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ㄇ澹┘闻d沈可培向齋　著

　　自序

　　唐《摭言》：“羅虬辭藻富贍，與宗人隱、鄴齊名。咸通、乾符中，時號“三羅”。廣明庚子亂后，去從鄜州李孝恭。籍中有紅兒者，善肉聲。嘗為貳車屬意，會貳車聘鄰道，虬請紅兒歌，而贈之繪彩。孝恭以貳車故，不令受所貺。虬怒，拂衣而起，詰旦，手刃（吉按：雅雨堂刊本《摭言》“手刃”下有“紅兒”二字）。絕句百篇，號《比紅兒詩》，大行于世。”據(jù)《摭言》有“手刃”二字，《太平廣記》遂衍為“羅虬手殺紅兒”等語。余思虬果因孝恭之阻，當怒在孝恭，與紅兒何涉？虬乃遷怒于無能弱女，亦不成丈夫矣！其詩何傳乎？且虬原序并無怒意，細閱《摭言》，“詰旦手刃”即接“絕句百篇”似有訛字闕文。然讀至終篇，真紅兒歿后憐之而作也。手刃之事，未知有無，而紅兒則因詩而如繪矣。潞河客館枯坐無聊，友人以故實來問者，既縷答之。因裒集分注各詩之下，亦博覽之一助也。乾隆壬寅日南至嘉興沈可培識。

　　比紅兒詩注

　　唐羅虬原序：“比紅者，為雕陰官妓杜紅兒作。貌麗年少，樸智慧悟，不與群女等。余知紅者，乃擇古之美色灼然稱于史傳者，優(yōu)劣于章句間。遂題《比紅兒》一百首。”

　　云間翡翠一雙飛，水上鴛鴦不暫離。寫向人間百般態(tài)，與君題作比紅詩。

　　〖此百首總冒，以翡翠鴛鴦情好之密，敘情好之由?！?br />
　　姓氏堪侵尺五天，芳名占斷百花鮮。馬嵬好笑當時事，虛賺明皇幸蜀川。

　　〖唐俚語云：“城南韋杜，去天尺五”。首句切杜，《唐書》：安祿山反，玄宗幸蜀，至馬嵬驛，將軍陳元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會吐蕃使者遮國忠馬訴無食，軍士呼曰：“國忠與虜謀反?！彼鞖⒅?。上出驛門，令收隊，軍士不應(yīng)。元禮對曰：“國忠謀反，貴妃不宜供奉。”上令力士引妃于佛堂縊殺之。此言紅兒美于玉環(huán)。明皇因?qū)櫽癍h(huán)，以致幸蜀，真為不值?！?br />
　　羽化嘗聞赴九天，只疑塵世是虛傳。自從一見紅兒貌，始信人間有謫仙。

　　〖如杜蘭香是天上謫仙，然徒聞其名耳。今見紅兒，始知真有謫仙，非虛傳也。〗

　　月落潛奔暗解攜，本心誰道學單棲。還緣交甫非良耦，不肯終身作羿妻。

　　〖王充《論衡》：羿請不死藥于西王母，羿妻姮娥竊以奔月，托身于月，是謂蟾蜍。《洛神賦》：感交甫之棄言兮?！段倪x注》：鄭交甫遵彼漢皋臺下，遇二女，與言曰：“顧請子之珮?！倍馀c交甫，交甫受而佩之，超然而去。行十余步，探之即亡矣?；仡櫠嗤鲆?。言紅兒解珮貽我者，因前所見之人，俱不足以配其美，故未肯學姮娥之單棲耳?！?br />
　　長恨西風送早秋，低眉深念嫁牽牛。若同人世長相對，爭作夫妻得到頭。

　　〖《續(xù)齊諧》：桂陽成武丁有仙道，謂其弟曰：“七月七日，織女當渡河。”又云：“織女暫詣牽牛，世人至今云織女嫁牽牛也。”《述異記》：天河之東，有美女人，乃天帝之子。機杼女工，年年勞役，織成云霧綃縑之衣。天帝憐其獨處，嫁與河西牽牛之夫婿。自此竟廢織纴，帝怒責歸河東，但使一年一度相會。牛女惟一年一會，故得長生耳。甚言紅兒之美，為之夫者，不惜喪身也。即萬楚“卻令今日死君家”之意?！?br />
　　曉日雕梁燕語頻，見花難可比他人。年年媚景歸何處，長作紅兒面上春。

　　匼匝千山與萬山，碧桃花下景長閑。神仙得似紅兒貌，應(yīng)免劉郎憶世間。

　　〖《幽明錄》：漢永平五年，剡縣劉晨、阮肇，入天臺山。度山出一大溪，溪邊二女子，姿質(zhì)妙絕，遂留半年。懷土求歸，既出，親舊零落，邑室改異，無復(fù)相識，訊問得七世孫?！?br />
　　五云高捧紫金堂，花下投壺侍玉皇。從道世人都不議，也應(yīng)知有杜蘭香。

　　〖唐高駢《女仙傳》：杜蘭香者，漁父得三歲女于洞庭之岸。十余歲靈顏姝瑩，殆天人也。忽有青童來攜女去，臨去謂父曰：“我仙女杜蘭香也，有過謫于人間。期已滿，今去矣?！焙笥诙赐グ浇祻埓T家，授以舉形飛仙之術(shù)。碩亦得仙?！?br />
　　筆度如風思涌泉，賦中休漫說嬋娟。紅兒若在東家住，不得登墻爾許年。

