮之費。出賣坊場，雇募衛(wèi)前，免民間破家之患。罷黜諸科誦數(shù)之學(xué)，訓(xùn)練諸將慵惰之兵。置寄祿之官，復(fù)六曹之舊，嚴(yán)重祿之法，禁交謁之私。行淺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錢，以寬雜役之困。其微至于設(shè)抵當(dāng)、賣熟藥。凡如此類，皆先帝之圣謨睿算，有利無害，而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當(dāng)，何世無之。父作之于前，而子救之于后，前后相濟，此則圣人之孝也。昔漢武帝外事四夷，內(nèi)興宮室，財賦匱竭，于是修鹽鐵、榷酤、平準(zhǔn)、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讖決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即位，深鑒其失，代之以寬，愷悌之政，后世稱焉。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革，號稱太平，而群臣?xì)v其極盛，為天書之說。章獻(xiàn)明肅太后臨御，攬大臣之議，藏書梓宮，以泯其跡。及仁宗聽政，亦絕口不言，天下至今韙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繼，大臣過計，創(chuàng)濮廟之議，朝廷為之洶洶者數(shù)年。及先帝嗣位，或請復(fù)舉其事，寢而不答，遂以安靖。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圣，豈其薄于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蓋事有不可不以廟社為重故也。是以子孫既獲孝敬之實，而父祖不失圣明之稱，此真明君之所務(wù)，不可與流俗議也。臣不勝區(qū)區(qū)，愿陛下反復(fù)臣言，慎勿輕事改易，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歲不用之人，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詞，則大事去矣。臣不勝憂國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譴責(zé)。取進(jìn)止。
【其二】
臣近以御試策題有欲復(fù)熙寧、元豐故事之意，尋具札子論先帝所行善政，見今遵行者，自己非一。其間事有過差，元祐以來，隨宜修改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孫孝敬之義，未審陛下以臣言為然否。臣竊觀自陛下親政，于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圣意誠謂先帝舊政有不合改更，自當(dāng)宣諭臣等，令商議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嘗略聞此言，而忽因策問進(jìn)士，宣露密旨。中外聞?wù)吣惑@怪。譬如家人父兄欲有所為，子弟有不預(yù)知而亟與行路謀之，可乎？臣聞兩喜必有溢美之言，兩怒必有溢惡之言，喜怒不忘于心而以議天下之政，必有過甚而不平者。朝廷雖有今昔之異，其實一家，欲有所為，當(dāng)愛惜事體，豈可如仇讎之相反，惟患不速也哉？頃者，元祐之初，初議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隨改隨復(fù)，數(shù)年而后稍定。臣于此時，初為諫官，后為御史，每言差役不可盡行而河流不可強遏，上下顧望，終不盡従。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私元祐之政也，蓋知事出匆遽，則民受其病耳。議者誠謂元豐之事，有可復(fù)行，而元祐之政，有所未便，臣愿陛下明詔臣等，公共商議，見其可而后行，審其失而后罷，深以生民社稷為意，勿為匆匆，則天下之幸也。取進(jìn)止。
貼黃：臣竊見章惇昔任樞密使，與司馬光爭論役法，其言有曰：“免役之法，利害相雜?！庇衷唬骸耙娦幸鄯ǎ袢蘸细母??！庇衷唬骸白孕忻庖?，所遣使者，不能體先帝愛民之意，差役舊害，雖已盡去，而免役新害，隨而復(fù)生，今日正是更張修完之時?！庇衷唬骸胺哺母?，固有不可緩者，有可以緩者。如京東、西保馬，緩一日則民間有一日之害，此不可緩者也。如役法，歲月之間，改更了當(dāng)，誠不為緩。”陛下謂爭豈欲破壞元豐故事者哉？而言猶若此，則元祐改更，誠不為過矣。
【待罪札子】
臣以愚拙，特蒙圣恩，擢用不次，備位政府已及三年。報效不聞，負(fù)乘為罪。前后累致煩言，浼瀆天聽，孤危之跡，寢食不遑。祗自去秋以來，紛紜少止，方欲祈天請命，力求補外，適以東朝變故，不敢自陳。今者偶因政事懷有所見，輒欲傾盡，以報知遇。而天資暗冥，不達(dá)機務(wù)，論事失當(dāng)，冒犯天威，不敢自安，謹(jǐn)以遷入觀音院待罪。伏乞圣慈，察臣久欲退避，以免素餐之譏，憐臣不識忌諱，出于至愚之性，少寬刑誅，特賜屏逐，以允公議。臣無任瞻天瀝懇戰(zhàn)懼殞越之至。取進(jìn)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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