　　〖宋玉《好色賦》：天下佳人，莫如臣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太白，施朱太赤。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墻窺臣三年，至今未許也。〗

　　照耀金釵簇膩鬟，見時直向畫屏間。黃姑阿母能判剖，十斛明珠也是閑。

　　〖《樂府》：東飛伯勞西飛燕，黃姑阿母長相見。言紅兒直是天孫，倘黃姑阿母肯舍得，則不惜十斛明珠以聘娶之也?！?br />
　　知有持盈玉葉冠，翦云裁月照人寒。紅兒若戴當風帽，直是瑤池會上看。

　　〖《穆天子傳》：天子觴西王母于瑤池之上，西王母為天子謠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幽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復(fù)能來？”天子答之曰：“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愿見汝。比及三年，將復(fù)而野。”〗

　　擬將心地學安禪，爭奈紅兒笑靨圓。何物把來堪比似，野塘初綻一枝蓮。

　　〖《洛神賦》：灼若芙蕖出祿波?！?br />
　　濃艷濃香雪壓枝，裊煙和雨曉風吹。紅兒被掩妝成后，含笑無人獨立時。

　　淺色桃花亞短墻，不因風起也聞香。凝情盡日君知否，還似紅兒淡薄妝。

　　〖以桃花比新妝之艷?！?br />
　　樓上嬌歌裊夜霜，近來休數(shù)踏歌娘。紅兒漫唱伊州遍，認取輕敲玉韻長。

　　〖于伊州德新韻之嬌。〗

　　火色櫻桃摘最初，仙宮知有世間無。凝情盡日君知否，真似紅兒口上朱。

　　〖白香山詩：櫻桃樊素口?！?br />
　　明媚何時讓玉環(huán)，破瓜年紀百花顏。若教貌向南朝見，定卻梅妝似等閑。

　　〖楊太真，小字玉環(huán)。蘇詩：玉環(huán)飛燕誰能嗔。古詩：碧玉破瓜時。壽陽公主，人日臥窗下，梅花點額，即依以為妝，曰梅妝?！?br />
　　宿雨初晴春日長，入簾花氣靜難忘。凝情盡日君知否，真似紅兒舞袖香。

　　暖塘爭赴蕩舟期，行唱菱歌著艷辭。為問東山謝丞相，可能諸妓勝紅兒。

　　〖《晉書》：謝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終不渝。李太白詩：謝公自有東山妓，金屏笑坐如花人?！?br />
　　初月纖纖映碧池，池波不動獨看時。凝情盡日君知否，真似紅兒舞罷時。

　　〖兩葉?！?br />
　　戲水源頭指舊蹤，當時一笑也難逢。紅兒若肯回桃臉，豈止連催舉五烽。

　　〖《史記》：幽王以褒姒為后，褒姒不好笑。幽王為烽燧，例有寇至，則舉烽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幽王悅之。為數(shù)舉烽燧，其后不信，諸侯不復(fù)至。〗

　　世事悠悠未足稱，懶將閑事更爭能。自從命向紅兒斷，不欲留心在裂繪。

　　〖《帝王世紀》：妹喜好聞裂繒聲，又褒姒好聞裂繪?！?br />
　　休語如皋一笑時，金■中臆錦披離。陋容枉把雕弓射，射盡春禽未展眉。

　　總是紅兒媚態(tài)新，莫論千度笑爭春。任伊孫武心如鐵，不忍軍前殺此身。

　　〖《史記》：孫子以兵法見吳王。王曰：“可試以婦人乎？”曰：“可?！蓖跄顺鰧m中美女百八十人，孫子分為二隊，以王之寵姬二人為隊長。皆令持戟，約束既布。乃設(shè)斧鉞，于是鼓之右，婦人大笑。鼓之左，婦人復(fù)大笑。孫子乃斬左右隊長?！?br />
　　越山重疊越溪斜，西子休憐解浣紗。得似紅兒今日貌，肯教將去見夫差。

　　〖《吳越春秋》：越王以吳王好色，于苧蘿山，得鬻薪之女二，曰西施，曰鄭旦。飾以羅縠，教以容步。三年，使范蠡獻之?！?br />
　　一舸春深指鄂君，好風從度水成紋。越人若見紅兒貌，繡被應(yīng)羞徹夜熏。

　　〖《說苑》：越鄂子皙，泛舟于新陂之中。乘青翰之舟，張翠蓋，會鐘鼓之音，越人擁楫而歌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于是鄂君乃揄修袂而擁之，舉繡被而覆之。〗

　　自隱新從夢里來，嶺云微步下陽臺。含情一向東風笑，羞殺凡花盡不開。

　　〖宋玉《高唐賦》：昔者先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一婦人曰：“妾在巫山之陽，高唐之岨。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蔽宕鷦⑧壥虄和跏希衅G色，人號為“花見羞”。見《五代史》〗

　　南國東鄰各一時，后來惟有杜紅兒。若教楚國宮人見，羞把腰身并柳枝。

　　〖《管子》：楚王好小腰，而美人省食?！兑淖印罚撼f好細腰，一國皆有饑色?！?br />
　　檻外花低瑞露濃，夢魂驚覺暈春容。憑君細看紅兒貌，最稱嚴妝待曉鐘。

　　波平楚國浸星辰，臺上君王宴早春。畢竟章華會中客，冠纓虛絕為何人。

　　〖《韓詩外傳》：楚莊王賜群臣酒，日暮酒酣，左右皆醉。殿上燭滅，有牽王后衣者，后扢冠纓而絕之，言于王曰：“愿趣火視絕纓者?！蓖踉唬骸爸埂！绷⒊隽钤唬骸芭c寡人飲，不絕纓者不歡?！庇谑枪诶t盡去，不知王后所絕者誰，群臣歡飲而罷?！?br />
　　傾國傾城總絕倫，紅兒花下認真身。十年東北看燕趙，冷眼何曾見一人。

　　〖《古詩十九首》：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br />
　　今時自是不諳知，前代由來事見為。一笑陽城人便惑，何堪教見杜紅兒。

　　〖注同第九首?！?br />
　　青史書時未是真，可能纖智卻強秦。再三為謝齊王后，要解連環(huán)與別人。

　　〖《戰(zhàn)國策》：秦昭王常遣使者遺齊王后玉連環(huán)，曰：“齊多智，能解此環(huán)否？”后引椎椎破之，謝秦使曰：“謹已解矣?！眲e與人，言要解連環(huán)，須俟紅兒也?！?br />
　　繡帳鴛鴦對刺文，博山微暖麝凝薰。詩人若見紅兒貌，悔道當時月墜云。

　　〖博山，香爐也?！?br />
　　薄粉輕朱取次施，大都端正亦相宜。只如花下紅兒貌，不藉城中半額眉。

　　〖《后漢書》：長安城中謠云：“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薄?br />
　　陌上行人唱黍離，三千門客欲何之。若教粗及紅兒貌，爭肯樓前斬愛姬。

　　〖《史記·平原君列傳》：平原君家樓臨民家，民家有躄者，盤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樓上，臨見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請曰：“臣愿得笑臣者頭?！逼皆?yīng)曰：“諾?！苯K不殺。居歲余，賓客、門下、舍人，稍稍引去者過半。平原君怪問之，門下一人前對曰：“以君不殺笑躄者，以君為愛色而賤士，士即去耳?！逼皆藬匦L者美人頭，造躄者門謝焉。其后門下乃稍稍來?！?br />
　　樂營門外柳成陰，中有佳人畫閣深。若是五陵公子見，買時應(yīng)不惜千金。

　　〖《漢書·原陟傳》：郡國諸豪，及長安五陵諸為氣節(jié)者，皆歸慕之?！?br />
　　青絲高綰石榴裙，腸斷當筵酒半醺。置向漢宮圖畫里，入胡應(yīng)不數(shù)昭君。

　　〖劉歆《西京雜記》：漢元帝時，匈奴求美人為閼氏，上按圖畫以昭君行。及召見，貌為后宮第一。帝悔之，窮案畫工，皆棄市，毛延壽與焉?！?br />
　　詔下人間選好花，月眉云髻盡名家。紅兒若向當時見，系臂先封第一紗。

　　〖《晉書·胡貴嬪傳》：泰始九年，晉武帝簡良家子女，以充內(nèi)職，自擇其美者，以絳紗系臂?！?br />
　　通宵甲帳散香塵，漢帝精神禮百神。若見紅兒醉中態(tài)，也應(yīng)休憶李夫人。

　　〖《漢書·外戚傳》：李夫人早卒，武帝憐之，圖畫其形于甘泉宮，上思念不已。方士齊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張燈燭，設(shè)帷帳。令上居他帳，遙望見好女如李夫人之貌，不得就視。上益悲感，作詩曰：“是耶非耶，立而望之，翩何姍姍其來遲。”〗

　　芳姿不合并常人，云在遙天玉在塵。因事愛思荀奉倩，一生閑坐枉傷神。

　　〖《世說》：荀奉倩妻曹氏，有艷色。妻常病熱，奉倩恒以冷身熨之。妻亡，人吊不哭而傷神。未幾，奉倩亦卒?！?br />
　　薄羅妝翦越溪紋，鴉翅低從兩鬢分。料得相如偷見面，不應(yīng)琴里挑文君。

　　〖梁武帝《西州曲》：雙鬢鴉雛色?！妒酚洝罚核抉R相如，素與臨邛令王吉善。富人卓王孫為具召之，必欲盡酣，吉曰：“聞長卿善琴，請撫之以自娛?！睍r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竊聽之。相如以琴心挑之，文君遂夜奔相如，與之歸成都?！?br />
　　輕小休夸似燕身，生來占斷紫宮春。漢王若遇紅兒貌，掌上無因著別人。

　　〖《漢書》：成帝微行，過陽阿公主家，悅歌舞者趙飛燕，召入宮為婕妤，貴傾后宮。荀悅《漢紀》：趙善舞，帝悅之，號曰“體輕”?！?br />
　　雕陰舊似逞嬋娟，有個紅兒賽洛川。常笑世人多誕誑，今朝真見火中蓮。

　　〖宋傳亮《芙蓉賦》：表麗觀于中沚，開郁烈于蘭堂。在龍見而萌秀，于火中而結(jié)房?！毒S摩經(jīng)》：火中生蓮花，是名為希有。在欲而行禪，希有亦如是。永嘉禪師《證道歌》：在欲行禪知見力，火中生蓮知不壞。唐張謂《蓮花寺詩》：樓殿總隨煙焰盡，火中何處出蓮花?！?br />
　　誰向深山識大仙，勸人山下引春泉。定知不及紅兒貌，枉卻工夫溉玉田。

　　〖《搜神記》：羊公雍伯，雒陽人，父母亡，葬于終山，遂家焉。山高無水，公汲作義漿于坂頭，行者皆飲之。三年，有一人就飲，以一斗石子與之云：“玉當生其中?！庇终Z云：“后當以此得婦?！毖援叢灰?。乃種其石數(shù)歲，時時獨視，見石子生玉。北平徐氏女甚美，行人多求不許。公乃試求焉，徐氏笑以為狂，乃戲曰：“得白璧一雙，來當為婚?！惫练N石處，得五雙，以聘徐氏，遂以女許之。天子異之，拜為大夫，于種玉處四角作大石柱各一丈，中央一頃地曰“玉田”?！?br />
　　京口喧喧百萬人，競傳河鼓謝星津。奈花似雪爭云髻，今日夭容是后身。

　　〖《史記·天官書》：牽牛為犧牲，其北河鼓，河鼓大星上將。婺女其北織女，織女天女孫。《奈女耆域因緣經(jīng)》萍沙王從伏竇中入，登樓就之，明晨當去。奈女曰：“若其有子，當何所與?！蓖鮿t脫手金環(huán)之印，以付奈女。言髻插奈花，黑白爭妍。誰知紅兒乃即是花身也?！?br />
　　鏈得霜華助翠鈿，相期朝謁玉皇前。依稀有似紅兒貌，方得吹簫引上天。

　　〖《列仙傳》：簫史善吹簫，作鳳鳴。秦穆公以女弄玉妻焉。作鳳樓，教弄玉吹簫，感鳳來集，一日隨鳳飛去?！?br />
　　巫山洛浦本無情，總為佳人便得名。今日雕陰有神艷，后來公子莫相輕。

　　〖合用巫山、洛神兩事，言后人若有才如曹植者，定當移洛神而賦雕陰也?！?br />
　　舊恨長懷不語中，幾回偷淚向春風。還緣不及紅兒貌，卻得生教入楚宮。

　　恨裊西風日半沈，地無人跡轉(zhuǎn)傷神。阿嬌得似紅兒貌，不費長門買賦金。

　　〖《漢武故事》：帝年數(shù)歲，長公主問曰：“兒欲得婦否？”曰：“欲得?！敝概桑骸昂梅瘢俊痹唬骸叭舻冒?，當以金屋貯之?！薄稘h書》：武帝陳皇后頗妒，別在長門宮，愁悶悲思。聞司馬相如工為文，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相如乃作《長門賦》以悟主，皇后復(fù)得幸。按：阿嬌，陳皇后名?！?br />
　　輕梳小髻號慵來，巧中君心不用媒?？傻眉t兒拋醉眼，漢王恩幸一時回。

　　〖《飛燕外傳》：趙后飛燕之父馮萬金，通于江都中尉趙曼之妻。曼妻，江都王孫女姑蘇主也。有娠，一產(chǎn)二女，長曰宜主，次合德，皆冒姓趙。宜主即飛燕，合德新沐膏，九曲沉水香為卷發(fā)，號“新髻”。為薄眉，號“遠山”。黛施小朱，號“慵來妝”。衣故短，繡裙小袖。李文襪、淖方成見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

　　自有閑花一面春，臉檀眉黛一時新。殷勤為報梁家婦，休把啼妝賺后人。

　　〖華嶠《漢書》：梁冀妻孫壽色美，善為妖態(tài)。作愁眉、啼妝、墜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也。〗

　　漢皇曾識許飛瓊，寫向人間作畫屏。昨日紅兒簾外見，大都相似更娉婷。

　　〖班固《漢武帝內(nèi)傳》：帝見西王母，王母自設(shè)天廚。命侍女王子登彈八瑯之傲，又命侍女董雙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擊昆廷之金，許飛瓊鼓震靈之簧，婉凌華撫五靈之石，范成君擊湘陰之磬，段安香作九天之鈞。唐高駢《女仙傳》：開成進士許纏，夢到瓊臺，見仙女三百余，內(nèi)一人許飛瓊，遂賦詩云：

　　曉入瑤臺露氣清，坐中惟有許飛瓊。

　　塵心未盡俗緣在，十里下山空月明。

　　及成，又令改第二句云“天風飛下步虛聲”，云“不欲世間知有我”也?！?br />
　　紅兒不向漢宮生，便使雙成漫得名。疑是麻姑惱塵世，暫教微步下層城。

　　〖注同上。〗

　　馮媛須知住漢宮，將身只是解當熊。不聞有貌傾人國，爭得今朝更比紅。

　　〖《漢書·孝元馮昭儀傳》：初為婕妤，上幸虎圈斗獸。熊逸出圈，攀檻欲上。馮婕妤直前，當熊而立。上問：“人情驚懼，何故前當熊？”對曰：“猛獸得人而止，妾恐熊至御座，故以身當之。”帝驚嘆，自是倍敬重焉?！?br />
　　辭輦當時意可知，寵深還恐寵先衰。若教得似紅兒貌，占卻君恩自不疑。

　　〖《漢書·孝成班婕妤傳》：成帝游后庭，欲與婕妤同載。辭曰：“觀古圖畫，圣賢之君，皆有名臣在側(cè)，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毋近似乎？”上善其言而止?！?br />
　　曉向窗紗與畫眉，鏡中長欲助嬌姿。若教得似紅兒貌，走馬章臺任道遲。

　　〖《漢書·張敞傳》：敞為婦畫眉，長安中傳張京兆眉嫵。有司以奏，上問之，對曰：“臣聞閨房之內(nèi)，夫婦之私，有過于畫眉者?！鄙蠍燮淠?，不責備也。又張敞為京兆尹時，罷朝會，走馬章臺街?！?br />
　　鳳舞香飄繡幕風，暖穿馳道百花中。還緣有似紅兒貌，始得迎將入漢宮。

　　千里長江旦暮潮，吳都風物尚纖腰。周郎若見紅兒貌，料得無心念小喬。

　　〖《吳志·周瑜傳》：瑜從孫策征皖城，得喬公二女，皆有國色。策自納大喬，瑜納小喬。〗

　　鋒鏑縱橫不敢看，淚垂玉筋正汍瀾。應(yīng)緣近似紅兒貌，始得深宮奉五官。

　　〖《魏略》：初，袁紹子熙娶甄后。及鄴破，文帝見后顏色非凡，稱嘆之，太祖為迎娶焉。按：丕初為五官中郎將?！?br />
　　拔得芙蓉出水新，魏家公子信才人。若教瞥見紅兒貌，不肯留神賦洛神。

　　〖《魏志》：曹植初求甄后不遂，殊不平。黃初中入朝時，甄后已死。文帝以后所遺玉鏤金帶枕賚之。植還渡洛川，作《感甄賦》。后明帝見之，改為《洛神賦》?！?br />
　　前代休憐事可奇，后來還有出光輝。爭知晝臥紗窗里，不得神人覆玉衣。

　　〖《魏志》：文昭皇后以，漢光和五年十二月丁酉生。每寢寐家中，仿佛見如有人，持玉衣覆其上，父常怪之?！?br />
　　舍卻青蛾換玉鞍，古來公子苦無端。莫言一匹追風馬，天驥牽來也不看。

　　〖明吳郡錢希言《戲瑕》云：梁簡文樂府有《愛妾換馬》，樂府解題云：《愛妾換馬》舊說淮南王所作，疑淮南王即漢劉安也。有詞，今不傳。后閱《獨異志》載，魏任城王曹彰，性倜儻，偶逢駿馬愛之，其主所惜也。彰曰：“余有美妾可換，唯君所選?！敝饕蛑敢患耍盟鞊Q之馬，號曰“白鶻”。后因獵，獻于文帝。此于淮南之說，理較長矣。及宋人詩話，指鮑生以四弦換韋生紫叱撥，為愛妾換馬，此開成后事也。何其謬歟！簡文樂府結(jié)語有“真成恨不已，愿得路旁兒?！毖耘匀俗u馬乘者，盡力馳死也。蓋本于應(yīng)劭《風俗通》引古諺曰：“殺君馬者道旁兒”一語。唐人張祐詩“恩勞未盡情先盡，暗泣嘶風兩意同”尤佳?！?br />
　　魏帝休夸薛夜來，霧綃云縠稱身裁。紅兒秀發(fā)君知否，倚檻繁花帶露開。

　　〖魏文帝迎薛夜來焚腹題國石葉香，此香疊之如云母，能辟厲。段成式詩：“欲重羅綺嫌龍腦，須為尋求石葉香?！薄?br />
　　謝娘休漫逞風姿，未必娉婷勝柳枝。聞道只應(yīng)嘲落絮，何因得似杜紅兒。

　　〖《晉書》：王凝之妻謝道韞，安西將軍奕之女也。叔父安常內(nèi)集，俄而雪下，安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朗曰：“撒鹽空中差可擬?！毙峙理y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安大悅?！?br />
　　總傳桃葉渡江時，只為王家一首詩。今日紅兒自堪賦，不須重唱舊來詞。

　　〖《古今樂錄·桃葉歌》，王子敬作也。詩云：

　　桃葉復(fù)桃葉，桃樹連桃根。

　　相連兩樂事，獨使我殷勤。

　　又曰：

　　桃葉復(fù)桃葉，渡江不用楫。

　　但渡無所苦，吾自迎接汝。

　　《樂府集》：桃葉，王獻之之妾，妹曰桃根，今秦淮有桃葉渡?！?br />
　　重門深掩幾枝花，未勝紅兒莫太夸。玉柄不能探物理，可能虛上短轅車。

　　〖《晉書·王導(dǎo)傳》：妻曹氏性妒，導(dǎo)甚懼，乃密營別館，以處眾妾。曹氏知之，將往焉。導(dǎo)乘短轅犢車，猶恐遲之，以所執(zhí)塵尾柄驅(qū)車而進?！?br />
　　一抹濃紅傍靨斜，妝成不語獨攀花。當時若是逢韓壽，未必埋蹤在賈家。

　　〖《晉書·賈充傳》：韓壽，字德真，美姿貌。賈充辟為掾，充女窺之而悅焉，遂潛通音好。時西域貢奇香，一著人經(jīng)月不歇，帝以賜充。其女密盜以貽壽，充秘之，遂以女妻壽?！?br />
　　斜憑欄桿醉態(tài)新，斂眉凝盼不勝春。當時若遇東昏主，金葉蓮花是此人。

　　〖《南史》：齊東昏侯寵潘貴妃，嘗鑿金為蓮花以貼地，令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金蓮也。”東昏侯，即齊主寶卷?！?br />
　　渡口諸儂樂未休，竟陵西望路悠悠。石城有個紅兒貌，兩漿何因向莫愁。

　　〖梁武帝詩：“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庇粥嵐仍姡骸笆俏魹槟钹l(xiāng)，莫愁魂去石城荒。”〗

　　一曲都緣張麗華，六宮齊唱后庭花。若教比并紅兒貌，枉破當年國與家。

　　〖《南史》：陳后主起臨春、結(jié)綺、望仙三閣，與貴妃張麗華居之。文士張范、王瑳等為狎客，君臣酣歌、賦詩，采其尤艷麗者，被以新聲。有《玉樹后庭花》，《臨春樂》等曲?！?br />
　　鳳拆鸞離恨轉(zhuǎn)深，此生難負百年心。紅兒若向隋朝見，破鏡無因更重尋。

　　〖《古今詩話》：陳太子舍人徐德言尚樂昌公主，見陳政日衰，德言謂主曰：“以君之才華，國亡必入豪家。儻情緣未斷，猶期再見?！蹦似歧R各執(zhí)其半，約他日以正月望日，賣于都市。及陳亡，主果歸楊素。德言訪于都市，有蒼頭賣半鏡者，大高其價。德言引至旅邸，言其故，出半鏡合之。乃題詩云：

　　鏡與人俱去，鏡歸人未歸。

　　無復(fù)姮娥影，空留明月輝。

　　主得詩悲泣不食。素知之，召德言至，還其妻。因命主賦詩，口占曰：

　　今日何遷次，新官對舊官。

　　笑啼俱不敢，方信作人難?！?br />
　　陷卻平陽為小憐，周師百萬戰(zhàn)長川。更教乞與紅兒貌，舉國山河不值錢。

　　〖《北史·馮淑妃傳》：妃名小憐，工歌舞，后主惑之。周師之取平陽，帝獵于三堆，晉州告急。帝將還，淑妃更請殺一圍，帝從其言?！?br />
　　金谷園中花正繁，墜樓從道感深恩。齊奴恰是來東市，不為紅兒死更冤。

　　〖干寶《晉紀》：石崇有妓綠珠，美而工舞，孫秀使人求焉。崇方登涼觀、臨清水，婦人侍側(cè)。使者以告崇，崇出妓妾數(shù)十人曰：“任所擇?！笔拐咴唬骸笆苤妓骶G珠。”崇曰：“綠珠吾所愛重，不可得也?！笔拐哌€告秀，秀勸趙王倫殺之?！稁X表錄》：孫秀勸趙王倫矯詔收崇，崇謂綠珠曰：“我為爾得罪。”珠泣曰：“當效死于君前?！彼熳詨嬘跇窍乱运馈｝R奴，崇小字也?！?br />
　　蘇小輕勻一面妝，便留名字著錢唐。藏鴉門外諸年少，不識紅兒未是狂。

　　〖《樂府廣錄》：蘇小小，錢唐名娼也，南齊時人。《吳地記》：嘉興縣前有晉妓錢塘蘇小小墓?！?br />
　　虢國夫人照夜璣，若為求得與紅兒。醉和香態(tài)濃春里，一樹繁花壓繡幃。

　　〖《杜子美詩》：“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上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金縷濃薰百和香，臉紅眉黛入時妝。當時若向喬家見，未敢將心向窈娘。

　　〖《唐書·武承嗣傳》：喬知之婢窈娘，美且善歌，奪取之。知之作《綠珠篇》以諷婢，因恨死。承嗣怒，告酷吏殺之。詩云：

　　石家金谷重新聲，十斛明珠買娉婷。

　　昔日可憐君自許，此時歌舞得人情。

　　君家樓閣不曾難，好將歌舞借人看。

　　富貴雄豪非分理，驕奢勢力橫相干。

　　別君去君羞不忍，徒掩芳袂復(fù)紅粉。

　　百年離別在須臾，一代紅顏為君盡。〗

　　逗玉濺盆浴殿開，邀恩先賜夜明苔。紅兒若是三千數(shù)，多少芳心是死灰。

　　〖《拾遺記》：泰始中，祖梁國獻蔓金苔，色如金，若縈聚之，大如雞卵。投于水中，光出照目如火生水。上宮人有幸者，以金苔賜之，照耀滿室，著衣襟如火光。名曰“夜明苔”。 〗

　　幾拋靈髻恨金墉，淚洗花顏百戰(zhàn)中。應(yīng)有紅兒些子貌，卻言皇后長深宮。

　　從道長陵小市東，巧將花貌占春風。紅兒若是當時見，未必伊先入紫宮。

　　〖《晉書》：秦符堅滅燕，慕容沖姊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堅納之。沖年十二，亦有龍陽之姿，堅又幸之。姊弟專寵，宮人莫進。長安歌之曰：“一雌復(fù)一雄，雙飛入紫宮?！薄?br />
　　能將一笑使人迷，花艷何須上大堤。疏屬便同巫峽路，洛川直是武陵溪。

　　三吳時俗重風光，未見紅兒一面妝。好寫妖嬈與面看，便應(yīng)休更賦真娘。

　　〖《吳地記》：真娘，吳國之佳麗也。行客才子，多題詩墓上，墓在虎邱?！?br />
　　天碧輕紗只六銖，宛風含露透肌膚。便教漢曲爭明媚，應(yīng)沒心情更弄珠。

　　〖《列仙傳》：鄭交甫見二女佩兩明珠，大如雞卵，解以贈之?！?br />
　　君看紅兒學醉妝，夸裁宮纈砑裙長。誰能更把閑心力。比并當時武媚娘。

　　〖《樂苑》：《舞媚娘》、《大舞媚娘》，并羽曲調(diào)也。唐高宗永徽末，天下歌《舞媚娘》。未幾，立武后。按：陳后主己有所歌，則永徽所歌蓋舊曲云。舞，亦作武。〗

　　鸚鵡娥如褭露紅，鏡開眉樣自深宮。稍教得似紅兒貌，不嫁南朝沈侍中。

　　〖《異聞錄》：梁東宮常侍沈警，后入周為上柱國。奉使秦隴，途過張女郎廟，酌水具祝。暮宿傳舍，忽一女郎來共寢，自稱張女郎，名潤玉，贈警以金合歡結(jié)，至旦而別。后使回，至廟中，于神座后得一碧箋，有詩云：“飛書報沈郎，尋已到衡陽。若存金石契，風月兩相忘?！薄?br />
　　浸草漂花繞檻香，最憐穿度樂營墻。殷勤留滯緣何事，曾照紅兒一面妝。

　　妝成渾欲認前朝，金鳳釵雙逐步搖。未必慕容宮里伴，舞風歌月勝纖腰。

　　〖《晉書》：慕容廆，鮮卑人，曾祖莫護跋慕燕代人，多冠步搖。乃襲冠，諸部因呼為“步搖”，后誤為慕容?！?br />
　　琥珀釵成恩正深，玉兒妖惑蕩君心。莫教回首看妝面，始覺曾虛擲萬金。

　　〖《周秦行紀》：潘妃自稱玉兒?！?br />
　　畫簾垂地紫金床，暗引羊車駐七香。若是紅兒此中住，不勞鹽筱灑宮廊。

　　〖《晉書》：武帝掖庭并寵者眾，莫知所適，乘羊車恣其所之。宮人乃取竹葉插戶，鹽汁灑地，以引帝車?！?br />
　　一首長歌萬恨來，惹愁飄泊水難回。崔徽有底多頭面，費得微之爾許才。

　　〖崔徽，河中倡、裴敬中使河中。與徽相從者累月。敬中使還，徽不能從。情懷抑郁。后數(shù)月，白知退將自河中歸，徽乃托人寫真，因奉書知退曰：“為妾謂敬中，一旦不及卷中人，徽且為君死矣?！痹⒅疄樽鳌洞藁崭琛贰！?br />
　　昔年黃閣識奇章，愛說真珠似窈娘。若是紅兒夜深態(tài)，便應(yīng)休說繡衣裳。

　　〖奇章公，牛僧孺封?！兑骺偵洝罚豪钤讣д嬷椋鬄榕Ｉ骀?。真珠沐發(fā)以手捧髻，插金釵于兩鬢間。〗

　　吳興皇后欲辭家，澤國宮臺展曙霞。今日紅兒貌傾國，恐須真宰別開花。

　　〖《陳書》：后主沈皇后，吳興人，身居儉約，惟尋閱釋典。陳亡入隋后，自廣陵過江，于昆陵天靜寺為尼，名觀音?！?br />
　　人間難免是深情，命斷紅兒向此生。何似前時李丞相，枉拋才力為鶯鶯。

　　〖元微之《會真記》：真元九月，執(zhí)事李公垂，宿于余靖安里第，語及于是，公垂卓然稱異，遂為《鶯鶯歌》以傳之。崔氏小名鶯鶯，公垂以名篇。按：李紳，字公垂，唐武宗初，拜中書侍郎、平章事?！?br />
　　休道將軍出世材，盡驅(qū)諸伎下歌臺。都緣沒個紅兒貌，致使輕教后閤開。

　　〖《晉書·王敦傳》：敦嘗荒恣于色，體為之弊。左右諫之，敦曰：“此易事耳?！蹦碎_后閤，驅(qū)婢妾數(shù)十人并放之?！?br />
　　共嗟含恨向衡陽，方寸花箋寄沈郎。不似紅兒些子貌，當時爭得少年狂。

　　金粟裝成扼臂環(huán)，舞腰輕轉(zhuǎn)瑞云間。紅兒若在開元末，羞殺新豐謝阿蠻。

　　〖《開元遺事》：至德中，上復(fù)幸華清之宮，從官嬪御，多非舊人。上于望京樓下，命張野狐，奏《雨霖鈴》曲。上四顧凄涼，不覺流涕。新豐女伶謝阿蠻，善舞《凌波曲》。舞罷，阿蠻因進金粟裝臂環(huán)，曰：“此貴妃所賜?！鄙弦曋?，凄然垂淚?！?br />
　　梔子同心裛露垂，折來深恐沒人知。花前醉客頻相問，不贈紅兒贈阿誰。

　　〖梁徐悱妻劉令嫻《摘同心梔子贈謝娘》詩曰：

　　兩葉雖可贈，交情永未因。

　　同心何處恨，梔子最關(guān)人?！?br />
　　髻綰濃云立曙軒，我來猶愛不成冤。當時若見紅兒貌，未必相看有此言。

　　〖《妒記》：桓司馬以李勢女為妾，桓妻拔刀往李所，欲斫之。見李在窗前梳頭，發(fā)垂委地，姿貌絕麗。結(jié)發(fā)斂手，向主曰：“國破家亡，無心以至。若能見殺，猶生之年?！鄙裆e正。主乃擲刀抱之曰：“我見猶憐，何況老奴！”〗

　　倚檻還因有所思，半開香閤見嬌姿?？赡艿盟萍t兒貌，若遇韓朋好殺伊。

　　〖《列異志》：大夫韓朋妻美，康王奪之。朋怨，王囚之，朋遂自殺，妻亦自投臺下而死。遺書于帶曰：“愿以尸還韓氏合葬。”王怒令埋之，兩冢相望。經(jīng)宿，忽見文梓生二冢上，根交于下，枝交于上?！?br />
　　花落塵中玉墜泥，香魂應(yīng)上窈娘堤。欲知此恨無窮處，長倩城鳥夜夜啼。

　　〖此百首之結(jié)，言紅兒巳歿，而思之無窮也?！而B夜啼》，宋臨川王坐廢，夜聞鳥啼，獲赦，制《鳥夜啼曲》。〗

　　《比紅兒詩注》一卷，吾家向齋先生所纂也。先生結(jié)佩命騷，抱琴安雅。暝寫《玉臺》之序，簾押一雙。偷箋《錦瑟》之題，弦猜十五。偶憑墨戲，小懺情癡。證奩體而翻書，續(xù)香聞于識字。拜鳥細訂，脂畫水鏤。剔蠹冥搜，金迷紙醉。說艷《瑯?gòu)钟洝吠?，鴦襪成材。耽奇《笠澤書》中，榴裙失繡。綠征妮古，遇桃枕以能名。詩到無題，問犀通而得解。非所知者獨麗色，抑雅好之在國風也。用是硯受螺煤，襕薰麝月，紛披俊語，便成鉛黛之雌黃。芟在外篇，猶作荃蘭之職志。乾隆庚戌五月既望，長洲宗后學清瑞跋

　　附錄·元辛文房《唐才子傳》

　　羅虬詞藻富贍，與族人隱、鄴齊名，咸通間稱“三羅”。氣宇終不逮。廣明庚子亂后，去從鄜州李孝恭為從事。虬狂蕩無檢束，時雕陰藉中有妓杜紅兒，善歌舞，姿色殊絕。嘗為副戎屬意，會副戎聘鄰道，虬久慕之。至是請紅兒歌，贈以繒彩。孝恭以為副戎所盼，為從事歌則非禮，勿令受貺。虬不稱意，怒，拂衣起，詰旦手刃殺之。孝恭以虬激己，坐之。頃會赦，虬追其冤，于是取古之有美女、有姿艷才德者，作絕句一百首，以比紅兒。當時盛傳，此外不見有他作。體固凡庸，無大可采。序曰：“紅兒美貌年少，機智慧悟，不與群妓等。余知紅者，擇古灼然美色。優(yōu)劣于章句間。其卒章云：‘花落塵中玉墜泥，香魂應(yīng)上窈娘堤。欲知此恨無窮處，長倩城鳥夜夜啼?！闃O哀切，初以白刃相加，今曰：‘余知紅者’，虬實一狂夫也?！鼻衣暵芍来笏?，姑錄為笑譚耳。

　　跋

　　宋方性夫《注比紅兒詩》一卷，載在《郡齋讀書志》，至《直齋書錄解題》已不著錄，是原本之軼久矣。茲嘉禾同年，沈公向齋補注。卷軸縱橫，蓋雖屬游戲筆墨，而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也。哲嗣竹岑廣文，近攜公手稿見示，因亟錄入?yún)矔?，用志欣賞。丁丑季秋，震澤楊復(fù)吉識

　　【附錄】

　　沈可培（1737-1779）字養(yǎng)源，一字春源，號蒙泉，晚號向齋。嘉興竹里(今郊區(qū)新篁鎮(zhèn))人。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進士，官安肅知縣(今河北省徐水縣)，政績顯著。遇水災(zāi)實力辦賑，當?shù)亓鱾饔?無米不到百姓口，無錢不到百姓手"的民謠。辭官后主持山東濼源書院。沈可培學問淵博，對天文歷算都有所涉獵。擅詩文，兼工畫山水。著有《濼源問答》等多種。

　　〖注：■⑴，骨+孝，音哮。與髇同，箭也?！?/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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